《金玉之家》 第1章 [现代情感] 《金玉之家》作者:白描【完结】 简介 家庭粘合剂母亲沈青格突然病倒了,生活不能自理,不久后,离奇死亡,所有人迅速陷入了各怀鬼胎的境地。 白半夏问林锚:所以,你靠近我是处心积虑? 上部 第1章 金玉之家 楔子 青山城内有一条河,从西到东,贯穿整个城市,并最终东流入海。 青山地方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城内基础设施完善,随着信息网络技术的飞速发展,这里的人们知足常乐,幸福感指数不断攀升。 青山派出所临河而建,也算是本地的一个特色。夜晚来临,白天喧嚣的街道开始安静下来,警察陆陆续续开始下班,除了看门的警卫,只剩了小唐一人,今天他值班。 凌晨四点半,睡意朦胧的小唐被电话铃声惊醒,他迅速起身,接通电话。 “喂,你好,这里是青山派出所。” “警察,这有个死人,我发现一个尸体!”电话那边的人嗓门颇大,声嘶力竭,生怕小唐听不清楚,想必是位老人。焦急中,他还在努力规范自己的措辞,想让自己更专业一点。小唐猜想应该是早起出来进行晨练的。 “请您说明具体位置。” “位置,你等等,我看看啊,”老人停顿了一下,“这不就是青山派出所嘛。” “什么?”小唐放下电话,从衣架上拽下外套就往外跑。 他跑出办公室没看见所谓的尸体,跑出派出所门口也没看见尸体。当他向河边望去的时候,看见了一个拿着手机打电话的大爷。 小唐跑到他跟前儿,弯腰撅腚扶着膝盖,气喘嘘嘘地问:“大爷,大爷,尸体呢?” 大爷显然还没有从正给警察打电话到马上看见警察就站在眼前的神奇场景中反应过来,张着嘴巴,说不出话。 “大爷?”小唐大口喘着气,有点头晕,大约是起急了。 “哦,哦,那儿,看,那儿。”大爷用手指着碧绿的河水上漂浮的尸体,磕磕巴巴地说。 “喂,”白紫苏接通电话,丈夫李智昨天睡得晚,这么早被电话吵醒,他嘟囔着,有点不耐烦的翻了个身。妻子是派出所所长,电话需要24小时待命,结婚这么多年一直如此,虽然习惯了,也不免有些怨言。 白紫苏所在的青山派出所刚配合刑警端掉了一个诈骗窝点,没日没夜的蹲点、追捕,今天也是好不容易在家休息,没想到这么早又有事。 “好,我马上过去。”白紫苏接完电话,又躺下,定了定神,掀开被子起身,转念一想,又回身吻了吻丈夫… 楔子 青山城内有一条河,从西到东,贯穿整个城市,并最终东流入海。 青山地方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城内基础设施完善,随着信息网络技术的飞速发展,这里的人们知足常乐,幸福感指数不断攀升。 青山派出所临河而建,也算是本地的一个特色。夜晚来临,白天喧嚣的街道开始安静下来,警察陆陆续续开始下班,除了看门的警卫,只剩了小唐一人,今天他值班。 凌晨四点半,睡意朦胧的小唐被电话铃声惊醒,他迅速起身,接通电话。 “喂,你好,这里是青山派出所。” “警察,这有个死人,我发现一个尸体!”电话那边的人嗓门颇大,声嘶力竭,生怕小唐听不清楚,想必是位老人。焦急中,他还在努力规范自己的措辞,想让自己更专业一点。小唐猜想应该是早起出来进行晨练的。 “请您说明具体位置。” “位置,你等等,我看看啊,”老人停顿了一下,“这不就是青山派出所嘛。” “什么?”小唐放下电话,从衣架上拽下外套就往外跑。 他跑出办公室没看见所谓的尸体,跑出派出所门口也没看见尸体。当他向河边望去的时候,看见了一个拿着手机打电话的大爷。 小唐跑到他跟前儿,弯腰撅腚扶着膝盖,气喘嘘嘘地问:“大爷,大爷,尸体呢?” 大爷显然还没有从正给警察打电话到马上看见警察就站在眼前的神奇场景中反应过来,张着嘴巴,说不出话。 “大爷?”小唐大口喘着气,有点头晕,大约是起急了。 “哦,哦,那儿,看,那儿。”大爷用手指着碧绿的河水上漂浮的尸体,磕磕巴巴地说。 “喂,”白紫苏接通电话,丈夫李智昨天睡得晚,这么早被电话吵醒,他嘟囔着,有点不耐烦的翻了个身。妻子是派出所所长,电话需要 24 小时待命,结婚这么多年一直如此,虽然习惯了,也不免有些怨言。 白紫苏所在的青山派出所刚配合刑警端掉了一个诈骗窝点,没日没夜的蹲点、追捕,今天也是好不容易在家休息,没想到这么早又有事。 “好,我马上过去。”白紫苏接完电话,又躺下,定了定神,掀开被子起身,转念一想,又回身吻了吻丈夫的脸颊,轻手轻脚地关了门走进还算寂静的清晨。 路上,她一边开车,一边给刑警队打电话。小唐是新来的,再加上很久没有过命案,很多程序他还不清楚。 白紫苏到现场的时候,尸体已经打捞上来,四周围上了警戒线。因为是凌晨,群众还不多,小唐和辅警也还应付得过来,目前看现场秩序维持的还不错,也没有破坏现场。 白紫苏是第一个到达出事地点的。 “白姐!”小唐老远就看见了白紫苏窈窕的身影,赶紧打招呼。 白紫苏点了点头,又想到他看不见,便挥了挥手。 “一会儿刑警和技术鉴定科的人就会过来,咱们维持好秩序,马上就要到上班时间了。”白紫苏说。 小唐吐了吐舌头,倒底是白紫苏,办事就是周到。小唐很喜欢这个年轻的女派出所所长,能力强,人也亲切,而且从来不会因为自己能力强就斥责下属,也很少指责他人。 太阳照耀着晨雾,给阴郁的早晨增添了一丝温暖。随着时间的流逝,熙熙攘攘的人群渐渐围拢在案发现场,刑警队那边的人也过来了。 刑警队长卓凡穿过人群,绕过警戒线,直奔尸体的方向。 “卓队,你过来了。”白紫苏打招呼。 “嗯,又要辛苦了,白所长。”卓凡苦笑,他们刚刚合作完一个案子。 “唉,我们说到底还是给你们打下手。” “什么情况?” “我也是刚到没多久,我们所的小唐接的报警电话,晨练的一个大爷发现了河上的浮尸,死者是女性,具体的还是等你们专业的人来看。” 卓凡点点头。白紫苏逻辑清晰,工作认真负责,这是他们在一起工作时留给他的印象。卓凡很赞赏她的一点就是在很多事情,作为女性,她总是理智为先,从没有因为情绪影响到自己的判断。 技术鉴定科的工作人员已经着手勘验现场,法医也开始对尸体进行初步检验。卓凡掀开尸体上的苫布,尸体的脸部已经浮肿,但面目还算清晰,如果是认识的人,肯定能辨认出来。 “白所长,你看这个人是不是你们管辖片区的。”卓凡招呼白紫苏。 别看白紫苏是警察,她是怕看这些东西的,每次需要他们出死人现场的时候,她都要做很多次心理建设。因为家族遗传的胃病,即使案件结束后,她也会很久都吃不下饭。可是,现在卓凡在叫她,她只能从一米开外的地方走过去看看,好回答卓凡的问题。 白紫苏强装镇定,毕竟所里的几个同事也都在,不能丢了面子。 可是,当她看到尸体的脸时,却一下瘫软在了地上,整个人好像丢了魂儿,几个同事赶紧跑过去扶着她。 卓凡疑惑地回头,看见白紫苏眼神呆滞,脸色铁青、苍白,似见了鬼一般。 “妈!”一声尖叫划破了青山已被朝霞映红的天空。 金玉之家 上世纪 90 年代,青山人民医院结合社会资本自建了一批房屋,或免费分配、或以优惠的价格卖给医院的医生、护士或其他工作人员,算是一种福利。 那个年代还不流行高楼大厦,也没有什么统一规划,所以医院建的房屋里既有楼房也有平房。 大致布局是一排平房,一排楼房,楼房最高也就五层,如果有无人机拍摄,俯瞰下去好像学生地理课本上的农业立体生态化养殖模板。 沈青格是人民医院的医生,医院的第一批自建房刚起来的时候,她和丈夫白芷就卯足了劲,决心要从窄小的出租屋里搬出来。 他们从信用社取出定期存款,又找亲戚朋友借了一点儿,就买了第一批自建平房里的一座。 房子交付后,他们赶紧把一直寄住在爷爷奶奶家的白半夏接了过来,可以说半夏是四岁以后才真正的和父母以及姐姐白紫苏生活在一起的。 半夏家的房子虽然是平房,但是很宽阔,而且有前后院。红墙白瓦,从远处看不逊色于一座别墅。 可惜,后来医院又在她家那排房子的南面建了一排五层楼房,然后又建了一排平房,又建了一排楼房,终于才终止了这种迷一般的操作。 第2章 年幼的半夏虽然觉得这种布局很有趣,但是也很奇怪建房人的脑袋里倒底装得什么,才想出这种奇葩的布局。 “因为以前老百姓喜欢宽敞的大平房,后来时代变了,人们崇拜楼房,又后来发现楼房不如平房卖的好,又建了平房,可是最终他们才明白,卖得好与坏不在于平房和楼房,而是地段还有城市发展的变化。”沈青格总是用成人的思维和她的孩子们聊天,所以从她的嘴里你永远不会听到“吃饭饭”这种话。 白芷也正是看重了沈青格在那个年代里所表现出的这种鲜见的性格。 五六十年代出生的女性,都浸淫了封建思想的残毒,在白芷看来,她们愚昧、保守,缺乏主见。白芷在外当兵回来,转业成了法官。 他见识了外面的世界后,思维认知多少要超出一般的男人,所以对自己的另一半要求也高。 白芷和沈青格的婚姻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产物,但白芷一直坚信他们俩是自由恋爱。 “我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喜欢你,否则没人能压弯我耿直的脖子。”新婚之夜,白芷抱着温暖白嫩的沈青格时这样说,“那你呢?” 有时候,男人也需要表达出来的爱。 沈青格出身书香门第,太祖那一辈就是读书人,到她父母这辈,也都是青山本地的大学老师。从小在书籍浸染中长大的沈青格深谙这一道理,她点点头,吻了白芷一下,算是回答。 不过,从大户出来的人在情爱这方面是很懂得克制的,更懂得细水长流的妙处,所以沈青格轻易不会肆意表达对白芷的爱意。除了情爱之外,这种门户出来的人更懂得有比情爱更重要的东西。 所以,到死沈青格也不会告诉白芷,当时选择和他在一起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沈岳山告诉她,白芷家是中医世家,家庭背景好,法官工作也稳定,这是一桩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至于男人,还得慢慢相处,看长远发展,不能单纯因为喜欢或不喜欢就决定是否结婚。 沈青格知道父亲总是对的,好在白芷长得一表人才,对她也好,最后接受了这段姻缘。 其实,在沈青格心里从未体验过烈焰般的爱情,她总是想,也许这辈子自己期望的那种荡气回肠的爱情也只存在于书里吧。 白家三代单传,可是到了白芷这一代头胎却只生了一个女儿。白家老爷子白敬亭、老太太赵春萱重男轻女,无法忍受白家的香火由一个女娃娃继承。 于是,在计划生育政策紧张的状况下,白老爷子想尽办法,又给白芷两口子弄了一个生育指标,这才有了第二个女儿。 当然白敬亭又失望了,又开始给儿子施压,想要一个孙子。可是,性格倔强的沈青格不愿意,说什么也不愿意再生了,再加上白芷已经是正式的公务员编制,政策不允许,白老爷子只能作罢。 白敬亭明面上屈从于当时现实的各种限制,他却要求儿子和儿媳搬出去住,不愿意天天看着他们生气。 两个孙女的名字都是白家老爷子起的,老大叫白紫苏,老二叫白半夏,均取自中药的名字。 沈青格本来自己已经在心里想好的名字也没有派上用场,想着自己没有给白家生个儿子,就在起名这件事上让了步。 谁成想,白芷和沈青格搬进医院自建房的第二年,沈青格就又怀孕了,生出来,是个儿子。 白老爷子乐得手舞足蹈,头昏脑胀,当下“赐名”——白敬天。后来发觉这个名字和自己好像哥俩,就又随了紫苏和半夏的起名规则,改成“白景天。” 第三个孩子出生后,白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他们还在青山城的新区买了一个大平米的房子,又过了几年买了车,三个孩子都上了大学。 白家顺风顺水、春风得意的日子在沈青格五十五岁那一年发生了转折——刚刚从医院退休的沈青格中风了。 作者的话 白描 作者 2022-05-15 希望和大家一起期待白家的故事。 第2章 谁来照顾她 沈青格想着55岁退休后做点自己想做得事,好好享受一下生活,没想到刚办理退休手续后一个月的早晨,她一起床就晕倒在了床边。床头桌上的花瓶因为身体负重“哗啦”一下倒在地上,水在沈青格的身体周围蔓延开来。 当时白芷正在洗漱,他听见“哗啦”一声响,紧走几步,到了卧室,发现嘴歪眼斜的沈青格四肢怪异的躺在地上。 他马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紧叫醒了正在睡觉的半夏,打了120,又给正在工作的白紫苏打了电话,将沈青格送到了医院。 医院确诊沈青格大面积脑出血,脑梗。 “平时她血压正常吗?有没有说过身体哪里不舒服这样的话?比如头晕、手麻、脚麻这种?”医生是位有些年岁的老头,手术一结束,他就找来病人家属询问基本情况。 沈青格住院首选当然是她就职的医院,三四线城市的医疗技术也许跟不上,但人脉绝对靠谱。别说是本院的医生身体出了毛病,就连上次白芷因为喝酒喝多了,胃出血都找了好多胃病方面的专家会诊——结果和接诊大夫的治疗方法一致。 沈青格一入院,她多年的同事兼最好的朋友张莉茹,第一时间联系了北京合作医院的心脑血管专家来院会诊。 白芷不咋在乎技术好坏,在人民医院享受前呼后拥的待遇才是根本。父亲白敬亭重病后也不是没托人去过大城市的大医院,也没有人民医院的排场大,医生护士到处都是冷脸,他也发作不得。钱花了,人找了,待遇和普通患者也没有区别。亲人生病,自己还看了不少冷脸,心里好不憋气。人是大姑爷李智找的,气他却只能撒在紫苏身上。他气话连篇,吼紫苏为什么不是市局局长,为什么找了个对象不是大医院院长,否则说啥也不能这待遇。 当然,这些话他只能背着李智说。 在人民医院就不同了,白芷自在得像在小时候家里的炕头上,先找了个病房住着。和医生沟通、照顾沈青格是孩子们的事,毕竟他有那么多。 紫苏、半夏、李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头。 “我妈不爱抱怨,她哪里不舒服通常也不会跟我们说,对吧?”紫苏看向半夏。 半夏点点头,“张阿姨… 沈青格想着 55 岁退休后做点自己想做得事,好好享受一下生活,没想到刚办理退休手续后一个月的早晨,她一起床就晕倒在了床边。床头桌上的花瓶因为身体负重“哗啦”一下倒在地上,水在沈青格的身体周围蔓延开来。 当时白芷正在洗漱,他听见“哗啦”一声响,紧走几步,到了卧室,发现嘴歪眼斜的沈青格四肢怪异的躺在地上。 他马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紧叫醒了正在睡觉的半夏,打了 120,又给正在工作的白紫苏打了电话,将沈青格送到了医院。 医院确诊沈青格大面积脑出血,脑梗。 “平时她血压正常吗?有没有说过身体哪里不舒服这样的话?比如头晕、手麻、脚麻这种?”医生是位有些年岁的老头,手术一结束,他就找来病人家属询问基本情况。 沈青格住院首选当然是她就职的医院,三四线城市的医疗技术也许跟不上,但人脉绝对靠谱。别说是本院的医生身体出了毛病,就连上次白芷因为喝酒喝多了,胃出血都找了好多胃病方面的专家会诊——结果和接诊大夫的治疗方法一致。 沈青格一入院,她多年的同事兼最好的朋友张莉茹,第一时间联系了北京合作医院的心脑血管专家来院会诊。 白芷不咋在乎技术好坏,在人民医院享受前呼后拥的待遇才是根本。父亲白敬亭重病后也不是没托人去过大城市的大医院,也没有人民医院的排场大,医生护士到处都是冷脸,他也发作不得。钱花了,人找了,待遇和普通患者也没有区别。亲人生病,自己还看了不少冷脸,心里好不憋气。人是大姑爷李智找的,气他却只能撒在紫苏身上。他气话连篇,吼紫苏为什么不是市局局长,为什么找了个对象不是大医院院长,否则说啥也不能这待遇。 当然,这些话他只能背着李智说。 在人民医院就不同了,白芷自在得像在小时候家里的炕头上,先找了个病房住着。和医生沟通、照顾沈青格是孩子们的事,毕竟他有那么多。 紫苏、半夏、李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头。 “我妈不爱抱怨,她哪里不舒服通常也不会跟我们说,对吧?”紫苏看向半夏。 半夏点点头,“张阿姨,您清楚吗?” 张莉茹说:“就是办退休手续那段时间,经常说头痛,我说让她检查一下,她说没必要,说是更年期之类的,刚停经。” “嗯,”老医生点点头,“血压太高就容易头痛。她颅内的病灶早就已经存在了,应该早发现早治疗,现在晚了。出血面积太大,她的行动能力、语言能力都会受限,具体情况得看看她什么时候苏醒。” “苏醒?”半夏泪眼滂沱,眼泪不受控制。 第3章 “如果不是我,恐怕今天她就交待在手术台上了。其实即使苏醒,存活时间也不好说。” “我妈不是脑梗吗?”半夏肩膀颤抖,紫苏拍拍她肩膀。 “脑出血也能死人,先在重症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沈青格浑身插满管子,躺在重症监护室,闭着眼睛,眉间不断耸动,伴随着轻微的头部晃动。 半夏眼泪扑簌簌涌出眼眶,她抱紧双臂坐在医院走廊冰冷的铁质椅子上,空气中满是福尔马林也遮盖不住的尿骚味。沈青格畏冷,性格内敛。重症监护室的床上,她全裸着身子,外面只罩了一件单薄的睡袍式病号服,纤细修长的小腿露在外面,苍白的脸像是易碎的瓷娃娃。 “妈,会不会冷?”半夏站起来,趴在病房外窗户上,突然没头没脑地问紫苏,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坚强点!”紫苏说,“妈不会有事。” “爸怎么样?”白紫苏抬头望着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的李智问。 “病房里躺着,说心脏不舒服,你俩吃什么,我去买。”李智揉了揉白紫苏的头顶。 白紫苏和白半夏同时摇了摇头。 “那我出去看着买点,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东西撑不住。”李智走向电梯间,心里盘算着买点什么吃食。 “我去看看爸。”白紫苏说。 还没进病房,白紫苏就听见白芷的病房里一堆人在讲话,她进门打眼儿一瞅,乌泱泱有七八个人。细看下是表姑李灵芝和大儿子,还有社区里平时和母亲合得来的几个人。 李灵芝是白芷“远房”表姐。 这个“远”单纯指距离,其实李灵芝母亲和白芷父亲也就是白敬亭,是一个爸爸。只不过李灵芝母亲为了爱情嫁到偏远山村,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发展起来。 眼见白家发展越来越好,自己因为母亲的缘故,日子和白家过得简直天差地别。好在白敬亭、白芷顾念昔日情谊,李灵芝二婚中年丧偶,带着两个继子投奔他们,他们给她安排了工作,还借钱给他们买了房。 两个儿子都和李灵芝没有血缘关系,她自觉和白家更亲近些。 沈青格喜好打扮,一旦逛街发现适合李灵芝的衣服,从不吝啬。 李灵芝眼里的沈青格像仙女,她不敢相信有学识、有素质、长得还优雅的女人竟然会待她这种山旮旯里出来的人如此亲切。这种感觉怎么说呢,白芷对她也好,只是言语间多少带了点施舍,趾高气扬的意味,但沈青格完全不会。 沈青格出了事,她心里难过。大儿子推脱有事,本不想来,李灵芝让他念着白芷对他的恩情,多少要出面看看。 白芷永远有一种运气,事态总能按照他所希望的发展。按理说,病房是不能喧闹的,但这家医院是沈青格工作的医院,他凭着沈青格的面子争得了一间医院角落里的双人间,隔壁病床的病人上午刚刚办理了出院手续。短时间内,不到万不得已,医院也不会安排其他人入住。 “你可要撑住啊,沈大夫还指着你呢。”居委会主任秀兰婶子,“真是天灾人祸,沈大夫多好的人啊,平时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能得这种病。” “唉,我有心理准备。她爸就死在脑血栓上,她二大爷也是,我那个大舅子不也是年纪轻轻就被拴住了?”白芷低着头,眼睛循着床、地面扫描,手指在白色冒着颗粒感的床单上划拉。 “你的病查出来吗?怎么回事?”李灵芝问道,“紫苏来了?你妈咋样了?我们来得不是时候,医生说啥时候能出“爱西优”。”李灵芝岁数大,说到这三个英文,口舌略显生疏,冷不丁倒让人听不出来说得是重症监护室。 “已经脱离危险期了,不过医生说再过两天吧,再观察观察。”紫苏没细说,怕白芷承受不了。 毕竟有外人在,白芷又是个混不吝的性格,万一听说沈青格可能醒不来,当场发作,谁面上都不好看。 “这病咋这么严重?”李灵芝不可置信地问道,上周沈青格还送了她一件碎花连衣裙,两人站在镜子前打趣她肚子大腰粗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么活泼的一个人,想到这,李灵芝吊垂干枯的眼角瞬间湿了,她掏出手绢抹眼角。 “脑袋里早就有病灶,我妈虽然是医生,但总是凭感觉,也没具体查过。张阿姨说,我妈总是头晕,可是这些她也没跟我们说过。” “这回可好,不单把自己病耽误了,还把家里人连累了。伺候卧床的人最是受累,我还不知道吗?”李灵芝想起来照顾自己婆婆的那两年,眼角又湿润了。丈夫去世早,婆婆瘫痪在床,膝下无子,她不能不管。 “等你妈从里面出来了,找个护工吧,你家也不缺条件。”秀兰婶子插话道。 紫苏点点头,丈夫李智在第一时间就已经提醒过她这事,“嗯,我和李智也是这么想的。” “李智真不错,这一天一宿没合眼,也就这么陪着。”李灵芝说。 李灵芝对白家所有人都满意,包括白家女婿,她待他们极亲,远胜于两个继子。现下,两个继子都成了家,生了娃,她平日跑白家更勤快。 “姑,婶子,姨,你们都吃饭了吗?我带你们出去吃点饭吧。”紫苏提议。 “不了,我们来得不是时候,还能给你们添这麻烦?等你妈转了病房,我们再来。”秀兰婶子像个大家长,组织来的几个人放下带的东西,就向外走。 “紫苏,送送。”白芷靠坐在病床上说。 “爸,刚才秀兰婶提到找保姆的事,我是这么想的,这保姆不是一时半会能找到的,合适的更不好找。您看您也快退休了,能不能提前办内退?” “内退?”白芷连眉带眼竖着,身上盖着的被子早就被甩在一边,“你知道内退我退休金少拿多少吗?” “也少不了多少。”白紫苏小声嘀咕了一句,后半句“我都打听过了”生生被她咽进肚子里。 “你妈有三个孩子,你们怎么就不能坚持一下?咬咬牙,非要我退休才能解决这事?我不管啊,你赶紧给我找保姆。好歹是个派出所所长,这点事办不了?” “副所长!副的!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白紫苏提高音调,这对她来说并不常见,尤其是面对父亲。 上一任所长卸任,所有人都以为白紫苏被扶正是手拿把掐的事,谁想到还有降落伞。八字看似有一撇那时,白芷却早就在小区里大喇叭似的宣扬了“紫苏要升了”,导致紫苏现在一进父母小区就想找地缝。 “我好歹是个副庭长,哪能说退就退的?工作不管了?这不是办法,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啊,大不了,”白芷瞟了一眼白紫苏,“大不了,大不了,我拒绝单位返聘,本来领导都找我说过了,说退休了也再干一段时间的,后继无人啊。” 白紫苏手机响过好几次,已经摁过几次,她实在没办法,接通了,小唐说单位领导有急事,让她赶紧回去。 “那您说,现在怎么办?我得赶紧回单位了,我工作真的太忙了。而且,李智也不能指着,除开人家只是姑爷不说,照顾我妈肯定是不方便,他单位也是正经单位,不好请假。” 所长空降后,白紫苏越发忙碌了。理由是,她听说这个所长就是个过渡,不管咋样,她一定要表现得再突出一点,等正的走了,说不定对她印象不错,跟上边随便提一嘴,她就能心想事成了。 白芷低着头,不说话,两腮像豚鼠的嘴巴塞满了食物,鼓鼓囊囊。 “实在不行,”紫苏查看白芷脸色,“让半夏多搁家照看吧,她工作时间自由,我大小是个领导,不能动不动请假,你看同事给我打了多少个电话?” 紫苏把手机上的未接来电甩给白芷看。 白芷点头,“也只能先这样。” “那您跟半夏说?这话,我不好说。”紫苏笔直站着,试探性问道。 “行。” “景天 那边?”紫色再次询问。 “臭小子,不告诉他,等哪天他妈死了,让他后悔去,好好的研究生毕业,非要去种地!很难说,你妈病倒不是被他气的。”白芷怒从心中来,说是病着,却中气十足。 半夏提着李智买回来的吃食站在病房门外,听完全程,判断屋内两人聊得差不多了,才走进去。 “我姐夫买了吃的,他在重症室外守着,爸,你们吃点吧。” “嗯。” “半夏,我先回单位一趟,你姐夫也得回去,一会儿你吃完了,就去重症那边啊。”紫苏给白芷递了个眼色,就出门去了。 饭过半,白芷抬眼看了半夏眼底的乌青,事发后,她一直守在沈青格身边,还没有合过一次眼,心下有些不忍。 “躺隔壁病床上休息会儿吧,你妈那儿一时半会也就那样了。” “我姐夫该上班了,我再吃两口就过去守着。” “那个,半夏,你工作忙吗?” 半夏低着头,吃了一口最爱吃的米饭,含糊不清“嗯”了一声,她知道接下来白芷要说的话。 第4章 “哦。”有些话说出口也是困难 “我最近不打算上班了,我妈这样,我也干不下去啊。”半夏说。 白芷愣了一下,转而笑道:“那最好。” “是。”半夏放下筷子,“我去看看妈。” 过了两天,沈青格彻底脱离危险,转到普通病房。所有人的生活看似重新回到正轨,只有白半夏的生活轨迹被改变了。 大部分时间,白半夏都是守在母亲沈青格的床边,转入普通病房几天里,她基本上都是在昏睡着。喉咙被割开,插着胃管,半梦半醒间被灌入一点流食,其他时间靠营养液撑着。 沈青格是一个很会保养的女人,脸上一点没有 50 岁妇女应有的风霜。病来如山倒,几天的时间,她已经被病痛折磨的不成样子。曾经红润的脸此刻没有一点弹性,双颊深深凹陷,只剩了曾经高耸的颧骨傲然挺立。她的嘴微张着,这个动作加剧了面颊的凹陷,脸瘦长,远看甚至像一具骷髅。母亲被割开喉管,却是为了存活,白半夏看着这样的母亲,盯着她脸部扣着的氧气罩,想到了“安乐死”。 安乐死还是有其存在的价值的啊!半夏不再能体会生的美好,脑子里升起层层叠叠、黑沉沉的脑雾,尿管缓缓滴下的尿液变成了生命倒计时的沙漏。 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她的脑子里,“妈妈她会不会想死?” 第3章 你既想当婊子还想立牌坊 沈青格状况逐渐趋于稳定,却不见苏醒迹象。半夏守了几日,律所电话一个接一个,她告诉白芷自己要回单位处理一些事。 “那你快点回来啊!我一个人应付不了。”白芷回答。 初级律师自己就是一家公司——前台接待、销售、运营、售后、会计,甚至档案管理都是一个人。半夏是三年律师,熬过了助理期,正是独立的时候,今年事业刚见起色,比较忙。相对其他家人来说,时间相对自由。母亲住院,她还是需要把手头的事交给其他比较好的同事先担待着,一切等家里请了合适的保姆再说。 半夏一走,张莉茹穿着棉布碎花连衣裙,肉色加绒打底裤,外罩着医生白袍子,探头探脑就进了白芷住的房间,看了看左右无人,把门带好。 “半夏走了?”她问。 “嗯。”白芷笑得不自然。 “青格,是不是知道了我们的事,气的?”张莉茹小声问,顺势坐在白芷床上,把手塞进白芷手里,“手冷,暖暖。” “还没有说。”白芷揉搓着张莉茹的手,心想到底不如沈青格的手白、软。 “还没说?”张莉茹抽出手,“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张莉茹第三者的角色扮演很成功,虽然年龄不小了,但完全没有考虑时间、地点、情境。 “这,这,你现在叫我怎么说嘛,她那个样子。”白芷难为情道,人老了,老了,还情不自禁整了这事,他现在觉得自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离婚对象现在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生死难料,到底是一个床上躺了几十年的夫妻,他没办法说。有些话,心里想,但也不能说出来,比如“她那个样子,活不了多久,你就不能等等‘’,他白芷不是一个坏人,不然也不能在体制内安然这么多年。 摆在眼前的事实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他还想说,沈青格的样子好了也多半不会有大起色,以后他和张莉茹约会也不用再找借口,只是张莉茹愿意不明不白守着?时间期限取决于沈青格生命的长短? 张莉茹说:“我听北京那个医生说,她醒过来都是一关,即使醒了,活多长时间也不好说。好的话一年两年,不好的话也就是几个月的事。” 白芷为难间,张莉茹倒是脸皮… 沈青格状况逐渐趋于稳定,却不见苏醒迹象。半夏守了几日,律所电话一个接一个,她告诉白芷自己要回单位处理一些事。 “那你快点回来啊!我一个人应付不了。”白芷回答。 初级律师自己就是一家公司——前台接待、销售、运营、售后、会计,甚至档案管理都是一个人。半夏是三年律师,熬过了助理期,正是独立的时候,今年事业刚见起色,比较忙。相对其他家人来说,时间相对自由。母亲住院,她还是需要把手头的事交给其他比较好的同事先担待着,一切等家里请了合适的保姆再说。 半夏一走,张莉茹穿着棉布碎花连衣裙,肉色加绒打底裤,外罩着医生白袍子,探头探脑就进了白芷住的房间,看了看左右无人,把门带好。 “半夏走了?”她问。 “嗯。”白芷笑得不自然。 “青格,是不是知道了我们的事,气的?”张莉茹小声问,顺势坐在白芷床上,把手塞进白芷手里,“手冷,暖暖。” “还没有说。”白芷揉搓着张莉茹的手,心想到底不如沈青格的手白、软。 “还没说?”张莉茹抽出手,“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张莉茹第三者的角色扮演很成功,虽然年龄不小了,但完全没有考虑时间、地点、情境。 “这,这,你现在叫我怎么说嘛,她那个样子。”白芷难为情道,人老了,老了,还情不自禁整了这事,他现在觉得自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 离婚对象现在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生死难料,到底是一个床上躺了几十年的夫妻,他没办法说。有些话,心里想,但也不能说出来,比如“她那个样子,活不了多久,你就不能等等‘’,他白芷不是一个坏人,不然也不能在体制内安然这么多年。 摆在眼前的事实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他还想说,沈青格的样子好了也多半不会有大起色,以后他和张莉茹约会也不用再找借口,只是张莉茹愿意不明不白守着?时间期限取决于沈青格生命的长短? 张莉茹说:“我听北京那个医生说,她醒过来都是一关,即使醒了,活多长时间也不好说。好的话一年两年,不好的话也就是几个月的事。” 白芷为难间,张莉茹倒是脸皮厚,自我安慰道:“我倒也不是不能等,但你得给我个期限。” 白芷眼珠一转,果然事情拖着就有办法,女人不管什么年龄,只要不成长,都是恋爱脑,在这点上,张莉茹照着沈青格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 白芷抓着张莉茹的手臂,让她贴近自己,轻声说:“连北京专家都这么说了,你不信我还不信专家吗?她到底是我三个孩子的妈,这时候我要是按照你说得做了,以后他们肯定不搭理我了,尤其是半夏,你别看不言不语,可毒着哪。咱们养老还得指着他们呢。再说,你愿意还没进门就跟孩子们结仇?” 张莉茹窃笑,“得了吧,你,我还能指着你的孩子孝敬我?再说,孩子,我自己有。你不过是为了自己考虑,既想当婊子还想立牌坊罢了。” 白芷久违地发自心底笑起来,沈青格从来不会说这样粗俗的话。粗俗的话,家长里短,沈青格都不说,时间久了,难免少了生活烟火气,两口子总隔着心。 大家闺秀有大家闺秀的好,小门小户的女儿也自有她的韵味。 “话说,今天孩子们商量等她出院了,要给顾个保姆。你们这行接触的多,你能不能给介绍介绍?”白芷说。 “你不怕我害了她啊?”张莉茹柳叶眉一吊,说。 “你不是那样的人,好歹也这么多年朋友。” 张莉茹用手指戳白芷的头发,这句话她很受用。白芷年逾五十,头发白的却极少,整个人要比同龄人显得年轻很多。 “你既然开口了,我是要帮忙的。我还真认识一个姐姐,她是开家政公司的,手底下不少人,我联系一下。”张莉茹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护士敲门进来,要给白芷输液。 “不急,你改天吧。”白芷说。 张莉茹走了,护士扎了针,也没说什么,主要是白芷没病。 两个人背影一消失,白芷坐在床上痛哭起来。他肩膀耸动,捂着嘴,“呜呜”的声音透过指缝垂落在医院清冷的空气里,左鬓一络白发滑落在太阳穴。 他已经记不清是沈青格率先冷落他在先,还是他和张莉茹先在一起。有那么一天,沈青格突然就冷却了,没有了温度,恐怕还不如现在躺在监护室里的病人来得更温暖安逸。 最起码,如果他现在靠近她,她不会躲开。 白半夏律师事务所主任叫吴李,名字取自父母的姓氏。男性,40 岁,年轻有为,仪表堂堂。 吴李 32 岁就创办了易阳律师事务所,立业早的根本在于他认识很多官二代、富二代。然后,这似乎就变成了他的一种习惯——律师家庭背景是进律所第一要考查的要件。 进律所前需要填写简历,家庭关系这栏为必填项。半夏不想填,胡乱编了一通,却逃不过吴李的眼睛。他综合半夏过往经历,家庭住址,以及自己的背调结果,问:“农民家庭?环卫工人?” “嗯。” “为什么不说实话?” “我认为跟工作没有关系。” “本质上你认为你家庭环境优越,不想炫耀,可是你不知道,刻意伪装也是一种炫耀。毕竟你父母职业,兄弟姐妹社会经历都显示并不算普通工薪阶层。”吴李把背调资料递给她。 第5章 半夏脸通红,生平第一次被人戳了心窝子,揭了面皮。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白芷,桌子都能给他掀了。 半夏站起来,“你既然都背调这么清楚,为啥还让我填简历。” 她转身要走,吴李说:“实习工资 3000,实习期满工资终止,合作模式,干得好三年后升合伙人。” 其他律所,实习工资多的 1500,少的 1000,这么丰厚的工资还是少见。易阳在他们这屁大的小城也是数一数一的,根本排不上第二,大案基本被他们垄断,她习惯当凤尾。半夏正打算搬出来住,租房子,她需要钱,于是转脸就呲牙咧嘴笑了,“什么时候签合同?” 在易阳三年,也有人叫过她转所,转了就是合伙人。听着挺喜人,一打听才知道,除了大律师外,律所都不盈利,大律师又有的是手段转换收入,她分红根本得不了多少,最后明白,自己过去也是凑个人数。 更重要的是,吴李人还行。怎么体现呢? 一次她被吴李带着和一堆地产老总应酬,吴李说自己刚做了心脏搭桥,不能喝。老总们说,那就白律师代替,半夏说她得开车。 其中一个人说:“叫代驾,今天你不喝过不去。吴主任,你说呢?今年顾问合同也快到期了,是不是?” 吴李嘴角一扬,不说话,只夹了一片锅包肉,放那人碗里,“王总,今儿锅包肉不错,你东北人,尝尝给个评判。” 半夏愣住了。其实吴李要是让她喝,她多少是要意思意思,没想到维护了她。 旁边人想劝,姓王的偏不听,矛盾眼看要激化升级。 “她今天必须喝,不喝,不喝的话,你们看着办吧!”这个王总没了说辞,空剩了狐假虎威的气势。 旁边人劝和,他扭着脸不为所动,紧张气氛持续升级。 吴李微微一笑,“不然这样,当初白律师她爸把她交给我,说好了不让喝酒,既然王总执意如此,我问问她爸。都是司法机关的人物,我一个小小律师可惹不起。” 王总脸色有些松动,“她爸谁?” “反正是个李刚。” 那个王总不好再说什么,其实被威胁心里绝对憋气,问题是他不占理上,比势力又不清楚眼前妮子的底细。吴李的实力他倒是清楚,说是黑白两道都熟,怎么盘算自己胜算也不大。正好旁边人给了个台阶,他顺坡就下了。 因为这事,半夏留在易阳,多少带点铁了心的意味。 “白律师,主任叫你。”她手头事还没跟交待完,吴李新助理小许叫她。 “我马上过去。”半夏和刘香又简单说了两句,“你先帮我盯着点,钱我一会儿转给你。” “不急,你先忙。”刘香说。 “新实习生,你带一个,白律师。”吴李头都没抬,指着立在桌子边的人说。 “白律师好,我叫姜驰,我爸是……”背着双肩包,一脸稚嫩的男生话还没说完,半夏一脸打住的表情。 “我执业刚满三年,再说,吴主任,我也没有那么多案子需要带助理。”她还想说,最近可能也没时间没精力。母亲病倒的事,她谁也没说,一是不想以惨博得同情,她还想维持整个家族光鲜的形象。 衰弱的病人,自己家里知道就行,没必要四处宣扬。说了,好的结果收获别人一声叹息,坏的,都不好说。 “案子总会有的。”吴李扔给她一个档案袋,“故意杀人,所里收三成,包税。” “你叫什么?”半夏拿着档案袋问男生。 “姜驰。” “嗯,放松点。你这段时间先跟刘香律师,她办着我案子呢,等我方便了再找你,有疑问可以随时问我。” “好。”姜驰背着书包出去了。 其实带个律师无所谓,尤其是男律师。她不用费精力,也不需要养着他们,最多一年,一般男律师就抓耳挠腮的想着单飞了。做律师这行,想挣钱就不能等别人养。半夏不一样,除开她是女性不说,她一向骑驴找马,既寻找到新路子,新案源,也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从吴李身上揩油的机会。她一开始不想带,其实也是因为所里律师年年招,她揩油的机会少了很多。好在吴李上道,她也只好却之不恭。 她下一个目标是希望结婚前买个房子,攒钱很重要,挣钱更重要。她家条件还好,父母可以出点力,可是架不住孩子多,假设 100 万存款的话分给三个人和留给一个人完全是很大的两码事。父母要想维持家庭和睦就得一碗水端平。给谁多了,其他两个必然生异心。生了异心,以后给父母尽义务就容易出矛盾,矛盾多了,老人也受罪。所以,无论是从自身考虑,还是孩子们相处考虑,白芷和沈青格尽量每个都照顾。 耳濡目染,看惯了父母的小心翼翼,她还是希望更多靠自己。母亲病倒了,还有比买房子更迫切的事但不耽误挣钱。 “有事?”吴李问。 “没事啊。” “那咋拿了我案子,把包袱甩给刘香?” “嗯,那这样说,手头是有点急事,分不开身,不过很快能处理好。” “需要我出力的地方说话。”吴李话没说完,手机就响了,他没等半夏回复就喜笑颜开对着听筒,“唉,唉,您说,法官。” 那样子,好像对方真能看见似的。 半夏微信提示音,是宋致远,她男朋友兼未婚夫。 “我们分手吧。”宋致远发微信说。 第4章 我已经送走好几个了 半夏回复宋致远:我考虑考虑。 “你别拿律师那套行事作风跟我这使。”宋致远回复,他不喜欢半夏不温不火的回答,这是分手,不是小事。 半夏没有理他。 “呜”“呜”…… 宋致远又追加了好几条控诉,为什么这几天半夏不回他信息,她妈妈有病也不告诉他,还是他去家里找她,居委会人告诉自己半夏母亲出事。你以为他是霸总吃醋模式,其实并不是,现实得很。 半夏开车不方便回复,她打算去超市给母亲买点日用品。以前沈青格的日常用品都有自己坚持的品位,根本不需要他人代劳。 到超市停车场停了车,半夏给他打电话。 “所以,你是怪我没告诉你我妈有病才提的分手?” 宋致远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半夏太了解他了,宋致远说不上是个妈宝男,工作上一贯有主见,也不爱事事和家里说,生活中却是个白痴。吃什么,穿什么,人情世故一切等项全凭他妈做主。 跟了半夏后,他就事事过问半夏。沈青格生病这事他是一定会跟他家里说的,宋致远没啥心眼,他们全家的心眼都长他妈一个人身上了。 不出意外,他妈不会再同意俩人继续下去。 当初两人经人介绍,还没见面,也没说一句话,他妈就拉着他爸和宋致远,俩胳膊拎俩手就去了半夏家。介绍人连带白芷一家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宋致远爸妈对白家极其满意,进门到走,嘴都没合上过。宋致远喜欢半夏的样貌,他妈一推,他就顺水了。特别热情,殷勤备至,每天打算接送半夏。只是一落实,才发现半夏上下班工作时间不固定,地点也不固定,去哪不好说,实行起来很费劲,就不了了之了。每日给半夏送鲜花,半夏在还好,各屋分配一下,或垃圾桶。半夏不在,吴李接收,印堂一拧,喷嚏连天。吴李用纸巾揪着鼻子,让半夏管好自己追求者。 介绍人是白芷朋友,也是法院工作人员,白芷说要给人家面子。半夏便也没有明确说不行,时间久了,所有人都认为他俩板上钉钉了。 半夏母胎单身,真的,完全不懂爱情。父母在他们面前多年相敬如宾,所以她理解,爱情就是找个差不多的,老实稳重的过日… 半夏回复宋致远:我考虑考虑。 “你别拿律师那套行事作风跟我这使。”宋致远回复,他不喜欢半夏不温不火的回答,这是分手,不是小事。 半夏没有理他。 “呜”“呜”…… 宋致远又追加了好几条控诉,为什么这几天半夏不回他信息,她妈妈有病也不告诉他,还是他去家里找她,居委会人告诉自己半夏母亲出事。你以为他是霸总吃醋模式,其实并不是,现实得很。 半夏开车不方便回复,她打算去超市给母亲买点日用品。以前沈青格的日常用品都有自己坚持的品位,根本不需要他人代劳。 到超市停车场停了车,半夏给他打电话。 “所以,你是怪我没告诉你我妈有病才提的分手?” 宋致远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半夏太了解他了,宋致远说不上是个妈宝男,工作上一贯有主见,也不爱事事和家里说,生活中却是个白痴。吃什么,穿什么,人情世故一切等项全凭他妈做主。 跟了半夏后,他就事事过问半夏。沈青格生病这事他是一定会跟他家里说的,宋致远没啥心眼,他们全家的心眼都长他妈一个人身上了。 不出意外,他妈不会再同意俩人继续下去。 当初两人经人介绍,还没见面,也没说一句话,他妈就拉着他爸和宋致远,俩胳膊拎俩手就去了半夏家。介绍人连带白芷一家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第6章 宋致远爸妈对白家极其满意,进门到走,嘴都没合上过。宋致远喜欢半夏的样貌,他妈一推,他就顺水了。特别热情,殷勤备至,每天打算接送半夏。只是一落实,才发现半夏上下班工作时间不固定,地点也不固定,去哪不好说,实行起来很费劲,就不了了之了。每日给半夏送鲜花,半夏在还好,各屋分配一下,或垃圾桶。半夏不在,吴李接收,印堂一拧,喷嚏连天。吴李用纸巾揪着鼻子,让半夏管好自己追求者。 介绍人是白芷朋友,也是法院工作人员,白芷说要给人家面子。半夏便也没有明确说不行,时间久了,所有人都认为他俩板上钉钉了。 半夏母胎单身,真的,完全不懂爱情。父母在他们面前多年相敬如宾,所以她理解,爱情就是找个差不多的,老实稳重的过日子。她不看言情小说,不追偶像剧,就喜欢悬疑,恐怖,惊悚,似乎荷尔蒙这东西就没沾过她身。她问过母亲宋致远怎么样,母亲说,“配不上你,你俩根本不是一路人。” 再没后话。 半夏跟宋致远说:“咱俩先谈着,正常交往,毕竟再大的热情也不能坚持一辈子,自然点说不定能走得更远。” 宋致远才结束作妖,他妈就开始三天两头叫半夏去家里吃饭。半夏去过一次,祖宗八代都交待清楚了,宋致远爸妈更满意了。唯一一次表达不满就是对于弟弟景天的工作,说“你家这好条件,怎么不整个班上?实在不行,合同工也行。好歹有劳保,老了也是份依靠。你别看我有儿子能养老,但关键时刻还得是这个。”宋致远妈妈一个随手掏,拍桌子上,竟然是退休证,红英英小本子,“没钱没背景,儿女也是完蛋。” 半夏吐舌头,谁没事把这东西带身上。 宋致远爸爸自觉丢脸,给半夏夹菜,企图转移注意力,半夏没吃,她顶讨厌别人给夹菜,要是搁家里,她直接扔桌子上。在别人家,就顾左右而言他的应付。 宋致远妈妈还清算了白家财产,明里暗里,半夏都能听出来,既满意白家财产,又心烦白家儿女多。比如,我们走了,家里东西都是小远的,你家不一样。不过兄弟姐妹多都是助力,紫苏的职业,怎么不可以给他家小远搭把手?沈青格是大夫,她和老伴年岁大了,去医院常事,她盘算来盘算去,这桩买卖不亏。 “是不是你妈说的?”半夏再次发问。 “你妈,不,阿姨怎么样?” “以后要瘫痪了,需要人照顾。”半夏并不清楚母亲的结果,生气说。 “我是气你不理我,也不告诉我阿姨的事,我想去看看。” “现在病情还不稳定,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半夏想挂电话,相较于她是否同意和宋致远分手,更多的是她不知道怎么应付,所以之前她说“考虑考虑”不是空话。 “那个,我妈问,阿姨现在谁照顾?” 半夏更生气了,“我,都是我,如果她起不来,以后你就是上门女婿,一起照顾她!” “啪”,她挂了电话,顺便“呸”了一声。 声响之大,把旁边经过的男人吓一哆嗦,男人瞅着她,笑了笑,不好意思的样子倒像是他打扰了半夏。 半夏走到超市卫生用品区,想起她初潮,母亲带她到超市买卫生巾。细心告诉她最好买棉质表层,网质虽然清爽,容易过敏。生理期前后会想吃冰,要忍着,甚至连情绪敏感、腰痛肚子坠胀,这种事都讲给她听。很多女性朋友,都是自己大了才逐渐了解了生理期自己身体和情绪变化,但半夏很早就知道。 半夏眼眶温热,扬了扬头,防止眼泪流下。给母亲买东西并不是让人流泪的事,但给年轻的母亲买尿垫就很伤感。头仰着,眼泪还是夺眶而出。 白芷给她打电话,沈青格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她买了各种规格的尿垫,还有一次性护理裤,消毒湿巾,结账返回医院。 还没进病房,就听见白芷叫嚷:“你一个副所长,天塌了也轮不到你顶着,你个子够吗?你赶紧过来,别说我没警告你。你妈把你们养大,这种时候还不尽孝心,等什么时候,等人死了,嚎那两嗓子给谁看!” “爸,爸,我这不是来了吗?紫苏真走不开。”李智的声音。 “爸。”半夏进来,“姐夫,出院手续办完了吗?” “爸说,等你们都到了,不让我去。” 病房里除了李智,白芷,还有张莉茹,李灵芝和大表哥韩仁也在倒是出人意料。还有一个中年妇女,半夏没见过。 “表姑。”半夏打招呼。 “让你早回来早回来,说了我应付不了,你怎么这么晚!你妈白养你们了。” “白芷,孩子也有事,没瞎跑,半夏这几天一直盯着,还是先办出院手续要紧。”李灵芝自觉辈分年龄在那摆着,环顾四周,也只有她有资格,心里无来由一喜,说了这句话。只是,她还是不太了解白芷。 “你别管!”白芷吼道。 李灵芝吓一激灵。 “白大哥,”张莉茹开口,“孩子们都来了,紫苏公职在身,你也是公务人员,来不了应该理解,李智来了就行。你看紫苏那身板,她来了能抱动青格?李智不正好?我看哪,你这大姑爷是出力,出钱都不差样,比你紫苏好用。” 白芷的炸毛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顺平,耿着脖子,歪着头,不再说话。 “我先去办手续,姑,你帮着收拾一下。”半夏看了一眼,张莉茹搭在白芷肩上的手,说不出的怪异。 “你再去找大夫,问问你妈出院后注意事项,刚才大夫进来说,我都没听懂。”白芷说。 “爸,我记住了。”李智插嘴。 “你记住有什么用,还不得她伺候。”白芷怒气值再次上升。 半夏眼神安慰李智,“我知道了。” 半夏办好手续,去找医生。医生说沈青格目前没有苏醒迹象,做好植物人准备。不过因为脑出血太严重,恐怕也活不长,具体时间不好定。半夏还是想让母亲住院,但医生说即使苏醒难,还是没有住院必要,回家家属多陪陪,环境好点,说不定能清醒。 半夏心情沉重,必须让景天回来。景天回来不难,难得是找到他,他已经断联三年了。唯一确定他相安无事的讯息就是每年母亲节,他委托花店送的康乃馨和玫瑰。 她回到病房,一众人都围在沈青格床前,听那中年妇女“演讲”。 “我是我们公司的金牌护理员,你看。”她一手推着沈青格的肩膀,一手拖着屁股,“这样翻,既省力,病人又舒服,然后呢,”她又把手伸进沈青格上衣,上下摩挲背部,“加速血液循环,防止长褥疮。长期卧床病人最怕褥疮,我看妹妹年龄也不大,护理好了,等醒了说不定还能像正常人似的走哩。长得真俊。” 一句话说得旁边几人苦笑。 “这喂饭也有讲究,别看人不睁眼,碳,蛋,脂,都得全面,你们不知道碳蛋脂是什么吧。看,这是我考的营养师证……” “爸,手续办完了。”半夏打断她的话,“她是谁?” 一番表演,半夏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涉及母亲,她想再给安全感加一道锁。 “这是我给你妈找到保姆,王梅。”张莉茹说,“那天你爸跟我说你妈出院需要有人护理,你们都要上班,让我帮着找找。” 半夏点点头,“哪人啊?” “我是大城庄的,不远,公交车四十分钟就能到。实不相瞒,我光送走老人都送走十几个了,你说我要是做得不好,能熬到老人走?” 半夏听了,心里忌讳,碍着张莉茹面子,不好发作。 “还是别把我们送走好。”李灵芝不阴不阳倒是怼了一句。 王梅讪讪,“那不能,不能,我护理好的也有的是啊,比如上次那个……” 救护车司机打电话说车准备好了,半夏借了移动床放在沈青格床边,李智自告奋勇,一人抱起沈青格放在移动床上。其他几人拿起生活用品,一次利落撤出。到了救护车前,李智又是一把抱起沈青格轻轻放在车上。 “还得人多啊,有事没人可不行!”李灵芝显然对眼前的情景深有感触。 韩仁说闺女放寒假回家,自己还要去接闺女,要回去,让李灵芝一起走。 李灵芝说:“你先回吧,我去你大舅家再看看,不放心。” “姑,你回去就行,别跟着跑了。”半夏说。 “那不行,啥是一家子,你别管了。”李灵芝说。 白芷不吭声,家里出事,他巴不得人都围着,既然李灵芝愿意,更不用阻拦。 第5章 水火不相容 白家有条约定俗成,不足为外人道的生物链确认准则,长者为尊、内外有别。 白敬亭自然是生物链最顶端,一家老小包括外戚都怕着他,只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怕法。老伴赵春萱怕了他一辈子,谨小慎微,凡事不敢争辩半句。半夏印象中,唯一一次大胆反抗也是因为白敬亭生气随口带了一句“你妈的”,赵春萱回顶了一句。 那还是赵春萱去世前几年,勇气积攒了几十年,那天倾数而出。半夏蹲在地上玩羊骨头,弹力球,是不是记事的年龄她不清楚,奶奶赵春萱点着幼年时裹了一半,半大不小的脚,叉着腰、撅着屁股骂了爷爷白敬亭的场景就那样被定格在她的记忆里。 白敬亭下一个等级就是赵春萱,赵春萱不敢反抗上级,她就把劲想都用到沈青格身上。婆婆儿媳妇是天敌,赵春萱就是被自己婆婆压榨过来的,儿子娶了媳妇她也是要摆摆威风,却没意识到时代的风比她的威风要大。 沈青格是医生,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圈子,没时间总在她身边晃悠,听她“教诲”,赵春萱却隔三岔五让她回家做饭。白敬亭看不下去,训斥她,沈青格有工作,不比她一个家庭妇女,在家待着没事就应该干活,别添乱。赵春萱累极了,委屈哭,“我活该年轻时受罪伺候老的,老了老了又受罪伺候小的。 赵春萱这个等级的维护,全凭中华文化尊老爱老传统,好在孩子们都孝顺。 再往下,真正还恪守这条生物链的就是白芷和白紫苏,时不时还拿出架子摆一摆,基因的力量总是强大的,虽然其他人并不在乎。 内外有别,自然是除了姓白的,都是外人。白敬亭那辈还好,孩子少,事也少,白家人自己能解决的事,绝不麻烦别人。白芷这辈就不行了,景天不在身边,半夏也还年轻,紫苏却又没个主见,总体上来说,白芷还是很依赖李智。所以对待“外人”,白芷气势上拿着劲儿,实际上早就名不副实。 白紫苏晚八点下班,开车来到父母家。白芷自己猫在屋里,累了一天,她不想进去挨骂。半夏毕业后在家住,先找她倒是个缓和。沈青格病倒后,白芷让半夏把租的房子退了,理由是他一个人照顾不来。… 第7章 白家有条约定俗成,不足为外人道的生物链确认准则,长者为尊、内外有别。 白敬亭自然是生物链最顶端,一家老小包括外戚都怕着他,只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怕法。老伴赵春萱怕了他一辈子,谨小慎微,凡事不敢争辩半句。半夏印象中,唯一一次大胆反抗也是因为白敬亭生气随口带了一句“你妈的”,赵春萱回顶了一句。 