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alpha又离了》 第1章 《这个alpha又离了?》作者:阿镜不知道哦【完结】 简介: 如题所示 我又离婚了 身为一个有经验的alpha,我可以给大家一些结婚小提醒 1.不要闪婚,即使对方是小时候认识的alpha也不行 2.不要相信联姻这玩意有爱情,有权有势的omega玩你跟玩狗一样 3.不要相信强制爱的爱有多长久,尤其是那些个enigma,得到之后甩你也是顺手的事 4.总之,婚这玩意,狗都不结 5.我又结婚了,以上作废 ps: 第一人称主攻文 攻有恋爱脑属性,是一款容易吸引变态又不自知的alpha 除余行轩外,全员都不太正常(烂人,变态,控制狂等等) 文中包含大量扭曲病态的单箭头 攻的每段婚姻是阶段性1v1 内容标签: abo 轻松 万人迷 主角视角:我(余行轩) 前夫们 配角:陈天瑜 骆凌枫 蒋成妄 其它:第一人称主攻 一句话简介:alpha和不正常的前夫们 立意:认真生活 第1章 我在这个abo世界已经生活了二十几年。 我呢,是个男alpha,这个世界男女是第一性别,到一定年龄会分化出腺体,区分出第二性别alpha,beta,omega。 用当今社会的刻板印象形容就是,alpha暴虐好斗家暴,beta冷静理智情人,omega柔弱甜美人妻。 这可不是我说的,热搜还挂着呢,至于这个得罪了三种性别的热搜怎么上去的就有意思了。 一个omega控诉当红alpha家暴出轨甩出证据引爆开局,中途冒出号称omega情人的beta倒打一耙吸引舆论,最后越来越乱,网友化身探案专家,一套受害者有罪论阴谋论各种论先上一次,再上升到信息素,强行标记,最后牵扯出娱乐圈黑暗的腺体交易等等,那几天每一个热搜都是明晃晃的社会标题,偶尔还穿插着bo不被信息素吸引的绝美爱情言论。 不过不关我的事啦,我只是解释一下这个世界的性别,我现在上网吃瓜还得先给主人公的性别来个连连看才能捋清楚,到底那个是a同,那个是o同,为什么beta在一起,不叫b同,唉,在原来的世界两个性别的瓜都吃不明白,更别说abo世界了。 在这里我得先说一点,我虽然在这个世界是男alpha,但我可不会家暴,首先我对我对象没什么脾气,其次真动起手来,我不一定打得过我对象。 用对象形容不太准确,我和他已经领证了。 他叫陈天瑜,名字听起来很文雅,人却不是,他是个恶劣的男alpha。 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家是底蕴丰厚的大家族,大家族嘛,关系错综复杂,往上数有几位资历深的老家伙镇宅,往下数是他爸那辈争权夺势,到了陈天瑜这一辈斗得只剩他爸那一支掌权,所以他一出生直接无痛继承“皇位”。 你以为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说明我家也是这种有权有势的大家族吗?不是哦,我的家庭条件和陈天瑜比起来只能说看得过去,家里很多生意是依附他们家发展起来的,至于我为什么会和他一起长大,你知道古代给太子爷伴读的人不,我的作用就是这个,这要放古代我这个角色还能得个官职呢。 陈天瑜小时候除了有点目中无人,嘴巴有点毒,没什么情商之外,没啥大毛病,这里的没啥大毛病是我当时孩童时期以一个成年人的视角评价的,陈天瑜在同龄人眼里无疑是大魔王的角色。 很多时候我很庆幸自己还有前世的记忆,不然真跟这位太子是同龄的话,我早就在少年时期得高血压了。 我第一次见他,他在书房上课,我被人领着在门口站了一个小时,顺耳听了听里面的课,一个老教授在对一个八岁的男孩叽里呱啦地讲经济,男孩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恶,我挺佩服他的,我八岁的时候,窗外面鸟掉根羽毛我都要去看半天的,哪像他一样这么坐得住。 他上完课出来,我和他打了招呼,他瞟了一眼没理我大步向前走,领着我来的beta推了推我的肩,示意我跟上去,然后……然后我非常完美的,跟丢了,是的,不但跟丢了还迷路了,到这里,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后面我来的次数多了,陈天瑜虽然不理我,但也默认了我的存在,我和他友谊发生质的飞跃,是因为一件小事,这件小事还是我回到家才知道的。 具体就是,我打破他们家老宅里送过来的祖传花瓶,害怕被发现,于是偷偷溜回家。 八岁的我大大的眼睛里藏不住的疑惑,啊?我吗?我打碎的吗? 后续就是我在家跪了一晚上,第二天我爸拉着我去赔礼道歉,陈家的长辈看起来不太在意,摆摆手乐呵呵接受了,只是问我,当时是怎么打碎的。 我能说什么呢?我其实是想论证当时我不可能在花瓶的位置,并且指出什么地方的监控可能拍到我的身影,根据时间地点人物来一段精彩的富有逻辑性的发言洗脱我的嫌疑。 这种重生人士一战成神童的经典桥段在我脑子闪过,随后另一个念头将我的装货心理压了下去,放贵重物品的地方没有监控吗?为啥这群老登都统一说是我干的呢? 我扫了一眼,看到了站在陈家长辈身边的陈天瑜,他没什么表情,身上是不知道什么名贵布料做成的衬衣,和我初见他时的样子一样,一副精致手办的隐藏款摸样,没什么人气。 但好像又有点不同,经过这几天我跟在他屁股后面的观察,得出一个结论,这屁大点的小孩好像很高兴? 我懂了,怪不得陈家长辈不生气呢,原来是他们自己人摔破的,那我还能说啥呢,反正跪也跪了,好歹让我爸折点进去,我淡定地交待自己的“犯罪经过”。 果然,在我交待完后陈家的老登拍了拍我爸的背:“小余,你养了个好孩子啊,这年头这么诚实的孩子不多了。” 我在心里默默翻了个大白眼,那老头就像在夸我爸养了只好宠物一样。 陈天瑜这小毛孩,听完我说的话,转过头面向我,头微微歪向一侧,嘴一张一合没出声,跟午夜角落突然出现的鬼小孩一样,阴森森的,我读出来他的嘴型,他在无声说:“你是狗吗。” 我都可以脑补到他说这句话时的声音,冷淡,陈述事实,压根意识不到自己语言里的恶劣,纯粹的熊孩子。 以上就是我说的友谊质的飞跃,具体来说就是他接受后面跟着我这个伴读,我在心里边叹气边跟着他,我每次都安慰自己,不就是带个熊孩子吗,没事,反正我爸给的工资也多。 至于为什么说这是件小事呢?因为那个破花瓶对我来说确实是昂贵的花瓶,对他来说只是丑到爆炸的碍眼东西,他呢,就路过的时候“不小心”踢了一脚,然后在别人过来收拾的时候,他只需要来一句是我摔的就行了。 陈天瑜原话可没这么委婉,他在陈家长辈走后,贴到我耳边说:“你不像书里的人物,他们会为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尊严头破血流,你也不像狗,主人踢翻了垃圾却把罪责怪在狗身上,即使踹了几脚,狗还会夹着尾巴认错,你像什么呢?你既不恐惧也不愤怒,为什么呢。” 他这些话像是自问自答,他的问句总是以陈述的语气说出,似乎并不想从我这边得到答案。 我感叹啊,这孩子才八岁就开始思考人生了,虽然话很难听,但贵在思考,我想了想,身为一个心智成熟的人,应该开解这个小手办,宣扬人人平等,教育他爱与和平,于是我说:“没办法,我习惯了给装货收尾。” 我面前这个小码的装货听到后,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难得像一个正常孩子一样天真地问了句:“你是在骂我吗?” 我笑了笑:“怎么会呢,我的意思是,我很擅长收尾,做坏事也是需要同伙的哦,你缺同伙吗大少爷?” 陈天瑜没回答我,转而用漆黑的瞳孔打量着我,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行吧,当了快一个星期的跟屁虫,人家大少爷连我名字都没记得,前几天白介绍了,我再耐心介绍最后一遍:“余行轩。” 他:“哦。” 我看着这位八岁的大少爷问完名字就转身离开的背影,已经预想到我的童年时光的艰辛了。 —— “余行轩,别走神。” 我躺在床上,大少爷的声音从我身上传来,把我游神的思绪拉了回来,我看着他的脸,俊美中带有攻击性,只能隐约看出与八岁时相似的眉眼。 陈天瑜的脸毋庸置疑是好看的,优越的头骨,深邃的眼眸,我有时候想,那时能忍这熊孩子这么久,可能也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吧。 此时他好看的眼眸遮上了灰蒙蒙的雾气,白皙的肌肤染上暧昧的薄红,比起小时候那副死人样多了几分活人气息。 我前面说我不一定打不过他的原因很简单,陈天瑜实打实练过,平时看着不明显,他压在我上方就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力量压制。 第2章 这段时间,他总是喜欢尝试这种能够完全掌控我的姿势,弥补他是被进入方的缺失。 “余行轩。” 他又来了,每次一到这种时候他就喜欢高频率叫我的全名,我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浓厚的信息素,他的信息素是迷迭香的味道,这种清香闻着像柑橘味,但极度浓郁的时候能闻到轻微的草本植物的苦味。 alpha本能里信息素的排斥让我下意识侧开了头,陈天瑜有些不悦,松开按着我双臂的手,抚摸上我的后颈,摸索着,他嗓音沙哑中带着一丝哀求:“给我你的信息素。” 他理所当然的索求,双唇贴上我的腺体,我感受到他身体僵直着颤抖,空气不断升温,我闻到了我信息素的味道,很淡的松木味,松木味与迷迭香味缠绕在一起难舍难分,陈天瑜受到了信息素的鼓动,在喘息呢喃中不自觉扬起头,两种味道的香气在黑暗中泛起涟漪。 今天是我和陈天瑜领证的第一天,天都快亮了,我还要收拾残局,唉,谁让我小时候说过我是收尾的那个呢。 第2章 陈天瑜起的很早,我睁开眼的时候,床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最近这段时间他忙得离谱,和我领证已经把他空闲时间完全挤压出来了。 我虽然和他领证了,但说句实在话,我没搞懂陈天瑜为什么会喜欢我,尤其是在我和他都是alpha的情况下。 我用“从小一起长大”来形容我俩的关系,其实是一种客气、套近乎的形容,我在陈天瑜身边伴读的时间不长不短,三四年,我依稀记得那时候我和他的相处模式更多是一种“霸道总裁和他出馊主意的扫尾秘书”,一点暧昧气息都没有,只有我一颗养熊孩子的老父亲的脆弱心脏。 在我分化那一年,我离开了那座城市,离开了陈家,我家是典型的男a女o家庭,我爸是个野心十足,奉行金钱主义利益至上的商人,依附陈家是他利益的选择,我妈死后,他入赘顾家也是他的选择。 顾家和陈家不同,他们家血脉稀少,同一辈的人撑死了两个,到了我后爸这辈,只有他一个小孩,我后爸是个没什么商业头脑脾气却很爆的omega,后爸同样结过婚丧过偶有个比我大五岁的孩子,唯一不同的是,他丧的偶是他自己搞死的,对外说是那个alpha旅游时卷入混乱地带被杀死了。 据说他看上我爸的主要原因是,我爸长得合他胃口,懂事听话还是寡夫,也算门当户对,虽然我对“听话”两字存疑,但他图色,我爸图钱,他们挺配的,当然我的意见没什么屁用,光是顾家能和陈家同等的身家资产就够我爸心动的了,我爸入赘了理所当然要搬去顾家住,所以我也搬走了。 我搬走的过程并不匆忙,从我得到消息到我离开差不多有三天的时间,那段时间我依旧重复着陪陈天瑜上课,陪陈天瑜聊天,时不时捉弄一下同龄人的生活,直到我要走那天我突然意识我是不是应该和大少爷道个别? 我是个随心而动的人,只要有想法我就不会去犹豫直接先干,当时我想的简单,反正陈天瑜对我的态度一直是“说得上话的跟班”,我的离开对他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顶多,少了个说话的人,简单提一嘴我要走的事就行了。 于是我笑着一张脸去找他,黑这一张脸回来,连离开的事都忘记说了。 你要不要猜猜这小屁孩又干了什么缺德事呢?哦,对了,在这里我需要说一个前提,陈天瑜这小孩在一个月前分化成了alpha,他比我大几个月,再过一段时间他就是十二岁的小屁孩了。 我去到的时候他窝在书房里,他分化成alpha后,又多了几门《信息素控制论》《精神力与信息素结合的理论实践》等等我看到书名就头疼的课程。 他看到我来,放下了书,十一岁的他依旧没什么笑容,但比起八岁的时候多了些表情,嘲讽,蔑视,不屑,总之不是什么好表情,但凡这张脸丑点,配上他的表情绝对欠揍得要命。 他最近看书一直是用这种欠揍的表情边看边翻,我也能理解,毕竟谁喜欢学习啊。 我站到他旁边,正要开口跟他说我要走的事,他仰起头看向我,先开口:“你要分化了吗?” “没呢,怎么了突然问这个?”我估计还有大半年才分化,十一岁刚过,正常人十二岁左右分化,陈天瑜分化算快的。 他又问:“你想分化成什么性别?omega还是beta?” 为什么不是alpha?我大概知道他的意思,我看着不像是会分化成alpha的人,在穿越前我也有了解过小说里abo设定,三个字,搞颜色,万幸,当这个设定真实出现的时候,也没这么离谱,不至于说ao没有标记就活不下去或者强制婚配提高生育这么夸张。 alpha和omega的人数和beta的人数比起来没有一比几百那么稀有,大概是alpha加上omega的人数和beta的人数比起来三七开,当然想分化成alpha的人肯定更多了,毕竟那代表着更高的身体素质和能力。 我如果能选的话,更倾向于分化成beta,毕竟我不想无端多出一比花销去买抑制贴等消耗品。 陈天瑜没等我回答自顾自地说着:“你分化成omega就行了。” 我很少和陈天瑜生气,少数被气到的时候没几天我就把自己哄好了,对于他我更多的是感到无奈,这小屁孩压根不在乎你说了什么,他只选择性听自己想听的东西,我开玩笑着:“万一是alpha呢?” 他又是那副满不在乎的神色,用异常笃定的语气说着:“不会的,你会分化成omega。” 随后陈天瑜罕见笑了笑,我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兴奋,这是他每次跟我分享他恶作剧计划的快乐语气:“我查过,只要在分化前将相关激素进行调节,再通过alpha信息素的刺激就能让你分化成omega。” 他开始跟我列出他觉得能够使用的药剂,给我看了一堆文献,我先是疑惑不解,随后陷入古怪的沉默,陈天瑜这副样子就像找偏方修改孩子性别的极端父母,他也不傻啊,读的书都快赶上我两辈子的量了,他不会不知道腺体性别是基因早就注定好的吧? 只不过有规定分化前不能查第二性别而已。 其实到这里我都没有生气,小孩子嘛,弱智点很正常,直到他说:“我前几天拿动物试药,激素分泌情况和我预期的吻合,等两天后在人身上试试,应该能赶在……” 我打断他说话:“什么动物?鸡?兔子?还是鸟?” 我暗道不对,我爸不喜欢动物,所以我想养的动物一直放在陈天瑜小院后面的角落里养,名义上我和陈天瑜一起养,实际大多是派人饲养,我时不时会过去看看,陈天瑜是知情者且赞同该方案。 陈天瑜神情迷茫,这是我第一次打断他说话,他用他少得可怜的情商思考了几秒,终于意识到我脸色不对,他反而更高兴了,嘴角上扬的角度都大了些:“全部。” 我:“连鸡也死了?” 他点头:“我要解剖看情况。” 我深吸一口气:“我不是说过那只鸡不能动吗?” 陈天瑜这个2b货色,笑笑笑就知道笑,笑就算了,还贱嗖嗖地答了我一句:“我知道。” 我脑子里自动补全这句话:我知道你说过鸡不能动,我故意的。 我那个气啊,瞟了他一眼,直接冷脸走人了,陈天瑜还在笑,都快笑出眼泪了还笑,我联想到以前看过的社会新闻,说反社会的人幼年时期喜欢虐杀动物,据说是会让他们产生真实活着的快感。 我不在乎这些,陈天瑜就算是个神经病都无所谓,我在乎的是我那只鸡啊,我从它还是个蛋的时候就开始养它,现在好不容易躲过这么多病,才长这么大,再养几天就能吃了,就这么水灵灵被陈天瑜杀了!还是做过实验才杀的!这我还吃个屁啊。 abo世界的美食受信息素的影响和原来的世界口味差别很大,这个鸡品种的口感是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类似前世的肉质,我走之前还想把鸡带走的,气死了,现在都不用纠结烤的、炸的、白切的了,什么都没了。 我火大离开,一小时后,我已经坐在前往顾家的车,气消了才想起来我好像没跟大少爷说我走的事,算了,反正他想知道的话有的是办法,再说了,就陈天瑜这个性格说不定过个十来年他都不知道我走了,毕竟他从来没有主动来找过我。 现在想想当时挺幼稚的,也挺好笑的,我搬家没多久就分化了,既不是陈天瑜期待的omega,也不是我想要的beta,而是alpha。 我不擅长维持一段长期情感,友情、亲情、爱情都没差,如果没有契机将我和对方连在一起,我们的关系就会慢慢疏离,在我搬家后我没有主动联系过陈天瑜,他也没有联系我,和我预想的一样,两个人失去了交集。 我再次见到陈天瑜是在大学校园,距离我和他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八年,我第一眼没认出他,他变化很大,这种变化不是长相上的变样,而是他整个人的气质与八年前天差地别。 第3章 他成了大我一届的学长,我在迎新会上看到他作为代表发言,我寻思着这学长和陈天瑜长得挺像,他自我介绍的时候,我还想真是巧啊,天底下居然有长得像名字还一样的两个人……才怪。 我知道时间会改变一个人,但我没想过岁月的杀猪刀锋利到能让人改变成这样。 台上的陈天瑜,标准的笑容,得体的发言,耐心地回答学弟学妹的提问,啊?这对吗?他不但会笑了还有情商了? 我回去后在学校的论坛了解了一下陈天瑜,最热的那个标题是《警惕温柔陷阱,cty就是个中央空调》再往下翻《扒一扒cty交往过的omega,有图有真相》《求cty学长的联系方式》…… 温柔?情场高手?我认识的是同一个吗?我想了想我惨死的白切鸡,咳咳,可怜的小动物们,作案凶手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了。 第3章 我在床上赖到了中午,抽空看了眼信息,陈天瑜发了条消息,说他不回来吃午饭了,没有多余的解释。 我大概知道他在忙什么,这位大少爷不好好继承家里的事业,跑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创业,难度可想而知,偏偏刚毕业一年还真让他干出一些东西出来了,你说气不气,我呢,就没那么争气,大四快毕业,什么也不想干。 缘分这东西诡异得吓人,大一我在迎新大会见到过陈天瑜一面后,大学四年里就没有碰到过他,要不是偶尔能听到旁边的人八卦到他我都要怀疑,那天是不是我的错觉。 我不是个主动的人,对于一段已经淡化的交情,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去打扰。 谁能想到,和他见面两个星期后我和他就领证了。 陈天瑜喜欢omega,这是整个论坛的共识,虽然也不知道真假,但围观群众吃瓜得很开心。 我的舍友是个陈天瑜的“黑粉”,据说是因为他前任omega将他和陈天瑜作对比,然后狠狠把他甩了并留下一句,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装什么装,你以为你是陈天瑜呢。 舍友他黑化了,他人不坏就是太舔了,用他前任的话说就是,没有一点alpha的气质,拜他前任所赐,只要陈天瑜身边有任何花边新闻,我舍友都像雷达一样精准捕捉,就为了等着某一天陈天瑜“塌房”,他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嘲笑。 这也导致我没有主动关注陈天瑜,却能从舍友这得到陈天瑜最新花边信息。 大四的某一天,我这位舍友鬼鬼祟祟凑到我身边,问:“余哥,你有没有弟弟啊?” 我有些疑惑地打趣道:“怎么了?单身久了都出现幻觉了?我哪来的弟弟?” 舍友松了口气:“余哥,吓我一跳,我差点以为论坛上发疯的这个omega是你弟呢,你自己看看。” 舍友手机页面停留在一个帖子上,帖子标题指名道姓着《陈天瑜yw是不是,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吊着我什么意思,隔这钓鱼呢你!钓就算了,你连饵都不给什么意思!?》 里面的内容大概就是控诉陈天瑜对于omega的追求,不主动,不拒绝,笑脸相迎让omega心存幻想,最后在omega提出正式在一起的请求后被拒绝,破防发帖的故事。 帖子的最后是omega的疯狂呐喊,我长得不好看吗?呵呵,陈天瑜你要在刷论坛就吱一声,我不好看吗?!你看到我的第一眼都愣住了,你以为我没注意到吗,现在拉黑删除什么意思,有必要这么绝情吗,无语死了,我不比之前追你omega好看优秀?你不删他们的联系方式,删我的什么意思,欲擒故纵是吧! 附带一张omega的照片,照片里的omega清冷高挑,很难将帖子里疯狂输出的omega和这位校园男神联系在一起。 我暗暗赞叹,骂得好流畅啊,头一次看见追求被拒绝没有破防,反而是因为被删联系方式破防的,但我还是想问舍友:“你为什么觉得他是我弟啊?” 舍友说:“你不觉得你俩有点像吗?穿衣风格什么的,眉眼也有点像。” 我仔细看了看,黑发黑眼白衬衫,好像确实有点像,但也只有一点,不过这omega我是不是认识,想起来了,他是我之前戏剧社团的学弟,说起来那个社团前几天得奖了,刚才新一届的社长邀请我去聚餐来着,说是感谢剧本指导。 我本来都想好拒绝的借口了,现在突然想去认识一下这位直率的学弟。 —— 我后悔了,我不应该来的。 首先那个学弟没来,来的只有社长和几位主演,其次很吵,他们几个将聚会的地点选在了酒吧的包厢里,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玩游戏的玩游戏,与其说是来吃的倒不如说是来玩的。 唉,最关键的是我和这几个主演的学弟学妹关系不错,如果不熟的话我找个借口就能溜了,熟人起码要玩到半场之后才能跑。 社长是个alpha,他出了名的酒品不好,是个又菜又爱喝的玩咖,我和他不算太熟,对他的印象停留在他是个热衷于找我这个前副社长讨论剧本的烦人精。 之前我还在社团的时候,大家一起出来聚餐,这个烦人精一杯就倒,抱在我身上直接倒头睡,我生怕他吐我身上,脱了外套盖在他头上,找个借口就溜了。 现在成为社长了倒是精神了,一杯接着一杯也不见晕,一段时间不见酒量见长啊,在乱七八糟的游戏过去一轮后,我被他灌了不少酒。 我内心不屑,因为体质原因,我不容易喝醉,除了胃有些难受外,毫无影响,这一杯倒的社长估计是想灌醉我,来报复他之前在我面前一杯倒的事,我叹气,alpha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啊。 后来我的头有些晕,我推测是密闭空间味道臭,都是alpha,玩嗨了难免有信息素泄露,我又吃了一些乱七八糟的零食,还有难喝的酒,头晕想吐很正常。 我拒绝了社长陪我出去透气的建议,结了账,和他们发了句不舒服,就独自一个人离开了酒吧。 我走在路上,这条路人很少,夜晚的风微凉,道路宽阔,很适合醒酒和发酒疯,当然,我没有醉哦,从这条路走个十几分钟就能到我家了,我是在合理规划我的行程。 只不过,这条路也很适合偷杀抢夺,从出酒吧出来开始我就隐隐感觉到有人在跟着我,那种感觉在我转身探究的时候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吧,我可能真的醉了,在这种时候我既没有选择在人群里待着,也没有打电话寻求帮助或是打车离开,而是故意往人少的地方走。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异常烦躁,理智荡然无存,只想把跟着我的人揪出来打一顿。 我听到了身后传来脚步声,脚步声顺着我的节奏走走停停,我等着那人再靠近一点好抓住他。 那人好像察觉到我的意图,脚步声停在了距离我差不多三米的位置,我皱眉有些不耐烦,这时我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以我熟悉的语调叫着我的名字:“余行轩。” 我回过头,陈天瑜站在路灯下,穿着黑色的休闲装,头上戴着黑色鸭舌帽,抬着头,露出他的脸,在阴影的遮挡下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清他白皙的脖颈和他的喉结,我的口舌有些干燥。 这熟悉的燥热感,我懂了,我不是喝醉,我是来易感期了,不是说alpha的易感期一年顶多来三四次中间隔三到四个月吗?我两个星期前不才刚结束吗?要不要这么倒霉啊!? 我强打起精神,打量着陈天瑜,他这副模样倒是和我记忆中的一样,冷着张脸,黑色的瞳孔直勾勾盯着人,下一秒,他笑了一下,是带有攻击性的冷笑,这才对嘛,我看着他这副样子,莫名有点欣慰。 他的长相俊美中带着一丝冷意,在迎新会发言时的那副笑容就非常不适合他,虽然会让他整个人显得不具有攻击性,但总让我想骂一句伪善的装货,就像是雨夜里碰到撑着伞的鬼,笑眯眯引诱人进来躲雨,是一种带有目的性的假笑,也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到用温柔两个字来形容他的。 他在寂静中再次开口,还是那种陈述的语气:“你易感期到了。” 废话,我信息素都要满天飞了:“我知道,再走几步路就到我家了。” 我尽量克制住我狂躁的情绪,毕竟陈天瑜是来和好的,没错,以我和他的相处模式,谁先开口说话,谁就是想和好。 后面陈天瑜好像又讲了一些话,我只隐约听到什么“alpha”“抑制剂”“地址”什么的,反正,结局是他搀扶着我回到了我家里。 那天晚上我的记忆很零碎,被割裂成不连贯的片段和音频。 音频几乎全是陈天瑜的声音,类似“我帮你”“别急,余行轩”“慢慢来”“别咬,我不是omega”。 偶尔有我奇怪的哼声。 画面的片段,就全是陈天瑜。 有时候是他跪着,满脸狼狈,眼睛微眯,眼角勾起一抹艳气的红,口腔被堵着说不出话,我的手按在他后脑勺上,感受他的温热,地点是我家的沙发。 有时候是他躺着,衣服破烂得不成样子,能看到下面白皙流畅的薄肌,他一手抓紧枕头,一手按住我的肩,手背能明显看到用力后的青筋,他看起来完全放弃争夺主动权,眼神迷离全然丧失了理智,甚至抬起腰身迎合我,地点还是我家的沙发。 第4章 有时候只能看到他的背,咳咳,不能再说有时候了,总之,我干坏事了,友情提示,什么alpha信息素排斥就是放屁,我昨晚压根没感觉到什么排斥,我那信息素跟不要脸的舔狗一样,扒拉在陈天瑜身上不下来。 以及,我家的沙发算是废了。 第二天我看到陈天瑜红一块青一块的痕迹的时候异常心虚,他却精神良好,看起来没什么不适,大大方方在我面前穿衣服,这给我造成一种错觉,他可能不在乎这种事?下一秒,陈天瑜好像扯到了伤口,皱了皱眉,我瞬间把糊弄过去的想法抛弃了,我怂了。 后续就是他成了我对象,然后在短短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里,我们完成了约会同居商量领证的全流程,过程之快,让我都没意识到我已经完成了从学生到已婚人士的转变。 唉,我有时候也反思过,我是不是对这大少爷的忍耐程度太高了,说起来,从小到大我好像从来没有拒绝过他任何事情,我后知后觉到不对劲。 第4章 我们决定领证的过程非常的草率,领证前一天我有事去学校一趟,大早上就离开家了,陈天瑜出门比我还早一些。 早上办事十来分钟就结束,难得起了个大早,我寻思着找点事情做,不枉费早起的努力,于是我逛悠悠来到花店,谈恋爱嘛,偶尔要来点小惊喜,我打算买些迷迭香送给陈天瑜。 我去到花店的时候,花店老板说迷迭香只有驱蚊熏香用的盆栽,没有观赏性的花束,不适合送人,老板见我有些失望,还推荐我去买某品牌的迷迭香香水,说是实在不行可以送香水,很多omega喜欢哪款。 老板的建议很好,可惜不适用我俩,首先陈天瑜是alpha,其次迷迭香的香水没陈天瑜好闻。 我漫无目的的游走在商业街,还是想买一些迷迭香相关的东西回去,虽然我没有谈过恋爱,但给舍友当军师的经验很多,恋爱秘籍也看过不少,其中有一条号称感情升温的暧昧绝招的是:挑选与对方信息素相关的礼物在两人独处的时候送出,记得说些甜言蜜语哦~(beta除外)。 走了一段时间,我停留在了一个卖玩具的店铺面前,我看到了架子上整整齐齐摆放着的玩具戒指,玩具戒指是普通铁制款,上面粘着很夸张的猫猫狗狗、花花草草的卡通模型,我从这群花花绿绿的卡通中一眼就看到了那朵迷迭香,蓝紫色的模型。 我脑子一抽就买下来了,付款的时候才想起来,这玩意也不能当礼物啊,陈天瑜又不是小孩了。 算了,就当给自己留个纪念吧,又走了一段路,我发现刚进的那家玩具店好像是业内出了名的“黑”店,因为我在另一家玩具店发现了一模一样的玩具,价格比刚才哪家少了个零,并且,旁边还有一张授权证书,那一刹那,我理解了舍友,恋爱确实让人盲目。 我又逛游了一会,放弃了挑选礼物,在准备离开的时候,我脚一拐,走进一家首饰专卖店,买了个大号的戒指盒,我在店员诡异的目光中坦然地付款,离开。 你问买盒子做什么?当然是装戒指啊,我的玩具戒指,我满意地将戒指放进盒子里,盒子比玩具贵。 回家的路上我发消息问陈天瑜晚上几点回来,他说七点回。 回来的还挺早,要不然我干脆先去买菜吧,今晚在家吃好了,我开始思考今晚买些什么菜,陈天瑜的口味不知道和小时候一不一样,应该没什么忌口吧,要不然等下打个电话问问吧,别等会多了个我不知道的过敏原了。 消息页面停留在陈天瑜的信息,过了几秒自动黑屏了,我从屏幕中看到了我的脸,笑嘻嘻的,看上去没什么智商的样子,我这才意识到我对着一条消息傻笑了半天,真没出息啊。 我把戒指盒揣兜里,叹了口气,真是疯了,转身换了条路去菜市场。 —— 我俩从我易感期确定关系后就同居了,住在我家,我生活不算规律,饿了就吃,很少自己弄吃的,陈天瑜早出晚归,晚上起码十一点左右才回来,所以相处了快两个星期,除了约会出去,我和他都没有好好坐下来在家吃一顿饭。 我厨艺是在我搬到顾家后练成的,虽然品尝到我的饭菜的人只有那么一两个,但我对我的厨艺有一种盲目自信,可当这饭要给陈天瑜吃的时候,我就没那么自信了,毕竟我盲目自信的前提是我对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只吃几口。 不过菜都买回来了,总要试试看吧,不行再出去吃呗,我在厨房窸窸窣窣忙活了半天才把做菜前的准备工作弄好,我看着切好的菜,刷干净的锅,产生了一丝不忍,总感觉我的厨艺会糟蹋了这么好的食材以及干净的厨房。 在我纠结时,陈天瑜回来了,他比我预计的回来的要早,今天他进门后安分得有些古怪,像平常他一进门就开始找我,往我身上靠。 我从厨房探出头,小时候带熊孩子养成的直觉动了,孩子静悄悄不是在作妖了,就是即将要作妖。 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陈天瑜的背影,他什么也没干,乍一看跟鬼一样,直愣愣站在放杂物的桌子前,我顾不上洗手,几个大步走到他旁边,想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 陈天瑜穿着黑色西装,衬得他修长贵气,他这人很白,尤其是手,骨节分明,左手的食指上还有颗小痣,在白皙的肌肤上尤为显眼,不过此时最显眼的不是那颗痣,而是他左手无名指戴着的那个戒指,那个死贵的盗版玩具戒指。 我看到桌上被打开的戒指盒,又看看陈天瑜没什么表情的脸,这一刻,他的身影莫名和八岁时的身影重合了,面无表情却无端能感觉到他很开心。 他微侧着头,看向站在左边的我,他看人的时候总喜欢直勾勾盯着人眼睛看,我听见他说:“给我的吗。” 你喜欢吗,我今天上街的时候觉得好看就买了。 对啊,本来是打算买别的东西,如果你不喜欢,下次再送你一个好看的。 当然是给你的,难道这个上面的模型不像迷迭香吗? …… 我大脑里闪过了无数个回答的草稿,在短短的几秒内,我否决了所有的方案,鬼使神差说了句:“对啊,要和我结婚吗?” 他:“好。” 我:“啊?” 是的,就是这么戏剧,我求婚成功了,用一个盗版死贵的迷迭香玩具戒指,穿着大裤衩白色无袖衫,手还散发着处理青菜的余香。 那一晚上我俩都没怎么睡,到了后半夜陈天瑜放弃缠着我,收拾了一下居然出门了,我一脸蒙圈问他不睡觉要去干什么,他说他去拿身份证件,天亮就和我去领证。 我甚至来不及想理由让他先睡会,他已经轻车熟路把我压箱底的身份证件翻出来放在桌上,让我好好睡,他天亮来接我。 我第一次结婚,不太懂流程啊,想问一下各位,求完婚要马上领证吗? 算了,总之,到这,我离结婚只差天亮了。 第5章 我没什么特别亲近的朋友,我的户口成年没多久就移出来,名义上,是我爸希望我大学能学会独立,实际是顾家不想我这个外来人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去抢顾家的东西,所以结婚这种事也没必要和他们说。 我悄悄领证,过好我自己的生活。 我本来是这样打算的,成家了我就不摆着了,老老实实去上班,有房有存款有对象就这样平稳过着。 然而,我错了。 一段时间的热恋让我智商下降,滤镜加满,也让我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实,陈天瑜是个恶劣的alpha,他的恶劣不是暴戾的肢体,而是平静纯粹的伤害,在不知道什么时候静悄悄出现在背后给你一刀,你连哪里惹到他都不知道,只能看到他面无表情把刀拔出来,淡定清理现场。 他会安安分分地谈恋爱结婚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所以在领证的第四天,我被甩了,那一天,我领拿到了我人生中第一张离婚证。 唉,我服了,服得没脾气了,因为我们领证时间过短,所以离的时候也非常快,连离婚冷静期都省略了。 陈天瑜在领证第二天,大早上出门后就直接人间蒸发了三天,在我焦虑他是不是仇人太多被套麻袋丢海里的时候,第四天他出现了,一身黑,戴着口罩,看见我的第一句话不是解释自己去干嘛了,而是说:“先去离婚,现在还不能结。” 正常人听到这句话应该是什么反应呢?我想不出来,大脑一片空白,我自认为我是情绪稳定的人,我不喜欢大吵大闹,不喜欢歇斯底里,不喜欢鱼死网破,那样,太难看了,我像四天前陈天瑜答应我求婚那样,说了一个字:“好。” 办完离婚证,我看着陈天瑜,想问他很多事,这三天去做什么了?为什么和我结婚?为什么和我离婚? 后来脑子里只剩一句:离完婚还能做情侣吗? 然后,我问了一句啥来着,哦,我问陈天瑜:“要一起回家吗?” 第5章 他拒绝了我,并在我问了为什么离婚这五个字后,给了我一个非常致命的回答。 他很平静地说:“我们不是同伙。” 我感觉我要碎了,碎得一片片的,因为在那一刻我意识到,陈天瑜和我结婚不是他有多喜欢我,而是他单纯在探究恋爱、结婚这一整件事而已。 而我是他的同伙,就像小时候他好奇动物结构,我是提供材料的那个。 到了现在,我还是提供材料的那个,只不过,材料变成了我自己。 陈天瑜离开了,我被甩了,他放在我家里的东西他没拿走,我收拾了一下,发现也没什么好带走的,他的生活痕迹只是一些换洗衣服,生活用品而已。 后来,我复盘了一下,发现,我在陈天瑜的整个好奇小实验中,我是个实打实的恋爱脑。 潦草的开始,稀碎的结束。 唉,我可怜的舍友,我理解你了,人陷进去的时候是意识不到自己是恋爱脑的。 很快,我大四毕业了,我接到了某人的电话,就是那个后爸家大我五岁的孩子,我接到他的电话,他开口第一句就是:“滚回家。” 我本来还停留在被甩的伤感之中,一听到他的声音,瞬间什么哀伤都没了,火气蹭蹭地往上涨,于是我友善地回了一句:“你滚过来还差不多。” 挂断,拉黑。 第6章 好消息,挂掉电话后,某人没有换其他号码骚扰我,坏消息,他真的过来了,更坏的消息,我回家了才发现他已经在我家的沙发上坐着了。 顾策,又称顾总,顾家板上钉钉的掌权人,商业奇才,beta中的传奇人物,天天臭着一张脸,嘴一张好像全天下都归他管,人家帅点强势点叫霸道总裁,他不一样,小心眼,眦睚必报,认识他的人知道他不到三十岁年轻有为,不认识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老妖怪夺舍重生,两个字,心黑,装货中的装货,咳咳,不好意思,后面的介绍带了点个人感情。 名义上,我要叫他一声哥。 失策了,我要是知道顾策会过来,我绝对有多远跑多远,打不过我还躲不起吗,嘴硬是一回事,抗打是另一回事,顾策这怕死的,上个厕所门口都站着两保镖,平时出个门八个保镖是标配,我刚到楼下,那几个保镖就盯着我说:“余少,顾总在等您。” 余行轩啊余行轩,你为什么要嘴欠让顾策滚过来呢,现在好了吧,他真过来了,你又不高兴,我暗暗叹气。 从我进顾家第一天起,顾策就看我不顺眼,对,是看我不顺眼,他对我爸倒是客客气气的,唯独对我,横看竖看没给过好脸色。 我就想不通了,是我爸吃软饭,我就是个蹭饭的,怎么他看我的眼神就跟我是他杀父仇人一样。 顾策那年满打满算十六岁,我一个刚十一岁出头的,身高都没到他胳肢窝的小孩,他到底在不爽什么?难不成他在嫉妒我夺取了他的关注,他的亲情?顾策他没瞎吧,他亲爸压根没正眼看过我,他到底在恨哪门子劲啊。 我磨磨蹭蹭上楼,看了眼我的门,撬开的,这法外狂徒一点素质没有。 一进门就看到顾策大爷一样翘着腿坐在我新买的沙发上,身上穿着银灰色西装,领带被他扯开丢在旁边,衬衣的扣子随意解开几颗,位置能看到他的锁骨,不伦不类的,那银框眼镜就跟焊死在他脸上,他一手撑着脸,一手刷着手机,漫不经心,整个人往那一坐,跟皇帝回宫似的。 顾策的眼睛狭长微挑,眼眸总是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戾气,戴上眼镜没能压住他的歪风邪气,反而让他散发斯文败类的危险气息,用老一辈的话形容就是“不是个安分的崽”。 顾策是皇帝,那我应该是什么角色呢,是被攻破城池的倒霉城主,人家兵马大咧咧进来,我还得低着头来一句吾皇万岁。 偶尔过过嘴瘾就算了,顾策真到我面前来,我倒也说不出什么,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现在这房子,大部分靠我爸救济,我爸靠顾家,顾策又是顾家命脉,四舍五入我这房子靠顾策。 我酝酿怎么组织语言,才能显得友善一点,在这里我需要声明一下,我接到顾策电话,态度那么差是有原因的,在去年,他单方面骂了我一顿,虽然我觉得被顾策骂没那么严重,但架不住顾策太莫名其妙,泥捏的人都会有点脾气,所以从那次之后我就单方面的拉黑了他。 而且是他先说滚的,我只是回了一句,我都被甩了,语气差点怎么了。 好吧,我承认,我只是心虚,心虚的人就是这样,喜欢给自己找借口,至于我心虚个什么劲,理由就多了,比如偷偷结婚,偷偷离婚,比如今年过年装死不回家,比如钱没少拿,信息不回。 今天我出门纯属意外,这段时间我都是赖在家里躺着啥也不干,思考人生,今天戏剧社有个学弟突然发消息给我,说是整理杂物的时候,发现有东西我没拿走。 问他是什么东西他就说是一个盒子,有锁有密码,看上去还挺重要的,还说今天之内要清理,让我去学校拿或者他拿过来给我。 要不是我认识那个学弟,知道他人老实,话不多,我都要以为他是在耍我了,一个社团能落下什么重要东西还没拿的? 我也不好意思麻烦别人跑一趟,听学弟说,因为盒子上面贴有我的名字他才特意过来问我的,人家还顾虑着我没时间,小心翼翼问我要不要找个时间,他送到我家来。 我不确定盒子里是不是我的东西,也不好让学弟直接丢了,秉持闲着也是闲着的原则,我随随便便穿个休闲裤白t恤就出门了,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台摄像机,以及一盒存储卡。 我怀疑顾策就是看到我拿着摄像机悠闲的模样,所以他才格外的不爽,上下扫视我,开口就是阴阳怪气:“春游回来了?” 我能说什么,我只能问:“找我什么事?” 顾策放下手机,下巴一扬,眼睛一撇,把无理取闹四个字表现得生动形象:“没事就不能找你?” 行吧,没法聊了,我对顾策的观感很复杂,能在商业上混得风生水起的人,情商绝对低不到那里去,但他和我说话的时候总在故意刺我,针对我,而且他对我的生活总有莫名其妙的控制欲。 像那次莫名其妙挨骂一样,我只是和大学社团聚餐,半夜回来的时候,发现顾策就阴恻恻坐在我房间里,跟索命的厉鬼似的臭着一张脸,我都没对他随意撬门的行为进行谴责,他倒是质问起我来了,问我出去为什么不告诉他,说我什么不在乎顾家的脸面,骂我恶心,狼心狗肺的玩意,还说我,假清高吃里扒外,越骂越脏,一次出门他还应激上了。 顾策一身的酒气一看就喝醉了,我懒得和酒鬼闹,顾家那么大,多的是客房。 见我转身离开,顾策不乐意了,他手猛的一拉,我一个踉跄没倒,但架不住顾策把我拽到他面前,他手一推,破坏我好不容易维持的平衡,整个人压过来,“碰”的一声,很响啊,我摔在地上,万幸,不是脑袋先着地,是背先着地,身上还压着一个醉鬼。 我和顾策面面相觑,我有点尴尬,因为我意识到,这个姿势,顾策要是吐的话岂不是正正好吐我嘴里了?我心拔凉拔凉的,生出“早知道就不回来了”的悔意。 我想推开他站起来,但顾策这个beta不知哪来的牛劲,这个姿势我使不上力气,反而因为我的挣扎,顾策连我的手和脚都禁锢住了,我再一次质疑我是不是分化错了,说好的alpha身体素质强的呢,我没来由的绝望,比起被顾策吐一脸,我更希望和他打一架。 我闭上眼叹了口气,无奈说着:“策哥,你到底想干嘛?” 我自从察觉顾策不喜欢我后,就避免和他接触,平时很少叫名字,更别说叫哥了,但这种时候,嘴巴还是要甜一点的。 说完后,我感觉我脸上冰凉凉的,有一滴两滴的水滴下来,我吓得直接睁开眼,生怕是顾策的口水流下来了,谁知,睁眼一看,顾策在哭。 我愣住了。 这种情况,该哭的不应该是我吗? 顾策的眼镜早就不知道被他丢到那里去了,他的眼睛蓄着一层水膜,泪水湿润了长长的睫毛,消减了他平日的锐气,他的五官张扬凌厉,此时哭得眼角也红,鼻尖也红,配合上他压抑的抽泣声,我居然想用可怜两个字来形容他。 不至于吧,摔在地上当人肉垫子的人是我啊,我干啥了我是? 我怀疑着人生,下一秒我就懂了。 顾策哑着嗓子厉声冲我喊道:“你为什么走,你凭什么不要我!你这么狠心离开是吧,我让你滚了吗?你就走!当我贱吗,眼巴巴的跟在你屁股后面,你是为了那个三?!对不对,是那个贱种怂恿你的对不对!” 我去,大瓜!我一反刚才半死不活的样,眼睛放光,顾策居然有对象,而且他对象还出轨把他甩了! 我继续听着,顾策情绪缓下来了,他抚摸着我的脸,从眼睛到鼻子,指尖描绘着我的五官,眼眸深情地注视着我,似乎在通过我看向另一个人,他摩挲我的唇,温柔地说:“你要什么我不给你,我的就是你的,就乖乖待在我身边不好吗?” 第6章 呦呦呦,原来是喝醉酒把我当成绿他的人了,难不成我受了他那么多年的白眼,是因为我长得像他对象,不是吧,我十一岁那年他就瞪我,早恋啊,十六岁就被甩了?都过去十来年了,还记着呢,果然小心眼啊。 由于我过于震惊,没注意到顾策的拇指已经悄然按在我的下唇,我双唇微张,给了顾策可乘之机,他的拇指探了进去,按压我的下颌齿。 我正纳闷他想干什么的时候,顾策已经贴近我的脸,堵住我的唇,用嘴,口腔的空间本来就不多,他还硬要挤进来掠夺为数不多的空气。 我感觉我整张脸都是热的,大概率是憋的,因为顾策疯得不行,一直按着我使命往里探,我的大脑因缺氧出现几秒短暂的空白,晕乎乎的,最后顾策缓慢收回舌,口舌间隐约有些雾汽,一幅亲爽的样子,他放过了我,像耗光了所有力气头埋在我的颈间大喘气。 我无语了,怎么搞得是我强制他似的,顾策亲完可能是因为喝太多睡过去了。 我打横抱起他,给他换了身衣服后丢在我的床上。 那我睡哪呢? 当然是半夜回学校,在学校附近睡,顾家是没法待了,是的,就是这么怂,等顾策醒了,要是知道我发现他被甩被绿的黑历史,指不定怎么报复我呢。 —— 我看着此时坐在我沙发上油盐不进的顾策,想起了他去年发酒疯的事,罕见对他生出了一丝怜悯之心。 顾策,我终于懂你了,我也被甩了。 第7章 顾策这尊大佛,请来难,送走也难,他将我的房子划为他的地盘,从里到外巡视了个遍,最后得出了一句评价:“还行。” 我情商不高不低,刚好卡在能流畅接话和冷场的微妙区间,顾策看样子也不打算和我唠唠家常,维持一下兄弟和睦的虚假繁荣,所以顾策逛完我这片小地方后,他和我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顾策将手机倒扣在桌上,收敛了他大领导的威压,朝着我看过来,我背部肌肉一僵,微微坐直了点身,这是家长开始问话的节奏,他说:“为什么拉黑我?” 很好,一开口就是我回答不了的问题,我难道要回答说,因为我被你强吻了,恼羞成怒,还是因为莫名其妙被当成另一个人骂了,拉黑抗议一下? 这些都是一部分,主要原因是我觉得太尴尬,我不喜欢顾策是因为顾策不喜欢我,凭良心说,顾策是我名义上的哥,他管我,我不反感,他骂我,我左耳进右耳出,重组家庭嘛,心智成熟的一方要学会兼容另一方。 可是,和顾策亲,不在我兼容的范围里啊,这不尴尬吗,一个屋檐下,过年过节要一起吃饭的人亲你,你不尴尬吗,我现在半夜睡不着觉突然想起这件事,都会尴尬得头皮发麻,和被子打拳击,顾策倒是坦荡,一看就是那天喝醉酒醒来断片了,徒留我一个人尴尬回忆。 他在我床上醒来,估计还会觉得是我一晚上不回来,怒气冲冲给我打电话,发现我把他拉黑了,在心里骂了我十万八千次,换了几个号码给我打电话,还都被我挂了。 万幸,顾策看起来不打算纠结这个问题,大总裁嘛,日理万机,他接了个电话后就要离开了,他说,他来我这边纯属是出差需要,还说等他忙完工作就让我跟他一起回去,回去后他给我安排工作,还让我别拿到个文凭在外面得过且过,混吃等死,丢人。 “策哥,再见。”我站在门口目送老佛爷出宫,关上门的那一刻,笑容消失,家里分配工作啊,完了,自由生活结束了。 其实,对于顾策,我还有更尴尬的事没说,前段时间无聊在网上打发时间的时候,我发现了疑似顾策写的爱情文艺帖子。 还是ab文学的爱情帖子。 我怎么会猜测这是顾策写的呢,那天我登录软件,消息哪里有红点提示,显示“认识的人更新了动态~”,点开一看是一个陌生的账号,推荐是根据电话联系方式,我好奇查找了一下电话记录,追溯到了顾策很久之前拿过这个号码打给过我一次,顾策平时联系都不用这个号,我就没在意。 我当时以为是顾策这个账号拿来当公司号,给工作人员管,发一些公司宣传什么的,谁知道点进去一看,是文艺造作,腻中带肉的ab强制爱文学。 我很震惊,一方面是觉得顾策不像是会活跃在网上写文,另一方面,在我的印象里,顾策不喜欢alpha,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顾策青春期的时候可不像现在这么“沉稳”,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和三个alpha在小巷斗殴,他一个人殴打三个,十六岁的他满脸傲气,也格外狠厉,冲着最近的alpha就往脸上招呼,拳拳到肉,我隔了十来米都能感到那股热气。 他结束这场单方面的斗殴,手上揍人沾上的血迹都没凝固,眼神冷漠看着倒地的alpha说了句:“臭死了。” 他侧过头,才想起他有一个新来的便宜弟弟来接他回家,冲着我的方向不耐烦地“啧”了声:“过来啊,没看到我受伤了?” 少年眼里带着些许恶劣的玩意,满脸张扬,把心思都写在脸上,我又不傻,等会我走过去,他给我也来一脚,我找谁说理去。 这时候小孩子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我才十一,我能懂什么,我装作一幅傻白甜的模样,笑着来了一句:“哥哥,需要我帮你打救护车电话吗?” 我被我恶心到了,顾策也被我恶心得愣了一下。 后来我听说,那三个alpha看顾策高傲的死样不顺眼,商量着教训一下,谁知道差点被顾策揍破相。 顾策这人,beta、omega惹他,他顶多来上几脚,alpha就不一样了,是真往死里揍。我分化后都不靠近他,生怕他想起来我是个alpha,甩脸把我也揍了,可能是因为我小心谨慎,顾策对我比对其他alpha好点,至少没在他最暴躁的年纪,把我也揍了。 这样一个人,你说他会写ab文?我不信。 第8章 不信归不信,在脑海里冒出“这可能是顾策的小号”的想法后,我的手已经先行一步点进了。 账号一看就是刚注册不久,发的帖子只有两条,这个软件本质上是社交软件,很少有人会用这个软件写文,大多时候是大家分享和吐槽生活。 有些人甚至会去捏造一些离谱的故事当做自己的生活来吸引热度,所以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来看看乐子,用时髦一点的形容就是,来逗逗电子宠物。 “疑似顾策小号”的帖子显然不是上述博人眼球的电子宠物,帖子的第一句话就明晃晃在告诉我,这是小说。 因为帖子第一句话是【我重生了。】 前世我遭受背叛,屈辱,今生重来一次我一定要报仇雪恨,转我一百万聆听我的复仇计划? 完了,我的大脑被污染了,看到这四个字已经脑补出这一句烂梗。 这帖子的重生比我想的文艺许多,第一条帖子篇幅不长。 【我重生了。 没有意义的重生,在我计划中,此时此刻,我的尸体应该紧挨着他,而不是来到一个没有他的世界。 或者说,这个世界的“他”,不是他。 这个世界的“他”是个劣质的盗版产品,我的他是个alpha,他是祈愿中诞生的神子,他不喜言笑,不爱人间欢闹,也不爱我。 他的信息素是雪松味,冷冽纯净,他以为我闻不到他的信息素,因为我是beta,也因为他从不在我面前释放信息素。 但他不知道,我闻到过很多次。 在我主动打开,试探着安全距离的时候,只要在他耳边摩挲吐气,只要在卖力一点抚慰,又或是在他压着声音忍耐呢喃时夹紧一些,就能闻到他的信息素,我喜欢他的信息素,他的信息素比他要诚实许多。 有时候他会像标记omega一样摩咬我的后颈,我不喜欢这个姿势,这会让我意识到在性别上我和他不是绝对匹配,最重要的是,这个动作我看不到他的脸。 我宁愿他压制我,从正面撕咬我的颈动脉,让我的血液喷洒溅出,让我的味道沾染他,包裹他,他是怜悯的,身上总是流露出矛盾的悲怜,即使是我这个烂人死在他面前,他也会感到惋惜吗? 没死在他前面真可惜,如果我比他先死他会在我的葬礼上做出什么表情呢?真期待,会哭吗? 我不喜欢那句话:神爱世人。 恶心。 神爱我一个人就行了,属于我一个人就行了,他需要的我双手奉上,即使是我的性命。 我不喜欢这个冒牌货。 “他”又臭又卑劣,身上沾满了功利的锈味,他和我讨厌的alpha一样,即使是同一张脸,同一个名字,同一个身份,但“他”伪装不出他的样子,我厌恶与这个世界的“他”相遇。 重生,一场荒诞的闹剧罢了,“他”不可能是他,一阵风,一只蝴蝶,任何微妙的改变都不是他,我被他抛弃在另一个平行时空,难道让我和他死在同一个世界的权利都要被剥夺吗? 第7章 而且,冒牌货的信息素不是雪松味,是普通的松木味。 “他”哪里都不像他。 “他”会笑,还叫我哥哥,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低端的讨好手段。 他就不会讨好我,他会掐着我的脖子冷眼蔑视我,我就喜欢他这样,这才是他会做的事。】 我看完了,脑子又崩出别的烂梗:我的爱人是神明,神爱世人,我却只想让祂爱我一人,若祂不愿,我便要毁灭这个世界让他只能爱我。 这是初中时我某位同学的社交签名,直到今天,他在我社交账号里的备注依旧是:毁灭哥。 我短暂排除了“这是顾策小号”的可能性,顾策年纪摆在那,再过一两年都奔三了,不符合该发言的年龄区段。 以及,松木味怎么你了?写小说怎么还搞拉踩那一套呢?装什么文艺青年呢? 第9章 帖子的设定是主角重生,前世有一个爱人,重生后觉得这一世的爱人是假货,前世疑似爱而不得,具有妄想倾向,比如妄想beta闻到了alpha的信息素。 在这里有一个科普小提示,beta腺体不发育,所以beta是完全闻不到信息素的哦,如果身为beta却闻到了信息素,建议挂一下精神科或者配合相关生物机构进行研究。 主角还可能有一定的受虐倾向,或是遭到了精神控制,不然怎么会觉得被掐是被正常对待的状态,换我的话,打得过的情况绝对回手,打不过就窝囊咒骂记小账。 第二篇帖子比第一篇还零碎,东一块西一块,内容如下。 【人生活在社会上会有各种牵绊,金钱,权利,家庭,朋友,前途。 有的人称之为枷锁,有点人认为这些是生活的动力。 想要完全得到一个人,就要从这些方面下手,了解他的弱点,学会伪装,接近他,成为能够与他在同一层面交流的人,适当露出破绽,潜移默化让他相信我的无害,一点点侵蚀他的防线。 在他最不设防的瞬间,制造麻烦,等他无助,人生灰暗,毫无方向的时候站出来,适当地提出一些条件,降低警戒心,逐步成为他的依靠。 当他习惯我的注视,我的呼吸,我的一切的时候,适当地拉开距离,若即若离保持分寸,到这一步,我需要的就是等待了,等待猎物踏出第一步,主动走进早已设计好的牢笼。 本该是这样的,因为爱,所以想要得到。 他却说,得到一份不属于我的爱,没用,且,可笑。 他没了解过我的弱点,却能轻易瓦解我所有防线,我对他无能为力,他无意间的伤害,就够让我压抑得无法呼吸。 我的计划实施非常艰难,计划开始的第一步是悄无声息地融入他的生活,经济纠纷,工作需要,想要两个人不经意间产生联系非常简单,他不一样,在我调查他公司项目的时候,他辞职了。 辞职的理由:游戏更新,队友需要他。 一个星期,两个星期,即将到达第三个星期的时候,我发现,他连家门都没再踏出一步,我淡定划掉了他可能求职的公司列表,改变策略,注册游戏账号。 他游戏技术很好,偶尔会接代打的单子,在金钱攻势下,他退了一步,接了我的陪玩单子。 我定了他一个星期的陪玩单,一个星期的游戏记录,输多赢少。 在和我打游戏的时候,他异常沉默,打完后,他把交易取消,钱退了回来,几天后,他出门了,他选择去找一份工作。 和我新计划的预期不同,但可以实行旧的计划了。 他真可爱,明明都被我气昏了头,只是叹了口气说:没事,你练了也菜。 世界上这么会有这么可爱的alpha。 结后,他正在打游戏,我突然想和他组队,他看了我一眼就把游戏关了,默默从背后抱住我,叹气:“别祸害我的账号了,好不好……” 在那之前我们在冷战,现在他主动碰我了。 他问过我,世界上那么多人,为什么我偏偏缠着他。 我想,一开始是脸,一见钟情是见色起意,他对自己的长相没有自知之明,他不明白他黑耀宝石般的双眸注视我时,那种陌生酥麻怪异感束缚我的心脏是什么感觉。 然后是好奇,好奇他的喜恶,他的习惯,他的一切,想让他对我笑,爱我,陪着我。 最后,分不清是爱还是不甘心,我变得不择手段,固执地将我的一切献给他,固执将他留在我身边,他却愈发冷漠,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直到我发现了他和前夫居然还有往来,我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欢笑,原来他不是不会爱人,只不过爱的不是我。 回到家,我单方面大吵一架,他毫无波澜,我像个小丑一样狼狈逃离,我不应该走的,在我走后一场大火吞噬了他,自杀还是他杀,蓄谋还是临时起意已经不重要了。 我满盘皆输。 我有什么资格再来一世,他还是他,我却不是我,要是这一世的他没有倒霉地被我缠上会和前世一样吗? 我有时候在想,要是他原本是一个卑劣阴暗的烂人该多好,要是他对我有所图谋别有用心该多好,这样我或许就可以心安理得不爱他了吧。 这种想法逐渐变多,多到我都快要相信了,多到我面对这一世的他时,浑身带刺,嘴上抹毒,我催眠着自己,他和其他恶心的alpha没什么不同,他在不法地带长大,理应和哪里的人一样卑劣功利,我告诉自己,他已经不是前世的他了,我恶语相向,成功地将这一世的他赶跑了。 我甚至有点恨他了。】 我淡定看完,毫无波澜,石锤了,这帖子百分百不是顾策写的,顾策怎么会写这么矫情的东西,我多怀疑一分,都是对他揍过的人的不尊重。 帖子的发布时间是一年前,底下评论很活跃,网友都很热情,帖主第一人称视角的叙述,网友代入帖主重生的设定,自然而然当成“求助帖”,纷纷在评论区“出谋划策”。 no1香蕉草莓爱葡萄:帖主,你意思是你重生后,就这么水灵灵不追了?啥情商啊,还恶语相向呢,换我直接打个信息差把他钓得明明白白的,这年头早就不流行强取豪夺了,纯爱才是王道! no2 ntr俱乐部特级会员:我觉得帖主想法没毛病,这个alpha一看前世就不爱,这一世帖主没报复他都不错了,我怀疑帖主前世被pua了,被钓着了还不知道,帖主描述的alpha明显就是个渣男啊,alpha和前夫还有联系,指不定早就出轨了。 no3 不懂不要乱说:不是,你们没觉得帖主的爱情观很有问题吗?真诚才是打动人心的利器好吧,帖主从一开始就站在高位俯视,这换谁爱得上啊。 no4 冲浪没裤衩:就我一个人觉得alpha挺心机的吗?一般ab恋,都是beta喷香水模拟信息素的味道,谁像这个alpha一样,平时不喷,做的时候才骚包喷香水,看帖主说这一世alpha信息素是松木味,那有没有可能前世alpha是故意挑和他信息素味道相似的香水喷的,毕竟beta又闻不到信息素。 no5 军师大人:要我说啊,帖主就是心里明白装糊涂,你看看他,描述前一世的alpha的时候可腻歪了,什么神啊,爱啊,张口就来,描述这一世的时候支支吾吾,一下说人家卑劣,一下说人家出生地不行,啧啧,还说什么恨呢,你就是不敢吧,怕人家这一世照样不爱你,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恨来恨去只是恨他不够爱你。 no6 高数天才逻辑大师:我还挺好奇的,帖主和alpha的社会关系是啥,金主和小情人?既然帖主说不想遇见alpha,那重生后前世的社会关系应该和这一世没关系了吧,那为什么alpha要叫你哥哥? no7帖主预测回复no2 ntr俱乐部特级会员:他很好,这段感情有问题的是我。 no8帖主预测回复no4冲浪没裤衩:alpha喜欢beta喷香水吗? no9帖主预测回复no5 军师大人:…… no10帖主预测回复no6 高数天才逻辑大师:他是我后爸的儿子,前世他爸和我爸结婚后直接出国了,他被寄养在亲戚家,我和他是无意间认识的,后来我才发现的这层关系,这一世我没让我爸出国,他爸就把他带到家里来住了,我年纪比他大一点,他叫我哥哥很正常。 no11 冲浪没裤衩回复no8 帖主预测 :包喜欢的啊,你别看网上那些洗脑包,什么不被信息素吸引才是真爱,都是营销号赚流量的假话,alpha和omega这两类性别的人对气味可敏感了,尤其是alpha,你见过alpha易感期没,你要是在alpha易感期的时候给他闻到啥臭的东西,他绝对龇牙应激,抓到什么咬什么,疯得要命。 no12帖主预测 回复 no11 冲浪没裤衩:易感期的alpha确实喜欢咬人。 no13高数天才逻辑大师回复no10 帖主预测:不对啊,帖主你不是说你前世不择手段吗?我还以为你玩起强制爱那一套了,你们有兄弟这层关系在怎么强制爱啊? no14帖主预测 回复no13高数天才逻辑大师:前世他爸和我爸离婚了,我没什么顾虑把他爸搞破产了,顺便把他爸的信息透给他在不法地带的亲戚,他们之间的灰色交易因为他爸突然破产缺少资金运转,不法地带的人没什么理智上门找他爸“讨债”了,他知道是我做的,走投无路只能来找我了。 第8章 no15高数天才逻辑大师:啊这…… no16香蕉草莓爱葡萄:啊这…… no17不懂不要乱说:啊这…… no18 军师大人回复no9帖主预测 :不会吧,你这就破防了?这一世真不敢上啊,你怕什么,都重生了,玩过游戏吗?读档重来直接莽着上! no19 帖主预测 回复no18 军师大人:没必要,他不会爱我的,这一世他已经讨厌我了,这样是最好的结局。 no20 军师大人回复no19帖主:怂什么!是beta就上,这一世你又没搞强制爱,又不是亲弟怕什么,我跟你说,你要是实在怕就喝点酒,alpha同意了皆大欢喜,他不同意你就说你喝多了,多好,还能了却你一个心结,省得每天跟个情种一样哭天喊地的,当舔狗又怎么样!我们做舔狗的,也要舔到对方最后一丝耐心耗尽为止! no 21 帖主预测回复no20 军师大人:我去试试。 间隔一个月后 no22 帖主预测:他生气跑了。 —— 看完评论,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时隔一年这个帖子会突然冒出红点提示了,我登录的是我的小号,军师大人,这个账号我一年没登了。 也就是说,这矫情帖子我一年前就刷到过,还评论了?! 以及,帖主的ip变了,我前不久看还在n市,顾策前脚刚出我家,我再一看变成我所在的y市了,难不成帖子真是顾策写啊? 要不要这么尴尬…… 第10章 这几天顾策没有联系我,我乐得清闲赖在家,关于帖子的事早就抛到脑后。 今天我打完游戏再次登录了我的小号“军师大人”。 点开我的主页,昵称:军师大人,简介内容:情感大师,有丰富的指挥情感战场的经验,战绩可查,舍友亲身体验。 人甚至不能共情一年前的自己,一年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不开,注册了这个账号,可能是在宿舍给舍友当冒牌情感军师当多了,当上瘾了吧。 我翻看私信记录,还真的有人专门来私聊我,咨询情感关系。 正常一点的问,怎么把心仪对象约出来,送暧昧对象应该挑选什么礼物,不小心忘记纪念日怎么办,暗恋对象点赞我的照片是什么意思。 不正常的光是看文字,大脑都得转三圈。 比如这条:我是alpha,暗恋的omega喜欢上了另一个alpha,还非他不可,问,怎么样才能掰弯那个alpha,让他变成a同? 还有这条:我有次兼职做家教,对学生的家长一见钟情,现在学生在我的辅导下成绩反而变差,心动对象要辞退我,我还没追到手不想走,请问有没有快速提高学生的数学成绩的办法? 以上的问题,我选择已读不回。 一年前注册这个账号的时候,我还没有碰到陈天瑜,在和陈天瑜在一起之前,我是一个觉得只有脑子不正常的人才想谈恋爱的孤狼选手,在面对网友时而正常时而抽象的问题时,我仿佛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冷静清醒。 在网上装了一段时间的恋爱大师没多久我就腻了,期间没有再登录过,上次心血来潮的登录,让我成为了回归用户,软件系统自动推送提示给之前关注我的用户。 我今天一看,私信多了十来个红点,我颇有耐心一个个点开,很大一部分是来找我哭诉的,说之前按照我说的办法和暗恋对象在一起了,没多久就被甩了,怎么办? 我继续已读不回,带上冷漠的面具,这些消息就像在嘲笑我,让我多次想起结婚没几天就被甩的悲剧,谁能懂,第一次谈恋爱以为是真爱来了,没想到是结婚体验卡,要是再让我遇到陈天瑜,我一定要问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后悔了,那天应该死缠烂打的! 往下划,一个好友申请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用户:预测,申请添加您为好友~,申请理由:。】 申请时间是今天,怎么时隔一年来询问情感问题来了?我隐隐觉得这个账号就是顾策小号,看熟人在网络上发情感小作文是有点尴尬,但不妨碍我看热闹的心蠢蠢欲动,反正网上顾策认不出我,他还能钻进屏幕揍我不成。 我端上情感军师的架子,矜持了两秒,点下同意。 我带着一丝丝紧张,一丝丝激动,等待着顾策给我发来一个情感抓马大瓜,一秒,两秒,十分钟过去了,他还没有发消息过来。 合格的猎人会放出诱饵,主动出击,我发了一个“你好”的小猫招手表情包,这一回他总应该回我了吧。 二十分钟过去了,我像个白痴一样等着顾策的情感咨询,可恶啊,我真的很想知道那个甩了顾策还出轨了的人到底是谁啊!能让顾策开小号写重生腻歪小说的狠人到底是谁啊?! 又过了一会,我没能等到顾策的瓜,等到了我爸的消息。 先是一条转账信息,今天过年了?我也没开口要钱啊,我爸这么抠门的一个人怎么突然给我转钱。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停留在聊天页面,迟迟不点收款。 果然,我爸接下来发了一句:给你找了个工作。 难不成是几天前顾策说的工作?我疑惑打出一个问号。 几秒后,他发来一份资料,以及一行字:熟悉一下资料,成功的话你就可以继承我的职业了。 我爸的职业是什么?公司老板? 我打开资料,上面是一个omega的兴趣爱好,身份等等,没有照片,没有更详细介绍。 我瞬间明白我爸说的职业是什么了,吃软饭的,他甚至贴心在资料下面写下攻略,为我找好了身份定位:花瓶。 第11章 余廖三你可真是我亲爹啊,我就不应该对他口中的工作抱有什么期待。 从f区出来的人,思维逻辑和其他地区不太一样,直接说f区你可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但要换成,不法地带,混乱地带这些代称是不是就好理解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利益至上是那边的底层逻辑。 余廖三,原名余老三,年轻的时候在f区勉强混出头,遇到来自a市的omega大小姐,开启了一段白富美和穷小子的狗血故事,omega为爱私奔躲到f区,alpha眼馋白富美家底,生了我后,余老三熬了五六年成功接管omega的家底,摇身一变成为一个有身份的商人。 装也有装的资本,余老三长得人模狗样,手段说不上多光彩,这样一个人却对血缘亲疏异常执着,在他眼里亲缘越近就越值得信任,在血缘近的人面前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恶劣想法。 比如,我妈对他而言就是需要讨好的外人,在我亲妈面前他温柔体贴连哄带骗,营造出家庭美满的假象,实际早就把钱骗个精光,他唯一的良心就是把没有把美梦戳破,让我妈带着假象病逝。 在我面前就不一样了,他把我当成他的情绪垃圾桶,我就没从他嘴里听到他什么好话,前脚刚带我去参加宴会,后脚回来就跟我开始点名挨个骂。 他压根意识不到我只是一个小孩,毕竟没有哪一个大人会以蛐蛐人的语气跟自己的小孩说:我跟你说,我刚认识你妈的时候就觉得这个病秧子活不久,谁知道她居然撑到现在才死,把你生出来的时候大出血都没死,太牛了! 在他的逻辑里,活着就行,有钱更好,尊严靠边,他没受过正规教育,在他那边什么脏话垃圾话都是中性词。 我还挺期待他入赘顾家会不会把顾家家底骗光,很遗憾,余老三在发现顾家他动不了后,开始了他守着之前的生意,老老实实吃软饭的过程。 吃软饭,能吃这么多年也是一个本事,余老三颇为骄傲。 他觉得我应该“子承父业”。 我迟迟没有回复余廖三,余廖三没什么耐心,刷屏了整个页面。 【看那么久?资料就那么点,看快点。】 【这个omega麻烦得要命,也不知道是脑子抽筋还是眼睛镶金,处处针对我。】 【本来刚离婚就烦,还碰上个歧视f区的“上等货色”,你说他们omega是不是私底下有个小群,里面刷屏骂我?】 【行啊你,余老四,快点回我,我是你爸!你过年没回家我还没找你算账!】 【看完没有,过几天有个宴会,你找到这个omega,找机会露个脸说个话,听说这个omega最近要联姻,联姻对象很大概率会在宴会上选,你去碰碰运气。】 【他看上你最好,看不上就帮我注意一下他联姻对象是谁。】 【去一次宴会,给你多转两个月零花钱。】 余老四是余廖三自己给我取的名字,我妈一票否决,将我的名字改成了余行轩。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我:你离婚了?! 他:大惊小怪,离了三四个月了,不然你以为你零花钱为什么变少了? 既然离了,顾策前几天怎么那么理直气壮让我滚回家?还让我跟他回去工作是什么意思?我无视掉我爸吐槽omega的话,将视线放在最后几句话。 去一次宴会露个脸=两个月零花钱,有点心动,可是资料上连脸都没有,我怎么找到那个omega呢? 第9章 他:这还不简单,不是有名字吗?姓骆的,整个宴会就一个姓骆的,他身份地位高着呢,你一进去扫一眼,那群高等傻帽的中心,最装的那个货色就是他,好认的很。 我:你资料最下面写的攻略定位是什么意思?我是花瓶? 他:不然呢?你有什么特长?会做饭吗? 我:会啊。 他:顾策那小子吃了你做的东西没死,还让你自信上了是吧? 我:…… 他:你放心,你拿着请帖进去后,就装一点,高冷一点,这些上流圈就喜欢那种清高倔强的,剧本我都给你排好了,碰瓷把酒洒他身上,发生一点小摩擦让他对你印象深刻,最后欲拒欲还,拿下! 我:你又看了什么脑残偶像剧? 他:…… 我:你怎么不自己去? 他:卡年纪。 —— 我爸说的宴会就在y市,y市娱乐之都,他一直骂骂咧咧的omega,全名骆凌枫,资料上身份给的乱七八糟,一看就是余廖三自己写的。 姓名:骆凌枫(omega) 身份:听说是有什么贵族血统,搞不明白具体是什么血,他手里公司多,娱乐圈、生药器材方面都有点,跟f区的朋友打听了一下,他在f区也有势力,不能硬刚。 兴趣爱好:收购公司,最近盯上我们这个小公司了,烦。 生活经历:以前不知道,最近omega年纪上来了,想找人入赘,面上好听,叫联姻。 给你的定位攻略:花瓶。 很快,我爸把请帖寄到,我根据地址到场后非常悠闲,反正到场零花钱就到手了,等会就溜。 或许是我过于嘚瑟,老天爷看我不顺眼,我刚走进会场没几步路,迎面走来一个人,冲我大喊。 “骆肆行是我的!你个死a同!” 随之而来的是一杯冰凉的酒水,刚才我视线悠闲寻找骆姓omega,注意力分散,一时间没躲开,酒泼到了我的脸上,粘腻的液体顺着我的脖子弄脏我的衣服,我愣住了,骆肆行是谁?不对,泼我做什么? 第12章 酒水溅进了我的眼睛里,我被刺得眯了半边眼,但为了不让罪魁祸首跑走,我的手在大脑反应过来前,紧紧攥住面前的人手腕防止他逃跑。 另一只幸免于难的眼睛试图看清面前的人,这人谁啊?我不认识啊。 由于场面过于离谱,我甚至怀疑这不会是我爸为了剧本效果请的托吧? 那这托也太不专业了,泼错人了吧,现在宴会还没开始,骆凌枫大概率还没出现。 我这个受害者还没开始质问,被我抓到的人反而应激了,想要挣脱我的束缚,嘴里大喊着:“放开我!你居然敢用你的脏手抓我,信不信我弄死你!” 这嗓门刺得我耳朵疼,也将周围人的视线吸引了过来,还好我脸皮厚,不在乎被人围观,被我抓到的人就不一样了:“看什么看,等下把你们眼球都挖下来!” 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来头,吼了一声后,围观群众还真移开视线了,不往我俩这边看。 我趁着他叫唤期间的停顿,插了句“我们认识吗?” 面前的人一脸不可置信,我的眼睛从酒精的刺痛缓了过来,看清眼前人的模样,他看上去是个omega,一身惹人眼球的酒红色西装衬得他张扬贵气,上面刺绣纹路是一条蛇,一条血淋淋的毒蛇刺纹盘踞在他的衣服上,蛇头部正好纹在他的袖口,蛇眼紧闭,却让人生出被毒蛇盯上的寒意。 他脖子上戴着黑色的颈链,应该是信息素抑制器,omega整体的色调是黑红色,刚才的泼我的酒也是黑红色,有种厄运降临的既视感,唉,下次我一定不得瑟了。 这人看长相就不是本地人,眉眼深邃,艳丽逼人,最重要的是,他好像不太会讲通用语,也不知道谁教他的,来来回回只会几句威胁的话,仔细听能听出外域口音,但这些话的威慑力对于一个童年在f区待过七年的人来说,无异于撒娇。 我怕这位外域朋友听不清我说的话,还特意一字一顿又说了一遍:“我们认识吗?” 他应该是听懂了,整个人僵了一下,情绪变得有些激烈,叽里呱啦讲了两句我听不懂的话,我怀疑他在骂我,但我没证据,吃了没文化的亏啊。 这样纠缠下去没完没了,我是来浑水摸鱼的又不是来当乐子被看笑话的,可是被没来由泼了一下又不甘心,我纠结要不要这样算了,攥着omega的手劲放松了些。 在我进退两难的时候,omega冲着我身后的方向,用外域语喊了什么,听上去是在叫人名。 不是吧,被泼的人是我,他居然还想要摇人打我?! 我对上流宴会不太了解,平时在顾家是边缘人物,但这种等级的聚会,有没有什么高级的流程我不清楚,但安保一定多。 姓骆的omega是谁不重要了,当务之急我要跑路了。 我松开omega的手腕,刚转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伸到我面前,阻止了我要逃离的动作,手上还拿着一块散发清香的手帕,手的主人动作优雅得体,手腕纤细,皮肤白皙细腻,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模样。 手帕的主人也是一个omega,他勾起嘴角,眼含笑意,眼中似有星辰摇曳,认真注视一个人的时候会让人产生被他深爱的错觉,他不急不躁俨然一个不染尘埃的君子模样,他出现在这个场面非常突兀。 他笑着将手帕递给我:“学弟,好久不见。” 