那还是赵春萱去世前几年,勇气积攒了几十年,那天倾数而出。半夏蹲在地上玩羊骨头,弹力球,是不是记事的年龄她不清楚,奶奶赵春萱点着幼年时裹了一半,半大不小的脚,叉着腰、撅着屁股骂了爷爷白敬亭的场景就那样被定格在她的记忆里。 白敬亭下一个等级就是赵春萱,赵春萱不敢反抗上级,她就把劲想都用到沈青格身上。婆婆儿媳妇是天敌,赵春萱就是被自己婆婆压榨过来的,儿子娶了媳妇她也是要摆摆威风,却没意识到时代的风比她的威风要大。 沈青格是医生,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圈子,没时间总在她身边晃悠,听她“教诲”,赵春萱却隔三岔五让她回家做饭。白敬亭看不下去,训斥她,沈青格有工作,不比她一个家庭妇女,在家待着没事就应该干活,别添乱。赵春萱累极了,委屈哭,“我活该年轻时受罪伺候老的,老了老了又受罪伺候小的。 赵春萱这个等级的维护,全凭中华文化尊老爱老传统,好在孩子们都孝顺。 再往下,真正还恪守这条生物链的就是白芷和白紫苏,时不时还拿出架子摆一摆,基因的力量总是强大的,虽然其他人并不在乎。 内外有别,自然是除了姓白的,都是外人。白敬亭那辈还好,孩子少,事也少,白家人自己能解决的事,绝不麻烦别人。白芷这辈就不行了,景天不在身边,半夏也还年轻,紫苏却又没个主见,总体上来说,白芷还是很依赖李智。所以对待“外人”,白芷气势上拿着劲儿,实际上早就名不副实。 白紫苏晚八点下班,开车来到父母家。白芷自己猫在屋里,累了一天,她不想进去挨骂。半夏毕业后在家住,先找她倒是个缓和。沈青格病倒后,白芷让半夏把租的房子退了,理由是他一个人照顾不来。 “妈咋样?”紫苏进半夏屋子,坐在床上问。 半夏正在网上查护理卧床病人的食谱和注意事项,一项一项记到笔记本上。虽然请了王梅,她又有那么多证,半夏还是觉得自己懂一点,保姆照顾时多少能看出点门道,母亲就能少受点罪。 半夏停下笔,拂了额前刘海,别在耳后,“医生说,妈苏醒的可能性很小,而且,若是能活个一年半载也是大造化了。 “你跟爸说了?”紫苏问。 “还没有。” “怎么没说?” “是不是应该咱俩商量好再说?我怕爸接受不了。” “我这一天忙到脚打后脑勺,哪有心情想这些,也没精力。不然,我看先别说呢,以我的经验,医生的话也不能全然相信,还得靠我们自己。先养着看,说不定有转机。” 半夏不再言语,接着查自己资料,两人无话,紫苏却也不走,躺在床上望天儿。静默时间一久,尴尬冉冉升起。紫苏起身。 “景天,还是要通知一下。”半夏突然开口。 “我问过了,爸不让。” “妈都这样了,爸不让能行吗?妈好时嘴上不说,表现得是给予景天充分的选择自由,从她心里上讲,肯定是想要见见景天。再说,爸一向口是心非,他到底是真不让还是面子上下不来?我的意思是,眼瞅要过年了,无论如何,还是要找找景天。” “咋找?消失这么多年,没有电话、没有住址。当初一句解释没有,甩脸就走了,谁欠他的似的。” “姐,好歹你也是公安局的,找个人还不轻松吗?”半夏带了一丝耻笑。 “你跟爸都是一个调子,警察能随便找人吗?我们都是有程序的,哪怕登录个系统都有记录。委托其他机关也要走手续,公家权力不能随便用,太肆意就有风险!” “景天要是想见妈呢?” “他要有那个心,怎么都能知道。你去找那个花店问问,让他们传个话?” 半夏心里犯嘀咕,家丑不可外扬,家里事跟花店人说,人家得怎么想他们这户人家? “那保姆你看怎么样?”紫苏问道。 “我不知道,你回家问姐夫吧,要不您腾出点时间,抽空考察一下。”半夏低头划拉手机。 “我看出来了,我是欠你们的,一个个说话都戳人心窝子。”紫苏站起来,摔门而出。 沈青格已经被移到景天曾经住的房间,算是家庭病房。王梅白天七点半到晚六点,负责给沈青格打吊瓶,做营养餐、翻身、按摩,定期擦洗身体,晚上就是半夏照看。紫苏去房间看了母亲,眼泪在眼窝里打转。她握着母亲的手,哽咽许久,一句话说不出来,那眼泪也是原始本能的驱动。 做了三十几年母女,她们的话也少得可怜。沈青格不爱说话,也不爱主动干涉儿女的生活,如果她、半夏、景天有问题可以找她,她也会帮助解决,可惜她白紫苏根本不是一个自己能找问题的人。白紫苏希望自己的母亲像其他同龄人的母亲一样,事事过问,事事关心,找到她的需求,再给她提供帮助。这样说,半夏和母亲的关系要比她强很多。 半夏喜欢读书,母亲就带她去图书馆,往往两个人能一坐坐一天,那一天,家里人的饭就是凑合。半夏说喜欢衣服,两个人就一起逛街,还会互相穿对方的衣服。半夏喜欢拼图,母亲就一盒一盒给她买,她和半夏的屋子角落都是拼图碎片,她扔过、烧过,无济于事。半夏喜欢出去玩,寒暑假,她就和半夏一起出去旅游。她也不是不想去,只是希望母亲能看到她想去,而不是问她想不想去。若问,就是不想。 母亲难道不应该就是能了解自己的孩子,看透自己的孩子,倾其所有满足自己的孩子吗?从小她就觉得母亲离她很远,自己却又无法靠近。 半夏在跟前伺候,也是应当应分的了。半夏和沈青格都是火命,她是水命,水火注定不相容,她们在一起火势更大,所过之处,徒留灰烬。她是灰烬,白芷是,景天也是。 半夏上班经过送花的花店,犹豫再三,还是走了进去。花店的空气潮湿温润,百合气味最浓。 “您好,想买什么花?”说话的小姑娘编着两个小辫子,发尾系了铃兰花发圈。 “我想打听一个人,有个叫白景天的,每年母亲节在你们这里订花,邮寄到这个地址。”半夏把家里地址打在手机备忘录上,给她看,“有没有他联系方式?” “稍等。”小姑娘转身进前台,拿出一本登记簿,“在这,白景天。” 半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只看到景天的名字和定钱 1000 元的标注。 “没有联系方式呢,我给老板打个电话。” 小姑娘和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两句,挂断电话跟半夏说:“老板说,白先生就给了 1000 元,说每年母亲节给这个地址送花,当时是他亲自过来的,没有留联系方式。” 半夏道谢。 到了律所,她还是愁眉不展。母亲状况不好,眼瞅着已经冬三九,马上要过年,无论如何,一定要让景天回来一趟。 吴李没事喜欢在律所巡视,半夏偷着和刘香说这是在“撒尿”确认自己的势力范围,到底是白手起家,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 今天又是如此。 吴李腰上缠着大“h”腰带,听说是他媳妇给买的。吴李只喜欢赚钱带来的成就感,又不喜欢在小事上浪费精力,除了开庭,这么多年一身运动装从年初穿到年末,唯一的区别就是材质、颜色的不同。吴李一米八,身材圆润,本身身材比例还是不错,只是运动服喜欢束脚包腿的,上衣摆也带松紧,整个身材说是五五开也毫无违和。 半夏指点过一次,说让他试试商务休闲风,解放他的脚踝,吴李自信扬脸,“我觉得我现在挺好啊。” 自信让吴李财运亨通。 大“h”在半夏眼前晃来晃去,吴李穿了灰色西裤,黑色运动鞋,上半身连帽卫衣,他脖子微短,帽子堆着,更不显脖子。 “主任,你有事?” “白律师,看我今天穿得怎么样?”没想到吴李表面上不在乎,背地里竟听进去了。 半夏正为找景天的事愁,不愿意搭理他,“挺好。” “我就说你有事,快说吧,青山没有我摆不平的事。”栓了大“h”裤腰带,人明显更有底气。 “我想查一个人的信息。”半夏说。 “我以为啥事呢,律师调档,要不让你姐帮着查查不就行了,有资源不会用。” “不方便。”半夏不愿多说。 吴李看她脸色白一阵红一阵,拨了电话:“姜驰,来一趟白律师办公室。” “啥事,主任?”姜驰大学刚毕业,乐乐呵呵一个大男孩。 第8章 “你表现得机会到了,白律师想查一个人......”吴李故意拉长语调,看着半夏。 半夏赶紧心领神会,写下景天的基本信息,递给姜驰,“我想知道他在哪,稍个话,不过先把有效地址给我。” “没问题。”姜驰敬了个少先队员的礼。 “你什么身份,有这么大本事?”半夏才对他好奇起来。 “我爸是......”姜驰打了喯儿,“我爸是专门干这个的。” 半夏瞥了眼吴李,果然他不收没用的人。 年关将至,大学纷飞,白景天回来了,不是因为沈青格,而是白敬???亭去世了。 白景天回来还带了一个“山村”女人。这个“山村”不是单纯的一个地域描述,确实穿着打扮和半夏家格格不入,整个人怯生生,没跟一个人打招呼。景天也并不介绍,也不教她叫人。 女人便只跟在他身后,行为举止倒是得体,眼力见也是有的。哪里需要人,她立马就奔过去,总能即时出现。 给白敬亭送葬那天天空中飘洒着鹅毛大雪,速度和密度都前所未有。前面吊唁的人的脚印刚刚印在厚厚的积雪上,就马上会有另一个人的脚印再覆盖上来。 大雪来不及铺平那些凹坑,渐渐地,白色的积雪在压力和鞋底温度的共同作用下融化,变成了黑黑的泥水。 远嫁东北的大姑白苓 70 岁,也在孩子的陪同下赶回来,身穿孝衣,头裹孝带,鼻涕一把泪一把,她双眼通红,迎接前来参加葬礼的女客。 “别哭,别哭,一切都会过去的。” 这是她的口头禅,她说这话似是在安慰自己又似是在安慰前来吊唁的人。 半夏没怎么见过大姑,要说记忆,无非都是母亲沈青格口述。年轻时白苓还跑得动,隔年会回来一次看父母,每次来都带一堆人参和东北特产。回来,聊天,白苓但凡听见点不如意的事,都会说“一切都会过去的。” 半夏葬礼上掉眼泪,白苓不让,说谁也不许哭。半夏像是较着劲,一边点头一边哭,状态更胜之前。葬礼不哭,哪算得上葬礼呢?半夏想,大姑大约是年龄大糊涂了。 哭与不哭,白芷和紫苏都是没空的。公检法机关来了不少人,他们得负责接待。白敬亭对孩子一贯打压教育,白芷在父亲面前一辈子做小伏低,没有扬过脸。今天他自觉甚是扬眉吐气,光宗耀祖,可惜白敬亭再也看不到了。 “半夏,半夏,来这儿!”紫苏声音越过人群,她向半夏招手。 “宫检,唐检,这是我妹妹,白半夏,律师,希望以后多多关照。”紫苏笑容可掬,拉着半夏胳膊就把她往两人身边送。 半夏并不喜欢这种引荐,尤其是在葬礼这种场合。但她四下望去,也不光紫苏在此处活络人脉,连父亲也是如此。 她双手垂着,脸上挤出微笑。 “那是自然,都是一家人,我们和你父亲也是旧相识了。”两人寒暄着。 “姐,你这是干什么?”等身边没有什么外人,半夏埋怨紫苏。 “我怎么了,我明白,你又假清高,清高当不了饭吃。自己案子少,不明白为什么吗?你刚才笑的那么勉强,像个受气的小媳妇给谁看呢。”紫苏指责完半夏,转身又笑呵呵地去接待其他人。 第6章 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紫苏在葬礼上忙得不亦乐乎,派出所所长过来了,代表区公安局送了两个花篮,摆在门口,好不气派。 某种程度上,葬礼也是交际场所。万一冲着白芷来的人和冲着紫苏来的人还互相认识,那便更是皆大欢喜。所有人都会沉浸在“世界真小”的感叹中,关系会因为想不到的遇见更亲一层。不过,很快,出了这个门,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后,这种“亲”会再次慢慢淡化。 白芷、紫苏也并不是那么擅长交际攀关系,不然也不会在单位各项评比中事事落后。他们两个在体制内所享有的,除了应当应分必须有的,剩下的但凡多一点就是靠资历,时间赋予的1。 紫苏稍微好一点,说起来,到底有白芷这个前浪。提起来,比更平民化的家庭出生的公务员要好一点。 半夏倒是早就看出她家人绝对是体面人阶层的“苦大力”,既做不了趋炎附势,又拿不起架势摆谱,细想下,大学毕业做了律师。好歹挣点钱,对她可能更实际。谁想到,当律师也没想得那么简单。 不会营销,不会交际,钱也不来。如果不是吴李照顾,她的收入只会随着年龄有减无增。吴李也不是白痴,照顾她,相当于一项投资,半夏看得清。只怕吴李这次的风投肯定是要失败了,有事,白芷不会管,紫苏也是。 他们不是那种人。 即便白家一家子人都大差不差,但紫苏一直认为自己高其他两弟妹一等,所以训斥他们毫不手软。景天初中时就精准概括了紫苏的特点:耗子扛枪,窝里横。 半夏突然发现,爷爷白敬亭生前教育他们热烈地向他表达爱和关怀的目标没实现,却在死后意外收获了后辈们并不刻意的光宗耀祖。这么多法官、检察官、公安局的人来参加他的葬礼,他应该也会很欣慰吧。白敬亭生前真得很喜欢《大宅门》这部电视剧,就希望自己的家也是那样的,有身份、有地位,被人瞧得起。 葬礼结束,白芷趁着人多,人全,要开会。 景天依然沉默,他本不想参会,想直接回酒店,被半夏劝阻。半夏想让他过了年再走,景天意思是给白敬亭圆坟后走,但母亲病了,他再延长一周。 白景天媳妇叫娜拉,不是少数民族。… 紫苏在葬礼上忙得不亦乐乎,派出所所长过来了,代表区公安局送了两个花篮,摆在门口,好不气派。 某种程度上,葬礼也是交际场所。万一冲着白芷来的人和冲着紫苏来的人还互相认识,那便更是皆大欢喜。所有人都会沉浸在“世界真小”的感叹中,关系会因为想不到的遇见更亲一层。不过,很快,出了这个门,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后,这种“亲”会再次慢慢淡化。 白芷、紫苏也并不是那么擅长交际攀关系,不然也不会在单位各项评比中事事落后。他们两个在体制内所享有的,除了应当应分必须有的,剩下的但凡多一点就是靠资历,时间赋予的 1。 紫苏稍微好一点,说起来,到底有白芷这个前浪。提起来,比更平民化的家庭出生的公务员要好一点。 半夏倒是早就看出她家人绝对是体面人阶层的“苦大力”,既做不了趋炎附势,又拿不起架势摆谱,细想下,大学毕业做了律师。好歹挣点钱,对她可能更实际。谁想到,当律师也没想得那么简单。 不会营销,不会交际,钱也不来。如果不是吴李照顾,她的收入只会随着年龄有减无增。吴李也不是白痴,照顾她,相当于一项投资,半夏看得清。只怕吴李这次的风投肯定是要失败了,有事,白芷不会管,紫苏也是。 他们不是那种人。 即便白家一家子人都大差不差,但紫苏一直认为自己高其他两弟妹一等,所以训斥他们毫不手软。景天初中时就精准概括了紫苏的特点:耗子扛枪,窝里横。 半夏突然发现,爷爷白敬亭生前教育他们热烈地向他表达爱和关怀的目标没实现,却在死后意外收获了后辈们并不刻意的光宗耀祖。这么多法官、检察官、公安局的人来参加他的葬礼,他应该也会很欣慰吧。白敬亭生前真得很喜欢《大宅门》这部电视剧,就希望自己的家也是那样的,有身份、有地位,被人瞧得起。 葬礼结束,白芷趁着人多,人全,要开会。 景天依然沉默,他本不想参会,想直接回酒店,被半夏劝阻。半夏想让他过了年再走,景天意思是给白敬亭圆坟后走,但母亲病了,他再延长一周。 白景天媳妇叫娜拉,不是少数民族。听她自己说是她出生那天,她爸捡到一张纸,看见了这两个字,在村子里颇为洋气特别,便用这两个字做她的名字。 白芷一个正眼都没给景天,对娜拉也是爱搭不理。娜拉虽怯不懦,说话办事大方,不掖着藏着。白芷的看不起,她似乎也不怎么在乎。 白芷开会的主要目的是探讨照顾沈青格的事。 沈青格的事早有定论,白芷开会无非是提醒儿女自己的家庭地位。父亲白敬亭去世,他悲伤是有的,更多的是一种被解绑。一家之主这四个字此刻再具象不过。 白苓探看完沈青格,泪湿眼角。她对白芷说:“我这一走,怕是再无见面的日子了,你们保重吧。” 白苓走了,李灵芝这个表姑一直都在。她早就把自己当成了白家人。远亲不如近邻,血缘关系再亲,也不如常走动。李灵芝也参与了会议,列席。 “你妈身边不能没人。”白芷冲着紫苏说。 “王梅不行吗?”紫苏问。 “王梅白班,晚上也得有人看着。再说,王梅到底不是家里人,你妈这么多孩子,没一个在身边守着肯定不行。” “要不,再请个夜班保姆?”紫苏说。 “要不,你别要这个妈了!”白芷呵斥。 第9章 李智一手压在紫苏大腿上,不让她说话,他看着白芷:“爸,你别生气,你说咋办,我们听你的。” “我不知道。”白芷说。 会议陷入僵局,白芷一向喜欢提出问题而不解决问题,他满脑子都是问题,没有答案。 “我每天晚上能看。”半夏说。 紫苏长吁一口气。 “爸,我跟景天商量了,我留下照顾妈。”没有任何正式的仪式,娜拉和景天结婚领证,白家都不知道,“爸妈”叫得却如此自然。 白芷没想到娜拉这样说,他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景天他俩还没有破冰,娜拉这样说了,景天也不回应。 “景天还有事业,我留下尽一份孝心,他得回去。”娜拉见白芷不说话,尝试说服他。 半夏想,娜拉很聪明,但还不够了解白芷。白芷根本不关心他们几个人提出怎样的解决方案,只要有人提议就可以。至于谁照顾母亲,无所谓。 白芷冷哼一声,“不用。” “为什么不用,碍你的事了?”景天许久不说话,突然冒出一句。 “你什么意思?”娜拉好不容易开启的破冰之旅,又被景天封死,白芷颤抖着手指着景天,像是有多大的仇怨,“你给我滚,我不欠你的!我和你妈把你们养大,就是养了冤家,我是欠你的吗?你没权利这样跟我说话!” 李智赶紧扶着白芷坐下,转身进屋拿了丹参滴丸给他吃。 “景天,你说什么呢。”半夏也不明白景天的话,没有人明白他和白芷的关系怎么就恶化了,就因为景天大学毕业没有听从白芷的话考公务员? 无论怎么说,这不是不值得原谅的事。 “老七,”李灵芝看了很久,孩子们都已经噤若寒蝉,她到底是长辈,总能劝一两句,老七是白芷的小名,“我看,景天媳妇说得也没毛病,景天既然忙,他媳妇照顾也是应当应分,自古养儿防老,现下不正是机会么。青格到底是重病,景天媳妇在身边还是好。” 李灵芝没有明说,重病不一定能活多久,上了岁数的人忌讳这些。 白芷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看向沈青格的房间,终究叹了一口气,回屋,留下一阵麝香味。 白芷走了,李灵芝心里得意,她甚觉家里没个主事女人真的不行。 娜拉真的留下来了。 王梅心里不痛快,因为她一下有了两个随身监工。娜拉还好,偶尔看看,询问需不需要帮忙,其他的并不怎么管,她值晚班。李灵芝隔三岔五就来,还都是白天,每次来都站她身边,指导她。 “我伺候过我婆婆,有经验。实话说,我要是出去做护工肯定有很多地方抢着要我。不过呢,我年龄大了,也不缺钱,不愿意出去再照顾人。我家青格算好照顾的了,你这一个月四千挣得多舒服。白家人也不错,上哪找这么好的主顾,这家世。”李灵芝每回来,车轱辘话来回说,王梅烦都要烦死。 一开始王梅抓不准李灵芝在白家地位,只能撇着嘴,假笑听着。时间久了,她摸准了李灵芝可有可无的存在,偶尔会顶上一两句,比如“能干和干不干得好是两码事。” 以李灵芝的智商,不能次次听出话里的嘲讽,偶然听出来,也气得不行,就和白芷打小报告,说王梅哪哪不行。 白芷说:“姐,我头都要大了,你能不能别给我添乱。” 李灵芝就闭口不言,是啊,白芷叫她姐,她就和王梅不同,她得疼她弟弟。 李灵芝依然我行我素,王梅听不听的她得说。她孙子,都是姥姥看着,她有的是时间和王梅周旋,谁扛不住谁走。 宋致远事事落后,上次吵架,他每天给半夏发消息,半夏不是“嗯”,就是“好的”。他想发作,也不知道从何入手,他妈让他和半夏分手,他舍不得。饶是每天联系,他依然是最后一个知道半夏爷爷去世消息的人。 起因是他拖着他爸妈去半夏家探望沈青格。 宋致远办事到底有多不靠谱,他拉着他爸妈去看沈青格,既没有通知半夏,也没有给白芷打电话。说白了,就是白家人不知道他们去。 宋致远妈妈看了一眼闭目的沈青格就出了屋,他爸爸一届男士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在屋里待着,三个人尴尬坐在客厅里,娜拉给他们沏茶,顺便联系了半夏。 半夏开庭,手机静音,没接通。娜拉不知道和他们聊什么,就静默地作陪,心里祈祷他们赶快离开,好在李灵芝也在。 李灵芝之前只是听说半夏谈恋爱,今天还是第一次见。 “小宋长得挺好,还是事业单位编制,真好。我家半夏也长得好,大律师,家庭背景就不用说了。”李灵芝说。 宋致远点头,李灵芝介绍说是半夏姑姑,他以为是亲姑。 “律师工作不稳定,女孩子家家还是当个老师好。稳定,又温柔,照顾孩子方便。”宋致远妈妈四处看,背手溜达,确认家里没什么改变,点了点头。 “这是?”宋致远看着娜拉问。 “我是景天媳妇。”娜拉说。 宋致远妈妈“啧啧”,宋致远知道他妈什么意思,拉着他妈要走,“半夏也不在,我们先走了。” “站住!”娜拉说。 宋致远一家被吓到定住,转头看她。 “阿姨,你啧什么?”娜拉红着脸。 宋致远自觉理亏,“没有。” 宋致远妈妈倒是不嫌事大,反正她根本不打算和白家结亲了,“景天当了农民,水往低处流,人得往高处走。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娶了你这样的人,倒也正常。” “我怎么了?”娜拉上前一步。 “娜拉,你这是干什么?”李灵芝企图拦住娜拉。 “鱼找鱼,虾找虾,绿豆配王八!还用我明说吗?” “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娜拉架起胳膊就要冲上去打宋致远妈妈,她在村里的威名也不打听打听,小时和三个男孩子打架都没输过。她可不管你长辈不长辈,只要你不占理,她就要管一管。 李灵芝赶紧拉住她,王梅也跑出来拉架。 “别打了,屋里还有病人!”王梅说。 宋致远和他爸拖着他妈就往外走,娜拉力气大,两个老年妇女根本拉不住,好在宋一家逃得快,不然娜拉非要咬她一口。 “娜拉,我得说说你。你今天这个行为太过分了,把半夏的婚事搅和黄了,你担得起责任吗?”李灵芝教育道。 “那种人家也配小姑!我呸!”娜拉愤愤不平。 “配不配得上是你说的?那不得我们白家人说吗?小宋从样貌到家世,哪都配得上半夏,也是数一数二的对象,你等着吧,等你爸回来说你。”李灵芝没见过脾气这么冲的年轻人,而且是个女的,还不服管。 在她家,她两个继子都不敢这样跟她说话。不过,他们也很少说话,丈夫死了,大致面子上过得去。李灵芝喜好粉饰一切,无论两个继子怎么想怎么做,母慈子孝的人设她到底靠自己的舌头给立起来了。 “等爸回来,我自会说,小姑那里我也担待。”娜拉扭头就走了。 她回了屋,给景天打电话,景天听了,只在电话那头笑。说着说着,两个人一起笑,李灵芝听了直摇头。 沈青格的手指动了,眉间微耸。 第7章 你这岁数还能蹿到一米八吗 沈青格有保姆照顾,儿媳妇在身边,半夏他们也看顾着,白芷自认彻底解放,早出晚归。工作一结束,他就约张莉茹见面。 半夏开完庭,给娜拉回话,预先比白芷掌握情况。 “好,我知道了,这事你不用跟爸说,谁也不用说,不是你的错。”半夏再了解宋致远母亲不过。 “表姑知道了。”娜拉说。 “没事。我俩本来也不可能在一起。” “我就说,小姑你怎么能看上那种人。”娜拉今年24岁,还是小孩子心性。 半夏倒是很欣赏她,也明白了景天娶她的原因。 “娜拉,今天我有事,得晚回家,你照顾一下家里。” “好,放心吧。” 李灵芝本来是想等着白芷或者半夏回来,教育教育娜拉的,等到七点还没人回来,自觉没趣,走了。 宋致远太烦人了。 半夏想,他似乎搞不明白,强扭的瓜不甜。 一点钟方向,男人虽然是坐姿,身体呈直角,横线明显要长于竖线。这个身材比例,必须是一米八以上的身高才能拥有。 男人面前放着一杯咖啡,他既不看手机,也不喝咖啡,翘着二郎腿,松弛而舒适地靠着椅背,肆无忌惮展示他优越的侧脸,望着自己十二点钟方向,正是停车场方向。看样子也在等人,和半夏一样。 原来男人也可以气定神闲。 半夏接触过的男人不多,父亲白芷永远处在定时炸弹模式,时刻会暴跳如雷。宋致远永远猴捯毛,迫切想知道一切答案,希望所有事情三分钟之内解决。弟弟景天还好,只是稳重里总是夹杂着一丝紧张。吴李花里胡哨,玩世不恭,凡事不急倒也不稳重,到他手的案子,你只能信任他,过程很惊险,结果好歹是好的。 半夏看痴了迷,托着腮,手肘抵在桌子上,咖啡馆服务员喊号都没听见。 服务员叫了几次,咖啡馆也没几个人,一点钟方向男人都察觉,转头就看见半夏看着自己。 半夏惊醒,赶紧收回目光,若无其事红着脸走向吧台取咖啡。 她只点了自己那杯,宋致远略显尴尬。 “路上堵车,不好意思。”宋致远说,半夏最讨厌迟到,而迟到是他的家常便饭。 “你去我家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以为你在家。” “你是不… 第10章 沈青格有保姆照顾,儿媳妇在身边,半夏他们也看顾着,白芷自认彻底解放,早出晚归。工作一结束,他就约张莉茹见面。 半夏开完庭,给娜拉回话,预先比白芷掌握情况。 “好,我知道了,这事你不用跟爸说,谁也不用说,不是你的错。”半夏再了解宋致远母亲不过。 “表姑知道了。”娜拉说。 “没事。我俩本来也不可能在一起。” “我就说,小姑你怎么能看上那种人。”娜拉今年 24 岁,还是小孩子心性。 半夏倒是很欣赏她,也明白了景天娶她的原因。 “娜拉,今天我有事,得晚回家,你照顾一下家里。” “好,放心吧。” 李灵芝本来是想等着白芷或者半夏回来,教育教育娜拉的,等到七点还没人回来,自觉没趣,走了。 宋致远太烦人了。 半夏想,他似乎搞不明白,强扭的瓜不甜。 一点钟方向,男人虽然是坐姿,身体呈直角,横线明显要长于竖线。这个身材比例,必须是一米八以上的身高才能拥有。 男人面前放着一杯咖啡,他既不看手机,也不喝咖啡,翘着二郎腿,松弛而舒适地靠着椅背,肆无忌惮展示他优越的侧脸,望着自己十二点钟方向,正是停车场方向。看样子也在等人,和半夏一样。 原来男人也可以气定神闲。 半夏接触过的男人不多,父亲白芷永远处在定时炸弹模式,时刻会暴跳如雷。宋致远永远猴捯毛,迫切想知道一切答案,希望所有事情三分钟之内解决。弟弟景天还好,只是稳重里总是夹杂着一丝紧张。吴李花里胡哨,玩世不恭,凡事不急倒也不稳重,到他手的案子,你只能信任他,过程很惊险,结果好歹是好的。 半夏看痴了迷,托着腮,手肘抵在桌子上,咖啡馆服务员喊号都没听见。 服务员叫了几次,咖啡馆也没几个人,一点钟方向男人都察觉,转头就看见半夏看着自己。 半夏惊醒,赶紧收回目光,若无其事红着脸走向吧台取咖啡。 她只点了自己那杯,宋致远略显尴尬。 “路上堵车,不好意思。”宋致远说,半夏最讨厌迟到,而迟到是他的家常便饭。 “你去我家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以为你在家。” “你是不是还以为咱俩谈恋爱了?” “啊?”宋致远懵了。 “我是不是没同意过你是我男朋友,在你们家看来,我已经是你未婚妻了。” “对,对啊。”宋致远处理不了眼前的状况,他认为半夏只是在生他妈妈的气,“你放心,我妈快被我说服了,我想好了,结后,咱们在你妈家小区买套房子,住得近方便照顾。虽然我妈现在还不同意,但没有扭过孩子的父母,我一定能说服她。” “你能不能别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们根本不合适。” “我们门当户对,我也喜欢你,怎么不合适?” “你要是能接受当上门女婿,住我家,照顾我妈,我就同意咱俩再往下说。”半夏摆明他不能接受这个条件。 宋致远低着头,搓手,沈青格一病,他妈就明说了,他儿子不能一结婚就伺候人。世界上女人多的是,没了她白半夏,还有的是大把的好姑娘等着他。 半夏心里笑了一下,“所以,你也别执着了。” “我接你上下班,给你送花,也一起吃过饭,你都接受了,你还说 不喜欢我?你家里人也同意了,如果不是你妈病了,我妈那边根本没问题。我是她儿子,她替我着想也没问题吧。如果我妈病了,需要人,你家能同意你进门就伺候人吗?” 宋致远难得反应快了,但半夏被气得半死。他听不懂人话,半夏已经明白了,还赖她妈病了,这她就不能忍了。 “可是我不喜欢你这样的!宋致远,你 tama 听不懂吗!”半夏气急,站起身把咖啡泼在他身上。 咖啡是热的,半夏用残存的理智改变了咖啡涌出的方向——本来是想泼他脸来着。 宋致远相当能忍,浅灰色羽绒服被咖啡弄得“花枝招展“,说:“那你喜欢啥样的?我改!” “我喜欢这样的!”半夏指着一点钟男人方向,还快步走过去,“这样的,这样的!看见没?你这岁数还能蹿到一米八吗?” 咖啡馆所有人都开始喝着咖啡吃瓜。 宋致远哭了,半夏知道自己错了,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揭别人短,但转念一想,他都说自己妈了,没必要给他留面子。 想到母亲,她顿时理直气壮用眼神和宋致远对峙。 “你等着!白半夏,等你嫁不出去再求我就来不及了!”宋致远撂下“狠话”走了。 宋致远走了,半夏长出一口气。 “白律师,我不知道你有这么大脾气啊!”吴李端着咖啡,他坐在一点钟男人对面。 “主,主任。”半夏看到吴李,瞠目结舌,又低头看了看站在身边的男人,耳根子发烫,“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觉得腿软,一点钟方向男人似乎看出来,给她屁股下送了一把椅子,她顺势坐下“谢谢”。 “我跟你前,男友一起进来了的。你别说,你俩坐一起还挺配。” 半夏和男人坐得有点近,听吴李一说,自己赶紧拉开距离。 “再点一杯?”吴李问。 “不用了,你们还得谈事。”半夏知趣地站起来。 “白半夏,白律师,正式认识一下。”吴李没理会她,“林锚,你委托人。” “啊,你好。”半夏低头,用眼神暗示吴李,哪个委托人。 “柴家男,故意杀人。” 半夏想起来了,可是她记得委托书上的名字不姓林。 “林什么?”半夏问。 吴李翻了个白眼给她,如此直白表现情商低的人也只有她白半夏了,直接说个“林先生”也比她现在这个实诚的傻样强。 “锚,金、苗,锚。”林锚自己介绍,趁着半夏和吴李聊天他给半夏点了一杯美式。 “少见字,我还是第一次见。”半夏和他握手,林锚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薄荷味,还有烟草的味道。 “我记得委托书上不是你的名字,您是柴家男什么人?”半夏问,她很快恢复了律师的工作状态。 “他是我兄弟。” 姓氏不一样,他也不说是表弟、堂弟,半夏想到第一次见柴家男,他提到过一个“林哥”,可能就是眼前人,不过也不好再细问,“这个案子您有什么问题吗?” “他有点事情要跟律师交代,想让律师会见柴家男时带话给他。姜驰说你最近忙,我就先见见。”吴李解释,“看来你们还是有缘分。” 白半夏直觉,吴李和林锚关系不一般,不然吴李也不会一口一个“他”。 “白律师,你去见柴家男,跟他说,他妈妈已经住进医院,手术结束了,放心。这是三千块钱,你给他,让他不要舍不得吃穿,我会照顾他妈妈和妹妹,案子我也会持续关注。”林锚把一个白色信封交给半夏。 半夏打开检查,确认除了钱没有其他物件,放到包里,点了点头。她也确认了柴家男背后的“金主”就是他了,那林锚就是她“甲方爸爸”。 “交代完了?”吴李在旁边静静等着,五口喝完咖啡,最后一口喝完,他说,“一起吃个晚饭。” 半夏偷着看了一眼手机,七点半,该回家了,她放心不下妈妈。吴李显然看到她偷摸的眼神,用大腿和膝盖敲打了她一下。 她顿时明白了,“旁边是泰餐馆,我请客!” “老林?”吴李问。 “好。” 半夏他们出了咖啡馆的门,紧走两步就到了一家名叫“泰酷啦”的餐厅,装修都是满满的东南亚风情,墨绿深棕,透着黄的绿和透着绿的黄,满目葱茏。 半夏让服务员找了个小包厢,吴李一屁股占了一个卡座,“你俩坐,我胖,不方便。” 林锚也并不介意,主动坐到卡座里面位置。 “还是我坐里面吧,你太大,挤。”半夏说。 “咳。”吴李忍不住咳嗽一声。 “你们所律师挺猛啊。”林锚笑着说,“给。” 半夏都没搞清楚两个人说的意思,低头看见林锚拎着自己的包。对,在咖啡馆,她的包当时在和宋致远那桌,自己太激动,加上后面有工作,就忘了。林锚竟然一直给她拎着。 “谢谢,谢谢!”半夏头点得像鸡啄米。 半夏坐下,赶紧给白芷发了一个信息,说自己加班,晚回去。如果她今天不说,回家白芷还是要发作一番,可即使她说了,白芷还是要说,只不过没那么难听。 很快,白芷回复,“也不是什么正经工作,还加班,你看着办吧。” 半夏垂眸,心里像被重重击了一拳,叹气几不可闻。 林锚低头,看见了聊天内容,半夏关了对话框,他迅速移开目光。 第11章 “老林,你能吃辣吗?”吴李看着餐单问。 “我可以吃不辣的。”林锚说。 “是呢,我想着你有痔......” “我能吃,你点吧。”吴李话还没说完,林锚赶紧打断。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不能吃辣。”半夏道歉,她只一心想着找个近点的地方,早结束早回家。现在转念一想,林锚到底是客户,怎么就没有征询一下人家的意愿呢? “没事,我能吃,太辣我就过水。”林锚安慰她。 “你们这有哪些菜不辣?”半夏问服务员。 “这个,这个,这个,”服务员指点。 “行,各来一份,还有冬阴功汤,青木瓜沙拉,辣牛肉沙拉。”半夏说。 “半夏,我一直以为你喜欢我这类的,没想到你喜欢老林这款。”吴李说话毫无顾忌。 他和半夏熟,和林锚也熟,便也默认林锚和半夏熟。 半夏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那是气得,开玩笑。” “老林单身。”吴李说。 “嗯。”没想到林锚也应和。 “二位大佬,别拿我开玩笑了,我人微,开不起玩笑。” 半夏给林锚倒了一杯茶水,三个人都开了车,喝酒不方便。 “你不记得我了?”林锚问。 半夏送水杯的手停在半空中,林锚长得确实有一手,帅到她不敢看。听他这样问自己,她才敢细细打量,脑袋里像过电影。 “你还真是像吴李说的,很少关注身边的人。我可是第一次就记住你了。”林锚接过茶水。 半夏想起来了,难怪她一开始就觉得林锚倍感“亲切”。 这应该是他们第三次见面。 第8章 她狡黠中透着一股真诚,俗称傻 第一次是吴李带她应酬几个老总,林锚也在。半夏当时很紧张,人太多,她也不好一个个细细打量,林锚坐在吴李左边,她坐在吴李右边。面上看,他们是一个战线,其他几个人是“敌对”位置,她所有的精力和注意力都用在应付对面劝酒的王总了。 想必那时吴李和林锚也不熟,怎么没做介绍呢?林锚全程没有说一句话,也是奇葩。 第二次就是超市外,半夏和宋致远吵架,一个人经过她旁边被吓了一跳,微笑致歉。 半夏暗忖,林锚这种气质也不多见,自己竟然一点印象没有。 “想什么呢?”林锚看她沉思皱眉,似是在绞尽脑汁。 “我好像有点印象了。”半夏说。 “她就这样,你别介意,神经大条。”吴李解释。 “我专业能力没问题。”半夏赶紧追加一句。 “嗯,我相信老吴。” “您二位认识多长时间了?”半夏疑惑他俩应该认识不久。 “挺多年了。”吴李说,“五年?六年?” “五年多,不到六年。”林锚说。 “那上次酒局怎么没介绍我们认识?”半夏问吴李。 “我带你去应酬是为了让你认识不认识的人,不是认识认识的人。”吴李像在说绕口令,“你们有我就够了。” 菜悉数上全,林锚没怎么动筷子,他果然吃不了辣。半夏倒是一口一口吃到唇边都肿了起来,唇膏和辣汤都混合在一起,分不清啥是啥。 林锚斜着身子,倚在卡座另一端角,用端酒杯的架势端着水杯,看着她,头发被汗水浸湿一缕一缕贴在前额。 “我看你也不怎么能吃辣,怎么还这样吃?”林锚问,顺便递给半夏一张纸巾。 “辣味食物更有感觉。”半夏一愣,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林锚本来是给她擦汗用的,现在她擦了嘴角,也不好再让她擦汗。 “什么感觉?” “嗯,我也说不好,算是生活的一种调剂。” “你不要尝试理解她的理论。”吴李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白律师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起的。” “是吗?”林锚笑。 一顿饭只有半夏吃尽兴。 三个人出了饭馆,半夏发现自己车不见了,原来她违停,车被拖走了。 不远处,吴李和林锚还在聊天。她赶紧跑过去,… 第一次是吴李带她应酬几个老总,林锚也在。半夏当时很紧张,人太多,她也不好一个个细细打量,林锚坐在吴李左边,她坐在吴李右边。面上看,他们是一个战线,其他几个人是“敌对”位置,她所有的精力和注意力都用在应付对面劝酒的王总了。 想必那时吴李和林锚也不熟,怎么没做介绍呢?林锚全虑舟程没有说一句话,也是奇葩。 第二次就是超市外,半夏和宋致远吵架,一个人经过她旁边被吓了一跳,微笑致歉。 半夏暗忖,林锚这种气质也不多见,自己竟然一点印象没有。 “想什么呢?”林锚看她沉思皱眉,似是在绞尽脑汁。 “我好像有点印象了。”半夏说。 “她就这样,你别介意,神经大条。”吴李解释。 “我专业能力没问题。”半夏赶紧追加一句。 “嗯,我相信老吴。” “您二位认识多长时间了?”半夏疑惑他俩应该认识不久。 “挺多年了。”吴李说,“五年?六年?” “五年多,不到六年。”林锚说。 “那上次酒局怎么没介绍我们认识?”半夏问吴李。 “我带你去应酬是为了让你认识不认识的人,不是认识认识的人。”吴李像在说绕口令,“你们有我就够了。” 菜悉数上全,林锚没怎么动筷子,他果然吃不了辣。半夏倒是一口一口吃到唇边都肿了起来,唇膏和辣汤都混合在一起,分不清啥是啥。 林锚斜着身子,倚在卡座另一端角,用端酒杯的架势端着水杯,看着她,头发被汗水浸湿一缕一缕贴在前额。 “我看你也不怎么能吃辣,怎么还这样吃?”林锚问,顺便递给半夏一张纸巾。 “辣味食物更有感觉。”半夏一愣,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林锚本来是给她擦汗用的,现在她擦了嘴角,也不好再让她擦汗。 “什么感觉?” “嗯,我也说不好,算是生活的一种调剂。” “你不要尝试理解她的理论。”吴李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白律师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起的。” “是吗?”林锚笑。 一顿饭只有半夏吃尽兴。 三个人出了饭馆,半夏发现自己车不见了,原来她违停,车被拖走了。 不远处,吴李和林锚还在聊天。她赶紧跑过去,“主任,我车被拖走了,你送我回家。” 吴李先翻了个“白痴”的大白眼送她,又看一眼根本不存在的腕表,“你嫂子等我回家,没我她睡不着觉,我先走了,主要是咱不顺路。” “天太晚了,我打不到车。” “让老林送你。”吴李驱车而去。 “老林?”半夏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送你,上车。”林锚拉开旁边车的车门。 “我还是打车吧。” “你不是说天太晚,打不到车吗?” 半夏一时语塞。 “谢谢。” 林锚开车既不喜欢听音乐也不喜欢听广播,黑色宽阔的 suv 里安静异常,只有两个人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半夏有意克制自己的呼吸,以防声音太大招人膈应。不克制还好,一刻意关注,呼吸反倒更明显,还有咽口水的声音。 她想一定要找个话题。 “哪个交警队?”林锚问。 “啊?”半夏还没想到话题。 “你的车被哪个交警队拖走了?” “二大队。” “当律师多久了?” 这是甲方爸爸在考察她专业能力。 “三年多了,我跟着吴主任做了很多大案要案,还是很有经验。不然,吴主任也不能把您的案子交给我不是?” “我三十五。”林锚说。 “我二十八。”半夏不由自主。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不用称呼我为‘您’。”林锚感觉自己牙齿都要咬碎了。 “我没有说你老的意思,纯尊敬,发自内心的。”半夏望着他,很虔诚。 林锚暗笑,不再说话。 也许是饭吃饱了,有些食困,也许是林锚车里的空调温度刚刚好,又或许林锚车开得太稳,极其松弛温暖的感觉袭满半夏的全身。她目视前方,视线里的路灯模糊起来,头歪向车窗的位置,睡着了。 如果要形容这个觉,半夏愿称之为旷日持久。母亲沈青格住院以来,半夏有几个月的时间没有正常的睡过一个完整的觉,眼底的乌青日渐浓厚。 王梅说晚上也不用起夜去照看沈青格,白芷说:“是不是晚上隔一段时间翻个身,按摩一下更好?” 王梅点头。 白芷说:“即使垫了尿不湿,还是要及时换,不换湿着就容易得褥疮。” 王梅点头。 于是,半夏就每隔两个小时定一个闹钟,起来给母亲翻身,查看尿垫情况。如果不是白天太累,现在她都能固定两个小时醒一次。娜拉来了,除非特殊情况,她还是坚持自己起夜照顾。到底是自己妈妈,不能把责任完全推在别人家孩子身上。 第12章 车已经在半夏家楼下停了二十分钟,半夏还没醒。林锚的手机响了一声,他赶紧关掉。 林锚侧头看着半夏,她睡着的样子很乖巧,不像睁着眼时表演耍心眼子。 真正耍心眼的人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半夏狡诈中透着一股真诚,俗称傻。不过很像他,他也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才把傻掩盖得严严实实。 她的睫毛很长,微微颤动,鼻子小巧微翘。一脸的疲惫,像是经历了一场持久战,眼底乌青,轻微塌陷,像是熬夜的结果。 林锚想到刚才她微信上备注的“无能狂怒”的人说得话,猜想应该是家里人。若不是半夏今天在他面前直播分手,他可能以为是她男朋友或丈夫。 要不要叫醒她?他不忍,却又担心微信对面人的反应。 四目相对,半夏睡醒反应不过来,但林锚确确实实盯着她的脸看。 “到了?”半夏装作若无其事。 “嗯。” “加个微信,以后有事我直接找你。”林锚把自己的名片码亮给她。 半夏赶紧坐直身体,醒醒神,扫一扫。 “你给我备注什么?”林锚问。 “什么?” “微信备注名称。” “就,名字啊。”半夏答。 林锚下车走到副驾驶位置开门,“下车吧。” 问肯定是问不出来了,林锚看半夏眼珠一转,回避他的目光,就知道他肯定不能信她。 清晨五点,紫苏回到了自己的家,丈夫李智和公婆还在熟睡。沈青格一出院,李智父母就从东北坐火车过来探望。白芷感动的不得了,当着老两口的面教育紫苏,一定要像孝顺父母一样孝顺公婆。 公婆已经来家里快一个月了,除了各种角度打听她升职的这件事让她比较反感外,其他的面子上都还过得去。白紫苏明白,婆婆打听她升职的事是面上,内心里真正想知道的是她和李智什么时候给他们生个孙子。 没结婚以前,白紫苏总是听到朋友和身边的同事抱怨自己的婆婆有多难相处,她不以为然。在她的处事法则里,事在人为,即使世界上大部分婆媳关系都是不好的,不也还是有好的吗?她有自信,自己就是那少有的一部分。 为了白紫苏和母亲王玉霞的第一次见面更愉快,李智很早就开始给她渗透王玉霞的脾气秉性了。李智就是这样,喜欢一切事情可控,不喜欢没有计划的杂乱无章。 白紫苏一向不是妩媚妖娆的人,所以在穿着打扮上她无须费心讨好,只穿了自己平时的衣服就已足够得体。李智说得关于王玉霞的所有信息里,白紫苏只对尊重、礼仪这两个词记得清楚,这两点是作为白家女儿的必备,所以得到王玉霞认可这件事她胸有成竹。 “你们还年轻,正是需要钱的时候,这么破费干嘛?”白紫苏将事先准备好的金镯子递给王玉霞的时候,她的眼睛都笑没了,三下五除二就从盒子里拿出那个镯子,戴在手腕上,转身冲着李贵安挤眉弄眼。李贵安看着媳妇的样子,又看看一脸笑意的白紫苏,心想,我儿子这媳妇找的真行,一下就掐准了她妈的七寸。 “孝顺您是应该的。我在李智的手机里看过您的照片,您皮肤白,我想戴金饰一定好看。”白紫苏漫不经心地夸赞极为自然,她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是常年在父亲白芷的“教养”下训练出来的。体制内的熏陶,紫苏在送礼上还是颇有心得——投其所好。 “这‘大户人家’培养出来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哈!”在厨房准备饭的时候,王玉霞在李贵安的眼前晃着她的金镯子,笑嘻嘻地说。 “送你个镯子就把你收买了,别‘大户人家’的叫,显得咱们低人一等似的,再说也不合适,毕竟是咱们的儿媳妇。”李贵安白了王玉霞一眼。 自己的媳妇自己清楚,王玉霞最是见钱眼开,看不见利益的时候,见风使舵也是相当快。他只希望以后王玉霞在和未来儿媳妇相处的时也能像今天一样就好了。 “一般人家哪能一出手就这么大方!”王玉霞可不管李贵安的想法,在家里父子俩总是让着她,所以她总是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干什么干什么。 “你别昏了头了,忘了正常礼数,你打算给紫苏多少?”李贵安提醒道。 “诶呀,你不提醒,我都忘了。”王玉霞摸了摸左裤兜,又掏了掏右裤兜,掏出两个红包,打开看了一下,“别拿错了。” 这老两口在白紫苏来之前就准备好了两个红包。按照王玉霞的想法,如果白紫苏符合他们的要求就拿大红包,要是不符合呢,就送她个小红包,万一不成,别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可看好了!”李贵安偷笑。 “没错,没错,我看好了。”王玉霞抖了抖那个大红包。 婚后白紫苏和公婆分别住在两个城市,他们之间的矛盾相对来说少很多。和李智结婚这么多年来,王玉霞唯一对白紫苏不满意的就是孩子问题。 结婚这么多年,李智夫妻没有孩子并不是因为不想要,他们去医院查了也没病,就是没怀上。这两年,王玉霞有些着急了,明里暗里的提起这个话题,提多了,白紫苏不免有些烦躁。去年王玉霞甚至提到了试管婴儿,李智考虑到白紫苏在这个过程中会太受罪一口回绝了。 随着白紫苏在派出所的工作越来越忙,甚至有上升的趋势,要孩子这事就被压了下来。 这次,派出所所长并不是白紫苏,她第一反应不是失落,毕竟她是一个党员,这点觉悟还是有的。她第一反应是如果这事被婆婆知道了,恐怕有得闹呢。 他们来了一个多月,目前还没有提到,不过紫苏每日也是提心吊胆。家里的事,工作上的事,她已经心力交瘁,她不敢保证婆婆王玉霞要是提了这事,她还能如以往一样心平气和。 白紫苏从家里回来,并没有回卧室,想到马上就要上班了,又怕影响李智休息,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 没躺多久,朦胧中听见有人开门,意识没有清醒的她以为是李智,坐起来才看见只穿着四角裤的李贵安。 “诶呀!吓我一跳,你怎么在这儿躺着。”李贵安昨晚睡前知道紫苏没回来,但也没想到一早在客厅里看见她。 “哦,爸,我刚回来,不想打扰李智休息,在这儿躺一会儿就去上班了。”白紫苏的眼睛不知道放哪里,躺下又有点不尊重长辈,好在李贵安很快进了洗手间。她简单收拾了一下沙发,就进了卧室。 “你回来了。”李智刚醒,看见白紫苏进门,赶紧坐起来,“爸怎么样了?” 昨晚白紫苏说最近工作太忙,有段时间没看过沈青格了,下了班就直接去了白芷那里。谁想到,后来她又打电话说晚上不回来了,也没说原因。还是在李智的追问下,才说白芷身体不舒服,照顾一下。李智说自己也要过去,白紫苏说问题不大,而且还有半夏在。 “没什么事。”白紫苏伸了个懒腰,将自己扔在床上。 “昨天,爸妈跟我说要回去了。” “真的?!”白紫苏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就精神了,“不对啊,他们来这一个月就是为了和你,咱们待着吗?” “可能吧。” 白紫苏不太相信这个理由,突然,门开了,王玉霞出现在门口:“我和你爸去楼下遛弯,顺便买早餐,你们想吃什么?” “妈,你看着买吧,我们吃什么都行。”白紫苏应道。 “好。”看起来,王玉霞今天心情不错,她刚带上门,就哼起了小曲。 吃早餐的时候,李智察觉到父母的情绪有些不对,明明出门时还很开心的,便试探性地问道:“妈,刚才出去遇到什么事了吗?怎么看着情绪不高啊?” 王玉霞咬了一口手里的油条,“哼”了一声。李贵安咳嗽了一声,说:“没事,刚才这不你妈和卖早餐的咯叽了两句,嫌人家盛的豆腐脑少了。” “妈,千万别因为这点事跟他们生气,不值当的,他给的少,下次咱不去了。”白紫苏宽慰说。 王玉霞白了紫苏一眼,紫苏一看这恐怕不是冲着卖早餐的,这是冲着她来得。 “我们是外地人,被别人欺负也没有倚仗。”王玉霞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 第9章 园丁拿着剪子修剪了她所有的枝丫 “妈,您这是什么话,我和李智就是你们的依靠,我们是绝对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们的。只是,今天这事不值当的。”白紫苏听王玉霞这样说,有点莫名其妙,自然气不打一处来。 “对,妈,我们不能让别人欺负你们。”李智赶紧跟着说。 王玉霞放下油条,拿着餐巾纸抹了一下嘴,又擦了擦手,脸带严肃地说:“紫苏,自打你进门,我和你爸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吧。” “当然没有。”白紫苏想该来的终于来了。 “你这所长也没当上,事业也就这样了,是不是该考虑考虑孩子的问题了,趁着我和你爸还年轻,也好给你们看看。”原来早晨王玉霞因为豆腐脑量多量少的问题和小贩吵了起来,情急之下搬出了紫苏是派出所所长的事,结果被小贩给嘲笑了。这下,她才知道,白紫苏的所长职位落空了。 “妈,这事我和紫苏一直都在抓紧。”李智打了个圆场,但心下也对紫苏没能当上所长的事吃了一惊。 “光抓紧不行啊,你得有切实的行动,不然我看是没希望了。我家的香火肯定是不能断的。” 王玉霞讲话有些难听,李贵安赶紧打断,“紫苏,你别误会,你妈早起和小贩吵了两句,心情不好,知道你所长也没当上,心里替你着急呢。” “爸妈,谁当所长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潘所长来肯定是上面有安排。至于孩子,我和李智都没问题,怀孕是迟早的事。” “那可不一定,你这岁数一天大一天了,这以后能不能生也不好说。”王玉霞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难听的话,想必今天是在小贩那里栽了挺大的面子。 “妈,你什么意思,就直说吧。”昨天白天工作一天,父亲白芷又折腾一宿,一会儿这不舒服,一会儿那不舒服,她和半夏都得在旁边陪着。半夏还要时不时看顾母亲那头,白紫苏身体不舒服,整个人的情绪也非常不好,她一时没有控制住。 “诶,妈,紫苏该上班了,这事等晚上回家再说。”李智放下碗筷,拉着紫苏就往屋里走,李贵安也帮着打圆场。 回屋后李智哄了一会儿白紫苏,提着她的包就给她送出了门。 白紫苏一出门,王玉霞就和李智说:“我刚才没开玩笑,我不能… 第13章 “妈,您这是什么话,我和李智就是你们的依靠,我们是绝对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们的。只是,今天这事不值当的。”白紫苏听王玉霞这样说,有点莫名其妙,自然气不打一处来。 “对,妈,我们不能让别人欺负你们。”李智赶紧跟着说。 王玉霞放下油条,拿着餐巾纸抹了一下嘴,又擦了擦手,脸带严肃地说:“紫苏,自打你进门,我和你爸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吧。” “当然没有。”白紫苏想该来的终于来了。 “你这所长也没当上,事业也就这样了,是不是该考虑考虑孩子的问题了,趁着我和你爸还年轻,也好给你们看看。”原来早晨王玉霞因为豆腐脑量多量少的问题和小贩吵了起来,情急之下搬出了紫苏是派出所所长的事,结果被小贩给嘲笑了。这下,她才知道,白紫苏的所长职位落空了。 “妈,这事我和紫苏一直都在抓紧。”李智打了个圆场,但心下也对紫苏没能当上所长的事吃了一惊。 “光抓紧不行啊,你得有切实的行动,不然我看是没希望了。我家的香火肯定是不能断的。” 