沈期,我的学长,也是前任戏剧社的社长,按照一般套路,这种故人重逢的桥段我应该接过手帕,回一句好久不见。 但我眼下只有一个想法,泼我酒的omega摇来了另一个omega?两个omega打我一个alpha?真的假的啊? 第13章 我抱着微妙的警惕心没有接过沈期的手帕,他看上去因为我的拒绝有些失落,眼角微微下垂眼神淡然,手僵在半空中,几根手指缓缓收回,装作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攥紧手帕。 有点刻意了哈,这仿佛慢动作的表演是要做什么,我警惕心更强了,这要是在f区,妥妥是碰瓷拐骗现场,先有一个明显是反派的角色出来碰瓷,再出来一个好人角色让被骗对象放松警惕,更别提这个好人角色还是自己以前认识的人。 沈期的出现让现场的氛围缓和了一些,围观群众看上去松了口气,他明显和找茬的omega认识,他们用我听不懂的话交谈了几句,找茬的omega用很怪异的眼神瞟了我一眼,说:“不是你,为什么不躲?害我白过来一趟。” 听听,他说的是人话吗?谁教的他通用语,余廖三吗?礼貌话一个不会,倒打一耙学得精通,我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表达我对他弱智行为的无语,沈期就打断了我:“学弟,我带你上去换衣服吧,宴会快开……” “不用了,谢谢学长,我还有事先走了。”我打断他,今晚的宴会不值两月零花钱,我故作潇洒转身离开,倒霉的衣服,窝囊的主人,我在心里默默给不知名的omega记了小账,这里人太多,对方身份不明,再加上一个沈期,我有预感,再待下去我会遇到更倒霉的事。 比起那个不知道名字的omega,我更烦沈期,要是余廖三和我说沈期会来,就算是他把家底都给我,我都不来。 世界上有一种熟人,叫作“看上去关系很好”,有一种憋屈叫作,所有人都以为你和你恶心的人关系很好,并且全世界只有你发现了这个人很恶心。 我很少真情实感地觉得一个人恶心,沈期算其中一个,他是大我三届的学长,和他认识,纯粹是因为社团活动,他是我大一时候哪一届戏剧社的社长。 讨厌这个词太轻,恨这个词太重,用恶心形容沈期刚刚好,我穿越前大学刚毕业,这次又当了一次大一新生,比起同龄人多了几分从容,少了几分新意。 加入社团不在我原本的计划里,我是陪着高中一起考上来的beta去面试的,面试勉强通过,沈期不在提问的学长学姐里,他一直坐在后面的位置记录着什么东西,偶尔和负责面试的人沟通。 面试这个社团的人很多,大部分是因为沈期,他童星出身,高中的时候自己编导过小成本网剧,家里有几位知名导演的长辈,虽然不知道沈期为什么没有选择编导更专业的学校,而是以极高的分数来这所大学,但不妨碍有人冲着他的名声加入社团。 当时有个传言,沈期会在戏剧社里找表现出色的人当他的电影主角。 我不信,但以两顿饭怂恿我一起去的beta信了,beta热情优秀,从小就有一个明星梦,可惜家里不同意,到了大学有机会表演让他再次燃起希望,兴致勃勃拉着我去面试,我俩都过了。 beta和我完全是两个极端,我得过且过,参加的活动做好自己的部分就行,beta很积极,不是他的活也揽,杂活他也干,还干得很出色,几个自诩学长学姐的缺德蠢货故意刁难他,他都不在意,为了梦想拼搏的样子太过耀眼,这才是鲜活的大学生啊,我感叹着。 第10章 沈期在beta眼中,绝对是一个大好人的天才形象,跟我说十句话,七句是在夸沈期,三句是在是念沈期写的剧本台词。 我看破并说破:你暗恋他吧。 beta:你怎么知道! 我:…… beta对沈期的滤镜影响到了我,让我差点以为沈期是个好人,沈期对新人很认真,时常会教新人专业知识,还会定时将人聚起来讨论剧本之类,活动比赛都是以沈期为中心。 我是在一次区级比赛发现沈期的古怪,这个比赛在学校先进行一次初选,初选的选角早就定好了,beta在里面饰演一个出场较多的配角。 沈期从不亲自上场,他只负责剧本的编排,在敲定剧本细节的时候,沈期把相关成员聚在一起讨论,很多时候是沈期在讲他的思路,周围人听从安排。 这次活动我是个打杂的,但沈期把我也叫上了,沈期在中心位置侃侃而谈,beta眼冒精光,满脸崇拜一副不要钱的傻样。 我兴致缺缺,思绪乱飞。 这时候沈期的发言结束,他抛出了句:大家觉得有什么需要完善的点可以提出来。 beta第一次亲身参加有些激动,嘴一张讲了三四个他觉得需要完善的点,沈期看上去耐心倾听,嘴角带笑,可我从周围人散发出对beta观点不认同的压抑沉默中察觉到微妙的不对劲,这种怪异持续到初选。 初选时beta失误了,他在最关键的情节设计中失误了,这一次的失误让我们与第一失之交臂,但没有让我们落选,名次压线过。 我这种没有集体荣誉的人觉得能过初选很好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那几天一股阴沉的低气压氛围弥漫在社团里。 更让我意外的是beta的反应,他陷入了无尽的内耗自责中,这种情绪让他整个人变得阴郁暴躁,在我的印象里beta是遇到挫折能很快调整好心态的类型,这次的失误甚至算不上挫折,又不是到了总决赛不可挽回的地步。 身为beta的朋友,我试图安慰他,得到了“绝交”处理。 关我什么事?我时常因为过于正常,而跟不上周围人抽象的力度,beta与我绝交的言论令我印象深刻。 他歇斯底里道:“你也是来嘲笑我的吗?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很可笑,笑吧,放声笑吧!你一个alpha是永远不会明白一个beta要站在高处要花费多大的力气,我那么努力才成为沈期剧本里的一个配角,而你呢?什么都不用做,光是站在那里就能吸引沈期的目光,凭什么,就因为你是alpha吗?滚开,惺惺作态,我把你当成朋友你就这样对我吗?!” 这段话的逻辑不对吧,怎么突然扯到性别上来了,给我扣了一顶歧视的大帽子,沈期跟我有毛的关系?我那一刻真想把beta的脑子才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塞满浆糊,揪着他的耳朵来一句:“你有病吧?” beta没给我这个直抒胸臆的机会,来了个经典的“我不听我不听”摔门而出。 不行,我一定要骂回来,带着这种信念,我追了出去。 天塌了,没追到,我被沈期堵住了。 omega身形高挑清瘦,穿着浅色系的高领毛衣,风吹过他柔软的头发,让他整个人显得异常的无害,无害到莫名其妙出现在没人的教室走廊,无害到看到我在追人直接一个大跨步拦在路中间。 我看着沈期的脸,他依旧在笑,和他往日的笑容没什么不同,温柔包容令我不适,他的笑容是一种不真实的模板笑容,过于标准而缺乏实感,心理学上有一种说法,人是不是真的在笑要看他的眼睛,沈期的眼睛没有笑过,他的笑意轻飘飘,像高高在上的施舍,带着一种目的性的打量。 我很少正眼看沈期,可能是趋利避害的本能吧,总感觉和沈期对上眼会很晦气,所以这是我第二次正眼注视他,第一次是在那天初选时,beta失误摔下来,我看到他在后台笑得很开心。 我冷静下来,人在开始怀疑的时候,是不需要逻辑的,一瞬间的直觉就能让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表演的失误,beta的突然崩溃,很可能都是沈期搞的鬼。 我实在想不通,beta哪里惹到沈期了,要承担他这么大的恶意,一个一出生就成为人生赢家模板的omega有必要针对一个毫无威胁的beta吗? 我冷下脸,盯着沈期的眼睛,冷漠中饱含质问的怒意道:“好玩吗?” 沈期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边笑边反问我:“难道不是很有意思吗?” 正常人怕有病的,那有病的怕什么?我生出无能为力的疲惫感,能不能凭空冒出个医生给沈期治治脑子,他看起来病入膏肓了。 那一次之后,沈期换了对象,他开始针对我了。 倒不是说他搞起了霸凌那一套,而是将我的职位升到了副社长,升职不加薪,平白多出了一堆杂活让我和摸鱼的生活彻底说了再见。 工作量突然变多,并不妨碍我拖到最后期限完成。 那段时间我养成了提前来到集会地点赶工作的习惯,副社长唯一的权利就是多了一把房间钥匙,这个房间是沈期自己在校附近租的,房间里有一墙镜子,听说这里以前是练舞房。 到这里就要说我觉得沈期恶心的真正原因了,某天我在房间整理资料,突然听到镜子那头传来奇怪的哼声,我一直以为镶镜子的墙是实心的,走近敲了敲,里面居然是中空的,最关键的是,我用手指确定了一下镜像的位置,发现,这一整面镜子居然是单面镜。 也就是说镜子后面有一个空间,里面大概率还有人正在透过镜子清楚地看到我的一举一动? 我默默离开,装作不知道,恐怖片中的小炮灰就是因为好奇心才死得那么快。 第二天我再过去的时候,社员都在,人群让我感到安心,这时候,沈期递给我一个录像机,让我检查一下里面的影像,开会要用。 我打开一看,里面几十个视频,全部是我坐在这间房赶工作的录像,拍摄的视角是从镜子的方向拍,视频的背景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我认真听,里面传来了沈期奇怪的呻吟声。 我吓得把音量关了,我一惊一乍的动作引来了社员的注意。 我抬起头,又一次与沈期对视,沈期后面正好是那面单反镜,我看见镜子中我错愕的表情,沈期被我的反应取悦到了,他愉悦地笑着,对我低声说:“好玩吗?” 第14章 “好玩吗?” 好玩,当然好玩,沈期每次回想起余行轩的这句话,都兴奋得灵魂颤栗。 如果将人比作一种超精密的机器的话,沈期就是一个残次品,他天生就缺少名为良知的重要齿轮。 所有人都说他投了个好胎,随手一挥获得的资源就是一些人一辈子到底都触及不到的高度,在纸醉金迷的圈子里,他的家庭堪称模范,恩爱的ao生下了他,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按理说他应该长成一个风度待人,为人和善的omega。 沈期长不成这样的人,但在规则的束缚下他成功表演了出来,演出很成功,所有人都为他喝彩。 真实的沈期是什么样的呢?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小时候的他能敏锐察觉到大人情绪的变化,他开始探索什么样的表情、语气、行动会让这群蠢货开心,以此换取他想得到的东西。 想要的东西多了就会发现一件事,东西只有一个,而竞争这件东西的人有无数个,沈期不喜欢这种感觉,他想要的就必须得到,即使这件东西对他来说毫无用处。 幼年的沈期对规则怀有畏惧之心,任何的阴暗想法都被规则压死,可当他第一次精心算计得到站在台上的机会的时候,他发现,规则是有漏洞的,你看台下的人,他们笑着欢呼着,却不在意台上演出的是谁,只要做得足够小心,把一切挡在前面的障碍清除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就是这么简单,沈期逐渐长大,他掌握了生存在这个世界的法则,他摸透了人性,他轻而易举得得到关注认同,只需要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挑起人和人的矛盾,很有意思,就像鬼魅披着人皮行走世间却无人发现。 大学只是一个他策划恶意盛宴的一个舞台,社团只是一个无聊的消遣。 很可笑,真的有人相信他会从社团里选人当他的主角。 沈期坐在后排将一切尽收眼底,正在面试的beta,毫无亮点,发型是最常见的黑色短发,看上去是街边理发店学徒的练手作品,长相大众没什么辨识度,穿搭更是一言难尽,丢在大街上丝毫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 就是这样一个beta,面对刁钻的问题对答如流,眼睛放光,似乎对一切关于戏剧的点都抱有天大的热情,最后在问到“为什么想加入社团”,他居然回答“为了有一天能成为沈期学长电影里的主角”。 沈期听到这些话都要吐了,他不喜欢这样的人,愚蠢滑稽,引人发笑,这样一个beta和他站在一个空间,他都觉得恶心。 沈期嘴角带笑,手上动作不停,划掉了名单上beta的名字,沈子白,呵,还跟他一个姓。 第11章 下一个面试的是一个alpha,他一进来就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alpha毋庸置疑是好看的,他的脸庞犹如精心雕琢的艺术品,线条流畅自然,单看他的眼睛像在看一口静谧幽邃的深井,平静地注视周围的所有人,但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的笑容温暖迷人,冷峻温柔两种气质杂糅在一起如此的独特,让人挪不开眼。 他身材高挑,穿着简约的白衬衫,领口解开最上面了两颗,恰好能看到精致锁骨,整个人漫不经心,不像是来面试的,像是来走个过场的。 沈期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他感觉血液变得有些滚烫,一见钟情不存在他的认知里,他清楚这是什么情绪,这是看到好看的艺术品想要收藏的本能,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人和物品一样,好看精致就会激起得到的欲望。 可惜,alpha真的是来走个过场的,负责面试的人看上很想让alpha轻松过,提问的难度一降再降,结果alpha的回答听上去没问题,实际都是敷衍的虚话。 很快到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想来参加今天的面试呢?”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正常一点的说,想要来学习或是培养兴趣爱好,反正只要答出来基本没什么问题了。 alpha想了想说:“陪朋友来看看。” 朋友?沈期莫名滋生出一丝不安,这种不安在负责面试的人提出下一个问题后被迅速扩大,面试官问:“你的朋友是哪个?” alpha:“刚面试完的beta。” 面试官似乎是想活跃气氛,笑着说:“很多大一新生都是奔着我们社长来的呢?你还真不一样,如果你朋友没过,你还会想进我们社团吗?” alpha:“不会。” 面试官有些尴尬的找补:“我们社长非常优秀,即使是没有这方面经验的新人也没有关系哦,如果你进来的话可以学习到很多相关知识,还能参加很多大型比赛,对你履历很有帮助。” alpha看上去有些疑惑:“抱歉,我朋友也很优秀,如果我们两个都没过,我可以从他身上学到这些知识。” alpha说这段话的时候,眼神扫过面试官的座位席,他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在沈期身上,沈期却产生一种错觉,仿佛的整个空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alpha在注视着他,用毫无波澜深潭般的眼神审视他,alpha语气冷淡陈述事实,就像在对沈期说,你和其他人没区别,甚至比不过一个普通的beta。 那一刻,沈期的心脏被浓郁的恶意包裹缠绕,仿佛有一种刺人东西摩噬他的灵魂,在alpha的注视下这种东西退去虚伪的外壳,流出名为嫉妒的腐臭液体。 我会嫉妒一个beta?一个一无是处的beta? 沈期没有察觉到他平时里维持的温柔笑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的冷漠。 他将备用的名单拿了出来,在余行轩和沈子白的名字后面打了钩。 第15章 果然,遇到沈期准没好事。 我站在庭院里,仰起头,对着无边的黑夜陷入沉思,奇怪了,大门究竟在哪里? 我不想承认我迷路了,宴会的举办地点是一个地处y市郊区的庄园,庄园布局没有规律,没有参照物很容易迷失方向,刚进来的时候出示请帖会有特定的人员带入场。 夜晚的风有些凉,omega泼我身上的酒早就干了,只是味道还挥之不去,一股浓郁的酒香味。 现在有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摆在我面前,我不但找不到大门在哪,连回宴会的路也找不到了。 这个时候,罪魁祸首余廖三来问我进度了。 【见到人了吗?骆凌枫长什么样?】 我:容貌俊俏,风度翩翩,没看上我。 我两眼一睁就是乱编。 他: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没去。 余廖三显然是以己度人,我还没回应,他已经往最坏的方向想了。 他:我给你定的衣服你不会挂出去卖了吧? 他:你行啊你,你知道那个请帖我废了多大劲才从我兄弟那搞来的吗? 他:等会,请帖你不会也卖了吧?那玩意挂名的,我兄弟把名改成你的了,卖不出去,别费劲了。 我瞟了两眼,无视他的消息,余廖三混了那么多年,早就不缺钱了,或许是早年在f区穷怕了,对于钱这方面的事格外敏感,他总把我归为一类人,他这么应激,纯粹是换成他,他真的会这么干。 当务之急是找到人问个路,我可不想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转圈圈。 —— 这可比转圈圈有意思多了。 我蹲在墙角,听花园里的两个人吵架,几分钟前我顺着小路来到这里,被动静吸引过来,本想问个路,谁知道能听到这么有意思的瓜。 吵架的两个人,一个是omega,一个beta,吵架的内容围绕一个叫骆肆行的人,真是巧了,几个小时前刚因为这个叫骆肆行的,我还被泼了一杯。 beta劝说着omega:“你不要任性了好不好,只要你和骆肆行道个歉,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omega情绪激动:“你把我当成什么了?骆肆行对我做了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你的生意受阻了难道要我替你擦屁股吗?!” beta有些恼火:“我会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着急和骆肆行撇清关系,把脏水泼到骆肆行身上,我会这么狼狈吗?!” omega指着beta骂:“你还怪上我了!要不是我供着你,你以为你会有今天的地位吗!” beta脸色一僵,换了个说法:“宝贝,是我不好,是我太着急了,但是现在骆肆行针对我,我实在没办法了,为了我们的将来你去和他道个歉好不好,骆肆行这么爱你,他一定会听你的话的。” omega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不太好:“我跟你解释不清楚,尽早跟骆肆行摆脱关系对你和我都好。” 我听得津津有味,妥妥的三角恋啊,只是这两个人怎么有点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对小情侣,对了,前段时间当红alpha家暴素人对象的新闻里好像就有这两个人! omega是被家暴的,beta是omega的出轨对象,那骆肆行岂不就是家暴的alpha,热搜一直用“当红歌星”指代他,让我一时间没串起来。 我过于投入,在beta和omega离开后我依旧蹲在这里,上网查找这个瓜的前因后果,导致我没有及时发现在我身后一直站着一个人。 直到我的屏幕亮度骤然升高,有一道身影挡住了光线,我才意识到有人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打量我。 我仰起头,不明所以。 那人声线清冷,垂眸看着我,准确来说这人好像在盯着我的脖颈处,他伸出手递给我一个东西,我听到他说:“试试这个,可以让你发情期好受一点。” 我闪过一丝疑问,alpha什么时候有发情期了? 与此同时,聊天软件弹出一条信息。 备注是“社团学弟”,之前让我去学校拿东西的学弟。 这位“学弟”发来一条:学弟,视频里我的声音好听吗?(笑) “军师大人”的账号也冒出一条消息。 预测:你好,我想问问,在不强迫alpha的情况下,怎么让一个alpha喜欢上beta? 余廖三也出来添乱,他发:我兄弟说你到现场了,你人呢? 我关掉屏幕,第一次觉得文字这么吵闹…… 第16章 我无视掉消息弹屏,满脸迷茫接过面前这个人递给我的东西。 仔细一看是一张信息素抑制贴,他看我有些呆滞的傻样,轻声笑了笑,半蹲与我平视:“你放心,这是omega专用的抑制贴,很温和,不会有什么副作用的。” 他的声音轻柔耐心,语调还带着些哄人的笑意,让人下意识对他放松警惕,回应他,可这人的意思是把我当成omega了? 难不成是我蹲在角落看上去太矮了吗?换位思考,如果是我错认了一个人的性别,还把抑制贴这种东西给出去,一定非常尴尬,于是我委婉提醒他:“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没有发情期。” omega每个月会有二到三天的发情期,alpha则是易感期,我觉得我的话已经非常明显了,再不济他应该把我当成beta。 那人却好像听不明白我的言外之意,他转而用一种我不理解的怜悯眼神注视我:“你放心,我没有恶意,如果你害怕的话我可以带正规的医疗队过来,好吗?” 他的眼睛线条柔和,眼角微微上翘,虹膜颜色是浅色系的金黄色,第一眼看上去给人一种悠远的空灵感,这种古怪的悲怜仿佛是黄昏边际洒出来的余辉,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让我感觉“我是世界上最可怜的生物”。 我怀疑这个人是把我身上的酒香味当成omega的信息素了,我觉得有必要把话说的明白一点:“这位先生,我意思是,我是alpha,身上的酒是有人不长眼泼的,跟发情期没关系,况且就算我是omega,我发情期也不会蹲在这里等死的,当然,还是谢谢你的好意。”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东西,看我的眼神更怜悯了。 第12章 我……有这么可怜吗?被他这样看,我都有点怀疑自己了,蹲墙角吃瓜已经变成鄙视链的底端了吗?还是说,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人,其实拥有能看见人寿命的特殊能力,我在他眼里,是不是明天不活了? 换平时,我要是被陌生人这么看着,大概会来一句,看什么看,装货。 但面对这个人,我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一句话说不出来,可能是他身上的气质过于平静柔和,也可能是他陌生的善意,我的大脑在短短几秒飞速运转,得出另一个可能,我纯看脸,这人恰好长在我的审美点上了。 他穿着随意不像是来参加宴会的,像来逛花园的,衣服上有精致特殊纹路,人看起来不太健康,肤色呈现病态的苍白平白给他添了破碎感。 和他比起来我确实有点可怜了,余廖三给我的衣服是白色西装,酒水弄脏后,我就把外套脱了下来,只剩下白色的衬衫,为了缓解液体的黏腻感,我把衬衫的衣领拧皱,解开几颗口透气,前额的碎发在我乱转的时候被风吹得凌乱,看上去有些狼狈。 等一下,说到衣服,我是不是忘记一件重要的事了?我忘记让那个omega赔钱了! 算了,回家吧,回家吧,我要是再回宴会一次,指不定还有更倒霉的事发生呢…… 我看不出面前的人是什么性别,刻板印象在他身上行不通,abo三种性别其实光看一个人状态就能看出来,像刚刚吵架的两个,情绪激动时却没有信息素的是beta,信息素轻微泄露没让我感到排斥的是omega。 这个人不同,我在他身上什么都感受不到,难以定义。 我想了想,不继续纠结性别的问题,他是我找不到路后见到的第三个活人,我应该先问一下路。 他是个好人啊,在得知我的处境后,不但耐心给我指路,还找人带我出去,今天遇到沈期的晦气心情瞬间消散了,我决定,我要原谅这个世界一分钟。 我感激地看着这个人,连说了几声谢谢,乐呵呵回家了,至于骆凌枫联姻对象是谁,跟我没关系了,余廖三自己打听去吧。 —— “骆先生,宴会开始了。”一直站在暗处的侍者走了出来,低声提醒。 骆凌枫摆摆手,示意侍者下去,眼睛一直注视着那个“omega”的背影,直到他完全消失在夜色。 omega是柔软脆弱的,是需要精心呵护的娇艳花朵,骆凌枫被定义为omega,所以他知道世俗对omega多么的残忍,他们希望omega是一个完美的展示品,优雅精致,能为一个家庭长面子,他们觉得omega和alpha结合是天经地义,不结婚的omega是世俗的异类。 即使骆凌枫走到今天的位置,依旧阻止不了这些偏见,他今天举办这场宴会无非是戏耍那几个自诩贵族后裔的老alpha,联姻是一个非常好的借口,能把他们钓得昏了头,一股脑的把自己私底下不干净的合作对象都带到宴会上来。 顺便还能欣赏一下他没用的弟弟带来的这场无聊闹剧,他弟弟的情人带着小三进入这里,却只敢在一个偏僻的花园高声喧哗,骆凌枫很失望,对那个情人omega很失望,他有很好的底牌,却被世俗情爱牵绊住,把牌局打得稀烂。 骆凌枫确实是异类,在omega中也是异类,身为一个腺体健全的omega,他闻不到alpha信息素,或许是这个原因,让他对omega的身份一直有割裂感,甚至一度被心理医生怀疑有“性别认知障碍”。 他没病,他对自己的性别有清楚的认知,对其他人的性别也有清楚的认知,比如刚才遇到的那个柔弱又倔强的“omega”。 “omega”的出现让花园里无聊的闹剧多了一分色彩,骆凌枫一直在不远处观望着,“omega”小心翼翼避开花园里的两个人,贴着墙壁蹲下的一举一动都被他收在眼里。 从骆凌枫的角度看,能看到“omega”鲜活探听的模样,“omega”似乎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眼里闪过的狡黠之意格外的有活力。 骆凌枫难得看见这么活泼的“omega”,手心痒痒的,想起了幼时养过的小猫,也是这么活泼。 等到闹剧结束,骆凌枫接近“omega”才发现不是这么回事,“omega”的身体状态非常糟糕,身体激起一层薄汗,发型和衣服都很凌乱,看上去就像是被人欺负过一样,“omega”的眼睛一直盯着屏幕,不知道看到什么,表情非常惊讶。 骆凌枫有些恼怒,omega不应该被这么对待,眼前的“omega”容貌俊美,身上却只穿着单薄的衬衣,还散发着轻微信息素,一看就是受欺负跑了出来。 “omega”察觉到他的靠近,那双皎洁的眼睛迷茫地注视他,就像是流浪的幼猫在分辨眼前的人是不是欺负他的人,骆凌枫被这样看着,一时间放软了语气,真是可怜的“omega”,他心里叹息。 他借着发情期的借口给“omega”递了抑制贴,真是没有警惕心的孩子啊,连自己信息素泄露都没发现。 “omega”大概率被吓到了,甚至连他是alpha的谎话都说出来了,唉,这个世道,omega都不敢承认自己的性别了。 只是帮“omega”一个小忙,“omega”就全然忘了受过的不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骆凌枫,一口一个谢谢。 骆凌枫真不知道,“omega”家里是怎么放心让他一个人出来的,或许“omega”家里人不在意他,又或许是“omega”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经历多么糟糕的事情。 骆凌枫想,要不要帮帮这个可怜的“omega”呢。 —— 我回到家,抽空把刚才乱七八糟的消息都处理了。 对于假冒学弟的沈期,已读不回,拉黑删除处理。 对于向“军师大人”求助情感问题的顾策回:ab恋没有结果。 对于余廖三的消息轰炸只回两字:睡了。 我敷衍了事,准备睡觉。 余廖三锲而不舍打来电话,接通后,他的大嗓门吼得我睡意全无:“可以啊你,骆凌枫还真看上你了!” 我摸不着头脑:骆凌枫看上谁?我? 第17章 余廖三在电话那头兴奋地教我如何一举拿下骆凌枫,企图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把他吃软饭的技巧全部传授给我。 我左耳进右耳出,音量调小,丢在一边,满脑子都在想骆凌枫是那个? 首先排除迷路遇到的三个人,那个时间骆凌枫身为主角应该在宴会上,其次排除沈期,那剩下唯一的可能不就是那个泼我酒的神经病omega了吗? 余廖三还在讲述他的宏达计划,我都没好意思打断他,告诉他,如果泼我酒的人是骆凌枫,那对方很有可能不是对我有意思,而是来找茬的。 至于对方是来道歉这个可能性我想都没想过,我回想起穿着红色西装戾气张扬的omega,怪不得这人威胁耍脾气的时候,周围的人都不敢看过来,原来他就是骆凌枫啊,经过寒霜打过的枫叶,确实锋利浓烈。 况且,骆凌枫还因为那个叫骆肆行的歌手骂我死a同,这不就表明了他心有所属,我刚才上网吃瓜捋过一遍,骆肆行是个花边新闻众多的歌星,他的粉丝纯靠他过硬的业务能力和一张脸粉下来,对花边八卦基本佛系。 前阵子冒出来一个骆肆行有名分的对象,出来石锤骆肆行家暴出轨,一时间骆肆行风评急剧下降,他本人没出来回应,后面热度被其他新闻转移,这件事讨论的人基本没了。 骆凌枫怎么会把我当成骆肆行的情人呢?我想到骆凌枫旁边是沈期,就不觉得奇怪了,沈期这个死变态干什么都不奇怪。 我纳闷了,我记得之前加社团学弟是当面加的,怎么到现在变成沈期的账号了,怪不得我去学校拿东西的时候没有人在,盒子大咧咧打开着,生怕我拿不走一样。 那天拿回来的摄像机和内存卡因为顾策在,我随意放起来,现在看来也没有必要看里面的内容了,我不是很想知道沈期的“声音”好不好听。 余廖三讲半天还有点意犹未尽:“你别着急,我有经验,现在骆凌枫只让人过来问了你的情况,你得等对面先主动,千万别急!” 急的人貌似不是我吧? —— 这几天我有点不确定骆凌枫想干嘛。 那天回来后,我一天平均能收到十份礼物,打开一看,首饰,香薰,抑制链等等,每份礼物小巧精致,还配着一张手写的贺卡。 卡上的字迹清晰秀丽,字体轻盈且富有精致的质感,能看出写字的人认真耐心具有极高的文化素养。 就是卡片上的内容让我看得眉头紧皱,比如“爱人如爱花,愿你能被精心呵护,在爱的浇灌中茁壮成长。”“阴霾总有被吹散的时候,属于你的光束谁也抢不走,不要担心,爱你的人会来到你身边。”“耀眼的星光意味着无限可能,你的路还很长,不要着急,等待爱期待爱。” 我是缺爱儿童吗?这些礼物加上卡片让我硬生生看出嘲讽的意味,骆凌枫那天不是已经确认自己认错人了吗,现在寄这些东西什么意思,是在内涵我吗? 第13章 这些礼物越堆越多,大部分没拆封,我统一放在一个角落后,出门了,以前总觉得躺在家里很安心,现在看到这堆礼物有种家里进脏东西的怪异感。 我在家附近找了一份书店兼职,钱不多,主要用来打发时间,书店比较偏僻,店主是一个和善的老beta。 我需要来早一些开门,最近的天气有些转冷,大早上没什么人来书店,今天我去到的时候,发现有一个人站在门口,他穿着一件奶白色的简约长袖,袖口是宽松的收口设计,隐隐露出纤细的手腕,在清晨的微光下能看见他手背上淡淡的青色血管,让他看起来有些脆弱。 这不是上次把我性别认错,给我指路的好心人吗? 他察觉到我的到来,转头看向我,似乎认出我了,有些惊讶,很快缓下来,对我笑着:“好巧,又见面了,你也是来看书的吗?今天我们看起来不是很走运,书店还没有开门。” 我靠近他,拿出钥匙在他面前晃了晃:“我觉得挺幸运的,你看,我这不就来开门了吗?” 书店有一个专供看书的区域,好心人在开门后自顾自去书架找书,坐在一个较偏的位置安静看书,从我的工作区域恰好能看到他的全貌。 书店其实没多少人,等到中午的时候就有另一个人来接班,我快下班了,这时候好心人正好过来,结账买书。 接下来连续几天,这位好心人都以这种模式,来得很早等我开门,到中午我下班就过来结账离开,有时候接班的人来得比较晚,好心人会待久一些才过来结账,我看了下他买的书,各种冷门的花草植物介绍,生物自然相关的书籍,他一次性买五六本,照这个进度下去,那一部分的书架都要被搬空了。 在我已经习惯好心人每天出现的时候,今天他没有来,我猜,可能是因为那边的书架没有他想买的书了吧。 很快到了我下班的时间,我走出门,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好心人,他静静伫立在树下,稀碎的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轻柔地洒落在他的脸上,微风拂过树影摇曳,光影在他的脸上灵动变换,他浅色系的瞳孔倒影着一切,嘴角噙起一抹笑意,温润的气质与静谧的自然画卷融在一起。 这时候,他浅金色的眸子看向我,原来他今天也来了啊。 我脑子里冒出一句很俗的话:风动,影动,心动。 我感觉我又恋爱了。 我盯着好心人,他慢慢走过来了,他对我笑了,他说要不要一起去吃饭,我答应了。 等我回过神,已经坐在一家高档餐厅里了。 好心人很会聊天,没让气氛冷场尴尬,我从他口中得知,他是一个omega,家里有一个弟弟,家境殷实,单身。 他还为我介绍了这几天他觉得好看的书籍,我装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脑子想着:讲什么呢,听不懂,但是很好看。 他自然而然问起我的事,我回想了一下我的人生,好像没什么特别的,难不成我要介绍自己:独生,alpha,年轻,有点闲钱,单身? 会不会显得我太奇怪了,又不是在相亲。 我的停顿好像给好心人造成了一个错觉,他又用那种古怪怜悯的眼神看着我:“没事的,太难过的话不用勉强,每个人都会有不愿意提起的过往。” 我连忙反驳:“我活得挺快乐的,你别多想。” 我这笨嘴,在说出这话后,我意识到这不就是经典的欲盖弥彰吗,果然,好心人听到我的话,那表情仿佛害怕多说一句就戳破我易碎的小心脏了。 他开始转移话题,聊到了那天初次见面的场景,他看上去有些自责:“是我的问题,让你遭受了不好的事,以后我不会再让这些事情发生的。” 我不懂他在自责个什么劲:“这也不关你的事啊,是骆凌枫的问题。” 他有些诧异的抬起头,似乎是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突然提起一个跟现在毫不相关的人。 我把前因后果和他说了一遍,重点是把骆凌枫这个莫名其妙的omega吐槽了一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都怪骆凌枫。” 我本以为好心人听到后会安慰我,跟我谴责一下骆凌枫,谁知他笑出了声,是那种压着嘴角又忍不住笑意的憋笑,他的笑声低低的从喉间传出,肩膀微微耸动,那一刻,他周遭游刃有余的温润气质消失了,转而是一种鲜活的真实感。 我不知道是那一句话戳中了他的笑点,反正看着他笑,我也傻兮兮跟着笑起来,我感觉我又心动了,短短一天心动两次,我是不是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了。 这顿饭很快结束了,我婉拒了好心人想送我回去的好意,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 回到家后,发现,今天门口居然没有堆着骆凌枫送来的没用礼物,看来那位发神经的omega终于放弃骚扰我了。 今天运气不错,等我登录账号,我徒然意识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居然没和好心人交换名字,就这样呆愣愣的聊了那么久?! 好心人的头像是一朵小白花,我打开了他的资料,盯着备注那一栏沉默了许久。 打开搜索软件:如何在不显刻意的情况下问到陌生人的真名? ai自动回复一条解决方案:长嘴。 我:…… 与此同时,好心人的消息弹了出来:你好,我是骆凌枫。^_^。 一刹那,我想了很多,他说的确实有道理,每个人都有不想提起的过往,我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毁灭吧,这个世界。 —— 骆凌枫的备忘录: 1.omega叫余行轩,是一个装成alpha的可怜omega,是因为早年在f区生活被迫的吗?(原因待定) 2.他好像不喜欢我送的礼物,很多都没拆开,看来这本在omega中销量最好的杂志有水分。 3.书店的兼职?去看看吧,是缺钱了吗? 4.原来他不知道我的名字,好可惜,不能亲眼看到他知道我是谁的时候的表情,一定很可爱。^_^ 第18章 心动就要行动,我卡在第一步,约人,和陈天瑜在一起短暂的两个星期完全不具备正常情侣相识相知相守的全流程,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我的感情经验正经算下来为零,给别人当感情军师的经历倒是多,但理论用到实践上,我有点怂了。 我将目光放在好友列表有情感经历的人上面。 舍友:舔狗被甩已黑化,排除。 余廖三:他的建议,他敢提我不敢用,排除。 剩下的不熟,提了我也不信,排除。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书店老板这几天关店玩去了,我的兼职也结束了,骆凌枫没有再送礼物过来,我和他线下没了见面的机会,线上他经常发一些他养殖的花卉给我看,我怀疑是哪天吃饭装过头了,他以为我真的喜欢。 喜欢一个人要先了解他的兴趣爱好,骆凌枫的爱好很明显:花卉。 我尝试恶补我的花卉知识,一天下来,连边都没摸到,那本《花卉入门指南》我愿称之为《从入门到入土的劝退指南》,到底是谁写的,我一点都不想知道花草各结构的名词解释,不应该教教我怎么养花吗,怎么全是原理! 努力一天,我的花卉水平依旧停留在,什么样的菜花吃起来更香。 这就是我犹豫约人的原因,你想象一下,我邀请骆凌枫出来看花,他在谈鸟语花香,畅享天地宇宙,我在思考鸟肉好不好吃,来点花配料会不会口感更佳,多违和啊,爱好不一致不可怕,怕就怕思维逻辑不在一个层面。 怕什么来什么,骆凌枫今天突然约我一起去插花。 电话那头,骆凌枫温声说:“如果太忙没空来也没有关系的,插花什么时候都可以,我只是很想体验一下和朋友做这些事情是什么感觉……” 他停顿了一下,轻声说:“我们应该算朋友了吧,抱歉,我从小到大身边都没有一个能交心的朋友,不知道怎么定义朋友,如果是我误会的话那就算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别说插花了,插秧我也去! —— 还好来了,虽然插花的乐趣我没体验到多少,但能欣赏到美丽的花朵和好看的omega。 骆凌枫今天穿得很精致,衣服上的纹路蜿蜒成一朵不知道什么品种的花,他插花的动作优雅极具欣赏力,与手残的我形成鲜明对比。 我总感觉骆凌枫约我出来,不单单是想找个人陪他插花。 果然,骆凌枫慢慢把插花话题转移到了婚姻上。 他垂眸,眼底泛着忧郁:“小余有想过结婚吗?” 我想过,结过,还离过,这是一段实话,却不适合现在说出来,教大家一个混稀泥的聊天方式,遇到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的时候,就反问一遍为什么,让对方回答,比如现在,我说:“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呢?” 他笑了笑问了另一个问题:“小余知道我大你多少岁吗?” 第14章 这个问题还真难到我了,余廖三那份零碎的资料,对骆凌枫的形容是年纪上来的omega,“年纪上来”四个字很微妙啊,按照余廖三喜欢把事情夸张化的性格,能把一说成一百,骆凌枫要是四十几的年龄,余廖三早就自己上了。 我坦诚摇头。 骆凌枫有些怅然:“我今年三十二,大你八岁,或许是年纪大了,最近总喜欢读一些关于爱情的书籍,有一本书是这样说的,爱情是两个人灵魂的共鸣,婚姻却是信息素的吸引。” 这有什么,算上前世的年龄,我还能当他长辈呢,难道过了三十就不活了吗?这些破坏氛围的话我默默咽下去,静静听着。 他继续说:“婚姻不是爱情的延续,是利益交织的两个共同体的合作,信息素的吸引也是如此,不需要彼此相识作为前提,激素天然的吸引就能使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产生联系,标记与被标记,书里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形容:联姻和ao结婚是同义词。” 他停顿一下,看着我的眼睛:“你觉得婚姻对一个omega来说是必需品吗?” 我想了想:“婚姻对哪一个性别都不是必需品。” 骆凌枫笑了笑,眼神像在看一个不通世事的孩子:“你知道我们见面那一天的宴会举办的目的是什么吗?” 他没给我回话的机会:“是为了联姻哦,我只是提供了一个平台,这个平台以我为中心开展了一场大型的利益连线游戏,婚姻确实不是必需品,但很多时候婚姻可以是一个必要的手段。” 我有点不太懂骆凌枫想表达什么,他是在点我吗?让我认清自己的身份地位和他不匹配? 在我思考骆凌枫是不是委婉拒绝我还没开始的追求时,下一秒,他用一种慈爱的目光看着我说:“你还年轻,不明白世间险恶很正常,如果你的家里人逼迫你做了你不喜欢的事,让你和你不喜欢的alpha结婚,可以来找我,虽然我不是万能的,但有我在你不用压抑着自己去伪装成一个alpha,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好吗?” 等一下,我没听错的话,骆凌枫还是把我当成omega了?你长得再好看,再温柔也不能造谣我的性别啊。 骆凌枫不会有认知障碍吧?我回想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他这么坚定的认为我是omega? 我觉得有必要认真跟他表明我的性别,我故作严肃靠近他,我们两个为了方便插花,坐在地上的垫子,我和他的距离挺近的,只隔了半臂距离,现在因为我的靠近,这个距离被极具缩小。 他有些不解地看向我,没有往后退,似乎是想知道我要做什么,我能做什么?我只是两手撑着,头往他的肩膀处靠,从远处看,像我要抱住他。 骆凌枫因为我的举动,显得有些僵硬,我侧过头认真发问:“有闻到松木味吗?” 他有些愕然,瞳孔有一瞬放大,浅金色的眸子倒影出我的身影,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在与我对视的一瞬间,垂下了眼眸,视线在乱瞟地上剪碎的花枝。 不应该啊,这么近,百分百能闻到我的信息素啊,他是假的omega不成?我放弃了,甚至有点无奈:“我真的是alpha。” 这一次他没有看我,也没有反驳我,我看见他发梢遮掩下泛红的耳垂,室内的温度也不高啊。 我还想说点什么,这时候电话的铃声插了进来,打断这古怪的沉默。 屏幕显示“陆曜”来电,陆曜,我那个总是感情失败的舍友。 一接通,陆曜的哭诉声传了出来:“余哥,救命啊!!我挨仿生人打了,呜呜呜,余哥,快来啊,再不来我要死了!” 中气十足,多半没啥大事,正好让我有个借口先离开,不然一直这么下去,我会在沉默中窒息的。 骆凌枫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我和他打了招呼就走了。 —— 陆曜给我的地址是一家医院,我去到的时候他坐在医院的走廊上吃苹果。 陆曜人如其名,一个惹人眼球的耀眼alpha,长相是典型的阳光开朗型,整个人吵吵闹闹的,丢在人群里是最闹腾的显眼包,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谈恋爱,就自动把脑子外置,没几天就被别人给甩了。 我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他那里受伤了,疑惑着:“打你的仿生人是迷你型的吗?一拳下去还能让你啃苹果?” 他大咧咧把右手伸出来:“嘿嘿,伤口在这呢!” 我无语地看他把右手的拇指伸出来,上面是一张创可贴:“你喊那么大声催我过来,是怕我来慢点,伤口愈合了吗?” 他:“我哪有那么无聊,你是不知道前阵子有多乱,听说是f区有一个生物公司倒闭了,里面的仿生人没销毁,全跑外面来了,f区的高层也不知道怎么管的,愣是让一堆程序没设定好的半成品跑到y市来,前几天新闻那个无差别攻击事件你看到了吗,就是仿生人干的。” 我大概知道,f区和其他地区割裂开来管理的,里面的技术、开发区在别的地区被严令禁止,f区对人员的管控非常严格,特指对出去的人严格,主打宽进严出,按理说,这种公司倒闭仿生人出逃的事件不会发生在f区才对。 我:“所以呢?仿生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我也觉得仿生人跟你没关系,但是你猜猜看,病房里面躺的是谁?” 我:“谁?” 陆曜笑得贱搜搜的,面脸的不怀好意:“你绝对想不到,里面躺着的人是陈天瑜,哈哈哈哈!他被仿生人打了,哈哈哈哈,终于让我等到这一天了,天道好轮回啊,陈天瑜你也有今天哈哈哈,余哥,我够意思吧,特意让你来见证这伟大的一天!” 陈天瑜,被仿生人打了?我试图将人物和剧情串起来。 这时候,骆凌枫发来消息:小余,抱歉,刚刚我状态不好,是不是吓到你了,你现在到家了吗?^_^ 我:在医院。 他:受伤了吗?伤那了?严不严重?痛吗?在哪家医院?谁干的? 我:我没事,受伤的是别人。 我的前夫。 —— 骆凌枫笔记节选 靠得太近了,心好乱 …… 我是o同? 第19章 陆曜是个大蠢货,信了他的鬼话跑到医院的我也是个大蠢货。 我们两个大蠢货在调查队的审问中面面相觑,病房里的“陈天瑜”只是一个和陈天瑜长得像的仿生人,陆曜这小子,一声不吭把人家调查队围剿时还没清理的仿生人偷摸带进了医院。 “我看见他身上都是血,还以为他是活人呢,谁知道是仿生人啊……”陆曜有点委屈的反驳,“而且,谁让仿生人和陈天瑜长得一样啊,我寻思他还有呼吸呢,积德行善才救他的!” 我顶多算个知情者,陆曜就不一样的,他现在被冠以“仿生人暴乱事件背后主谋”的嫌疑。 他满脸绝望:“一次的善心将换来我一辈子的内向!” 我无视陆曜的鬼吼鬼叫,只想知道这个仿生人的样貌为什么和陈天瑜一样,以及陆曜是怎么在调查队包围中把那么大一个仿生人带进医院。 说他笨吧,他还知道绕着监控走,说他聪明吧他让医生给仿生人治疗,不就明摆着让调查队的知道有个仿生人在这吗?还专门叫我过来看是什么意思,照理说我和陈天瑜的关系他是不知情的。 我对仿生人没什么偏见,别的地区对仿生人意见很大,外面的人对f区的看法褒贬不一,f区和其他地区割裂源自一场大型生物污染事件,当时采取的手段是强制封闭,舍一保百,导致有许多人被困在f区。 仿生人就是那时候的产物,有人形容f区里只有四种人,死人,穷人,仿生人和富人,里面的人拼了命的出去,外面的人觉得自己会是富人中的一员硬是挤进来,不明所以的人只觉得仿生人是有违人伦带有病毒的危险品。 陆曜被带到另一个房间去问话了,我做了个登记等他们核查完毕就能走了。 “余行轩?”一个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背后叫住我。 我回过头,一个身姿挺拔的大高个站在走廊灯光下,一袭黑色长款风衣,领口微敞,内里白色的制服若隐若现,胸口是一个白鸟图案的精致徽章,是一个气场强大长相冷峻的alpha。 我认得这个徽章,这是f区防护卫队的标志,在f区还有另一个接地气的形容,执政官的疯狗队。 我认识这群见谁咬谁的疯狗吗?我疑惑:“你好,请问你是?” alpha笑了笑,一下把他身上冷意冲开:“你认不出来了?我是傅祈年,你忘了吗,你那时候最喜欢欺负我了。” 傅祈年,我当然记得,一个喜欢跟在我和陈天瑜后面又菜又爱玩的小屁孩,摔一下就哭得满脸红的小屁孩,但,眼前的人和那个小鬼是一个人吗,变化也太大了吧。 他时隔多年叫住我,是想报当年他自己左脚拌右脚摔倒的仇吗,我当时什么时候欺负过他了,长大之后颠倒黑白可还行。 第15章 不过不管认不认识他,不惹疯狗队的人是所有f区人的共识,我决定礼貌一点:“请问有什么事吗?” 傅祈年听到这话显得有些郁闷,灰着个脸显得大高个有点可怜:“我就不能和你叙叙旧吗?” 他旁边防护卫队的成员一脸古怪,小声提醒着:“老大,那帮调查队的还在……” 傅祈年笑着打断他:“没事,你们先过去吧,我待会就到。” 他说完这话,他的队员都露出非常诡异且震惊的神情,刚刚开口的队员支支吾吾半天也没再开口,最后轻咳一声带着其他人从我身边经过,我听到有个人呢喃着什么:“怪了,老大今天怎么夹夹的……” 傅祈年看上去真的是来和我叙旧的,他先是问了些吃没吃饭的废话,又扯上y市有什么景区等等,最后才问到重点:“你觉不觉得那些仿生人和陈天瑜长得很像?” 我含糊着:“还好吧。” 他有些怀念:“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喜欢跟在你们两个后面玩,我记忆最深的就是你每次都让陈天瑜欺负我,我一哭你就会来哄我,现在想想你真的很过分。” 我没听错吧,我让陈天瑜欺负他?我认认真真哄小孩,他居然还觉得我过分。 傅祈年眼眸是幽邃的墨绿色,本该闪烁寒意审判罪恶,此刻,这位以暴力镇压“闻名”的疯狗队队长,眼底泛着水意带着浓重的幽怨:“过分到我怀疑你是不是故意想让我哭给你看,你走的时候是不是只告诉陈天瑜,我呢?我不是你的朋友吗?” 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本来以为他是来试探仿生人事件的,现在突然翻到小时候的旧账,我莫名有点心虚。 万幸,这时候审核人员终于核对完了:“余行轩,你可以走了。” 我松了口气,打算离开,傅祈年没做过多纠缠,只是说:“说起来,你走后,陈家就举家进入f区了。” 他收敛起那副可怜样,勾着嘴角:“你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 他眼神带着一丝幸灾乐祸:“陈天瑜是f区的a级通缉犯。” 通缉犯?我愣住了,这些消息我不知道,我印象里陈天瑜应该在y市读大学自己创业,和我有过短暂的婚姻后人间蒸发了。 傅祈年静静看着我,话语间饱含恶意与刻薄:“陈天瑜是一个只会听从命令的废物,听陈家的话,听你的话,你说陈家的人都死了,他自己跑出f区是听了谁的命令呢?你的吗?” 我不知作何回答。 “小余,我来接你了。”一道温和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我回过头,骆凌枫依旧穿着插花时的衣服,站在门口静静注视我。 傅祈年激动的样子瞬间消失,回到初见时防护卫队队长的冷漠模样,他带着些许敌意打量骆凌枫。 骆凌枫表现出没注意到傅祈年的样子,连眼神都没撇过一丝,动作有点强硬,拉着我的手腕出去,全程一句话没说。 直到我和骆凌枫坐上车,他才开口,脸色不太好满脸歉意:“我是不是太过分了,抱歉,刚刚那个是你的朋友吗,我看他好像脸色不太好的样子,有点怕他伤害到你,我会不会太多管闲事了。” 我表示没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骆凌枫脸色泛白,有些虚弱:“我担心你在医院遇到困难,打算去看你,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们把你带走就急忙赶过来了。” 我注意到骆凌枫额头冒着虚汗,整个人看着不太对劲,有些担心:“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然先去医……” 他的手指抵住我的唇示意我不要再说话,眼神不复往日的温润,他说:“没事,我只是发情期来了。” 我大为震惊,omega的发情期好像不是这副样子吧,这满脸苍白浑身发虚的模样感觉下一秒他就要昏死过去了。 我问:“有抑制剂吗?” 他皱着眉头,似乎在分辨我在说什么:“那种东西对我没用,我不想要闻到抑制剂的味道,忍一忍就好了。” 我无奈,好歹打个止痛剂吧,我带着些许哄意:“那我应该怎么做你才能好受一点呢?” 问出这句话后,我意识到不对劲,车里,一个正常的alpha和一个发情期的omega,我说这话不是纯纯耍流氓吗,这种时候我应该下车去买止痛剂或者抑制贴。 我作势要下车,骆凌枫的手搭在我的身上,他此时的神情是我不曾见过的古怪,他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不好的事,最后说:“好啊,你帮帮我吧。” —— 骆凌枫头脑很混乱,他和其他omega不一样,他的发情期只有一天,抑制剂不会缓解他的症状,只会加剧他的疼痛,他的医生告诉他,这种情况找个alpha暂时标记一下就好了,疏解过后就会好。 他不愿意,或是是因为他天生就闻不到alpha的信息素,他对于ao结合的排斥心理远远大于疼痛的折磨,今天他的发情期提前来了,这完全是个意外,意外来源于一个顽劣的“omega”。 余行轩仗着自己是一个omega肆无忌惮靠近他,还问他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骆凌枫没闻到松木味,也没闻到“omega”酒香味的信息素,他只闻到从“omega”身体散发出淡淡的清幽香气,这股香气莫名让他有些躁动。 “omega”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有多恶劣,轻易的靠近,又毫不留情的离开,骆凌枫看着独属于余行轩的定位移动,压制住想即刻靠近的心理,没来由的心慌悄然扩大。 他本来可以忍受的,像这三十多年一样漫长的静默,可是“omega”毫无戒备心的靠近打乱了一切,“omega”问,怎么样才能让你好受一些? 那就来帮帮我吧,骆凌枫这么多年的认知逐渐破碎,原来困在原始思想的是他,为什么omega一定要和alpha结合呢? omega之间也是可以相互帮助的,即使没有信息素的吸引也能从中得到乐趣对吧?那就帮帮我吧。 话题一旦开了角,就收不回来了,骆凌风的头脑混乱,他感觉身体失去了控制,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想,他能感觉到“omega”有力的手指在他皮肤游走,或轻或重,经过的每一处都会引起他的颤栗,一种陌生的反应席卷全身,这时,他过分的停住了,他问:“是这里吗?” 骆凌风微张双唇,他觉得他不应该这么狼狈,他才是保护者的姿态,可是在“omega”的气息中他又忍不住沉溺,这样就好了,他看见“omega”眼中的他,红艳的媚态,如此下流,转而生出一种隐秘的刺激感。 其实已经够了,他应该让“omega”停下来,可是话到了嘴边,只剩一声哀叹与唔咽,仅仅是手就这么狼狈了吗?仅仅是一点点挑拨就让他乱了方寸了吗? 骆凌枫迷离的双眼看着“omega”,“omega”衣着整齐,连酒香味的信息素都没泄漏半分,太过分,只留他一个人在失控中呢喃,很快他没了精力去思考,濒死的颤意在“omega”指尖的探抚中留下粘腻的气息。 他埋在“omega”的颈肩没了力气,他的发情期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第20章 问:心动对象是o同怎么办? 问:心动对象好像精神状态有问题,总认为我是omega怎么办? 问:心动对象和我表白,我是算把他掰直了还是掰弯了? …… 那天之后骆凌枫和我坦白了他的性向并委婉询问我是不是o同,且在我沉默中表示要不要和他试一试后,我的大脑一直在循环这几个问题。 我拒绝了他,并表示我是alpha。 心动归心动,骆凌枫都表示自己喜欢omega了,我还凑上去就不礼貌了,尤其是我意识到骆凌枫觉得我是“omega”才对我格外关注后,我心凉了半截。 感情这事不能强求,弄虚作假更是要不得,我不能仗着骆凌枫认知有问题就骗他在一起。 骆凌枫的思路似乎总是和我不在一条线上,那天,他选择性无视掉了我说我是alpha的部分,只听到了我说:“我不是o同。” 他又用那双好看的浅金色眸子看着我,退而求其次:“那我们还能是朋友吗?我不会越界的,只是不想失去唯一的朋友……” 友情提示,如果你拒绝掉一个人的表白,对方提出还能不能做朋友这种可怜示弱的问题时,一定要果断拒绝,不然之后就会像我一样陷入一种微妙的境地。 他送礼物,你拒绝,他会说,我们是朋友不可以送礼物吗?他约你,你拒绝,他还是说,我们不是朋友吗?他亲你抱你的时候,你察觉到不对劲,他眨着眼可怜巴巴说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的界限就是这样一点点模糊掉的,等到他已经完全侵入你生活的空间的时候,你完了,朋友要变成对象了。 我就是在这样的攻势下慢慢沦陷的,我甚至开始摆烂想,算了,就这样吧,就当我玩了一场“omega”的角色扮演吧,等骆凌枫那天意识到我是alpha的时候,他自己就会放手的。 底线就是这样一点点降低的,骆凌枫以为他把我掰弯成o同了,我却在想精神科方面的医生约哪个好。 第16章 据我浅薄的了解,认知障碍不是基因自带,就是原生家庭带来的创伤,骆凌枫想要调查我能细致到养过几只狗,但我对他的认识只停留在余廖三的描述和他口中的讲述,对于他家我只知道他有个弟弟,更别提童年创伤这种私密的事。 “每个人都有不想提到的过往。”骆凌枫对于他过往的事一直是这样微妙的态度,摆出忧伤的神情,转移一下话题,我就拿他完全没有办法了。 我没有探寻他人隐私的爱好,只想让骆凌枫认知扭转过来,毕竟沾着omega的身份和一个o同待在一起,会让我觉得自己像直装弯的渣男,良心隐隐作痛。 当我想得到什么消息的时候,什么有用信息都得不到,等我快遗忘的时候,一个了解骆凌枫的契机就冒出来。 我看着堵在我面前的沈期,我就纳闷了,怎么哪里都有这个变态。 第21章 沈期的出现方式总是出乎我的意料,今天我出门吃饭,一回来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路边,omega神态淡然,整体穿搭色调偏柔和淡雅的米白色,看上去在等什么人。 千万别是来找我的,我瞟了一眼迅速移开目光,绕着沈期走,可惜,沈期已经看见我了:“学弟,好久不见,上次宴会都没来得及好好打招呼,这次正好遇上,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好好聊一聊。” 沈期笑眯眯的,让我瘆得慌,沈期和骆凌枫的长相属于同一种类型,但前者笑起来像掏人心窝子不怀好意的的鬼魅,后者笑起来则是包容温暖带着病气的柔弱好心人。 我果断拒绝。 沈期不意外会得到这个回答,语气中满是惋惜:“是吗?那还真是可惜,我还以为你会对骆凌枫的事很感兴趣呢。” 如果我是一条鱼,那我绝对是最快咬钩的那一条,沈期不过是丢出一个我感兴趣的饵,我就眼巴巴被钓了。 我可耻同意后,和沈期来到一家店,这家店主打麻辣量大,店的生意火爆,虽然不是连锁的老牌店,但不提前预约店就没位了,很难想象沈期这种维持高端清雅人设的人会将谈话地点定在这。 他带着我进去,递过菜单问我想吃什么,我刚吃饱,只想知道从沈期口中知道骆凌枫的事:“学长,有事说事吧,我没胃口。” 他有些失望地收回拿着菜单的手:“我还以为你会很喜欢这一家店,难得偶遇,真想和你两个人完整吃一顿饭,老同学之间好好叙叙旧。” 倒也不用这么装模作样,沈期不管做什么,都带着刻意的假样,我拆穿他:“学长,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守在别人家门口附近不叫偶遇,叫蹲点。” 沈期笑了笑,淡定点了菜,和我扯东扯西,并在我敬佩的目光中,他吃下了沾有这家店招牌特辣调料的东西,他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看样子还有些享受,我真想问问他不辣吗?我吃过一次之后,来这家店就没敢点特辣。 这时候沈期将话题慢慢移到了骆凌枫身上:“学弟,你觉得骆凌枫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我不假思索:“是一个温柔的好人。” 沈期有些诧异,伪装的笑意变得很勉强,完美的表象出现了一丝裂痕,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 “温柔的好人?”沈期古怪重复着,问出另一个问题“那在你眼里我是怎么样的人?” 我:“你想听真话吗?” 沈期露出了然的神情,心情莫名变得很好,阴阳怪气说道:“如果他是温柔的好人,那我就是济世救人的佛陀。” 我:“你想表达什么?” 沈期收敛笑意,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余行轩,你跟着我吧,与其陪一个疯子玩过家家的游戏,然后某天被厌弃杀死,还不如在我旁边当一个听话的摆件。” 我眉头紧皱,脱口而出:“你有病吧。” 沈期一点不在意我的态度,慢条斯理整理桌上的物品:“你知道骆家挑选继承人的传统吗?他们是标准的alpha主义,为了挑选出有能力的alpha继承家业,为了他们引以为傲的贵族血脉能够延续,私生子,仿生人等等手段都只为得到一个有血脉的alpha继承人。” 沈期眼底泛着恶意:“你猜,有多少个私生子和骆凌枫争夺权势,骆凌枫一个omega又是怎么在有一个alpha亲弟弟的情况下当上唯一的掌权人的?” 我猜个屁,骆凌枫在这种破家庭长大,还能这么温柔善良是因为他本性坚韧,我不想再听沈期说废话,我是想了解骆凌枫认知障碍的原因,不是想听一个人恶意揣测他。 沈期见我要走,也不阻拦,最后说了句:“如果你真的想了解这个疯子,可以去问问骆凌枫的弟弟骆肆行,问问骆凌枫是怎么一步步精神控制他,让他童年时期精神失常,觉得自己是一个omega的,又是怎么把他丢进f区自生自灭的。” 我走到门口还听到他在说:“我的好学弟,我可不想再见面的时候,你也成了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我没再搭理他,头也不回离开。 确定余行轩走远后,沈期把桌上的特辣调料都移到一边,辣味熏得他眼睛疼,喝了几杯水才缓下来,独自一个人单手托着下巴,小声呢喃:“真难吃,也不知道余行轩怎么会喜欢吃这种东西。” —— 等我回到家,天已经快黑了。 走到家门口发现门根本没锁,灯也没开,我脑子里闪过一系列闯空门事件,轻手轻脚走进去,准备给里面的人打一个措手不及。 进门看到骆凌枫的外套才放下心,原来是自己人。 但是柜子旁边放东西的箱子被打开了。 这个箱子唯一放着的是我从社团拿回来的摄像机和储存卡。 我暗道不妙,往灯光亮着的房间走去,走到门口听到里面的声音,是录像中传来的沈期的声音,这个声音正忍耐沙哑叫着我的名字。 我推开门,看到了骆凌枫面无表情的脸,屏幕亮光反射在他浅金色的瞳孔里,透着一股冷意。 我想:完了。 第22章 我和骆凌枫的关系目前处于暧昧之上却没有正式挑明的阶段,据说这是情感关系中最脆弱的时期,有的人暧昧了大半年,在一起没到三天就分了,暧昧与确定关系的过渡阶段易碎程度可想而知。 我没看过那个视频,不确定里面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但从声音听起来,我撇不干净。 谈恋爱最忌讳的就是不长嘴,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事和我没关系说清楚就好了,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沉默的,骆凌枫不可能没注意到我进来,但他就是没看我一眼,视线一直放在视频上,死寂的沉默蔓延开来。 快想想这时候应该说什么啊,我这破嘴,吃东西的时候挺欢,解释的时候一句话没有,谁能给我一本《高情商讲话》,不然我感觉我要在沉默中窒息死掉了。 骆凌枫率先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他关掉录像,叹了口气,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我坐到他的身边。 这种情况下,我什么反骨都没有,主打一个听话乖巧,酝酿着怎么解释,是应该把沈期供出来呢,还是添油加醋把沈期给供出来呢,果然,碰上沈期什么倒霉事都凑上来了。 骆凌枫拉着我的手,他冰凉的手覆在我的手背上,我听到他无奈说着:“小余,你太容易被骗了。” 紧张的气氛荡然无存,我又一次没跟上骆凌枫的思路,什么叫我被骗了? 骆凌枫用独属年长者的包容眼神看我,语气却有点冷:“你还太年轻,经不住诱惑很正常,这些视频都是那个骗你结婚的alpha录的吧,以色相诱人,以信息素迷惑omega,是那些欺骗感情的alpha的惯用手段。” 和骆凌枫相处这段时间,我已经学会自动过滤掉他自说自话的部分,抓住这句话我想听到的重点:“骗我结婚的alpha?” 骆凌枫是在说陈天瑜?这个视频怎么还扯上陈天瑜了,我倒是不意外骆凌枫查到我结过婚的事,但现在应该提到的人是沈期吧。 骆凌枫陈述着:“假身份,假经历,连和你登记结婚用的都是假证,一查发现证件是死人信息,你知道伪造一个人的存在有多简单吗?一个虚假的论坛?几十个仿生人演员?小余,你为什么要和这样一个alpha结婚呢,你爱他吗?” 那天傅祈年和我说陈天瑜是f区的外逃者的时候,我就猜到陈天瑜的不对劲,但比起陈天瑜,我更关心的是眼前的骆凌枫,他身体不好,没什么大病,小病却不断,今天穿得这么单薄,情绪看上去很不对劲,等会身体出了问题怎么办? 我只能先安抚骆凌枫转移话题:“这些事已经过去了……” 骆凌枫有些淡漠打断我:“我想听的不是这些,小余告诉我好吗,你是因为爱他才和他结婚,还是他引诱了你,他是怎么引诱你的?信息素吗?” 骆凌枫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不是他平日的风格也不太合身,看样子是从我衣柜找出来的,他说话的时候一边说一边靠近我,他的神色很反常看上去在压抑着怒火,我有点没搞懂他生气的点是什么?因为这个视频?还是因为我结过婚? 第17章 他继续说着:“那个alpha标记过你吗?” 骆凌枫此时离我很近,说这话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说的,他温热的吐息弄得我的耳垂痒痒的,尤其是在说到标记两个字的时候,他泛凉的指尖贴着我的喉结,缓慢移动到我脖颈的腺体处,留下的感觉密密麻麻的,很难受。 他现在以半压着我的姿态俯视我,我坐在沙发上不敢动,沙发的位置就那么点大,我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骆凌枫给摔了。 骆凌枫的声音低低的,听着有些不甘:“为什么,你不接受我却可以随意爱上一个谎话连篇的alpha,性别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他对你做的事,我也能满足你,我可以像一个alpha一样对你,好吗?” 随之而来的是骆凌枫生疏的动作,暧昧的啃咬,他异常执着于我腺体的部位,似乎想撩拨我让我沉溺其中,我本想推开他,却在瞥见他沾染湿意的眼眸的时候,停下了拒绝的动作,骆凌枫并没有因为肢体的接触感到愉快,而是陷入了一种魔怔的偏执。 或许他童年时期因为omega的身份经历了许多不好的事,才让他对于性别这么的固执,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酸酸的,我觉得我也不太正常了,我对骆凌枫说:“其实我可以是o同……” 够了,我到底在说什么啊,我实在编不出话,只好安抚性地抱住他,轻吻他,他小心翼翼回应我,一点点沉沦,后面还有一点插曲,骆凌枫似乎真的想像他说的alpha那样对我,我无奈压住他,对他说:“就算我是omega,谈的也是oa恋。” 总之,事情到了这里,唯一受到伤害的还是我家沙发。 只是我隐约记得,骆凌枫在情到深处的时候好像说了一句:“和我结婚,好吗?” 第23章 我最近有点烦恼。 原因是那天晚上骆凌枫说的结婚好像是认真的。 刚开始几天我还没觉得不对劲,我和骆凌枫已经确定了关系,所以这几天一起选购礼服很正常,一起计划去度假也很正常,但量尺寸定制戒指是不是不太对? 我将我的疑问提了出来,当时骆凌枫在看花束选购的册子,他听到我的问题露出比我还要疑惑的神情:“小余,戒指还是要早点定好,不然赶不上婚礼哦,正好,过来看看你喜欢什么样的花,有些事情还是亲手操办好。” 这时候,我发现我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我对我喜欢的人没有任何抵抗力,按照常理,我应该质问他,我什么时候答应结婚的事了?或是直接挑明我没有答应你,但现实是,我顶着一脑袋的问号老老实实跟他选花束。 我后知后觉,原来礼服是结婚穿的,度假是蜜月用的,我还以为那天晚上骆凌枫说的结婚是两个人之间的情趣呢…… 我烦恼的点在于,怎么在不伤害情感的情况下,委婉和骆凌枫提出推迟婚礼或者直接取消,情侣没当几天就跳转进婚姻模式会不会太快了,闪婚给我带来的心理阴影还没有完全消散,更别说骆凌枫本身认知有问题,连我性别都没搞清楚,我总觉得进度太快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更让我烦恼的是,全世界好像除了我,所有人都知道我要和骆凌枫结婚了,比如余廖三,他高兴得像自己三婚一样,一个劲地夸我是吃软饭的好苗子,跟我分享骆凌枫跟他在f区的商业合作有多顺利,最后感叹一句,这场联姻真是强强联手啊!全然忘记不久前骆凌枫压着他打的窘态。 在余廖三眼里我和骆凌枫结婚算联姻吗?我记得联姻不是通过婚姻关系让两方合作吗,等会,这么说起来,我和骆凌枫第一次见面不就是在他以联姻为由举办的宴会吗?我恋爱上头的热度突然降了下来。 做人不要太疑神疑鬼,我觉得我和骆凌枫是因为互相喜欢才走到一起,所以我们的婚姻不能不叫做联姻。 于是在某天晚上我问骆凌枫:“为什么这么着急结婚?” 他指尖轻颤,抚过我的眼角,带着些许闷哼回答我:“怎么问这个,是最近太累了吗?没事的,结婚的事全交给我就好,结婚后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不要担心,婚后就好了。” 他又在敷衍我转移话题,我逐渐放慢动作:“我想问的是我们结婚的理由,告诉我好吗?” 骆凌枫最受不了我磨着他不上不下的姿势,他轻喘着气息环住我的腰:“小余别闹我了,我不喜欢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候谈论不相关的事……” 他说到一半察觉到我语气不对劲,换了另一个说法:“唉,小余,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婚姻不是必需品,但是可以是一个必要手段,你知道的,f区非常排外,联姻是一个好方法,我们结婚的话,我行事会方便很多,最近那边发生了很多事,我原有的手段行不通……” 我听到这话,心口闷闷的,我像虐恋情深的偶像剧失恋的配角一样,故作潇洒开玩笑地说:“我还以为你是太喜欢我了,才急着和我结婚……” 他听到我这样说,居然笑出声了:“小余,我当然喜欢你,联姻只是一个形容,并不妨碍我喜欢你。” 好吧,我信了,我也是好哄,乐呵呵就接受了这个说法。 第二天,我心情颇好地在“军师大人”的账号发了一条关于结婚的动态。 期待收获一堆“祝99”。 结果第一条评论是:一般炫耀结婚的,离得也快。 我淡定退出账号,没事,我有经验,因为不炫耀离得也快。 第24章 各位,接下来我要说一件事,我要二婚了,好吧,我宣布了一件人尽皆知的事。 骆凌枫如他所说的,包揽了结婚所有的事项,偶尔问问我喜欢什么颜色,什么装饰,我一想干点活,骆凌枫就敷衍我,那眼神就像在说,没你的事,玩去吧。 我头一次对余廖三给我的定位有了清楚的认知,我真成了一个什么都不干的花瓶。 和这次结婚比起来,第一次结婚太过潦草,除了领证什么都没有,而且按照骆凌枫的说法,陈天瑜用的还是假证,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陈天瑜神出鬼没的不会是在躲f区的疯狗吧? 不过都不关我的事了,毕竟我是个即将二婚的人。 二婚也有二婚怕的事,我现在有点慌,不知道大家结婚前有没有见家长的环节,我问骆凌枫这件事的时候,他说他直系长辈身体不好不需要去看,怕我过去了被传染生病,我缺德地松了口气。 但我忘记了,骆凌枫除了长辈,还有一个亲弟弟。 他弟叫骆肆行,一个我没见过面却从无数人嘴里听到过他名字的神秘人物,他在我心里的形象非常复杂,网络上他是疑似有家暴倾向的当红歌星,宴会上他的追求者又让我感慨他是一个拥有复杂情感经历的alpha,在沈期嘴里他又是童年被骆凌枫pua成omega丢进f区的小可怜。 