王玉霞讲话有些难听,李贵安赶紧打断,“紫苏,你别误会,你妈早起和小贩吵了两句,心情不好,知道你所长也没当上,心里替你着急呢。” “爸妈,谁当所长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潘所长来肯定是上面有安排。至于孩子,我和李智都没问题,怀孕是迟早的事。” “那可不一定,你这岁数一天大一天了,这以后能不能生也不好说。”王玉霞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难听的话,想必今天是在小贩那里栽了挺大的面子。 “妈,你什么意思,就直说吧。”昨天白天工作一天,父亲白芷又折腾一宿,一会儿这不舒服,一会儿那不舒服,她和半夏都得在旁边陪着。半夏还要时不时看顾母亲那头,白紫苏身体不舒服,整个人的情绪也非常不好,她一时没有控制住。 “诶,妈,紫苏该上班了,这事等晚上回家再说。”李智放下碗筷,拉着紫苏就往屋里走,李贵安也帮着打圆场。 回屋后李智哄了一会儿白紫苏,提着她的包就给她送出了门。 白紫苏一出门,王玉霞就和李智说:“我刚才没开玩笑,我不能接受生不出孩子的媳妇。” “妈,你看你说得什么话,紫苏不是生不出,只是我们现在精力都在事业上,还没把生孩子这事提上日程。而且,我丈母娘现在那个状况,我也认为还是得再稳定一段时间再说。”李智解释。 “你俩眼瞅着要奔四张了,还没提上日程,怎么打算来个高龄产子啊?都是大本学历,一点医学常识都没有,过了三十生孩子都高危了,对孩子对大人都不好。你丈母娘有半夏,还有景天媳妇,保姆,怎么还缺着紫苏了?” “你不了解紫苏她爸。”李智叹了一口气,止住话口,跟父母说白芷喜欢作妖只会加剧事态严重性,“总之妈,我会再跟紫苏谈谈,你要是没什么事,跟我爸先回家吧。” “孩子的事,你少管,我看也是,赶紧回家,家里没人容易遭贼。”李贵安说。 “既然如此,你先回去吧,事关老李家香火,我不能坐视不理。”王玉霞说。 今天青山派出所白紫苏值夜班,这已经是她连续第五天值班了,当然是她主动申请的。 派出所值班室有休息用的床铺,荞麦皮的枕头和红底黄花的薄棉被也整整齐齐的摆在那里,值班的民警都用这一套寝具,不分男女。时间久了,枕巾和被子边缘有些发黑,还会飘散出人体皮肤分泌出的油脂的味道。 民警们很少注意到这些,因为他们值班的大部分时间都会被老百姓们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所占据。每当他们处理完报警电话里的事情,不是天已大亮,就是累到只想找个能平躺的地方,至于躺下的地方味道好坏并不是他们所关心和在意的。 连续几天的夜晚,派出所都没有接到过报警电话了,对于一心想要用工作填满空闲时间的白紫苏来说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已经十一点了,她还没有休息,自己坐在办公桌前发呆。电脑的右手边放着她和李智的合影,如果她没记错应该是他们在三亚度蜜月的时候照的,后来再也没有过这种时光了。 照片中李智单手搭在白紫苏的肩膀上,四目相对,满是浓情蜜意,虽然不是热恋期,但那个时刻似乎让他们又回到了过去最喜欢、欣赏对方的时期。他依然在意她的一举一动、每个情绪,很多话不需要说明,一个眼神就已经足够。 后来就变了。 前段时间,公婆说要走的,买一顿早餐的功夫就让他们改变了想法。王玉霞的目标是在他们家安营扎寨,督促李智和白紫苏生孩子,直到怀上她再回去。李贵安不愿意参加她的“特殊行动”,提前回了自己的家。 自从王玉霞确立了这个目标后,她先是让李智夫妻去医院做了一个全面的体检,根据体检结果,自己就研究起了各种进补食谱,还给他们制定了锻炼计划。最不可思议的就是,王玉霞摸准了紫苏的生理期,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硬是学会了时髦的玩意儿——计算排卵期。一到日子,就挤眉弄眼地提醒他们。不知道李智怎么想得,反正白紫苏已经被她弄得筋疲力尽了,只能靠值班来逃避。 王玉霞看似关心的一系列付出行为总是让白紫苏想起父亲白芷对她的“好”。 白紫苏从小到大都是家里最听话的,所有人都认为她根本没有自己的想法。在白紫苏的世界里,白芷就是一个拿着巨大园艺剪的园丁,只要她有旁逸斜出的枝桠,都会被那把剪子干脆利落地剪掉。渐渐地,连白紫苏自己也不清楚她是不是还有自己了。 从大二开始,白紫苏为了不回家就会在暑假的时候出去做兼职,她给父母的理由是想多参加社会实践活动。哪知道,自己暑假打工的第一个月工资就被父亲白芷“下令”给半夏买了一个手机,说是奖励她考上重点高中。后来一发不可收拾,她正式工作后,就开始供半夏读大学,回想起来,根本没人强迫她做过这件事。 这样想来,当时结婚对她是一种解脱,最起码在形式上她宣告独立了。王玉霞和白芷看似不同的行为却在她这里产生了同样的效果。白紫苏向李智抱怨过一次,李智的意思是,王玉霞没有做错什么,而且每天伺候他们吃喝,他也不好再指责她。 紫苏觉得自己病了。三十几年来,她没有做过一次出格的事,现在为了能心安理得的在自己的房间休息,她要装病。一周总会有两天,她总要表现得萎靡不振,才能下了班进门就进卧室躺下。一开始丈夫李智和王玉霞还会问一两句要不要去医院,要不要给她留饭,时间久了,当她对自己的病信以为真的时候,其他人却不再当一回事了。她甚至在李智的眼中看到了嫌弃。 有一次,她因为胃疼躺在床上休息,李智从进门的那一刻都没有去卧室看她一眼,李智说不想打扰她休息。她终于没忍住,和他大吵了起来,是他们结婚后第一次吵得那么激烈。 最终也没吵明白,只是李智说:“如果你需要我关心请告诉我,而不是用装病来表达。”她明白了,其实他看懂了她行为背后的真实目的,只是再也不愿意配合她演这一出戏。 不舒心的家庭生活,没日没夜的加班,给了白紫苏工作上的意外收获。她连续两次两个月被评为先进个人。“月先进个人”这个奖项是青山派出所自设奖项,为了调动警员工作积极性,在派出所评比中争先创优打下扎实基础创设的。按照惯例,副所长是尽量不会再和其他普通民警、辅警争这个先进个人名额,只是她替所里所有人值班轮了两轮。 派出所同事不敢问,猜测是她家里有事,她想用工作麻痹自己。时间久了,同事们也不好意思,一评选,大家都没商量,就把月先进个人名额给了紫苏。 白紫苏推脱,潘所长说:“开设奖项的初衷也没有禁止领导拿奖,你拿了也好,作为领导给其他人打个样。” 听了潘所的话,白紫苏才安然领奖。 在一次抓捕吸毒人员的过程中,白紫苏还因为意外发现贩毒窝点,立了个个人三等功。 为了升职,她曾经绞尽脑汁四处寻找表现机会。只是母亲沈青格病倒后,她的精力也被牵扯了很大一部分,升职已几近摆烂状态,没想到为了躲避王玉霞的催生,想要的倒是阴差阳错、水到渠成。 白紫苏的威望在青山派出所短期内急速上升。 上午,半夏在法院做完一个欠款调解,给娜拉打电话,说要请她吃饭。 娜拉跟王梅交代好自己回家时间,以便应付白芷突然的盘问。她按照半夏教过方法化了个简单的妆,又从半夏衣柜取了一件黑色羊毛大衣作外套,坐 42 路公交车,直奔半夏说的川菜馆。两人见面便觉投缘,没想到也都喜欢吃辣味食物。 第14章 娜拉到站没走两步,到川菜馆门口就看见半夏坐在靠窗的位置朝她招手,她一路小跑。 “姐!”娜拉是个急性子,心里嫌公交车慢,心里急,脸颊起了两坨红晕。在农村她开小货车送货,农村路平,人少,她一向开得飞快。 “急什么?”半夏看她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快坐下,喝口水。” 半夏把早就倒好热水的杯子递给她,应该是不热不凉的温水。为了照顾沈青格,半夏早就掌握了热水放置常温的时间。 娜拉脱下大衣,放到椅背,“怕你等急了。来青山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出来看看。” “你辛苦了。”半夏带着歉意说。 娜拉不言,只是笑笑,“姐,我借了你大衣穿。” 娜拉闪着身子给半夏看。只有两人时,娜拉喜欢叫半夏“姐”,如果有紫苏,她就叫半夏“二姐”。 “我看到了,你穿着很漂亮。” “真是好东西,特别暖和。在我们那,倒春寒,我得穿个五六层,我是有点畏寒。今天穿这个出来,一点也不冷,我里面就穿了一个毛衣。”娜拉揪着自己穿的红棕条纹毛衣的胸前给半夏看。 “那是我妈在我大学毕业那年给我买的,说当律师要有当律师的样子。” “嗯,是好东西。” “我刚才点了辣子鸡丁、毛血旺、夫妻肺片、回锅肉,你看看还要加点什么吗?” “不用了,都是我喜欢吃的。我最喜欢吃回锅肉,景天也爱吃,他做这个菜做得最好。” “他在家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没想到结了婚还会疼人了。” 娜拉听半夏这么说,嘻嘻笑。 “你和他结婚,没有家里人,你父母也理解?” “我的事情一向都是我自己做主,我爸妈管不了我。我绝食闹到第三天,我爸妈就受不住了。他们同意我嫁给景天,但是要景天出 20 万彩礼。你知道的,越是穷的地方这种礼金越贵,可是景天那时刚把自己所有钱投到承包地里,果树苗见收益还早得很,而且他还欠了很多外债。我跟景天商量咋办,我说要不我继续绝食,景天不让。最后他说,和我父母签协议,将来果树收益都给我,再拿两成收益给我父母。我父母就同意了。”娜拉开心地说,眼睛里幸福地冒星星。 半夏一口大麦茶差点喷在娜拉脸上,心想,景天这小子真敢干。若不是他白景天是自己亲弟弟,她一定从法律角度给娜拉讲讲风险。 “你父母这么反对,你还要坚持跟他在一起。你喜欢他什么?” 菜陆陆续续上来,娜拉边吃边说:“我们那地方穷,不是别的,就是人懒,上好的地都撂荒了。景天过来租地,村里人求之不得,一年啥也不用干,还能挣俩钱花。一车一车的树苗被运进村里,土地被农机车翻过,散发着泥土的芳香,春天一到,处处都像活了。我喜欢到景天租的地里溜达,心情特别好。景天没来前,我觉得村里乌烟瘴气的,除了扑克就是麻将,本来我也想像有得年轻人那样出去外面打工,但年龄太小,父母不让。景天来了,我就没必要出去了,跟着他干也是一样的。他那里一招工,我就应聘去了。后来,我就说我喜欢他,我俩就好上了。” 娜拉再次展现标志性笑容,露出整齐的牙齿。 “你俩挺合适,都能做自己的主。”半夏怅然若失,娜拉肯定是感觉不到。 “你是哪儿人?”半夏突袭。 “我不能说,景天再三嘱咐我了。”娜拉反应倒是快。 这次回来,景天还是没有告知他们自己的位置。用景天跟她讲的,事以秘成言语败之。 两人吃得正欢,一个人悄然站在半夏身后。娜拉示意半夏回头。 “白律师,好久不见。” 是林锚。 “林总。”半夏恍惚 一下,一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林锚,二是不知道怎么称呼,林先生似乎有点太书面。 “你倒是真不着急。”林锚拽过旁边桌子一把椅子,坐在半夏旁边,方便半夏坐着看他。 “哦,那个案子我没放松,一直盯着呢。过两天,我打算和姜律师去一趟受害人家属所在地,寻求谅解。至于案子细节,我也想和您汇报一下。” “我说得不是这个事,是你的车。”林锚在交警二大队有个朋友,前几天见面正好问问他半夏的车有没有提走,谁知竟还在停车场。 “哦,我家里有点事,正准备出差前去取车。” “我已经把车给你取回来了,怕你不方便,给你放到你们律所。”林锚说,然后他脑海里闪过吴李的话——‘你为什么要惹她“’ 半夏一时不知怎么说,心里泛起涟漪伴着狐疑。 “不会说谢谢啊。”林锚看着发愣的她说。 “谢谢。” 林锚看看娜拉,又看看半夏。 半夏不明所以。 “我叫娜拉,是白律师的兄弟媳妇。”娜拉笑眯眯主动介绍。 “你好,姓林,白律师朋友。”林锚介绍,“不打扰你们了,我朋友还在等我。” “好。”半夏说。 “姐,这是谁啊,也太帅了吧。”娜拉嘴里的饭粒子都飞出来了,“比景天帅,这个可比那个姓宋的好多了,你赶紧把他踹了,跟这个帅哥。” “没听介绍吗,就是一朋友,什么人你都能配。”半夏说。 第10章 照顾久病之人乃人间极苦 半夏也是后来才明白,不用事事都如实像父母报备。 沈青格清醒时,外出报备这事她一点不犯怵,母亲的答复永远是一个“好”字。至于白芷看似云淡风轻、不阴不阳的调侃,她无需应对。 “妈,我要出差两天,马上就能回来,如果娜拉照顾的不合你心意,就担待点。她就是年龄小,做事有些毛躁,我很快就回来。”半夏坐在沈青格身边,交代道。 以前她很少找父亲,这次出差,她自认需要告知每一个人。 “爸,我要出差两天。”半夏本以为这只是一个通知。她站在白芷屋子门口,扶着门说。 白芷心气不顺。 沈青格情况稳定后,他返回单位上班,自以为所有同事包括领导都会欣喜相迎,再倾诉一下没有他的日子如何难熬,很多工作推进不下去。 谁知,他还没进办公室,各种关于他可能提前退休的消息就甚嚣尘上。所有的信息归结为一句话就是他白芷的仕途肯定是完蛋了。 道理他不是不明白,这个岁数还想晋升简直是天方夜谭。只是他白芷从来不是一个低头认输的人,而且最烦别人把他当老帮菜看。 无论如何,退休前还是要作出点样子来看看,他需要成绩。 他本自视甚高,脾气耿直,退伍被分配进了公务系统,本不擅长官场门道。想不通门路,抓耳挠腮,半夏一给他“添堵”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正和张莉茹聊天找安慰,一下把手机甩在床上,怒气道:“你妈还在病床上,你就能出差?你工作时间自由,晚一天两天能咋滴?跟你们领导说,你妈有病了,别总让你干活!” 虽说,半夏的工作说出去,不如景天让他那么丢面,但没有便宜的五险一金,总是不稳定。既然不是铁饭碗,为啥还能当真事一样,起早贪黑的干活。他打心眼里瞧不起半夏一味顺从领导的样子。 “爸,我既然不是体制内的人,更得事事积极。一旦懈怠,来钱道就被堵死了。” 白芷梗着脖子不听解释,“你走了,你妈谁管?” 家里明明有保姆王梅、弟媳娜拉,还有表姑,甚至还有姐姐紫苏,白芷却能在半夏每次有事时说出类似的话。 “我和王梅、娜拉都说好了,就两天一夜。” “王梅… 半夏也是后来才明白,不用事事都如实像父母报备。 沈青格清醒时,外出报备这事她一点不犯怵,母亲的答复永远是一个“好”字。至于白芷看似云淡风轻、不阴不阳的调侃,她无需应对。 “妈,我要出差两天,马上就能回来,如果娜拉照顾的不合你心意,就担待点。她就是年龄小,做事有些毛躁,我很快就回来。”半夏坐在沈青格身边,交代道。 以前她很少找父亲,这次出差,她自认需要告知每一个人。 “爸,我要出差两天。”半夏本以为这只是一个通知。她站在白芷屋子门口,扶着门说。 白芷心气不顺。 沈青格情况稳定后,他返回单位上班,自以为所有同事包括领导都会欣喜相迎,再倾诉一下没有他的日子如何难熬,很多工作推进不下去。 谁知,他还没进办公室,各种关于他可能提前退休的消息就甚嚣尘上。所有的信息归结为一句话就是他白芷的仕途肯定是完蛋了。 道理他不是不明白,这个岁数还想晋升简直是天方夜谭。只是他白芷从来不是一个低头认输的人,而且最烦别人把他当老帮菜看。 无论如何,退休前还是要作出点样子来看看,他需要成绩。 他本自视甚高,脾气耿直,退伍被分配进了公务系统,本不擅长官场门道。想不通门路,抓耳挠腮,半夏一给他“添堵”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第15章 正和张莉茹聊天找安慰,一下把手机甩在床上,怒气道:“你妈还在病床上,你就能出差?你工作时间自由,晚一天两天能咋滴?跟你们领导说,你妈有病了,别总让你干活!” 虽说,半夏的工作说出去,不如景天让他那么丢面,但没有便宜的五险一金,总是不稳定。既然不是铁饭碗,为啥还能当真事一样,起早贪黑的干活。他打心眼里瞧不起半夏一味顺从领导的样子。 “爸,我既然不是体制内的人,更得事事积极。一旦懈怠,来钱道就被堵死了。” 白芷梗着脖子不听解释,“你走了,你妈谁管?” 家里明明有保姆王梅、弟媳娜拉,还有表姑,甚至还有姐姐紫苏,白芷却能在半夏每次有事时说出类似的话。 “我和王梅、娜拉都说好了,就两天一夜。” “王梅到底是外人,娜拉那么年轻根本照顾不了你妈。我不管啊,你得把这事给我处理好,不然你想走,没门!” 白芷扔在床上的手机微信响了好几次,张莉茹定是急了,他低头手指长按关机。相处久了,他才知道张莉茹的性子,敏感而暴躁。所有人都以为沈青格活不过一个月,尤其是张莉茹,可眼下,沈青格活得不是一般的好,那天她借着探望沈青格的名义来家里找白芷,发觉沈青格的脸色比之前要好了许多,人也胖了。 张丽茹心里更膈应起来,最近总是找茬儿。她受不了一点委屈,凡事拔尖儿,顺毛驴,如果不关机,张莉茹过一会儿就得把电话打过来。半夏在,他肯定说什么都不方便。 “我再跟紫苏说说,让她这两天过来关照关照。” 白芷听到紫苏的名字不搭话了,但也不愿意明确告诉半夏,他依然搓着脚踝,望向窗外,窗外是别家房顶,满是斑驳的沥青。 半夏认为他就是默认了,随手关门出去,转身长叹一口气。 紫苏电话好一会儿才打通。 “什么事,快说,我正在工作。”紫苏语气颇不耐烦。 紫苏自感前途一片大好,工作上更加卖力气。王玉霞虽没走,她的气也没那么不顺了。紫苏大部分时间在单位,两人很少碰面。只要她按照王玉霞定好的时间回去,做好该做的事,喝了王玉霞托人拿到的汤药方子,便万事大吉。 王玉霞不知道的是,紫苏也断断续续吃着避孕药。 “过两天我得出差,你到时回家看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知道了。” 半夏没说哪天,紫苏也没问。 处理完这件小事,半夏筋疲力尽,去厨房打开冰箱门,拿了一瓶可乐,入口倒憋气,一个响亮的嗝穿过鼻腔、口腔,游走齿缝后喷涌而出。 不知道为什么,林锚的身影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诶唷唷,大晚上喝冰的,肚子受的了啊?”李灵芝站在半夏身后。 “表姑,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妈,突然不放心呢。” 晚八点,夜色已深沉。 “这么晚,你一个人来的?” “啊,我这么大岁数还能怕啥,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李灵芝和半夏边聊天边往沈青格的屋子走。 “一会儿我开车送你回去。” “今晚我不回去了,你好好休息,不然上班时没有精力。”李灵芝取了被子,打开行军床,简直比在自己家还自在。 半夏深感过意不去。 别说是可能有一点血缘关系的亲戚,便是亲生儿女还有远近亲疏之分。照顾久病之人乃人间疾苦,除非必要情况,李灵芝却日日来。 上赶着的不是买卖,白芷从来没有说过一句道谢话,李灵芝却似把他当亲儿子疼,哄着惯着,白芷才有了大把时间。 李灵芝把他们一家都当至亲。 白芷屋子里的寝具、厨房器具、沈青格屋子摆设,厅堂花草,她都按照自己喜好更换。沈青格喜欢青绿色,花色最喜格纹,李灵芝却爱墨染印花,且花朵要密实,不说一朵压一朵,也要花瓣边缘衔接。 娜拉屋子也是要换的,被娜拉制止了。 “四件套太老气,您还是等我走了再换吧。”娜拉原话。 半夏屋子倒是幸免于难。 一次,李灵芝正提着一口铁锅进来,说是她们小区的老姐妹推荐的,没有涂层,耐烧不粘锅。半夏趁机给她塞了一千块钱。 李灵芝推脱不要,半夏说她要是不收,以后也不要她买的东西了,才收下。 即便如此,白芷也当她是个“外人”。外人的定义是,你可以存在,但有事绝不找你,也没办法参与任何家庭决议。 白芷完美继承了父亲白敬亭的三观。 所以,李智、娜拉、李灵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外人。他们需要这些外人的存在,需要捧个人场,却绝对不会让他们有真正表达意见的机会。 李智似乎能说得上话,主要还是因为他的工作,国企,稳定,大小是个领导,和姻亲没有一丁点关系。 白芷潜意识里隐藏的这种“高傲”只有半夏看在眼里,李灵芝骨子里的卑微却越发明显,白芷的无视令她倍加殷勤。白家肯让她“改造”,她便打心眼里感激了。 孰不知,白芷只是暂时没有精力管这些侵入式改变,只要他留意,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付之一炬不过须臾。 李灵芝走到沈青格床边,给她翻个身,手伸到沈青格家居服下,上下摩挲背部,给她按摩。 “你皮肤真滑溜,又白,像仙女儿似的,嫁个老爷们儿还是法官,家里也有钱,两女一儿,都是亲的。唉,可惜你就是命不好。老天爷还是公平的,你说你要是健健康康的,以后的福那不享大了?” 李灵芝抽出手,沈青格的背有一丝血痕。 “以前我真羡慕你,你要什么有什么,我呢?因为我妈只看重感情,嫁给了我爸,就注定了我生在山沟子里。嫁个老爷们儿早死,再嫁的男人还带了拖油瓶,一拖还是两个。他倒是省心走了,去阴曹地府找他前边那个老婆,留了两个拖油瓶给我。我跟你说,这没有血缘关系就是不行,总是隔着一层心。我这两个继子面上从不忤逆我,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很孝顺,但他们真的是翅膀硬了。以前小的时候吧,事事都问我,现在无论什么事,两个人一商量就定了。过年,不是把我接到老大家,就是把我接到老二家,我也不是没房子,他们爸爸走了,他们再也没有在我住的房子里给我过节。” “他们都生了孩子,也不让我带,明面上说是怕我累着,其实就是嫌弃我没文化,怕耽误他们下一代呗。我现在身子骨还硬朗,谁也不靠着,等我老了,动不了了,我看透了,我根本靠不上他们。话说回来,好歹还得感谢白家给我找了工作,我也有个养老保险做保证,不用跟他们伸手要钱。我要是像你这样,谁能伺候我呢?不瞒你说,我待半夏、紫苏比那两个继子还要亲,可能就是血缘关系吧。” 李灵芝眼泪扑簌簌落下,她躺在行军床上,床咯吱吱作响。她希望自己对沈青格的付出能被白家儿女看见,等她哪天真受欺负了,不管是白家的谁,能替她撑撑腰。 后天就要去见受害人家属,争取谅解。林锚的意思是只要受害人时一家属同意和解,赔偿款数额都好商量。 白天半夏给林锚发了信息,告诉他自己和姜驰去见受害者家属的时间,想询问他是不是还有需要嘱咐的,他没回。 半夏发现林锚是个很奇怪的人。 面对面时他甚至会刻意跟她制造亲密感,一旦不见面,林锚整个人就像一块冰,只要是他不回的信息,你打电话也不会接,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半夏心高气傲,被轻慢,难免心里不爽,但想着好歹林锚是甲方,她没有挑剔的权利。 半夏想得是最好直接拿着银行卡去,好表达诚意,谅解书和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以防双方变卦。卡里的钱可以少存,如果对方要得多,临时再打也是可行的。 杀人罪是重罪,各方面还是要考虑周全。 给姜驰发了信息,让他把材料再看看,把应该带的东西明天再去律所准备一下,姜驰一一应下。 第11章 我以为你不打算跟忘恩负义的人说话了 出发那天,半夏等在和姜驰约好的地点,等到了林锚。 “林总,你在附近办事啊?”半夏走进suv滑落的车窗前。 “我跟你去,上车。” “啊,那姜驰?” “你先上来吧,这里不能久停,我已经都处理好了。” 半夏上车就收到林锚递过来的手续和案件资料,这些都是她让姜驰准备的。 她赶紧给姜驰发信息问怎么回事,姜驰说是吴李大早起在他家楼下拿走了案卷,说出差不用他了,他以为半夏知道。 半夏心里更憋气了。 大学毕业,她没有按照白芷的规划考公务员,而是做了律师,就是因为不喜欢被支配。她凡事喜欢按照自己性子来,虽然这么多年事业没有风生水起却也乐得自由。没想到接了柴家男这个案子后,处处掣肘。要说有多大的委屈倒也没有,总之就是只要和林锚接触,每次结束都很不愉快。 憋屈了就看看律所打给她的律师费,解解心宽。 她想问林锚为什么每次她发信息都不回,打电话不接,她白半夏明明是主管律师,却又为什么关于案件的事都不和她沟通,每次都要通过吴李。决定好了他作为犯罪嫌疑人家属与她一起见受害者家属,又临时决定也不通过她? 案件主办律师若是看不上,和吴李说换了便是,以他们的关系应该不难,这样晾着算怎么回事? 如果是她刚毕业那会,她一定直接把案卷甩给吴李不干了,只是她多少成长了,小孩子的心性收敛了些,情绪管控也强了不少。 她心里的独白自己在脑子里演练许久,都像是男女朋友的埋怨,说出来更尴尬。甲方为什么需要事事向乙方交代呢?甲方不过是需要收集信息然后作出自己的决定罢了。 林锚倒是不怎么和她沟通,但目前还没有耽误事。 她只能认定林锚就是一个不懂礼貌的人。若如此,是不是情商低?情商低怎么做生意的? 话说林锚是做生意的这事也是她自己想得,所以才称呼他为林总。她对林锚什么都不了解,因为律师和当事人之间的了解还是有界限的。 她想到头痛,歪头看向不断奔跑向后的街景,车很快上了高速。 半夏什么都不想问,也不想说,她没有看林锚一眼。近四个小时… 第16章 出发那天,半夏等在和姜驰约好的地点,等到了林锚。 “林总,你在附近办事啊?”半夏走进 suv 滑落的车窗前。 “我跟你去,上车。” “啊,那姜驰?” “你先上来吧,这里不能久停,我已经都处理好了。????” 半夏上车就收到林锚递过来的手续和案件资料,这些都是她让姜驰准备的。 她赶紧给姜驰发信息问怎么回事,姜驰说是吴李大早起在他家楼下拿走了案卷,说出差不用他了,他以为半夏知道。 半夏心里更憋气了。 大学毕业,她没有按照白芷的规划考公务员,而是做了律师,就是因为不喜欢被支配。她凡事喜欢按照自己性子来,虽然这么多年事业没有风生水起却也乐得自由。没想到接了柴家男这个案子后,处处掣肘。要说有多大的委屈倒也没有,总之就是只要和林锚接触,每次结束都很不愉快。 憋屈了就看看律所打给她的律师费,解解心宽。 她想问林锚为什么每次她发信息都不回,打电话不接,她白半夏明明是主管律师,却又为什么关于案件的事都不和她沟通,每次都要通过吴李。决定好了他作为犯罪嫌疑人家属与她一起见受害者家属,又临时决定也不通过她? 案件主办律师若是看不上,和吴李说换了便是,以他们的关系应该不难,这样晾着算怎么回事? 如果是她刚毕业那会,她一定直接把案卷甩给吴李不干了,只是她多少成长了,小孩子的心性收敛了些,情绪管控也强了不少。 她心里的独白自己在脑子里演练许久,都像是男女朋友的埋怨,说出来更尴尬。甲方为什么需要事事向乙方交代呢?甲方不过是需要收集信息然后作出自己的决定罢了。 林锚倒是不怎么和她沟通,但目前还没有耽误事。 她只能认定林锚就是一个不懂礼貌的人。若如此,是不是情商低?情商低怎么做生意的? 话说林锚是做生意的这事也是她自己想得,所以才称呼他为林总。她对林锚什么都不了解,因为律师和当事人之间的了解还是有界限的。 她想到头痛,歪头看向不断奔跑向后的街景,车很快上了高速。 半夏什么都不想问,也不想说,她没有看林锚一眼。近四个小时的车程,她强迫自己入睡,以免陷入尴尬的气氛。 “吃早餐了吗?”林锚问。 吃没吃,都上高速了才问。半夏再一次腹诽。 “我不饿。”半夏看都没看林锚。 “这个点吃饭有点早,一会儿到服务区吃早餐正合适。” “我不饿。”半夏对林锚自以为是的安排反感起来,重复了刚才的回答,语气中更多了一分坚定。 她闭着眼,强迫自己一定要控制控制再控制,他可是发钱的“父母”,不是听她白半夏教育或者接收她情绪的人。 路程过半,车停,半夏迷蒙中清醒,她真的睡着了。 “我去买早餐,你吃什么?” “我不饿,你去吃吧。”半夏闭眼继续睡,这次是装睡。 没一会儿功夫,林锚买了汉堡咖啡和薯条,焦香的味道瞬间飘入半夏的味觉频道。 她咽了口唾沫。 “吃吧。”林锚把一个炸鸡汉堡剥好纸递给她。 半夏转过脸,看他,这才把他的脸看仔细。 林锚的嘴角红肿,眉梢眼角粘了创可贴。 半夏第一次对“林总”这个称呼有了怀疑,正经做生意的能打架吗? “给你啊,睡傻了?”林锚笑了一下,又“诶哟”一声,笑扯痛了他嘴角的伤口。 半夏赶紧接过来汉堡。 “你也没说想吃什么,我就自己做主买了点,喝咖啡吗?”他问。 “嗯。” “喝咖啡能提神。”林锚把咖啡盖上的开口打开,放到车的卡座上。 “谢谢。”这下半夏心里又多了一个疑问,他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是你爱睡还是我有催眠作用,怎么我跟你单独在一起,你就睡呢?”车停在服务区,两人是要吃完再走,“想跟你聊天都没机会。” 又来了,半夏暗想,每次见面都是。 “今天起早了,昨晚也没睡好,不好意思啊林总,一会儿咱俩吃完,我开车吧,您也歇会。” 林锚瞪了他一眼,“你叫我林锚就行,我不是个‘总’。” “那你是什么?”半夏藏了许久的好奇脱口而出。 “是男人。” 半夏浑身打了个冷战,不再理会他。若不是眼前的帅脸,半夏真想给他一巴掌,给他去去油。 “你平时工作很忙吧?”半夏咬了后槽牙,她到底没敢直接问。 “还行。” 那你不回信息?半夏心里发问。 林锚端起咖啡的手的手背也破了皮,血已经结痂。 “那个,”半夏看他的伤口入神,“赔偿款准备了?” “嗯,我带了银行卡,本来我想等敲定了具体数额再打钱,但你说得有道理,我先准备了二十,等对方提要求再商量。” 原来自己发的信息他确实都看了,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车上早餐结束,半夏要开车,被林锚拒绝了,两人再次上路。 喝了咖啡,半夏清醒了好多,阳光明媚,情绪也跟着饱满起来。 “我二十岁认识家男,”林锚说,“大一那年,我父母去世了,所以只能自己挣学费。我在咖啡店打过工、商店、超市、饭店、酒吧都做过,在饭店打工时,认识了家男。” 林锚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缓缓讲着他的过去。半夏很诧异,为什么突然间对她说自己的过去。 林锚隐秘的过去听起来没有华美的装饰,倒像是不可触碰的疮疤。她怀疑自己是否能把握好力道,接住他的每句话,又不伤害他,揭开疮疤是流脓还是流血都不是好事。 半夏静静听着。 “家男有一个妈妈和一个妹妹,他妈妈身体不好,所以家男初中毕业后就辗转四处打工供养家庭,供妹妹上学,给他妈治病。他比我小一点,人却非常成熟。我最难熬的那段日子都是他陪着我走过来的。” “我会尽力的。”半夏听完,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她只能先摆正律师职业的立场。 林锚无奈地笑笑,“这些事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 “呃......”半夏再次陷入失语状态。 “家男是为了我杀得人。” “什么?”半夏震惊地转过脸看着他,“什么意思?” “死者时一想杀我,蓄谋已久,我们和他交锋过几次,家男为了保护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把他杀了。” “你说的家男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我们干的事经不住查。” “那你花再多的钱也没用!”半夏积累了这么多日子的暴脾气终于发泄出来,作为律师,她不是一个社会小白,林锚简单的一句‘我们干的事经不住查’她已经有了基本判断,“你们做得事经不住查,可是柴家男的命只有一次!人都死了,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看来,我没给他找错律师。” 半夏对他话里的恭维没有半点兴趣,她想到柴家男,隔着铁丝网死寂般的眼神——他一心求死,谈到林锚时却是他眼里唯一的光。 可是林锚显然已经要全然放弃他。 半夏攥紧了拳头,呼吸急促。 半夏稳了情绪,张口道:“如果你想救他,还是要把事实说出来。我们想办法收集证据,说不定能救他一条命!” “现在是最好的选择。”林锚只说了这一句。 半夏坚信林锚不过是想明哲保身,两人一路再没有沟通,直到津州镇石门村。 半夏决心除了工作以外不再和林锚说话,没错,他们本应也是这样的关系。 死者时一的家境比他们想得还要差。 石门村村路坑坑洼洼,绕村的小河早就被煤灰样的东西覆盖,黑色的煤灰经年累积,变成了厚厚的一层,缺少了河水的滋润,干裂成块。枯枝败叶、白色肮脏的塑料被半埋其中。 二人走了十几里路才找到时一家。 一番沟通,半夏和林锚断定,时家,时一的爸爸、妈妈完全是那种听得懂说不明白的人。 他们眉目间的愤怒透着一丝阴郁,嘴里叽里呱啦,半夏和林锚根本听不明白。 两个人走出时一 的家,在门口发愁。 “要不咱们去村委会,找找村领导?”半夏说。 林锚点头,两个人一起往村委会的方向走,他们刚进村时确实看见了“石门村村委会”歪歪扭扭的牌子。 石门村村委会办公室,如果这个乌烟瘴气摆着麻将桌的屋子可以称为办公室的话。 他们进去,没有一人理睬。 “各位好,我们想找村长。” “啪,啪,”麻将牌碰撞的声音。 第17章 一个歪嘴叼烟,光头的中年男人斜楞他们,“找村长干啥?” “你是村长?”林锚没有半夏那么客气。 “我是与不是,取决于你找村长有什么事。”歪嘴烟说。 牌桌上的其他人听他一说,都哈哈大笑起来。 “我们是市公安局的。” 林锚的话让洗牌的声音短暂消失。 歪嘴烟站起来,掐掉烟,把桌子上几个钢镚滑进手心,“我是村长,厉大庆,你们有什么事?” 三人走到村委会外,屋里其他人都站起来,隔着窗户,观察他们的动向。 整个石门村的空气中都弥漫着堕落,想必是每家门户上那个被圆圈圈起来的“拆”字给的底气。 “前段时间,你们村时一被人捅了,我们还有一些事需要调查,可时一父母没办法沟通。”林锚一板一眼,说得真像那么回事。 “哦,你说时一的事啊,”厉大庆细细打量两个人,“之前有公安局来过,不是你们吧?” “嗯,哪个公安局也不能就两个警察。” 林锚的气定神闲不容许质疑。 “那是,那是,你们不清楚,时一家都是外地过来的,西南那边,少数民族,他父母来这几十年也不怎么会说这边的话。越老越固执,难改。他们有两个儿子,时一和他哥时言,能有个来言去语,我带你们去找时言。” 厉大庆把林锚和半夏带到时言家门口,并不打算进去。 “我还有牌局,你们自己进去吧。” “赌博犯法。”林锚说。 “放心,我是村长,这我比谁都清楚。”厉大庆笑脸猫一样。 “没想到,你装得挺像那么回事。”厉大庆一走,半夏说。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跟我这种忘恩负义的人说话了。”林锚说。 半夏看着他的背影——她的心思,他都知道。 第12章 你到底干什么的 时言年龄应该不大,干瘦,长相略显着急,他媳妇比他长得还着急,身形宽胖。他们的居住环境,家庭背景,比时言小不了几岁的好大儿,别人很难不怀疑他们的结合另有隐情。 时一的遗像没有摆放在父母家,却摆放在时言家。遗像摆放的位置也不是个正儿八经的地方,屈居一隅,带着摆放遗像人家不情不愿的气韵。 很快,半夏就明白了这种“不情不愿”的来处。 得知林锚、半夏是来调查时一的事,时言媳妇就把对时一早死的不满抱怨了出来。 “他倒是撒手走了,留下残疾父母给他哥,到底是会享清福的人。你们来,还有啥要说的?人死都死了。” 时言只听着抽烟,不说话。拧紧的眉头表达着他对媳妇话里话外的不满,说破天,时一也是他亲兄弟。如果不是为了让他娶上媳妇,时一也不会那么小就出去打工,把挣来的所有钱都寄回家。 “对方想和解,我们过来问问你们家属的意思。”林锚判断,继续扮演警察更有利于他们谈判。 “和解?杀了人能和解?”时言猛抽了一口。 “和解得给钱吧?”时言媳妇动了心眼子。 “那肯定的,其实和解的话,杀人的人也不能逃了法律的制裁,不过是想留一条命。”半夏尝试从对峙双方的立场找到一丝和缓的余地。 “能出多少?”时言媳妇问。 “他们的意思是尽量尊重你们。” 时言媳妇听了,麻木的双眼闪着光,转身出去,半夏看着像是和另一个屋子里的好大儿商量去了。 “你怎么想的?”林锚问时言。 “我不想和解,欠账还钱,杀人偿命。”时言说。 半夏自是十分厌恶时言媳妇,但从代理人的角度,时言的所思所想更不利于柴家男的案子。解决问题最怕碰上时言这种认死理的,不跟你谈价格,只谈感情、公道。相反,时言媳妇这种认钱的倒是好摆平。 看来,他们还得在时言媳妇身上使劲。 “我们想好了,五十万。”时言媳妇喜笑颜开进来。 “我不同意!”时言干瘦的身体晃动着站起来。 “你不同意不好使!当初咱俩结婚的时候你咋跟我保证的?让我过上好日子,结果现在呢,我得照顾你爸妈不?他们哪个… 时言年龄应该不大,干瘦,长相略显着急,他媳妇比他长得还着急,身形宽胖。他们的居住环境,家庭背景,比时言小不了几岁的好大儿,别人很难不怀疑他们的结合另有隐情。 时一的遗像没有摆放在父母家,却摆放在时言家。遗像摆放的位置也不是个正儿八经的地方,屈居一隅,带着摆放遗像人家不情不愿的气韵。 很快,半夏就明白了这种“不情不愿”的来处。 得知林锚、半夏是来调查时一的事,时言媳妇就把对时一早死的不满抱怨了出来。 “他倒是撒手走了,留下残疾父母给他哥,到底是会享清福的人。你们来,还有啥要说的?人死都死了。” 时言只听着抽烟,不说话。拧紧的眉头表达着他对媳妇话里话外的不满,说破天,时一也是他亲兄弟。如果不是为了让他娶上媳妇,时一也不会那么小就出去打工,把挣来的所有钱都寄回家。 “对方想和解,我们过来问问你们家属的意思。”林锚判断,继续扮演警察更有利于他们谈判。 “和解?杀了人能和解?”时言猛抽了一口。 “和解得给钱吧?”时言媳妇动了心眼子。 “那肯定的,其实和解的话,杀人的人也不能逃了法律的制裁,不过是想留一条命。”半夏尝试从对峙双方的立场找到一丝和缓的余地。 “能出多少?”时言媳妇问。 “他们的意思是尽量尊重你们。” 时言媳妇听了,麻木的双眼闪着光,转身出去,半夏看着像是和另一个屋子里的好大儿商量去了。 “你怎么想的?”林锚问时言。 “我不想和解,欠账还钱,杀人偿命。”时言说。 半夏自是十分厌恶时言媳妇,但从代理人的角度,时言的所思所想更不利于柴家男的案子。解决问题最怕碰上时言这种认死理的,不跟你谈价格,只谈感情、公道。相反,时言媳妇这种认钱的倒是好摆平。 看来,他们还得在时言媳妇身上使劲。 “我们想好了,五十万。”时言媳妇喜笑颜开进来。 “我不同意!”时言干瘦的身体晃动着站起来。 “你不同意不好使!当初咱俩结婚的时候你咋跟我保证的?让我过上好日子,结果现在呢,我得照顾你爸妈不?他们哪个身体好?一天三顿饭我伺候着,我儿子眼瞅也要娶媳妇了,也没个正经工作,现在这年月,家里没钱没房,哪个好姑娘愿意跟着他?你跟我睡的时候说得好,我的儿子就是你的儿子,提上裤子就不认账啦?我倒了八辈子血霉,嫁给你,还让你白捡了这么大一个好儿子,你现在要是不付出,将来孩子能给咱们养老送终吗?”时言媳妇坐地上就哭,俨然悍妇。 “诶呀,你别吵吵,我头疼,家里的房子不是要拆迁嘛,这东西早晚是大生的。” 大生应该是那屋的小伙子。 “拆迁的房子能有好的?能卖什么价钱,要是人家姑娘想要车,想要更好的房子呢?”时言媳妇不依不饶。 “小一苦哇!”时言也哭起来,手指间的烟气更加猛烈。 暴风雨后,时言还是妥协了。 林锚协调后,把五十万的存款都打到带着的卡里,交给时言。时言媳妇一把抢过去,说要交给大生确认,再给他们谅解书。 大生出去确认银行卡数额时,半夏他们还给时言录了像,以防万一。 半夏小时,小区里总是有敲着木棍背着帆布包游走的二乙子半仙。 白芷喜好算命,景天稍大点就找人给批八字,正好那天小区里也有一个半仙,就被他领进家。 “儿子属火,你属水,水火不相容,而且七杀命格,你也制不住。长女你生不得济,死不见面,次女你生得济,死不见面。”算命的如是说,拇指在四指间摩挲,“次女有仙缘。” 白芷喜算命,却又不信,且最忌家里有装神弄鬼的人。半仙说半夏有仙缘,老话讲那不就是被啥给 mi 上了嘛。 他嬉皮笑脸送走了半仙,回屋就啐了一口,“呸,算得不准。” 因为他视景天为心头肉,掌中明珠,谁家养老不指着儿子,女儿能靠的住?此后,他也不再提这事。 半夏当时似懂非懂,倒是对半仙说得“她有仙缘”记忆尤甚。她这么多年也上网查过,敏感体质的人特别易受别人影响,就像她今天在石门村所见所闻所感,都是负能量,浑身不舒服。那些感受不亚于她遭受父亲时不时冒出的冷言冷语,打压、谩骂。 她和林锚走出时言家,天空乌云密布,层层压下来,远处似与地相接。忽然,大风四起,石门村干燥的空气里尘土飞扬。 半夏胸口发闷,脸色发白,她打了个冷战。 “你还好吧?”林锚手心附在她额头,额头滚烫,“发烧了?” 半夏自己摸了摸脸颊,“没事。走吧。” 第18章 没想到今天的事办得这么顺利,她心里清楚,林锚“功不可没”,她也没起多大作用。眼下,她只想尽快回家。她和父亲说两天一夜自是往时间久了说,如果能提前回去,说不定父亲能高兴点。 她的心似是被什么揪着,身体忽冷忽热,脚底轻飘飘,一心只想回家。 林锚拖住她的身体,她想挣脱开,没成功,走到车的地方还需要经过十几里的坑洼路线。 林锚蹲下,示意她爬到他背上,半夏径直往前走,腿更软了。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犟......”林锚看着她踉跄而倔强的背影说。 几步快走,他追上半夏,身体一个悬空,半夏就被他扔到自己背上。 “你到底干什么的啊,背这么硬,都是肌肉,脸上还都是伤......”半夏无力趴在他背上,烧糊涂了,迷迷糊糊说。 白皙而柔软的手划过林锚耳后,脖子,他的耳朵边缘不合时宜又热又红,喉结滑动,豆大的雨点砸在他们身上。 林锚给半清醒半糊涂的半夏系好安全带,一脚油门,远离是非之地。 半夏的情况不允许他开回家,必须尽快治疗,车驶出石门村,进了津州镇主街,他一边开一边留意街道两旁的诊所。在一家诊所门前停车,林锚抱着半夏进屋。 “39.2,先打一针退烧药,你给她冰敷一下。”诊所医生是个中年男人,头顶仅有几缕头发。 医生吩咐助手护士给半夏打针,自己去冰箱的位置取冰袋交给林锚。 半夏最怕尖锐物体刺入,小时候就怕打针,七八岁时去医院,仗着沈青格是医生,她经常骂举着注射器的小护士。后来,她再去医院,就没人愿意给她打针或输液了,都是沈青格操办。她便剩了敢怒不敢言。 眼下她烧得糊涂,没精力注意注射器,侧卧在诊所单人床上,露出臀大肌,护士一针下去,她“┗|`o′|┛ 嗷~~”一嗓子,牙齿一合就咬在林锚准备给她冰敷的右手大鱼际处。 “先等等结果,如果一直高烧不退,还是得赶紧送医院,别转了肺炎。”医生说。 林锚点头,“好。” 39°多时半夏只感觉浑身酸痛,腰部和手腕尤甚,头部更是像被锤子重重锤了一下,她睡不着,但也醒不来。退烧针打完没一会儿,她便感觉像是飘在云里,浑身软绵绵,很舒服,睡意很快袭来。她梦见很多黑色的小纸片人,缠绕在她身上,被束缚得紧,挣脱不开。 林锚在冰袋下垫了几张纸,怕太凉,他看着半夏的眉头一会儿紧锁一会儿舒展,心也跟着一会儿紧一会儿松。 半夜两点多,半夏的体温再次升高,林锚在旁边坐着,护士给半夏又打了吊瓶。 三点,半夏包里的手机响了,一个接一个,夺命连环 call。 林锚犹豫要不要接,毕竟是私人电话,他一个男的,大半夜接女人电话。可是不接,同样是大半夜,没有急事谁又会打扰别人呢。 他从半夏包里掏出手机,先按了静音,手机屏幕上不断闪现“白法官”三个字,未接电话已经有三个。 “白法官?”林锚脑子里的记忆疯狂输出,他只能想到一个人,白芷。 电话被接通,“你干什么呢?早跟你说电话别按静音,我晚上有病找谁?”白芷咆哮。 “你好,”林锚稳住心神。 “......你谁啊?”白芷显然被半夏电话里的男声镇住,“半夏呢,我闺女?” “您是哪位?半夜联系白律师?”林锚想确认电话那头的人到底是不是白芷。 “我是她爸!你是谁,赶紧让我闺女接电话,要不我可就报警了?” “你叫白芷?”林锚试探问道。 “......你怎么知道?......既然你知道我是谁,应该也知道我大闺女是警察,你赶紧让半夏接电话,不然我真的报警了!”白芷在电话那头暴跳如雷,他叫嚣着。 林锚似乎明白了半夏微信里那个标注“无能狂怒”的人是谁。 “我是白律师的委托人,白律师发烧,正在医院输液。您稍等。” 林锚轻轻推了推半夏,“白律师,白律师,你家里人电话。” 半夏被推醒,“什么?” “你爸电话。” “喂,爸?”半夏撑起身体,就着林锚的手,电话贴在耳边。 “我突然头疼,怎么办?”白芷说。 “是不是血压高了?你量量,如果是吃点降压药。” “我现在晕晕乎乎的,根本不知道降压药在哪里。” “我姐不在吗?” “不在,你们怎么交接的?” “我给娜拉打电话。” “诶呀,不用了,一个外人,不方便,你表姑进来了,不跟你说了。你们一个我都指不上,你办完事赶紧回家啊,别瞎逛。” 白芷电话挂断。 “谢谢。”半夏嘴唇发白,干燥,她扯了一丝微笑,看着林锚。 林锚心里五味杂陈,“你先躺下吧。” 第13章 你杀了你外甥 沈青格睁开眼那天,除了半夏,人都在。她到底转了肺炎,出差回来就住院。 王梅和李灵芝在厨房争执,饭到底是咸点还是淡点,病人的饮食到底要不要放糖,隔夜菜吃还是不吃。无论王梅说什么,李灵芝的立场是反着干就对了。 “病人必须要吃咸一点,不然身体撑不住。你不知道过去那个白毛女吗?她头发白是因为躲在山上,吃不到带咸味的食物,长期不吃盐,身体没劲。”李灵芝说。 “病人体虚,代谢不好,吃那么多盐也代谢不了,还影响肾脏。”王梅辩解 李灵芝不过是找存在感罢了,因为白家除了半夏,并没有什么人搭理她。王梅清楚,故无论她说什么,只是我行我素。她是张莉茹找来的,在白家这么久,她也这个年岁了,若说一点也看不出白芷和张莉茹的猫腻那她就是白活这么大岁数。只是,有时,她心里替沈青格惋惜。李灵芝再怎么作,白芷也没有苛责过她。她暗忖,多半和张莉茹有关系。 再说,她王梅也没有什么做得不好不对的地方。沈青格被她照顾的很新鲜,浑身上下都没有太多病气,如果实在说有,就是沈青格后背的划痕。可她也不是没脑子的,划痕这事她第一时间和白芷报备了,白芷也没说什么。 娜拉躲在自己屋子里,给景天发信息,抱怨白芷不管沈青格,半夏得了肺炎,一个人在医院没人照顾。 “我去过两次,二姐不让我看顾她,说她一个人能行,让我多看家。妈病倒后,张阿姨总来,今天又来了,没想到她和妈的感情那么好。大姐好像永远有自己的事情做,但她又极听爸的话,可是她听了爸的指示却又把事情丢给二姐做。我想你了,这里一点都不温暖。我好像能理解你了,你家啥都有,却又好像啥都没有,感觉你家还没有我们村里的邻居亲。”娜拉碎碎念。 娜拉人单纯,至纯的性子却总能说出一些自己都可能还没弄懂的名言警句。 紫苏和李智也在,今天两个人都休息,紫苏为了逃避婆婆王玉霞产子计划的追踪,借口照顾母亲,回了家。 虽然她也不愿意回家,已经尽量把能值得班都值了,还是空出了这一天。而且,半夏病了,她不出面,… 沈青格睁开眼那天,除了半夏,人都在。她到底转了肺炎,出差回来就住院。 王梅和李灵芝在厨房争执,饭到底是咸点还是淡点,病人的饮食到底要不要放糖,隔夜菜吃还是不吃。无论王梅说什么,李灵芝的立场是反着干就对了。 “病人必须要吃咸一点,不然身体撑不住。你不知道过去那个白毛女吗?她头发白是因为躲在山上,吃不到带咸味的食物,长期不吃盐,身体没劲。”李灵芝说。 “病人体虚,代谢不好,吃那么多盐也代谢不了,还影响肾脏。”王梅辩解 李灵芝不过是找存在感罢了,因为白家除了半夏,并没有什么人搭理她。王梅清楚,故无论她说什么,只是我行我素。她是张莉茹找来的,在白家这么久,她也这个年岁了,若说一点也看不出白芷和张莉茹的猫腻那她就是白活这么大岁数。只是,有时,她心里替沈青格惋惜。李灵芝再怎么作,白芷也没有苛责过她。她暗忖,多半和张莉茹有关系。 再说,她王梅也没有什么做得不好不对的地方。沈青格被她照顾的很新鲜,浑身上下都没有太多病气,如果实在说有,就是沈青格后背的划痕。可她也不是没脑子的,划痕这事她第一时间和白芷报备了,白芷也没说什么。 娜拉躲在自己屋子里,给景天发信息,抱怨白芷不管沈青格,半夏得了肺炎,一个人在医院没人照顾。 “我去过两次,二姐不让我看顾她,说她一个人能行,让我多看家。妈病倒后,张阿姨总来,今天又来了,没想到她和妈的感情那么好。大姐好像永远有自己的事情做,但她又极听爸的话,可是她听了爸的指示却又把事情丢给二姐做。我想你了,这里一点都不温暖。我好像能理解你了,你家啥都有,却又好像啥都没有,感觉你家还没有我们村里的邻居亲。”娜拉碎碎念。 第19章 娜拉人单纯,至纯的性子却总能说出一些自己都可能还没弄懂的名言警句。 紫苏和李智也在,今天两个人都休息,紫苏为了逃避婆婆王玉霞产子计划的追踪,借口照顾母亲,回了家。 虽然她也不愿意回家,已经尽量把能值得班都值了,还是空出了这一天。而且,半夏病了,她不出面,难保白芷不生气。 “王梅的工资都是半夏在支付?”李智有些惊讶,他一直以为是白芷用他和沈青格的存款、工资支付。 紫苏最近总是不舒服,工作安排太紧,身体有点吃不消。她躺在半夏床上,懒洋洋的,身体说不舒服,却又胖了,难道是“过劳肥”? “嗯。”紫苏的回答简短而干脆。 “合适吗?”李智问,“按理说,妈平时的费用支出应由她和爸用自己的财产负担,又不是没有。” “你别瞎操心了,我爸没说啥、半夏也没说,你倒是替她想得多。家里的东西早晚是我们的,到时候多给半夏分点不就行了。” “你好歹是老大,也不能啥都听爸的。别人不清楚,你还不了解你爸吗?咱们是不是应该出点?” “诶呀,我们家跟你们家不一样,什么都分的那么清。都是亲人,有必要吗?按照你的说法还到显得生分了。她也不会在乎的。” “半夏早晚是要结婚的,应该自己有点存款。如果全让她一个人担,她平时照顾家里也最多,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你看你,我没有精力跟你争辩,你非要气着我。什么叫公平,什么叫不公平,这不是起诉打官司,她结婚我还能不表示吗?亲人之间算得那么清,又结算那么快,你给我一块糖,我马上就得还,你说有必要吗?我家不像你家人情冷。再说,我妈也是她妈,她付出点不应该吗?我也不是没花过钱。如果说公平,景天呢?他可倒好,把媳妇往家里一扔,彻底甩手掌柜了,对我又公平吗?” 李智不说话了,他知道母亲王玉霞在家里没给紫苏气受,如果还想过下去,他只能忍忍。 他转个话题说:“半夏和那个宋致远怎么样了,有谱没?” “不清楚。”紫苏赌气,不过她也确实不清楚。 半夏不喜欢和家里人说自己的事,除了母亲。 张莉茹和白芷拉着手在沈青格床前聊天,门紧闭着,她把声音压得极低,白芷的耳朵竖起来。他不只要竖起耳朵听张莉茹的耳语,另一只耳朵还要留意家里其他人的动静。 这是一种新鲜的刺激感——灯下黑。 “我看我是熬不出头了。”张莉茹说。 “怎么没头,肯定有。” “我看青格一时半会不会有事,都是我自己找的,怎么找了这么好一个护工,把她伺候得溜光水滑的,越来越好。” “要不我怎么喜欢你呢,还是人好。” 张莉茹掐了白芷大腿根一下,白芷咬紧牙忍住了。 两人又嬉皮笑脸聊天,其实在沈青格房里比在白芷房里聊天还要方便。 “呃......”沈青格嘴里发出声音。 张莉茹和白芷魂都要吓掉了。 两个人站起身,查看情况,沈青格眼睛睁得坨大,嘴歪向一边。 120 呜哩哇啦开进小区,所有人都以为沈青格要不行了。 沈青格醒是醒了,但也留下了脑梗后遗症,生活全然不能自理,无法说话。 半夏听闻母亲苏醒的消息,欣喜不已,虽然在同一家医院,但她不能过去探望,怕传染母亲。 两天后,她彻底痊愈,获准出院,第一时间赶到沈青格病床前。 她一进屋,就看见姐姐紫苏手扶着墙壁,额头上渗出豆大汗珠,脸色苍白。 半夏急走两步,扶住紫苏胳膊,“姐,你咋啦?” “我肚子疼。”紫苏声音虚弱至极,她说不出话。 单薄的裤子上透出刺目的鲜红色。 半夏赶紧去护士站叫护士,她和护士推着轮椅进来,把紫苏扶上轮椅去做检查。躺在床上的沈青格看着女儿被推走,也只能屋里的发出“呜呜”的声音,王梅赶紧安慰她。 紫苏流产了。 李智得知消息赶往医院,他没告诉王玉霞。紫苏流产前,肚子里是王玉霞努力了那么久的成果,毫无任何预兆就消失了。王玉霞肯定接受不了。 紫苏歪着头靠坐在病床上,半夏、李智陪在旁边听李灵芝絮絮叨叨说些有的没得,抹眼泪。 白芷也来了。 白芷一进病房,无名怒火窜上头,“都怪你!”他一手指着半夏,“你那个破工作什么时候做不行,家里这样,一点也不上心,出个差还感冒了。如果不是你有病,你姐能累到吗?她不累,能把孩子流掉吗?她好歹三十多岁的人了,怀个孩子容易?” 半夏听了白芷的话,像被一挺机关枪打成了筛子,呆愣在原地,血液逆流,浑身拔凉。 “爸,你这是干什么,这事,这事你怎么能赖半夏呢?”李智听不过去,为半夏争辩。紫苏的累到底是照顾沈青格引来的,还是她没日没夜为了升职的工作,他们两个人再清楚不过。 白芷每次发疯都不是单个原因促成。沈青格苏醒后,张莉茹这几天不理他,偶尔说话也是夹枪带棒,他受了好一肚子气。单位工作也不顺,他请假重新上班,明显感觉到受排挤。不是别的,法院年轻的工作人员个个都不给他好脸色。法院书记员一向身兼多职,有时分身乏术,可是他该开的庭还是要开,没人记录。他找书记员,最近的庭都得一个月以后了。别的法官会打字,着急的话就自己连审带记录,他不行。打字慢,如果打字记录,脑子又跟不上。 这段时间他最珍爱的面子确实受了极大的折辱。司法考试成绩下来了,他又没过关。当时他退伍转业还不需要考司法考试,只需要一个简单的法官职业考试,现在严了,考过司法考试变成了绩效考核硬性要求。好歹他也五十了,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觉得最近自己身心俱疲。 “我是铁打的吗?我就不能有病吗?你再瞧不上我的工作,我一没偷,二没抢,靠它养活我自己,还给家里贴补家用,我问心无愧!”半夏看了一眼歪着头连眼神都不给她一个的紫苏,寒气从里透到外。 “我姐流产,那是一条生命,生出来就是我外甥,爸,你有没有想过,这种事情赖再我身上,是什么意思?我是杀人犯?我不是人吗?没有感受吗?”半夏声嘶力竭。 白芷赶紧把门关好,其他病房已经有人出来瞧热闹了。 “我说你两句你就这么委屈?你给家里花点钱怎么了,给你妈花点钱又怎么了?瞧把你委屈的!你妈照顾你们一辈子,到老了用得上你们,你还这么委屈!”白芷说,“你别给我嚷,你把我整急眼,我打你信不信?” 李灵芝似乎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冲击力,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插话,她没有自信能平了这场纷争。她想撤退,但是现在站起来就过于显眼,她想撤退,更想全身而退。 “我妈有病以来,我每天在家里照顾,我说什么了吗?” “你现在这不就是报委屈呢吗?”白芷似笑非笑。 半夏急火攻心,一阵眩晕。 没妈的孩子哭闹也是没人管的,她强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多说无益。 娜拉在门外听了一会儿,赶紧给景天汇报家里情况,景天说这是她们姊妹之间的事,需要她们自己解决。 娜拉看到景天的回复,失神了一会儿。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你说说青格刚好点,你们就这么闹。”张莉茹进来,“白法官,小声点,家丑不可外扬,别让他们看了笑话。” 白芷前段时间被张莉茹进行了“惨无人道”的精神折磨,现下仗着自己情绪激动,也没给她留面子,威风现在不耍,以后就更没有机会了。 “你别管我们家的事!” 张莉茹脸红一阵、白一阵,下不来台。她突然感觉自己前段时间有点作过火了。 “你看你。”她姿态稍稍放低。 “大不了,我跟她妈两人单过,谁也不用了。久病床前无孝子,我算是看清楚了,生养孩子没用!”白芷放下这句话就走了,他是冲着张莉茹说的。 他出门差点撞上躲在门外的娜拉,瞪了她一眼,娜拉毫不示弱,反瞪回去,白芷倒是被镇了一下。 “半夏,你别吃心,你姐这事跟你没关系。爸也是心焦,毕竟家里最近出了这么多事。”李智走到半夏身边说。 李灵芝长出一口气,她年岁大了,有些应对不了这样的场面。 “心焦就要冲我来?”半夏抬眸,李智一愣,他从未在半夏眼中看过如此的凉薄,像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 “半夏......”李智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我听明白了,半夏,你这是冲我来的。你们都走吧,让我休息会,可怜可怜我,好不好!”紫苏说。 第20章 第14章 可是我喜欢你了 两杯黑啤后,半夏看见了露着白花花大板牙的姜驰。 半夏不常喝酒,但她喜欢啤酒,因为有粮食淳朴的粗粝感。粮食让她感觉踏实,胃被填满的感觉会让人踏实。她肆意的时候不多,但每当想放空自己必然有啤酒杯在握。再放纵,她也总要残存一点理智,上午忙完工作,她恳求刘香随她去酒吧。 黑啤味道更浓郁,半夏不喜欢轻飘飘的东西,浓郁、沉重让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就比如,若不是心脏附和不了高浓度咖啡因,她更倾向于浓缩咖啡而不是美式。 “生命不可承受之轻。”米兰昆德拉,母亲沈青格倒下后,她时常咀嚼这句话,渐渐也品出一些味道。 刘香一口不喝,毕竟是中午,而且她来的目的是能把半夏安全带回家,不是陪她喝酒。 在半夏心里,刘香是个可靠的同事。 “姜驰?”半夏诧异,“你怎么在这?” 半夏以为她白天喝酒被吴李知道,派了姜驰过来抓她现行。 “这间音乐酒吧是我妈开的。”姜驰说。 “富二代。”半夏说,她平时瓶啤酒的量,喝够量倒也不会怎么样,就是话多点。 “你刚知道啊?”刘香问她。 “啊,你早就知道啊?”半夏反问,“那你不跟我说。” “大小姐,不是我不跟你说,你说你都不怎么在所,我怎么跟你说?这点事,我也不能专门打个电话跟你八卦吧。” “富二代好啊,富二代有钱。你说老吴怎么这么会做买卖呢,光收了一堆官宦子弟,富二代,我是不是应该庆幸被他选中,说明我还有点用。”就着昏黄的光线,分不清夜晚白天,两杯黑啤下肚,半夏放松不少。 这几天的过往,都随着酒精消散在飘着古典音乐的空气中。 “别瞎说。”刘香捂她的嘴。 “香姐,你别顾及我,我不是老吴的人。”姜驰顺着半夏的话叫“吴李”老吴,“你们千万别排斥我,我喜欢和姐姐们混。” “富二代,你有对象没?介不介意姐弟恋?我爸可是大官,我家里有钱。”半夏迷糊地看开玩笑。 “如果师傅你愿意,我乐意之至。”姜驰招呼酒保,又给半夏上了一杯酒,“这杯我请,就当是定情之酒。” “你别趁人之危啊!”刘香瞪了… 两杯黑啤后,半夏看见了露着白花花大板牙的姜驰。 半夏不常喝酒,但她喜欢啤酒,因为有粮食淳朴的粗粝感。粮食让她感觉踏实,胃被填满的感觉会让人踏实。她肆意的时候不多,但每当想放空自己必然有啤酒杯在握。再放纵,她也总要残存一点理智,上午忙完工作,她恳求刘香随她去酒吧。 黑啤味道更浓郁,半夏不喜欢轻飘飘的东西,浓郁、沉重让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就比如,若不是心脏附和不了高浓度咖啡因,她更倾向于浓缩咖啡而不是美式。 “生命不可承受之轻。”米兰昆德拉,母亲沈青格倒下后,她时常咀嚼这句话,渐渐也品出一些味道。 刘香一口不喝,毕竟是中午,而且她来的目的是能把半夏安全带回家,不是陪她喝酒。 在半夏心里,刘香是个可靠的同事。 “姜驰?”半夏诧异,“你怎么在这?” 半夏以为她白天喝酒被吴李知道,派了姜驰过来抓她现行。 “这间音乐酒吧是我妈开的。”姜驰说。 “富二代。”半夏说,她平时瓶啤酒的量,喝够量倒也不会怎么样,就是话多点。 “你刚知道啊?”刘香问她。 “啊,你早就知道啊?”半夏反问,“那你不跟我说。” “大小姐,不是我不跟你说,你说你都不怎么在所,我怎么跟你说?这点事,我也不能专门打个电话跟你八卦吧。” “富二代好啊,富二代有钱。你说老吴怎么这么会做买卖呢,光收了一堆官宦子弟,富二代,我是不是应该庆幸被他选中,说明我还有点用。”就着昏黄的光线,分不清夜晚白天,两杯黑啤下肚,半夏放松不少。 这几天的过往,都随着酒精消散在飘着古典音乐的空气中。 “别瞎说。”刘香捂她的嘴。 “香姐,你别顾及我,我不是老吴的人。”姜驰顺着半夏的话叫“吴李”老吴,“你们千万别排斥我,我喜欢和姐姐们混。” “富二代,你有对象没?介不介意姐弟恋?我爸可是大官,我家里有钱。”半夏迷糊地看开玩笑。 “如果师傅你愿意,我乐意之至。”姜驰招呼酒保,又给半夏上了一杯酒,“这杯我请,就当是定情之酒。” “你别趁人之危啊!”刘香瞪了姜驰一眼。 姜驰吐舌头。 刘香具体不清楚半夏心里的苦,但也知道最近她家里出了不少事,还都不是小事,所以她说什么都情有可原。她不时把手边的脆角塞进半夏嘴里,以防她空腹饮酒太多。 “你认识那个男人吗?”刘香贴在半夏耳边,“一直在看你。” 顺着刘香的眼神,半夏看到了林锚。 “林总,喝酒哪。”半夏走过去,一下把手搭在林锚肩膀上。 背着半夏雨中行走的记忆和感觉再次回归。 “你感冒不是刚好吗?喝这么多酒?”林锚被半夏口中的酒气熏到。 “也就一瓶啤酒的量,怎么你关心我,关心我不给我打电话,不去医院看我。林总,你是不是喜欢我?” 林锚旁边有两个男人,四只眼睛里顿时闪现八卦的光。 林锚抽了一把椅子,半抱半扶,把她放上去,又递了一杯柠檬水给她解酒,“没酒量就别喝,醉了竟说胡话。” 林锚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半夏坚定拒绝被劝酒的样子。 “虽然我没量,但也不至于醉到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别装蒜,是不是喜欢我?” “对呀,老林,是不是喜欢美女?”林锚身边的人打趣。 林锚垂下眼眸,不回答。 “可是我喜欢你了。”借着酒意,她眼神贪婪地流转在林锚脸上,却始终对不上他的眼神。 “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要做那些只有喜欢一个人才做得事。”半夏语气冷下来,伸出手,指尖沁凉,描摹林锚的眼睛、鼻子、嘴,“不要那样看我,不要跟我说暧昧的话,不要跟我讲你的过去,也不要关心我,更不要在我面前呼吸急促。我是一个老实人,不懂你们那些弯弯绕,林总。” 林锚抓住半夏不老实的手,攥住,半夏的指尖呈现紫红色。 “我知道了,对oa3nc不起。”林锚放开半夏的手。 “姜驰,过来!”半夏招呼。 姜驰屁颠颠跑过来,“林哥。” “你认识他?”半夏惊讶地问道。 “林哥经常来光顾酒吧生意,而且他不是柴家男的委托人嘛。”姜驰说。 半夏顿觉青山太小,社会就是一个圈,唯有她还被蒙在鼓里,一生气,说:“正式介绍一下,我男朋友。” 半夏搂着姜驰的腰,林锚眸子阴沉,像是守护家园的雄狮面对入侵者,姜驰赶紧掰开半夏的手,“哥,她喝多了。” 姜驰从小就在他妈妈的酒吧混,虽然年龄小,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好歹他也是个男人,林锚看半夏的眼神说没有爱,那他就白活了。 半夏拉住姜驰的手,回到刘香身边。 “我先走了。”林锚声音低沉,对身边两个人说。 “走什么啊,不是说今天不醉不归嘛。”一个人抱怨道,“还有二轮。一会儿小芸不还来吗?” 不管那人说什么,林锚还是起身走了。 “你怎么这么厉害啊,白大小姐。”刘香笑得极贼,“平时你那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模样原来是伪装啊。” 半夏靠在刘香肩膀上,“亲爱的,我好累啊。” “香姐,你说师傅说得是真的吗?”姜驰问。 “什么?” “说我是她男朋友啊,如果是真的,我得好好想想以后怎么面对林哥了。”姜驰挠头。 “你母胎 solo 啊,啥都当真,这么单纯你怎么混社会?”刘香翻给他一个大白眼。 王梅请了一星期的假,娜拉回家看景天,半夏在家的时间就多了点。紫苏流产后还没有来过家, 白芷心有不满,但不敢再说紫苏,更是只能可着半夏一个人。 半夏穿着一条绿色长裙推着沈青格在槐花树荫下散心。小区里槐树最多,在半夏的记忆里,每年五月,姐弟三人就会在母亲的带领下,提着柳条编织的筐子,用绑了细铁钩子的长长的竹竿采摘槐花。母亲将采下来的槐花清洗干净,剁碎了,和偏肥的猪肉搅成馅,做成包子给他们吃。人间烟火因为槐花的加入,半夏感受到了浪漫的气息。 轮椅上的沈青格面容平静,卧床许久,即便护理得当,她的双腿也出现了萎缩迹象。沈青格一向注重外表管理,没有赘肉,病了后,没有了气血的滋养,双腿瘦削干瘪起来,佝偻着,面容憔悴,膝盖肿大,成了腿部最粗的位置。 按照沈青格的性格,她是绝不会想用现在这种面目见人的,可是疾病让她的大脑陷入迟滞状态,认知水平降低,作为人的独有的自尊也大不如前。好在半夏了解母亲,所以今天她给母亲穿上长长的裙子以遮挡腿部的缺陷。 第21章 半夏家的宅子所在的社区是老旧小区,据说已经被政府纳入了拆迁规划,所以当初与半夏一家住在一起的邻居都搬走了,物是人非。如今住在这里的大部分是家里的老人或外地来青山打工的,因为房子老破小,所以租赁费更便宜。 虽然社区陈旧,但是毕竟倚靠着医院,物业服务一直不错。物业服务好,居委会以秀兰婶子为领导核心,也很团结。半夏很喜欢这里。如果不是受不了父亲白芷,她早先也没想过租房子到外面住。 “诶,昨天晚上我家隔壁租房的那两口子打得真厉害,叮铃咣啷的,扔东西,你们听见没有。那男人骂的真难听,结果你猜怎么着,今儿早起,我想问问情况,劝和劝和吧,那女的死鸭子嘴硬,还说我多管闲事。” 说这话的人半夏认识,是整个社区的“大喇叭”,可以说社区内的大部分“流言蜚语“都是她传的。半夏称呼她为秀兰婶子,六十多岁,老伴儿是社区烧锅炉的,她算是社区居委会的宣传委员。平时有什么新政策、新规定都是她一家一家通知。 眼下的情景,是半夏出来推母亲散步时经常遇到的场景。几个老太太在社区凉快宽阔的地方择菜、嗑瓜子、看孙子,扯闲篇。 秀兰婶子花白的头发拢成一个光滑发髻,低低的垂在后脖颈上方,其余的碎发被几个黑色的卡子别着,干净利落。说话的时候,她正狠狠地撸着一根一根的韭菜。 “要我说啊,这日子,要过就过,不能过就离,天天吵架算怎么回事。” “你可别说这个啊,现在的年轻人可真不拿离婚当回事。” “可不,说今儿想跟这个好,就跟这个好,明儿想跟那个好,就跟那个好。活得都很潇洒呢。”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开了。 “听说,老李家那个闺女就是这个。”秀兰婶子伸出三个手指,用眼睛四下瞟着人,“傍了个有钱的大老板,天天老李媳妇还炫耀呢,什么今天闺女带她吃西餐啦,去海南旅游了,不嫌害臊。” “就是,前天还戴了一顶假发,说她闺女花两千给她买的,不,叫什么‘高端定制’,都是她闺女卖肉挣来的钱,不知道害臊。”穿着黄色麻布衫子的大妈捂着自己小孙子的耳朵说了这句话。 “世风日下啊,这世道笑贫不笑娼,万事向钱看哪。” “半夏!”白芷从房子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条薄薄的毯子,喊了一嗓子。 白半夏正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说得人和听得人都被白芷吓了一跳。 “婶子,现在这话也不能随便说了,这小三哪都是,搞不好就被有心人听了去。”半夏为了缓解偷听被发现的尴尬,打算加入这堆妇女中。 秀兰婶子一看是半夏,扔了韭菜,哈哈地张大嘴笑起来,露出门牙旁边镀银的犬牙。 “是,是,半夏说得对。又推着你妈oa3nc遛弯儿呢?” 半夏点点头。 “我跟你们说,半夏可是个好姑娘,这些年对她妈那真是没话说,我都看在眼里。”秀兰婶子站起来,冲着众人夸赞道,又对走过来的白芷说,“你这闺女真是没白养啊,还是个大律师。” “要说行还得是我家紫苏,这不,上面下命令了,说是要提拔。”白芷把毛毯盖在沈青格腿上,背着手站在那里。 白紫苏流产没多久,派出所又传出了她将要被提拔的消息。紫苏坐小月子时,王玉霞在李智的说和下没敢发作,等紫苏出了小月子,又听说她要被提拔,自己熬夜准备的训媳妇的草稿都没来得及念又被憋回去了。 王玉霞打电话跟李贵安抱怨,李贵安劝她赶紧回家,别在儿子家搅和。王玉霞看自己暂时没有发挥余地,也只能先回东北老家休养生息,等机会对了再战。 “紫苏不错,半夏更不错,你说要是像老李家那个闺女,给人当三儿,揪心不?白法官,你得知足,你家这孩子,别人羡慕得不得了哦。”秀兰婶子说。 白芷表情僵住,他听着“三儿”尤其刺耳,只能讪笑。 第15章 她脸上的五官也叫嚣着他的不忠 秀兰婶子和其他几个大妈撅着嘴,点着手指头,强烈谴责破坏别人家庭的人,时不时还要捎带白芷“像白法官这样的人可不多见了,对小沈一心一意,顾家。” 白芷脸上神经跳动,他不知道自己笑得是不是自然。偷撇了一眼沈青格,沈青格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医生已经说过了,沈青格大面积脑梗,即使清醒,很多行为意识都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但他还是心虚。沈青格脸上木讷的五官也灵活起来,叫嚣着他的不忠。 “婶子,你们可不能光指责小三啊,要是男的不配合,小三也不能成功啊,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半夏决心要加入社区情报站。 “诶,半夏,你们家都是吃官家饭的,不是法院就是公安局,是不是平时没少接触这事?” “那当然啦。” “快给我们讲讲。”秀兰婶子眨着不输针鼻大小的眼睛,抬头看半夏。 半夏“呵呵”一笑,保密。 白芷听不下去了,“半夏,中午法院领导请我吃饭,你娘俩看着做点,王梅不在,你问问她你妈应该吃点啥。” “诶哟,这还放心不下呢,你快走吧,半夏准能照顾好她妈。”秀兰婶子说。 白芷最近有点春风得意。 上次他跟张莉茹发了个小火,张莉茹收敛不少,他抢回一点主动权。不过,今天确实是领导请他吃饭。领导不是单请他这一回,领导的饭局陆陆续续他参加好几次了。领导投递橄榄枝后,其他人也多少对他恭敬了许多。白芷对纷至沓来的尊重极为受用。 “这是白法官。”马院长把白芷介绍给第一次见的人。 “久仰大名。”林锚举杯致敬。 “你认识我?”白芷看举杯的人比他年轻不少,他没有同样举起杯子,只是靠在椅背上挑眉问林锚。 “听别人说过,外号‘铁面判官’,刚正不阿。” 白芷咧嘴一笑,林锚的话说到了他心里。 “林总,你这话是没错啊,白法官绝对是刚正不阿,当法官这么多年,没因为钱财做过违心违反法律的判决。”马院长说。 白芷一听马院管林锚叫“林总”,坐直了身体。 “人生没有污点好,我喜欢和正直的人打交道。”林锚一下喝光杯中酒,“先干为敬。” 白芷赶紧自己倒了… 秀兰婶子和其他几个大妈撅着嘴,点着手指头,强烈谴责破坏别人家庭的人,时不时还要捎带白芷“像白法官这样的人可不多见了,对小沈一心一意,顾家。” 白芷脸上神经跳动,他不知道自己笑得是不是自然。偷撇了一眼沈青格,沈青格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医生已经说过了,沈青格大面积脑梗,即使清醒,很多行为意识都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但他还是心虚。沈青格脸上木讷的五官也灵活起来,叫嚣着他的不忠。 “婶子,你们可不能光指责小三啊,要是男的不配合,小三也不能成功啊,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半夏决心要加入社区情报站。 “诶,半夏,你们家都是吃官家饭的,不是法院就是公安局,是不是平时没少接触这事?” “那当然啦。” “快给我们讲讲。”秀兰婶子眨着不输针鼻大小的眼睛,抬头看半夏。 半夏“呵呵”一笑,保密。 白芷听不下去了,“半夏,中午法院领导请我吃饭,你娘俩看着做点,王梅不在,你问问她你妈应该吃点啥。” “诶哟,这还放心不下呢,你快走吧,半夏准能照顾好她妈。”秀兰婶子说。 白芷最近有点春风得意。 上次他跟张莉茹发了个小火,张莉茹收敛不少,他抢回一点主动权。不过,今天确实是领导请他吃饭。领导不是单请他这一回,领导的饭局陆陆续续他参加好几次了。领导投递橄榄枝后,其他人也多少对他恭敬了许多。白芷对纷至沓来的尊重极为受用。 “这是白法官。”马院长把白芷介绍给第一次见的人。 “久仰大名。”林锚举杯致敬。 “你认识我?”白芷看举杯的人比他年轻不少,他没有同样举起杯子,只是靠在椅背上挑眉问林锚。 “听别人说过,外号‘铁面判官’,刚正不阿。” 白芷咧嘴一笑,林锚的话说到了他心里。 “林总,你这话是没错啊,白法官绝对是刚正不阿,当法官这么多年,没因为钱财做过违心违反法律的判决。”马院长说。 白芷一听马院管林锚叫“林总”,坐直了身体。 “人生没有污点好,我喜欢和正直的人打交道。”林锚一下喝光杯中酒,“先干为敬。” 白芷赶紧自己倒了一杯,陪着喝了一杯。 “林总是吧,做什么生意的?”一杯酒下肚,白芷态度和缓起来,他没有酒量,半夏随他。 “瞎忙,房地产、期货、钢铁都做。”林锚说。 滤昼 白芷暗忖,都是没落行业啊,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行业再没落,老板们自己早就挣得盆满钵满了,他附和道:“都是大买卖,林总真是年轻有为。” 第22章 “反正什么案子交到白法官手上,你就放心,只要你占理,他准能支持你。”马院说。 白芷明白,对面这个人肯定有事求他。 “占理的事也不用找人。”白芷说。 气氛稍有尴尬,林锚沉默,马院也自觉脸被扇得生疼。 “你看看,我说白法官刚直吧。”马院长打哈哈。 马院长了解白芷,为人很轴。林锚是上面领导介绍的,他也要看三分薄面,事成不成的,面子得给。白芷不行,凡事爱争个高下,性子还贼倔,不行的事到他这任谁说也不好使。他即使是院长,这么多年也让白芷撅过几回。 “求个心安,这不就是钱的作用吗?”林锚说。 “也不是大事,”林锚身边的人说,“我们有个地产公司卷进了一个案子,正好分配到白法官手里,按说我们也不是不认账,只是希望能把账最终结算到另一个公司名下。您放心,另一个公司也是我们的,所以账肯定不会赖。” “你叫什么?”白芷挑衅问说话的人,他听到林锚说“钱的作用”已经很反感,挑衅发问意思是领导们说话,轮不到他插嘴。 “杜秋,林总员工,也是朋友。” “公司叫什么名字?”白芷问。 “安德时代。”杜秋答。 白芷沉思,是有这么个公司的案子。“详情我还没看。” “不急,等您看完再说。”林锚一挥手,几盏燕窝鲜炖被端上来,“再忙也要照顾身体,白法官,请。” 饭局结束,只剩了马院长、林锚、杜秋。 “要不要我调个法官?我也没想到他到了这个岁数还这么犟。一点人情世故不通,锦旗倒是收了一大堆,都是老百姓送的,锦旗多了对他倒不是好事。还想再往上走走,我看难。”马院问。 “不给您添麻烦,也不是大事,太招摇不好。”林锚说。 “好歹我和齐书记是朋友。” “正是因为是朋友才不能给您惹麻烦,这是我做人做事准则。案子的事先这样,您今天也引荐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顺其自然吧。”林锚根本不认识马院长嘴里的齐书记,他没想到龙哥有那么广的人脉,伸手跟马院长告别。 马院长心想,案子不重要,还亲自出马?但也没再往深了问,握住林锚伸出的手,说再见。 关上车门,杜秋说:“白法官挺轴啊,我总觉得他长得特别像个人。” “难不成你刚才跟鬼说话?”林锚明白杜秋的意思,白芷“刚强”的样子和半夏那天拒酒分毫不差。 “不是,他长得像谁呢?”杜秋眉间深锁,“我想起来了,是不像那天酒吧说喜欢你那个?” 林锚没有接话。 “真像!??????????对了,那天你走了,小芸来了,看你没在,那叫一个失望,我可是替你哄了半天。她哥怎么样了?还能出来吗?”杜秋话多,又不在乎是否有回应。他自认和林锚是绝配。 “你再查查白芷。”林锚说。 “好。”杜秋对林锚的我行我素早就见怪不怪,“我们去哪儿?” “喝酒。” “老大,你还没喝够啊,知道你酒量好,可是也没见你像今天这么喝过。你倒好,还不够。” “你送不送我,不送我自己打车去。”林锚固执己见,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那种。 “我去,我去,真是怕了你。”杜秋举双手投降,发动车,带他去姜驰家酒吧。 “上次那美女我看挺不错,端庄贤惠的样子,跟以前你那些莺莺燕燕都不一样。你咋看不上?”杜秋在林锚身边几年,乱花丛中过,粘了一身树叶。林锚交往过不少女人,不过没一个超过三个月。 龙哥知道林锚好色,上等成色的女人都先可着他。 “我配不上她。” 杜秋“啧啧”,“不像你啊,你平时那自信呢。” 林锚说:“自信也得看跟谁。咱们干的都是什么事,别霍霍好人家姑娘。” 杜秋一脚油门急刹车,停在路边。 他歪着头,瞪着眼:“你不对,你不对啊,老林!” “你今天话怎么那么多,赶紧走吧。” “你是真喜欢那个女人!”杜秋大吼一声。 林锚打开车门,假式下车。 “你别动,”杜秋拉住林锚胳膊,“走走。” 车继续行驶,杜秋笑着说:“你完蛋了,被一个小姑娘拿捏住了,这回也让你体会一下坠入情网的味道。” 林锚苦笑,杜秋哪知道他心里的悲凉。 “她可不小了,28。”林锚想起半夏那天说“我 28”呆傻的样子,忍不住嘴角上扬。 酒吧见过半夏后,他很久没笑过了。他抑制不住地想她,想联系她,尤其是夜晚,他的理智和感情互相拉扯,似不将他撕成两半势不罢休。晚上要想睡着,不喝二斤酒肯定是睡不着。睡眠加酗酒,精力大不如前。 他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借着柴家男的案子给她发微信。谁想到,这个女人一个字都不回,他问的所有问题,过不了一个小时,姜驰都会一五一十告诉他。 他想“威胁”白半夏,你这样的律师,脾气这么大,哪个委托人会用你?又怕话说出去,半夏一甩手真不干了,那他们俩没有一点交集了。 还有他这么委屈又憋屈的甲方吗? 姜驰又在沁音酒吧,还拨着吉他唱了一首歌。 “你不用上班吗,还当不当律师?”林锚在饭局上喝了半斤五粮液,心情不好,有点上头。 姜驰唱完歌过来和他打招呼,林锚想起上次的事,气不打一处来。 “律师上班也不用打卡啊。”姜驰仗着年轻懂装不懂。 他爸给他的人生箴言:装傻能解决很多事,但人不能真傻。 “我见过好多律师都打卡。” 杜秋笑,林锚竟像小孩子一样跟姜驰过不去。 “您见得肯定都是红圈所,咱们这十八线小城不用。” “柴家男的案子,白律师也不怎么上心啊。”林锚没事找事,酒端上来,他一饮而尽。 “怎么不上心啊,我师傅一周就去看守所见一次柴家男,每天分析案卷。” “那她没别的案子啊,可见律师做得也不怎么样。”林锚撇嘴。 姜驰无语,左也不行,右也不行,专业找茬非他林锚莫属。 “按理说呢,白律师确实应该隔段时间,当面就和委托人沟通一下。”杜秋说。 “嗯。”林锚两颊绯红,点头,委屈说,“可是,可是她躲着我。” 杜秋看他的样子实在忍不住,笑翻在地。 “我给我师傅打电话,让她来一趟。”姜驰说。 李灵芝哭喊着,风风火火闯进白家,身后跟着大儿子韩仁。 “老七,你快救救大任吧!”李灵芝跑到正在看电视的白芷面前,王梅在屋子里给沈青格做康复,打开一条门缝,探出头想听听八卦。 “你先别打,咋啦?”白芷皱着眉问。 李灵芝手里动作不停,一拳一拳砸在韩仁肩膀、背上。韩仁挎着脸,也不躲,闷声挨着。 “别闹啦,吵得我头疼!有事,说。”白芷吼道。 李灵芝收了眼泪,坐在白芷旁边,鼻涕眼泪一把,“到底不是咱们家人,天生劣种,这孩子开大车跑运输,认识了一个‘鸡’,跟人家睡了。那女的怀了孕,就让他离婚。千人踏万人踩的玩意,她也配进老韩家门?!你说,大任有俩孩子,有老婆,那女的要是来闹,好好的一个家不就散了吗?” 韩仁不敢抬头。 “那怎么样她才能不闹?”白芷一下就听出了猫腻。 李灵芝也不敢说,只是绞着手指。 “韩仁你说!”白芷看着韩仁。 “她要钱。”韩仁说。 “要钱你就给钱。” “他要 20 万。” 白芷明白了,“你说给你介绍正经工作你没干多长时间就不干了,非要跑长途,这回出事了吧?” “保安挣太少。”韩仁小声争辩。 “那是政府的门卫,你以为是一般保安?那给你找的给领导当司机呢?”白芷生气,“好,你跑长途挣钱多,你咋连 20 万都掏不出来?” “听你舅说,别插嘴!”李灵芝看韩仁还要争辩,赶紧让他噤声。这事钱是一方面,她一个妇道人家,没咋见过世面,也处理不好这样的问题。一个差错,搞不好就让那只“鸡”讹上一辈子。 在李灵芝看来,白家就是她娘家靠山,一家子都在司法口,怎么都能给她撑腰。 “半夏!”白芷招呼半夏。 半夏正在屋子里写材料,被白芷喊一激灵。 “你哥,在外边睡了女人,你给处理一下。” 20 万,白家给拿了一半,白芷让韩仁写了借条,韩仁答应每月还两千。 谈判那天,韩仁守在车上,死活不进去。半夏无奈,只能自己一个人去女人约定的地点。 第23章 威胁韩仁的女人叫温柳。 第16章 谈案子是借口也无妨 温流眼中透出倦怠感,无欲无求,徒留一种木讷在脸上。她身后站着四个男人,各个膀大腰圆,粗俗不堪。 半夏看到温流第一反应是她没怀孕。 紫苏怀孕,她流产前,全家人都没有意识。她流产后,半夏回忆,那段时间,紫苏的确胖了一点,圆润了一点,不是那种脂肪性硬胖,而是又润又胖,多半是激素影响,用李灵芝的话说叫“孕相”。温流倒是没有一点孕味。 “我是韩仁妹妹,如果你想要钱得去医院做检查,而且确认怀孕后,我只能先给10万,以后生出来再给另外10万。”半夏说。 温流笑了,嘲笑,她的手干枯似柴,抱着双臂,身后的四个人也撇嘴。 “看来韩仁没跟你说明白。” “什么意思?” “我不可能把孩子生下来,生下来干什么?他养还是我养,我有自己的老公。”温流看向身后一个光头,“他就是。” 光头向前一步,露出小臂蜿蜒盘旋的纹身,说:“韩仁强奸了我老婆,这是20万是他买自由的钱。” 半夏明白了,韩仁没说实话,表姑李灵芝也是。 “你们有直接证据吗?” 半夏第一次面对“凶恶”的当事人,有点肝颤,不过她想起那么一句话,大意是越是软弱的人越会做表面功夫。这点事,温流找了四个颇带流氓气质的男人壮胆,纹身,剃光头,可见他们虚到了极致。既如此,她便自己给自己洗脑,壮胆子。 “要是有了直接证据,警察不就知道了嘛。” “没证据,怎么证明强奸?” 光头坏笑,把手机放到桌子上,是韩仁和温流进酒店房间的视频。温流半推半就,看不出强迫还是不强迫。 “温流肚子里的种就是最直接证据。不过,我们是这样想的,自己做鉴定你们不认,所以要做鉴定只能惊动警察,给了钱,温流把孩子做了,事就了了,你们自己想。你非要自作聪明留个鉴定,现在咱们就去公安局。”光头说。 “那就去公安局。”半夏说。 对面五个人一愣。 “不行啊,半夏!”韩仁大叫,他一直在门外偷听,听到半夏说要去公安局,赶紧跑进来,“半夏,你救救我吧,不过20万块钱,快给他们吧。我睡了她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温流眼中透出倦怠感,无欲无求,徒留一种木讷在脸上。她身后站着四个男人,各个膀大腰圆,粗俗不堪。 半夏看到温流第一反应是她没怀孕。 紫苏怀孕,她流产前,全家人都没有意识。她流产后,半夏回忆,那段时间,紫苏的确胖了一点,圆润了一点,不是那种脂肪性硬胖,而是又润又胖,多半是激素影响,用李灵芝的话说叫“孕相”。温流倒是没有一点孕味。 “我是韩仁妹妹,如果你想要钱得去医院做检查,而且确认怀孕后,我只能先给 10 万,以后生出来再给另外 10 万。”半夏说。 温流笑了,嘲笑,她的手干枯似柴,抱着双臂,身后的四个人也撇嘴。 “看来韩仁没跟你说明白。” “什么意思?” “我不可能把孩子生下来,生下来干什么?他养还是我养,我有自己的老公。”温流看向身后一个光头,“他就是。” 光头向前一步,露出小臂蜿蜒盘旋的纹身,说:“韩仁强奸了我老婆,这是 20 万是他买自由的钱。” 半夏明白了,韩仁没说实话,表姑李灵芝也是。 “你们有直接证据吗?” 半夏第一次面对“凶恶”的当事人,有点肝颤,不过她想起那么一句话,大意是越是软弱的人越会做表面功夫。这点事,温流找了四个颇带流氓气质的男人壮胆,纹身,剃光头,可见他们虚到了极致。既如此,她便自己给自己洗脑,壮胆子。 “要是有了直接证据,警察不就知道了嘛。” “没证据,怎么证明强奸?” 光头坏笑,把手机放到桌子上,是韩仁和温流进酒店房间的视频。温流半推半就,看不出强迫还是不强迫。 “温流肚子里的种就是最直接证据。不过,我们是这样想的,自己做鉴定你们不认,所以要做鉴定只能惊动警察,给了钱,温流把孩子做了,事就了了,你们自己想。你非要自作聪明留个鉴定,现在咱们就去公安局。”光头说。 “那就去公安局。”半夏说。 对面五个人一愣。 “不行啊,半夏!”韩仁大叫,他一直在门外偷听,听到半夏说要去公安局,赶紧跑进来,“半夏,你救救我吧,不过 20 万块钱,快给他们吧。我睡了她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只要警察掺和进来,不是强奸也是强奸!” 韩仁跪在地上,鼻涕流进嘴里。 “你妈有病后,我妈就像长你家了,天天照顾她,照顾你们一家老小,你就当报答她吧!” 半夏听他说话,心里极不舒服,父亲白芷心安理得享受别人付出终归是收到了报应。 “那 10 万是我借你家的,我不是不还,也请你别替我做这个主了,快把钱给他们吧。我犯了糊涂,但我不能让我孩子知道他们有这样的父亲!我本意就是想借钱,是我妈非要你家替我出头的!我知你白家有势,可我不想用,我小老百姓折腾不起!”韩仁跪在地上,给半夏磕头,咣咣的响声像讽刺。 半夏把银行卡扔到桌子上,转身离开。 姜驰的电话正好打进来。 “喂,师傅,林大哥在沁音,他想找你谈案子的事。” “我一会儿到。”半夏挂了电话。 韩仁从她身后跑过来,给她开车门。 他的眼泪早就擦干,如释重负的样子,换之一脸殷勤:“妹,你去哪?哥送你。” “不用了,我打车走。” 半夏招手拦截出租车,一辆车停下,她没有和韩仁告别,乘车而去。 说她不想见林锚是假的。 四目相对,两个人心知肚明,即使谈案子是借口,也无妨。 来沁音前,她大致设想了一下。事情结束,无论钱给没给出去,她只要跟白芷汇报结果,白芷只会说她“废物”,入了一堆白痴骗子的圈套,说她没骨气,律师还这么怕事。 白芷教育孩子永远照本宣科,若追究门派,绝对是教科书级别,正义凛然。不过,真要是做起来,他也逃不过他自己定义的“废物”之流。 半夏在脑子里翻着通讯录,她没朋友,没有可诉说的家人。今天这种屈辱,讽刺跟谁说?相较于韩仁的憋屈事,恐怕表姑李灵芝长久的驻扎更成问题。他该怎么跟父亲说,不能让李灵芝这样白白“付出”“奉献”? 其实,命运早早就给一切暗中标了价码,如果你没看见,只能说明没到清算的时候。 怀着这样的心情,她越发想念林锚。 也许,见一见他就会有力量。 “你终于来了。”林锚说。 “柴家男挺好的,白了,瘦了,不过更精神了。”半夏说。 林锚拉半夏胳膊,让她坐在他身边,“你坐下慢慢说。” 杜秋走了,他临走交待半夏把林锚送回家,半夏还来不及回答,杜秋就消失了。 林锚醉酒上头,托着腮看半夏,痴傻呆萌,和平时判若两人。 “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我想把你心挖出来,看看是什么做的,为什么这么狠。心狠就算了,还笨。” 他又越界了。 “我有没有说过,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我说了呢?” “不是我心硬,是你没心。” “我怎么没心?”林锚逗她,他想多听她说话,可是她惜字如金,他不问,她就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我说过我喜欢你,而你不喜欢我,不喜欢我,还明目张胆招惹我,你不是没心是什么!”半夏怒了,怒火中烧,“姜驰,姜驰,给我杯冰可乐!” “姐,我们这是酒吧,不是幼儿园,更不是肯德基。” 姜驰虽这样说,递给她一杯柠檬水。 林锚把大脸凑到半夏耳边,“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 半夏错愕地看着他。 林锚似计谋得逞,闪身向后,似笑非笑,他喜欢半夏因为他情绪波动。 “啪”半夏一巴掌打到林锚脸上,又把姜驰刚端上来的柠檬水泼在他身上。 林锚不恼,用手抹了一把脸,站起身拽住半夏,力道之大,半夏愣是挪动不了一点。 “你送我回家。”林锚说。 “想得美!” 林锚三两下就把半夏拖到车旁,车门一开,半夏就被塞到副驾驶位置。他自己坐到驾驶位。 “你干什么,不要命了!”半夏闻着他一身酒气,抓着他打算点火的手。 林锚反手握住,“我送你回家。” “我要命!”半夏开车门想下车,车门被锁住,她斜愣林锚,“开门,我开车!” 林锚笑了,他喜欢半夏斜愣他的样子,像是两人没有隔阂。 林锚坐在副驾驶为上,侧着身,偏着头,目不转睛盯着半夏。 第24章 正是红灯,半夏说:“你能不能别总盯着我,影响我开车。” “我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 “舍不得不看你。” 半夏脸一红。 “看一眼少一眼。”林锚怕她尴尬又开玩笑,收回目光,头枕手,装作放松的样子,“要是永远这样该有多好。” 半夏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林锚酒量继佳,在车上睡了二十分钟,酒意驱散不少。独自上楼,完全没问题,但他想让半夏送他上去,便假意不清醒。 半夏叫他,他装迷糊。半夏只能扶着他下车,上电梯,直到他家门口。 半夏用肩膀撑着林锚高大的身体,在门上找了半天数字按键,没找到。 ???“你家咋进?钥匙?” “嗯,钥匙,我脸就是钥匙。”林锚回答。 “那你刷啊。” 林锚对着隐藏摄像头对来对去,门始终开不了。 “摄像头在哪?你别总晃头啊。” 林锚随手指了一个方向。 半夏费力拖着他下巴,对准摄像头的位置,“你头为什么这么重啊?胡子茬又这么硬。” 林锚快要笑死了,但他得憋住。 进了屋子,半夏把林锚扔到沙发上,揉揉肩膀,顺便环顾了他家的装修,全智能化,宽敞、现代。半夏想到林锚说他不是个“总”,看房子里的装修风格大小也是个“中产”。 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大学时他父母就去世了,他还要靠打工赚钱供自己完成学业,经济条件应该也不怎么样,混到现在这程度,他应该也吃了不少苦。 “想什么呢?”林锚站在她身后,完全没有醉意的样子。 “你到家我就先走了。” “喝咖啡吗?”林锚完全不管半夏的回答。 “不喝,我走了。” 他拉住半夏的手,却被半夏甩开。 “陪我待会。” “林锚,你到底怎么回事啊?”半夏不想这么不清不楚,任他在她的心上为所欲为。 她没什么耐性,爱就是爱,不爱就不爱。 “我想救家男,打算听你的话,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 半夏向前两步,“真的?” “嗯。” “为什么?” 林锚看着半夏,靠近她,眸子暗沉,“因为你,我想做个干净的人。” 林锚的气息喷到她脸上,夹杂着酒气,半夏一阵眩晕,陷入失智状态。 “你......” “半夏,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知道我的心?” 林锚的唇覆上来,门铃响了。 门铃声让半夏放出理智,她捧着火热的面颊,用手心降温,可手心比脸颊还热。 “哥,干什么呢?这么晚开门?” “你怎么回来了?今天没课?”林锚语气中透着不满。 “学校那点课程,我闭着眼睛就学完了,根本不用天天打卡充数,堵着门干什么。我好饿,给我做点饭吃。” 说话的人溜着林锚和门口的缝隙进屋,看到尴尬站在客厅里的白半夏。 “有客人啊?”林铭稍一点头,算是打招呼,他并不怎么在意半夏的存在。女人,对他哥来说并不稀奇,只是把女人正式带到家里也算意外。 半夏也点了头,说:“你好。” “有没有时间给我做饭啊?”林铭倚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宣誓房屋主权。这是他和哥哥的家,社会上那些浪荡女人不应该来这里。 林锚手掐太阳穴,“有。” “那个,林总,我先走了。”半夏说。 “我送你下去。” 半夏刚走到门口,她不打算让林锚送她,却听到林铭说话:“你以前都不把女人带回家的,怎么回事?” 林锚没理他,走到门口发现半夏已经下楼,他赶紧快走两步。 “他是我弟,叫林铭。”林锚解释。 “哦。” 半夏想,刚才他们是不是差点确定关系,那为什么没有介绍她和林铭认识呢?网上说,验证一个人爱不爱你的标准是他是否愿意把你介绍给他认识的人?所以呢? 林锚为了她能把不能说的事说出来,却不愿意把她介绍给自己的亲人,他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半夏想得出神,一不小心踏空,被林锚扶住。 她站稳,甩开林锚的手,大步向前。她不过是他无数个女人中的一个。 第17章 她既没有错为什么要先低头 气温不断上升,人的阳气也旺起来。紫苏恢复很快。 上班前天晚上,李智说:“你挺长时间没去单位,工作多少都是同事给担着,表示表示吧。” “有必要吗?”紫苏对着镜子画眉毛,她觉得李智小题大做,或者说她不屑做这种小动作。 她信奉父亲白芷的话,人得踏实干活,其他所求的都会来。丈夫李智不然,好钻营职场,哪怕在国企,他也能当成私企那样,很有主动性。 “听你同事说,你升职有望,但之前不是也有这种消息吗,最后都落空了。稍微主动点没坏处,说不定还能打听到别的消息。” 李智提到升职,紫苏画眉的手停下。 “咋表示?” “我从咖啡店定了咖啡,大约10点能送到你们单位,倒时你分发一下,潘所是拿铁,他这个岁数的不爱喝美式。”李智说。 紫苏嘴角上扬,这事他办得妥帖。 “行。” 白紫苏和李智是校友,李智大她一届,他们是在学校公益社团的聚会上认识的,李智是公益社团的团长。第一眼看见李智的时候,白紫苏就知道他是她喜欢的类型。 李智个子很高,身材微胖,他发言的时候总是一副经过深思熟虑的样子,语速平稳,右手掌半握着拳,微扣桌面。其他人发言时,如果他认同观点,两个嘴角会出现轻微地下垂,并颔首。这些“其他人”里,白紫苏发言的时候,他点头的频率最高。 学校的社团正常来说都是摆设,它们存在的宗旨是体现一个学校的精神文化建设,顺道给学生提供社会实践的机会。可是李智是一个务实的人,他从上任团长手里接过了接班人的旗帜后,就决心干一番“事业”。 李智领导的公益社团有一个很有意义的名字——爱华公益社。学校设立这个社团的初始目标是关注一下环境卫生问题,平日里做一些公益的演讲和宣传,提高学生的环保意识,其他几任团长一直是这样做得。李智“上任“后,竟然偷偷地组织了一次夜间突袭活动,活动的主要目标就是狗贩子运输狗的车辆。 活动是自动报名的,白紫苏积极主动的参加了。她确信李智在清点人数的时候,向她投去了欣赏的眼光。 李智弄了一辆面包车,八个… 第18章 死亡对我是一种解脱 “什么味啊?”紫苏两指掐着鼻子,捏紧鼻翼。 半夏正好端着一盆水从沈青格房间出来,小臂搭了一条白色毛巾。 “你来了。”两姐妹自紫苏流产后第一次见面,因为异味突袭减少了尴尬,“妈上厕所来着。” “你给收拾的?”紫苏挑着眉,沈青格卧床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赶上这事。 “嗯。” “怎么不让保姆干啊,钱都花了。”紫苏最烦半夏这副“没苦硬吃”的样子,倒显得她特别不孝顺。 “妈不习惯。” “妈知道什么习惯不习惯啊,她都那副样子了。”紫苏说。 李智怼了她一下,“还有没干完的吗,紫苏你搭把手。” “都收拾完了,只要王梅靠近,妈会出声闹,她什么都懂。”半夏把水倒掉,回来放盆的时候说,沈青格没其他人想得那么不堪。 “那干脆把保姆辞了,花钱雇人自己受累,咱们不是冤大头吗?” 王梅买菜回来,听见了紫苏的话,装作没听见,打了个招呼就进了厨房。 “你好话不会好说啊。”李智觉得紫苏有些口无遮拦,声音大了一点,她只是心疼半夏,说出来的话却又很不受听。 李智从兜里掏出一沓钱,交给半夏,有一万块,他希望钱能缓解半夏心里的不舒服。紫苏没想到李智背着她拿了一万块钱,有些诧异。 “半夏,你姐我俩的一点心意,你拿着。”李智说。 “嗯,放爸房间吧。”半夏说。 “爸呢?”紫苏问。 “他还没回来。” “他一个半大老头子了,怎么这么忙?” 几人说话间,白芷就回来了,“你们来啦?” 白芷对紫苏流产后一直没来,多少有点意见,他不明白,流个产怎么就能这么长时间不回家看看。 “嗯,爸,今天紫苏有好消息跟你说。”李智说,顺便把刚才的一万块钱交到白芷手上。 白芷接过钱,神色稍缓解,李智暗笑,“什么好消息啊?” “爸,我当所长的事这回定死了。”紫苏说。 “真的?” “嗯。” “好,好,半夏,赶紧让王梅加两个菜。” 白家事多的时候,王梅也会帮着做两顿饭,结工资的时候半夏会另外加出来。 “还有个好消息,”半夏说,“娜拉怀孕了。” “是?”白芷带… “什么味啊?”紫苏两指掐着鼻子,捏紧鼻翼。 半夏正好端着一盆水从沈青格房间出来,小臂搭了一条白色毛巾。 “你来了。”两姐妹自紫苏流产后第一次见面,因为异味突袭减少了尴尬,“妈上厕所来着。” 第25章 “你给收拾的?”紫苏挑着眉,沈青格卧床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赶上这事。 “嗯。” “怎么不让保姆干啊,钱都花了。”紫苏最烦半夏这副“没苦硬吃”的样子,倒显得她特别不孝顺。 “妈不习惯。” “妈知道什么习惯不习惯啊,她都那副样子了。”紫苏说。 李智怼了她一下,“还有没干完的吗,紫苏你搭把手。” “都收拾完了,只要王梅靠近,妈会出声闹,她什么都懂。”半夏把水倒掉,回来放盆的时候说,沈青格没其他人想得那么不堪。 “那干脆把保姆辞了,花钱雇人自己受累,咱们不是冤大头吗?” 王梅买菜回来,听见了紫苏的话,装作没听见,打了个招呼就进了厨房。 “你好话不会好说啊。”李智觉得紫苏有些口无遮拦,声音大了一点,她只是心疼半夏,说出来的话却又很不受听。 李智从兜里掏出一沓钱,交给半夏,有一万块,他希望钱能缓解半夏心里的不舒服。紫苏没想到李智背着她拿了一万块钱,有些诧异。 “半夏,你姐我俩的一点心意,你拿着。”李智说。 “嗯,放爸房间吧。”半夏说。 “爸呢?”紫苏问。 “他还没回来。” “他一个半大老头子了,怎么这么忙?” 几人说话间,白芷就回来了,“你们来啦?” 白芷对紫苏流产后一直没来,多少有点意见,他不明白,流个产怎么就能这么长时间不回家看看。 “嗯,爸,今天紫苏有好消息跟你说。”李智说,顺便把刚才的一万块钱交到白芷手上。 白芷接过钱,神色稍缓解,李智暗笑,“什么好消息啊?” “爸,我当所长的事这回定死了。”紫苏说。 “真的?” “嗯。” “好,好,半夏,赶紧让王梅加两个菜。” 白家事多的时候,王梅也会帮着做两顿饭,结工资的时候半夏会另外加出来。 “还有个好消息,”半夏说,“娜拉怀孕了。” “是?”白芷带着疑问。 紫苏没答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吃味。 “昨天晚上告诉我的。” “这要是你妈好好的,还能给带带孩子,唉,可惜……”白芷心情不爽,但始终被紫苏的好消息吊着情绪,“今天真是好日子,半夏,你问问娜拉还来不来家里,倒也不用她干啥,陪陪你妈,她也高兴。” “好。” 饭吃到一半,李灵芝进门。韩仁事情后,她意识到自己的付出没有白费,而且很值钱,所以比以往来得还要更勤快一些。 “你妈拉了?”李灵芝照顾婆婆多年,即使开窗散了一会儿味道,她进屋看沈青格,冷鼻子还是闻到了。 “表姑,这儿吃饭呢。”紫苏白了一眼李灵芝,本来她已经压制住了内心的膈应,被李灵芝一说,还是恶心,放下了饭碗。 “哟,你看我这习惯了。”李灵芝捂嘴笑,“到底是姑娘家,我们这老嘴老胃的早就无所谓了。唉,以前你们小时候哪管父母吃饭还是没吃饭,不是想拉就拉吗?不过小孩的屎跟大人的不一样.....” 李灵芝像是故意的,说起来没完,膈应人也是一种出风头方式。 “表姑!”紫苏真的生气了。 “知道了,知道了,半夏收拾的?” “嗯。”半夏也吃完了。 “早跟你说让王梅收拾,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心眼呢。”李灵芝凑近半夏小声说,以防里屋的王梅听见。 “姑,我妈不习惯外人给她收拾。” “老七,要我说,把王梅开了吧,你看我怎么样?” “啥意思?”白芷问。 “咱家人不少,每个月好几千养着一个保姆,也没干啥活,何必呢?最苦最累的活都是自家人干了。” “你还有个家,怎么来我家照顾青格。”白芷不同意,“搭把手还行。” 上次半夏给韩仁解决了第三者的事,李灵芝以为两家关系更近了一点,怎么听白芷刚才的话倒像又生分了。 “我不要钱。” “那更不行。” “姑,王梅毕竟是专业的,照顾我妈我们多少更放心。”半夏说,她所有的心意都是希望沈青格能少受点罪。 “我照顾我婆婆活了好多年,没问题。” 半夏想到那天韩仁的话,她是肯定不能同意的。 “还是王梅好点。” “姐,你家里没事?”白芷问。 “我家有啥事啊,我的事就是照顾好小沈,还有你们。”李灵芝打算把白家所有人挑在肩上。 紫苏、李智听了她的话都愣住了,他们都感到不自在,又不知道这种不自在从何而来。 “王梅在还是好,多个人多个照应,青格,”白芷顿了一下,“青格能活多久呢,让她享享福吧。” 李灵芝还打算再争辩,看白芷意志坚决,不好再说。撇了撇嘴,又去沈青格屋子找王梅撒气去了。 半夏收拾碗筷,紫苏、李智和白芷聊天。 侦办柴家男案件的刑警给她打电话,说柴家男吐血被送往医院了,通知她一声。半夏问了医院名字,赶紧开车过去。 林锚先半夏一步到达医院,但半夏并没有通知他。 半夏看到他一愣,很快恢复如常,“你怎么在这?” “嗯。”林锚点头,看意思不打算解释,半夏已经习惯了。 “什么情况?” “那位警官姓陈,今天看守所放风的时候,家男突然吐血,看守所驻医初步检查后认为肝脏出了问题,就送到这里了,正在抢救。”林锚说。 时间一分一秒在过去,林锚看起来很难熬。他坐在铁制座椅上,双手合十,双肘抵在膝上,半夏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挪了一个位置,更靠近他一点。 “我还是晚了。”林锚声音中带着颤抖,“我应该早点听你的,把一切说出来,或许他就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我是不是很差劲?” 沈青格病后,半夏开始信命。可不是么,母亲一倒下,家里一切都变了,父亲变本加厉,紫苏也不再像姐姐,家里的外人越来越多,顺带她还看清了宋致远和他父母,她无痛结束了一段早就不应该开始的感情。她家现在更像一个四合院,而不像一个家。沈青格虽病着,处处需要人照顾,但半夏想只要她活着,那座房子便还有称为家的意义。 她私心以为柴家男有今天也是命。 半夏想起吴李说她办案风格,自带一种佛性,随着时间的流逝,半夏也认可吴李对她的定义。她相信每个案件的最终走向,除了基础的法律外,还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一个案子除了当事人本身,还有法官、证据、时间、以及意外,对,判决和意外,你永远不知道哪个先来。 “这事不怪你,只是意外。”半夏轻声说,她不能说都是柴家男的命。 在林锚面前,她说话是过脑子的。五个字既不过分亲昵,又不过分客套。 因为紫苏流产的事,白芷把黑锅摔到她身上,半夏感同身受,所以这五个字她说得尤为真诚。 手术中三个字暗下来,林锚和半夏以及两个刑警都走到医生面前。 “肝癌晚期,已经扩散到全身,我们尽力了。” 