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本人,我第一眼看到他,第一反应是,沈期嘴里没一句实话,眼前这个人要是能和“可怜”二字沾边,那天下可怜的人起码少一大半。 骆肆行的眉眼和骆凌枫很像,他的五官更深邃凌厉,几缕碎发随意散落在他额前,落下的阴影打在他的瞳孔上,他虹膜的颜色是偏深的金色,盯着这双眼睛看久了像在看没有亮光的深湖,明星就是明星,即使穿搭很简单,只是随意站在一个角落也有极强的存在感。 但,他站的角落不能是我的家门口。 前几天骆凌枫明里暗里暗示我,我住的地方安全指数很低,希望我搬过去和他一起住,我支支吾吾说等结婚再一起住。 我觉得我的窝很安全,上次被顾策撬开门纯属是他人多,这次骆肆行给我上了一课,他让我知道了,我家真的很不安全。 我看着眼前的alpha,一脸困意,时不时打个哈欠,站在我家门口,视线扫视周围的布局,自然得跟在他自己家一样,要不是他身后的门大咧咧开着,门把手歪成复原不了的扭曲模样,我都要怀疑我是不是忘记关门了。 他注意到我,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神情,没有一点做贼心虚的样,他一开口就刷新了我对他的印象,他不耐烦说:“看我做什么,骆凌枫那个神经病让我在不吵到你的情况下叫你起床,你醒了就快走,结婚的又不是我。” 我无奈叹了口气,这样一个人哪里可怜了? 哦,对了,我是不是忘了说,我今天结婚,这位一张口就把狂拽写脸上的alpha是来接我去结婚的。 没想到见对方家人的环节以这种方式实现了,唉。 第25章 我对结婚没什么实感,婚前婚后对我来说没有区别,婚姻在我看来是一个能以合法的身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方式而已,所以我对陈天瑜能轻而易举地说出结婚的请求,对骆凌枫独断快速的婚礼安排也没有反抗。 余廖三说我这种心态纯粹是因为我不缺钱,把我重新丢进f区跟个穷鬼结婚我就老实了,在那边,能让我得上几百个结婚恐惧症,婚姻焦虑症,婚后抑郁症。 第18章 我问他:我有一个朋友,结婚后他的另一半对他忽冷忽热是得了什么症? 他说:没什么大病,只是单纯不爱了,他有用的时候就对他热点,他没用的时候就冷咯。 我又问:那结婚前很热情,婚后才冷淡呢? 他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我:当然是因为要骗他结婚了,你以为为什么那么多骗婚的,结婚一下子的事,离婚一辈子都不一定能离,里面弯弯绕绕的经济纠纷防不胜防,你让你朋友多注意点,指不定遇上个职业骗子。 我觉得他说的不对,首先我朋友另一半不缺钱,其次我朋友另一半的工作很忙,会忽视我朋友的感受很正常,况且我朋友另一半每天按时回家,信息秒回,句句有回应怎么可能是不爱了呢,只是偶尔对我朋友很冷淡,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问题大了,说实在的,听到余廖三这样说,我有点破防了。 我和骆凌枫刚结婚那几天腻在一起没分开过,后来过了三天,五天,一个星期,我察觉到不对劲,骆凌枫在一点点地和我拉开距离。 一开始他减少了主动牵手拥抱的次数,并在我主动抱他的时候,他说:“小余,你已经结婚了,不要总做些不成熟的举动好吗?” 我听懂了,他在变相说我幼稚,虽然我不明白结婚后牵手拥抱不成熟在什么地方,但这方面我能接受,毕竟我也不是一个喜欢腻歪的人。 到后来他减少了待在家里的时间取消了度蜜月的计划,我也能理解,工作忙,顾不过来很正常。 但是他在亲了我之后,偷偷跑到厕所里洗脸是什么意思? 那天,我站在厕所门口看着骆凌枫出来,他脸色苍白,脸上的水都没擦干净,水珠顺着他颈部浸湿他领口,脖颈处还能看见一层虚汗,骆凌枫很爱干净,很少见他这么失态,他和我对视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进房间了。 我的脑回路在“骆凌枫是不是生病了”和“难不成我的嘴有毒”两个想法疯狂游走,由于我的这点犹豫,等我回房间的时候,发现骆凌枫把房间门反锁了,我怕他生病死在里面我都不知道,敲了一会门,从后窗看进去,他在床上睡着了。 你知道新房这种东西,房间虽然很多,但能给人睡的其实只有一间,那一晚我只能孤零零站在房门外思考人生。 我觉得骆凌枫把我关在房门口很过分,我在沙发睡了一晚,等着他醒来和我解释,哪怕他说他累了不小心锁门这种理由我都能接受,但他趁我还在沙发睡得正香的时候偷摸出门就不行了。 我也是有脾气的,除非骆凌枫开口和我解释,不然我一句话也不会开口。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事从等一个解释上升到了两个人的冷战。 整整三天,结婚没到十天,冷战就占了快三分之一。 骆凌枫晚上准时回来,天一亮就出门,这几天,我们睡一个房间里,但还不如我去到外面睡沙发,你知道小学生画三八线是什么样的吗?我和骆凌枫这几天睡觉都不用划线,中间都能隔了快能躺进来一个人的距离。 这样下去不行,我是结婚又不是坐牢,我决定认输。 于是在第四天,我站在门口守着他平时的点等他回来,他这一次回来晚了几分钟,屋子里只开了一个灯,光线很暗,骆凌枫推开门,昏暗的光打在他身上,浅金色的瞳孔或明或暗,让他整个人显得阴郁寂静,我就蹲在门口附近的墙旁边,他一进门就能看见我。 我也是傻,早知道拿一张凳子过来坐着等了,现在蹲着脚都快麻了,最近有点倒霉了,我有点郁闷地埋怨着骆凌枫:“你怎么才回来……” 可能冷战就是这样,只要一个人先开口,局势就会瞬间反转,我这句话不知道触及到了骆凌枫那个点,他眼眶泛红地靠近我,蹲了下来,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你知道这对一个蹲久的人有多么不友好吗? 他压过来后我直接摔在了地上,我想先让他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结果骆凌枫密密麻麻的吻就盖了上来,到这里,我以为冷战会以这种方式结束,可当我试图回应骆凌枫的吻时,他猛地推开我,像是闻到了什么恶心的味道,冲向了厕所。 这一次,他亲了我之后吐了…… 我这回绝对要问清楚怎么回事,等我到了厕所,骆凌枫狼狈地坐在地上,身上湿漉漉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灰,他嗓音沙哑地对我说:“小余,怎么办呢?我好像生病了……” 第26章 我宣布世界上最吊人胃口的事,就是说一半没说完的事。 骆凌枫这人,光说自己有病,不说自己得了什么病,他现在也不嫌脏了,地面的水渍以他为中心蔓延开,他的衣衫被大面积浸湿,几缕头发有一搭没一搭地贴在脸上,狼狈脆弱可怜,没有了年长者的体面,他支起腿,活像个被人抛弃的小孩,一滴两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现在有两个方案,一是我默默退出去给骆凌枫一个独自哭泣的空间,二是我慢慢用语言安抚他,让他从地上起来,我选择了折中的方案,什么也不说,站在距离他半米的位置等他哭完。 我还是有一点生气的,骆凌枫生病也不和我说,还莫名其妙冷战了几天,我试图从细枝末节中推出他生了什么病。 难不成是亲密接触恐惧症?也不对啊,刚结婚那几天都接触过度了,我也没看出骆凌枫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 过了一会,骆凌枫抽泣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我看着他有些窘态地擦拭脸上的水珠,以哀求示弱的语气说:“小余,抱抱我好吗?” 我不明白骆凌枫这个游刃有余的高位者为什么变得这么小心翼翼,我干啥了?难不成觉得我会拒绝他吗?怎么可能呢,我都快成恋爱脑了。 我试探搭上他的肩,注意他有没有过激的反应,他没躲开转而环抱住我,胸膛紧紧贴着我,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我想说点什么表明我正在生气的立场,但当我回抱他的时候我讲不出任何苛责的话,因为我发现骆凌枫居然在发抖,他在害怕什么呢?我吗? 我有些难过,我说着喜欢骆凌枫,可是这几天他病了我都没发现。 —— 骆肆行很烦,他哥不但是个神经病,还是个恋爱脑。 骆肆行整个人肆意躺在椅子上,双脚毫无顾忌地架在办公桌面上,脸上带着狂傲嚣张的神情,但他的兴致很快被一通电话打断了,备注“神经病”。 电话那头骆凌枫开始没头没尾说:“你觉得omega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骆肆行无语道:“我不是推给你一本杂志吗,你照着买不就行了。” 骆凌枫叹气:“他不喜欢。” 骆肆行:“我管他喜不喜欢,你喜欢他就去追行不行别来烦我。” 骆凌枫挂断了电话,并发来一条信息:^_^ 骆肆行压根不怕,这个死闷骚生气不是一两天了,他们兄弟俩的相处模式很奇怪,诋毁咒骂的话能脱口而出,稍有不对付还会动手,外人看上去就是他们关系恶劣,为了争权夺势不择手段,实际上这是他们正常的交流,因为血脉的联系和幼年时共同经历的磨难,让他们总在奇怪的地方产生信任。 比如现在,骆凌枫因为一个omega,陷入了恋爱烦恼,他也不主动追人,整天就来烦骆肆行,一下问omega会喜欢什么东西,一下问omega喜欢什么样的信息素,一下又问怎么和omega做朋友,似乎觉得骆肆行身为“omega”能够提供什么很好的建议一样。 问来问去,骆肆行烦的没边:“你是o同吗,事多。” 骆凌枫沉默一阵反驳:“我对他不是爱人之间的喜欢,我是觉得他很可怜,想要帮他,他没什么朋友,还经常被人骗,你不知道,他家里人对他不管不顾,明明还是个年轻的孩子却被硬赶着进入脏乱的社会,这不公平,而且……” 骆肆行打断:“行了,谁想听你的心动历程,爱干嘛干嘛去,我忙着呢。” 与此同时,空间里的另一个人因为骆肆行不耐烦的语气,停下了声音。 骆肆行瞟了眼不远处的人,毫无耐心:“让你停了吗?接着说。” 这个地方跟骆肆行没关系,但不妨碍他占山为王,将这个办公室当成他的歇脚处,理由来自面前omega,如果余行轩在的话就能认出,这个人是当时在骆凌枫宴会花园里和beta争吵的omega。 omega叫周真,名义上是骆肆行的情人,周真读着不知道讲了多少遍的陈年旧事:“今天四哥跟我说,他捡到了一个小瞎子,小瞎子穿得好看,长得也好看,四哥很喜欢他,把他当宠物养,我很不开心,因为四哥身边又多了一个跟屁虫……” “停,讲的什么玩意,让你说这段了吗?我让你说四哥的眉毛,眼睛,嘴唇,脸型,他身上每一处细节都给我描述清楚懂不懂?养你这么多年屁用没有?”或许是骆凌枫陷入恋爱的气息影响到了骆肆行,让他又开始想他的四哥了。 第19章 骆肆行刚分化成alpha那年,被丢进了f区,准确来说是被当成弃子,一个假性失明的alpha确实没有用了,就是在他人生最灰暗最无望的时刻,他遇到了四哥,一个温柔善良的人,四哥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四哥宠他,陪他,会把最后一颗糖留给他,还会牵着他的手教他盲文。 他没见过四哥的样子,也不知道四哥的名字,只知道围着四哥的小孩都叫他四哥,偶尔会有一个大人喊着老四,叫四哥回家。 四哥的声音很好听,每次听到四哥小声的哼歌,他都感觉他黑暗的世界亮起了一束光,他也是在那个时候爱上声音,喜欢音乐,但他和四哥终究没有缘分,f区一次大型的无差别爆破恐怖袭击将四哥所在的区域炸毁了,那天他刚恢复视力,却再也不能亲眼看见四哥。 他从f区带走的只有这段戛然而止的回忆,以及一个总是跟在四哥后面的在爆炸中幸存下来的小孩,周真是唯一一个见过四哥的活人,骆肆行靠着周真的口述一点点平凑出四哥的模样,可无论他怎么想象,都填充不出属于四哥的颜色。 这么多年他找过无数个符合描述的人,但都不能从他们身上找到四哥的颜色。 骆肆行觉得他对周真已经仁至义尽了,他抬起眼满脸不屑:“怎么?这时候不说你是我的‘真爱’了,不说我爱你爱得死去活来了?家暴?你还真有脸说啊,需不需要我帮你做实一下家暴这件事?” 接连的几个问句让周真面色发白,直到骆肆行离开,他才发现在alpha信息素的压制下,他早就抖得不成样子了。 骆肆行离开时经过周真旁边,冷漠留下一句话:“要不是四哥,你死定了。” 所以啊,天底下怎么可能存在比四哥还好的人。 他哥就是个蠢货,骆凌枫有个毛病,叫什么认知的自我保护机制,在骆肆行看来这保护机制毛用没有,他不理解,时不时把alpha认成omega能保护个什么东西。 但也会有人利用骆凌枫的这个毛病,妄图牟利。 比如这个能让骆凌枫恋爱脑上头的alpha,骆肆行今天是第一次见到这个alpha,他真想把骆凌枫的眼珠子扣下来,问问他怎么会把这个alpha认成omega的。 alpha黑色的眸子带着警惕幽幽注视着他,身上散发冷冽具有攻击气息的松木味,一点也感觉不到即将结婚的喜悦,骆肆行alpha本能里的争斗让他不爽地甩下一句:“醒了就快走,又不是我结婚。” 他也是脑残,骆凌枫让他来接人,他就来了,回想起来骆凌枫泛红着耳垂支支吾吾说什么,结婚前见面不吉利,神经病,就骆凌枫这种人还信起玄学了,问为什么不让对方家里人接送,骆凌枫还来一句:你不懂,他家里人对他不好。 恋爱脑是不会有好结果的,现在好了吧,结婚没几天,病得快死了。 骆肆行皱着眉问眼前负责诊治的人:“你是说骆凌枫长期处于高浓度的alpha信息素下,却没有被标记,引起了腺体激素障碍性混乱?” 看吧,都结婚了,还不标记,不是渣男是什么,果然世界上的人,除了四哥,没一个好东西。 第27章 大家都知道ao恋最逃不开的一个讨论是,ao之间你是被人所吸引还是被信息素吸引。据不完全统计,ao情侣吵架时的高频率用句是:你是爱我的信息素还是爱我。 我和骆凌枫就完全没有这种烦恼,因为我们是“oo恋”。从骆凌枫的只言片语中,我能推测出骆凌枫闻不到alpha的信息素却能闻到omega的信息素,我猜这也是最开始见面他闻到酒香味,把我认成omega的原因。 骆凌枫一直认为我的信息素是酒香味,即使我多次解释那天我是被人泼,他也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圆回来,这导致一个非常严重的潜在问题,因为闻不到我身为“omega”的信息素,骆凌枫觉得我和他做的时候我并不愉快,我和他在一起只是在迁就他。 骆凌枫还说:“小余,我最近很混乱也很痛苦,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我知道你不是o同,和我待在一起的这些天是不是太勉强你了,我觉得我好恶心,我好像生病了,我似乎在某种时刻会将你错认成alpha,甚至还会闻到与你的信息素截然不同的苦涩松木味,有时我会沉溺其中,欺骗自己这种味道来源于你,欺骗自己你喜欢和我接触……” 好消息,骆凌枫终于意识到我是alpha还能闻到我的信息素了,坏消息,他觉得自己把omega认成alpha了,我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问:“然后呢?为什么不和我说呢,为什么要逐渐拉开我和你的距离呢,你这样忽远忽近的,会让我多想的。” 他有些呜咽跟我解释:“可是我觉得我这样好脏,明明和你在一起,却想象着一个alpha的信息素……” 搞半天,骆凌枫觉得自己精神出轨?在我不知道的角落里,我的信息素绿了我?不过,骆凌枫一定要在这种时候和我说这种话吗。 我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骆凌枫本来是坐在洗手台附近背靠着冰凉的地板,抱住我后,他的手不安分地在我的背上游走,一路往下摸索我的腰,理所当然从衣服下摆转进来贴着我皮肤表面打转,痒痒的。 刚开始我只是觉得骆凌枫多动症,他身上被打湿的衣服水太多,导致我身上的衣服也没能幸免于难,湿衣服贴在身上的黏腻感很不舒服,衣服上的水分紧紧粘在身上,稍微一个动作都能感觉衣服在拉扯,尤其是两个人抱在一起,湿热湿热的,冰冷的洗浴间此刻却异常闷热不透气。 所以我压根没往那方面想,只想等他情绪好点就换身干净的衣服,更别提骆凌枫骨子里非常保守,平时的地点基本只有床,唯一一次的沙发已经是骆凌枫情绪上头后最大胆的举动了,相处久了我发现最开始的时候如果不是骆凌枫发情期,他根本不会在车上让我帮他。 我对这方面不是特别热衷也没有探索姿势的爱好,骆凌枫的信息素很淡,淡到我分辨不出具体的味道,就连在最浓郁的时刻我也只能短暂捕获一点气息,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我对骆凌枫没有产生标记的想法。 此时我没有功夫乱想了,骆凌枫引着我逐渐移动到洗手台上,他处于一种很混乱的状态,抛弃了往常惯有的从容,他神情有些无措动作却很主动,我这才意识到骆凌枫想做什么,他坐在洗手台上,缓缓勾住我的脖子,动作有些急躁,似乎想论证着什么事情,我无奈:“我们回房间吧,别……” 不用,就在这里,骆凌枫没有说话,用行动封住了余行轩所有的话语,在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里,他勾着余行轩的脖子,一个轻松的发力,两个的距离瞬间拉近,他又闻到了,那种清幽苦涩的松木味,到底是从哪里散发出来的呢,为什么闻不到那天的酒香味了呢,是他不够卖力吗? 骆凌枫觉得他好像被这种想法迷醉了,他微微仰起头,目光紧紧锁定眼前人幽深的眼眸,骆凌枫的眼睛里闪烁着浓烈的欲望,像一团挥散不开的雾想将眼前的人全然包裹起来,接着,他好像找到了松木气息的来源,他倾身向前,贴近对方的唇,呼吸急促缠绕着,是这里吗,每一次的吸吮似乎都会让松木味分泌出更浓郁的气息,他好像逐渐找到了规律。 舌尖每一次的轻触都带着令人心颤的电流,周遭燥热旖旎的氛围让骆凌枫全然沉溺其中。 为什么呢?这是不对的,余行轩的信息素不应该是这样的味道,他是一个omega对吧,但信息素强烈的压制与吸引又在明晃晃告诉骆凌枫,这是独属于alpha的气息,难道是他过于急切地追求,才让他产生这种幻觉吗? 这段时间他已经克制住不去想这件事了,那些医生都在说空话,他怎么可能长时间处在alpha的信息素下呢,腺体激素分泌异常对他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小病,什么标记与被标记都只是为了哄骗他在世俗的定义下和alpha结婚。 可,余行轩爱他吗,他接受得了同为omega的爱吗,骆凌枫承认他太着急了,尤其是知道余行轩还被一个alpha哄骗着闪婚的时候,他先是觉得不可思议,随后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一个骗子都可以为什么他不行。 结婚,不需要相爱就能把两个人绑定在一起,他想了很多,f区的资源,仿生人生产的资金链,余廖三那个依赖着f区发展起来的商业链无比脆弱,只要骆凌枫想,完全可以以打压式的手段夺过来,但那样太麻烦了。 余行轩总是那么冷静,冷静得让他无计可施,无论是他发情期的时候,还是那一次出格的触碰,即使最后余行轩松口选择和他在一起,他还是没有实感,因为骆凌枫在余行轩淡漠的神情里只看到了无奈和妥协,就连结婚都不能引起他的波澜,这一切的一切在余行轩眼中是不是都只是一个过场? 余行轩和他在一起难道是因为道德感吗,觉得做了就要负责吗,他难不成在可怜他吗,这种念头一多骆凌枫的腺体就会泛疼,这种疼痛细密持续不断,像是有尖针反复刺进敏感的神经里不断搅动,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第20章 自从生育他的omega把“分化alpha”的试剂打进他的腺体后,他就再也没有这种感觉。 他似乎陷入了证明被爱的漩涡中,余行轩问他:是因为喜欢才结婚吗? 他只敢将真心掺杂着利益说出,联姻两个字刚刚好,爱太过于虚无缥缈,只有利益作为底层逻辑才能让全盘稳定,才能让他有牢牢握在手中的安心,只要时间够长,感情就会慢慢滋养出来,即使他从来没在情动的时候闻到过梦中渴望的酒香味。 但在结婚后的某一天,他突然闻到了一股清冽的松木味,这个味道打乱了一切计划,他的腺体开始泛痒,这个味道起初若有若无,随着情到深处,松木味的气息像被点燃的香薰,浓郁且极具侵略性地弥散开,就像现在一样。 此时骆凌枫的脸贴着洗手台的镜子,冰凉的触感激得他微微一颤,余行轩不同于往日的温柔淡漠,松木味的信息素传达出他的主人在暧昧的气氛中有紧张和期待,身后的压迫让骆凌枫不自觉仰起头,修长的脖颈勾勒出优美的弧线,喉结上下滚动,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脸颊染上红晕,一路蔓延至胸膛,他的眼里带着被征服的心甘情愿,在洗手台上被按压着的羞耻心荡然无存。 真的是,又是这样的结局,骆凌枫想,一个omega怎么能被认成alpha呢?他怎么能臆想出不存在的味道呢?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等病好的,明明想好了不能把余行轩错认成alpha的,可偏偏一回家看见小余在等他,他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 骆凌枫双手无力抵在镜面上,指尖微微弯曲,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只在充满水雾的镜面上留下几道暧昧的痕迹,他的每一次喘息都只是让紧绷的身体更加贴近镜面,在镜光的反射下,骆凌枫看到身后的人双眼半眯,眼神迷离,呼吸随着动作起伏不定,似乎也沉醉在这场欢愉中。 松木的气味分子像在急切地渴求着契合的灵魂,骆凌枫分不清是受到这种味道的蛊惑还是刺激带来的快感,总之他闻到了他信息素的味道,那个只在分化那天闻到过一次的带有灼烧刺鼻气息的酒精味,并不好闻。 他的腺体又开始泛痒了,这一次没有刺麻的痛感,只有想让身后的人啃咬的难耐,他难道是想要小余标记他吗?可是……小余是omega。 他身后的人又开始叹息,用无可奈何的语气说:“我猜,你是不是又在想我只是个omega?” 骆凌枫感受到余行轩抽离的动作,刚想回头挽留,却发现余行轩俯下身子摸索他后颈的腺体,先是舌尖黏腻地打转,然后似乎是察觉身下人的渴望,余行轩一点点,用力地咬了下去。 一瞬间独属于alpha的松木味填满了腺体,它包含着主人的爱意,在清冷的外表下无法抑制的感情,骆凌枫先是感受到一种酥麻的痛感,随后难以言喻的快感直冲头脑席卷全身,齿间泄出的轻吟让他意识到一件事,这是一次alpha对omega的标记,他长久以来的认知在逐步瓦解,他本该是恐惧的却先被炽热的满足感填充了。 他想,或许从头到尾狼狈的只有他一个人,毕竟在他困倦时他听到了alpha轻笑的调侃:“只是临时标记而已,我们骆总就不行了吗?” 怎么办呢?他好像招惹了一个恶劣的alpha。 第28章 可喜可贺,骆凌枫终于意识我是个alpha了,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因为我的性别被一个人肯定而感到高兴,不太好的是骆凌枫身体好后开始管我了。 这种管小到生活作息一日三餐,大到人际交往行动轨迹,我愿称之为甜蜜的负担,大学时期自由惯了,突然体验被管着的感觉还挺新鲜的,骆凌枫之前也有管我,但都是以为我好的角度提建议,而不是像现在,软磨硬泡也要让我答应,我将这种变化归结于临时标记。 在我印象里临时标记的影响久的可能两三天,短的半天就没事了,骆凌枫这个阶段有点长了,算起来差不多一个星期。 人闲下来就是事多,我决定犯点小贱,我要在骆凌枫下一次管我的时候,说出那一句经典名言:你是爱我的人还是爱我的信息素。 结果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骆凌枫就先给我来了一场严肃的交谈。 我很疑惑,我最近干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干啊,我一进门就看到,骆凌枫坐在客厅等我,他双唇抿成一条线,满脸认真,一开口就拔高了这次交流的强度:“小余,我要和你坦白一件事。” 坦白这个词非常恐怖,在婚姻关系中,这两个字不亚于一颗有定位的炸弹,说出来非死即伤,出轨?破产?绝症?我脑子里闪过一系列最差的可能。 然后就听见骆凌枫说:“小余,其实,我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 我都做好迎接暴风雨的准备了,结果骆凌枫带着暴雨的天气预报,下了点毛毛雨?控制欲嘛,谁没有啊,多大点事,我控制欲也很强啊,如果骆凌枫回家第一件事不是抱我,我能化身阴暗地雷心态爆炸。 我善解人意说:“没事,我不介意。” 他看上去松了口气:“那就好,我今天在监控软件看到你在‘对象管太多有点烦怎么办’的帖子上停留了很久,还以为你生气了。” 等会,不对。 他眼眸含笑,继续输出:“小余,你今天出门跟你搭话的那个人生活情史很乱,下次再碰到的话就不要理他了,万一被传染了什么病就不好了。” 我没记错的话,骆凌枫今天一整天都在公司吧,我默默咽下吐槽的冲动,那句不介意好像说早了几秒。 骆凌枫又说了几句,我发现我居然能从他嘴里拼凑出我的一天,甚至一些我完全没记忆的事他也复述出来了。 我觉得这不是控制欲的问题,我委婉的说:“这种控制欲对我是不是有点不太公平。” 我的原意是,我生活的细枝末节都被骆凌枫知晓,对我的隐私和自由非常不公平,即使被管着我也要有放飞自我一小会的自由,虽然主要原因是被翻看软件使用记录太尴尬了。 骆凌枫沉思几秒,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那好吧,我等下会把现有的监控我的软件发给你,定位、微型摄像和录音设备还要等一会,半个小时就能全部装好。” 可恶啊,我居然有点心动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我也是变态?我觉得我不能误入歧途,并且要将骆凌枫拉回正道,我严肃地跟他讲明视奸他人是一件多么不道德,不理智的事情,最后在我的努力下,只留下了定位和生命监控。 怪不得当初他送我礼物的时候,我看那堆礼物那么膈应,原来里面装了一堆高科技啊。 以上的小插曲发生在骆凌枫出差前,由于f区的人员管理规则,骆凌枫放弃了带我一起去f区出差的念头。 我的生活状态非常潇洒,经常在蹲在家里当蜗牛和闲着无聊出门当街溜子两个极端来回蹦。 今天正巧处于当蜗牛状态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我看着电话显示的来电,备注“顾家霸总的不敬业医生”。 我回忆几秒,这不就是那位小说中,集心理、骨科、剖产等全部医术为一体,治不好你就给我去死的医生吗? 开玩笑的,医生姓苏,全名我忘记了,只记得他是顾策的beta朋友,归国留学回来后时不时就串顾家的门,一个典型的浪子型人物,我和他见过几面,关系停留在交换联系方式的“不熟”阶段。 他有什么事偏要选在大半夜联系我,总不能是顾策要死了吧。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悠然传来,裹挟着纵横情场多年的随性散漫,语调微微上挑:“喂喂喂,是弟弟吗,顾策要死了,你来不来看。” 或许是他声音总是带着开玩笑的腔调,我居然忽略掉后一句话,下意识反驳称呼:“独生,别碰瓷。” 反应过来不对又问:“顾策怎么了?” 苏医生吊儿郎当笑了几声,听动静是把电话移开在憋笑,他先是拉长语调:“顾策啊,命不久矣啊……” 随后他装模作样叹了一口气:“真是可怜,可悲啊。” 我冷漠:“说人话。” 他说:“顾策在酒吧喝酒,被一个o装a的o同调戏了,o同叫来了他的beta情人,beta情人叫来了他的alpha老公,现在顾策以一敌三,刚开打,速来!” 我脑子一下就清醒了:“马上到!” 第29章 我觉得我需要改改有钩就咬的毛病了,再这样下去有一天我被人卖了还要问一句饵在哪里。 苏医生和顾策年纪相仿,大我五岁,我对他的印象来自他俩上学的时候,顾策是极度厌a眼高于顶的暴戾beta,苏医生是abo通吃的情场高手beta,他们哪一届的风头压根没有alpha的事,全是这俩beta。 按理说一山不容二虎,围观群众就等着有一天这俩货能对上打起来,结果这俩性格全然不同的beta居然能相安无事成为朋友,到后来一个老老实实继承家族产业,一个沉迷学习出国学医,让人感慨青春不再。 第21章 我和苏医生不熟,但他的某些方面在我这里有极高的信誉分,比如说,坑顾策,看顾策笑话,学生时代顾策要是和人打架挂点彩,第二天铺天盖地都是,震惊,某班顾姓男子脸上竟有这样那样的伤痕,原因究竟为何,且听我细细道来。 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苏医生的功劳,罕见的是都这样了,他俩的友谊还能维持下去。 苏医生发来的酒吧地址很眼熟,我看了几秒发现是上次社团学弟聚餐那次的酒吧,我乐呵呵就去了,因为我还记得顾策之前发疯,疑似有个绿了他的对象,这次他在酒吧喝酒说不定是典型的为情所困借酒消愁,这时候有人调戏他不是明晃晃往老虎嘴里钻吗。 我也是闲得慌,到了地点发现酒吧被包场了,一眼望过去,只有两个人,一个看上去是酒吧经理,一个是苏医生,我不死心问:“o同呢?beta情人呢?不是说还有一个alpha吗,以及顾策人呢?” 苏医生在偌大的场地中央格外显眼,他慵懒地斜倚在凳子上,身姿透着不羁与随性,眼型是典型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翘,似藏着无尽缱绻与玩味,手中的酒瓶随着他手腕的动作轻轻晃动,透明的液体在瓶中荡漾,折射出细碎的光线,如同他捉摸不定的心思,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穿白大褂工作的样子。 他状似遗憾叹了口气:“弟弟,你来晚啦,都打完了。” 我懂了,我被耍了:“苏医生你找我有事吗?” 他眼眸含笑问了另一个问题:“听说你前段时间结婚了?真遗憾啊,没能去成你的婚礼,我还记得刚见你的时候你还矮我一个头呢,没想到结婚比我还早,恭喜啊。” 我疑惑:“谢谢?” 我说完两个字,苏医生笑了笑:“好啦,弟弟,顾策在楼上睡着呢,要去接他回家吗,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结婚了,你家那位不会介意你这么晚出门吗?” 苏医生讲话怎么阴阳怪气的,我记得他之前挺正常一个人啊,而且这里不是有他在吗,有必要把编个谎话把我叫出来吗? 苏医生家世挺凄惨的,听说是某见不得光性质的家族的私生子,早年流亡国外,找回来又因为是beta一直被排斥,亲人也没剩几个。 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实打实被他吓了一大跳,我的学校离他们学校很近,我有个毛病,喜欢走路回家,路上回家会过一座桥,桥底是一片死水湖。 那段时间雷雨天气密集连下了十天的雨,死水湖水位很高,周遭基本不会有人,苏医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现的。 他的衣着单薄,雨滴打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顺着发丝滑落进他的眼睛,却冲淡不了他死寂空洞的眼神,在这暴雨下他的眼睛居然一眨不眨,直勾勾盯着湖面,湿透的衣衫紧贴在他消瘦的身体上,仿佛下一秒会像鬼魅一般消失在雨幕中。 我立马停下脚步,以为桥下的人想要轻生,可能是我的存在感太明显了,少年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了。 你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吗,不,苏医生的毅力惊人啊,雨下了十天,他站了十天,次次都是这个时间点站在那里当鬼,每回看到我来他就走,中间学校放了几天假,我都要冒雨出来看看这个人到底想干嘛,万幸雨季过去后,我就没看见湖边少年的身影。 偶尔我还会想我是不是真的碰到鬼了,没道理一个人会不打伞站在湖边什么也不干。 我在一次去给顾策送东西的情况下又遇到了他,他和湖边淋雨的模样大相径庭,俨然有了情场浪子的苗头,他和顾策走在一起游刃有余应付周围的目光与搭话。 我默默送完东西就离开了,后来再遇见的时候,他就一直管我叫弟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我哥呢。 余廖三和顾策他爸离婚的理由我不清楚,但余廖三对顾家的态度很奇怪,我结婚的时候他甚至在避着顾家那边,婚礼上一个眼熟的都没看见,正好顾策在这里,我也不能白来,问问看吧。 我上到楼上的包厢,顾策整个人被酒吧包厢暧昧昏黄的光影包裹住,他那身银灰色西装外套,此刻已被随意扯开,领口大敞,线条优美的锁骨若隐若现,顾策估计又喝过酒,酒的气息似乎还在他的身体里肆意流淌,使得他微微蹙起眉头。 我试探性推了推他,很好,晕得跟头死猪一样,看来也不指望能从顾策这里得到什么想要的答案,我翻找联系人,给顾家管家说了一下顾策的情况,觉得没我什么事了,打算转身回家。 这时候,鬼故事发生了,刚刚半死不活的顾策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以一种恍惚打量的目光盯着我。 我疑惑着:“策哥?” 我错了,我不应该出声的,顾策听到我的声音,眼神瞬间恢复往常惯有的高傲样,他伸出手攥住我的手腕,一开口直接把我震惊坏了,他盯着我的脸,声音沙哑冲我喊了一句:“老公?” 我拼命想甩开,滚开啊,不要碰瓷,我结婚了! —— 苏医生注视着那人上楼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他可没骗余行轩,半个小时前这里确实发生了一场大戏,顾策因为某人结婚的消息连夜跑到y市,结果发现这个消息被人压着,故意晚放出来,顾策扑了一场空,余行轩不但结婚了还搬离原来的住所。 顾策在这个前提下走进苏医生名下的一家酒吧,暴戾的beta跟点了火的炮仗,凭一己之力让热闹的人群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一个o同好死不死喝嗨了和周围的人打赌,赌顾策这个beta是喜欢alpha还是omega,他喷着alpha款式的香水就大咧咧上前搭讪顾策,苏医生看到的时候快要笑死,装成alpha搭讪顾策,这和找打有什么区别。 很快苏医生笑不出来了,因为这个omega自诩是他的情人,硬是把他给拉了出来,他仔细一看还真是熟人,早知道今天就不应该出来查账。 偏偏顾策有病,非贬义的陈述句,顾家血脉稀少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自己作的,他们整个家的人神经都有点问题,就像是一个被诅咒的家族,对待感情方面更是出奇的离谱。 以顾策他爸那个omega为例,他爸第一任的死算不上秘密,他爸怀疑第一任出轨了,于是一把火把第一任烧死在f区里,实际上,据苏医生的调查,第一任别说出轨了,出门都难。 也就是说,顾策他爸完全臆想出了一个理由,并把这种想法代入进了现实,导致了这场悲剧的发生。 顾策的病就更离谱了,苏医生作为霸总的兼职心理医生,他体贴地向顾策提出建议,如果觉得心理压抑可以在网上讲出来,简称放毒式话疗。 顾策在某些方面挺好糊弄的,他还真发了帖子,苏医生从帖子中拼凑出顾策臆想的症状,他居然把自己代入进了他爸和第一任的故事里,而另一个被他代入的人是余行轩。 苏医生觉得有点棘手了,他发现顾策的臆想建立在一个很难被打破的前提:重生。 苏医生丝毫不意外顾策会喜欢上余行轩,太明显了,也就余行轩看不出来,那个向来暴戾的 beta,目光触及没有血缘关系的 alpha 弟弟时,会收敛起利爪,皱起眉头的大声呵斥,却没了往日那股子狠劲,当有人靠近alpha的时候,beta就会在alpha不知道的地方悄无声息挡住一切。 让苏医生意外的是,在顾策的臆想里,beta居然是处于示弱的哪一方。 顾策的病是从什么开始的呢?是那次有omega想和余行轩表白?还是听到余行轩说理想型不是beta的时候?又或是发现余行轩讨厌他避开他的时候?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臆想出来的东西,顾策和苏医生算朋友吗?应该算吧,苏医生觉得顾策的臆想症严重,顾策觉得苏医生是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怎么会是疯子呢,只是偶尔会想起少年时期站在阴沉的湖边淋着雨,感受到桥上alpha淡漠的视线时,想把alpha拉下来一起死而已,这怎么会是疯子呢,这是两情相悦的殉情。 顾策还是太着急了,只是结婚而已,真正的爱,是不会在乎一个人有没有结婚的。 你看,这不就有了吗,顾策被一个o同调戏,o同叫来了苏医生这个beta情人,而这个beta一个电话把alpha叫了过来,他可说的都是实话。 苏医生将酒杯举起,灯光反射出的光线打在他脸上,看,有的是办法调制出松木味的酒,信息素也是一个道理。 第30章 问:没有亲缘关系的哥哥叫你老公怎么办? 我很无助,随后想起顾策那一段隐藏极深的恋爱往事,顾策估计又把我认错成那人了,我生出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理,也不着急甩开顾策的手,倒要看看这个beta想做什么。 我看着他,平日里向来强势独断的beta此刻尽显颓态,他标志性的银框眼镜因为急着扯住我的动作歪歪斜斜挂在脸上,昏暗的光线打在镜片上晕出一圈黯淡且模糊的光晕,也模糊了beta眼底的混沌。 第22章 顾策像在扮演狗血剧中爱而不得的霸道总裁,眼神闪烁着三分高傲,三分矛盾,四分不可言说,剩下九十分没想好形容词。 他的领带早已松开,随意地耷拉在领口,衬衫的扣子也不知何时崩开了几颗,露出紧实胸膛上微微起伏的线条,身上还散发着很淡的木质香水味,他整个人斜倚在酒吧的沙发上,一只手攥紧我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声音暗哑带着几分祈求与挽留说:“别走好吗……” 我好奇问:“顾策,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似乎不理解我为什么会这样问,但还是听话答道:“你就是你。” 石锤了,顾策喝酒喝傻了,不过酒醉的人实话也多,我继续问:“你知道余廖三为什么离婚吗?” 他看着有点困惑,额发碎发垂落,淡淡的阴影打在他的眼眸上,思考良久后居然带着质问的语气反问我:“他是谁?为什么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总是提起别人,离婚,又是这两个字,你爱上别人了吗,你不要我了吗,你就这么狠心吗?” 他是我爸,也是你后爸,顾策这脑子挺会处理信息啊,一句话只听到一个人名和离婚两个字,我还没来得急反驳,顾策情绪迅速变化,变得有些低落,像是自嘲般:“对了,我想起来了,这一世你不喜欢我……” 酒醉的人确实脑回路清奇,发酒疯还会给自己套设定,我顺着他的话敷衍着:“行行行,我不喜欢你,所以你大半夜不好好待在n市跑到这边来做什么,又来出差?” 他因为我的话愣了一下,我感到他抓着我的手正缓慢松开,他语气有些生硬:“我只是想和你说我不同意你结婚。” 我不清楚顾策是在说他那位不知名的前任,还是在说我,不过不管他说的是谁,我都只想说一句:“可是,顾策,你不同意有什么用呢?” 后面还有一句我没说,该结婚都是要结婚的,怎么可能因为一句不同意就取消。 看顾策没什么事的样子,也没必要再说什么,这一次顾策没再拉住我,我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对啊,有什么用呢?一贯以强势姿态示人的beta,在余行轩走后身形竟有些佝偻。他无力坐在沙发上,双手交握,指尖竟有些微微颤抖。 顾策头微微低垂,试图隐藏那即将失控的表情,肩膀微微耸动,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极力压抑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刚刚那个也是幻觉吗?顾策早就分不清了,但刚刚的幻觉又太像他了,和他一样冷漠疏离,他就站在顾策眼前却仿佛隔了一条难以越界的鸿沟,有时候顾策很难将长大后的余行轩和小时候会叫他哥哥的小孩联系起来。 明明印象里还是一个矮他一个头,会乖乖跟在他旁边的小孩,是什么时候长得比他都高的呢?余行轩刚来的时候叫他哥哥,现在只会叫他顾策,有求于他的时候就叫他策哥,坏心眼的alpha总是一点点试探顾策的底线。 顾策能有什么办法,等回过神的时候,他又像上一世一样傻子般陷进去了,姓苏的骂他有臆想症,他不懂这个疯子哪来的脸说他。 顾策缓了许久,叹了口气,思索着迟来的结婚礼物应该送什么好。 —— 楼下很吵,我下楼的时候苏医生不知道跑那里去了,吵闹的来源,是酒吧经理和一个omega在争论。 我离得太远,只听到酒吧经理的声音:“周真先生请你冷静……被打……很抱歉。” 然后是omega在嚷嚷给他一个合理解释什么的。 难不成是苏医生说的,调戏顾策的o同? 我走近一看,这个omega居然还是个熟人,那个控诉骆肆行家暴的omega。 omega听到动静,不耐烦转过头,看到我的脸,表情非常错愕,他颤颤巍巍叫了我一声:“四哥?” 我:你谁? 第31章 我很确定我不认识这个omega。 omega的样貌是典型的小白花长相,他的身形修长而略显单薄,嘴角的淤青和略显凌乱的头发都表明着这位omega刚经历一场“恶战”。 他看到我后,收敛了刚才咄咄逼人的模样,错愕的神情也很快隐藏起来,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表现出友善的态度,但扯到伤口吃痛的模样又显得有些滑稽:“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omega说完这句话逃似地快步离开,全然忘记刚才还在和酒吧经理对峙。 我看上去很傻吗,omega这一套动作下来就差把“我认识你”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了,我问了站在一旁的经理,得到了omega的名字,周真。 很陌生的名字,在什么情况下一个陌生人会喊我四哥呢? 我还在f区的时候,余廖三固执己见地喊我余老四,导致周围的人都以为我叫这个名字,又因为余廖三生意的关系,认识他的人都开玩笑地叫我四哥,围在我旁边的小屁孩也跟着叫,出了f区后,余老四这个如同外号的名字就随之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叫我四哥。 所以这个叫周真的omega是从f区出来的?看着不像啊,虽然贬低自己的老家不好,但我还是要说,f区没一个好人,单纯的小白花在里面是会被卖掉的,周真一看就是“外面”的人。 周真这么着急离开,搞得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难不成我拿了失忆剧本,在我不知道的角落上演了一场狗血虐恋? 今天有点背啊,热闹没凑上,问题没答案,还遇到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最关键的是大半夜的下起了雨,得亏我是开车来的。 从酒吧出去到停车的位置中间有一段路会淋到雨,我站在门口酝酿一下准备冲过去,这时候路边的一个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 又是苏医生,他站在路灯旁,不知道在看什么,偶尔有车辆过来他就抬起头,目光锁定着这些车辆,像在盘算着车的速度和大小。 苏医生是不是有淋雨的怪癖?我不理解但尊重,介于我和他不熟,我装成没看见,跑了几步上了车。 等我到了车上再往苏医生那边看,那个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我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果然,在我准备开车离开时,苏医生这个大活人就明晃晃站到了路中间挡住我的车。 还好我起车速度很慢,不然苏医生非死即伤啊。 我打开车窗,雨水飘了进来打在我脸上,苏医生慢悠悠走了过来,丝毫不觉得不撑伞在雨中行走有什么不对劲,这就是医生的自信吗,也不怕被淋出病来。 我还以为苏医生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我说,谁知道,苏医生只是笑眯眯走到我车窗旁,一只手搭在车窗边缘,一只手递来一个东西。 我一看,是一把伞…… 这不是有伞吗?苏医生雨淋多了脑子进水了吧,有伞塔他不撑。 在我无语的目光中,苏医生状似毫无察觉地笑了笑说:“忘记和你说再见了。” 我既没有接过伞,也没有回他一句再见,只觉得瘆得慌,在苏医生若有若无地打量下我说出了一句很早之前就想对他说的话:“医者不能自医,苏医生你有空也去看看医生,检查一下吧。” 至于后续,我顺利地开车回家了,并发誓要当一条永远不会咬钩的鱼。 第32章 骆凌枫出差回来了,我不健康的快乐生活结束了。 我发现骆凌枫有一个不太好的爱好,他喜欢送礼物,把我当omega的时候送珠宝首饰,把我当alpha的时候送车子房子,我都用不到,也不想要,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败家子。 我觉得我有必要和他谈一谈这件事,有钱不是这样花的,骆凌枫很耐心,时不时点点头对我的建议表示赞同。 在我阐述完我的观点,他才笑着开口:“小余不用担心,只是一些数字而已,有时候减少一些闲置的尾数也能换取意想不到的收益。” 虽然我和骆凌枫是一伙的,但听到他这样的说法,我还是要说一句:可恶的有钱人。 即使我不想要,骆凌枫买的东西兜兜转转还是到了我手上,这让我觉得我像是那种口嫌体直的高端软饭男,以拒绝的姿态得到昂贵的东西,并且洗脑对方,让对方以心甘情愿的愧疚心理赠与礼物。 我无形之中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心理负担,我记得有一句话说,喜欢送礼物的人往往是最渴望得到礼物的人,于是我计划着给骆凌枫回礼。 回什么礼好呢,骆凌枫好像什么都不缺,他的物质条件远超于我,眼界和见识也不是我一时半会能追得上的。 我的生活态度和余廖三有点像,活着就行,有钱更好,有点底线但不多,所以我对伴侣的控制欲抱有一种乐观的心态,理所当然把这当成骆凌枫对我的爱。 比如我想找份清闲的工作打发时间骆凌枫会以社会太复杂等哄小孩的理由委婉拒绝我,比如我出去乱逛骆凌枫会在我回来后打探我一天的动向,即使我知道骆凌枫早就从监控定位等手段知道我的行动,我也没有再一次戳穿,再细致一点的就是骆凌枫会按照他的喜好要求我的吃穿住行,对于上述行为我都坦然接受。 第23章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过度的控制欲和占有欲来源于扭曲的爱意。 我不觉得骆凌枫的爱扭曲,我将这些事归结为骆凌枫缺乏婚姻的安全感,这几天我有在反思,我在什么方面让骆凌枫产生了不安感,但思来想去也没得出一个确切的结果,毕竟在我眼里这场婚姻是两情相悦的结果。 不得不说,我确实是一个理论性的恋爱大师,也是一个动手实践的废物。 我今晚的目标是不动声色问出骆凌枫想要的礼物,但回到房间看到他人的那一刻,脑子只剩疑惑,怎么骆凌枫洗完澡不吹头的,等下又生病了。 骆凌枫坐在床边,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一 本书摊放在腿上。他微微低着头,专注地凝视着书页,眼神中透着宁静安详,好像没注意到我的到来,未吹干的头发,湿漉漉纠缠在一起,一滴水珠顺着侧脸柔和的线条缓缓滑落,悄然坠入敞开的睡衣领口,消失不见。 最近天气转冷,骆凌枫却穿上薄款的睡衣,睡衣贴合着他精瘦的身躯,让我看得眼皮直跳。 好你个骆凌枫,平时我忘记吹头发的时候,他能叨叨我半天,轮到他的时候他反倒是有闲情雅致看起书来了,明明今早他还让我换厚的衣服,理由是即使家里有保暖设备,也要小心门窗缝隙灌进来的风,这会他湿着头发穿着薄款睡衣也不进被窝,光顾着看书?这本书好看到这个地步吗? 我默默寻找放在房间里的吹风机,没找到,平时放在显眼位置的吹风机今天怎么也找不到。 抬起头,发现骆凌枫的视线终于从那本破书移开,转而看着我了,我想起了我今晚的目的,我是来偷摸问骆凌枫喜欢什么礼物的,不是来痛斥骆凌枫的双标行为的。 骆凌枫微微歪着头,几缕碎发凌乱地搭在光洁的额前,浅金色的瞳孔带着别样的情绪,他声线轻柔叫了我的全名:“余行轩。” 我身体一僵,神经紧绷,你知道一个平时用昵称叫你的人,突然叫你全名是种什么体验吗,很恐怖,仿佛下一秒这张嘴就要列出我作恶的铁证,判处我死刑。 我看着骆凌枫,他漫不经心抬起手,手指修长皮肤白皙细腻,似乎空气很闷热,他轻轻捋了捋睡衣的领口,眼神勾搭着我靠近他,准确来说是骆凌枫的信息素在勾着我过去,临时标记后我对他的信息素很敏感。 到这里我要是还不清楚骆凌枫想做什么,我就是个假的alpha,自从那天在洗手台一次后,骆凌枫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出差回来后频繁在不同地点勾我,我头几次很开心,后面都冷下心拒绝了。 原因很简单,骆凌枫对自己的身体没点数,他身体很脆小病不断,过多的快感让他上瘾了,压根不管事后对身体造成的压力有多大,更别提骆凌枫三十出头的人,一天的运动量就是在看那堆死文件,根本没有支撑他这么折腾的体力,最后骆凌枫都会以混沌的状态睡过去收场。 五个字形容骆凌枫,又菜又爱玩。 每当这个时候,骆凌枫的理智就和他的欲望握手言和,显得我像个冷酷无情的无能alpha。 结婚后我叹气的次数直线上升,有时候我觉得我才是这段婚姻的年长者,我握住骆凌枫不安分的手说:“今晚也不行。” 骆凌枫压根不听,腿也开始不安分,他贴近我的耳垂,温热的吐息泛起湿腻的痒意,我听到他说:“小余,你不是想知道我想要什么礼物吗?” 唉,骆凌枫又看我的软件使用记录了,他就不能装作不知道,然后在我送的那天露出惊讶的神情,让我小小的满足一下吗,不过,也省下我装模作样问的过程:“那你想要什么礼物呢?” 骆凌枫这时已经完全缠住我,仗着我不敢摔他肆无忌惮起来,他说:“我想要个孩子。” 人在听到一时间接受不了的消息时,思维跨越度会非常大,比如现在,孩子这两个字在我这里衍生出了很多意思,玩偶?领养?情趣? 骆凌枫补充的一句话把我构建的想法全部打破,他说:“我和你的孩子。” 这一刻,我要收回我之前说过的话,那句“婚前婚后对我没区别”,我突然意识到结婚生子他一个相连的过程,我好像不恐婚,但是恐孩子。 我身上压着一个骆凌枫不方便走动,只能一只手拉开床边的抽屉,果然,平时放着的预防工具全被清空了。 到这里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半推半就答应他,不,我发现孩子两个字的威慑力远比拒绝骆凌枫可怕得多,我只好胡扯着,我头有些疼能不能给我几天考虑的时间。 骆凌枫爽快答应了,我感觉我被坑了,有种砍价砍一半发现原价免费送的亏感。 那一晚上我失眠了,我抱着侥幸心理,觉得骆凌枫是心血来潮随口说的,第二天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我的幻想。 熟悉的桃花眼,熟悉的欠打语气,是苏医生。 骆凌枫好似没察觉什么不对,和我介绍道:“这位是苏以笙,他在调理身体这一方面很专业,最近得为孩子做好准备才行。” 我眼前一黑又一黑,苏医生在笑,骆凌枫在笑,只有我的心在默默流泪。 第33章 社会上恐生子的原因有很多,养育成本,教育压力,身体损伤,原生家庭阴影。 我的情况和上面几个不太沾边,我是单纯恐惧“负责”,扪心自问,我不抵触小孩,吵闹一点的小孩揪揪耳朵就老实了,听话一点的小孩不会让我生出“真可爱”之类的想法。 但这个小孩和自己血脉相连的时候就不一样了,感情生活的负责和血脉的负责有很大的区别,血脉意味着这个小孩一辈子都会和我纠缠在一起,从出生就会染上我的颜色,他的三观,生活方式,一言一行都会受到我的影响。 余廖三曾经缺德地问过我一个问题:“你知道你的存在意味着什么吗?” 我没有回答,余廖三嘴里吐不出好话:“你是一个筹码,一个我走出f区的筹码。” 余廖三是个十足的烂人,被他养大的我能是什么好人呢?被我养大的小孩又能好到哪里去,如果这个小孩长大之后痛恨生育他的人怎么办?骆凌枫会不会因此后悔遇到我? 这几天我都沉浸在这种悲观的想法中,或许是我拒绝配合的态度过于明显,骆凌枫没有过多提起这个话题,但苏医生阴魂不散的存在感让我心慌。 苏医生的主要工作是给骆凌枫调理身体,我不明白这些事为什么需要苏医生来到家里,骆凌枫明明不喜欢家里有其他人,结婚时骆凌枫特地选了适合居家的房子,为的就是不让家里多出管家之类的人员,日常的打理只需要在固定时间叫人来就可以。 现在苏医生进出频繁到都拥有备用钥匙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骆凌枫眼里苏医生是可以信任的人。 我本来就处于低气压的情绪,容易把事情往最坏的方面想,今天又一次看到苏医生,我冒出一个之前一直刻意忽视的想法,苏医生不会是骆凌枫的地下情人吧? 情人以名正言顺的理由堂而皇之舞到正主面前来了?我知道婚姻最忌讳的就是猜疑,但这让我怎么不多想,苏医生本来就是“名声在外”的风流浪子,还带着归国属性,我连骆凌枫是怎么和苏医生认识的都不清楚,万一这个苏医生和骆凌枫真有一段白月光往事怎么办? 你是不知道啊,苏医生进家里的时候,不穿白大褂,不穿符合气温的常服,一身心机的穿搭在我家里乱逛,别以为我是alpha就看不出来,苏医生专挑贴合身材显得手长腿长的衣服穿,还时不时露些锁骨脚踝,这副若隐若现勾搭人的模样往骆凌枫身边凑是想做什么? 当我不存在吗?谁说正宫要大气的,我就是小心眼。 这段时间我对苏医生都没什么好脸色,我在用沉默抵抗他的存在,今天骆凌枫不在家,苏医生又进到家里,沉默的丈夫和肆无忌惮的情人无声的对峙。 苏医生心态良好地坐到我面前的椅子:“我们余弟弟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你说呢?” 按照苏医生的说话方式,他应该还会多讲几句没营养的客套话才会进入正题,谁知他直接跳过这一步,拿出一份文件:“你可真是误会我了,我拿钱办事给你看看骆凌枫的体检报告而已。” 他指尖点在某一激素的测定值上说:“我已经尽力了,但很遗憾,骆凌枫的身体确实不是单纯的调理就能恢复的,换句话说,想要在短时间要孩子不可能。” 我心情复杂,苏医生接着说:“不过这也是好事,毕竟我看你们两个都不是很想要孩子,何必彼此折磨。” 我知道这样问很蠢,但我还是问了一句:“骆凌枫说他不想要孩子?” 苏医生故作惊讶:“原来他没和你说吗,骆家的传统罢了,延续血脉继承家业,你应该也听说过骆家的一些‘精彩事迹’吧,骆凌枫想要一个继承人,只是他的身体状态没办法,所以他不想要生出来的‘孩子’,这几天一直在问我关于‘仿生人’的问题。” 第24章 涉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据我所知仿生人是一种模仿人类外观制造出来的人形机器装置,跟人类血脉有什么关系?我这样想着问:“仿生人和孩子有什么关系?” 苏医生有些意外,挑了挑眉:“弟弟不是f区的人吗,这可是从你们那边出来的技术,只需要用人体作为父本,通过一些方法进行提取逆处理,再把想要的基因导入容器就可以了。” 看我满脸茫然的样,他继续解释道:“虽然得到的孩子要在生长期的固定阶段更换硬件器械,但这种半人半机械的成功率比正常生育要快得多,如果容器选得好的话还有很大概率能培育出想要的性别,不过这种办法只能在f区实行,在这里可是违规的,毕竟这是一个废活人的方法,对了,这种方法还有一个称呼,叫去父留子。” 苏医生笑得不怀好意,明里暗里都在告诉我骆凌枫想要害我,我想起沈期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在我面前说骆凌枫的坏话? 苏医生说完就走了,临走前还幸灾乐祸弯着眼:“如果遇到麻烦可以找我,联系方式只有一个。” 我没理他,思绪混乱,发了条消息给骆凌枫:今晚早点回来,我有事和你说。 他隔了半小时才回我:好。 —— 骆凌枫在童年里唯一学到的东西就是忍耐,忍耐疼痛,忍耐谩骂,忍耐长久的精神压迫。 这些负面的语言和情绪都来源于一个人,那个生他的omega。 骆家的孩子一出生比正常孩子多了一道程序,第二性别检测,刚出生的测定都带有偏差,只能测出一个概率,骆凌枫在这场测定拿到了一个难看的成绩:分化alpha概率0%。 这个成绩给他的omega父亲一个致命的打击,父亲接受不了,以他的方式开始挽救,可惜,无论父亲怎么努力将催化药剂往骆凌枫还未分化的腺体打下去,都没能阻止骆凌枫分化成omega。 骆肆行比骆凌枫幸运一点,但只有一点,骆肆行的测定成绩是:分化alpha概率0.1%。 骆凌枫虽然没能在骆肆行分化那天赶到现场,但毫无疑问,骆肆行也分化成了omega,这是他们兄弟的命数。 他的omega父亲是他童年的梦魇,骆凌枫出差回来那天没急着回家,转而前往了一家疗养院最深处的房间,他时隔十年第一次主动来看父亲,骆凌枫是来做什么的呢,他是来炫耀的,带着一种报复心理的炫耀,炫耀他找到了一个能够相伴一生的alpha,而不是像他父亲一样一辈子困在孩子性别的牢笼里。 omega父亲的身形瘦得不成人形,听说是得了厌食症,不过骆凌枫不在乎,骆凌枫语气自然,像是在和亲昵的朋友分享最近的遇到的趣事,句句不离余行轩,父亲没有反应,骆凌枫也不需要他的回应,也不期望一个将死之人能有什么回应。 可当骆凌枫说完一切,双目无神的父亲突然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尖锐嘶哑,语气却异常笃定像在阐述一个事实:“你和他一模一样。” 骆凌枫眼神一点点冷下,他知道这个“他”指的是他另一个alpha父亲。 也不知道枯槁孱弱的omega哪来的力气说了一长段话:“余行轩是吗?很好听的名字,你真的爱这个alpha吗,你和你的alpha父亲一模一样,喜欢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来美化自己的目的,我确实疯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我有时分不清我是死是活,但我知道爱一个人是怎么样的,你知道他的喜怒哀乐吗,你分得清你对他是利益居多还是爱更胜一筹吗,你用借口将他困在你身边有问过他的意见吗。” omega咳嗽几声,他们父子两都有一个毛病,说起自己想说的东西时,不会在意另一个人的回应:“我的孩子,你很倒霉遇到了我,我没有教过你什么是爱,也没有教过你怎么去爱一个人,让我猜猜你是怎么留下这个alpha的,权利声望金钱,你口中的alpha似乎不在意这些东西,他为什么会待在你身边呢,这么多天他在你身上留下的印记只有一个临时标记,说明他在乎的也不是你。” 骆凌枫眸子没了先前的趣意只剩一片寒意,似乎只要一个时机就会爆发,omega察觉到了但完全不在乎:“你的alpha父亲也是这样以爱的名义困着我,那你呢,你要用什么方式困住余行轩,他是一个没接触过社会生活的alpha,对你而言是不是很好糊弄,这样的年轻人总是带着好笑的道德感,你只要给予他什么,他就会想回馈同等的东西,你是从他的家庭先入手的吗?还是装出好心人的模样接近他呢?别生气,只有事实才会让人破防。” omega很久没和人说话,一时间有些兴奋:“别急,我还没有说完,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这个alpha喜欢上了另一个人怎么办,这时候你是不是要和我一样发疯了,哈哈哈,我教你一个办法,你可以用孩子绑住他,像我一样,跟个可怜虫一样,拿着一个没用的孩子威胁他,我还可以提前告诉你结局哦,没用,根本没用,alpha还是会走,哈哈哈……” 疯子一般的omega已经陷入幻想的癫狂。 骆凌枫有些后悔来这了,他比预计早回来几天,如果他早点回家,这个时间点他已经到家了,还能给小余一个惊喜。 出差这么多天,他每天都会看监控和定位确定余行轩的位置,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安心,可今晚他心慌烦闷,监控里余行轩没有在家里,定位上余行轩跑到了一家酒吧,什么情况下会在大半夜前往一家酒吧,更别提现在还下着雨。 骆凌枫闪过一系列糟糕的想法,等回过神,车已经停在了定位上的酒吧,他本来是打算进去的,脑海里却蹦出疯子omega那句“如果alpha喜欢上另一个人怎么办?”,他犹豫停留在了外面。 没多久,余行轩开着车出来了,不知道看到了谁,冒着雨打开了车窗,一个身材高挑修长的beta走了过去,不知道beta说了什么,余行轩仰起了头,此时,beta一只手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挡住了余行轩的脸。 从骆凌枫的角度看过去,alpha和beta的姿势就像在接吻。 刹那间,骆凌枫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仿佛有人从他的头顶开了个口子,血液急速流逝,让他产生致命缺氧眩晕的错觉。 他跌跌撞撞回到车上,他的身体有些颤抖,恍惚中好像回到了童年被压着注射药剂的狭小房间,他好像又变成了胆小鬼,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第34章 骆凌枫真沉得住气啊,苏医生由衷感叹。 那个雨夜苏医生在监控回放中看得清楚,omega的眼神阴郁可怖,却没有当场爆发,还若无其事平静这么多天,真是难得。 他听说过骆凌枫,一个把双亲逼疯逼死,还能干净利落处理掉窥觊家产私生子的疯子。 苏医生一直对这些挣扎活在世上的疯子很感兴趣,他们有的疯而狂躁,容易被在乎的东西左右情绪并滋生破坏欲,有的疯得平静,像正常人一样融入社会疯而不自知,还会合理化自己的行为,有的疯得纯粹,坦然接受自己的异常并以此为乐。 骆凌枫属于那种呢?他也像他的家族一样对alpha有病态的追求吗,听说他会把他弟的性别认成omega,难不成是偏执于omega?苏医生本来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调查,一个被性别左右的家族并不少见,直到他得知了骆凌枫和余行轩结婚。 这个消息一下子打破了他两个看法,一个是骆凌枫偏执于omega,一个是余行轩不可能结婚。 苏医生以为余行轩和他是同一类人,和他一样认为这个世界是一场无聊的戏剧,任何的人的行动都是可预测的剧本设定,他还记得,年纪尚幼的alpha高高站在桥上默不作声看他自毁般站在湖边的场景。 余行轩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不会恐惧尖叫喊着“你疯了吗,危险快点上来”,不会装出好人模样说“世界还很美好不要想不开”,也不像无关紧要的路人避免麻烦匆匆离开,他只是静静看着,没有好奇和打量,只是无声观察。 苏医生很正常,他只是无聊得想死,那余行轩呢,他似乎和他是同类,又有点不一样,余行轩还处于无聊活着的阶段,苏医生一直在等一天,等alpha长大,等alpha认清他们才是同类。 余行轩不应该结婚的,婚姻代表着他拿到剧本角色,代表他脱离了旁观者的设定,这怎么行呢,苏医生可不接受这种结局。 所以,他是故意的,故意让骆凌枫误会猜忌,他非常好奇骆凌枫对余行轩是什么态度,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才会激起疯子的神经底线。 既然疯子不来找他,那苏医生只好自己来找疯子了。 很快,他有了和骆凌枫面对面交谈机会,他有点失望了,这个疯子似乎没那么疯,疯子在恐惧着什么,又在试探着些什么,他甚至从疯子那得到了一份工作。 骆凌枫是在用他试探余行轩吗,不对啊,疯子就应该有疯子的模样,疯子应该先把他杀了,再把余行轩囚禁了,而不是可怜兮兮的试探和挽留,是因为爱吗?有点恶心了。 第25章 不过这样也好,省掉了他很多力气,在相爱中不断寻找不被爱的证据,这样的婚姻无比脆弱。 余弟弟,我可不是来加入这个家的,我是来破坏这个家,顺便毁掉你,仅此而已。 —— 我左等右等,骆凌枫终于回来了。 人似乎真的有第六感,不祥的预感扰乱我的思绪,我看着骆凌枫一身简约的黑色常服,总感觉现在的画面很眼熟。 第35章 在等骆凌枫回来这段时间里, 我翻看着苏医生留下来的资料,资料很杂,有不知道从哪翻出来f区早年的仿生人报道,有骆凌枫各项激素水平的检测资料, 还有一份关于我基因的检测报告。 我记得之前骆凌枫体检的时候, 顺便给我也抽了一管血, 检测报告第一眼看过去没什么不对,生孩子之前或多或少会检测有没有遗传病之类。 但这一张《基因和仿生原件适配度检测》就不对劲了,仿生原件可不是体检必备。 苏医生口中提到的“去父留子”技术,从资料上看, 需要一个活人作为长久的供源, 孩子的第二性别取决于供源, 另一方的基因只要在最开始导入即可,以f区的技术完全可以实现体外人工培养出特定性别的孩子。 一项技术被禁止绝对有原因,这项技术被选做供源的人和死没区别, 由此产生出了复杂的黑色产业链更是数不胜数,报道上血淋淋的图片触目惊心。 难道骆凌枫和我结婚, 是为了掏我心窝子吗?我试图压下这种念头,一个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的人想要你命的想法过于惊悚了。 骆凌枫今天的装扮看着不是去上班, 他身着一袭黑色风衣,里面的衬衣算不上整齐,发丝有些凌乱地垂落在额头, 遮掩住了黯淡深邃的浅金色眸子, 他看上去状态不太好,我的状态也不太好,两个状态不好的人面面相觑都等着对方开口。 谈什么好呢,到了这个时候我必须承认, 我其实一点都不了解骆凌枫,很多时候我和他交流很累,骆凌枫和我认识的绝大部分人有一个很大的不同,他是一个人非常任性的人,对,就是任性。 他的任性体现在很多方面,性别认知,生活习惯,他给每种事物都赋予自己的看法,并将这种看法合理化,我已经学会从最开始反驳到后面放弃抵抗,因为骆凌枫有自己的一套逻辑自圆其说。 骆凌枫自诩比我年长,经常让我幻视“我是为你好”的长辈,他对我的纵容和溺爱都是建立在他圈定的范围之下的,美名其曰保护我,做alpha做到我这个地步也是不容易啊,骆凌枫就差把易碎花瓶四个大字贴到我脸上了。 怪不得总有人说,单凭感情是不能维系起一段婚姻关系的,我现在对骆凌枫的感情处于微妙的疲惫期,这段时间的“孩子”把我弄得心疲力竭,在猜忌和烦闷中煎熬的感觉让我头疼。 感情这玩意不能细想,不能去寻找爱的细节,因为乍一看很美好的东西,细看就会发现很多漏洞,比如骆凌枫和我结婚的目的是什么?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用两情相悦来找补,联姻的基础是利益,骆凌枫在图谋什么,余廖三f区的关系链?仿生人的供源? 我对此时的感觉很熟悉,陈天瑜和我离婚那天晚上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妄图找出陈天瑜和我结婚离婚的原因,只不过此时思考的对象换成了骆凌枫。 思绪捋到这,我整体算得上冷静,我率先打破沉默,先来一套客套话,比如“累了吗,吃了吗,困了吗”,开玩笑的,我问他:“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骆凌枫收到我的消息后回来得比平时预计的时间还要晚,像在故意拖时间,我觉得骆凌枫清楚我想问的事情,毕竟家里最不缺的就是监控设备了。 骆凌枫绝对听到我的声音了,但他的毛病又犯了,他又来转移话题那一套:“小余,吃饭了吗,要不要让人送吃的过来,当然现在很晚了,吃点清淡的怎么样,或者我们……” 这次的问题不是小打小闹,我拉回话题:“骆凌枫,刚刚苏医生来过,你知道吗?” 我自认为我的语气很平和甚至说得上客气,骆凌枫沉默了一会语气有些僵硬:“小余,我现在不想谈论这个事,今天已经很累了,早点休息好吗?” 问题只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扩大,我单纯就事论事明确我的态度:“之前我和你说给几天我思考一下孩子的问题,现在我可以给你答复了,我不想要孩子。” 骆凌枫没什么反应,我接着说:“我们之间存在很大的问题,你给我的东西并不会让我高兴只会让我感到负担,我们的交流总是以我的妥协结束,骆凌枫,这样的相处模式让我很累。” 骆凌枫移开了视线,飘忽到桌上的资料,一幅没在听我说话走神的模样,无所谓,今天就算骆凌枫摔门而出我也要把事情都说清楚:“我们从认识到结婚的时间太短,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我现在只想问你一个问题,苏医生说你想利用仿生技术弄出一个孩子是认真的吗?我们的婚姻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 骆凌枫张着嘴似乎想反驳,但一开口又是老样子:“小余,这些以后再说好吗……” 我没辙了:“唉,我们都冷静一段时间吧,你一直要监控我调查我身边的人也挺累的,我打算搬出去几天,等你想好再来和我说好吗,不然彼此折磨只会让我们两个狼狈收场。” 骆凌枫没说话。 我很失望,有时候沉默是另一种意义的肯定回答,骆凌枫好像把我当成一个可以逗弄的宠物,他并不爱我,只是在我听话的时候喜欢我,或许他和谁结婚都没差,我只是其中一个方案。 我发誓,虽然上述一系列话都是我的真心话,但我绝对没有想彻底和骆凌枫闹掰,毕竟结婚证,商业合作都摆在明面上呢,日子和谁过不是过,偶尔吵吵架是正常的,难不成有点矛盾就要离婚了吗? 对的,骆凌枫还真是这样想的,他正视了我的质问,并说出那句:“和我离婚吧。” 你们有钱人的心思还真是捉摸不透,说离就离啊,拜陈天瑜所赐,我再一次听到离婚两个字,异常的平静,骆凌枫也很平静,两个人在诡异的氛围中都没有开口挽留。 离婚的理由我没功夫细想了,可能骆凌枫觉得我不够听话,也可能是他和余廖三的合作已经结束,总之第二天早上我领到了人生中第二本离婚证。 唉,我决定了,我要封心锁爱。 —— 和我离婚,离开我,放你自由。 明明是提出离婚的人,却在alpha转身的时候,拼命维持的体面功亏于溃,从看到余行轩的那一刻开始,骆凌枫的耳边就充斥烦人的轰鸣声,脑子唯一的想法就是小余生气了怎么办? 骆凌枫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他把他拥有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可是余行轩神色淡淡说了句不喜欢,是不喜欢这些东西还是不喜欢送东西的人,如果换成那个beta是不是小余就会坦然接受了,还是说小余更喜欢车座里多出来的那把破伞? 骆凌枫依旧记得beta找上门的样子,嘴角挂着一抹轻佻又自鸣得意的笑,眼神里满是不加掩饰的张狂与炫耀,嘴上说着:“骆先生难道不知道余弟弟不喜欢孩子吗,也对,您可能没有和你爱人好好沟通过。” 以及那几句:“为什么叫他余弟弟?抱歉叫习惯了,我和您一样叫小余没关系吧?骆先生不用这么敏感,我和小余不是那种关系,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试探一下,试探一下你的爱人是否忠贞于你,或许您需要一个专业的医生为你调理身体,恰巧我就是,要试试雇用我吗,骆先生。” 就这样吧,骆凌枫想着,希望这样小余能够开心一点,可是为什么小余还是生气了? 今天他隐隐知道答案了,小余生气是因为他。 