林锚一直等在病房外,等着柴家男醒过来。 半夏不打算走,她知道林锚心焦,可是,即使柴家男一会儿醒转,林锚也见不到。但她是律师,她可以。 “你进去看看吧。”陈警官对半夏说。案子已经到检察院,他们过来是帮着维持秩序。 “你跟他说安心养病,外边我一定替他打点好。”林锚攥紧半夏的手。 半夏点头。 柴家男脸色极度苍白,没有一点血色。他见半夏进来,偏着头强撑着给她笑了一下,“白律师。” “你还好吗?” “我,很好。” 半夏竟在柴家男脸上看到释然。 “林锚在外面。” “白律师,你跟林哥说,他千万不要把所有事都说出去,我都已经这样了,没必要做这样的牺牲。更何况,”柴家男停顿了一下,似是在调整呼吸,“更何况,他的未来刚明朗一点,不能再因为我走错一步。他还得替我照顾我妈和小芸,他们就是我的命。她们俩好了,我死也瞑目了。” 柴家男示意半夏走近他,半夏靠近他床边,柴家男紧紧握住她的手,低声说:“白律师,我求你了!千万千万不要让他那样做,如果他不听,你就用照顾我妹小芸当挡箭牌。” 柴家男捂住肝脏部位,麻药褪去,疼痛袭来。 “好,我答应你。” “小芸喜欢他,只有他才能照顾好我妹妹,他一定要替我尽心。” 半夏点了点头。 “白律师,我累了,很累很累,我的苦难没有尽头,坚强我已经听够了。实话说,除了刀口的疼痛,我没有一点痛苦,相反我非常轻松。”柴家男流下眼泪,嘴角上扬。 第26章 第19章 喜欢不过是荷尔蒙分泌后的副作用 “柴家男知道自己什么情况,他说他累了,也不想再折腾了。”半夏带上病房的门,对等在门口的林锚说。 林锚示意半夏跟他出去说,两人并行,上车。 “我已经决定了。”林锚说。 “柴家男说,”半夏凝视林锚的眼睛,林锚也回望着她,“他说你一定要照顾好他妹妹和他妈。” “这个是一定的。” 半夏心里涌起失落,但她还要说下去。 “他还说,小芸喜欢你,除了你,别人都照顾不好,如果你想让他安心,就别再往下走了,他想要你安稳,你安稳他妈妈和妹妹才能过上好生活。”半夏转换了句式,暗自解释了一番,带着试探。 “我明白了。”林锚垂着头,像霜打的茄子。 半夏闭起眼睛,转头不再看他。 柴家男葬礼上,时隔两个月,半夏再次见到了林锚,也第一次见到了小芸。小芸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皮肤雪白。她下巴尖尖,脸上没有一点肉,整个身体侧面看像是一张纸。她双眼通红,全程只是盯着林锚,目光不曾移过分毫。 半夏来参加柴家男葬礼,也是遵守对柴家男的承诺。 她最后一次探望他,柴家男说,希望半夏能参加他的葬礼。他希望半夏最后能作为他的朋友而不是律师,送他一程。 半夏远远看着,林锚高高大大,像是柴家当家人,操持葬礼井井有条,看着让人心安。 阳光明媚而刺眼,她扬着手掌遮挡阳光,站在一棵枝叶稀薄的树下,不打算过去,但林锚看到了她,径直向她走过来。 “半夏,我最近太忙了,葬礼结束,我们好好谈谈。” 近处看,林锚瘦了好多,双侧面颊凹陷,眉骨更加突出,整个身子在黑色的西装里晃荡。 “家男走了,他的案子也结束了,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半夏,”林锚想抓住她的手,半夏把手背到身后,瞬间他的目光像是被刺到,极为受伤,手停在半空,“别推开我,求你了。” “锚哥,这是谁啊?”小芸走过来问。 该死的,她声音这么温柔。半夏心里想,在家男葬礼上吃醋实在是不应该,可她忍不住。 “哦,这是你哥之前的律师,姓白。” “白律师,你好,我叫柴芸,谢谢你之前替我哥辩护,… “柴家男知道自己什么情况,他说他累了,也不想再折腾了。”半夏带上病房的门,对等在门口的林锚说。 林锚示意半夏跟他出去说,两人并行,上车。 “我已经决定了。”林锚说。 “柴家男说,”半夏凝视林锚的眼睛,林锚也回望着她,“他说你一定要照顾好他妹妹和他妈。” “这个是一定的。” 半夏心里涌起失落,但她还要说下去。 “他还说,小芸喜欢你,除了你,别人都照顾不好,如果你想让他安心,就别再往下走了,他想要你安稳,你安稳他妈妈和妹妹才能过上好生活。”半夏转换了句式,暗自解释了一番,带着试探。 “我明白了。”林锚垂着头,像霜打的茄子。 半夏闭起眼睛,转头不再看他。 柴家男葬礼上,时隔两个月,半夏再次见到了林锚,也第一次见到了小芸。小芸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皮肤雪白。她下巴尖尖,脸上没有一点肉,整个身体侧面看像是一张纸。她双眼通红,全程只是盯着林锚,目光不曾移过分毫。 半夏来参加柴家男葬礼,也是遵守对柴家男的承诺。 她最后一次探望他,柴家男说,希望半夏能参加他的葬礼。他希望半夏最后能作为他的朋友而不是律师,送他一程。 半夏远远看着,林锚高高大大,像是柴家当家人,操持葬礼井井有条,看着让人心安。 阳光明媚而刺眼,她扬着手掌遮挡阳光,站在一棵枝叶稀薄的树下,不打算过去,但林锚看到了她,径直向她走过来。 “半夏,我最近太忙了,葬礼结束,我们好好谈谈。” 近处看,林锚瘦了好多,双侧面颊凹陷,眉骨更加突出,整个身子在黑色的西装里晃荡。 “家男走了,他的案子也结束了,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半夏,”林锚想抓住她的手,半夏把手背到身后,瞬间他的目光像是被刺到,极为受伤,手停在半空,“别推开我,求你了。” “锚哥,这是谁啊?”小芸走过来问。 该死的,她声音这么温柔。半夏心里想,在家男葬礼上吃醋实在是不应该,可她忍不住。 “哦,这是你哥之前的律师,姓白。” “白律师,你好,我叫柴芸,谢谢你之前替我哥辩护,他走了还来送他。一会儿一起去饭店吃饭吧。” “我收钱办事,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不需要谢我。该做的我都做了,你节哀顺变,我还有事先走了。” 林锚迈出的脚终是停在原处,小芸说:“当律师都这么冷酷吗?拿钱的时候都挺客气,收了钱就变脸,一点情面不讲,太势力了,锚哥我们回去吧。” 林锚望着远去的车,“好。” 半夏躺在沈青格身边,两个人都侧着身子,面对面。 她把母亲的胳膊搭在自己身上,整个人偎在母亲怀里,喃喃:“妈,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很喜欢,也许他也喜欢我吧,我们之间有阻碍,但是我没有精力去克服。他只要退一步,我就能彻底淡出这段关系。他有他推卸不掉的责任,我也是。” 半夏把沈青格抱的更紧些,想揉到骨子里。母亲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给她安慰,但贴着母亲,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沈青格睁着眼,感受女儿在怀中颤抖,她想用手或者胳膊拍拍半夏,最终也只是轻微的晃动,影响几不可见,她穷尽所有力气和仅剩的智慧,说了两个字,“不,怕。” “妈!”半夏听到母亲努力发出的声音,??????????忍不住痛哭。 “我在你家门外,等你。”林锚发来信息。 半夏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看林锚发的信息意思,半夏不出去他是不会走的。她不想让父亲知道林锚的存在。 林锚的车停在小区外一个拐角处,他斜倚在黑到发亮的车身上,端着双臂,指间夹着一支烟。 看到半夏出现在小区门口,上前迎了几步,拉着她的手,送到副驾驶位置。 “这么晚,你来干什么?”半夏问。 “半夏,我喜欢你,我们结婚吧。”林锚凝视着半夏的脸庞,眼窝深陷,眼底乌青。 半夏逃离开他的注视,“你还是这样,不管不顾我的意见,一意孤行。” “你不是喜欢我吗?” 半夏低头,对,她是喜欢他,可是她不可能和他结婚,尤其是在母亲病重正是需要她的时候。而且,他也有柴芸和她妈妈要照顾。 “可是,我不能和你结婚。” “那你是在玩我吗?只说喜欢我,不和我在一起,不和我结婚。” 半夏不能告诉他理由,妈妈的样子,如果妈妈能一直活着,她愿意一直在身边照顾她。但是,她不能把林锚也拉入这样的生活。即使是平常夫妻,一旦陷入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也免不得庸俗起来。 碍于面子,她不喜欢和别人分享苦难。林锚眼中的她到底是什么样子?精干、聪明、漂亮、独立的白律师,但林锚没有见过不施粉黛,有时还邋里邋遢,每日收拾屎尿的白半夏。 宋致远不就如此吗? 林锚相比宋致远又强多少呢? 上脑的激情褪去,半夏好像清醒了。她不了解林锚的为人,而林锚不了解她的过往,她其实根本没有信心和他继续走下去。她又喜欢他什么?不过是繁重生活里那一点点新鲜的刺激感,幻想里期许能获得的安全感,而这些抵不过岁月漫长。 “你难道能把柴家男的妹妹扔到旁边,置之不理吗?她明显非你不嫁!”半夏自己的事说不得,只能挑他的毛病,而且本身也是现实。 “小芸和她妈妈的事我自会料理好,你不用管,我答应家男的事一定会办到!”林锚有些气急。 “那你还是料理好,再来聊我们的事吧。” “半夏,”林锚说,“你心里真的有我吗?” “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我觉得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半夏打开车门,并不回头,“林锚,”她第一次叫他名字,“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她和林锚就是两条平行线,如果没有柴家男,也许他们不会相遇。 所谓的喜欢,不过是荷尔蒙分泌后的副作用罢了。 (上部完) 下部 第20章 我说她是自杀你们信吗 世界上每天都有人死,死亡并不稀奇。 身边的人意外死亡就是奇闻异事,不引起人的注意是不可能的。 太阳升起,沈青格尸体在青山护城河里被发现的事传遍半夏家小区。 社区里人员混杂,平日里说话不说话的,见过没见过的,在这一刻也能互相搭上话。 “听说脑血栓,不能走路啊。”有人说。 “别说走路,生活都不能自理。” “啊,那肯定是被别人杀了,没跑。” “听说刚醒,之前医院都定义植物人了,这种病人能和谁结仇?” “你说呢?” “家里人!” “那可太可怕了。” “白家人都还不错,也许是没病前的仇人也不一定。” “我看电视上破案的说,一般这种被别人杀死的分三种,财杀,情杀,仇杀,所以也别总说仇人。” “那你啥意思?” “没事别瞎猜,都赶紧上班,平时都挺紧张,今天怎么回事?”秀兰婶子打断他们谈话,“赶紧都走,都走,有警察呢,用你在这破什么案?白家出事,都别幸灾乐祸,保不齐哪天摊自己身上。” “诶,您这是说的啥话?”有人不乐意了。 “啥话?好话,赶紧都散了,聚人家门口算怎么回事啊?”秀兰婶子像哄猪进圈样驱散人群。 她管理的社区必须得讲文明。 她向着白家门望过去,没有人,他们被紫苏一通电话都叫到护城河那边了。 现场正在勘验,托紫苏的福,半夏和白芷都能越过警戒线,进入现场。 沈青格不同以往瘦削,稍微浮肿苍白的脸一映入两人的眼帘,白芷就一屁股瘫坐在土堤上。右手颤抖,食指直指着沈青格,“啊,啊,她,”,嘴唇也颤抖的厉害,浑身像筛糠,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半夏一脚没踩稳,土粘了水,异常滑,跌坐地上。她第一次感受到魂魄的抽离,不是母亲的,是她的。她的魂魄被陷进无限空虚的那张脸带走了。半夏大脑空白,心跳停滞,回神后只喊了一句“我艹”,仰翻在地。 震天动地的哭喊撕心裂肺,人群把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现场勘验完,技术人员对尸体进行了初步检验,沈青格被运回刑警队。 青山派出所临河位置是下游,警察推测,沈青格是从上游… 第27章 世界上每天都有人死,死亡并不稀奇。 身边的人意外死亡就是奇闻异事,不引起人的注意是不可能的。 太阳升起,沈青格尸体在青山护城河里被发现的事传遍半夏家小区。 社区里人员混杂,平日里说话不说话的,见过没见过的,在这一刻也能互相搭上话。 “听说脑血栓,不能走路啊。”有人说。 “别说走路,生活都不能自理。” “啊,那肯定是被别人杀了,没跑。” “听说刚醒,之前医院都定义植物人了,这种病人能和谁结仇?” “你说呢?” “家里人!” “那可太可怕了。” “白家人都还不错,也许是没病前的仇人也不一定。” “我看电视上破案的说,一般这种被别人杀死的分三种,财杀,情杀,仇杀,所以也别总说仇人。” “那你啥意思?” “没事别瞎猜,都赶紧上班,平时都挺紧张,今天怎么回事?”秀兰婶子打断他们谈话,“赶紧都走,都走,有警察呢,用你在这破什么案?白家出事,都别幸灾乐祸,保不齐哪天摊自己身上。” “诶,您这是说的啥话?”有人不乐意了。 “啥话?好话,赶紧都散了,聚人家门口算怎么回事啊?”秀兰婶子像哄猪进圈样驱散人群。 她管理的社区必须得讲文明。 她向着白家门望过去,没有人,他们被紫苏一通电话都叫到护城河那边了。 现场正在勘验,托紫苏的福,半夏和白芷都能越过警戒线,进入现场。 沈青格不同以往瘦削,稍微浮肿苍白的脸一映入两人的眼帘,白芷就一屁股瘫坐在土堤上。右手颤抖,食指直指着沈青格,“啊,啊,她,”,嘴唇也颤抖的厉害,浑身像筛糠,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半夏一脚没踩稳,土粘了水,异常滑,跌坐地上。她第一次感受到魂魄的抽离,不是母亲的,是她的。她的魂魄被陷进无限空虚的那张脸带走了。半夏大脑空白,心跳停滞,回神后只喊了一句“我艹”,仰翻在地。 震天动地的哭喊撕心裂肺,人群把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现场勘验完,技术人员对尸体进行了初步检验,沈青格被运回刑警队。 青山派出所临河位置是下游,警察推测,沈青格是从上游被冲下来的,肺部有泥沙,系溺毙。死亡时间初步推测是昨晚 10 点左右。很快,卓凡根据现场勘验结果,在护城河上游找到了沈青格平时坐的轮椅。 “你母亲能自己操作轮椅吗?”青山公安局刑警队讯问室,卓凡先向紫苏了解情况。 初步了解,沈青格自杀可能性几乎没有,卓凡只能把白家所有人都带回刑警队。 紫苏摇头,“我妈是重度脑梗,生活不能自理,双腿不能走路,仅有基本意识,不能清晰表达自己的意志,平时都是保姆推着她出去散步,她的手也没有力气,完全没有自己操作轮椅可能性。” 说到这,凭借警察的敏感,紫苏确认,母亲沈青格就是被人杀害了,瞬间心都碎了,控制不住,啜泣起来。 卓凡递给她一张纸巾,昨晚他和紫苏一起执行任务,沈青格死亡时间,紫苏肯定是不在现场。 “谢谢。” “你父母家最近有发生了什么事吗?”卓凡接着问。 “最近我工作太忙了,有一个多月没有回过父母家,中途回去过一次,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我实在想不到能有什么事,会有什么人,对我妈这样的人下黑手。如果,你想了解的更清楚一点,不妨问问我妹妹,半夏。” 白芷昏厥,已经被送往医院救治。 半夏被带进审讯室,早晨王梅过来上班,才得知沈青格死了,现下她也在刑警队等着。看到半夏进去,她神色有些慌张。 半夏坐在卓凡对面,心神还散着。卓凡叫了她几次,目光才重新聚焦。 “你没事吧?”卓凡问。 半夏点头,又摇头。 “我妈,是被人杀的?”话一出口,半夏就捂着嘴呜呜哭起来。 “只是初步推测。” “被谁?” “我们还得继续侦查,希望你稳定稳定情绪,配合我们调查。” 半夏点头。 卓凡接着说:“昨晚九点到十点你在干什么?” 半夏心里极度不适,但也只能忍着,“我是律师,昨晚我先和一个案子当事人吃了晚饭,吃完不到八点,又和同事去了酒吧喝酒。喝了一杯身体不舒服,我就先回家了,到家具体时间没看。但我回家先去了我妈那屋,当时她正睡觉。” “你去看你妈时,是保姆看着吗?” “保姆只做白班,最晚六点也就走了。一般晚上都是我看着,有时我在我妈那屋睡行军床,有时我自己在我卧室睡,但每两个小时,闹钟会响,我就会去她屋里给她翻身。可是那天我喝酒喝得有点多,洗了澡,回自己屋子吹完头发不小心睡着了,手机没电,闹钟也没响。”半夏说完,懊恼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自责和愧疚像一台绞肉机,粉碎了她的心,再也说不下去。 “你爸呢?” “我爸?应该在屋子里睡觉吧,我没去看。” “围绕你妈,最近家里有什么矛盾吗?” 半夏努力想了想,“没有”。 王梅神色异常紧张,眼睛四处探看,就是不看卓凡。 “你怎么回事?”相较之前对半夏和紫苏的讯问,卓凡对王梅显然更严厉。 “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而且我照顾那么久的人死了,害怕。”王梅吞吞吐吐地说。 “你就实话实说,白家人对你怎么样?” “挺好的,除了他家那个表姑事儿多点,其他人都挺好。” “照顾沈青格这样的病人不容易啊,你没有怨气?” 王梅听不出来卓凡的言下之意,只说:“我就是干这个的,有啥怨不怨的,我没怎么上过学,别的也干不了,这个岁数,在家里也是伺候人,在外面伺候人还能挣钱,我挺知足。” 卓凡看她也不像耍心机,说得话也实在,点点头。 “据你观察,白家人对沈青格有什么不满吗?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矛盾?或者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我去过许多人家,白家对待病人不说顶好吧,也不能说差,尤其是他家二姑娘,照顾她妈特别周到。有时,看孩子累,我多干点也就多干点,就当做善事了。别人嘛,虽然没有二姑娘那么好,但是也没有白眼狼。要说反常嘛......”王梅又开始搓手。 卓凡看她的样子,终于嗅到些异样,“接着说啊,不要隐瞒事实。” “我没想隐瞒事实,我是在想我是金牌保姆,在背后讲雇主坏话不好吧。”王梅苦笑,局促的眼神顺着上眼皮方向飘出。 卓凡扶额,深感普法道路任重道远,他向前倾身,“这是刑事案件,只要跟案件有关,跟死者有关,你知情不报就是妨碍司法调查。” 王梅一愣,“那我还是说吧。就是白法官,以前对沈青格也好,但不咋伺候,可是得有一个月了吧,只要有空,他就去那屋伺候沈青格。喂药、喂水、喂饭,还好心情的买了些保健药营养品,隔三岔五督促我给她吃。” “就这?”卓凡说,“毕竟是夫妻。” “其实吧,还有一个事,不知道该不该讲。” 卓凡耐住性子,“你先讲讲呢。” “你保证不跟紫苏和半夏啥的说。” 卓凡点头。 “其实,白法官有姘头。” 卓凡一惊,“你知道是谁吗?” “叫张莉茹,人民医院医生,跟沈青格是同事。” 卓凡传讯张莉茹,张莉茹说沈青格死亡当晚自己在家睡觉,但没有人证。 刑警队其他人去排查监控,人证,排查完毕马上开会。 “沈青格居住小区是老小区,没有监控,于是我们就把附近所有监控视频调取出来,大部分没有沈青格身影。唯一有线索的是一个五金店,为了防盗装的摄像头,”作报告的人放大幕布上的视频图像,因为是夜晚,加上摄像头质量一般,图像也不清晰,看不清轮椅上的人,“虽然看不清轮椅上人的脸,但是那个时间段经过这里,还坐轮椅应该就是沈青格。而且我们已经找白家人确认过,确实很像沈青格平日用的轮椅。” “推轮椅的人能确定吗?” “应该是白家的表姑李灵芝,轮椅把手有很多指纹,其中之一是李灵芝的。确认是李灵芝后,我和同事赶往她家,没有找到她。听邻居说,沈青格去世后有几天没见过她了。” “案发地点有张莉茹信息吗?”卓凡问。 “目前没发现。” “那就先抓捕李灵芝吧。” 李灵芝最终在老家被抓获,虽然她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农村妇女,但逃跑过程中竟然下意识采取多钟交通方式。加之她老家交通不便,卓凡等人确实费了好一番力气。 第28章 “我真的没有杀青格,我图啥啊!”李灵芝戴着手铐,跪青山市公安局审讯室地上痛哭,女警拉她都拉不起来。 “你没杀人,你跑啥?”卓凡大声质问。 “因为,因为她是我带出去的。”李灵芝有气无力。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那天晚上我吃多了,胃不舒服,有点失眠,就想出去走走。走着走着就到了她家,平时我就去我兄弟家照顾青格,我就想进去看看。我进去后,发现我兄弟不在,我二侄女在屋子里睡觉,这孩子也是累,我就没想叫醒她,但是青格在那屋嚷。我进去一看,尿了,就给她换尿垫。换完了,她也不睡,就哼哼,我想,我也睡不着,她也睡不着,不如我就带她出去溜溜。青格白天出去溜是常态,晚上不怎么出去,我想看看夜景也是新鲜。为了让她呼吸新鲜空气,挑了树多的小路走。” “我推着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佳佳商店,商店对面是个桥,那桥不长,桥两面是那种水泥柱子,但是水泥都掉的差不多了。还有几根断掉了,正好桥头有个豁口。到了那个地方,沈青格就哼哼,我也不知道她啥意思,就停下问她是不是想回家。然后,让后,我也不知道发生了啥,她就从那个豁口滚下去了!” “我一看她掉河里,我就慌了,想打电话没带手机,又一想,这情况,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所以,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逃跑了?”卓凡问。 李灵芝点头。 “依我看,沈青格就是你推下水的。” “天杀的,我就知道都得说是我干的!我不跑,不跑就是送死,完啦,我要被枪毙啦!”李灵芝拿出泼妇那一套,撒泼耍赖,不依不饶。 “好了,别闹了!你说人不是你杀的,你又承认沈青格是你推出去的,众所周知,沈青格完全没有自理能力,她怎么自杀?” “我真的没有推她,就是到了那个豁口,她哼哼,让我停车,我就停了,然后她就乱晃,我不明白她到底想干什么,然后她就从轮椅里掉出去了,就滚下去了!” 卓凡沉思着。 突然,李灵芝说:“我要是说她是自杀你们信吗?” 第21章 她喜欢喝啤酒 墓园。 “妈、爸,小铭大学毕业了,我带着他过来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林锚一身肃穆的黑色,站在墓碑前,墓前摆着两束菊花,一束白的,一束黄的。林铭站在他旁边。 “是。”林铭满脸不屑。 “我会照顾好他,让他安分过日子,你们放心吧。他还会读硕士、博士。” “诶,哥,我都这么大了,你能别这么武断替我决定未来吗?我已经想好了,大学毕业我就要找工作,不读书了。”林铭背过身去,墓园种植的矮松柏虽碧绿,目之所及却具是荒凉。 “爸妈一直希望我们能好好读书,将来找个好工作,过普通人的踏实日子,你要听话。” “当老实人?”林铭不屑,“切,最后像他们一样傻到被骗,被欺负死?” “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跟别人无关。”林锚低语。 “哥,从小到达,我没有忤逆过你,咱们俩年龄差的大,他们走后,是你又当爸又当妈照顾我,我对你没话说。可是,他们两手一撒就走了,不管不顾,想过我们吗?” “爸妈有自己的苦衷,这么多年我也明白了,不同的人有自己的人生,每个人的承受力不同,即使是咱爸妈,你也不能强迫他们接受自己接受不了的现实。而且,爸是车祸意外死亡,你怎么能怪罪他们撒手不管呢?” “爸是被撞死的,那妈呢,她不是上吊自杀吗?” “够了!”林锚怒吼,“他们都已经死了,你还想怎么样?怪他们有用吗?” “哥,你听不出来,我是在为你报不平吗?因为他们,你受了多少苦?这么多年,你不说一句不好的话,没有一点怨气?你从不对我发脾气。是我让你着了黑道,如果不是我沾上赌博的恶习,欠了巨款,你应该也不会跟着龙哥干......你真的是心甘情愿吗?有时候我希望你骂我,打我,可是你总是默默承受一切,为我解决一切问题,我再糟糕,你也不放弃我。我也是人,也有感觉,我很感谢你,可是我有负罪感,我觉得亏欠你。” “如果你真为我报不平,就听我话,好好上学,就当是为我省心了,不要再走歪门邪道。”林锚抬头望着灰蓝的天空,往事一幕幕重现,“我的人生我自己会打理,… 墓园。 “妈、爸,小铭大学毕业了,我带着他过来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林锚一身肃穆的黑色,站在墓碑前,墓前摆着两束菊花,一束白的,一束黄的。林铭站在他旁边。 “是。”林铭满脸不屑。 “我会照顾好他,让他安分过日子,你们放心吧。他还会读硕士、博士。” “诶,哥,我都这么大了,你能别这么武断替我决定未来吗?我已经想好了,大学毕业我就要找工作,不读书了。”林铭背过身去,墓园种植的矮松柏虽碧绿,目之所及却具是荒凉。 “爸妈一直希望我们能好好读书,将来找个好工作,过普通人的踏实日子,你要听话。” “当老实人?”林铭不屑,“切,最后像他们一样傻到被骗,被欺负死?” “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跟别人无关。”林锚低语。 “哥,从小到达,我没有忤逆过你,咱们俩年龄差的大,他们走后,是你又当爸又当妈照顾我,我对你没话说。可是,他们两手一撒就走了,不管不顾,想过我们吗?” “爸妈有自己的苦衷,这么多年我也明白了,不同的人有自己的人生,每个人的承受力不同,即使是咱爸妈,你也不能强迫他们接受自己接受不了的现实。而且,爸是车祸意外死亡,你怎么能怪罪他们撒手不管呢?” “爸是被撞死的,那妈呢,她不是上吊自杀吗?” “够了!”林锚怒吼,“他们都已经死了,你还想怎么样?怪他们有用吗?” “哥,你听不出来,我是在为你报不平吗?因为他们,你受了多少苦?这么多年,你不说一句不好的话,没有一点怨气?你从不对我发脾气。是我让你着了黑道,如果不是我沾上赌博的恶习,欠了巨款,你应该也不会跟着龙哥干......你真的是心甘情愿吗?有时候我希望你骂我,打我,可是你总是默默承受一切,为我解决一切问题,我再糟糕,你也不放弃我。我也是人,也有感觉,我很感谢你,可是我有负罪感,我觉得亏欠你。” “如果你真为我报不平,就听我话,好好上学,就当是为我省心了,不要再走歪门邪道。”林锚抬头望着灰蓝的天空,往事一幕幕重现,“我的人生我自己会打理,你好好生活就行。” “本来就是他们的错,还有那个法官,如果不是他逼那么紧,妈也不会想不开!”林铭嘶吼。 “我再说一遍,家里的事你不要管,我也不需要你替我鸣不平,你赶紧准备研究生考试。小铭,你聪明,肯定能考个好大学,硕士、博士都不在话下,听话!” “你不要我管你,那你也别管我,我自有我的打算。我这么大了,还要靠着你安然过自己的日子,我过不下去。”林铭眼眶湿润,转身跑出了墓园。 手机在林锚手里调过来翻过去的打转,屏幕上是半夏的微信名字——白半夏。她没有像其他自己见过的律师一样,微信名字前加个 a 或加三到四个 a,或者某某律师,某某律所某律所,就是很简单的自己的名字。根本不需要别人备注,就能知道这个人,但不一定能想起来她是个律师。 每隔几天,他就会打开半夏的对话框看一下,即使没有小红点,他也要打开,万一他打开的那一瞬间半夏给他发信息了呢。 他得闲的时候不多,一旦有时间,他要看几次手机以确认确实没有她的消息。这样的日子,过了有几个月。他不敢给半夏发信息,也不敢打电话,怕出现“信息发送失败”这样的字眼。 “我看龙哥不打算放你走。”杜秋说。 林锚早就看出来了。 当初为了保住林铭的双手,他硬是认下了近千万的赌债。父母去世后,他还只是一个大学生,去哪能弄这么多钱?他还专门去网上搜了一下国家每年会发布的上年度职工收入情况,看完发现到死也还不清。 只有做生意来钱快,可是创业或小本买卖也是累死完不成目标,而且试错成本也很大。思来想去,最后他决定就在龙哥手底下干。那个龙哥,干的买卖表面上看没问题,但也有剑走偏锋的营生,他只要能干,应该能赚不少。 他和龙哥约定,自己暂时兼职按月还款,但一定要他上完大学。大学一毕业自己就跟他干,没想到那个龙哥竟然很快同意了。也许是因为龙哥身边没有大学生,也许是因为自己没有两年就要毕业了,又也许是因为精明的龙哥算了,等两年就能换来近千万的收益划得来。 林锚大学学得经营管理,大四下半年他就开始在龙哥的集团工作了。历练了两年,龙哥发现他真是个人才,便带在身边,想培养他。林锚很快发现,龙哥不单单是表面上一些酒店、ktv、洗浴、借贷这种擦边生意,赌场、毒品等不正经生意也有涉猎。于是,他便提出,自己只研究那些所谓的正经生意。 第29章 龙哥不是一个强迫别人的人,他的做人理念是“阴沟里最容易翻船”,他这种穿鞋的还是要得饶人处且饶人,赚钱才稳妥。不小心得罪了哪个光脚的,自己就掉进河里了,万贯家财、诺大的“商业帝国”,丢了不划算。 “你想好了?如果你只在干净场子,你的钱就不一定啥时能还完了。”龙哥问他。 林锚点头,“我决定了。” 一晃快十年了,林铭的欠债马上就要还清了。他想走,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等剩下的钱还清,我就走。”林锚说。 “最近龙哥事儿不少,我看挺多都交代给你了。前段时间公安过来扫黄,是不是也是你接待的?” “嗯。龙哥待我还行,他说没人,就让我过去看看。” “唉,”杜秋叹了一口气,“老林,你哪都好,好到连善良也不那么好了。几年时间你就被洗脑了?当初你咋来得都忘了?” “我弟染上赌瘾借钱,关别人什么事?” 他们在的地方是龙哥开的酒吧,谨慎是杜秋的长处,相处再久的人,他也要留个心眼,唯有对林锚有些推心置腹,用他自己的话说,林锚真是好,聪明的好人谁都喜欢。杜秋压低声音 ,说:“那他们这些放高利贷要是不给青少年放款能有后续这些事?你差点被人捅了,不也是因为他吗?要不是家男,现在你还能不能全须全尾的活着谁又能知道呢?” 林锚只闷着喝酒,这一刻他想半夏想到有些失控,无奈,只能又灌了一杯。 “林哥,你怎么好久没有找我们玩了?”一个穿着紧身吊带连衣裙的女人,浓妆艳抹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林锚旁边,还挪了高脚凳位置,紧紧贴着他。 林锚并不反感,回身搂了女人的腰,“最近太忙。”他打了个响指,给女人叫了一杯马蒂尼。 “您真是太晚不来了,我早就不喝马蒂尼了。”女人埋怨,撅着鲜红的嘴唇,那红色和她身上的连衣裙的颜色相得益彰。 林锚不是不记得她喝什么,而是从来没记过。所有的女人,他见过的,只请她们喝这一种酒。跟着龙哥干后,他不吸毒、不赌博、极少参与暴力活动,为了保护自己,他不能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白面书生,所以他挑了一个“好色”的人设。 “那你喝什么,说,我请!” “我想喝你。”女人羞涩一笑。 林锚收回放在她腰间的手,“宝贝,今天不行,我身体不太舒服。” 女人不依不饶,捏着他腰间的肌肉,“林哥别开玩笑,我早就听姐妹说了,你好久不开荤了,是不是留着体力给别的女人用呢?” 林锚不语。 “诶,你别犟了啊,老林说了不舒服,你赶紧忙你的去,快走!”杜秋看出林锚的心烦,替他驱赶。 女人不情不愿的走了。 “她喜欢喝啤酒。”林锚失神说,转着手中的杯子。 “上次我交给你那个白芷的资料你没看啊。”杜秋问。 “哪个?”林锚还沉浸在思念中,一时没反应过来杜秋的问题,“啊,看了啊。” “我可提醒你啊,安德时代那个案子要开庭了,该办的得办。” 行贿是林锚在集团里的一项工作,龙哥的意思是这些事只有他办才能成,毕竟接受贿赂的都是“文明人”,送礼也要讲究方法。其他人都是榆木脑袋,龙哥说他们办这些事就像被驴踢了脑袋,就差拿喇叭喊了,十次里有八九次都是失败的。 “涉案金额才一百来万,有必要吗?” “按理说没有,不过对方你知道,那人忒别扭,还很牛逼,龙哥见过他一次就差点犯心梗。龙哥的意思是,该吐得让他吐出来。只是我也明白,白芷那人太轴了。” “嗯。” “人要是太完美得升天,看来白芷阳寿还没到,他那么正直的人竟然也有姘头。”杜秋笑,“他还好面,就这点事就够他喝一壶。” “不过,”他看了一眼林锚,“白半夏,白律师还真是他闺女。” “我知道。” “你能行吗?” 林锚沉默不语。 “我们,我和她,没什么。”许久,林锚说。 “得了吧,你可瞒不了我。你自己不知道吧,你们这么长时间没联系,你看你还有个人样吗?不是天天晚上喝醉酒缠着我,让我陪你睡觉的时候了。”杜秋拽着他的下巴,拿手机黑屏当镜子,“看看,要不要我放放你抱着我亲,叫我半夏的视频了?” “滚。” 杜秋笑,“你要是做不了,我不难为你,朋友一场,你指挥,我找别人做。而且,你也要脱离苦海了,能少沾染一桩事是一桩。” 林锚拍了拍杜秋肩膀,“谢谢,放心吧,我能做。” 第22章 我就照着10万块钱打 仁、义、礼、智、信,百善孝为先,类似的道德经,白敬亭教育晚辈们信手拈来。凡是和白家沾亲带故的,也大都受过洗礼。 韩仁兄弟俩也不例外,所以他们大了点有了自主能力,就再也不愿意在李灵芝的带领下接受白家长辈的教育了。 紫苏、半夏、景天自小便像吃饭一样,一口一口被填鸭式灌输,想不想吃,能不能消化,这些理念也都长在了他们的血肉里。消化好的,就像紫苏,打不过就顺从,完全吸收,年龄日渐增长,俨然白家长辈的样子。消化差,排异反应严重的,就像景天,挥刀自斩基因链条,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唯有咽不下吐不出的最难,比如半夏。她无法说服自己接受上一辈人说一套做一套的行为模式,鄙夷恶心,但她离不开,血肉情浓,那是她的家人。半夏便形成了别扭的性格,全家她最别扭。 李灵芝被捕,愤怒的血液在半夏胸中回荡,她觉得自己的身躯被扔在红色的火焰里,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被焚毁。 她不明白李灵芝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为什么要杀了母亲,她那么柔弱,没有一点攻击力,她李灵芝为什么要杀这样的人。这和伤害无辜猫狗的变态有什么区别? 难道是李灵芝照顾母亲不满?她也不是保姆护工,她有一万个理由可以不照顾,为什么自己主动过来,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最后却干了这样的事? 半夏想到头痛,她完全搞不懂。憋屈满溢在全身每个毛孔里,她站在郊区处韩仁家门外,星火燎原。 “唰啦,唰啦。”手中的棒球棍打碎了韩仁平日开的半挂的窗户,三面的窗户稀碎。 半夏还觉不够过瘾,又进了韩仁的家,所有玻璃在棒球棍的击打下无一幸免。 “谁啊,这是谁啊!”韩仁媳妇周宝玲腰间系着帆布围裙跑出来,右手拿着擀面杖,后边跟着韩仁。 “半夏?” “半夏,你这是干什么?”周宝玲饱满的胸部随着急促的呼吸晃动,表达她极度不满。 “你说呢?” “我明白了,你这是报仇呢是吧。拜托你报复之前先搞清楚,她李灵芝是韩仁的后妈,啥意思,就是没有血缘关系。李灵芝见面骂我家韩仁贱坯子… 仁、义、礼、智、信,百善孝为先,类似的道德经,白敬亭教育晚辈们信手拈来。凡是和白家沾亲带故的,也大都受过洗礼。 韩仁兄弟俩也不例外,所以他们大了点有了自主能力,就再也不愿意在李灵芝的带领下接受白家长辈的教育了。 紫苏、半夏、景天自小便像吃饭一样,一口一口被填鸭式灌输,想不想吃,能不能消化,这些理念也都长在了他们的血肉里。消化好的,就像紫苏,打不过就顺从,完全吸收,年龄日渐增长,俨然白家长辈的样子。消化差,排异反应严重的,就像景天,挥刀自斩基因链条,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唯有咽不下吐不出的最难,比如半夏。她无法说服自己接受上一辈人说一套做一套的行为模式,鄙夷恶心,但她离不开,血肉情浓,那是她的家人。半夏便形成了别扭的性格,全家她最别扭。 李灵芝被捕,愤怒的血液在半夏胸中回荡,她觉得自己的身躯被扔在红色的火焰里,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被焚毁。 她不明白李灵芝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为什么要杀了母亲,她那么柔弱,没有一点攻击力,她李灵芝为什么要杀这样的人。这和伤害无辜猫狗的变态有什么区别? 难道是李灵芝照顾母亲不满?她也不是保姆护工,她有一万个理由可以不照顾,为什么自己主动过来,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最后却干了这样的事? 半夏想到头痛,她完全搞不懂。憋屈满溢在全身每个毛孔里,她站在郊区处韩仁家门外,星火燎原。 “唰啦,唰啦。”手中的棒球棍打碎了韩仁平日开的半挂的窗户,三面的窗户稀碎。 半夏还觉不够过瘾,又进了韩仁的家,所有玻璃在棒球棍的击打下无一幸免。 “谁啊,这是谁啊!”韩仁媳妇周宝玲腰间系着帆布围裙跑出来,右手拿着擀面杖,后边跟着韩仁。 “半夏?” “半夏,你这是干什么?”周宝玲饱满的胸部随着急促的呼吸晃动,表达她极度不满。 第30章 “你说呢?” “我明白了,你这是报仇呢是吧。拜托你报复之前先搞清楚,她李灵芝是韩仁的后妈,啥意思,就是没有血缘关系。李灵芝见面骂我家韩仁贱坯子,这回看看到底谁是贱坯子,干杀人越货的勾当。要说血缘,李灵芝你们才是骨血至亲,你们血统高贵,窝里反,来我们家闹屁!” “宝玲!”韩仁吓住她。 “喊什么喊,我不聋,我告诉你啊,白半夏,今天你打碎这些东西,有一样算一样,必须一分钱都不少的赔给我们,少一分都不行!你敢走,我就报警!”周宝玲说完,就回屋取了手机,作势要打 110. “打你多少钱?”半夏扛着棍子问。 “啥?”周宝玲脸一白,眼瞅着半夏拿着棍子又冲她跑来。 周宝玲一边躲一边喊:“杀人啦,快报警啊,大仁!” 半夏举着棍子跑,所触碰到的任何物件都被她打烂,韩仁在后边追,一下抱住半夏,“你快走吧,我不用你赔!” “你不是欠我家 10 万块钱吗?我就照着这个钱数打。”半夏被韩仁困住,一时挣脱不得。 想必周宝玲在混乱中也没有明白半夏说的 10 万块钱是什么意思,她得空就拨打 了 110. 白紫苏风风火火跑进来的时候,半夏一言不发,坐在青山派出所接待室。小唐说让她去紫苏办公室,她不去。 紫苏没来前,全是周宝玲主场,哭天抹泪控诉半夏仗着家里背景欺负人。 “你们不都是亲戚嘛,说什么仗着家里背景这样的话,再说,她因为什么去你家闹,你们也不是不清楚。”小唐说。 “小伙子,你这话说得不对啊,照你这样说,她白紫苏还能偏袒我们,抓她妹妹进监狱?”周宝玲不服。 “严重啦,严重啦,没到那份上。”小唐严肃。 “还说她没仗着家里背景,连你都向着她说话。好歹她打烂的东西得拘留她一阵子,要不我们肯定是不干的,是不是?”周宝玲看韩仁,让他表态。 “你别胡闹了,半夏她妈死了,心里不好受。”韩仁想得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能和解最好。主要是他有把柄在白家手里,闹大了难保半夏不说出来。 “窝囊。”周宝玲翻了个大白眼。 “你能不能给家里省点心?”紫苏第一句话。 “妈刚走,爸还在医院,你就闹事?”紫苏第二句话。 半夏冷笑,这是她早就能预想到的说辞。 她站起身,棒球棍“咣啷”掉在地上,双手往前一伸,看着紫苏说:“是我干的,纯泄私愤,把我拷上吧。” 紫苏来所里的路上,想得是她要尽量唱黑脸,才能让韩仁家消气,她好网开一面。谁知半夏不能体会她的苦心,还要逼着她把自己抓起来。 “小唐!” “白所,不至于啊,那个他们还没说话呢。”小唐劝和。 “切,演戏给谁看!”周宝玲端着胳膊抱在胸前,她是最不怕惹当官的,反正光脚不怕穿鞋的,大不了闹到中央,谁也别想好过,这是她的口头禅。 “你们同不同意和解?”小唐问。 “我同意。”韩仁忙不迭点头。 “我不同意,她白半夏打了东西就算了,打我算什么?”周宝玲说。 “不是没打到嘛。”韩仁苦着脸。 “我被她追着摔地上,都破皮了,这怎么算?” 半夏瞪着韩仁,韩仁眼神躲闪,他拉着周宝玲作势要走,周宝玲死活不同意,偏要个说法。 “你要是不拷我,我就走了,看你们就恶心!”半夏往门口走。 紫苏上前拉住她,半夏不依,两个人争执间,所有人都看热闹。紫苏自觉脸面被打,抬手就是一巴掌。 响声吓到刚从审讯室出来的几个人,有吴李,林锚和林铭。 那天林铭负气从墓园离开,半路开车撞倒行人逃跑,好在人伤得不重。吴李受林锚之托,给林铭解决事并办取保候审。 “你他妈神经病啊!”半夏怒吼捂着脸,脸颊通红。她并没有注意到林锚几人。 “妈的事,自有刑警管,你在这充什么复仇者?如果她李灵芝真犯了罪,法律会惩罚她,她会承担相应的责任,你好歹也是学法律的,这点事你不懂?家里这么多事,你光知道添乱,你这不是给我找事吗?” “紫苏,我看还是算了,你别说半夏了。”韩仁走到紫苏身边说,“我们不追究了,我们走,走。” 他又过去拽周宝玲。 “不行,得做笔录,得给你们一个说法。”紫苏看着韩仁和周宝玲。 她刚上任不久,自己家人犯了事尤其不能姑息。 吴李看明白了,眼神一沉。 “白所长,你好,我是白律师的领导,叫吴李。借一步说话。” 紫苏挑眉,看了看吴李,似乎有点印象。 两个人在角落里一阵嘀咕。 和紫苏说完,吴李又去找周宝玲和韩仁。 好一会儿,周宝玲同意和吴李、半夏去易阳解决这件事。 “哥,这女人不是上次你带回家那个吗?”林铭小声问林锚。 “嗯。” “不是小姐啊?” “什么小姐,你嘴巴能不能干净点?你先回家,我跟吴律师还有事。”林锚说。 “行吧。杜秋忙什么呢?我找他去。” “你给他打电话,我不知道。”林锚说着,都没看林铭,眼神随着吴李他们出了派出所的门,身子也跟着移动。 车里有些挤。 吴李开车,周宝玲坐副驾驶,半夏本来要坐后排中间,上车前被林锚抢先一步。于是,她就一边挨着车门,一边挨着林锚。 “吴律师是吧,你是半夏领导,我信你一次。到了你们单位,得给我一个交待,不然我还是要来派出所的。”周宝玲说。 “那是自然。” 半夏不知吴李怎么说服了紫苏,周宝玲两个人,但她知道吴李是为了保她。紫苏处理轻了,对方不愿意,处理重了,留了案底,对她当律师不好。 她心里感激吴李不露声色地替她着想,自然也不能再有应激行为,乖乖听话。只是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林锚,林锚还要跟他们一起去律所。 他的腿挨着她的腿,37c的体温刚刚好松弛她的神经。半夏也疑惑,每每靠近林锚,自己都会很放松。林锚是她的瘾,她压抑着想要靠近他的冲动。 林锚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淡淡的清冷松柏味。 她往门的方向靠了靠。 也许是错觉,林锚似乎也往她的方向挪了一点,最终退无可退。 到了易阳,林锚没有跟着他们进会议室。会议室是玻璃门,他坐在外面等待。会议室隔音设置的很好,听不到声音,但里面的情景一览无余。 在派出所,她就像一只斗鸡,即使她姐姐是派出所领导。可是,她坐在吴李身边,乖巧安静的样子像极了受惊后安全的兔子,精疲力竭,却又安然卸下所有防备。 是吴李给了她安全感吗? 这倒让他想到他们第一次相见,吴李护着她的样子,那感觉和今天并不二致。 在车上,她在躲他,难道他令她生厌?想到这,心裂开一条缝。 周宝玲的表情不善,看来他们有场硬仗要打。 一个小时过去了,四人站起身,周宝玲摇头晃脑从里面出来,心满意足。看来,她拿到了自己想要的。 韩仁跟在她后面,冲半夏挤眉弄眼。 送走二人,吴李说:“事解决好了,你再休息几天该上班了。” “知道。”半夏低着头。 “你等这么久,啥事啊?”吴李问林锚。 “我等她。”林锚说。 吴李看了他们一眼,未置可否,打算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主任。”半夏却叫住他。 “什么事?” “我想让你当李灵芝的辩护律师。”半夏坚定地看着他,不像是开玩笑。 “你想好了?我做案子一向认真,不会放水的。” “嗯。如果你能帮她脱罪,也许她就没有理由杀我妈妈,如果不能帮她脱罪,最起码我想知道她到底是以什么心理对我妈做这样的事。” 吴李点头,“好吧。” 第23章 是你逼死我妈的 半夏和刘香合租一个办公室,工位相对,刘香不在,林锚就坐在刘香的位置。他也不说话,半夏也不说,两个人一会儿低头,一会儿仰头,偶尔的对视也会很快抽离。 半夏冲了一杯咖啡,也没有管他,径自喝着。 林锚也不恼,只是坐着,他只看着她就很满足。单调静默地相处,两个人没有一点尴尬和不自在。今天在派出所,他又见到了半夏的另一个人格——张牙舞爪,像只小豹子,一旦脱离了猎兽场又浑身发散出淡淡的死感。 柴家男葬礼后那一次见面,她还不是这样。他想问她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想问她过得好不好,还有就是有没有像他想她一样思念他。她妈妈又是怎么回事?他也是失去过至亲之人的,那种痛他懂,他想紧紧抱着她,纾解她的痛。那晚的决绝除了柴芸,是否跟她的家庭也有关系? 原来,他真的不懂她。 想法越多,他的理智越薄弱,他站起身,拿了半夏喝了一半的咖啡,全部灌下。他怕,怕自己只要一张口,半夏就会让他消失,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包括让他离开。她那么柔弱却又那么坚韧,刺进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竟再也拔不出来。 两人又坐了几分钟,半夏拿包出门,林锚就在后面跟着。易阳离人民医院不远,她应该去看看父亲白芷。按照白芷的性格,母亲沈青格去世,他总要找个人背黑锅,例如埋怨半夏晚回家、紫苏不回家或者拿已然回家的景天撒气的。 出乎意料,他什么都没说。每日只是躺在医院里,吃了睡睡了吃,半夏他们去与不去也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这段时间,半夏竟有些心疼他,没想到父母的爱这么深沉。 半夏和林锚一前一后,没有任何交流。到了人民医院门口,林锚手机响了,半夏终是回头看了一眼。挂断电话,林锚深深回望她,然后拦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沈青格去世后,半夏短时间内丧失了所有感觉。林锚的转身离去,她没有任何的动心起念。 “就是你逼死我妈的!” 半夏刚走到白芷病房门口,是景天的声音。沈青格去世,景天回家,他和白芷鲜少交流。事情结束,想必他要回去了,娜拉怀孕,他… 第31章 半夏和刘香合租一个办公室,工位相对,刘香不在,林锚就坐在刘香的位置。他也不说话,半夏也不说,两个人一会儿低头,一会儿仰头,偶尔的对视也会很快抽离。 半夏冲了一杯咖啡,也没有管他,径自喝着。 林锚也不恼,只是坐着,他只看着她就很满足。单调静默地相处,两个人没有一点尴尬和不自在。今天在派出所,他又见到了半夏的另一个人格——张牙舞爪,像只小豹子,一旦脱离了猎兽场又浑身发散出淡淡的死感。 柴家男葬礼后那一次见面,她还不是这样。他想问她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想问她过得好不好,还有就是有没有像他想她一样思念他。她妈妈又是怎么回事?他也是失去过至亲之人的,那种痛他懂,他想紧紧抱着她,纾解她的痛。那晚的决绝除了柴芸,是否跟她的家庭也有关系? 原来,他真的不懂她。 想法越多,他的理智越薄弱,他站起身,拿了半夏喝了一半的咖啡,全部灌下。他怕,怕自己只要一张口,半夏就会让他消失,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包括让他离开。她那么柔弱却又那么坚韧,刺进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竟再也拔不出来。 两人又坐了几分钟,半夏拿包出门,林锚就在后面跟着。易阳离人民医院不远,她应该去看看父亲白芷。按照白芷的性格,母亲沈青格去世,他总要找个人背黑锅,例如埋怨半夏晚回家、紫苏不回家或者拿已然回家的景天撒气的。 出乎意料,他什么都没说。每日只是躺在医院里,吃了睡睡了吃,半夏他们去与不去也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这段时间,半夏竟有些心疼他,没想到父母的爱这么深沉。 半夏和林锚一前一后,没有任何交流。到了人民医院门口,林锚手机响了,半夏终是回头看了一眼。挂断电话,林锚深深回望她,然后拦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沈青格去世后,半夏短时间内丧失了所有感觉。林锚的转身离去,她没有任何的动心起念。 “就是你逼死我妈的!” 半夏刚走到白芷病房门口,是景天的声音。沈青格去世,景天回家,他和白芷鲜少交流。事情结束,想必他要回去了,娜拉怀孕,他不能离开太久。 只是,半夏没想到,他来了医院。 景天夺门而出,撞倒半夏。 “二姐......”景天眼里竟有泪水,这是半夏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景天哭。在沈青格葬礼上,他都没有掉一滴泪。 半夏撑着身体站起来:“你怎么了?” 景天强忍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他吸了吸鼻子,一把抹掉流出的眼泪,仰头,“没事。” “景天,这么多年,你和爸到底怎么了?妈也走了,爸也很难过,有什么不能好好说?” 景天看着半夏,似有千言万语,终是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是吗?他也很难过吗?” “那当然。” 张莉茹从走廊对面过来,稍显疲惫,景天脸色登时严肃起来。大四那年,景天回家办理实习的事,提早回家,没跟家里打招呼,想给他们一个惊喜,却看到父母卧室抱在一起的张莉茹和白芷。 那一刻,他什么都明白了,甚至是近两年妈妈对爸爸的冷漠。他怀疑,妈妈也早就知道了。警察说是李灵芝杀的沈青格,但他无法把怨气从白芷身上移除。 “二姐,我先走了。”景天又恢复了一贯冷静的样子,他想得是也许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张莉茹随着半夏进了病房。 白芷消瘦了不少,双眼通红。 “白法官。”张莉茹打招呼。 “半夏,你来了。”白芷没有理张莉茹,对半夏说话,“景天,景天他没有对你说什么吧。” “没有,爸,你怎么样?” “我还好,今天我就想办出院了,老在这待着也不是那么回事。” 沈青格死的那晚,他根本没在家,他出去和张莉茹鬼混了,因为心虚,回来的时候都没有去沈青格屋里看。他猜测半夏应该在,也怕半夏追问他那么晚去哪里了,所以到家他就安静的躲在自己屋里。沈青格去世,他懊悔不已,连带着也厌恶起张莉茹来。 那天他要是去看了她一眼,也许现在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我去问问医生,可以就给你办出院。”半夏说完去找主治大夫。 “警察那天找你是不是青格的事?”白芷问道。 “是。”张莉茹最近状况也不好,她怕警察调查出她和白芷的事,公之于众,那么所有人都会认为沈青格的死跟他们俩有关。那他们现在所拥有的就都将完蛋。好在现在李灵芝被捕,沈青格死亡谜团告一段落。 “所以,我回家后,那段时间你干什么去了?” “白芷,你是不是疯了,那晚我一直和你在一起,你走了我就睡着了。就那么几十分钟,我还能跟着你去你家,把沈青格杀了?还是,你根本就怪我,怪我那晚跟你在一起,沈青格才死?” 白芷并不看她,“我不是怪你,是怪我自己。” “那这段时间,你对我的态度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我还有脸继续和你在一起吗?她死啦,和我过了三十多年的人死了,也许我本该有机会救她一命,但是,但是因为我......”白芷眼圈通红,一度哽咽,“因为我管不住自己下半身,她死啦!” 白芷捂着脸,靠在医院冰冷的墙上痛哭,沈青格的一颦一笑在他的脑子里依然鲜活。 “你,是不是根本不爱我?你是不是根本放不下她?”张莉茹问。 “这重要吗?她都死了?” “对我很重要,我觉得你一直在玩我。”张莉茹止住眼泪。 “她都死了,你还总问我爱不爱你,你太幼稚了。” 张莉茹还想说什么,半夏办完出院手续进来。她看两个人都在哭,以为是因为母亲的事。 “爸,手续办好了,我收拾收拾东西出院吧。” “好。” “白法官,你出院啦!”白芷一进小区,秀兰婶子就迎上来,和她闲聊的几个人也走过来。 白芷点点头。 “白法官,你节哀顺变啊,小沈走了,你更要保重身体。” “我知道。” “你家要是有啥事,就跟我说,只要我能办到,决没有二话。” “谢谢。”白芷只想回家。 “半夏,照顾好你爸啊。”秀兰婶子嘱咐。 “好的,谢谢婶子,我们先进去了。” 看着半夏和白芷回家的身影,秀兰婶子说:“唉,天不随人愿啊,多好的一家子,什么都很圆满,怎么就摊上这么码子事。” “真是他们那个表姑干的?”有人问。 “人都被抓了,还能是假的。那可是杀人!” “诶,我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就半夏她表姑那劲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沈大夫亲妈呢。” “我可听说,沈大夫好时,对她可是特别好,这人怎么能这样呢?”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成语,叫......?”说话的人仰头眯眼,食指指天。 “叫什么?”其他几个人凑过来问。 “叫什么什么巢。” “你这不是相当于没说么。” “就是一个鸟自己不会筑巢,又没有家,就占了别的鸟的窝,把别的鸟的家当家。” “你的意思是,她李灵芝想霸占白家?”说这话的人紧捂着嘴,“太可怕了吧。” “她李灵芝什么情况,咱们也都清楚,没一个孩子是亲生的。要不是白法官,她恐怕连生活都有问题。” “可是,按你的意思,她能跟白法官好?那可是乱伦!” 其他人哈哈大笑。 “我的意思是,她霸占白家也不一定就是情啊,爱啊的,就是给自己养老找个途径。白家那几个孩子,哪个都挺好,都是依靠。” “那到底不是亲生的,能靠住?她有资格想这事?” “那你说因为啥?”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好不热闹。 白芷站在沈青格曾经睡过的屋子门口,迟迟不进去。 “爸?”半夏唤他。 “嗯?” “你怎么了,你回你屋里休息吧。” “半夏,你把你妈的东西都收一收吧。” 良久,半夏说:“行。” “那天......”白芷想问半夏那天,她为什么没发现沈青格不在,李灵芝又怎么把沈青格推出去的,但还是没问。 他想发泄自己的怒火,却因为自己实在站不住一点理,终归是咽下。 白芷回屋休息,半夏开始四处收拾沈青格留下的痕迹。 她一边收拾,一边哭。 沈青格生前已经和白芷分居两年多,紫苏、半夏他们都知道,理由是她年龄大了,睡眠轻,白芷打呼噜影响她睡觉。 沈青格和白芷分居后就在景天屋子睡,她大部分生活用品已经转移到这间屋子。 第32章 半夏一点一点收拾,她拉开书桌抽屉,里面是几本书,关于精神分析方面的。书下面压着的是一个绿色文件袋,打开是一份意外死亡寿险,赔付金额是 100 万元,受益人一栏写得是“白半夏”。 第24章 我从来没想过结婚 聪明人做事从来都是顺水推舟。 安德时代案子的判决若符合林锚他们的期望,并不需要违背法律,但需要违背道德。审判者的手稍一松,那就皆大欢喜了。白芷做了几十年法官,为人一贯耿直,凡事他能调查清楚的事,正常会偏向弱者。如果按照林锚所讲,虽然法律上没问题,但原告一般是拿不到赔偿,法律实践中其实是无效判决。林锚承诺不影响赔偿,也不过是空口白牙,一纸空文,所以他们还是要下点功夫。 沈青格意外死亡,葬礼也没有公开举行,马院长代表法院要去白家探望白芷,林锚得知消息拿了厚厚的一沓钱随行。 林锚经过很多次半夏家,没有进去过,这是第一次。 他们去时,马院长提前给白芷打了电话,白芷正等在客厅。 马院长和法院一个同事、林锚三人一进门,白芷赶紧起身迎接。 “老白,节哀啊,节哀。”马院长语重心长,双手紧紧握着白芷的手。 “唉,我想得开,您坐。”白芷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马院长一坐下,他就把刚好沏开的普洱茶倒进杯子端给马院长和其他两个人。 虽然他对林锚的到来也很疑惑,但他和马院长一起来,也不好说什么。无论什么事,只要他不说,他就当不知道。 马院长他们聊天,林锚站起身,“白法官,您家装修风格非常雅致,很符合我的审美,最近我也要装修,我能不能简单参观一下。” 白芷一顿,“好,你随意。” 马院长和白芷聊天,林锚随意在屋子里溜达。无论是客厅里的粉色玫瑰,还是卫生间的香熏,又或者是冰箱上可爱的小猫冰箱贴,五色便签纸,林锚都能体味到半夏的氛围。她骨子里是温柔的。 林锚像狗一样,他能嗅到半夏的味道,淡淡的茉莉花味,在她房间周围尤甚。白芷家屋子多,靠味道他能分辨哪个是半夏的屋子。 他缓缓走近半夏的屋子,门轻掩,抬手就要开门,被白芷制止,“林总,不好意思,那是我女儿房间,不方便进去。” “哦,好,对不起。”林锚缩回手。 白芷一说,林锚有些不自在,只能回客厅听他们聊天。 临结束,林锚当着白芷的面交给马院长一个厚厚的信封,马院长交… 聪明人做事从来都是顺水推舟。 安德时代案子的判决若符合林锚他们的期望,并不需要违背法律,但需要违背道德。审判者的手稍一松,那就皆大欢喜了。白芷做了几十年法官,为人一贯耿直,凡事他能调查清楚的事,正常会偏向弱者。如果按照林锚所讲,虽然法律上没问题,但原告一般是拿不到赔偿,法律实践中其实是无效判决。林锚承诺不影响赔偿,也不过是空口白牙,一纸空文,所以他们还是要下点功夫。 沈青格意外死亡,葬礼也没有公开举行,马院长代表法院要去白家探望白芷,林锚得知消息拿了厚厚的一沓钱随行。 林锚经过很多次半夏家,没有进去过,这是第一次。 他们去时,马院长提前给白芷打了电话,白芷正等在客厅。 马院长和法院一个同事、林锚三人一进门,白芷赶紧起身迎接。 “老白,节哀啊,节哀。”马院长语重心长,双手紧紧握着白芷的手。 “唉,我想得开,您坐。”白芷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马院长一坐下,他就把刚好沏开的普洱茶倒进杯子端给马院长和其他两个人。 虽然他对林锚的到来也很疑惑,但他和马院长一起来,也不好说什么。无论什么事,只要他不说,他就当不知道。 马院长他们聊天,林锚站起身,“白法官,您家装修风格非常雅致,很符合我的审美,最近我也要装修,我能不能简单参观一下。” 白芷一顿,“好,你随意。” 马院长和白芷聊天,林锚随意在屋子里溜达。无论是客厅里的粉色玫瑰,还是卫生间的香熏,又或者是冰箱上可爱的小猫冰箱贴,五色便签纸,林锚都能体味到半夏的氛围。她骨子里是温柔的。 林锚像狗一样,他能嗅到半夏的味道,淡淡的茉莉花味,在她房间周围尤甚。白芷家屋子多,靠味道他能分辨哪个是半夏的屋子。 他缓缓走近半夏的屋子,门轻掩,抬手就要开门,被白芷制止,“林总,不好意思,那是我女儿房间,不方便进去。” “哦,好,对不起。”林锚缩回手。 白芷一说,林锚有些不自在,只能回客厅听他们聊天。 临结束,林锚当着白芷的面交给马院长一个厚厚的信封,马院长交给白芷:“这是大家的一点心意,你看,沈大夫走时我们都没有机会送送,略表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马院长郑重其事,白芷明白什么意思,法院同事再怎么凑份子钱也凑不出这么多。 “青格去世没有发丧,这钱我不能要。” “老白,咱们以后还得走着,你不收可不好。”马院长带了一点强制的意味。 白芷有点挂脸,但不好再反抗,只能收下。 送走三人,白芷坐在沙发上发呆。 林锚告别马院长,回到自己车上,手机里是白芷和张莉茹约会的视频——杜秋调查的资料,没有用上。 他长出一口气,浑身像散了架,如果,白芷钱没收,这个视频他会不会用? 白芷是半夏的父亲,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杜秋硬生生把半夏拉到医院,他说林锚病了,病入膏肓。 病房门口,半夏看到趴在林锚身上,抱着他哭的柴芸。 林锚胳膊打着夹板,挂在脖子上,额角有瘀伤,另一只手抚着柴芸后背安慰她。 “锚哥,我不走,我要照顾你,只要我不在你身边,你就受伤。”无论林锚怎么安慰柴芸自己没事,柴芸依然抱着他不撒手。 林锚无奈只能任她抱着,半夏走进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走进去,但是如果转身就走好像也不对。 “半夏?”林锚显然没想到能在这时见到她。 “是杜秋说你病了,很严重,”半夏看了一眼他抚在柴芸背上的手,柴芸起身擦着眼泪,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半夏,“你好像恢复的还不错。” 半夏把手里的橘子放到床头柜上。 柴芸撅着嘴,心里不高兴,她没想到这个女律师和林锚这么好。 “白律师,谢谢您抽时间过来看我锚哥。”柴芸说。 “我就是顺路,我看过了,先走了,你好好养病。”半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过来看他,她想知道为什么林锚总是受伤,但柴芸在,她不好多说。 “半夏!”林锚掀开身上的被子,径直朝着半夏的方向追出去。 柴芸拽着他不让走,“锚哥,你受伤不能乱动,赶紧回床上躺着。” “诶呀,小芸,我没事,你先等着,我有事和白律师说!”林锚语气重了点,柴芸又扑簌簌掉眼泪。 “听话!”林锚丢下一句话就跑出去了。 柴芸有点看明白了,林锚不是一个不冷静的人,甚至平时冷静到有些不近人情,可是他面对白半夏的情不自禁就是有问题。 “喂,杜秋,我问你个事。”柴芸给杜秋打了电话。 因为柴芸的关系,林锚追到停车场才追到半夏,原来一只手真影响跑步速度。 他用另一只手从背后紧紧圈住半夏,说:“我只有这只手能用,你要是现在挣脱很容易。是我叫杜秋给你打电话的,让他说得很严重,因为我想见你。我想要是不死,你肯定不能来见我的。” 半夏静静站着。 林锚贴在她耳边,轻声说:“半夏,我不知道怎么才能靠近你。以前都是女人主动,她们真要是闹了脾气,花点钱、上个床就能解决,可是我不能这样对你。这样对你,你只能离我越来越远。我知道你也喜欢我,可是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你要跟我睡吗?”半夏转过身,直视他的眼睛,嫉妒疯长。 “什么?” 半夏拉着吊在林锚脖子上的绷带,再次问道:“我问你要不要跟我睡?” 林锚忍着胳膊上发出的隐隐阵痛,拉开车门,说:“上车。” 林锚说回他家,半夏说他身体不行,中途出问题方便就医,于是两个人就在医院附近酒店开了一间房。 房门一关,林锚就把半夏抵在墙上,说:“让你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结果,他连自己衣服都脱不掉,全部都是半夏帮他脱。 半夏是第一次,林锚手不方便,两人试了半天。 “停,我受不了了,好痛。”半夏扭曲着脸喊停,手抵在林锚胸前。 林锚趴在半夏身上,气喘:“你怎么没告诉我你是第一次呢?” “这有什么好说的,反正总要有第一次。” 第33章 “如果知道你是第一次,我不会这么横冲直撞。可是我手不方便,撑不住身体,没办法慢慢来。”林锚把半夏抱在怀里,两人背对背,“不过,这样跟你聊聊天也挺好。半夏?” “嗯?” “我以为你睡着了,怎么不理我?” “听你说呢。” “我想问你个问题。” 半夏转身。 “你别动。”林锚按住她,不让她在他怀里翻滚,“我难受,早就想要了你,你不知道因为你,我现在都快把自己的意志力消耗光了。” 半夏感受着身后的炽热,不敢再动,“什么问题,你说吧。” “你之前拒绝我,只是因为柴芸吗?” 半夏点头,她不想告诉他家里的事。林锚却早已知晓,但半夏不说,他不敢再深问。他想半夏不告诉他,说明她对自己还是不信任,而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不是一天两天能建立的。 “那现在为什么又接受我了?” “我是不会结婚的,既然喜欢你,玩玩就玩玩吧。” 林锚头埋在半夏颈间,闷声笑。 “这不像你能说出来的话。” “如果你跟柴芸结婚,我们就断了。” “小芸我们不是你想得那种关系,我只把她当妹妹。” “她可不把你当哥哥,看她今天趴在你身上的样子,简直像在哭死去的老公。” “你咒我?”林锚手滑过半夏的腰间,半夏笑。 “林锚,我也想问你个事。” “你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保证不欺骗你。”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啊?怎么好几次见你都带伤?不像正经人。” “你说我不像正经人?” 两个人又嬉闹一阵。 “那正经人没见过动不动受伤的?” “男人雄性荷尔蒙分泌多,好斗,一言不合就开打。” “你别转移话题啊。” “我是怕,告诉你后你就不搭理我了。” 半夏转过身去,这次林锚没有制止她。 “你别吓我,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混黑社会的。” “切~”半夏根本不信,“你认识我们主任,他怎么可能跟混黑社会的做朋友。” 林锚下巴抵着半夏的头顶,手抚摸她的背,说:“你太单纯了。你以为吴李是什么好人啊。” “那黑社会都不是好人啊? “也不一定,我就是。” 半夏并不全然相信,故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不是大学毕业吗?” “你见过我弟弟林铭吧?” 半夏点头。 “我上大学时,父母先后去世,家里只剩了我和我弟弟。我既要上学又要打工养活弟弟,那几年确实过得很苦,对弟弟疏于管教,他每天和社会青年混在一起,沾染了不少恶习。因为赌博还欠下了几百万的债务,利滚利很快就变成了巨额债务。他被放高利贷的抓走,他们要剁了他的手。小铭走到今天,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我就决定‘以身相许’,跟着他们干,替我弟弟还债。”林锚看半夏神情太严肃,怕吓到她,开了句玩笑。 “为什么不报案?” “我也知道赌债不合法,高利贷更是,可是他们是不会放过小铭的。我不可能每天跟在小铭身边,警察更不可能每天保护他。” 半夏把自己往他怀里靠了靠,“所以,你真的是黑社会?” “嗯。” 半夏偎在林锚怀里,许久都不说话。 林锚点起她下巴,吻上去,两唇分开,“我最怕你现在这个样子。” 半夏想的是,原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自卑和不得已。 “那你?” “小铭的债还完了,我已经和他们说过,马上就可以离开,到时候我就可以还给你一个干干净净的林锚。” “你平时就打打杀杀,强买强卖,杀人越货?”半夏把她能想到的所有关于黑社会的词搜罗起来。 “黑社会表面上还是挺文明的,而且,我根本没有怎么做过你说的那些事。”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没怎么做过,就是还是做过的,半夏揶揄。 “你不信我?” “我信不信没关系,反正我们也不会结婚。” 半夏将两人紧贴的身体推开一点,林锚却抱得更紧。 林锚抱得更紧,吻得也更紧,像是要把半夏揉进身体里。半夏的身体像是经历了一次电击,整个人被他吻的晕晕乎乎。 “结不结婚,都随你,我只等着。但是你不许再说这几个字了,我不喜欢。我把我的过去都交代清楚了,你不许讨厌我。” 半夏不回答,林锚一副受伤的表情:“我就知道你得嫌弃我。” 他用力吻着半夏,想要把自己的污浊传染给她,这样两个人就一样了,她就不会讨厌他了。 “我还会继续跟你睡的。”半夏说,躺在林锚的怀里,拍着他的脸。 半夏得知林锚的过去,多少有点始料未及,她不是恋爱脑,她无法接受自己和一个“混混”交往,更不能光明正大把他介绍给亲戚朋友。 所以,她不能说违心的话。 林锚瞳孔的晃动几不可见,他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丰富的社会经验,让他明白半夏顾左右而言他的本意。 “林锚?” “嗯。” “你最好不要生病,我不喜欢病人,照顾病人太绝望了。” “好。” 两个人相拥着,沉沉睡去。 第25章 你是不是嫌我脏 “吴李?”李灵芝眼睛里满是惶恐,眼前男人气度不凡,又是一个超出她生活圈层的人。吴李潇洒随意的态度让她感觉陌生。 “我是你的辩护律师。”吴李说。 助理小许在旁边哗啦啦打字记录。 “律师,和半夏一个职业?” “对。” “那,是,我家谁让你来的?”李灵芝心里有一丝期许,她毫不怀疑不可能请律师很贵,那两个继子没有那个闲钱。即使有,也不会花到她身上,更何况她知道大儿媳周宝玲的性子,所以绝无可能。 刚来看守所那两天,她根本睡不着,夜深人静,她甚至想过那两个继子已经在狂欢庆祝,他们不用伺候她这个非亲生母亲了。她抚养了他们,他们却不用赡养她,还有比这更天大的好事吗? 李灵芝心中悲凉。她早就知道两个继子把他们妈妈的坟迁到了附近,是老家人告诉她的。她不想揭穿他们,就等着临死前发作呢。她心情好时,想的是,实在不行就三个人一起合葬,心情不好时,是断断不能同意的。现在可倒好,她进监狱,等死了,真是不知道自己这把骨灰会被他们扔到哪里。 她被抓后,没有再见过任何白家人,她想把那天的事向他们解释一遍,沈青格不是她杀的。可是她出不去,也许再也没有出去的机会了。 看守所里的其他资深女犯人跟她说,她这个事百分百定死了,而且听说白家都在司法口,还不整死她? 她潜意识里认为白家不是这样的人,但里面的人对他说得多了,心里也没底了。 “不是你家里人,是白律师,白半夏让我来。” “真是半夏?” “嗯。” “白家人就是我家里人,他们是不是相信我?他们相信我没有杀青格?”李灵芝眼里闪着泪花,被手铐禁锢住的手握紧拳头。 “现在证据和事实对你很不利,你需要告诉我那天的真实情况。”吴李说。 “我已经和警察说过很多次了,人不是我杀的,他们不相信我,吴律师,你再去和他们说说,我求求你了!” “现在我还不能看卷宗材料,你再把那天的情况跟我详细说一下。” 半夏等在看守所外面,坐在树荫下,吴李他们一出来,她就看见了。 吴李让小许先上车。 … “吴李?”李灵芝眼睛里满是惶恐,眼前男人气度不凡,又是一个超出她生活圈层的人。吴李潇洒随意的态度让她感觉陌生。 “我是你的辩护律师。”吴李说。 助理小许在旁边哗啦啦打字记录。 “律师,和半夏一个职业?” “对。” “那,是,我家谁让你来的?”李灵芝心里有一丝期许,她毫不怀疑不可能请律师很贵,那两个继子没有那个闲钱。即使有,也不会花到她身上,更何况她知道大儿媳周宝玲的性子,所以绝无可能。 刚来看守所那两天,她根本睡不着,夜深人静,她甚至想过那两个继子已经在狂欢庆祝,他们不用伺候她这个非亲生母亲了。她抚养了他们,他们却不用赡养她,还有比这更天大的好事吗? 李灵芝心中悲凉。她早就知道两个继子把他们妈妈的坟迁到了附近,是老家人告诉她的。她不想揭穿他们,就等着临死前发作呢。她心情好时,想的是,实在不行就三个人一起合葬,心情不好时,是断断不能同意的。现在可倒好,她进监狱,等死了,真是不知道自己这把骨灰会被他们扔到哪里。 她被抓后,没有再见过任何白家人,她想把那天的事向他们解释一遍,沈青格不是她杀的。可是她出不去,也许再也没有出去的机会了。 第34章 看守所里的其他资深女犯人跟她说,她这个事百分百定死了,而且听说白家都在司法口,还不整死她? 她潜意识里认为白家不是这样的人,但里面的人对他说得多了,心里也没底了。 “不是你家里人,是白律师,白半夏让我来。” “真是半夏?” “嗯。” “白家人就是我家里人,他们是不是相信我?他们相信我没有杀青格?”李灵芝眼里闪着泪花,被手铐禁锢住的手握紧拳头。 “现在证据和事实对你很不利,你需要告诉我那天的真实情况。”吴李说。 “我已经和警察说过很多次了,人不是我杀的,他们不相信我,吴律师,你再去和他们说说,我求求你了!” “现在我还不能看卷宗材料,你再把那天的情况跟我详细说一下。” 半夏等在看守所外面,坐在树荫下,吴李他们一出来,她就看见了。 吴李让小许先上车。 “主任,李灵芝怎么说?” 吴李把小许记好的会见笔录给她看,“她说,那天晚上推你妈出去遛弯,走到护城河上游,陡河道口那里的小桥停下查看你妈的状况。桥有个豁口,你妈自己趁她不注意从那个豁口滚落下去了。” “一派胡言!”半夏把笔录塞还给吴李,“我不信!” “她还说......”吴李查看了一下半夏脸上的表情,说,“她还说你妈是自己滚落下去的!” “我妈重度脑梗,根本没有任何行动能力,手脚都不能动,平时都是我们抱上抱下,怎么滚动?而且,我妈为什么要自求死路,她根本没有自杀的理由?”半夏的理智趋于崩溃,整个人腿脚发软,她蹲在地上调整自己的呼吸。 吴李的话,让她感受到来自亲人的深深恶意,李灵芝为了脱罪,竟编造了弥天大谎,如此可笑!这种虚伪令她感到恶心。 吴李也蹲下,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给她顺气。 小许赶紧拿手机拍下这张照片,发到律所小群里,“小群”的意思就是吴李肯定不在里面,附文“资本家的良心?”。 情绪稍作缓和,半夏突然想到了那份意外死亡人寿保险单,整个人像被闪电击中般,浑身战栗。 “半夏,你还好吗?”吴李担忧地看向半夏呆滞的脸,半夏眼中尽是惊恐。 “也许,也许......”半夏似乎想到了妈妈的自杀动机,但是这事说出来简直是天方夜谭,谁会相信呢? 说她一点没有行动能力?半夏也并不那么确定了。 “什么?” “没事,没事,不可能。”半夏摇头,似是在安慰自己。 “走吧,上车。” “我要回家。”半夏要回去再仔细看看那份保险。 “好。” 半夏从保险公司回来就一直闷在律所办公室不出屋,刘香叫她出去吃饭,她都没听到。 “你怎么回事,一上午像丢了魂?”刘香走到她身边问道。 “你对寿险了解吗?”半夏问。 “还行吧,怎么案子上遇到问题了?工作上事再大,也不能耽误吃饭。” “意外死亡保险如果投保人是自杀,还能赔偿吗?”半夏问的小心翼翼。 “当然不行了,如果自杀都能赔,保险公司就是冤大头。不过,那些要死不活,活着不如死了的人倒是开创了一条新的致富之路。” “自杀不能赔?” “嗯,你遇到这方面案子了?”刘香追问。 半夏再次陷入沉思。 “我们去吃饭,你去不去。”刘香指了指办公室外站着的几个年轻律师,“我请客。” “不去。” “那我给你带点。” “随便吧,带不带都行。” 刘香歪了嘴角,“那我们走了。” 半夏想,沈青格入这份保险没有告诉任何人,是因为受益人是她吗?说她不知道沈青格偏爱她,那是撒谎、矫情,可是买这份保险是因为什么?李灵芝说妈妈是自己滚下去的,这有可能吗? 她脑子乱极了。 她咬着手指头,胡思乱想时,林锚给她发了一条微信,“白律师,好长时间不见了,惹火了我就跑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随后附了他最近的一张照片——胳膊上的夹板已经拆了,受伤的手上还拿了一个五斤重的哑铃,附文“我现在什么都可以做了”。 男人刚陷入爱情都是大傻子,半夏看到林锚微信的第一感觉。她也是没怎么正经谈过恋爱的,相较于宋致远,她愿意贴近林锚,愿意和他亲亲抱抱举高高,宋致远连牵个手都没成功,但也没像如今的林锚这样——和初见时简直判若两人。 那时他高冷、克制,与微信对话框里因为半夏迟延回复信息就发了好几个可爱表情包的人根本不可能是同一人。 “不过十几天而已。”半夏回复。 林锚发了视频过来,被半夏挂断。 林锚又发了一个发怒的表情,“十几天不见,你就有人了?我可是一直为你守身如玉!” “我还是不大相信你是混的?”半夏回复。 “我本来也不是,只是被迫卖身。你别转移话题,为什么不接我视频通话?” “守身如玉?这话你也敢说,和多少女人上过床了,你自己十个指头够用吗?”话赶话,因为保险的事半夏有些应激。她本身就是一个情绪敏感的人,她的情绪和生理期一样,有固定的发作时间,她想可能这几天就是爆发的时候。 好些时候,林锚都没有回复信息。 “你是不是嫌我脏?”这次林锚后缀了一个委屈的表情。 半夏挠头,想到一个一米八五的大个子,在那头委屈撇嘴就忍不住想笑。 “是。” “自从认识你,我真的已经有快两年没有碰过女人了。我去看过医生,荷尔蒙分泌太旺盛,所以那方面确实欲望更强,而且阳气太足,阴阳不调和导致的。” 真行,还从医学上给自己的“色”找了理论依据,半夏发了一个无语的表情。不过,说到荷尔蒙分泌旺盛,半夏倒也不怀疑,因为林锚的头发实在是太好了,又黑又茂盛,黝黑发亮,想到这,不禁相信了几分。 “我说得是真的!!!!!半夏,你不要气我我好不好,我真的心会痛。我想见你,很想很想。” 律所外,有人敲门,半夏以为是刘香他们回来给她过来送饭。可是,刘香也不需要敲门啊,听见有人问,“有人吗?” 她起身开门,以为是来律所咨询的人,站在门口处的却是柴芸。 柴芸显然精心打扮了一番,和她之前在柴家男葬礼上、医院里的风格完全不同。其他两个场景里,柴芸都是温柔的小白花,半夏眼前的她就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因为打扮上过于用力,睫毛似是刷了有半管睫毛膏,嘴唇也是红红的,不免显得老气。 柴芸是和另一个人一起来的——林铭。林铭一进律所,也不和半夏打招呼,就是随便溜达东看西看,最终驻足在律所律师介绍幕板前。 三个人见面的状态完全都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你遇到法律问题了?”半夏已经猜想到柴芸今天来的目的是林锚,但她想不通林锚应该不是那种事没怎么成就四处宣扬的人。 “这种晦气地方,有事也不愿意来。”柴芸家境不怎么样,脾气倒是千金小姐的脾气,半夏一想到有可能是林锚惯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医院也晦气,有本事你这辈子别进医院。” 柴芸被呛了一句,倒是引起了林铭对半夏的注意。他是硬被柴芸叫来的,他对自己哥哥的女人一向不怎么感冒,耐不住柴芸一直磨他,只能开车带她来。 “狐狸精!”柴芸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半夏的回怼只用了一丢丢类比逻辑,就把她气得口不择言。 “多谢夸奖!” 两人不提林锚,却句句都是因为林锚,林铭饶有兴趣地坐在沙发上看两个女人斗嘴。 “你!不要脸!”柴芸气急。 “脸我肯定是要的,只是脸皮厚。而且,这位小姐,你到了我的律所,站在这儿,二话不说就开骂,是因为什么?你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你今天是走不出这个屋子了。” 半夏说着,站起身,把门一锁,站在门边抱着胳膊看柴芸。 “你勾引我的男人,就是不要脸,你年龄那么大了,好意思往男人身上贴!” 林锚并没有告诉别人他和半夏算是确立了关系,况且半夏也没有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柴芸是通过杜秋确认林锚喜欢半夏这个事实的。那天在医院,她看林锚的样子,八成是喜欢半夏没跑了。 “请问,你男人是?我勾引的男人太多了,实在不知道你的男人是哪个?”半夏阴阳怪气。 林铭忍不住笑出声。 柴芸看了林铭一眼,心想真不应该带他来,他不但不帮自己还看热闹。 第35章 “林锚,你装什么蒜?” “我年龄大,你男人不是年龄更大,你这么点岁数,找个老头子有意思吗?” 林铭看出来,柴芸根本不是半夏的对手,说:“咱们走吧。” “不行,我得让她知道,锚哥是我的。”柴芸不依不饶。 半夏看了看时间,刘香他们快回来了,上班时间一到,很多当事人也会来律所,她得赶紧结束战斗。 “我知道了,林锚是你的,我从来没想过找他,你就放心吧,而且,我喜欢年轻的。你知道的,男人一过三十,多少生理上有嗲缺陷。” 柴芸被她说得小脸一红,半夏一服软,她也不好再说什么。林铭笑着拉柴芸走了,心想这女人真有意思。 “切,同样都是小年轻,照我家娜拉差得不是一点。” 微信上已经有林锚十几条微信,大部分都是卖惨。下滑到两人聊天断掉的部分,半夏生气,直接回了一句“可是,我不想见你!” 第26章 你新交的女人挺有意思 “你新交的女人挺有意思。”林铭给林锚发微信。 无论林锚和哪个女人交往,林铭都不怎么在意,但他觉得这个白半夏确实和以前的都不一样。所以,他现在也能理解他哥那天在派出所魂不守舍的样子了。 如果林锚真能找到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女人,安定下来,他也喜闻乐见。林锚作为哥哥,为他付出了太多,没有自己的生活。他在陵园和哥哥说的话是真心的,林锚一味的付出,让他很窒息,这不是矫情。 既得利益者但凡有一点良心,都会在觉醒后不安。 半夏回了“我不想见你”后,林锚又发了很多信息,都石沉大海,他洗了澡,在衣橱里扒拉半天衣服,打算去找她。 手机一响,他一下飞扑到床上,拿起手机点开,原来是林铭。看完信息,他才发现上一次这种飞扑动作还是大学刚毕业,应龙哥要求,去见识了一场械斗,他飞扑救了械斗的对方一个人。警察来时,只把他当了见义勇为的人,简单做个笔录就放走了。 飞扑压到他刚好的胳膊,有些疼。 “什么意思?”林锚有些急切,他不想让林铭知道半夏是白芷的女儿。 林铭不成熟,分不清是非,空有一腔热情。 当初父亲给朋友巨额债务做担保,那个朋友后来就消失了,所以债务都落到父亲头上。父亲想家里还有两个儿子,将来要上学、娶媳妇、盖房子,可是单凭他每月微薄的打工收入根本不可能负担全部,加上法院判决,一座座大山压下来,最终走了绝路。那时,白芷是执行法官,数次叫母亲过去商讨执行问题。按理说,法官执行没有问题,只是母亲一贯倚仗父亲,父亲一走整个人就失去了精神力量。现在林锚回忆,父亲走后,母亲当时肯定是得了精神病,白芷又是个固执的人,一向只考虑自己的工作和债权人的利益, 母亲承受不了压力,吊死在家里洗手间。 债务才不了了之。 后来,林铭学坏,还是还债,林锚认为冥冥中自有天意。所以也不曾过分反抗,只是把这一切都默默承担下来。林铭却不然,他怪父母,怪执行法官,认为他们哥俩悲惨的生活都是那些没有担当的大人造成的,逆反心理极重。 若是,他… “你新交的女人挺有意思。”林铭给林锚发微信。 无论林锚和哪个女人交往,林铭都不怎么在意,但他觉得这个白半夏确实和以前的都不一样。所以,他现在也能理解他哥那天在派出所魂不守舍的样子了。 如果林锚真能找到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女人,安定下来,他也喜闻乐见。林锚作为哥哥,为他付出了太多,没有自己的生活。他在陵园和哥哥说的话是真心的,林锚一味的付出,让他很窒息,这不是矫情。 既得利益者但凡有一点良心,都会在觉醒后不安。 半夏回了“我不想见你”后,林锚又发了很多信息,都石沉大海,他洗了澡,在衣橱里扒拉半天衣服,打算去找她。 手机一响,他一下飞扑到床上,拿起手机点开,原来是林铭。看完信息,他才发现上一次这种飞扑动作还是大学刚毕业,应龙哥要求,去见识了一场械斗,他飞扑救了械斗的对方一个人。警察来时,只把他当了见义勇为的人,简单做个笔录就放走了。 飞扑压到他刚好的胳膊,有些疼。 “什么意思?”林锚有些急切,他不想让林铭知道半夏是白芷的女儿。 林铭不成熟,分不清是非,空有一腔热情。 当初父亲给朋友巨额债务做担保,那个朋友后来就消失了,所以债务都落到父亲头上。父亲想家里还有两个儿子,将来要上学、娶媳妇、盖房子,可是单凭他每月微薄的打工收入根本不可能负担全部,加上法院判决,一座座大山压下来,最终走了绝路。那时,白芷是执行法官,数次叫母亲过去商讨执行问题。按理说,法官执行没有问题,只是母亲一贯倚仗父亲,父亲一走整个人就失去了精神力量。现在林锚回忆,父亲走后,母亲当时肯定是得了精神病,白芷又是个固执的人,一向只考虑自己的工作和债权人的利益, 母亲承受不了压力,吊死在家里洗手间。 债务才不了了之。 后来,林铭学坏,还是还债,林锚认为冥冥中自有天意。所以也不曾过分反抗,只是把这一切都默默承担下来。林铭却不然,他怪父母,怪执行法????官,认为他们哥俩悲惨的生活都是那些没有担当的大人造成的,逆反心理极重。 若是,他知道半夏是白芷的女儿,还不知道要怎么闹。 “今天小芸去找那个律师了,小芸宣示对你的主权。” “然后呢?” “然后,她们俩就把你的主权定好了。” 林铭的回复让人着急。 “我归谁了?” “小芸呗。” “什么??????”林锚发了无数个问号。 林铭偷笑,没想到一向理智严肃的哥哥也有情急的时候。他正打算打字,林锚电话就拨过来了,让他赶紧一五一十给他讲清楚半夏她们的聊天内容,尤其是半夏怎么说的,一个字都不能差。 “白律师说~”林铭故意拉长语调。 “什么?” “白律师说,你肯定是柴芸的,她不跟她争。而且她不喜欢岁数大的,喜欢岁数小的,岁数大的,生理方面总是有缺陷。哥,白律师多大,我比她小吧?喂,喂......” 林锚已经挂断电话了。 衣服也顾不上合不合身,好不好看,他只简单套了黑色 t 恤和黑色西裤,开车就去了律所。 半夏不接电话,不回信息,他想她是不是放弃了?早知道,那天忍着痛,让她也忍着,该办的就都办了。她说得嘛,总会有第一次。胳膊折了,再接上就是了,自己就不应该心疼这个女人。她那么坚强,就让她自己挺过去,要不她总有力气让他伤心。 他开着车,红灯时,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汽车鸣笛,引起旁边车的不满。 到了律所,才知道,半夏早走了,他问刘香,得知半夏去找景天了。 林锚不知道景天在哪里,他想了半天,找景天这事只有姜驰能干。他总去姜驰家酒吧,对他家庭情况多少了解一点。果然,很快他从姜驰那里拿到了景天的住址信息,并提前支付了沁音酒吧一瓶昂贵的洋酒钱。 柴芸走后,半夏突然有点想念娜拉。娜拉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少见的真性情的人,不掺一点杂质的那种。 娜拉怀孕后,白家人没有一点表示。白芷不认可景天,恨乌及屋,半夏能理解,可是连紫苏也装作没这么码事,多少有点不近人情。 沈青格病倒后,半夏把姐姐紫苏当作主心骨,很多事想跟她商量,寻个主意。可无论是景天、还是母亲的事,一旦说到,紫苏必然不接茬。时间久了,即使是家里的事,半夏也开始学着自己拿主意。 景天住的地方也不是很远,开车能到。半夏去母婴商店买了最好的婴儿用品,奶瓶、尿不湿、孕妇哺乳用衣服一应俱全。装好车,她就出发了。 沈青格去世后,她恢复了某种程度上的人身自由。白芷也不像以前那么缠人了,甚至她感觉白芷有意并不想见到她,有时还躲着她。但她还是向父亲报备了接下来几天的行程——去广东出差。 半夏到了屯门镇七树村才给娜拉打电话,相较于和景天沟通,半夏更倾向跟娜拉说话。 娜拉说她在地里,然后给半夏发了位置。 半夏说她买了很多东西,想先放到家里。娜拉就给她父母打电话,在家里接收了半夏带过来的东西,半夏把车停好,导航去娜拉发给她的位置。 娜拉胖了好多,增添了妇人感,却在母性光环的衬托下,整个人散发出别样的美。她手里晃着一根狗尾草,深情望着不远处和工人一起干活的景天。 景天倒是黑瘦了许多。 “娜拉!”半夏摇手。 “姐,快过来。”娜拉招呼。 景天听见她们的声音,也朝这面走过来。 第36章 “姐,你咋过来了?”景天黝黑的脸泛起红晕,他似乎还害羞了。 “过来看看娜拉,她怀孕了,我一直没来过,不应该。而且,大姐也给孩子买了东西。”半夏买东西时就已经打算好了,她送的所有东西都要以白家整体名义送出去。 “大姐?”景天根本不信。 “这是爸给的。”半夏把一个红包送给娜拉,“他说等娜拉生了,还有更大的红包。只是妈刚过世,他心里也不舒服。” “切!”景天不想拆穿白芷,也不想拆穿半夏,半夏是家里最像母亲的人。 他转身又回到田地里,留下半夏和娜拉聊天。 “姐,你最近怎么样?”娜拉率先关心半夏的状态。 “我?很好啊,可以四处跑了,不用再守在家里。”半夏笑着,眼里却盈满眼泪。 这种失去母亲的悲伤,时不时就要涌出来濡湿她的心。 娜拉看她,不再问。 “姐,景天不懂事,你多担待。”娜拉突然说。 “怎么这样说?” “妈有病后,家里大事小情都是你在管,景天他一个男人,没有真正尽过一天孝心,也没有替你担过一点事。” 半夏思索良久,她确实从来没有对景天有过任何期待,可能因为他是弟弟。景天从小到大都是家里的宝,上到爷爷白敬亭,下到父母姊妹,都对他是百依百顺。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大学毕业后,他一意孤行来山村创业,倒是大大出乎半夏意料。 “我能理解他。” “家里的变故对他打击很大。其实,我和他结婚后才发现,他承受能力很弱。妈去世后,他好长一段时间吃不下睡不着。每天都是摸着我的肚皮才能睡,他说踏实。” 半夏想到自己失眠时,也经常躺在沈青格旁边,即使她口不能言,自己抱着她的脚拉着她的手也能感受到内心的宁静。 “所以,我能理解他。逃避是人的本能,我也只不过是逃无可逃罢了。”半夏低头。 娜拉握了握半夏的手,“你多待几天再走吧,之前在青山,咱俩都没有机会好好聊天。你不是照顾妈,就是被爸折腾,还有工作,我可老喜欢你了,姐。” 娜拉突然靠在半夏身上撒娇。 “我可以待五天。”半夏伸开手掌,数着五个手指头,“对,还有这个。” 半夏老半天才想起自己肩上披着的羊绒披肩。 “这个对孕妇很实用。孕妇畏热,有风或者是夜里又不能贪凉,这个披肩你随身带着。随披随脱,方便不?”半夏披上、脱下展示给她看,“全羊绒,还轻便,系在腰间,也不用随手拎着。” 娜拉看给她展示披肩作用的半夏,满眼柔情,对半夏刚刚说得“我也不过是退无可退罢了”新生怀疑。 “你买的?”娜拉轻轻抚摸着柔滑温暖的质感问。 “嗯。不过不是新买的,你知道买衣服这事不能想要才买,遇到好货合适的,性价比高的要赶紧下手。我没怎么用过,送给你,你现在比我更需要它。” 娜拉在青山,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滔滔不绝的半夏。 七树村神奇地解开了半夏身上隐形的枷锁。 白半夏竟如此鲜活。 阳光正浓,却又不烈,两个人聊得兴致勃勃。 娜拉和半夏不像姑媳,更像是一见如故的朋友。 林锚站在远处看着手舞足蹈的半夏,脸都快装不下她的喜悦。没想到,半夏还有这么阳光的时候。 “白半夏!”林锚第一次,叫了她的全名。 声音里带着不甘的怒气。 第27章 一晌贪欢(1) “姐,是不是之前见过的那个帅哥?”娜拉用手横在眉上,遮挡阳光。 半夏很惊讶,林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过去看看。” 半夏站起身,朝着林锚走过去。谁知,还没到他身边,林锚头一扭,往娜拉的方向走去,直接经过半夏身边。 “诶,你?”半夏不解,“喂,你不是来找我的?” 她冲着那倔强的背影喊道。 娜拉好不容易撑起身子,“啊?你来找我?” 娜拉的表情不亚于听见了惊天丑闻。 景天也聚过来,“谁啊?”他问娜拉。 “我记得姓林,在青山见过一次,是姐的朋友?”娜拉挑着眼皮看林锚,征求他的意见。 娜拉嗅到了林锚和半夏之间不寻常的氛围。 “林锚。”林锚自我介绍,却并没有涉及半夏。 “那你过来是?”景天指着娜拉,又用手指划拉了一下半夏所在的位置。 “过来看望个朋友。”林锚把手里提的一袋子水果递给娜拉。 “我啊?”娜拉伸着手,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 半夏已经站到林锚身边,她的头刚好和他的肩齐平。 “收啊,这么大老远提过来的。”半夏说,“不过,我先替她提着,怀孕呢,容易闪腰。” 半夏接过林锚手里的橘子,她的手碰到他的手指头,林锚撇了她一眼。 “娜拉,我饿了。”林锚说。 “哦,也快到午饭时间了,收拾收拾回家吃饭吧。”娜拉跟景天说,然后又抬头看着林锚,“我们这有点偏远,饭馆也不多,回家吃能行吧?” “嗯。”林锚点头。 景天和娜拉在前面走,半夏和林锚在后面跟着。林锚和半夏拉开了一段距离。 林锚来得急,不知道买什么,就买了挺大一兜子橘子,重的很。半夏在前面走两步就换个手,林锚紧追两步,扯半夏手里的袋子。 半夏不给他,他还扯。 两个人扯着塑料袋不撒手,景天和娜拉回头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走。 “你到底怎么了,开了这么远的车,来了又不说话。”半夏问他。 林锚一根一根掰开半夏的手指,把袋子拿到自己手里,赌气说:“不用你管。” 说完,又走到半夏前面。 就因为她没有接他的视频电话?半夏摇头。 她本来想到这山清水秀的地方散… “姐,是不是之前见过的那个帅哥?”娜拉用手横在眉上,遮挡阳光。 半夏很惊讶,林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过去看看。” 半夏站起身,朝着林锚走过去。谁知,还没到他身边,林锚头一扭,往娜拉的方向走去,直接经过半夏身边。 “诶,你?”半夏不解,“喂,你不是来找我的?” 她冲着那倔强的背影喊道。 娜拉好不容易撑起身子,“啊?你来找我?” 娜拉的表情不亚于听见了惊天丑闻。 景天也聚过来,“谁啊?”他问娜拉。 “我记得姓林,在青山见过一次,是姐的朋友?”娜拉挑着眼皮看林锚,征求他的意见。 娜拉嗅到了林锚和半夏之间不寻常的氛围。 “林锚。”林锚自我介绍,却并没有涉及半夏。 “那你过来是?”景天指着娜拉,又用手指划拉了一下半夏所在的位置。 “过来看望个朋友。”林锚把手里提的一袋子水果递给娜拉。 “我啊?”娜拉伸着手,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 半夏已经站到林锚身边,她的头刚好和他的肩齐平。 “收啊,这么大老远提过来的。”半夏说,“不过,我先替她提着,怀孕呢,容易闪腰。” 半夏接过林锚手里的橘子,她的手碰到他的手指头,林锚撇了她一眼。 “娜拉,我饿了。”林锚说。 “哦,也快到午饭时间了,收拾收拾回家吃饭吧。”娜拉跟景天说,然后又抬头看着林锚,“我们这有点偏远,饭馆也不多,回家吃能行吧?” “嗯。”林锚点头。 景天和娜拉在前面走,半夏和林锚在后面跟着。林锚和半夏拉开了一段距离。 林锚来得急,不知道买什么,就买了挺大一兜子橘子,重的很。半夏在前面走两步就换个手,林锚紧追两步,扯半夏手里的袋子。 半夏不给他,他还扯。 两个人扯着塑料袋不撒手,景天和娜拉回头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走。 “你到底怎么了,开了这么远的车,来了又不说话。”半夏问他。 林锚一根一根掰开半夏的手指,把袋子拿到自己手里,赌气说:“不用你管。” 说完,又走到半夏前面。 就因为她没有接他的视频电话?半夏摇头。 她本来想到这山清水秀的地方散散心,解解乏,看这意思也不能成了。 娜拉和她父母共用一张脸,两位五十左右的年纪,常年务农的农村人比同龄人更苍老些。不过精气神要比养尊处优的人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娜拉父亲叫杨建农,母亲叫蔡芬。 半夏刚才过来时,他们收了半夏带来的东西,没等娜拉吩咐就已经忙活做饭了。毕竟,这是娜拉结婚以来,第一次和亲家见面。 女儿结婚亲家都没出面,他们觉得晦气。不过,娜拉像他们解释了白家的情况,现在也知道沈青格被人杀了,本性善良的他们早就把那点不满意丢到九霄云外了。有时甚至还认为,沈青格病重,他们都没去看看而愧疚。 蔡芬对半夏倒凭空生出了母亲的情怀。她拉着半夏的手坐下,看着初见的林锚又尴尬。 第37章 “妈呀,这小伙子长真俊,你对象?”蔡芬在围裙上擦手,想和林锚握手。 “妈,别瞎说。”娜拉埋怨。 “不是,就朋友,有急事过来找我。”半夏说。 “你好,我叫林锚。”林锚疏于人际关系,他不知道怎么称呼蔡芬、杨建农。 “哦,快坐下吃饭,都是农家饭,你别嫌弃。”蔡芬让坐,眼睛从林锚脸上移不开。 蔡芬认为她家闺女已经是她见过顶漂亮的人,女婿景天也不错,没想到见到林锚更是惊为天人。在他们这山旮旯里,竟是漂亮的有点格格不入。她看着家里的旧碗筷、就板凳,斑驳的木桌,有些不好意思。 “小伙子,喝酒吗?”杨建农问。 “不喝,谢谢。” “那多吃点菜。” “好。” 半夏一来,杨建农就乐颠颠去村里的商店买了最贵的酒,逢人便说亲家家来人了,给买了好多东西,都是没见过的。 娜拉婚礼没有婆家人参加,这事被村里人说道了好久,他今天终于扬眉吐气了。心里万分舒爽,就像吹着和煦春风的天气一样。 虽然他喝酒没人陪,自己也喝得津津有味。 娜拉本就喜欢辣味,怀孕后尤甚,又听说半夏也是和她一个口味,所以今天的菜辣的居多。 林锚就苦了。 半夏一看菜色心里暗笑。 她给林锚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放到他碗里,说:“别拘谨,吃。” 林锚瞪了她一眼。 “筷子我还没用呢。”半夏装不知道,又给他夹了辣子鸡丁。 林锚不敢说自己不能吃辣,怕辜负了娜拉父母的盛情,毕竟他是突然跳出来的。 他只能大口吃米饭。 “你爸,还好吧。”蔡芬问了一句。 娜拉和杨建农瞪她。 “挺好的,他正常上班,好很多。” 蔡芬知道自己多嘴了,但她也不知道能说点啥,一桌子人无话。 “小伙子干什么的?”她想转换话题,缓解尴尬。 “我大学毕业后就到了一个房地产公司,做销售。”林锚放下碗筷,咽干净嘴里的米饭说。 “骗子。”半夏小声说。 景天一愣,他听见了。 “本科?”蔡芬又问。她认为眼前的小伙子和半夏很般配,以她八卦多年的资质,这俩人绝对有猫腻。 既然半夏母亲走了,她认为自己的关心不多余。 “嗯。” 蔡芬喜滋滋看着林锚、半夏、景天,都是大学生,长得又都这么俊,她甚觉娜拉真有福气,认识这么多“天仙儿”一样的人。以后娜拉孩子出生,就是生活在“仙境”里。 虽然身在大山里,看到这些人,蔡芬却觉得未来都是光明的,有盼头的。 想到这,她给闺女夹一筷子红烧肉,那一筷子的量相当于半个肘子。 “半夏可是个好姑娘,她妈病了那么久,这还是天天身边伺候,夜里都不睡觉的。那可不是一天两天,照顾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可不是容易的事。更何况,她还这么年轻。” 娜拉从青山回来,详细叙述了婆婆沈青格的情况,以及半夏如何照顾母亲。蔡芬一边听一边“啧啧”。 林锚歪头,诧异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半夏,心莫的痛了一下。他想到那天半夏偎在他怀里,说不喜欢照顾病人的话。 “婶子,都是应该做的。”半夏说。 “那也不能这么说,你妈有三个孩子,怎么能全凭你一个人呢?”蔡芬性子直,看来娜拉就随她,想到哪说到哪。 “你行了,吃饭还堵不上你嘴。”杨建农说,顺便看了一眼景天羞赧的脸色。 “唉,我跟小伙子说说半夏有多好。这年头,年轻人都浮躁,要说啥是孝顺?不是给钱送东西,还得是陪在身边的才是。”蔡芬没上过几年学,但对生活有自己的见解。 林锚不说话,只一味吃了半夏夹给他的所有辣菜,呛到咳嗽,半夏递给他一杯水。 “你父母是干什么的?”蔡芬接着问。 林锚筷子顿了一下。 “婶子,我们真的只是朋友。我不是律师么,林总有法律上着急的事,直接过来找我,说完事他就走了。”半夏打个茬,怕林锚尴尬。 “妈,你别问了,好好吃顿饭不行吗?”娜拉也觉得妈妈话有点多。 “我爸妈就是普通打工的,而且我看这里山清水秀的,打算待几天。”林锚轻声说。 “啊,你今天不跟我一起回去吗?”半夏开玩笑。 “你今天回去?”林锚问,“那我也今天回去。”后边一句说得很轻。 景天暗笑,看来这是自己的姐夫没跑了。 吃完午饭,景天又回到地里干活,娜拉午睡。 林锚自己去村里溜达消食,村道两旁都是积年的柳树,树荫浓郁,走在树荫里很凉爽。 半夏也没事做,就跟着他。 “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人追到这里,又不跟我说话?” 林锚回头看了她一眼,继续走。 “我哪里惹到你了?就因为没有接视频电话就生这么大气?如果真是因为这个事,我向你道歉。” 半夏小跑到他前面,转过身,背着手,截住林锚的脚步。 “对不起。” 林锚停下,看着她,张嘴欲言。 “什么?”半夏看他欲语还休,抬着下巴问他。 林锚心里有气,一是她那么轻易就把他让出去,二是她家里的事她是一个字都没有跟他说过,三是她还在他面前装傻。这么多事,不知道先说哪一句。 想了想,不说话,继续走,脚步更急了些。散步能让人头脑清醒,他自认爱半夏爱到不行,但总是感觉两个人没办法再进一步,他心里更急。 “林锚,十步之内,你再不说话,我就走了!” 林锚转身,回去拉起她的手,又一起急走。 半夏哭笑不得。 林锚个子高,步子大,半夏好不容易才跟上,结果没走多久就气喘嘘嘘。 两人走到一条小河边停下,半夏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还有这么报复人的?现在我终于相信你是混的了,体力真好。”半夏喘着气说。 “我知道小芸去律所找过你。”林锚说。 “所以呢?这样说是不是应该我生气?” “你把我像东西一样送出去了。”林锚坐在她旁边。 半夏笑,轻啄他的唇,林锚惊讶地看着她,她又啄了一下,两下,“说什么重要吗?” 林锚被撩到,脸绯红。 他没想到自己久经情场,竟被一个感情小白给收拾了,自己像个玩具,被她白半夏捧在手里把玩。 林锚转过头不看她,“你为什么什么事都不跟我说?我好像一点也不了解你。” “比如呢?” “比如你家里的事。” 谈及家里事,半夏周边的空气都凝结起来。 林锚也感觉到了。 他有些后悔,但不打算退让。如果他现在心软道歉或先开口解释,就再次失去了和半夏深入了解的机会。 有些隔阂的打破需要一些烟火气。 “我家里有什么事需要跟你说的?”半夏语气故作轻松,脖颈上的青筋却暴露了她的情绪。 “有时候,我也问我自己,为什么对你一见如故,现在我了解了,其实我们是同一种人。你那天说,不喜欢照顾病人,所以,我想……” 半夏不语,她不习惯和别人交流比较深刻的情感和精神世界。对她来说,是一种冒犯。她喜欢小心翼翼守护内在的自己,好耶罢,坏也罢,没有人知道,就不会遭受别人的批判。 她拢过林锚的脖子,靠近他的脸,一脸严肃。 林锚以为期盼已久互相靠近的时刻终于来临,他屏息等待。 “其实,有些事不一定靠说的,做也行。”半夏说。 第28章 一晌贪欢(2) 林锚哀叹,又失败了。 “你身上的伤真好了?”半夏摇着林锚的肩膀问。 “唔。”林锚说得不清不楚。 “我们做吧。” “在这?“林锚和半夏拉开一点距离,他感觉自己半边脸的神经都在跳动。 “平时你和你的女人们也玩得这么野吗?”半夏松开手。 林锚肩颈失重,一把揽过半夏,“只跟你。” 说完,就把半夏压到草地上,想要吻她。 半夏把他一把推开,“有伤风化。” 娜拉和景天结婚后,新建了一座房子,与杨建农的房子隔两条道。 建房时,景天手头拮据,只建了毛坯,刷了大白。就这,还是娜拉爸爸佘了脸面让村里的叔叔大爷帮忙建的,省了不少钱。 景天和娜拉商量,软装等有钱了随时装。房子两层,共四间卧室,水电都方便。 林锚和半夏晚上就和他们住。 娜拉想和半夏一起睡,但半夏睡眠轻,换了地方肯定还要择席,娜拉在景天劝说下只能作罢。临睡前,景天说明天他大学同学要过来玩。农村娱乐场所少,半夏他们没地方玩,正好大家一起聚聚。 第二天,林锚和半夏两个人一出门就碰到一起,两个人眼袋肿大,眼底乌青,都没睡好。 昨天半夜,林锚去半夏房间,说要聊聊天,睡不着,半夏不同意。他生了一晚上闷气。半夏认床,一晚没睡。 景天凌晨五点就开半夏的车出去了,去火车站接同学。火车站离七树村挺远,他接人回来时已经是九点多。 吃过早饭,娜拉说要去农庄收拾收拾,方便景天朋友过来住。 “我也要去。”半夏说。 说完,半夏跟娜拉就一起出门了。 林锚身后跟着,人生地不熟,他没地方可去。半夏一点没照顾他,他心里不爽。 七树村依山而建,景天根据地形地势开发了梯田、培植果树,果树回款需要时间,他又新建了蔬菜大棚。 “景天打算做农业旅游,所以建了这个农庄,现在规模还不大,都是起步阶段,没正式营业呢。”娜拉边走边介绍,“资金有限。” 半夏第一天过来,见到的原来只是景天事业的冰山一角。 她静静听着娜拉的介绍,心里涌起一阵感动。 “我没想到我弟这么厉害。”半夏感叹,“比我们… 第38章 林锚哀叹,又失败了。 “你身上的伤真好了?”半夏摇着林锚的肩膀问。 “唔。”林锚说得不清不楚。 “我们做吧。” “在这?”林锚和半夏拉开一点距离,他感觉自己半边脸的神经都在跳动。 “平时你和你的女人们也玩得这么野吗?”半夏松开手。 林锚肩颈失重,一把揽过半夏,“只跟你。” 说完,就把半夏压到草地上,想要吻她。 半夏把他一把推开,“有伤风化。” 娜拉和景天结婚后,新建了一座房子,与杨建农的房子隔两条道。 建房时,景天手头拮据,只建了毛坯,刷了大白。就这,还是娜拉爸爸佘了脸面让村里的叔叔大爷帮忙建的,省了不少钱。 景天和娜拉商量,软装等有钱了随时装。房子两层,共四间卧室,水电都方便。 林锚和半夏晚上就和他们住。 娜拉想和半夏一起睡,但半夏睡眠轻,换了地方肯定还要择席,娜拉在景天劝说下只能作罢。临睡前,景天说明天他大学同学要过来玩。农村娱乐场所少,半夏他们没地方玩,正好大家一起聚聚。 第二天,林锚和半夏两个人一出门就碰到一起,两个人眼袋肿大,眼底乌青,都没睡好。 昨天半夜,林锚去半夏房间,说要聊聊天,睡不着,半夏不同意。他生了一晚上闷气。半夏认床,一晚没睡。 景天凌晨五点就开半夏的车出去了,去火车站接同学。火车站离七树村挺远,他接人回来时已经是九点多。 吃过早饭,娜拉说要去农庄收拾收拾,方便景天朋友过来住。 “我也要去。”半夏说。 说完,半夏跟娜拉就一起出门了。 林锚身后跟着,人生地不熟,他没地方可去。半夏一点没照顾他,他心里不爽。 七树村依山而建,景天根据地形地势开发了梯田、培植果树,果树回款需要时间,他又新建了蔬菜大棚。 “景天打算做农业旅游,所以建了这个农庄,现在规模还不大,都是起步阶段,没正式营业呢。”娜拉边走边介绍,“资金有限。” 半夏第一天过来,见到的原来只是景天事业的冰山一角。 她静静听着娜拉的介绍,心里涌起一阵感动。 “我没想到我弟这么厉害。”半夏感叹,“比我们都强,敢想敢干。” “咳,欠了一屁股债,两百来万下去了,都没听见个响儿。”娜拉说的是吐槽的话,脸上却是憧憬。 “景天大学学的什么?”林锚适时插话。 “审计。”半夏说,“本来我们三姐弟学得专业也都是我爸选的,他的标准是,说出去得能长面子。不能学些乱七八糟、不广为人知的学科,大学毕业后找的工作都没有五险一金。” 半夏说完,自己都笑了,娜拉也跟着笑。 “那,我的工作应该选什么啊?”林锚有些犹豫的问,他怕自己过不了老丈人这一关。 “你不是有工作吗?”半夏调侃他,挤眉弄眼暗示他的“混混”身份。 “我说真的!”林锚语气严肃起来。 半夏停住脚步,义正言辞,说:“我说得也是真的,更何况你在乎我爸干嘛?反正景天我们的工作,除了我姐,都不是他想要的。” 她又离林锚近了两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一天天脑子想什么呢?” “想结婚。”林锚嘟囔,“想睡你。” “林哥,你大学学得什么?”娜拉扬着脸,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问。 “经济学科类。” “好羡慕你们啊!大学是不是特别有意思?我没有那个脑瓜,这辈子是没有上大学的命了,希望我的孩子将来有机会。只要它想上,我就一直供它。”娜拉说。 半夏走过去,拢着她,“机会肯定有的,放心。” 娜拉找了两个玻璃瓶,洗刷干净,半夏随手把在路边采得两束野花插好,她们把花分别放到两个收拾好的房间。 林锚只在旁边看着她们忙活,像是看到了家的样子。 他悄悄走到掸床单的半夏旁边,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半夏停下手里的活,直起身,“这么快就想让我给你当保姆?” “真会煞风景。”林锚撇嘴。 “咱该试的还没试呢,万一你不好使,以后的事也别提。”半夏用眼神把他全身洗了一遍。 “那你什么时候试啊,我等的也挺着急。”林锚拽着半夏白色长袖天丝 t 恤衣摆,扭来扭去。 “姐!” 林锚话还没说完,景天就回来了,后面跟着两个青年小伙。 “乐橙、华清,这是我姐,二姐,白半夏!”景天把身后两个小伙子拉过来,“姐,乐橙,我大学上铺,华清,寝室长。” 半夏笑眯眯看着两个小伙子,名字听起来很是清丽。 “你们好。”半夏一一握手。 “景天,你没说过你姐这么漂亮啊!亲姐吗?”华清拉着半夏的手不松。 “如假包换。” “太漂亮了!”华清忍不住再次感叹,“姐姐是干什么的?” 景天被华清的话酸掉牙。 “律师。”半夏答。 “还聪明。”华清的夸奖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咳、咳。”林锚出声。 “这位仁兄是?”乐橙问。 乐橙毕业后在中学当老师,喜好古文,最近正迷得不行,偶尔就冒出一两句古言古语。 “我姐朋友,过来玩,林锚。”景天介绍。 “林大哥好!”两人集体鞠躬,林锚不喜欢他们的称呼,但好歹那个叫华清的把半夏的手放开了。 “我也比你们大不了多少。”认识半夏后,林锚最讨厌别人跟他提年龄。尤其是那个叫乐橙,发际线那么靠后,还留着山羊胡,舔着啤酒肚,怎么好意思管他叫大哥。 “大哥贵庚?”乐橙问。 “35.”林锚有点后悔刚才纠正年龄的事,毕竟人家两个人也没单独说。 “那就是大哥!叫叔叔也可以,比我们大十岁呢。”华清说,“姐姐倒是长得像妹妹。” “这妹妹倒像是哪里见过。”乐橙接话。 几个人被他们俩的话逗得哈哈大笑。 半夏感受到久违的发自内心的愉悦,笑着笑着,她似是累极了般,脸垮下来。 “景天,快让他们进来,喝茶。”娜拉扶着腰,招呼。 “你怎么了?”林锚察觉到她的异常。 “没什么。” 晚上,景天和娜拉商量,用烤肉给乐橙和华清接风。村里养羊的正好今天杀羊,他们买了半只。蔬菜自然是从景天的大棚里摘,应有尽有。 “景天,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华清和景天从家里搬来烤肉用具,一边安装,准备,华清问景天。 景天把碳一块块放到烤炉里,无心回答:“挺好的啊。” “你姐有对象没?” 景天一愣,原来华清在这等着他呢。心想,我把你当兄弟,你惦记我姐。 “你不是有女朋友吗?” “早分了。” “你分手了,就要追我姐?” “分手好久了。景天,反正,我对你人品是认可的,我想你姐也不差。” “都是男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不就是看我姐长得漂亮吗?扯什么人品。” “反正我不管你说啥,我能追你姐吗?”华清的口头禅就是“反正”。 上大学时,景天成绩好,导师推荐他当寝室长,其他人也都同意。但景天都不爱当“领导”,寝室长这个头衔就落到了他头上。华清学习成绩仅次于景天,领导能力却逊色,一旦有什么活动或者学校政策下来,他解释不明白,最后就是“反正”怎么怎么样。 “反正,你是我兄弟,想当我姐夫怪怪的。”景天手里拿着喷灯,“我不同意。” “我在我们那审计局,五险一金,父母都是公务员,我一米八,相貌堂堂。若是能走到结婚,以后我保证不亏待她。”华清拍胸脯。 景天想了想,“不行,太远了。” “咋滴,你家三个孩子,还指着你姐养家不成?” 景天还是摇摇头。 “你就告诉我,你姐有没有对象吧?不,结婚没?不结婚就有公平竞争的权利。” 景天看向与半夏聊天的林锚,沉思了一下,“没有。” “那我就不征求你意见了。”华清笑嘻嘻,“姐!” 他向着半夏跑去。 半夏在切羊肉,林锚穿肉串。 华清拿着一瓶冰饮给半夏,“姐,喝点解解渴。” 半夏正是生理期,不方便,“太凉,一会儿喝,谢谢。”示意华清放下冰饮。 华清头脑相当可以,他看了一眼半夏,“姐,你是不是生理期?” 半夏有些尴尬,林锚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这么私密的事,他这么轻易就说出来。 第39章 “姐,你别不好意思,以前我女朋友生理期都是我照顾,需要注意什么我门儿清。你歇着,我来。”华清拉着半夏坐到旁边,洗了把手就开始切羊肉,“我腌肉也是一绝,你就等着吃吧。” 林锚赌气,把手里的羊肉和签字一扔,“你把我这道工序也做了吧。” “叔,咱俩一起干多快啊。” 林锚被叫“叔”,更气了。他一屁股坐在半夏旁边。 “叔,你和我姐咋认识的?”华清一边切肉,一边聊天。 林锚看了一眼半夏,又看了一眼华清,突然计上心头:“上床。” 第29章 一晌贪欢(3) 华清手起刀落,菜刀狠狠钉在菜板上。 “啥?” 半夏用手肘怼林锚横膈膜,笑着解释:“他开玩笑呢,我客户。” 华清干笑了两声,“叔真能开玩笑。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还整这事。” 林锚上下打量华清,华清一米八,没他高,虽然长得也算五官端正,但绝对没有他长得好,个子也没他高。他心里平衡不少。 “你是干什么工作的?”林锚看似无意,轻飘飘问道。 “叔,我在市审计局工作。” “你能不能别再叫我叔了?”林锚听他是审计局的,心里无来由烦躁。 “啊,行,大哥。”华清也不在意。 “你去帮帮他啊。”半夏对林锚说。 林锚不情不愿继续穿肉串。 华清又从屋子里拿了一个软垫给半夏,“姐,放屁股下垫着。” “你们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开放吗?”林锚虽然制止了华清叫他叔,可是他这句话一出口,突然就觉得自己真像老顽固。 “哥,你指的啥?” “女孩生理期这么随随便便就拿出来讨论?” “这有啥啊,哥你没受过生理课老师的教育还是没有网啊。”华清笑。 林锚不再理他,半夏坐在他们后面偷笑。 月亮初升,夜幕下沉。 华清和林锚坐在半夏身边,一左一右。 华清一会儿给半夏递羊肉串,一会儿给半夏递烤蔬菜,金针菇、鱼豆腐,半夏应接不暇。 林锚不想跟小屁孩一般见识,他嫉妒、生气都没关系,既然说他年龄大,他好歹也要展现出长辈的沉稳。 他早就暗下死死的决心,半夏是他的,谁来都不好使。 他喝了很多酒,闷酒。 “你不要命了?”半夏小声说。 “你还有心情管我死活,快跟你小帅哥去玩吧。”林锚嘟着嘴。 饭过半饱,华清提议自己高歌一曲。 他真是一点也不怯场,拉开嗓子就唱,还拉着半夏舞蹈。 林锚一杯酒一杯酒往嘴里倒,他真希望自己酒量差一点,醉了酒不用看眼前该死的小子了。奈何,他酒量太好,还有越喝越清醒的趋势。 几个人聊天越聊越投机,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接风宴结束,景天扶着林锚往家里走。 林锚喃喃:谁也不好使。 五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半夏和林锚要回去。 华… 华清手起刀落,菜刀狠狠钉在菜板上。 “啥?” 半夏用手肘怼林锚横膈膜,笑着解释:“他开玩笑呢,我客户。” 华清干笑了两声,“叔真能开玩笑。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还整这事。” 林锚上下打量华清,华清一米八,没他高,虽然长得也算五官端正,但绝对没有他长得好,个子也没他高。他心里平衡不少。 “你是干什么工作的?”林锚看似无意,轻飘飘问道。 “叔,我在市审计局工作。” “你能不能别再叫我叔了?”林锚听他是审计局的,心里无来由烦躁。 “啊,行,大哥。”华清也不在意。 “你去帮帮他啊。”半夏对林锚说。 林锚不情不愿继续穿肉串。 华清又从屋子里拿了一个软垫给半夏,“姐,放屁股下垫着。” “你们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开放吗?”林锚虽然制止了华清叫他叔,可是他这句话一出口,突然就觉得自己真像老顽固。 “哥,你指的啥?” “女孩生理期这么随随便便就拿出来讨论?” “这有啥啊,哥你没受过生理课老师的教育还是没有网啊。”华清笑。 林锚不再理他,半夏坐在他们后面偷笑。 月亮初升,夜幕下沉。 华清和林锚坐在半夏身边,一左一右。 华清一会儿给半夏递羊肉串,一会儿给半夏递烤蔬菜,金针菇、鱼豆腐,半夏应接不暇。 林锚不想跟小屁孩一般见识,他嫉妒、生气都没关系,既然说他年龄大,他好歹也要展现出长辈的沉稳。 他早就暗下死死的决心,半夏是他的,谁来都不好使。 他喝了很多酒,闷酒。 “你不要命了?”半夏小声说。 “你还有心情管我死活,快跟你小帅哥去玩吧。”林锚嘟着嘴。 饭过半饱,华清提议自己高歌一曲。 他真是一点也不怯场,拉开嗓子就唱,还拉着半夏舞蹈。 林锚一杯酒一杯酒往嘴里倒,他真希望自己酒量差一点,醉了酒不用看眼前该死的小子了。奈何,他酒量太好,还有越喝越清醒的趋势。 几个人聊天越聊越投机,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接风宴结束,景天扶着林锚往家里走。 林锚喃喃:谁也不好使。 五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半夏和林锚要回去。 华清约半夏单独出去。 “姐,你觉得我这人咋样?”华清有些激动。 “挺好啊。”半夏说。 “你能不能当我女朋友?” “什么?”半夏差点一口老血吐在他脸上。 “我说你能不能当我女朋友?”华清不好意思挠头。 半夏终于明白这几天华清献殷勤的由头。 “你还真是年轻人的速度啊。”半夏笑,她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林锚。 “姐,我是真喜欢你。”华清竟然竖起三根手指头发誓,“下半辈子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我真把你当弟弟。” “可是,我不想当你弟弟。” “我有喜欢的人了。”半夏说。 “啊?你不是说没有对象吗?” “没有对象就不能有喜欢的人啊?” 华清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林锚,“是他吗?” 半夏摇头,“不是,他喜欢我。” 华清垂头丧气,火热的激情被浇灭。他递出手机,“加个微信。” 华清别过头。 “好。”半夏扫了他。 “以后我可以跟你聊天吗?” “可以。” 半夏往回走,林锚急上前迎几步,“你俩说啥呢?” “他跟我告白。” “你答应了?” “没看我俩互加微信了吗?” 林锚在后边跟着跑,“你答应了?” 半夏不回。 林锚恨啊,这次来七树村,他也开了车,半夏也开了车,两个人回去都不能在一起。 回程路上,林锚就已经订好了酒店。作为男人,他竟陡然生了第六感——如果今天这事不办,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酒店门一关,林锚极其熟练剥光了半夏的衣服,没有任何前戏,他觉得自己等太久了。 林锚压在半夏身上,一个挺身,两个人同时出声。 “好痛。”半夏凝眉。 “对不起,”林锚手掌抚在半夏额头上,“半夏,我等不了了。” 他缓慢移动,时刻注意半夏的反应。 “还痛吗?”他问。 “嗯。” 两个人的身体不曾分开,林锚轻柔吻着半夏,一只手拂过她光滑细腻的肌肤,勾勒她身体的轮廓,胸前的旖旎,慢慢向小腹下探区。 他轻吻她的耳朵,舌尖探进耳孔,舔舐耳垂,一阵酥痒之感传遍全身,慢慢汇聚到小腹位置。半夏身体一收紧,林锚被一种温暖的紧握感袭击。 他后背收紧,忍不住动起来。 半夏的身体渐渐放松,她回吻着身上的人。舌头小心翼翼,探进林锚口中,林锚身体一滞。他没想到,半夏只需要稍微主动一点,他就能被撩拨到欲火焚身。 两个人吻着,林锚也加快了动作,这么久的欲望在爱的人身上最终得到释放。 事罢,林锚紧紧拥着半夏。 半夏下身疼痛感依然明显,林锚用手掌的温度给她松解小腹,轻柔。 “对不起,半夏,我实在忍不住了。”林锚再次道歉。 半夏手覆在小腹上的手背,轻笑:“你怎么老是道歉啊?” “我不想伤害你。” 半晌,他又嗫嚅道:“你有没有害怕啊?” “为什么会害怕?” “刚才我的动作那么激烈,我怕吓到你。”林锚埋在半夏后颈窝处,吮吸她的香甜。 “是挺可怕的,像头猛兽。” 听她这样说,林锚小腹骤然一紧,将她拥进怀里,舌头强势进入。半夏没想到林锚的力气如此之大,他下了决心不让她挣脱,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竟挣脱不了一点。 她的挣扎再次刺激了他。 第40章 林锚的膝盖强势划开半夏的双腿,再次靠近。 “你疯了?”半夏的嘴唇还被他含着,含糊不清地问。 两人稍稍分开一点,林锚直视半夏的眼睛,声音微颤:“我是疯了,白半夏我为了你疯了。” 一滴泪划过他的脸庞,半夏这次被吓到了。 “你怎么了?”半夏捧着他的脸。 林锚抓起被子一角,擦干眼泪,声音低沉:“我想要你。” 他心里想得是,白半夏,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半夏下身再次疼痛起来,比第一次轻,但也不舒服。她体会不到做爱的乐趣,但喜欢林锚在自己身上,那种重量正如她未曾失重的人生。 林锚手上的茧子划过她的皮肤就像粮食占满她的胃,是一种充实而踏实的感觉。 她忍着疼痛,双手环在他的脖子上,感受爱人因为她产生的愉悦。 “正常人都能这样连着来两次吗?”事毕,半夏问。 “一般不可以,只有我行。”林锚话里带着一丝骄傲。 半夏笑他幼稚。 “你笑什么?” “笑你能力强。” “切,你鬼灵精怪的,怎么可能夸奖我?”林锚抱着半夏翻白眼。 “你对自己这方面没自信?” “那怎么可能。凡是女人......”林锚话说一半,停住了。 “凡是女人怎么样?”半夏躺在他怀里玩自己头发,听他的话突然一愣,林锚感受到她身体都僵了。 他揉着她的胸。 “半夏,我对你的欲望似乎永无止境。” 半夏按住他乱动的手。 “刚才话还没说完呢。”半夏有些气恼。 他扳过半夏的身体,两个人紧紧贴着,学半夏在七树村的话:“说什么重要吗?做才重要。” “林锚,你,不要......”半夏话还没说完,就被林锚全数堵在嘴里。 两个人吻累了,抱着睡在一起。 醒后,林锚自觉体力恢复极佳,非要缠着半夏再来一次。 半夏下体疼痛稍有缓解,挣扎着起身,“我不要,不要。” 她刚晃晃悠悠站起来,林锚身长胳膊长,一把又将她揽入怀里,压在她身上:“你还想逃,逃得了吗?” 他的手扣住半夏的后脑勺,用力吻着,“乖,多试几次你就能体会到乐趣了。” 不容半夏说话,她的腿再次被大大分开,感受到肉体的撞击。 半夏轻喘:“林锚,你要不要去医院治治,调理一下,像是色情狂。” “不用,你就是我的药。” “下次什么时候?”林锚问。 “什么下次?”半夏穿好衣服,坐在床边,“你赶紧穿衣服啊。” 林锚浅啄,“我怎么跟你就做不够呢。” 半夏把衣服甩给他,“赶紧穿,下次再说下次的。” 半夏站起身,揉了揉屁股。 林锚嘴角上扬,说:“一会儿一起吃饭啊?” “不饿,你比我费力气,您老多吃点吧。” “你要是不陪我,我也不吃了。”林锚赌气说道。 “爱吃不吃!”半夏不理他。 林锚套好裤子,露着上半身腹肌,站到半夏面前:“你舍得我饿着吗?” 半夏手戳着他的胸:“你刚才不是该吃的都吃了吗?” 说完,她就出去了。 “我不管啊,明天我就找oa3nc你,你不理我我就去你家,去你单位。” 第30章 原来人都是自私的啊 “喂,紫苏啊,你和李智要不要回家看看,”秀兰婶子给白紫苏打电话说,“这几天半夏也不在,我看你爸每天一个人进进出出魂不守舍的呢。跟他说话他也不怎么搭理我,是不是你妈这一走对他打击太大了?” “行,婶子,我今天就过去。” 紫苏挂了电话就联系李智,两人决定晚上下了班就回家。 他们进门的时候,白芷正在煮方便面。 “爸,你这几天就吃这个?”紫苏问。 白芷撇了他们一眼,继续煮面,“你们一天到晚挺忙的,还有时间过来看看我?看我吃什么?” 李智脸泛尴尬,最近他们单位正投标新项目,确实很忙。 “爸,方便面没有什么营养,总吃这个身体不好。”李智说。 “是啊,而且高盐高油,你血压不是也不稳么。”紫苏补充说,“走,咱们仨出去吃。” “我不吃这个吃什么?我看明白了,我就是吃这个的命。跟你们出去吃,万一吃馋了,也吃不了方便面了,我可不就得饿死了?” 紫苏听出来,白芷气性不小。 她每次回家都要鼓几次勇气,白芷生气的点,方方面面都要考虑清楚,可还是每次都能被他挑剔的点郁闷到。 “每次回家我小腿肚子都转筋,小腿肚超前、脚尖朝后的。”紫苏每次回家前和李智如是说。 白芷只要一生气,紫苏就没了主意,小时候养成的习惯——除了怕还是怕。在白家,你就是堂堂派出所所长,见了父母也得返祖到小时候。 “您想吃,就跟我们说,咱们就出去吃。”李智说,这话紫苏是一辈子也说不出来的。 “我可没那么大脸。”白芷端着煮好的方便面去客厅,边看电视边说。 虽然他还是不想给他们好脸色,但李智的话多少缓解了点情绪。 “出去吃,我就不去了,你俩要不饿,就把你妈的东西搜罗一下。半夏出差前,整理了挺大一部分,都堆在景天屋子里,她屋子里也有一部分,收拾一下该卖的卖。你们也不来,半夏也忙,都堆在那儿,我看着难受。”白芷吩咐。 紫苏和李智还没有吃饭,肚子也饿,但不敢再违抗白芷的话,只能乖乖按照他的吩咐做。 “半夏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紫苏似是想缓解一下紧… “喂,紫苏啊,你和李智要不要回家看看,”秀兰婶子给白紫苏打电话说,“这几天半夏也不在,我看你爸每天一个人进进出出魂不守舍的呢。跟他说话他也不怎么搭理我,是不是你妈这一走对他打击太大了?” “行,婶子,我今天就过去。” 紫苏挂了电话就联系李智,两人决定晚上下了班就回家。 他们进门的时候,白芷正在煮方便面。 “爸,你这几天就吃这个?”紫苏问。 白芷撇了他们一眼,继续煮面,“你们一天到晚挺忙的,还有时间过来看看我?看我吃什么?” 李智脸泛尴尬,最近他们单位正投标新项目,确实很忙。 “爸,方便面没有什么营养,总吃这个身体不好。”李智说。 “是啊,而且高盐高油,你血压不是也不稳么。”紫苏补充说,“走,咱们仨出去吃。” “我不吃这个吃什么?我看明白了,我就是吃这个的命。跟你们出去吃,万一吃馋了,也吃不了方便面了,我可不就得饿死了?” 紫苏听出来,白芷气性不小。 她每次回家都要鼓几次勇气,白芷生气的点,方方面面都要考虑清楚,可还是每次都能被他挑剔的点郁闷到。 “每次回家我小腿肚子都转筋,小腿肚超前、脚尖朝后的。”紫苏每次回家前和李智如是说。 白芷只要一生气,紫苏就没了主意,小时候养成的习惯——除了怕还是怕。在白家,你就是堂堂派出所所长,见了父母也得返祖到小时候。 “您想吃,就跟我们说,咱们就出去吃。”李智说,这话紫苏是一辈子也说不出来的。 “我可没那么大脸。”白芷端着煮好的方便面去客厅,边看电视边说。 虽然他还是不想给他们好脸色,但李智的话多少缓解了点情绪。 “出去吃,我就不去了,你俩要不饿,就把你妈的东西搜罗一下。半夏出差前,整理了挺大一部分,都堆在景天屋子里,她屋子里也有一部分,收拾一下该卖的卖。你们也不来,半夏也忙,都堆在那儿,我看着难受。”白芷吩咐。 紫苏和李智还没有吃饭,肚子也饿,但不敢再违抗白芷的话,只能乖乖按照他的吩咐做。 “半夏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紫苏似是想缓解一下紧张气氛,不过白芷呼噜噜吃面,根本没搭理她。 紫苏心里一滞,李智就拉着她去景天屋子里收拾了。 “摊上这样的爸可真锻炼人!”紫苏哀叹。 “那也是你爸爸啊。” “我说啥了嘛?还给我阴阳怪气的。” 李智撇嘴,一家人都是一路货色,谁也别说谁。 “我看收拾的差不多了。”李智进屋就看见地上堆着四五个纸箱子,都已经用胶带封好。 “嗯。” 两人又翻了翻衣柜、抽屉,基本已经清空了。 “去半夏那屋看看吧。”紫苏说,“她跟我妈感情好,屋子里肯定有挺多我妈的东西。” 两个人又进了半夏屋子,李智垂手在旁边站着,“你看看吧,半夏屋子,我一个做姐夫的不好瞎翻。” “我妈活着的时候就总给半夏买东西,你看看这羊毛大衣好几千,我都舍不得穿。”紫苏站在衣橱前,指着一件黑色大衣给李智看。 第41章 “你别总看没用的了,赶紧看看有没有妈的东西。再说,那衣服不是半夏刚大学毕业,没工作没收入,妈才给买的嘛。” “多子女家庭,父母很难一碗水端平。小时候家里买什么东西都是先可着景天挑,然后才轮到半夏我俩。按理说呢,半夏我俩都是女孩,没必要整个高低,可是架不住我妈就是疼她。” “你看看,还有这化妆品。”紫苏掂起一瓶 sisley. “找到了吗?”李智无心配合紫苏的独角戏。 “嗯,有我妈的两套睡衣,以前她俩衣服也老爱混着穿。这些书还用整理吗?” “要不,我看还是等半夏回来再给她收拾,说不定半夏想留个念想。” “那可不行啊,一会儿说不定我爸还要检查呢,万一发现我妈的东西没收拾干净,岂不是还要念叨?” 紫苏一边收拾一边感叹,她妈确实给了半夏不少好东西。 “行啊,我妈这也算是付出有回报了,我妈卧床这么久,半夏基本上寸步不离身,起早贪黑、端屎端尿的。反正伺候屎尿这事我是干不了,光是闻味我就干呕,得亏了她。” “可不是,一般人家管你偏不偏心,伺候父母子女是要都有份的。我觉得半夏可以了。” 紫苏拉开半夏梳妆台下的抽屉,发现了那份人寿保险书。 “这是什么?”她把人寿保险书拿出来,看到受益人一栏是“白半夏”。 李智也凑过去。 “咱妈投的意外死亡保险?” “哈!”紫苏腿软坐在床上,“我这感恩的心还没掉地上呢,这也太讽刺了!原来人都是自私的啊!” “你的意思是?” “这还不明显吗?我妈投了意外死亡保险,受益人是半夏,半夏早就知道了这个情况,不然为什么一点怨言没有?说白了,还是看在钱的份上。” “是这么回事吗?” “事实都在你我眼前摆着,怎么不是?” “半夏不是这种人。” “是不是这种人,这份保险怎么说?” “我的意思是,半夏照顾妈可能也不是因为这份保险。” “好,就算不是因为这份保险,但最终受益者还是她,这是能改变的事实吗?” 李智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想了一下,说道:“如果半夏真的像你说得那样,能把这份保险这么随意放吗?” “我跟你说我妈偏心吧,这下可是把心偏到太平洋去了。” “如果你真有心结,我认为还是应该和半夏好好沟通一下。” “李智,”紫苏的情绪突然低落下来,“其实我并不在乎这笔钱,我能想得明白,这是意外身故险,意思是只有我妈意外死亡才能兑现。而死亡这种事谁又能预料呢?只是,从小到大,我一直是被边缘化的一个人。没有母亲的偏爱,只有我父亲的打压,我心里真的不平衡。” 李智低着头,听她说。 紫苏把人寿保险单放回到原来的位置,“算了,”她擦了眼角的眼泪,“本来我还想着半夏一个人照顾我妈这么久,我多少有些亏欠,心里上过意不去。我还想着再过两年,我也攒攒钱,把家里的钱都凑一凑,给半夏买个房子,也算是尽尽当姐的心。毕竟我妈走得这么早,现在,算了,她应该的。况且,等我妈的事一了,钱到她账户,人家就不缺钱了。” “爸,我回来了!”半夏提着行李箱进门。 紫苏和李智对视了一眼,赶紧收拾好东西,抱着沈青格的几件衣服走出屋子。 “你可真行,出差好几天,一个电话都不打,我死了你都不知道。”白芷说。 “半夏回来了?出差顺利吗?”李智笑脸相迎。 “姐夫,你们过来了?”她看了一眼紫苏手里的衣服,“这是?” “爸说把妈的东西都收拾了,他看不了,心里难受。”紫苏声音冷冷的,李智白了她一眼。 紫苏也是心里藏不住事,有点事都能挂脸上。 半夏放下行李箱,翻看紫苏手里的衣服,选了一件沈青格生前穿得贴身棉质打底拿出来,“这件我留着。” “留着死人衣服不吉利。”白芷说。 “我想留个纪念。”半夏说。 “妈留给你的东西也不指这几件衣服,何必呢?”紫苏说,拿着手里的衣服,去阳台找纸盒子,装好。 半夏不明白紫苏怎么这么大火气,问李智:“她怎么了?” 李智小声说:“爸刚才说了她两句,心情不好,你别在意。” “哦。” “刚回来,吃饭了吗?”李智问。 “还没有。” “那正好,你姐我俩也没吃呢,一起出去吃一口。” “好。”半夏回屋放行李。 “爸,我们出去吃口饭。”李智说。 滤昼白芷没回话。 林锚消失几天,手机都没开机,柴芸急到不行。 她每天缠着林锚问他到底去哪里了。 “小芸,你哥哥是我最好的朋友,照顾好你和你妈妈是我对他的承诺。他对我有救命之恩,这辈子我不会忘。我把你当亲妹妹,和小铭一样,如果你有其他想法,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柴芸哭着说:“是不是因为那个姓白的律师?” “她叫白半夏。” “她就是狐狸精,说话不算话,明明说好了不会和我争你的,还是使尽手腕把你的魂儿夺走了了。” “不是她勾引我,是我喜欢她。” “你们到一起了?” 林锚点头,“所以,以后我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尊重她,否则我会管教你。” “你不管我哥临终遗言了吗?你答应过他要照顾我一辈子的?” “我会把你当亲人一样,其他的我给不了你。” 柴芸哭的泣不成声。 林锚从七树村回来,已经下定决心。他把手里的存款盘点了一下,可以把林铭欠的所有账都还清。 他要为自己下一步的人生做打算了。 想到这,他打通了龙哥电话。 第31章 给你介绍个新朋友 康龙海,南方人。大学毕业后,全国四处跑,做生意。 兜兜转转二十几年,商海沉浮,构建了独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初见林锚,他便觉得林锚身上有自己的影子,他是真心想培养这个年轻人。只是林锚不怎么上道。三十几岁的人了,还是视金钱如粪土,言行举止无一不标榜自己与他们不一样。 康龙海最看不惯他固守的那份清高。 他知道,林锚离开的日子屈指可数,等待的日子还是很难熬。他一贯主动出击,林锚离开这事上却陷入了被动。强扭的瓜不甜,可是他康龙海想留的人还没有留不住的。 林锚这人有个特点,明明是他为了替弟弟还债才委身于此,但康龙海却从不认为自己掌控过他。他来去自由,这让康龙海很不爽。 好在他康龙海气运还有,老天赏了他一个机会。 安德时代的判决书下来了,白芷依然按照自己的想法判了案子,也就是说林锚他们的计划没有成功。 既然林锚给他打电话,要见他,正好说道说道这事。 壹号公馆,康龙海接待客人的会所。 杜秋也在,正陪着康龙海喝茶,杜秋并不清楚今天的见面是因为什么事。 “龙哥。”林锚轻敲两下门,得到允许后进门。 “哟,阿锚满面春风,最近是有什么喜事吗?”康海龙靠在红木雕花的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悠闲自得。 “是呢,龙哥眼睛真毒,我看你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杜秋也打趣他。 “休息了几天,精神好挺多。”林锚坐下。 “是睡多了吧?”杜秋眼神飘忽,瞅着他乐。 “一边去。” 其实,无论是杜秋还是康龙海,他们都知道林锚有了心仪的人。确认了关系后,自然心情爽朗。 “你今天给我打电话,要见面,具体是什么事?”康龙海拿着紫砂茶壶浇一只金蛤蟆,上等茶叶香气袅袅,他给林锚倒了一杯,一挥手,“尝尝。” “你尝尝,龙哥最近和一个叫小红的女孩钻研茶艺。”杜秋说,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可香了。” “滚蛋,怎么什么话到你嘴里就变味了,还‘你尝尝’,那叫品。平时总跟阿锚身边转,一点好不学。那是小红老师,教茶艺的老师。”龙哥挠着后脑勺,斜… 康龙海,南方人。大学毕业后,全国四处跑,做生意。 兜兜转转二十几年,商海沉浮,构建了独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初见林锚,他便觉得林锚身上有自己的影子,他是真心想培养这个年轻人。只是林锚不怎么上道。三十几岁的人了,还是视金钱如粪土,言行举止无一不标榜自己与他们不一样。 康龙海最看不惯他固守的那份清高。 他知道,林锚离开的日子屈指可数,等待的日子还是很难熬。他一贯主动出击,林锚离开这事上却陷入了被动。强扭的瓜不甜,可是他康龙海想留的人还没有留不住的。 林锚这人有个特点,明明是他为了替弟弟还债才委身于此,但康龙海却从不认为自己掌控过他。他来去自由,这让康龙海很不爽。 第42章 好在他康龙海气运还有,老天赏了他一个机会。 安德时代的判决书下来了,白芷依然按照自己的想法判了案子,也就是说林锚他们的计划没有成功。 既然林锚给他打电话,要见他,正好说道说道这事。 壹号公馆,康龙海接待客人的会所。 杜秋也在,正陪着康龙海喝茶,杜秋并不清楚今天的见面是因为什么事。 “龙哥。”林锚轻敲两下门,得到允许后进门。 “哟,阿锚满面春风,最近是有什么喜事吗?”康海龙靠在红木雕花的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悠闲自得。 “是呢,龙哥眼睛真毒,我看你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杜秋也打趣他。 “休息了几天,精神好挺多。”林锚坐下。 “是睡多了吧?”杜秋眼神飘忽,瞅着他乐。 “一边去。” 其实,无论是杜秋还是康龙海,他们都知道林锚有了心仪的人。确认了关系后,自然心情爽朗。 “你今天给我打电话,要见面,具体是什么事?”康龙海拿着紫砂茶壶浇一只金蛤蟆,上等茶叶香气袅袅,他给林锚倒了一杯,一挥手,“尝尝。” “你尝尝,龙哥最近和一个叫小红的女孩钻研茶艺。”杜秋说,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可香了。” “滚蛋,怎么什么话到你嘴里就变味了,还‘你尝尝’,那叫品。平时总跟阿锚身边转,一点好不学。那是小红老师,教茶艺的老师。”龙哥挠着后脑勺,斜愣杜秋。 杜秋不以为意笑了笑。 林锚喝了一口:“确实不错。” “龙哥,”他放下杯子,“林铭剩下的二十万欠款,都在这里。” 林锚把一张银行卡放到桌子上,往康龙海的方向推了推。 该来的还是来了。 康龙海抬起右手,小手指指甲尖在花白的背头纹理间划动,歪头示意身后的秘书把卡收起来。 良久,他举起茶杯,“阿锚,我以茶代酒,恭喜你,夙愿已了,你真的很厉害。我经商以来,你是我带过的最满意的兄弟。做事稳、准、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很欣赏你。” 林锚也举起茶杯,说道:“谢谢龙哥。” 三个人好长时间没有说话。 林锚双手交握,小臂抵在两膝上,“龙哥。” “嗯?” “我想,我还有个事,想跟你说。” “有事说呗,咱们这么久的兄弟,还吞吞吐吐的,一点也不像你。” 杜秋明白林锚接下来要讲的话是什么。 康龙海秘书接了一个电话,结束后在他身边耳语。 康龙海点头。 门被打开,进来一个人。 “小铭?”林锚站起身,修长的身体有些僵硬,“你过来找我吗?” 康龙海也站起来,走到林铭身边,对林锚说:“阿锚,给你介绍个新朋友,林铭,集团经理。” “什么!”林锚右手颤抖。 杜秋也没想到林铭竟然也加入了集团,他走到林锚身边:“怎么回事?” “这回我有了你们兄弟,可以说是如虎添翼!”康龙海因为林锚脸上的错愕而满面红光,甚至带了一点兴奋,“怎么,阿锚,你不知道?” 康龙海明知故问。 林锚摇头。 “没关系,小铭也大了。我以为他来找我,是和你商量过了。唉,早知道当年就让他跟我了,何必拖到现在。我们错过了多少一起打拼的日子啊。” “龙哥,这回我可要在您身边好好学习了。”林铭笑说。 “好、好、好。”康空海连说三个“好”字,“对了,阿锚,刚才你要给我说什么来着?” 林锚握紧拳头,指节发白,他低声说:“安德时代的案子,我没办好。” “咳,小事!”康龙海大手一挥,心情极愉悦,“这个白芷,白法官,等有机会我要亲自会会他。这个时代这样的人也是不多见。” “龙哥,我和我弟有点事要说,我们出去一下。” 康龙海点头。 “你怎么回事?”林锚拽着林铭出了接待室的门,大声质问林铭。 “之前我跟你说过,要自己找工作,不想再上学了啊。”林铭不以为意,一脸不在乎的表情。 “你到底怎么想的?找工作也不能找这里来啊?这是正经地方吗?” “怎么不正经?我看挺好。” 林锚气到失语,但他提醒自己对待林铭要拿出百分百的耐心。 “小铭,难道你忘记了我们兄弟是因为什么落到今天这副田地?”林锚瞥向接待室的方向,像在看一座魔窟,“我今天刚把你的欠款都还清,你就来这里上班,小铭,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林铭低着头,说道:“哥,你是你,我是我,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路。我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啪!”林锚一巴掌打到林铭脸上,“你 tama 懂什么是负责?自己跳入火坑就是对自己负责的方式?” “你去找你自己想要的人生吧,跟那个白律师结婚过平常人的日子,我要开创我自己的人生!”林铭捂着被打的脸。 “小铭,你糊涂啊。我辛苦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你能有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吗?你想要的那种波澜壮阔的生活不一定是好事。到底什么是幸福,你想过吗?平顺一生才是真的幸福。” “所以,父母那样的人生是幸福的吗?他们的人生的结果就是憋屈而死?” “你现在没有资格提他们。” “那你也没资格管我!”林铭丢下林锚回到接待室去。 林锚呆在原地,久久不能平息内心的悲伤。他觉得,他背负了十几年的包袱终于放下了,却又觉得十几年的时光完全付之一炬。 “半夏,我们结婚吧?”林锚和半夏窝在沙发里,电视上放着《塞林格勒》。 白天,拉着窗帘,屋里与黑夜无差,未开灯。 林锚长长的手臂圈住半夏,把她圈在胸前,他低头刚好吻住她的头顶,淡淡的沉香味道沾染了他的双唇。 “你怎么了?”半夏察觉到他情绪的异常。 “我只是想每天睁开眼能看到你,每天回家也能看到你,睡觉前能拥着你入睡,和你一起吃早饭、午饭、晚饭。想抱你想吻你的时候,你就在身边。” “你知道爱情的保质期只有三到五个月吗?” “什么意思?” “就是说男女之间真正的丧失理智时间为三到五个月,五个月后荷尔蒙分泌会逐渐减弱。你天天念叨着结婚结婚结婚,不过是荷尔蒙分泌的副作用。也就是说,你想每天都看见我,再过五个月这种想法就会减弱,真要是结婚了,慢慢就会变成习惯,再然后就相看生厌了。” “你会讨厌我吗?”林锚歪着头,掰过她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睛。 “不好说啊,生理性这事谁都说不好,就像衰老没办法抵抗一样。等你年龄再大点,头发真秃了,我很难不厌烦。我对自己没信心。”半夏转过头,看电视。 “你!”林锚气急,说不出话。 他把半夏压倒,放平到沙发上,贴近她的脸:“你才秃头。” 林锚不善辩论,只要被半夏气到,就喜欢用行动解决。他把半夏的双手举到头顶,两人十指交扣,林锚说:“我怎么找你这么个伶牙俐齿的,吴李说你律师做得不好,我倒要问问他,如此伶牙俐齿还能做不好律师?” “什么?吴李说我律师做得不好?”即使被林锚吻着,半夏也听到了这句话。 “你一天天脑袋瓜子想什么呢?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他吻着她,而半夏全身都在反抗那句“你律师做得不好。” 半夏体力不佳,战斗结束躺在沙发上不愿意动。 “林锚,你能不能别总提结婚的事?你为什么对这事那么痴迷?”半夏看着在咖啡机前忙碌的背影说。 “结婚有什么不好?” “结婚不是举行个婚礼那么简单,结了婚后要应对的琐事可太多了。我们要是结了婚,你以为还能像现在这么轻松吗?搞不好,万一我情绪病发作,用不了两天你就看我不顺眼了。” 林锚把咖啡递给她,坐在她旁边。 “我听出来了,你这是对我不放心。” “我不是对不放心,我是对自己没信心。再说,”半夏放下手里的咖啡,拢着林锚的脖子,“再说,我们现在不结婚不也是挺好的吗?结婚不过是扯个证而已。” “我想有个家。” 半夏明白林锚的意思,但她现在给不了他一个家。 “那我们......” “我们什么?”林锚语气突然严肃起来。 “也许小芸可以。” “呵!白半夏,我对你的感情就这么不值得你好好珍惜一下吗?” “你生气啦?” 林锚低着头,半夏把自己的头伸到他的脸下面,看他。 第43章 “嗯。有时,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为什么这么硬,捂不热。” 半夏开玩笑,解开上衣,给他,“挖吧。” 林锚给她系上,唉叹一声。 第32章 东窗事发 青山网警一大早就很忙活。 几经周转,好不容易找到“某法院白姓法官,在妻子病重期间出轨,第三者是妻子闺蜜”内容的发布者。因为是深夜发布的图文和视频,内容早就在网上广泛传播。 无论视频还是照片,马赛克打了不老少,但是姓氏和身形,相熟的人一看就知道是白芷。 “所以,为什么要结婚?自己病倒了,照样没人照顾。” “是呢,老婆在病床上躺着,丈夫躺在别人的床上。” “法官有什么好,思想觉悟还没我高。” “这些人都这样,表面上为人正派,一身正义感,背地里的生活都很龌龊。” “所以要对这个社会祛魅。” ...... “婚姻到底靠得住吗?” “把这条内容发给催婚的父母看。” “自己别倒下才是王道,男人和爱情都靠不住,只有金钱和肌肉不会抛弃你。” “我要@我妈。” “听说这个法官老婆已经被人杀了,会不会是他干的?” “还没抓进去?” “雇凶杀人呗。” 网警找到信息发布者,一个又一个,不断有人把内容添油加醋,洗稿重新发布,只为博人眼球获取流量。 林锚给半夏发微信、打电话,都没有接通。他心里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杜秋,到底怎么回事?”林锚语气异常严厉。 “我不知道啊。”杜秋声音发飘。 以林锚对他的了解,这事八成和他有关。 “你现在在哪?” “沁音酒吧。”杜秋知道这回这事是逃不过去了。 林锚驱车疾驰,赶往沁音酒吧。 林锚举着手机给杜秋看,问他:“这视频就是你发给我的,一点不差。你给我个解释。” “安德时代那个案子,白芷不是没给龙哥面子嘛。你知道的,龙哥这人一向自负,好久没因为这点破事被别人撅面子了。然后就跟我打听了咱俩办这事的过程,然后,然后就......”杜秋没有再说下去。 “所以,你就把内容发布到网上?”林锚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杜秋,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我和半夏这事我只告诉过你,你不知道半夏和白芷的关系吗?可是你却在背后捅我刀子!” “其实......”杜秋半天不说话。 “其实什么?” “其实… 青山网警一大早就很忙活。 几经周转,好不容易找到“某法院白姓法官,在妻子病重期间出轨,第三者是妻子闺蜜”内容的发布者。因为是深夜发布的图文和视频,内容早就在网上广泛传播。 无论视频还是照片,马赛克打了不老少,但是姓氏和身形,相熟的人一看就知道是白芷。 “所以,为什么要结婚?自己病倒了,照样没人照顾。” “是呢,老婆在病床上躺着,丈夫躺在别人的床上。” “法官有什么好,思想觉悟还没我高。” “这些人都这样,表面上为人正派,一身正义感,背地里的生活都很龌龊。” “所以要对这个社会祛魅。” ...... “婚姻到底靠得住吗?” “把这条内容发给催婚的父母看。” “自己别倒下才是王道,男人和爱情都靠不住,只有金钱和肌肉不会抛弃你。” “我要@我妈。” “听说这个法官老婆已经被人杀了,会不会是他干的?” “还没抓进去?” “雇凶杀人呗。” 网警找到信息发布者,一个又一个,不断有人把内容添油加醋,洗稿重新发布,只为博人眼球获取流量。 林锚给半夏发微信、打电话,都没有接通。他心里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杜秋,到底怎么回事?”林锚语气异常严厉。 “我不知道啊。”杜秋声音发飘。 以林锚对他的了解,这事八成和他有关。 “你现在在哪?” “沁音酒吧。”杜秋知道这回这事是逃不过去了。 林锚驱车疾驰,赶往沁音酒吧。 林锚举着手机给杜秋看,问他:“这视频就是你发给我的,一点不差。你给我个解释。” “安德时代那个案子,白芷不是没给龙哥面子嘛。你知道的,龙哥这人一向自负,好久没因为这点破事被别人撅面子了。然后就跟我打听了咱俩办这事的过程,然后,然后就......”杜秋没有再说下去。 “所以,你就把内容发布到网上?”林锚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杜秋,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我和半夏这事我只告诉过你,你不知道半夏和白芷的关系吗?可是你却在背后捅我刀子!” “其实......”杜秋半天不说话。 “其实什么?” “其实这事不是我办的。” “那是谁?龙哥?” “林铭。” “林铭!”林锚双眼睁得大大的,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两个字。 “那天林铭不是跟着龙哥了么,你走后,龙哥就把这事交给林铭了。然后让我跟他对接。我跟他说这事的过程,我发现林铭的眼神明显不对了。最开始我以为他是年少轻狂,就想干出一番事业,后来感觉他明显是恨那个白芷。他把我手里关于白芷的所有资料都要走了。我没想到他这么决绝,干事不给自己留后路。跟你真不一样。他太狠了!他是不是和白法官有过节啊?” 完蛋了!他跟半夏完蛋了!他的人生完蛋了!林锚听完杜秋的话,他的第一反应。 林铭来沁音找杜秋,喜上眉梢。 “哥,你也在?”林铭从背后拍林锚肩膀,林锚转头看他,双眼猩红。 “你怎么了?”林铭丝毫没有察觉林锚的异样。 “你做了什么事?”林锚问。 杜秋给他使了个眼色。 “你都知道啦?” “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你不知道?”林铭点了一杯高度酒,“你跟白半夏谈恋爱,她爸杀了咱爸妈,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你说什么?”林锚拎起林铭的衣领。 “诶,你们哥俩这是干啥呢?别伤了和气。”杜秋劝和。 林锚松开手,“我跟你说了多少次,爸妈的死跟别人没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以前我以为你就是跟那个姓白的玩玩,没想到你动了真情。你是不是还想为了她离开龙哥?” “你神经病吧,怎么你跟康龙海这么亲?” “最起码,他给我平台,让我挣钱,实现自己的价值!” 林锚一拳头打在林铭脸上,林铭一个趔趄,嘴角渗出血。 “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玩意儿。”林锚冲上去还要打他,被杜秋拉住。 “你打吧,反正爸妈丢下我走了,你也是,为了仇人的女儿抛弃我。”林铭嘶吼。 酒吧的老板,姜驰的母亲走过来,问怎么回事,身后跟着两个保镖。 “没事,姐,我们没事,对不起,我们不会再闹事了。”林锚说。 “小铭,你做这些事的时候,心里,哪怕有一点,有一瞬间,想过我吗?”泪水在林锚眼里打转,声音颤抖。 “我怎么没想过你?哥,你这样是在玩火。女人多的是,只要我们兄弟二人齐心,在龙哥手底下干,还愁找不到女人吗?到时你就会发现白半夏什么也不是!” “小铭,你太自私了,你会后悔的。” 林锚的背驼着,头耷拉着,似被大雨浇了个透心凉。 “公安那边交过来的,”马院长把一沓资料扔在桌子上,“你看看,给我个解释。” 安德时代的案子,马院长对白芷极其不满意。就这么一点事,白芷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他,这回终于让他抓到了这个“道德模范”的把柄。 可即便如此,他其实也并不想把白芷打入十八层地狱,只要他稍微服点软,他们就是一个阵营的了。后边都好说。 上面要查,他给压下来了,他的答复是先内部检察。 白芷早晨上班已经察觉到气氛的不对,他平时不怎么看手机,只是感觉同事们看他的眼神都透着一股诡异。 他拿起桌子上的材料,呼吸停滞。 “这是?” “你还好意思问我?” 白芷有些头晕。 “这个......” “你这个事在社会上影响已经造成了,上面要查,我还压着。你说说吧,怎么个情况。” 白芷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他感觉左胸膛不舒服,掏出丹参滴丸,含上几粒。 “我和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 “那就是有这么回事。” 白芷点头。 “你的工作先停一段时间吧,等风头过了,再说工作的事。” “我要是工作一停,这事就更过不去了,别人会怎么看我?” “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想怎么过去?老白啊,男人嘛,犯点作风上的错误在所难免,重要的是自己身不正,就不要得罪人。” 第44章 “马院,你什么意思。”白芷惊愕。 “没什么意思,时间长了,等事情淡了,你再回来。把手头工作交接一下,出去吧。” 白芷回家,一路上浑浑噩噩,精神恍惚,险些撞了行人。 小区内早就聚集一群好事者。 白芷的车停在小区门口,犹豫要不要进去。 紫苏和半夏都已经给他打过电话。 他不想回家。 一脚油门,车就倒回到水泥路上。 他也不知道去哪儿。 好久没有联系的张莉茹也给他打了电话,他把手机关机。 “爸手机关机了,你找找吧。”半夏说。 她和紫苏、李智都在家里等着白芷回来。 “那么大一个人,失踪不到 48 小时不能报警,警察不会管的。” “真是一点也指不上你。”