他的父亲,那个疯子终于一脚踏进了死的边缘,鬼使神差骆凌枫还是去看了最后一眼,踏入这间狭小的房间,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床上躺着的人被浓稠的死气紧紧包裹着。他瘦得仿佛只剩空洞的眼窝,黑洞洞地凝视着天花板,身下的床板成了未合盖的棺材板。 他临终的话语,没有对世间的咒骂,没有对孩子的愧疚,只是一味后悔,后悔他结婚,后悔他没能离婚。 恍惚间,骆凌枫分不清死掉的人究竟是谁,他父亲的死是婚姻的悲剧,那他呢,他和余行轩的婚姻最后会逼死谁? 骆凌枫冷漠注视着床上的人失去呼吸,离开时僵硬的手令他意识到他没有想象中那么平静,死掉的omega说对了,他和他的alpha父亲一模一样,直到今天,他才察觉他已经把余行轩困住了,他冠以保护的名头把鱼丢进鱼缸中说着大海过于危险。 beta的出现打破了骆凌枫一厢情愿的爱,或许离婚才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 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结婚了,两次婚姻加起来的时间都不到一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在集邮呢。 第26章 我没时间为我短暂的二婚哀悼,因为在我搬回我的小窝的第二天收到一个消息,余廖三失踪了。 我不意外余廖三失踪,以他的性格多半是惹到谁自己躲起来了,我意外的是这个消息居然是傅祈年告诉我的。 今天出门吃饭,乱逛了很久,回家的时候走小路回去的,一个脑子有病的人站在灯光角落凹造型,我路过靠近一点才发现是熟人,是那次乌龙我被抓进去调查的时候遇到的疯狗队队长,傅祈年。 他穿着制服斜靠在墙上,宽厚的肩膀撑起制服的领口,紧实的肌肉似要冲破布料的束缚,凸显出蓬勃的力量感,他双腿随意交叉,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手铐。 他微微歪着脑袋,幽邃的墨绿色瞳孔一眨不眨盯着我看,看得我头皮发麻,他们疯狗队不好好待在f区跑到外面来做什么,上次仿生人的事还没查清楚吗? 我觉得晦气,加快脚下的速度离开,他几个大步拦在路口声音低沉:“余行轩。” 完了,找我的,准没好事,我说:“你又想叙旧?我们不熟吧。” 他低声笑着:“这次可不是叙旧,我是来抓你的。” 神经病,你当玩老鹰抓小鸡呢,我可没违反什么规定,傅祈年这人比我大几岁,他是陈家管家的小孩,我第一次见他时在陪陈天瑜大少爷晒太阳,我记得傅祈年当时好像是躲在附近的树后面在哭。 我还以为大白天见到鬼了,呜呜声此起彼伏的,小屁孩哭得双肩剧烈颤抖,胸脯一起一伏,抽抽噎噎的,嘴里还不时发出含糊不清的哭喊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小屁孩看到有人来了,不但没收敛反而哭得更大声了,我哄了几句发现没用后,就看着他哭,后来他看到我和陈天瑜就会屁颠颠跟在后面,有糖吃就笑,没糖吃就哭,本来准备给大少爷的糖,硬生生因为哄小孩全没了。 我当时还想着这个人哭得洪大有力,以后要是去街上吆喝卖东西效果比扬声器强,没想到长大后分化成了alpha,还有了f区的编制,真是世事难料。 我以前应该没欺负过他吧,我有点不确定了,毕竟小孩逗一逗就哭了,我缺德找乐子也不是没可能。 不然傅祈年怎么会记仇到莫名其妙到小路蹲我,还说什么抓我,人家毕竟是有编制的,我要不要配合一下:“我违法了?” 傅祈年没回答我,装模作样地玩起了手铐,修长的手指轻巧地拿起手铐,镣铐在他手中翻转、舞动,仿佛是在把玩一个有趣的玩具,手铐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小路里回荡。 他说:“看来你是真不知道,余廖三失踪了七天,有消息说他跑到了y市这边,也有人说他跑回了f区,还有人说他死了,你说我应该相信哪一个呢?” 关我屁事,七天前我还在为我的婚姻生活苦恼,余廖三作死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失踪了抓我干嘛,我这么想,也问了出来。 傅祈年前一刻还带着点笑意,下一秒眼神锐利:“余廖三涉嫌仿生人暴乱,至于你嘛,有包庇协助的嫌疑。” 我看着好骗吗?我说:“你有病吧,发疯能不能编个好点的理由。” 他:“开玩笑的,但你确实有某种嫌疑,比如谋害骆凌枫的嫌疑。” 请各位帮我联系一下正规医生,我觉得我出现幻觉了,一个不熟的人突然冒出来一下说我爸失踪了,一下说我谋害了前夫,还拿着手铐说要抓我,难不成我童年听到的“不听话就会被疯狗队的人抓走”的唬人话是真的吗? 我懒得和傅祈年扯东扯西,思考着在f区外面袭击疯狗队的人会被通缉吗? 他好像没察觉到我的不耐烦:“骆凌枫在两天前信息素暴乱,昏迷两天至今未醒,听说是有人蓄意为之,骆肆行找了几波人蹲你,你没发现?” 骆凌枫前几天不还好端端的吗?这人吹瞎话能不能在意点逻辑,不过说起来昨天好像确实有十几个骚扰电话,难不成是骆肆行打的? 我半信半疑点开通话信息,最近的一条来电,是苏医生打过来的,往前翻是不同号码的未接来电,这不就是诈骗电话吗,ip地址都不一样,这几天开了静音模式后再也没接过电话。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这条偏僻的小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五个人,傅祈年站在我旁边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 我信了,真有人蹲我。 我以为傅祈年和这五个人一伙的,跑的时候没拉上他,跑到半路发现蹲我的人压根没追上来,我疑惑看回去,原来是傅祈年和这五个人打起来了。 后续有点抓马,傅祈年搞半天是余廖三的人,余廖三又惹事了,让傅祈年专门过来带我回f区的。 我理不直气却壮:“你怎么不早说?” 傅祈年开着车,神情很轻松,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像想起了有意思的事:“你小时候不也挺喜欢这样的吗,明明是一颗糖偏要吓唬我里面有虫,学你的。” 他心情颇好的扬起调:“不过谋害骆凌枫的事不是我瞎编的,你前夫现在还在病床晕着,他们不敢把事传出来,正在发了疯一样抓你,要不是有我在,你早被蹲了。” 我:“谢谢?” 没想到短短几天我从前夫的身份一下转变成了嫌疑人,现在还要连夜回老家,真是唏嘘啊。 这时候屏幕弹出一条新消息。 【顾家霸总的不敬业医生:余弟弟跑到哪了?真可惜,明明特意留下了这么明显的证据,骆凌枫昏迷两天,骆肆行居然没能第一时间抓到你,骆家人蠢得可以,我还挺好奇的,余行轩,你是要跑回f区吗?与其回到那个地方不如过来找我,我们可以一起跑或者一起死,反正我留下的证据属于我们两个人,谁也摆脱不了。】 附带一条实时定位。 没见过凶手自爆这么快的,我以前没觉得苏医生有这么神经啊?这么疯到去惹骆凌枫还栽赃我身上了?最近遇到的神经病越来越多了。 算了,反正没有骆凌枫这茬我也要回f区,我想了想回了一条消息:给个备注,其实我没记住你名字来着。 第36章 苏医生是个玻璃心, 我不就问了个备注,至于把我拉黑撤回定位吗,这也不怪我,所有人都叫他苏医生, 我跟着叫而已。 我没时间搭理他, 傅祈年带我回f区后直奔中心城, 七拐八绕大半天才到达目的地,我到的时候,余廖三穿着大裤衩,脚踩烂拖鞋, 哼着破烂嗓一副极其欠揍的模样在烤串, 我真想给他来上一脚, 他是来逃难的还是回来享福的?这悠闲得跟回老家度假似的。 f区的中心城在外面被传得非常夸张,有人说这里是高阶富人的领域,每一口氧都散发着金钱的芬芳, 有人说这里的科技领先世界一百年,邪门科技应有尽有, 但他们要是看到余廖三的话,就会明白这里不但有富人和科学怪人, 还有小人。 f区明确划分为两个区域,一个是中心城,一个是正常人和仿生人的居住区, 余廖三早年还在f区发展的时候, 经常游走在两个地区交界,做点缺德生意。 我f区的老家在中心城附近,有一年我家炸了,得亏我命大没死, 那一年余廖三事业飞升,进出中心城跟回家似的,从他吹得天花乱坠的虚话中得知他是靠他中心城的一位兄弟才得到了出去的资格,一个我从没见过只活在他口中的兄弟。 余廖三这些年具体在做的事大概和他这位兄弟有关系,我问他惹到谁了跑这么快。 他吊儿郎当翻了个白眼:“小孩子别管,这不叫跑,这叫敢想敢拼,四十岁正是闯的年纪!” 我:“需要我你提醒你一下,你快奔五了吗?” 他:“别管!” 余廖三百分百在外面欠了烂摊子才回来,至于是不是傅祈年说的仿生人问题就难说了,他回到f区缺人缺钱,如果不是他口中的兄弟帮衬他,他早就卷铺盖躺地里了,这回带着我跑,单纯是怕有人顺着我把他老底掏没了。 他拍了拍我的肩:“儿啊,你吃软饭的功夫没学到家,半年没到就被骆凌枫踹了,没事,回来得正好,活都给你留着呢!” 余廖三是懂怎么扎我心的,他跟我扯皮了一阵,以“为他的事业添砖加瓦”为由,说过几天给我找一份正经工作。 正经到什么地步呢,他让我做老师,余廖三一个大文盲给他没资格证的儿子找了个当老师的工作。 我:“你不是说我是花瓶吗,你听听你说的话合理吗?” 他:“合理,非常合理啊,大学生什么都会!” 余廖三面对我一个说法,对别人是另一套说辞,他嘴一张能把我吹成十年老教师,编这些话余廖三不想笑吗,偏偏面前这位老人还真信了。 今天余廖三把我叫进一间极其奢华的会客室,不得不说室内装潢非常豪放,墙壁上有一个存在感强烈的猛兽头骨,强烈到能够让人忽视屋内放置的名贵物件。 第27章 右边的余廖三穿得人模狗样,得体的笑容白色的西装俨然一个上流装货的模样。 左边那位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身着一袭深紫色燕尾服,领口别着一枚硕大的祖母绿胸针,绿宝石纯净剔透,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幽光,衣服面料暗纹精致,纹路是一条栩栩如生的蛇,纹路中闪烁的光泽不仔细看还以为这条蛇在缓缓游动,袖扣的位置恰巧位于蛇的眼部,仿佛一条蟒蛇蛰伏注视着猎物。 这种纹路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我脑子里闪过一抹红色的身影。 老人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和蔼可亲:“老师,我们家默索在家里自由惯了,第一次来中心城可能不太适应,如果默索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希望老师能够多多担待,也请及时告诉我。” 这老人也是心大,跟我说他们家默索通用语不好,让我教通用语,也不考虑一下,我一个不会外域语的人要怎么教一个外域人通用语,这和一个不会手语的人教聋子通用语有什么区别。 最后老人临走前还留了一句:“老师我们家默索就拜托你了。” 老人走后余廖三瞬间恢复痞子模样,他啧了声:“死老头就是麻烦,我给你翻译翻译,他的孙子脾气不好,管不了丢给我们,你是不知道那个叫默索的有多弱智,大半夜扩音放音乐,搞得我神经衰落了,也不知道他在装什么文艺。” 余廖三说着递给我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着酒红色衬衣明艳张扬的omega,怪不得我觉得老人衣服上的纹路眼熟,这个叫默索的omega不就是在骆凌枫宴会上泼我酒的人吗,行啊,又碰上了。 余廖三不知道我内心的暗流涌动,他敷衍着:“现在这个巨婴大麻烦归你了,随便教他几句通用语,反正这帮外域人听不懂,糊弄两句完事,刚才的老头和我兄弟有合作,你管得了就管,管不了就绑了,重点是看住他别让他溜出去,别让那小子捅到老头那边就行。” 我听到余廖三这样说,手痒痒的,突然觉得当老师也挺有意思的。 —— 中心城某间华贵的房中,一束光线恰到好处洒落在坐在沙发的omega身上,omega身着酒红色衬衣,浓郁的深红像被碾碎的枫叶精心浸染,领口系到最上面,衬衣的面料贴合身形,勾勒出他紧实而富有张力的线条。 他的眼眸中尽显傲慢,此刻,他的一条腿随意地搭在另一条腿上,脚踝处线条流畅,姿态慵懒却又不失优雅,仿佛在聆听高雅的音乐盛宴。 悠扬的音乐在房间里流淌,他沉浸其中,微微闭眼轻声哼唱,沉醉在音乐的世界里。 发出声音的音响屏显示着音乐的曲目《幽灵色彩》,歌手:骆肆行。 这是默索最喜欢的一首歌,歌曲讲述着一个失明的alpha爱上一个没有实体的幽灵的故事,在人生灰暗中,alpha被幽灵救赎,让他的世界重新充满色彩,歌曲传达的情感深深吸引着默索,即使默索对通用语并不熟悉,也不妨碍他爱上这首歌曲。 可惜歌曲中的幽灵在alpha重获光明的那一天彻底消散,这首歌最后的基调如此哀伤,无论默索听了多少遍,都会被作曲人的情感所震撼。 能创作出这种水平歌曲的骆肆行是天才,默索哀叹,可惜,这样的天才也会被家庭左右,不就是哥哥晕了吗,为什么要因为这种小事取消掉演出呢? 默索是骆肆行的事业粉,当然,骆肆行的粉丝群体更乐意把他叫做毒唯,默索通用语的水平还不能准确理解这个词的意思,但他觉得毒唯是个好词,带有毒性的唯一,那些利用舆论捆绑骆肆行的艺人本就可恨。 清理掉吸着骆肆行血营销的艺人,排除掉凭着扑风抓影就想攀上骆肆行的情人,默索很有成就感,这样的执着甚至一度让他的爷爷以为他爱上了骆肆行,不,默索爱上的可不是骆肆行,他爱上的是歌曲中没有实体的幽灵。 他多么希望有一天他也能遇上属于他的幽灵,爷爷他什么都不明白,金钱和权势是衡量不了浓郁的爱的,这是他一生可望而不可求的,骆肆行已经很久没有创作出《幽灵色彩》这么精彩绝伦的乐曲了。 在f区的这段日子过于无聊,每日都只能听着歌曲渡日,每到午夜时分,他就会幻想着他的幽灵会在音乐即将结束的时候出现,如果默索是歌曲中的主角,他一定会不择手段留下幽灵,让曲目不再哀悼结尾。 “默索你在听我说话吗?”房间里穿着深紫色燕尾服的老人颇为无奈,默索是他早逝儿子留下的独子,打不得骂不得,家族黑色产业只能慢慢过渡给孙子,本以为到f区受到这边“风土人情”的影响孙子能老实点,谁知道默索居然想偷跑出去听什么演唱会,差点没被边缘区的守卫杀了。 默索百无聊赖敷衍着:“听到了,有个老师,我要听话。” 默索对f区的人没什么好印象,低俗卑劣,爷爷口中的老师八成又是找来看着他的。 抱着这种想法,默索走进楼里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不过这栋楼的主人品味不错,放着的曲目正好是《幽灵色彩》,只是音量太小了,这样的好歌应该让所有人都能欣赏,默索向一楼播放歌曲的音响走去。 此时,二楼传来有节奏的脚步声,鞋跟轻叩地面,发出 “嗒、嗒、嗒” 的声响,恰似灵动音符,默索抬头看去,他的位置正上方正好对准二楼平台。 脚步声停了下来,楼梯上方出现了一位alpha,他的头发如墨般漆黑,发质浓密且顺滑,仿若吸收了世间所有的光线,没有一丝杂色,那双眼眸从上向下俯视,恰似幽潭寒星,纯粹的黑色深邃不见底,幽暗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默索和alpha在一瞬间对视上,视线交错,恰在此时,《幽灵色彩》到了尾声,alpha的双唇微张,清冷的声音传进默索耳中:“还记得我吗?” 默索被这声音勾得心神一颤,乐曲的哀悼调子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他觉得楼上的alpha非常眼熟,难不成是在梦中见过吗? 下一秒,楼上的alpha洒下一杯酒,迎面而来的冰凉感让默索瞬间清醒了过来,他听到alpha语调愉快地说着:“怎么样?和你那天泼的酒一样吧?” 第37章 我好像把楼下的人泼傻了, omega依旧保持着仰起头看我的动作,呆愣愣的,我洒得很准,可以说是直直从他头顶浇下去, 酒水以他为中心炸开, 残留在他身上的酒水不算多, 但足够破坏掉他精致的装扮。 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我泼完不跑在二楼凹造型,从气势上压到对方,开玩笑我现在是在f区, 这可是我老家, 主场作战我才不会怂。 一秒两秒, 我预计中omega会暴怒而起高声谩骂的场景没有出现,楼下的omega 只愣了一会便不慌不忙取出一方绣着繁复花纹的手帕,细致地擦拭着被酒水浸湿的衣物, 他眉头轻皱,液体的黏腻感让他感到不适。 不应该啊, 虽然我之前只在宴会上见过默索一面,但也足够让我认识到这个omega高傲脾气火爆, 一个张口闭口就是信不信我杀了你的人被我泼了居然这么冷静,难不成我泼错人了? 被默索这个反应一打岔,我都忘了还有一句台词, 我模仿着那天宴会上默索不屑中带着理所当然的语气, 微微仰起头拖长调缓缓说:“看见酒洒下来为什么不躲,害我白白浪费一杯酒。” 气不气,同样被莫名其妙泼酒,还来上一句不痛不痒的风凉话, 我不信默索不气,我就等着他气急败坏跑上二楼,我再给他泼上一杯,然后端着架子以一副高姿态的威严模样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老师,我教你的第一课就是换位思考。” 我设计的剧本如此美好,可惜演员不配合,默索把脸上的酒擦干净后,抬起手,修长的手指缓缓将额前的湿发掀起,露出明艳的五官,他故作冷艳高傲抬起头看着我:“你就是我的老师?” 奇怪了,怎么这么镇定,明明那天我抓住他手腕的时候,他情绪激烈得跟个点着火的炮一样,总不能他被酒泼爽了吧? 报复戏码能给人带来快感有一个重要前提是,被报复的人会产生愤怒屈辱等情绪,如果对方压根不在乎,甚至不记得你,那这个戏码就会索然无味。 我默默将默索的名字从记仇小本上划去,勉强算扯平了吧,我看走眼了,本来以为又是一个熊孩子,没想到这人脾气还可以,还有救,我这个冒牌教师不存在的师德突然冒了出来。 默索不在意我的沉默,走了几步到音响处,将刚刚的歌重复放了一遍,我记得这首歌是有些年头的老歌,还被奉为过伤感神曲,楼下的播放器没更新,来来回回只会放这些歌。 我没什么艺术细胞,对于歌曲只有新鲜和听腻了的区别,恰巧这首歌快要结束了,我寻思该下去打个招呼,接下来抬头不见低头见好歹先认识一下。 这栋楼是旧式的老楼,一楼和二楼的楼梯被故意设计成看着高端,但走起来又绕又晕,据余廖三的说法走楼梯还不如直接从二楼跳下来方便,我走的时候龟速下楼,生怕还没见到默索就先晕楼梯摔了个满脸灰,有损教师颜面。 第28章 那首老歌已经播放完了,我才走到一半,这时,一种咒语一般难懂的外域语从楼梯下方传来,好像在叫着什么,随之而来的还有急促的脚步声。 楼下不就只有默索一个人吗,怎么回事?着火了?我疑惑加快脚步下楼,着急的后果就是,“碰”的一声,一个酒红色的身影直接撞到我怀里,这时候谁的速度更快一目了然,上楼的默索直接把我撞得向后倒。 我一个踉跄勉强稳住,眼前的默索好像被什么东西吓到,额前的头发垂落下来,呼吸有些急促,脸上浮起一层后怕的虚汗,我想不至于吧,这不是才半截楼梯吗,体力这么差? 默索嘴里还重复念叨几个词,叽里呱啦听不懂,我记下了几个关键词,等会用翻译器查查。 默索应该是为了维持平衡,手指紧紧抓着我的手臂,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透露着他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我纳闷了,短短几十秒能发生什么,让这个默索怕成这个样子,仿生人变异暴乱了?我问他怎么回事。 默索这才意识到他的模样有多失态,理了理衣服扯了几句有的没的,他通用语太差,主谓乱用,死活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等我下楼看到那台播放器摔在了地上,支离破碎估计是被谁踹了一脚。 我看着默索,想起了记仇本子上还有一个项目,我冷漠说出那两个字:“赔钱。” 真是稀碎的师生关系,晚上我想起来查默索说的外域语意思,翻译器识别出几个名词和助词动词。 大概是“幽灵”“的”“我”“失踪”“要”“抓住”“他”。 “幽灵”这个名词出现最多,我沉默了,今天默索是见到鬼了?他们外域人还有这种本事? 我表示对他们的文化不理解但尊重,转头开始我的备课环节,想想就好笑,我一个听不懂外域语的人要教外域人了,首先准备好翻译器,其次准备一些外域语书籍,明天让默索当成作业翻译一下,再讲解一些基础主谓宾知识,完事了。 第二天我见到默索的时候,他俨然一幅精致贵少爷的气派,衣物剪裁贴合着他矜贵的身形,他昂起头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从我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他的发尾处有一抹显眼的红色挑染,我以为默索今天回过神来会找茬,已经做好了管熊孩子的准备。 谁知默索支支吾吾叫了我一声“老师”,整个早上跟有多动症一样,不是理他的衣袖,就是摸他手腕上的表,还时不时往我这边乱瞟,我看过去他又低着头,难不成这是什么新型的木头人游戏吗? 教学结束后,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名著翻译作业,说出期待已久的话:“作业认真写明天我要检查,记住不但要翻译恰当还要充分体会作者的情感,完不成就抄十遍。” 潇洒转身,完成教学。 —— 默索看着alpha离开的背影看入了神,精致到发丝都一丝不苟的 omega,此刻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站在原地,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随后他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甩掉,不过是一个长得好看的alpha而已,世界上好看的alpha一抓一大把。 这一切都是凑巧,这个alpha恰巧在《幽灵色彩》即将到达尾曲的时候出现,又恰好在歌曲结束的时候消失而已。 默索稳住慌乱的心跳,那杯冰凉的酒水没有让默索平静下来,短暂的对视令他心跳陡然加快,心跳带动着全身的血液如汹涌的潮水般快速涌动,每一次呼吸的起伏都在和心脏交错,搏动的声音伴随着一阵轻微的眩晕,让默索有些恍惚。 热爱幻想的omega肢体僵硬,压根没听清楚楼上的alpha在说什么,可能是关心吧,alpha的声音仿若寒夜中流淌的月光,清冷澄澈,不带一丝杂质,在空气中悠悠飘荡,钻进默索耳中,alpha在关心他“为什么不躲开?” 这很正常,默索是一个能力出众、长相出色的omega,会被alpha关心很正常,alpha可能是不小心把酒洒下来,也可能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默索看过很多爱情作品,总有一些人为了吸引心上人的注意做出浮夸的举动,总之,默索决定原谅alpha的无理。 当然,默索是一个高傲的omega,他是不会为这一点点关心触动的,这个alpha过于狡猾,突然出现又眨眼间消失。 他在故意勾着我上楼,默索这般想着。 那我就看看他要做什么?默索不愿意回想自己急促的脚步和慌乱中喊出来的幽灵二字,都怪这个alpha,他才会这么狼狈,alpha绝对是早早站在楼梯中央,就为了看他慌乱的样子。 这世界上心机的alpha太多了,眼前的这个人也是一样的,默索看着alpha的如墨般深邃的眼眸,淡漠的神色仿若蒙着一层薄纱,却在看到破碎的播放器时透出丝缕迷茫,alpha果然心机,他以赔钱作为借口就为了要到默索的联系方式。 回家时一想到alpha的眼神,默索就鬼使神差把这件被弄脏的酒红色衬衣收了起来。这样的alpha怎么能当他的老师呢,默索坐在椅子上,一笔一划写出三字的通用语:余行轩。 就当是大发善心配合他好了,默索听着alpha清冷的声音,知识点有一搭没一搭过脑,默索无聊间看向alpha轮廓分明的侧脸旁,线条优美的耳朵上有一个黑色小巧的翻译器,仿若一颗精致的耳饰,他冒出一个猜想,这个alpha是不是故意吸引他。 几分钟后,默索知道了,alpha只是单纯喜欢他罢了,如果不是喜欢他怎么会布置这样一个作业。 桌面上,摆放着一本外域版本的书籍,书名《忍耐》,讲述的是一个背德的师生恋故事,也是余行轩亲自布置的翻译作业。 默索想着,不能让alpha过于得意,这种“体会作者情感”太过明显,很显然是在等待默索自己上钩,不过,看在alpha这么认真暗示的份上,他就勉为其难装作知道的样子吧。 第38章 我总算能理解老师看到学生乱写作业无语愤闷的心情了。 我看着默索的翻译作业, 欲言又止,我记得我让他翻译的地方是名著里日常用语的部分,怎么他翻译出来的全是主角挑明情感后小情侣甜甜蜜蜜的剧情,这本名著我查找的是“最适合翻译为通用语的外域名著”。 名著剧情是老套的狗血爱情, 我特意节选了适合翻译的常用语部分, 没想到默索把原著找出来翻了一大段我没给的部分。 我怀疑他在故意和我对着干, 阴阳怪气说:“你上课听得挺认真。” 坐我前面的默索,高傲抬起头,他佯装镇定,手指不自觉地缠绕着红色挑染的发尾, 轻轻拨弄, 听到我的话, 耳垂有些泛红,语调高昂:“当然了。” 他脸红个毛球,不会以为我在夸他吧, 我恨文化差异。 这段时间说默索难管吧,他会安安分分叫我老师, 听课做作业一个不落,说他老实吧, 他大半夜扩音放ai读书,读的内容还是那本叫《难耐》的名著。 余廖三为了防止默索再上演一出越狱的戏码,把默索的住所安排在了我们家附近, 这几天余廖三异常暴躁向我反应, 之前默索放《幽灵色彩》他只想把播放器砸了,现在不一样,他想杀了世界上所有搞师生恋的小情侣。 我和余廖三难得思维同步,一致觉得:装文艺的人早晚作死自己。 说什么来什么, 默索失踪了。 这事往大了说,余廖三要完蛋了,往小了说,余廖三也要完蛋了。 他不怕默索在中心城失踪,就怕默索作死惹了城外人,等找回来的时候不知道还能不能凑齐一个完整的人。 发现默索失踪的是位大爷,昨天晚上默索没有放那该死的ai读书,住附近的一位大爷每晚听着这个声音睡觉听习惯了,昨晚太安静大爷失眠找上门,发现里面门窗都开着,里面物品凌乱,就把巡逻队叫过来了。 昨晚我仿佛一个保不住编制的老师,心情复杂在风中飘摇,默索能去哪里,我倾向于默索被人套麻袋绑走了,余廖三倾向于默索文艺癖犯了玩失踪,不然不可能什么装置都没触发就消失了。 不过不管什么猜想都要找人,余廖三的兄弟和中心城管理层有关系,硬是把默索失踪的消息压下来了,给了我们三天时间去找默索。 余廖三真出什么事我也跑不掉,我回想着默索失踪前的事,早上还在学通用语,下午在听他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专辑,晚上人就没影了,一整天我和他只交流了几句,唯一说得上不对劲的是,默索问我小时候家住f区哪里? 我回答得很干脆:住废墟里。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默索不会真去找那堆废墟了吧? 我抱着去找找看的想法回到了老家,小时候那场大爆炸没有到夷为平地的程度,但过了这么多年,原有的区域布局无影无踪,新的居民在这片区域搭建了众多无规律的违章建筑,对方向感差的人极其不友好。 这边地处中心城和外城区的交界,由于位置暧昧,两方都默契对这片区域采取冷管理,我进来完全凭借运气找,也没指望能找到默索,重要的是我要表现出一个找人的态度,顺便回来看看。 第29章 f区人非常排外,欺负外面来的人是这里的传统,按理说,我进入这边首先遇见的是装出热心大哥模样的偷子,再然后是拥有超绝演员信念感的碰瓷组,最后以指路小孩指引至小巷揍一顿收尾。 可今天整个区域异常平静,我来之前提前定好了位,知道老房子被炸的方向,还准备好了必备的麻醉剂电击器等防身用具,没办法,在f区alpha也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我跟着定位一直走,发现老房子的废墟被改造成通路狭小,纵横交错的巷子,我就说这破地方对方向感差的人极其不友好,要不是定位显示我正在前进,我都要以为我在原地打转了。 我仰天长叹,真是没苦硬吃,默索就算真跑到这边来也找不到老房子的废墟。 绕半天,我走进了死路里,在当地有一个说法,走进“断头路”遇到断头人,原本的意思是死路经常会有人在交易,看到这些交易容易被盯上,后来衍生出了一堆吓唬小孩的鬼话,比如午夜的死路会出现无头鬼吃人。 我胆子大得很,连走进几个死路不带怕的,但我要控诉一下中心城那帮科学怪人,导航什么时候能准点,我面前这堵墙到底要怎么直线走过去? 可能是想得太多,在路过某条幽僻的巷子时,前面明显是死路的地方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像无孔不入的阴霾霸道钻进口鼻,引人不适。 好奇心会害死猫,但不会害死一个带有电击器的alpha,我抱着微妙的探索欲往前走去,这时候天有些暗了,我走进死路先看到的是浓稠的鲜血一滴两滴落在地上,像专门指路的标记,标记的尽头是一个人。 我望过去只见这个人靠坐在角落,身上的黑色紧身衣已被鲜血浸透,紧紧贴合在他性感的身躯上勾勒出身体的线条,他的双腿交叠,一条手臂随意地伸展在一旁,另一只手臂上有一道狰狞可怖的伤口,鲜血正缓慢渗出,这人脸上却不见丝毫痛苦,好像身上的伤不痛不痒。 角落离我的位置很近,两个大步就能走到那人的附近,但空气中弥散的硝烟味让我停下了脚步,这股硝烟味大概是alpha信息素的味道,刺鼻且浓烈,它带着灼人的热度,似乎能将周围空气点燃,闻着这股味道让我鼻腔有股微微的刺痛感,和往常我闻到的alpha排斥感不同,我能感觉到这股味道带着强烈的攻击性和压迫性。 这股信息素以不容置疑的姿态占据高位,在被充斥肃杀冷酷的信息素死死包裹时,有种被死亡盯上的发凉感,明明眼前的人受着伤坐在角落,我却感觉如果我再多走一步,他也会立刻暴起攻击我。 很显然,这个场景我应该动动我的双腿跑起来,但远处传来的声响让面前的人先我一步有了动作。 这个人看着受了重伤,行动却敏捷得像鬼魅,他快速伸出手,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想把我的骨头捏碎,紧接着他把我往角落拉去,身形一转,将我摁在墙上,同时另一只手迅猛捂住我的嘴,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远处的声响是每个区域都有的仿生人定时巡逻,是几个只会按照固定路线行走记录的低智能仿生人,眼前的人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连巡逻仿生人都怕。 这人的手掌满是鲜血,捂着我的嘴,浓郁的血腥味熏得我想吐。 我的一只手被禁锢住,腿还活动着,刚打算蓄力给面前的人来上一脚,谁知下一秒,额头传来冰凉的触感让我心一惊。 这个人在刚才一瞬间把我的电击器抢了过去,我竟然毫无察觉,天啊,我这是什么狗运气,回老家第一天开出了f区隐藏款特产:断头人。 这人贴着我的侧脸,声音完全是从喉咙里挤出,脖子上应该是受了伤,听着异常嘶哑,我寻思着这人没有立马开枪,下一秒应该会说些威胁话,谁知他跟只大狼狗似的,突然用鼻尖蹭我的后脖子,说出来的话更是古怪,这个看样子是alpha的人,居然凑到一个同为alpha的脖子处呢喃说了两个字:“好香。” 你知道此情此景应该骂什么吗?应该骂:滚开啊,死a同。 这个人头侧回来看着我的眼睛,我才注意到他有一双诡异不详的暗红色眼眸,眼中是汹涌暗流的欲望,可细看之下,他的瞳孔微微涣散,眼波流转间满是恍惚,仿佛灵魂已在疯狂边缘摇摇欲坠,陷入神志不清的泥沼。 身为alpha,我很清楚这种眼神意味着什么,面前这个人百分百是易感期到了,而且他的信息素已经把他冲傻了,我看着他危险的凝视,眼前的人显然是把我当成可以标记的对象。 这我还能忍?我虽然电击器没了,但麻醉剂还在,趁着这个人恍惚的空隙我另一只自由的手将药剂打在他身上。 不是我说,中心城那帮科学怪人真应该因为虚假宣传关起来,说好的一针下去放倒大象呢?面前这个危险分子身形晃了晃愣是没倒下去。 我的举动让这个人瞬间应激起来,两个alpha扭打在了一起,结局当然我胜利了,如果我连一个受了重伤还被打了麻醉剂的人都打不过,那可以收拾收拾坟地准备躺进去了。 这个人在麻醉剂的作用下彻底晕死过去,我呢,心地善良,撕下这人的衣服作为布条把他的手脚都捆上打死结让他维持一个体面优雅的睡姿,并考虑到夜晚微凉,热心肠地给他找了个睡觉的地方,我看那个垃圾桶就不错。 日行一善的感觉真好啊,我感叹着。 挂了点彩的我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回到了中心城。 —— 三天过去了,还是没有找到默索。 余廖三愁眉苦脸跟我说,今天他兄弟要过来商量一下这件事具体怎么做,让我也一起过去。 我看着眼前这位活在余廖三口中的兄弟,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我小声问余廖三:“你兄弟的脾气怎么样?” 余廖三:“炸弹一个,一点就炸。” 我默默闭上嘴,爹啊,你儿子我干坏事了,我好像在某天晚上把你兄弟撕得只剩底裤丢垃圾桶里了。 第39章 我要反思, 我最近过于暴躁,有可能是二婚失败让我也开始了黑化之旅,也有可能是被f区本身的风土人情影响。 排除掉这些因素,我本质上是一个冷静理智的大酷哥, 一个大酷哥是干不出打架赢后把人扒得只剩底裤丢垃圾桶这种事的, 所以那天晚上干出这种缺德事的是我的第二人格, 余老五。 这件事很难以启齿,我身为主人格,却控制不住我的第二人格,余老五是世间阴暗面的集合体, 所有的事都是余老五指使我干的, 和本人余行轩毫无关系。 你觉得如果我把上述说法和余廖三的兄弟解释, 他会信吗? 余廖三那个神秘莫测的兄弟叫蒋成妄,尽管余廖三称呼蒋成妄为兄弟,但我清楚余廖三在胡扯, 一个刚出生就成了弃婴的混混怎么会多出一个亲兄弟? 我不理解余廖三为什么这么执着叫这个人兄弟,也不理解为什么要让我叫他小叔, 我只能在余廖三催促的目光下,低着头硬着头皮叫了声小叔, 祈祷他不要认出我。 蒋成妄穿着黑色衬衣,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单手撑着脑袋, 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慵懒又危险的气息, 他暗红色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像一头蛰伏的猛兽,完全看不出那天晚上重伤的样子,听到我的声音, 他薄唇轻启漫不经心应了声:“嗯。” 很幸运,他没有正眼看我,看样子也没认出我,余廖三叫我过来似乎只是单纯让我和蒋成妄见上一面,就像是狼群里的狼叼着狼崽出来给狼王熟悉一下气味,害我白紧张半秒。 见完面,余廖三就说没我事了,玩去吧。 我很想反驳我是一个拥有两段婚姻的成年人,况且蒋成妄的年纪看着比我大不了几岁,怎么我成小孩桌的人了?但眼下的情况我还是老老实实离开了,这两人显然要谈一些我接触不了的事。 —— 余廖三是天生的骗子,他不知道死没死的双亲给了他一张骗人的好皮囊,岁月没在这幅皮相留下痕迹反而增添了成熟的韵味,毫不夸张的说,只要他稍微装一下,动动嘴皮子,所有人都会觉得他是一个风度翩翩儒雅和善的精英人士,即使他通用语还不如他儿子小学时候的水平。 f区的外城区同样划分为几个区域,余廖三运气不好一出生就在最次的区域,弱者想在这片区域生存首先要学会抱团,弱者抱团的逻辑非常好笑,他们依靠没用的信任和不理想的平均分配维持成团,似乎这样就能存活下去。 余廖三是个吃“百家饭”的没皮狼,什么团他都插进去过一脚,成团的福利享受完后就果断背刺溜走,一个背叛换取一个机会,余廖三没什么良心,心安理得背刺潇洒离开,不过这样的恶性循环在某一天带来了反噬。 恶人也怕死,当余廖三因为同伙的背刺被抓的时候,他没有被背叛后的愤怒不甘,他只想怎么利用同伙换取当下活的生机。 