半夏有些生气。 理智上,她根本不相信白芷能干这种事,可是网上的照片那么清晰,她需要一个解释。 “爸干了这样的事,我都要丢脸死了,哪还好意思让同事帮我找人。”紫苏说。 “要不,我跟你同事们说说?”半夏问。 “你说不还是借我面子?不行啊,真要找,等 48 小时以后。” “还是找找吧,最起码查查监控。”李智提议。 紫苏沉默了一会儿,“再等等。” 三个人都不再说话。 “你总在家,没感觉到咱爸的事?”紫苏突然发问。 “没有。”半夏摇头。 她也并不是没有发现异常,沈青格还在时,张莉茹不常来,但偶尔来一次都会去白芷房间聊天。当时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想来一切怪异的感觉都对上了。 景天的电话打进来,半夏出去接。 “都这时候了,还有事瞒着我们呢。”紫苏看着半夏出去的背影揶揄道。 “谁还没点事呢。”李智说。 “二姐,其实,咱爸的事我早就知道了。”景天在电话那头说。 “什么?”半夏拿着电话的手微凉。 “大学毕业那年,我回家就知道了。” “所以,你离开家是因为这个?” “嗯。” “那咱妈?”半夏声音颤抖。 “妈知不知道,我不清楚。” 这事是真的?!半夏的心似被放进数九寒天的冰窖里。 半夏电话聊到一半,白芷趁着月色,把车停到路边,人悄悄走近小区。 半夏挂断电话,第一次,面对白芷,父亲,她不知道如何说出第一个字。 白芷急匆匆往前走,没有理会半夏。 “爸,你回来了?”紫苏和李智起身。 白芷径直往自己的卧室走去,“咣”的一声把门带上,声音之大震得房梁都晃动了。 “爸,你出来把事情说清楚啊。事情说清楚了,就好了,别自己一个人闷在屋子里。”紫苏说,抬手敲了两下门。 “是啊,爸,我们相信你。”李智说。 半夏站在门口,手里握着手机。 “滚!都给我滚!”白芷在屋内大吼。 第33章 你没必要这么温柔 早上,白芷醒的还是很早,一睁眼,没醒透,以为自己还要上班。结果,他还没走到卫生间就想起来,以后他再也不用上班了。 他站在卫生间门口,忽生恍如隔世之感。家里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都飞起来,从他眼前飘过。他用手指揉了揉眼睛,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转身回屋,打开手机,有两个工作群的消息,他已经被移出。 他嘴角升起冷笑,平日里都不会有人说话的群聊,竟然在出事后,有人想起把他移出去。 真是世态炎凉! 厨房里冷锅冷灶,亦如他此刻的心境。 白芷穿好外套,打算出去散步。 小区比平时更安静,有早起上班的人,以前都是主动跟他打招呼,现在也是唯恐避之不及。每个见到他的人都躲着走,像是两三年前躲避新冠病毒。 他家住得是老小区,小区围墙两侧不远处都有早餐点。 早起出工的人都在那里吃早餐。白芷嫌弃早餐摊位的小吃不干净,很少去。 法院有食堂,大部分时候,白芷都会去单位里吃早餐。今天他竟也走过去。 “老板,一碗豆腐脑,四根油条。”他招呼。 “哟,白法官,今天怎么与民同乐了?”早餐点老板对白芷清高的性子早有耳闻。但他无所谓,毕竟人家是法官,如果事事与平常老百姓一样那才奇了怪。 “嗯。”白芷话不多。 他旁边坐着的有三四个小区的人,都是外来务工的人。 白芷一坐下,他们的头就聚在一起,嘀咕。 白芷心下厌烦,头比之前更低,埋怨自己出来受这份气。 他又吃了三两口,把钱扔在桌子上,走了。 “老板,你不知道他犯事了?”他一走,小区一个人就跟早餐点老板搭话。 “知道啊,但是消费者上门,我不能不接待啊,有钱不赚我是傻子吗?” “天天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的,好像谁都不如他,这回傻了吧。” “咳,你要是有权有势,你也这样。男人嘛。” 几人听到这话,哈哈大笑。 白芷还没走远,那笑声对他来说尤为刺耳。 再走一段距离就是他平时喜欢去的公园,公园里总有人下棋。 象棋是白芷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周六日,他偶尔会和公园里的棋友来上两盘。 今天他… 早上,白芷醒的还是很早,一睁眼,没醒透,以为自己还要上班。结果,他还没走到卫生间就想起来,以后他再也不用上班了。 他站在卫生间门口,忽生恍如隔世之感。家里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都飞起来,从他眼前飘过。他用手指揉了揉眼睛,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转身回屋,打开手机,有两个工作群的消息,他已经被移出。 他嘴角升起冷笑,平日里都不会有人说话的群聊,竟然在出事后,有人想起把他移出去。 真是世态炎凉! 厨房里冷锅冷灶,亦如他此刻的心境。 白芷穿好外套,打算出去散步。 小区比平时更安静,有早起上班的人,以前都是主动跟他打招呼,现在也是唯恐避之不及。每个见到他的人都躲着走,像是两三年前躲避新冠病毒。 他家住得是老小区,小区围墙两侧不远处都有早餐点。 早起出工的人都在那里吃早餐。白芷嫌弃早餐摊位的小吃不干净,很少去。 法院有食堂,大部分时候,白芷都会去单位里吃早餐。今天他竟也走过去。 “老板,一碗豆腐脑,四根油条。”他招呼。 “哟,白法官,今天怎么与民同乐了?”早餐点老板对白芷清高的性子早有耳闻。但他无所谓,毕竟人家是法官,如果事事与平常老百姓一样那才奇了怪。 “嗯。”白芷话不多。 他旁边坐着的有三四个小区的人,都是外来务工的人。 白芷一坐下,他们的头就聚在一起,嘀咕。 白芷心下厌烦,头比之前更低,埋怨自己出来受这份气。 他又吃了三两口,把钱扔在桌子上,走了。 “老板,你不知道他犯事了?”他一走,小区一个人就跟早餐点老板搭话。 “知道啊,但是消费者上门,我不能不接待啊,有钱不赚我是傻子吗?” “天天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的,好像谁都不如他,这回傻了吧。” “咳,你要是有权有势,你也这样。男人嘛。” 几人听到这话,哈哈大笑。 白芷还没走远,那笑声对他来说尤为刺耳。 再走一段距离就是他平时喜欢去的公园,公园里总有人下棋。 象棋是白芷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周六日,他偶尔会和公园里的棋友来上两盘。 今天他们也在。 观棋不语,白芷站在旁边静静看,想等机会对了,自己再开口加入。 他站了还没两分钟,对面坐着下棋的老王就撇了他一眼。坐在他脚边下棋的老杨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有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 棋子们也尴尬地站在棋盘上,许久不动。 终于,白芷意识到微妙的气氛变化。 清了清嗓子,走了。 休息了一晚上攒的精力,短短半个多小时,已然全部耗光。 他站在一棵树下,望向天空,今天阴天。 再次,慢慢向家里走去。 小区里,秀兰婶子正在装饰布告栏,是新的社区活动。白芷从旁边经过,秀兰婶子看了他一眼,虽没有阴阳怪气的指责,但也没说话。 什么都变了。 进了家门,正好看到半夏穿衣服要出门。 两人四目相对。 白芷先移动脚步,半夏没说话,低头在门口换鞋。 “怎么,你也想审判我?”白芷转头喊道,“我告诉你,你没资格!” 外面受了一肚子气,回家也不让他消停。 “我只想知道,网上说得是不是事实。”穿好鞋,半夏直起身,看着白芷。 “是不是事实又能怎么样?轮不到你在这说我!” 第45章 “你不否认,那就是真的了?” “你滚,赶紧给我滚!”白芷脸上挂不住,推搡半夏出门。门“咣”的一声被带上。 他自知没脸面对儿女,只是活了五十多年,即使面对白敬亭,他也没有低声下气过,最多就是沉默。更何况,他认为靠吼,才能正常和半夏她们说句话。 半夏想喊一声,你不让我滚,我也不想在这待着,但又怕惊动左邻右舍不好,终是闭了嘴。 半夏拎着包,用衣袖抹了眼角的泪水,不知道往东还是往西。 今天工作上没什么必要干的事,正常她是要去律所的,但现在她肯定不想去。 去哪呢? 想来想去,不如去沁音酒吧。 一出门,就看到了林锚的车停在小区门口。林锚看到她,赶紧开门从车上下来。 半夏眼下最不想见的人,他算一个。 “你怎么在这?”半夏问。 “接你去吃早饭。”林锚不提自己打了那么多通电话,也不提白芷的事,更不提她眼下的困境。 也许有他自己的私心。 半夏却获得了破烂生活中难得的一丝松弛。 她没有理由拒绝。 像是心有灵犀般,林锚把车停在了沁音的停车场。 “不是去吃早餐吗?” “经济形势不好,酒吧也做早餐,而且有早餐佐餐酒。”林锚把车熄火,跟她说。 姜驰也在。 “姐,你来了,大早起喝酒啊?”他话刚一出口,就觉得自己话多了。 姜驰也不想提白芷的事,可是心里搁着,一不小心,不合适的话就会跑出来。 “你不用上班吗?”半夏问。 “时间还早,帮帮我妈的忙。她喜欢赖床。” “把今天的早餐给我们上一点吧。”林锚说,他选了一个离窗户远的位置,灯光不会太亮也不会太暗,刚刚好是让人放松的程度。 “好嘞!”姜驰愉快地答应。 沁音虽做早餐,但不宣传,一大早来酒吧吃早餐的人还是少,大部分都是熟客。 几种港式早点被端上桌。 之前,半夏去广东出过差,有幸体验过早午茶,她夹起虾饺尝了一下,味道非常正宗。 “真好吃。”半夏好吃,遇到好吃的东西,总是忍不住感叹。 林锚看她吃得香,不由自主嘴角上扬。 “好吃就多吃点。” 姜驰端着托盘上来,说:“这是我赠送给哥哥姐姐的。” 他把早餐酒放下,回到吧台。 吃饱喝足,半夏悠悠开口:“事情你知道了?” “嗯。”林锚看着半夏喝了最后一口粥,拿纸巾给她擦嘴。 半夏不好意思,拿过纸巾,自己擦。 “这酒真好喝,甜的。” 半夏想问他知道父亲的事后对自己有什么看法,有没有鄙视自己。她不想见他,以前对这段感情的故作轻松也不过是怕以后被分手。 “人家喝酒都是为了感觉、为了酒的味道,你为了甜,不如我们去甜品店吃蛋糕。”林锚笑。 他这样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更让她不自在。 可是,半夏也说不明白,林锚现在应该怎么做,自己才能自在。 “我想在这待会。”半夏说。 “那就在这待会。”林锚坐到半夏身边,把她的手合在掌心里。 “林锚。” “嗯?” “其实,你不用这么温柔体贴。” “你喜欢粗鲁的啊。” “主要你平时也不这样,突然这样就很不适应。” “以后你就适应了。” 沁音站台歌手下午四点以后才会来。 “我给你唱首歌吧。”林锚忽然说。 “啊?不要了吧,太难为情了。”半夏说。 “我也没让你上去唱。” “那也不行。”半夏拉住林锚的手,不让他走。 “怎么,华清就可以,我就不行?你还配合他跳舞了呢?我不配?” “那华清唱歌的情景和现在不一样。” “我倒是认为现在这个舞台更适合唱。” 林锚不由分说,找到姜驰。 姜驰看了一眼半夏的方向,按停了酒吧播放的钢琴曲。 很快,一首《偏偏喜欢你》就从林锚的嘴里唱了出来。 曲毕,林锚走到半夏身边,问:“怎么样?” “我没想到你唱歌这么好。”半夏浅笑。 “你不知道我的事情还多着呢。比华清如何?” “更好听。” “谁呀?” “你。” 两个人笑了一会儿,半夏的情绪再次低落。 “怎么了?” 林锚的温柔耐心松解了半夏的心房。 “我在想我爸的事情。” “别想太多,人们很快就会忘了这事,大家的生活终归要回归正常。” “不是。我是觉得,为啥我爸这个事情会曝出来。他即使是个法官,可名不见经传,全国法官多了去了,怎么就有人关注他?” 林锚不说话,静静听着,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渐渐地,半夏的声音都空洞起来。 “你说呢?”半夏问,她想听听林锚的意见。 “嗯。”林锚点头表示认同。 “我想找姜驰查查,姜驰!”未等林锚回答,半夏便叫了姜驰的名字。 姜驰刚给一桌客人上完酒,转身向他们方向走过来。 “什么事,姐?” 半夏压低声音说道:“有些事,我也不瞒你,瞒你也瞒不住,就是我爸的事。” “啊~”姜驰拉长声调,“怎么回事?你说?” “你说,谁会平白无故曝光我爸的事呢?他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我想知道。”半夏说。 “好,我找我爸说说,不过你得等一段时间。” “没问题,不着急。” 半夏扭脸看林锚,一直没有说话。 “你怎么了?” 大学毕业到今天,林锚无论面对什么情况,哪怕对面的人拿着刀,他也没慌过。 今天他慌了。 “没什么。”他搓着掌心细密的汗珠, “那我们走吧。” “好。” 车漫无目的的行驶在路上。 半夏没说去哪,林锚也没问,车开出市区。她察觉到林锚的情绪和刚才完全不同。 “半夏。”林锚突然开口。 “怎么了?” “那事,你不用找姜驰查了。” “为什么?” 林锚一脚油门,车一下停住,半夏身体因为惯性猛然向前。 “我知道是谁干的。” 第34章 所以,你靠近我是处心积虑? “你爸的事,你不用找姜驰查了。”林锚说。 “为什么?” 林锚一脚油门,车停住,半夏身体因为惯性猛然向前。 “我知道是谁干的。” 林锚想了一路。今天,他知道了半夏要查这个事,在姜驰查的过程中,他还装作若无其事与半夏相处,那么就是欺骗。 他不能阻挡半夏知道这件事,既然她早晚要知道,索性,结果还是由他自己亲自告诉她比较好。 好歹,他还能掌握半夏得知事情真相后的真实想法,不至于让后果不可控。 “谁?” “林铭。” “你弟弟?” “嗯。” 车里空气凝滞,没有一点声音,半晌,半夏问他:“为什么?” “我爸以前给别人担保,对外欠下了巨额债务,他不堪重负,走了绝路。当时你爸是执行法官,多次去我家催债,我妈一向性子软弱,步了我爸的后尘,上吊自杀了。”林锚表情痛苦。 虽是十几年前的旧事,如今提起来也是痛彻心扉。 “小铭他从小缺少父母管教,我忙于挣钱还债,忽略了他的成长。他心里认为是你爸造成了我家的最终局面。无论我怎么跟他解释,他都不听。前段时间,他竟然加入了集团,想要跟着龙哥打天下。你爸前段时间审了一个案子,判决结果龙哥,康龙海不满意,所以把这件事作为考核小铭能力的第一件事。他还是知道了你和白芷的关系,决定展开报复。” “所以,你靠近我是处心积虑?”半夏目不斜视,盯着前方。 “半夏,你在说什么啊?”林锚拉着她,想把她拥入怀里。 没想到,倔强的半夏力气那么大。林锚好不容易抱住她,她的身体僵直,没有一点温度。 “难道,你是真心喜欢我?”半夏脸上绽放苦笑,然后是满满的自嘲。 林锚费劲唇舌解释,半夏充耳不闻。 她的心死了。 白芷一个人生活了好几天,门也未曾出去过。 吃不好,睡不好。没有人给他发信息,打电话,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张嘴说过一个字。 他不敢联系半夏,给紫苏打过电话,紫苏说忙,他知道,不过都是借口罢了。 白芷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转悠,以前住了那么多人,多热闹。怎么现在就剩了他独自一人? 他… “你爸的事,你不用找姜驰查了。”林锚说。 “为什么?” 第46章 林锚一脚油门,车停住,半夏身体因为惯性猛然向前。 “我知道是谁干的。” 林锚想了一路。今天,他知道了半夏要查这个事,在姜驰查的过程中,他还装作若无其事与半夏相处,那么就是欺骗。 他不能阻挡半夏知道这件事,既然她早晚要知道,索性,结果还是由他自己亲自告诉她比较好。 好歹,他还能掌握半夏得知事情真相后的真实想法,不至于让后果不可控。 “谁?” “林铭。” “你弟弟?” “嗯。” 车里空气凝滞,没有一点声音,半晌,半夏问他:“为什么?” “我爸以前给别人担保,对外欠下了巨额债务,他不堪重负,走了绝路。当时你爸是执行法官,多次去我家催债,我妈一向性子软弱,步了我爸的后尘,上吊自杀了。”林锚表情痛苦。 虽是十几年前的旧事,如今提起来也是痛彻心扉。 “小铭他从小缺少父母管教,我忙于挣钱还债,忽略了他的成长。他心里认为是你爸造成了我家的最终局面。无论我怎么跟他解释,他都不听。前段时间,他竟然加入了集团,想要跟着龙哥打天下。你爸前段时间审了一个案子,判决结果龙哥,康龙海不满意,所以把这件事作为考核小铭能力的第一件事。他还是知道了你和白芷的关系,决定展开报复。” “所以,你靠近我是处心积虑?”半夏目不斜视,盯着前方。 “半夏,你在说什么啊?”林锚拉着她,想把她拥入怀里。 没想到,倔强的半夏力气那么大。林锚好不容易抱住她,她的身体僵直,没有一点温度。 “难道,你是真心喜欢我?”半夏脸上绽放苦笑,然后是满满的自嘲。 林锚费劲唇舌解释,半夏充耳不闻。 她的心死了。 白芷一个人生活了好几天,门也未曾出去过。 吃不好,睡不好。没有人给他发信息,打电话,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张嘴说过一个字。 他不敢联系半夏,给紫苏打过电话,紫苏说忙,他知道,不过都是借口罢了。 白芷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转悠,以前住了那么多人,多热闹。怎么现在就剩了他独自一人? 他悄无声息,一步挨着一步,回想自己上半辈子从来没有如此的专注,阳台到门口鞋柜的位置共三十几步,房子不算小,这是他和沈青格辛苦半生攒下的家业。 家,他没有好好修整过,家里哪里出了问题,灯泡烧了、水龙头松了、门锁坏了,都是沈青格处理。但沈青格也不是一开始就会的,他回想,她和他说过需要维修,他拒绝了几次,沈青格就不张口了。 厨房门口不远处,几块实木地板已经鼓包,缝隙处微开裂,他不知道是在沈青格病前还是病后出现的这个情况。地板鼓包,多半是受潮,他走到阳台,拿出工具箱。翻捡半天,才找到一个适合切割地板的刻刀。切开,晾一晾,不过也许起不到治本的作用。 房子太老了,需要重新整修或者买一个新的。 只是,眼下的情况还有必要吗? 地板已经被切开,确实很潮。似乎,他又想起来,沈青格也说过这回事。 几块旧地板,如腐木,平摊在其他地板上。 他放回工具箱时,看到一瓶杀虫剂,小手钻钻了孔,他喝了一口。 胃部灼烧般疼痛,他躺在地上,身体蜷缩。 “喂,半夏,我喝农药了。” 白芷只喝了一口,情况不严重,洗过胃后好了很多。 在死亡前小踏一步,他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想死。 看着在医院忙前忙后的紫苏和半夏,他了然,自己找到了拿捏他们的方法。 “爸,事情已然这样了,你这是何必呢?”紫苏说。 “你说的好像这事没什么大不了,那为什么半夏搬出去住,你也总说忙,根本没人看望我。” 紫苏和半夏对视一眼,都低下头。 “你好歹得给我们一段时间去接受这个事。”半夏直言,她连看都不想看白芷。 “接受什么?我和那个,张莉茹早就断了。” “唉。”半夏唉叹。 她不想看白芷,但还没到想让他死的地步。 “那个地方我是住不下去了。”白芷说,“你们想办法吧,我可不能每天躲在屋子里不出去,出去一次就遭受别人的白眼。” “那还不是你自己作的。”半夏气不过。 “是啊,我自己作的,所以我就该死呗。你滚吧,滚,我用不着你!” “用不着我,你喝了药就别给我打电话!”半夏怒吼。 “半夏!”紫苏喊,想制止她。 “我妈病成那样,躺在家里时,你却在那个女人床上,你怎么想的?现在也到了该你承担后果的时候了!” 白芷气得浑身直哆嗦,他在半夏狰狞的脸上看到了沈青格的影子,他又惧又怕。 白芷把枕头朝着半夏的方向掷过去,声嘶力竭喊道:“你给我滚!” “没有人犯了错,不用承担后果,死,只能威胁你自己!”说完这句话,半夏夺门而出。 紫苏和李智商量了一下,白芷暂时搬到了她家。 白芷和紫苏两口子一起住后,李智也很少回家了,更别提紫苏了。 所以,大部分时候,他还是一个人。只不过,现在可以偶尔出去一下,倒是没有那么多人关注他了。 这次,他尝试了割腕。 血流的差不多时,他给半夏拨了视频。 半夏正在开庭,只能先挂断。他又给紫苏拨过去,紫苏在办案,直接关机。 最后,还是李智把他送进了医院,差点酿成大祸。 白芷第三次因为吃安眠药,被送进人民医院后,紫苏、半夏、李智以及和景天、娜拉视频,四个人召开了一次家庭会议。 紫苏主持。 “爸这样不行,我们得想个办法。”紫苏说。 “像妈一样,给他请个保姆呢?”娜拉出现在镜头里,景天并不怎么想发言。不过,毕竟现在涉及到白芷生死,怎么也是个大问题。 “请保姆也不是不行,那就涉及到两个问题。现在爸提出来了,他不想在原来那所房子里住了,所以涉及到需要买个新房子,然后还要请保姆,那这个钱就是问题了。” 几个人都不说话。 “爸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自杀?”半夏问。 “想不开。”李智说。 “他寻找一切机会,各种方法自杀,却总能掌控好时机像我们求救。说明他并不是真想死,他不过是想以这种方式引起我们对他的关注。他想回到以前的日子,一切都不变。我们还是敬他,怕他。可即使如此,他还是需要我们围在他身边。” 景天点头,二姐说话一向一阵见血。 “所以说,咱们买房子、请保姆解决不了实际问题。”景天说。 “所以说,到底是买房子、请保姆解决不了实际问题,还是你们不想出钱?”紫苏微耸眉,“让你们说你们不说,我说了解决办法又一致反对。不如,景天你把爸接走吧,养儿防老,你也尽尽孝。这么多年,都是我和你二姐在替你尽孝。” 紫苏一拳头打到景天痛处,景天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够,脸逃出镜头。 “大姐,如果爸同意,就让他过来。我们就接收。”娜拉将紫苏一局。 “伺候老人当然以老人意愿为先,让老人跟着你们动那叫什么孝顺?”紫苏说。 李智拉紫苏衣角。 “半夏,那你说说吧,是你认为我说得方法行不通,你指个道儿,我们就跟你走。”紫苏说。 “把老房子卖了吧,大家再看看缺多少钱,凑凑。景天那里压力也大,创业阶段,他没什么钱。”半夏一时也想不出好办法,但他清楚的知道,这两件事办了,白芷也不会消停。 “老房子卖了,爸肯定是不同意的,这事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他说那是他和妈奋斗了一杯的家业,不能卖给别人。除非政府拆迁。”紫苏说。 “爸这不是难为人吗?”娜拉说。 “他是咱爸,咱们也没办法。”紫苏说,她转向半夏,似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妈不是给你留了一百万?” 一百万三个字一出口,所有人都震惊到说不出话,景天都再次出现在画面里。 半夏从七树村回来那天,看到人寿险保单有被动过的痕迹,她心里已有了计量。今天紫苏提出来,她就确认了这个事实。 不过,她本没有打算瞒着紫苏和景天,不然也不会放在明处。 “那一百万现在取不出来。” “为什么?” “妈的死是什么性质,法院还没定案。如果证实是自杀,这份保险就是一纸空文。” 经半夏这么一说,紫苏恍然大悟,她也是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 第47章 “这个事,我没想瞒着,妈到底为什么留给我一百万,我也想不明白。如果一百万能兑现,该怎么分怎么分,我没想独吞。”半夏说。 紫苏没想到半夏如此坦诚,脸微红。 李智给她递了个眼神,意思是“你看,我没猜错吧?” “半夏,你姐我们也不是那个意思,钱是妈留给你的,必然有她的用意,你留着。”李智说。 半夏低头冷笑。 第35章 说完,他纵身一跃 事情陷入僵局。 三个人计划了一下手头资金,只能先给白芷买个两室一厅。先付首付,后续的贷款他们先还,等白芷领退休工资了再用退休工资还。 几人商量完,紫苏和半夏就去找白芷商量。 “爸,以我们的经济实力,只能先在偏一点的地方给您买个小点的两室一厅。房子买好,如果您有需要,再请个保姆。”紫苏说。 “你们这是要彻底把我丢出去。”白芷说。 “爸,你怎么这样说。房子,不是您说要买的?说以前的地方住不下去?”紫苏虽是愚孝,她对白芷的要求从来不分是非对错,一味顺从,也免不了被他弄到无语,“我和半夏他们也不是多有钱,更何况我妈的病前段时间也花了不少钱,您能不能稍微体谅我们一点?” “我没体谅你们吗?我是让你们买别墅了,还是去北上广买房了?” “您不要强词夺理,瞎比喻。”紫苏难得怼了白芷一句。 “我怎么瞎比喻了?是这个道理嘛,我认为我没有提过分的要求。” “那您到底想怎么样?” “我现在手上还缠着绷带,你这样跟我说话?” 紫苏不再顶嘴,她想半夏说得是对的,他想回到以前一样的日子。 白芷希望自己所想,被她们猜中,按照他的想法去做。可是没有意识到,过去的时光回不去了。 “要不,让半夏和你回家住?”紫苏提议,而在这之前,都没有和半夏商量过。 “我不愿意。”半夏说。 “我也不愿意。”白芷说。 白芷明白过去回不去了,所有事情,好的、坏的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淡化,但他忍受不了这个过程,这个过程太难熬了。 白芷是个急功近利的性子,从小便如此,但凡有点事心里就搁不住。事情若是没有结果,或者自己面对什么情况不舒服了,想尽办法也要转移这种焦虑。 他显然也明白,现在所有棘手的情况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但他不能为此负责。一旦潜意识里认定了自己搞砸了人生的事实,他会崩溃。 紫苏挠头,两个人她都搞不定。 “爸,您给指条明路吧,我们实在不知道怎么做了,反正,我也是能力有限。”紫苏垂头丧气。 “我不找保姆,让我和一个外人相处,我不… 事情陷入僵局。 三个人计划了一下手头资金,只能先给白芷买个两室一厅。先付首付,后续的贷款他们先还,等白芷领退休工资了再用退休工资还。 几人商量完,紫苏和半夏就去找白芷商量。 “爸,以我们的经济实力,只能先在偏一点的地方给您买个小点的两室一厅。房子买好,如果您有需要,再请个保姆。”紫苏说。 “你们这是要彻底把我丢出去。”白芷说。 “爸,你怎么这样说。房子,不是您说要买的?说以前的地方住不下去?”紫苏虽是愚孝,她对白芷的要求从来不分是非对错,一味顺从,也免不了被他弄到无语,“我和半夏他们也不是多有钱,更何况我妈的病前段时间也花了不少钱,您能不能稍微体谅我们一点?” “我没体谅你们吗?我是让你们买别墅了,还是去北上广买房了?” “您不要强词夺理,瞎比喻。”紫苏难得怼了白芷一句。 “我怎么瞎比喻了?是这个道理嘛,我认为我没有提过分的要求。” “那您到底想怎么样?” “我现在手上还缠着绷带,你这样跟我说话?” 紫苏不再顶嘴,她想半夏说得是对的,他想回到以前一样的日子。 白芷希望自己所想,被她们猜中,按照他的想法去做。可是没有意识到,过去的时光回不去了。 “要不,让半夏和你回家住?”紫苏提议,而在这之前,都没有和半夏商量过。 “我不愿意。”半夏说。 “我也不愿意。”白芷说。 白芷明白过去回不去了,所有事情,好的、坏的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淡化,但他忍受不了这个过程,这个过程太难熬了。 白芷是个急功近利的性子,从小便如此,但凡有点事心里就搁不住。事情若是没有结果,或者自己面对什么情况不舒服了,想尽办法也要转移这种焦虑。 他显然也明白,现在所有棘手的情况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但他不能为此负责。一旦潜意识里认定了自己搞砸了人生的事实,他会崩溃。 紫苏挠头,两个人她都搞不定。 “爸,您给指条明路吧,我们实在不知道怎么做了,反正,我也是能力有限。”紫苏垂头丧气。 “我不找保姆,让我和一个外人相处,我不习惯。” “小时工?”紫苏说。 “小时工也不行。”白芷说。 “这样吧,我和我姐每周轮流去你那住。”半夏说。 白芷听完,站起身,“你们看着办吧。” 紫苏、半夏无奈对视一眼,这就是同意了。 房子很快就买了,精装,拎包入住。 搬进去没多久,白芷心情不错。 紫苏和半夏确实每周过去跟他住,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其实,他刚五十多,手脚还利落的很,不需要别人贴身照顾。只是,孩子们每天进进出出,换了新的房子、新的小区,让他感觉一切又回到了正轨。 别人不认识他,他也不过多自我介绍。有人问,他就说自己是普通事业单位的,退休职工。五十、六十本也差不多。 新的环境又收获了新的人脉,没有人再对他投去异样的眼光。 法院正式下达了通知,让他提前退休。 预料之中的事,却一下打破了他幻想了好几个月的美丽泡沫。 他原来的人际关系都在司法口,出了这事,他的社会关系一下陷入了谷底。 甚至以前他瞧不起的一个贪污受贿、搞不正当男女之风的人,都开始联系他。 白芷面临了人生中最大的挫折——他的面子丢了。 也许这事对别人来说不算什么,可是他不行。 他需要更多的关心。 紫苏和半夏过来倒是过来,话却也不多,他尝试和她们沟通,换来的不过是不咸不淡安慰。 比如,“没事,慢慢就会过去。” 比如,“别搭理他们。” 比如,“少出去,看看书,多出去散散步”之类的。 ...... 一天,天气特别阴沉,空气中满是颗粒感。 半夏的一个当事人因为案子没有按照他预想的判,来律所找半夏打架。 当事人无理取闹,要求半夏退还律师费用。 半夏不同意,她说:“案子接之前,我已经跟您说过,我们不对结果做保证,没法说保证能按照您的预期结果判。风险保证书您也签过了,风险也应该清楚。现在我们什么活都干了,因为少判了几千,您就过来拿律师费找补,合着赢了都是您的,输了后果律师承担?” “那个什么书我是签过了,但你也没给我讲清楚,结果会比我的要求少几千啊!你要是明确说少几千,你没办法照着我的标准给我打赢,我就找法律咨询公司了。人家可是跟我保证了,包赢。”当事人是个一米七多的男人,身材敦实魁梧,很具有威胁性。 吴李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说:“你要是证据确凿,说白律师在执业过程中哪里做得不对,直接去律协投诉吧!” “主任~”半夏倒不好意思了,无论有没有对错,一旦律所被投诉,总归是不好,“我把费用退给他吧。” 没想到,那个当事人还不依不饶,叫嚷道:“你以为退了费用就结束了?那我这几千块的损失谁给担?还有我交给法院的钱呢?”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蹬鼻子上脸!法院的钱是诉讼费,那是你跟法院的关系,让我们给你钱,凭什么!”半夏说。 “我不懂你说得关系不关系,好嘛,你还骂我!那你下一步还是不是要打我啊!”一米七多的男人往半夏身前蹭。 吴李一把把他拽过去,说道:“你再靠近她一步,信不信,我让派出所拘留你。” “哟,律师打人了!”男人大喊,“我要报警,我要打 110!” 白芷把电话打过来,半夏挂了。白芷又打了两次、三次、四次。 半夏接通电话:“爸,我现在正有事,晚点给您回过去!” “好啊,你们都忙吧,别忘了给我收尸。” “爸,您能不能别闹了!” “我在新楼的楼顶上,你们要是愿意见我呢,就过来看看,要是不愿意呢,晚点过来也行。”白芷说。 第48章 说完,他纵身一跃。 “爸,你又玩这套是吧,我先给您把救护车叫好行吧!”半夏气急,说完挂断电话。 派出所民警也赶到了。 他们和吴李了解了一下事情基本情况,其中一个民警跟男人说:“你这是民事纠纷,刚才我们查看了接待室监控,任何人没有殴打行为,我们管不了。如果你觉得律师应该把律师费退还给你,或者需要赔钱,直接起诉吧。” “官官相护!”男人喊道,“你们都给我等着,我告死你们!” 事情一结束,半夏就回到自己办公室,浑身瘫软,她坐在椅子上喘气。 “你别想了,放心吧,他闹也闹不出什么?”吴李安慰她。 “嗯。就是有点累,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刚才你爸给你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我听情况不太好。” “咳,习惯了,跟小孩子一样,捣乱博关注。” “嗯,那你休息吧,我走了。” “好,主任慢走。” 吴李走了两步,又退回来。 “还有事?” “林锚,他找过我好多次,希望见你一面。只要我在,他就在律所。” 说起林锚,上次分开后,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了。 半夏拉黑了与他有关的所有联系方式。 他后来去她家小区蹲过几天,发现除了她没有再出现过,连她爸都很少出门。 她也查过半夏的住址,都没有她的消息。 林锚甚至还给景天打过电话,景天也不知道半夏住在哪里。他又不方便告诉景天两人闹意见的原因,不然又多了一个恨他的人。 没有工作时,半夏律所也很少去。 没有办法,林锚只能求着吴李帮他。来过好几次,只有今天,他才正式蹲到半夏。 听吴李这样说,半夏问:“是吗?” 她环顾四周,“我怎么没看见他人呢?” “早几次,他在律所等,后来发现你也不来,他总等在这里怕给你招惹闲言碎语。后来就自己在律所旁边的咖啡馆等着了,如果你来了,让我通知他。我给他打个电话?”吴李问。 “算了,还是我过去找他吧。你问问他在哪。”半夏边收拾东西边说。 她可以拒绝跟林锚见面的,只是他都求到吴李头上,她便不能太矫情。 得到咖啡馆名字,她给白芷回了一个电话,没人接,看来她今天的话确实说重了。 林锚等在约好的咖啡馆,半夏徐徐向他走来,亚麻阔腿裤随着微风飘荡。 半夏一进门,他反射般站起身,不知是笑还是不笑,又该摆出何种表情,他想跑过去抱紧她,又怕丢掉好不容易努力争来的机会。 半夏一进门就看见了他。 心下一疼。他竟瘦了那么多,锁骨像根晾衣绳,挂住整个身体,下巴处、下颌线都是青色的胡须,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邋遢。 “半夏?”林锚声音颤抖。 半夏刚想开口,手机响了。 是白芷的电话,这次她不能不接了。 “喂,爸?” “你是手机主人的家属吗?他跳楼了,正被送往人民医院!” 半夏的嘴巴张得大大的,杏眼圆整,看着对面的林锚。 第36章 我们从此两不相欠 白芷命不该绝,高位截瘫。 “我当时在开会,你在干什么?”紫苏满脸泪水,她五官狰狞,表情从未如此丑陋,她质问半夏。 她想找到造成父亲现在状况的罪魁祸首,就像当时她流产,父亲也要找替罪羊一样。 替罪羊还是半夏。 开会是一个正当合理的理由,无论半夏说什么,都将不是正当理由。 半夏内疚,她也许当时有足够的理由不理白芷,没有接住白芷的情绪,以及狼来了般的自杀,但她说不出一样推卸责任的话。 她认为白芷摔成这样是她的错。 “你说不出来?”紫苏声音颤抖。 “我接到爸的电话了。”极大的负罪感侵蚀了她的内心和头脑,在此种情况下,她又给自己加了一条无可指摘的罪。 “所以,你接到他电话,接到他要跳楼自杀的电话,还无视?”紫苏上前扇了半夏一巴掌。 “对。”半夏呓语。 紫苏痛苦不堪,胸中的怨气和内疚让她不得不发泄在半夏身上,不然她将被这痛苦焚毁。 她捶打半夏,半夏像个提线木偶,毫无还手之力,也不想还手。 林锚挡在半夏身前,替她承受着紫苏的暴击,李智抱着紫苏不撒手,两个人好不容易才被分开。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了?”紫苏在李智怀里,顺势下滑,瘫坐在地上。 林锚看着失魂的半夏,惊愕不止。他相信半夏不会没有任何理由就拒绝接白芷的电话,她一定是情有可原,可是她不争辩,不为自己辩解,任亲人的误会都向她扔过来。 半夏缓缓回头看向他,双眼无神干涩,她说:“这回,你满意了吧?” 一瞬间,林锚锥心蚀骨。 那天后,半夏几乎陷入了失语状态,整个人日渐消瘦。 白芷出院后,紫苏做出了极其怪异的行为——她夜夜向李智求欢。 情到浓时,伴随着高潮,紫苏在李智身上痛哭不止。 李智拍着紫苏光洁的背,问道:“你最近怎么了?” “我想有个家。”紫苏说。 “嗯?”李智不太明白紫苏的意思。 紫苏捧着李智的脸,深情地说:“李智,我们要个孩子吧。” 白芷病后两个月,紫苏怀孕了。她亲自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王玉霞,并请她来照顾自己生产。王玉霞欢天喜地… 白芷命不该绝,高位截瘫。 “我当时在开会,你在干什么?”紫苏满脸泪水,她五官狰狞,表情从未如此丑陋,她质问半夏。 她想找到造成父亲现在状况的罪魁祸首,就像当时她流产,父亲也要找替罪羊一样。 替罪羊还是半夏。 开会是一个正当合理的理由,无论半夏说什么,都将不是正当理由。 半夏内疚,她也许当时有足够的理由不理白芷,没有接住白芷的情绪,以及狼来了般的自杀,但她说不出一样推卸责任的话。 她认为白芷摔成这样是她的错。 “你说不出来?”紫苏声音颤抖。 “我接到爸的电话了。”极大的负罪感侵蚀了她的内心和头脑,在此种情况下,她又给自己加了一条无可指摘的罪。 “所以,你接到他电话,接到他要跳楼自杀的电话,还无视?”紫苏上前扇了半夏一巴掌。 “对。”半夏呓语。oa3nc 紫苏痛苦不堪,胸中的怨气和内疚让她不得不发泄在半夏身上,不然她将被这痛苦焚毁。 她捶打半夏,半夏像个提线木偶,毫无还手之力,也不想还手。 林锚挡在半夏身前,替她承受着紫苏的暴击,李智抱着紫苏不撒手,两个人好不容易才被分开。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了?”紫苏在李智怀里,顺势下滑,瘫坐在地上。 林锚看着失魂的半夏,惊愕不止。他相信半夏不会没有任何理由就拒绝接白芷的电话,她一定是情有可原,可是她不争辩,不为自己辩解,任亲人的误会都向她扔过来。 半夏缓缓回头看向他,双眼无神干涩,她说:“这回,你满意了吧?” 一瞬间,林锚锥心蚀骨。 那天后,半夏几乎陷入了失语状态,整个人日渐消瘦。 白芷出院后,紫苏做出了极其怪异的行为——她夜夜向李智求欢。 情到浓时,伴随着高潮,紫苏在李智身上痛哭不止。 李智拍着紫苏光洁的背,问道:“你最近怎么了?” “我想有个家。”紫苏说。 “嗯?”李智不太明白紫苏的意思。 紫苏捧着李智的脸,深情地说:“李智,我们要个孩子吧。” 白芷病后两个月,紫苏怀孕了。她亲自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王玉霞,并请她来照顾自己生产。王玉霞欢天喜地打着火车就来了青山。 紫苏现在极其喜欢看王玉霞在她家忙前忙后操持家务,也极其享受她唠叨不止。 李智偶尔会去白芷住的地方,紫苏怀了孕后很少去。 她终于有了正当的借口。 一日,李智还没进门,就听见“咣啷”一声响,他紧走两步。 原来是白芷又把手头的不锈钢水杯扔到地上了。 他刚出院时,喝水的杯子是个玻璃杯,他摔碎了,吃饭用的瓷碗也被他摔碎了。是啊,浑身上下,他只有手能动、嘴能动。 后来,半夏就把他的食具都换成了耐摔的不锈钢。 “爸又怎么了?”李智问半夏。 “还那样,心情不好吧。” 白芷到家后,半夏开启了全日制保姆模式。 “还是找个男护工吧。”李智在白芷骂骂咧咧的声音中给他换了尿不湿。 刚开始照顾白芷,毕竟是父亲,半夏也是有羞耻心的。白芷也是。 半夏想给父亲擦身体、收拾大小便,却都被白芷给呵退。没几天,屋子里的味道无法进人。 第49章 半夏不能靠近,就给李智打电话。李智来过一次、两次,可是因为工作也不能总来,半夏就给自己壮胆,去给白芷收拾。 白芷嘴上骂骂咧咧,用各种手头能拿到的物件砸半夏,半夏也坚持。李智把白芷能碰到的东西都藏起来过,但半夏又拿出来了。 半夏说,白芷本来就动不了,再把能发泄情绪的东西给他拿走,他会憋屈死。 时间久了,就习惯了。 李智给找过一个男护工,白芷反应激烈,闹绝食,半夜不让护工睡觉。 护工干了几天就撑不住了,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又几天没睡了?”李智看着半夏双眼下浓重的黑眼圈问她。 “嗯,爸半夜不舒服,得给他按摩腿、腰。” “半夏,你姐怀孕了......”李智声音微弱。 半夏仰头,以防眼泪流出来,“我知道。” “我肯定会常来。” 半夏点头。 “景天回来过吗” “回来过,只是爸不能看见他。所以,他不能在家待着,上次爸心脏病差点犯了。” 半晌,李智没有说话。 “护工,我还接着看,总能找到合适的。你不上班也是问题,而且,爸虽然身体不能动,活着总没问题,日久天长的,你一个人也顶不住。” “谢谢你,姐夫。”半夏第一次感觉,没有血缘关系的李智更亲近一些。 李智又坐了一会儿,恰巧赶上林锚过来。 上次他和林锚在医院打了个照面,当时情况混乱,他没来得及打听林锚的底细。 他能想到,来人多少是和半夏有关系的,而且是那种男女关系。 “你是?”李智问。 林锚看了一眼半夏,“我是白律师朋友。” 李智看林锚手上大包小包提了一大堆,心想准是来看望的。 “你们又过来了?我不是让你别来了吗?”半夏说。 李智看了一眼他俩就走了。 回到家,李智站在厕所门口,跟在里面哇哇吐的紫苏说:“我看半夏后半辈子要有着落。” 紫苏抹了一把嘴,接过李智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漱嘴,又递还回去。 “什么意思?” “上次在医院见到的那个男的,今天我看又去咱家了。” “哪个?”紫苏回忆了一下,“啊,我想起来了,是吗?” “你要不要问问,帮着把把关?” “我不问,半夏向来不喜欢别人管她的事。我不问还好,万一问了,倒惹了她不高兴,我何苦来的呢?妈,今天我想吃的酸的!” 紫苏冲着厨房做饭的王玉霞说。 “好,好,好。” 紫苏升了职,又坏了孕,王玉霞忙是忙点,累也累点,但她打心眼里高兴。 再加上最近紫苏家出了很多事,所以,但凡紫苏哪里冒犯到她,她也忍着。 林锚常来,一周两到三次,赶上白芷便溺都是他收拾。 半夏拒绝过好多次,但林锚也不反驳,只是按照自己的计划过来。 来了就给半夏做饭,给白芷擦身体。 白芷不知道林锚和半夏的关系,两人当着他的面很少交谈,他以为是护工,便像对待所有来过的护工一样对待他。 只是,在白芷看来,这个护工要比以前的都更有耐心些。 无论他怎么发脾气,吵闹,谩骂,他都不回应,只是默默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一切。 甚至,这段时间,半夏虽不说,却对他从心里上产生了依赖。 这是一种危险的行为,半夏清楚。 这次,林锚同样没有回复,拎着食材就进了厨房。 半夏气不打一处来,追着他进厨房。 “林锚,我问你话呢,你为什么总来?又为什么有好几天没来了?”半夏气是气,可后半句才是重点。 林锚停下择菜的动作,转过身,面对半夏,柔声道:“前几天小铭出了点事,我去处理了一下。” 林铭跟着康龙海干后,林锚为弟弟操了不少心。加上半夏这里也要牵扯很多精力,所以说他每次不回复半夏,倒不如说他没有精力。 “他没事吧?”半夏觉得于情于理都应该问一下。 “嗯。我保证以后按时过来。”林锚浅笑。 话音刚落,杜秋的电话打了进来。 “林锚,这次小铭真要出事了。”杜秋说。 第37章 对不起,半夏(大结局) “怎么了?”林锚声音骤然低沉。 “龙哥让他涉足毒品交易,你可别说我说的啊。” 林锚挂断杜秋电话,赶紧给林铭打过去。 “小铭,龙哥又安排你干什么事了?” “没什么啊,就是让我主导一场交易。”林铭语气轻松,丝毫没有为即将到来的危险担心。 “是不是毒品交易?” 林铭其实并不清楚龙哥到底让他干什么,林锚这样一说,他心里也是直打鼓。 “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林铭说道。 “小铭,你走的是一条不归路。康龙海大势已去,你应该尽早离开。现在你没发现他什么事都让你做吗?”林锚说。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叫林铭的名字。 “哥,龙哥叫我,我先走了。” 电话那头响起了嘟嘟的声音。 “半夏,我还得去看看小铭,他以身犯险,我不能不管他。” 半夏点头。 林锚开车疾驰,很快赶到康龙海集团总部大楼。 按电梯,去康龙海办公室,林铭果然也在。 这次,他没有讲任何理仪,直接推门而入。 “阿锚?” “哥?” 林锚把门重重关上。 “龙哥,其实我早就可以离开你了,只是我没想到小铭能跟你。我爸妈早死,作为哥哥,我有责任照顾他。我不能让他走上和你一样的道路,所以,今天来,我是要带他走的。” 康龙海笑得很轻松,浑身舒展摊在沙发椅上。 “可以。”他说。 林锚拽着林铭就要出门。 谁想到,林铭一把甩开他的手。 “哥,我不走!” “什么?!”林锚不可置信地看着林铭。 “我不走,哥,我早就跟你说过,不想再依靠你了。我都这么大了,我要靠我自己创出一片天!” “小铭?” “我看,你还是放弃吧,实话说,小铭没你那么聪明。”康龙海一语双关。 林锚从袖口放出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这是他防身用的,刃利,削铁如泥。 “你干什么?”康龙海少有的面上显出害怕的神色,林锚的身手他是清楚的。 “原来你也会害怕。”林锚冷笑,“林铭欠的账,我已经还清了,这是给小铭的赎身钱。” 林锚左手铺在桌子上,右手持刀,一刀下去,小拇指断裂。 “哥!”林铭扑倒,跪… “怎么了?”林锚声音骤然低沉。 “龙哥让他涉足毒品交易,你可别说我说的啊。” 林锚挂断杜秋电话,赶紧给林铭打过去。 “小铭,龙哥又安排你干什么事了?” “没什么啊,就是让我主导一场交易。”林铭语气轻松,丝毫没有为即将到来的危险担心。 “是不是毒品交易?” 林铭其实并不清楚龙哥到底让他干什么,林锚这样一说,他心里也是直打鼓。 “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林铭说道。 “小铭,你走的是一条不归路。康龙海大势已去,你应该尽早离开。现在你没发现他什么事都让你做吗?”林锚说。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叫林铭的名字。 “哥,龙哥叫我,我先走了。” 电话那头响起了嘟嘟的声音。 “半夏,我还得去看看小铭,他以身犯险,我不能不管他。” 半夏点头。 林锚开车疾驰,很快赶到康龙海集团总部大楼。 按电梯,去康龙海办公室,林铭果然也在。 这次,他没有讲任何理仪,直接推门而入。 “阿锚?” “哥?” 林锚把门重重关上。 “龙哥,其实我早就可以离开你了,只是我没想到小铭能跟你。我爸妈早死,作为哥哥,我有责任照顾他。我不能让他走上和你一样的道路,所以,今天来,我是要带他走的。” 康龙海笑得很轻松,浑身舒展摊在沙发椅上。 “可以。”他说。 林锚拽着林铭就要出门。 谁想到,林铭一把甩开他的手。 “哥,我不走!” “什么?!”林锚不可置信地看着林铭。 “我不走,哥,我早就跟你说过,不想再依靠你了。我都这么大了,我要靠我自己创出一片天!” “小铭?” “我看,你还是放弃吧,实话说,小铭没你那么聪明。”康龙海一语双关。 林锚从袖口放出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这是他防身用的,刃利,削铁如泥。 “你干什么?”康龙海少有的面上显出害怕的神色,林锚的身手他是清楚的。 “原来你也会害怕。”林锚冷笑,“林铭欠的账,我已经还清了,这是给小铭的赎身钱。” 第50章 林锚左手铺在桌子上,右手持刀,一刀下去,小拇指断裂。 “哥!”林铭扑倒,跪在桌子前,捧着林锚的小手指不知如何是好,“哥,走,我们去医院。” 林锚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他忍着疼痛,右手的刀移向中指,作势要切下,他声音颤抖,问林铭:“小铭,你要不要跟我走?” “哥,我走,我跟你走!”林铭的心里防线终于被击穿。 “龙哥,我们从此两不相欠了!”林锚说。 一个月后,康龙海在政府扫黑除恶中被打到,顺势,马院长等因贪污腐败也被拉下马。 林锚走后第三天,再次出现在半夏面前。 他左手缠着厚厚的绷带,唇色惨白,满脸憔悴,额前刘海凌乱。 林锚右手提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 “你怎么了?”半夏上前,急切地问他。 林锚交给她一张银行卡,说:“我把房子卖了,这是我全部家当。” 他又举起缠着绷带的左手说:“我的左手残缺不全,少了一根手指,但是我现在是一个完全自由的人了。我以后的人生只有你。” 半夏惊愕到无法说话。 他接着说:“你若是不要我,我就在你家小区租个房子......” 他眼中尽是历尽沧桑后的哀伤。 半夏接过他手中的行李箱,放到一间屋子里。 “就住这儿吧。”半夏说。 林锚休息了几天,伤势逐渐好转。 一天,半夏带着林锚去白芷屋里。 半夏说:“爸,他叫林锚,是我男朋友,以后我俩一起照顾你。” 很意外,白芷只是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林锚,竟什么话也没说。 而且,自那以后,白芷很少再闹了。 吴李给半夏打电话,说在她家小区门前等她。 半夏出门,走到吴李身边,“主任,什么事?” 吴李递给半夏一份文件。 半夏低头一看,说道:“判决书?李灵芝?” 吴李点头,“过失致人死亡罪,杀人动机不足。” 半夏安静看完整份判决书,浅笑:“这个结果比故意杀人偿命更能安慰我,谢谢您。” “这是李灵芝给你的一封信,她还有话跟你家里人说。”吴李递给她一个信封。 半夏没有接,“信我就不要了,我不想知道她说什么,也不会原谅她。” 半夏回屋,把判决结果念给白芷听。 白芷默默听完,只“嗯”了一声。 自那以后,白芷再不进食,不再说话。 半夏和林锚赶紧把他送进医院。 白芷绝食第十天,紫苏、半夏、李智、林锚、景天都守在床前,他突然张口说话,只说了五个字,“半夏,对不起。” 眼睛一闭,人就走了。 半夏取出 100 万人寿保险赔偿款,三十万分给紫苏,剩下的都留给景天做创业基金。 “姐,我不能收,这是妈留给你的。”景天说。 “留给我的,就是我的钱,我有处理的权利。你收下,就当我的入股资金。”半夏说,“到时你挣了钱,要给我分红的。” 景天挠头,笑着说:“没问题,那我就收下了。” 景天看了一会儿半夏。 “怎么了?”半夏问。 “你什么时候和林哥结婚?他真的是个好人,你俩很般配。” 经过这一段时间林锚在白芷床前的表现,景天对他这个姐夫是彻底认定了。 “时候还没到,到了我自会告诉你。”半夏说。 半夏提交了到川西贫困山区做法律援助律师的申请。 申请通过后,她告诉了林锚这件事。 虑舟林锚表现得很平静。 “林锚,你能不能等我三年,三年后,我回来,咱们在一起。”半夏把林锚拥在怀里。 “好。” “林锚,我真得真得很感谢你!”半夏含着泪,哽咽说道:“我前半辈子从未被如此的相信、坚定的选择,你看见了我,无论任何情况都站在我这边,给了我生活下去的勇气。可是,我现在想好好爱你,但我似乎被掏空了。我需要时间,留给你一个充满勇气、独立的白半夏!我想和你相互支撑着走下去,而不是依靠你。” 林锚捧着半夏的头,吻着她的额头,说:“好,我等你。” 三年后,屯门镇七树村。 半夏走后,林锚就搬到七树村和景天他们住一起,发展农村旅游经济。 正如林锚、半夏在七树村相遇那天,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林锚在繁盛的庄稼地头,等到了提着行李归来的半夏...... 温馨提示:找更多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