第30章 抓他的人让他交出他偷的数据,这是余廖三第一次进中心城,没想到是以狗一样卡着脖子的姿态被抓着进来的,他想中心城的人和外城区没什么区别,外城区的人用拳头揍人,中心城用科技折磨人,没差,都痛得他想死。 余廖三不知道他们说的资料是什么,但直接供出同伴他也不能活,他硬是撑着没疼死,结果这帮人把他丢进一个实验室当小白鼠去了。 他在这个实验室认识了蒋成妄,一个小他十来岁小孩,也是唯一一个成功分化成enigma的实验品。 和这个狂妄古怪的小鬼合作是当时余廖三唯一的出路。 蒋成妄和他可不一样,他是一次性消耗的试验品,蒋成妄是中心城家里送进来的稀缺货,蒋成妄出钱,他出力,他成了明面上办事的人。 一天蒋成妄让他去搞定一个a市来的omega,这很简单,编瞎话装好人是余廖三的天赋,他靠着这个天赋骗到了天真的omega。 余廖三原本的计划是长期钓着omega,计划出错了,余廖三骗过头了,哄得omega直接和家里断绝关系躲进f区,美名其曰私奔,并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有了个儿子。 omega是文化人,给小孩取名叫:余行轩。 这名字好像寓意着什么行事磊落,啥玩意光明的,omega解释的时候余廖三一点没听进去,抱着刚出生的男孩只冒出一个想法:这么点大的东西,一定很容易掐死。 余廖三看着屁大点的余行轩,只觉得小孩不像他,余行轩太安静了,不哭不闹,听话懂事,他时常会想如果把余行轩和他小时候一样一出生就丢掉自生自灭会怎么样?余行轩会成长为和他一样的人吗? 后来小孩长大了一点,余廖三还是觉得余行轩不像他,也不像f区的人,黑发黑眼的小孩身边总是围着几个叫他哥哥的小毛孩,换成余廖三早就一人一巴掌过去了吵得他头都要炸了,余行轩却表现得很淡定,时不时拿点糖逗逗小孩,跟逗鸟一样。 余廖三并不承认余行轩是他的孩子,他养不出这么“乖”的小孩,omega把余行轩宠得太好了,养出了一个在f区什么都不会做的贵少爷,余廖三下定主意,再忍一会,等拿到omega的资产,等omega病死,等出了f区,他就把余行轩丢掉自生自灭。 他就是单纯看不爽这样的小孩,明明流着他的血,却成了个有底线懂礼貌的好孩子?余廖三光是说出这几个形容词都恶心得面目狰狞。 余廖三等了很久,omega还是没死,很烦,而且不管余廖三怎么“教”余行轩,这个小孩就是学不会,他说了几次了,攻击的武器要装真弹别装麻醉,对仿生人不用有好脸色反正只是一堆零件,在有用的人面前装装就行了,没用的人想骂就骂,世界上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你好的。 可还没有他半人高的小孩,仰起头淡淡看了他一眼,只说一句:“太麻烦了。” 余廖三差点没气死,要不是有他在,这个小鬼能这么淡然?呵,没吃过苦的少爷就是高人一等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哈,等着吧你,等omega死了,有你好受的。 余廖三的这种看法在平平无奇的一天被打破了,那天omega突然说余行轩失踪了让他去找,他一看只是晚回家几个小时,没办法,为了维持一贯的好丈夫人设,余廖三装模作样出去找了一会。 他找到余行轩的时候,余行轩在一片废弃地,背对着他在藏什么东西,他没有刻意隐藏自己过来的动静,几乎是在一瞬间,余行轩就察觉到他的到来,转过来面向他,一只手把东西藏在背后,余行轩看到是他松了口气。 余廖三对小孩没有耐心,几个大步走过去就想揪着余行轩回家,还没碰到余行轩就先被眼下的场景惊得一愣。 地上是支离破碎的人体残肢,如果不是仔细看残肢上有生药公司的标记以及原件链的接线,余廖三估计会以为是有人在这里分尸,所以余行轩不回家是因为杀了个仿生人? 余行轩看上去很苦恼,一向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小孩很认真对余廖三说:“你看吧,我就说很麻烦。” 其实余行轩的话很少,很多时候都是余廖三在说话,他偶尔应几声表示在听,今天余行轩的话格外的多:“处理这些东西很麻烦,光是他身上的定位和监测装置就要处理很久,分肢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理,烧和埋都很麻烦,还要时不时注意有没有人过来,要是有人发现了我是要废时间解释还是打晕好?这些你都没教我,你只会教我怎么惹事。” 余廖三沉默了几秒问:“你杀的?” 余行轩语气随意,仿佛只是简单回答了一下天气问题:“怎么可能,我什么都没干。” 的确,余行轩什么都没干,眼前这个完全肢解的仿生人是自己跟着余行轩的,尾随四天,今天余行轩无聊问这个仿生人到底想做什么,仿生人虔诚地双手合十,脸上是ai数据分析出最适合求人的表情,仿生人问:“我可以看看您的心脏吗?” 余行轩想或许这是人工智障的幽默吧,于是他也说了个冷笑话反问:“你没有心脏吗?” 这个仿生人只是低智能型号,他苦着一张脸表情生硬:“我没有。” 余行轩友好提了个建议:“你找找看,说不定你有但你没发现而已。” 余廖三听到这觉得不对劲:“你是说这个仿生人因为你的一句话就把自己给拆了。” 余行轩:“对啊。” 对啊,余行轩只是静静看着,看着这个低端仿生人掀开自己的仿生皮,一点点取出仿生原件,到最后仿生人的肢体已经不能够支撑他站立,他只剩下头肩以及一只手臂,他没能找到心脏,系统自带的警报器被他关了,他看上去很想哭,做出一幅要哭的表情却发现他的系统没有设置流眼泪的程序。 余行轩好奇问:“你为什么想找心脏?” 仿生人答:“因为大数据显示喜欢一个人最先开始的是心脏的跳动,我想我喜欢上您了,可是我没有心脏。” 余廖三不屑:“一堆机械堆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有感情。” 余行轩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收拾肢体。 余廖三帮余行轩处理好仿生人的残肢后,他问了余行轩一个问题:“你知道那个仿生人为什么喜欢你吗?” 余行轩随口答道:“不清楚,那个型号的仿生人长得一样,我分不清具体是哪个,唯一一次和仿生人接触,是有次分小孩糖吃,糖掉地上了,仿生人可能以为是我给他的吧。” 一个喜欢余行轩的仿生人死在他面前似乎不能给他带来任何触动,余廖三听到这个答案兴奋得仿佛恶魔在他的神经跳舞,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对血脉相连这么执着。 回家的路上余廖三难得安静下来,在即将到达家门口突然蹦出一句:“以后我叫你余老四吧。” 余行轩古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余廖三看着余行轩上楼,他其实还有几点没有问出来,比如为什么他看到的残肢里仿生人的手臂也被肢解了,比如为什么他到的时候,余行轩要把武器藏在背后,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余廖三觉得余行轩有点像他了。 余廖三改口叫余行轩余老四后,他再也没有试图教余行轩f区的生存之道。 第40章 蒋成妄和余廖三是合作者, 也是“兄弟”,这是研究员为项目取的名字,余廖三是蒋成妄的备用方案。 即使实验室被炸毁了,余廖三依旧恶趣味称呼蒋成妄为兄弟, 蒋成妄头很疼, 他靠坐在真皮沙发上按了按太阳穴:“你对你儿子的态度很恶心, 怎么,好父亲的样子演上瘾了?” 余廖三接受良好:“是吗?我觉得光着身子在垃圾桶睡了一晚更恶心。” 提到这件事蒋成妄就火大,分化成enigma后严格来说不会有易感期发情期这些东西,但架不住实验的有副作用, 暴怒眼盲神志混乱等负面影响不定时就会冒出来, 以前实验室会注射一种具有镇定功能的人造信息素, 自从蒋成妄知道那玩意有成瘾效果就没再用过。 那天晚上纯粹是意外,他和“人形杀器”打了一架,肚子被捅了个对穿, 本来按照enigma的恢复力躺一晚上就没事了,谁知有个人趁着他状态最差的时候闯了进来, 闯进来没什么大不了的,杀了就行了。 偏偏那群碍事的仿生人又开始巡逻, 他压着闯进来的人等仿生人过去,却闻到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味道,这种气味和实验室用的人造信息素很像, 又不太一样。 实验室的人造药剂闻起来像把他的头强行按死在冰水里冷静下来, 这个人身上的味道完全相反,只是闻了一点就让他身上异常的燥热。 蒋成妄是一个遵循欲望的人,想要就得到是他一直以来的行事准则,身上难耐的冲动在叫嚣着让他咬死这个人, 他就会毫不犹豫咬下去,后果这种东西是第二天的他需要考虑的事。 可惜这人动作迅速往他身上扎了一针,两个人扭打在了一起,虽然实验改造下蒋成妄对麻药抗性高,但架不住肚子上的洞流血太多,最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第31章 第二天蒋成妄发现自己差点被仿生人当垃圾收进垃圾车的时候,脸都黑了,他查了监控设备,发现监控一点都没捕捉到那个人的身影,这个人要么是老练的原住民,要么是对镜头极度敏感,两者都不是善茬。 蒋成妄不清楚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单纯路过的人是不会随身带电击器和麻醉剂的,别有用心的人也不会这么简单放过他,将一个重伤快死的人丢进垃圾桶更像是一种恶劣十足的玩笑,给了生的机会,但不多,只有一丝。 该死的,要不是那天晚上他五感混乱,看不清也闻不清,他绝对要把那个人抓起来,把他腺体割下来。 蒋成妄很少有这种感觉,拼命想要抓住却总是差一点,蚂蚁啃食他的背部却死活抓不到的瘙痒比直接杀了他还难受。 拜那个人所赐,这几天蒋成妄的牙齿总是在无意识磨咬,身上的伤口早就愈合了但被那个人揍过的地方却隐隐作痛,狂躁的硝烟气息让他易怒烦闷。 身为蒋成妄的兄弟余廖三热衷于添乱:“磨牙正常,你去买个止咬器天天戴着,最后在栓跟绳,我拿根铁棒把你牙板敲碎就行了,放心,这方法对狗百试百灵。” 对待余廖三不能顺着他的话走,这种小人你越生气他越高兴,蒋成妄无视他:“你怎么把你儿子带过来了?” 余廖三:“避避风头,老不死的要是知道他孙子失踪发疯找上门,我可拦不住。” 蒋成妄想起刚刚黑发黑眼一脸淡漠的alpha总是在若有若无打量他,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又避开他的视线,他想了想:“你儿子是不是怕我?” 余廖三像是在看弱智一样看他:“老四怎么会怕狗?” 扯皮了一阵两个人才进入正题,余廖三:“陈天瑜溜得快,没抓到,他放出和带走的仿生人只查到一部分,这小崽子看着挺老实,没想到夹带一堆私货,我就说吧,不能给他权限,就应该把陈天瑜困死在实验室,陈家的人都鸡贼得要命。” 蒋成妄:“别的不说,陈天瑜的脑子确实好用,能抓到活的最好,抓不到就只先暂停人造人的项目,现在正好到需要他的关键技术的部分,我更意外的是,陈天瑜跑外面四年一点动静没有,再次出现居然是因为和你儿子结婚了。” 余廖三:“当年为了骗陈家进f区我待了快四年,我儿子也在,长大后陈天瑜那小子屁颠颠想重新玩过家家很正常。” 蒋成妄意外挑挑眉:“你不怕陈天瑜把你那宝贝儿子骗得人财两空?” 余廖三大咧咧交叉着腿摆在桌上,一脸高深莫测:“这可不一定。” 蒋成妄:“默索呢?” 余廖三:“红毛啊,废了点力气关进‘老地方’了,看他不爽很久了。” 交流得差不多,余廖三最后问了句:“把你丢进垃圾桶的人抓到了吗?” 蒋成妄啧了一声:“目前没有,那个人不清楚是哪边的,动作利落,痕迹收拾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是个老手。” —— 被称为老手的余行轩,此刻在茫然打转。 我又跑哪来了?余廖三让我随便走走,当自己家一样,我闲得慌到处走等回过神,很好,又分不清路了。 余廖三带我来的这个地方是中心城的边缘地带,这一边和其他边缘地带不一样,这里和外城区中间隔了一大片的无人区,据说是很久以前污染爆发的源头,现在依旧是禁行区。 可能是这里离禁行区太近,定位被屏蔽掉了,我收起没用的高科技决定凭本事回到最初的地方。 这个地方不大,但楼层设计很奇怪,是十来栋相似的楼连在一起的布局,楼和楼之间有的只用一条“桥”的结构连接,有的很乱,楼层交错相连,从这边楼层的五楼走楼梯只能到另一边的三楼,再往上要坐电梯,电梯还必须要特定的人脸指纹解锁。 这种地方就算拿着地图走也要看半天才能分清方向,走了一段时间我没碰上人,我猜人都在需要身份识别的房间里,整栋楼看着像高端组织的窝点,余廖三心真大,把我放着乱跑,我真怕出现一个奇怪的人什么话也不说直接先给我来上几刀。 我有时候容易走神,经常想一出是一出,我本来在寻找余廖三在的六楼,中途走着走着听到楼下有动静我下意识下来看看,我停下了脚步,一抬头,我到了负一层。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可惜监控和指纹解锁限制了我的行动,我遗憾转身。 此时,我的余光瞟见负一层左边走廊灯光忽闪忽灭,仔细一看顶上的监控留下几个弹孔,左边的门被暴力破开,看上去有人强行闯进过。 在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那个方向传来了脚步声,负一层走廊很长,这脚步声像是从幽深古井中传出,单调且规律,回荡在寂静的走廊里,脚步声很轻在这种氛围下却格外清楚诡异,这种场景很容易联想到恐怖片中冒出一个鬼贴着你的脸哈出阴气的场景。 我以前是不怕鬼的,因为鬼的定义非常微妙,鬼似乎一直带有杀戮怨念的属性,我感觉鬼一旦沾上这些属性就会带有明显的感情倾向,带有情绪的鬼实际和人没什么两样,只要是人就会带有目的和行为逻辑。 但自从我做过一个梦后,我的这种看法就慢慢转变了,那个梦是我刚和陈天瑜领证后他消失的第三天开始做的。 我梦到陈天瑜死了。 梦一开始我的潜意识就告诉我陈天瑜死了,梦中我还在上大学,重复着宿舍教室饭堂的生活,但我的身边多了一个“人”,他很白,是带有青灰色的死白,梦中的我看不见他,他不说话,也不行动,只是用他空洞的眼神看着我。 我在梦里被割裂成两个视角,第一视角的我毫无察觉正常生活,处于第三视角的我却一直看着变成鬼的陈天瑜像一个挂件般尾随在我身后。 整个梦境毫无起伏,和我平淡的一天没有区别,唯一不同是陈天瑜的出现,让梦弥散着阴森的气氛,他的身上是挥散不开的死气,不论我在做什么他都用死气沉沉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我,可这只鬼光盯着不来点老套的大逃杀吗?我第一次做梦这么无聊。 我觉得我是在清醒状态下做了一个梦,有人说清醒梦是非常苏爽的感觉,在梦中只要我想就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 我当时想要的就是想知道陈天瑜想做什么,于是我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陈天瑜。” 那个时候“我”正好在食堂吃饭,食堂一楼密密麻麻都是人,在我叫出陈天瑜名字的那一刻,除了中央毫无察觉坐着吃饭的“我”,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齐刷刷看向了我,几百双不同的眼睛中似乎都倒影出我的样子,明明是不同身形不同性别的人,却让我产生出他们是同一个人的想法。 最后“我”的头也缓缓转过来,方才喧闹的饭堂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我看着“我”黑色的瞳孔,看着他一点点变成陈天瑜的模样,这个小时候鬼瓷器一般的小孩露出一个微笑,他在说:“好久不见。” 我惊醒了,睡起来后,第四天陈天瑜出现了,他说他要离婚。 我的回忆到这,没想到再次见到陈天瑜以这样的方式。 从负一层走廊阴影中缓缓走出来青年依旧是那副阴森森的冷样,他说:“好久不见。” 第41章 好久不见是多久?距离上一次我和陈天瑜离婚已经过去半年, 哦,对了,中间有一次我的奇葩舍友还叫我去看了一个和陈天瑜长相相同的仿生人,四舍五入那次也算见过一面。 我记得之前傅祈年和我说过陈天瑜是f区的a级通缉犯, 但没有具体说陈天瑜是因为什么被通缉, 按理说陈天瑜跑出去后就不会再回到f区, 这边的搜索强度和外面可不一样,一个官方出品的仿生人就是一个移动的监控设备。 前任相见的场景既没有电影里四目相对的留恋缠绵,也没有现实里抓马的嘲讽谩骂,我和陈天瑜都属于“文明”人, 文明到陈天瑜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我却想回一句, 装鬼吓唬谁呢你,滚一边去。 果然,我最近变暴躁了, 陈天瑜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堂而皇之闯进别人的地盘这里有什么不对劲,微微歪侧着头在等我回答, 这是他表示疑惑的习惯性动作。 我可是个大良民,面前站着的是一头亮明身份的“狼人”啊, f区的a级通缉犯的含金量可不是开玩笑的,由于f区犯罪率过高,官方在这方面每年支出过多, 心眼多的上层开始“压分”, 在外面流窜的纵火犯在这边顶多得到一个登记处理。 f区以前闹过一个笑话,外面来的佣兵看通缉令这么多,进来后想靠抓人得到第一桶金,结果他一选, 选到了当时刚被登记为a级通缉犯的仿生人,结局很惨烈,佣兵迎来了职业生涯的滑铁卢。 我印象里那个仿生人把当时执政官的势力能杀的都杀了个遍,凭借一己之力让f区的管理层大换血,到现在仿生人的通缉等级依旧是a级,有人还给他取了外号叫“人形杀器”,有更离谱的说法是,这个仿生人一个就能灭一座城,至今也不知道他的制造者是谁。 第32章 仿生人做到了那个层面才被登记为a级,陈天瑜需要做到什么地步才成了a级通缉犯?把执政官全家都炸一遍? 我不说话,陈天瑜也不说话,陈天瑜是完全不会因为沉默而感觉到尴尬的类型,他甚至意识不到他现在是在以前夫的身份和我碰面。 陈天瑜看我没有动作,眼底浮现一丝困惑,他走了几步靠近我,我没动,想看看他要做什么,虽然这样说有点自信,但我觉得陈天瑜不会攻击我。 自信不是好事,因为下一秒陈天瑜自顾自地握住我的一只手,陈天瑜的手像刚在冷水浸泡过般泛着凉,我的手被他的力道牵引着靠近他的脸,紧接着,他带着几分迟疑,缓缓将我的手贴向他的脸庞,下巴轻轻摩挲着我的手心,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寻求着什么。 这种动作带着示弱讨好的意味,我听到他说:“这次可以带我一起走吗。” 他说话的毛病还是没变,喜欢把问句以陈述的语气说出,我不理解他此刻冒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来这里是专门来找我的?在一个不确定谁会出现的负一层等我?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乱逛到哪里去,他是怎么知道的。 更何况,当初说离婚的不是他吗?现在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呢,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经历过两次婚姻的失败,我早已封心锁爱,看破红尘,这一套对我没有用。 我冷静清醒像个木头一样装作没闻见空气中弥散的迷迭香味,冷酷无视掉他的话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的脸依旧在蹭着我的手心:“想你了。” 当了几天不正规的老师,我只想说,没有审题,答非所问,零分。 我没有回答他,抽回手,离婚了就不要腻腻歪歪的,陈天瑜的动作依旧维持着握住我手的样子,他虹膜的颜色是偏深的蓝色,不细看会以为是深邃的黑色,泛着冷意的眸子此时直直注视着我,似乎想从我口中得到一个答案:“你要走了吗。” 本来还想留下来看看他想做什么,他这样一问,我就想走了。 我嗯了一声作为回应,试探性走向出口,发现陈天瑜跟被下了咒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要是他这时候绝对要把目击他出现的人留下,放任一个知道自己行踪的人乱走,不就是等着人来抓吗,还是说他通缉犯当久了,无所畏惧了? 不过陈天瑜没有拦我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烦,回去的路上很顺,刚才七拐八绕的路好走了不少,很多需要身份核验才能过去的通道都失灵了,按照这个走向,不出意外的话,监控估计也用不了。 看来我白担心了,陈天瑜逃跑的经验比我多多了。 —— 陈天瑜是个天生的“聪明人”,他从一出生就和所有人不一样。 他是特殊的,他眼中的世界首先是一团密密麻麻的数值,其次才是色彩物品,不同的线条将数值划分为人事物才构成了这个世界,他名义上的父亲告诉他,他是唯一的继承人,他需要不断的学习、模仿、吸收才能成长为一个完美的继承者,他的父亲还说,这条路会很难走很艰难,但他不得不走,这是他身为独子的责任。 八岁的陈天瑜听着老师讲述各种原理,他想,他的父亲是错的,这些很容易。 只是看一眼就能明白的东西难在哪里?比起各种经济物化生知识,陈天瑜觉得更难懂的是书里的人,他永远都无法理解书里的人的行为逻辑,为什么两个人会突然爱上?为什么只要认错就能解决的事要闹得头破血流?为什么要把一种感情凌驾生命之上? 陈天瑜的逻辑只能告诉他所有的行动都是基于目的,谄媚的卑躬屈膝是为了利益,温柔的嘘寒问暖也是为了利益,利益不一定是金钱权势,也可以是尊严,可以是一种感情,所以书里的人是也是为了利益在争斗,这就是陈天瑜得出的结论。 可如果一个人,他所有的行动都和利益无关该怎么界定呢? 陈天瑜犯了难,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人,他像丢弃数字后的根号,像看不到尾的无限数,他的色彩有时是灰色,有时是白色,但更多的时候是摸不着的透明。 余行轩是被一个叫余廖三的人带过来的,陈天瑜不喜欢余廖三,这个人在审视着陈家所有人,带有目的性的谄媚不叫讨好,叫蓄谋已久,陈天瑜不知道余廖三在谋划着什么,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很糟糕。 小孩是没有话语权的,陈天瑜赶不走余廖三,所以他只能试图赶走余行轩。 陈天瑜的尝试以失败告终,和他差不多大的余行轩似乎从头到尾都不在意他的“努力”,这让没有尝过失败滋味的陈天瑜生出一股挫败感,他问余行轩,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害怕,又为什么不揭穿他? 余行轩却问他需不需要同伙。 陈天瑜觉得他不需要同伙,因为他不会做坏事,可余行轩还是留在了他的身边。 更让陈天瑜困惑的是,余行轩似乎只是单纯待在他身边,没有讨好,没有利用,只是无所谓地待着,余行轩喜欢看热闹,经常拉着陈天瑜一起去,最后看热闹被抓,余行轩是跑得最快的,陈天瑜成了主谋。 陈天瑜时常怀疑,当初他是不是听错了,余行轩应该问的是:我要做坏事,你要不要来当我的同伙。 余行轩甚至从来没有叫过陈天瑜的名字,平常叫他大少爷,无奈的时候叫他小鬼,明明余行轩不是他们家的人,为什么要叫他大少爷?陈天瑜怀疑余行轩根本没有记住他的名字。 但余行轩会叫那个管家小孩的名字,他会叫他傅祈年,陈天瑜想不通为什么,他翻开书页,只找到一个答案: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陈天瑜学不会哭,也学不会笑,偶尔余行轩会形容他为:阴恻恻的鬼瓷娃,还会说他是恶劣毒舌的小屁孩。 他不喜欢这些形容但不知道怎么反驳,他只会在心里想,明明余行轩更符合这些描述,好像从余行轩待在他身边开始,他就多了一堆的“不知道”和“为什么”。 为了弄明白原因,陈天瑜在余行轩走后问傅祈年,为什么只有余行轩在的时候他才装模作样哭,为什么余行轩会浪费时间说废话哄他? 傅祈年说:“因为我‘不听话’。” 陈天瑜思考了一晚上怎么才能不听话,一段时间后,他品尝到了不听话的后果,余行轩生气了,他走了,陈天瑜第一次生出茫然的情绪。 到了f区后陈天瑜想起了余行轩和他说过的一句话:一个人生气了怎么办?让他一个人冷静一下呗。 黑发黑眼的小孩撑着下巴百般聊赖等着陈天瑜下课,他总是这般淡然,随口应付的话让陈天瑜记了八年,陈天瑜又开始想“冷静一下”到底是多久。 陈天瑜筹划了很久,离开了f区,他做了很多仿生人,这些仿生人有很多身份,有的叫陆曜,人设是一个讨人喜的舍友,他记得余行轩喜欢热闹,他给这个仿生人设置了很多剧情,比如精彩的恋爱故事,网络热门语录。 这个设计又要多出许多作为故事背景的仿生人,一个接着一个,不知不觉中陈天瑜就弄出了一堆,有的完美融入了校园生活成为了酒量差的戏剧社社长,有的开了个书店,一家老板和员工都是仿生人的书店…… 设计完这些,陈天瑜想还差一个他,于是他做出了以他为模版的仿生人,可是要怎么融入呢?叫陆曜的仿生人推荐了一个方法,做一个网站论坛就行了,陈天瑜看了眼陆曜做的网站,确实吸引眼球。 过多的仿生人快速融入y市是很困难的,但和陈天瑜合作的人是一个胆子很大的人,他提供背景资源,陈天瑜提供技术,相安无事。 从某种意义上仿生人是陈天瑜的分身,他从仿生人身上看到了不同样子的余行轩,余行轩比小时候待在他身边的时候鲜活许多,陈天瑜就这样默默看着,他完全忘记给自己也设计一个合理的身份出现在余行轩身边。 直到有一次一个仿生人程序出错了,这个仿生人在程序之外接触了余行轩,陈天瑜不得不出面解决。 之后的事顺利得可怕,同居,领证,那段时间陈天瑜似乎回到了那种茫然的状态,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一切。 后来f区的仿生人失控了,陈天瑜离开了一阵子,再回来的时候,他设计的仿生人,那个以他为模板的仿生人居然摆脱了原有的设定去和余行轩离婚了。 陈天瑜想,是不是一遇到余行轩“失控”就会连锁爆发? 最关键的是,陈天瑜发现摆脱设定去离婚的仿生人,程序没有出错,仿生人之所以做出这个举动,是因为设定里有一条:一切以余行轩的喜好为准。 也就是说,不是仿生人想要离婚,而是余行轩想要离婚。 陈天瑜愣在了原地,他握着手中迷迭香戒指玩具,满脑子都是:为什么? 第42章 事实证明我想太多了, 默索的失踪没有给我带来任何麻烦,唯一的变化是换了个住处。 第33章 听余廖三说,本来是打算在那栋迷宫似的楼里应付一下,结果不知道从哪里跑进来一只瘟疫老鼠, 整栋楼需要大消毒。 他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 嘴里时不时穿插点:“别让我抓到你, 死老鼠。” 他和蒋成妄通电话,我蹲墙角听了一会,死老鼠,不对, 陈天瑜大费周章跑进来好像是为了毁掉几份不算重要的仿生人文件, 余廖三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疑惑, 不理解陈天瑜为什么要专门毁掉几个娱乐型的仿生人资料,以前陈天瑜在f区有大把时间毁掉,为什么偏偏要挑这个点? 不过跟我没关系啦, 我的人生梦想是能清闲顺利地过一生,偶尔能四处溜达看看热闹就更好了, 余廖三显然是我实现梦想的最大阻力,他最看不得我闲下来。 由于学生“逃课”, 我当老师的活没了,余廖三想给我找新的活。 今天我看他在几份资料面前眉头紧皱,问他在干嘛, 他说:“给你找份软饭吃吃。” 我头一次这么清楚感到, 余廖三真的把吃软饭当成一种正经职业,我和他第一次开始了正经的父子交流环节,我问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吃软饭。 他也正经起来,跟我说:“我有一个梦想。” 等我意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说:“我的梦想是能有个大蠢货无条件给我花钱,这个蠢货不需要太好看,年纪大点也没事,重要是能呵护好我只能吃软饭的脆弱的胃。” 我说:“你的梦想不是在顾家实现了吗?” 余廖三听到顾家,表情异常嫌弃:“咱不跟有病的玩。” 他犹犹豫豫最后决定将我往蒋成妄那边丢,我的处事原则是不拒绝不反抗,走一步看一步只要不是太过分,我的情绪都不会有剧烈波动,世界上像我脾气这么好的人不多了。 更何况我很好奇,如果蒋成妄知道我是打他的人,和我打起来了,余廖三帮谁,对于余廖三的这个决定我只问了句:“蒋成妄是a同?” 我觉得我这句话问得很合理,谁知余廖三白了我一眼:“想什么呢你,他是enigma。” 我寻思着余廖三有文化了,没想到有一天我能从他嘴里听到听不懂的单词。 他看我一幅不懂的样,露出要开始显摆的神情。 我将他的废话居多的解释梳理了一下,enigma是基因突变导致腺体激素异常分化成的性别,这种性别的人拥有强悍的身体和敏锐的感知,且这种性别凌驾于abo三种性别之上,能够标记任何性别。 不过enigma只是类似三头六臂鬼小孩的传言,现实是不存在的,人工造出来倒是有可能。 我打断他余廖三的废话文学:“所以你想做什么?” 他没正行笑着:“不指望你能把他迷成傻子,帮我去他身边监视一下他,看看他最近抓没抓什么人。” 我:“什么人?” 他:“前段时间把蒋成妄丢垃圾桶的人。” 余廖三贱兮兮跟我描述,蒋成妄多狼狈多惨,多想把那个人杀了,让我有消息第一个通知他,他要赶过去第一时间看笑话。 我没好意思告诉他,这个人是我。 第43章 世界上难道就没有一份活少钱多离家近的工作吗?我觉得我被余廖三骗了, 说好的吃软饭呢,自从来到蒋成妄这边起我就没闲下来过。 李秘书,一款顶配仿生人,传说中三秒之内就能得到这个人所有资料的高级秘书, 也是我目前为止最怕见到的人, 他算是我现在的上司, 我来到这边后没有见到蒋成妄,全程都由这位李秘书带着工作。 我躲到厕所都没用,李秘书照应能精准找到我在第几间厕所里躲着,他隔着厕所门敲了两声:“余先生, 您今天的工作还没有完成, 请尽快在三小时之内完成, 新的工作已经在计划安排上,请您配合我的工作。” 短短几天我已经对“余先生”“您”“工作”等词产生了生理厌恶,最关键的是我还没有工资, 我问李秘书工资怎么算,这个破仿生人理所当然说:“余先生, 您这方面的需求请按照正规流程进行申请。” 这样下去不行,没工资还把我当仿生人使, 早晚得躺棺材板,单靠余廖三给的零花钱不能支撑起我的工作热情,为了不让一条鲜活的生命因此消失, 我有两个方案, 一是旷工跑,二是努力向上层争取我的权益。 说起来,我是正经关系户啊,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境地, 走又走不掉,留又留得难受,进来这么久连蒋成妄的面都没见到,要是见到了他,我一定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自己有多惨,试图唤起叔叔对侄子潜在的良知。 有时候见面机会来的就是这么凑巧,在我尝试从李秘书身上获得蒋成妄行踪都以失败告终后的某一天,我在走廊碰到蒋成妄了。 当时看不见阳光,看不见希望,我站在走廊上对着紧闭的窗户发呆,计划怎么才能避开李秘书来一场完美的旷工版密室逃脱。 我颇为文艺微仰着头,仿佛一个忧伤的诗人,眼中是对自由的渴望,满脑子都是展翅飞翔的鸟儿属于天空,笼中鸟何时飞?! 脑海中激扬的情绪让我不由得抬起一只手抚摸上这面窗,这一刻我不再言语,只是一味与窗户共鸣,你我都只是渺小的被困住的存在,我深情凝望着窗户,假装它是我求而不得的爱人,以上种种,概括为四个字,戏瘾犯了。 戏瘾犯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装文艺的时候,旁边有一个人一直在看着。 是的,蒋成妄平时想找找不到,在我演忧郁情景剧的时候,活生生站在走廊边一声不吭。 我强装镇定收回手,这窗户有灰我擦擦,按照原定计划,我见到蒋成妄的第一眼是来一场“我委屈!”版的嚎啕大哭,可惜计划真正要实施的时候,我发现,我要脸,哭不出来。 我看向蒋成妄,他上半身穿着黑色无袖紧身衣,下身是宽松的黑色裤子,左手手臂和脖子处缠着绷带,右手手臂贴着冰蓝色的贴,仔细看贴下面有针管插着,血液的猩红色和药剂的幽蓝色混合在一起,诡异又恶心。 我猜蒋成妄刚从顶楼下来,据我观察上面是一层不知道在研究什么的实验室,平时顶层有专门的通道下来,不会经过这里才对。 可能是上天听到我的愿望了吧,就是来的时机不太好,我冷静下来,喊了一句:“小叔。” 蒋成妄这种类型的人我见过几个,他们非常自信,这种自信不是单纯浮于表面,而是自然而然体现在面部表情,肢体语言,说话风格,是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像现在,蒋成妄姿态放松插着兜,明明身上是绷带,针管这些东西,眼神却肆意打量我,俨然把我放在弱者的位置。 他沉默几秒,终于想起来他还有一个侄子的存在,他的声线偏低语气很随意,开口就让我招架不住,他说:“哦,是你啊,想跳楼的话换个地方,这面是墙,窗是雕出来的。” 很好,他一句话讽刺了我两个地方,一是装忧郁,二是眼瞎,怪不得你和余廖三是兄弟呢,嘴一样欠,有求于人要装乖一点,我当没听到这句话,满脸无辜笑了下,一口一个小叔啊,叫得跟亲生似的,装作不经意提起我目前的工作量,暗戳戳表示工作的不合理性。 蒋成妄一直听着没回应,讲得我嘴皮子干了,他才舍得扬了下他的下巴说:“那就跟着我。” 果然,人不能美化自己没有走过的路,李秘书我有点想你了。 蒋成妄说跟着,确实是字面意义上跟在他身边工作,但我没想到的是,他的工作是游走在冲突前线,不是在清理失控的仿生人,就是在处理组织内部的叛徒。 我看走眼了,这种就差往脸上刻一句“我很狂”的大佬不应该一身黑,坐在顶楼凹造型,随意吩咐李秘书一句:这个人,我不希望他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然后一脸全宇宙都是他仇人的表情俯瞰着落地窗下的城市吗? 怎么大佬还自己干活的啊,我无处诉说我的哀伤,老老实实跟在蒋成妄身后,看着蒋成妄利落的动作,头一次对enigma这种性别有强烈的认知,恢复能力、感知力、行动力都恐怖如斯,要不是我看他流的血死红死红的,我都要以为他是战争专用款仿生人了,还好那天晚上他状态差,不然真打起来我可打不过他。 我的活不算多,主要工作是把李秘书传过来的地点和人物文件简明概要转述给他,我累的是一天之内要跑的地方太多了,之前跟在李秘书旁边是心累,现在身心都累。 不过蒋成妄比李秘书大方许多,他直接从他账户给我划了一笔钱,我一看比余廖三给我的零花钱还多了三个零,我问他是工资吗,他只是无所谓地回了句:“不是叫我小叔吗?给你的零花钱。” 我终于明白死心塌地为老板工作的感觉了,痛并快乐着。 一位优秀的员工要学会主动为老板分忧解难,老板渴了我递水,老板回家我开车,老板要抓人我……不对,不能抓,这个人是我,抓了就没人能全方面体贴老板了。 第34章 今天蒋成妄把一个失控的仿生人脑袋掰下来,将里面的“脑髓”丢到我手上,问了我一个问题:“你觉得仿生人和人有什么区别?” 我掂了掂手上的零件,故作幽默开了个玩笑:“仿生人的脑髓是冰的。” 经过这几天的接触,我发现蒋成妄脾气其实挺好的,不像余廖三说的残暴戾气,他下手的时候也没有折磨戏谑敌人的习惯,虽然他看上去只比我大几岁,但对我的态度真的是认真对一个晚辈的态度,让我体验到了人间真情,偶尔我看着账户余额,脑子里蒋成妄的形象还冒着一股慈祥的圣光。 我甚至有点愧疚那天晚上把他丢垃圾桶里了,说不定他那天晚上只是单纯犯病才想咬我,他本质是一个好人。 蒋成妄没有领会到我的笑点,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你觉得是仿生人和人哪一个更容易死。” 我说:“仿生人吧,不定期维修的仿生人基本活不过五年。” 他看上去很满意这个答案,心情颇好点了下头:“我也觉得,我希望我要抓的人能活得越久越好,好好活着等我抓到他。” 我没反应过来,以为蒋成妄说的是今天叛徒的名单,蒋成妄的信息素平时压制得很好,我基本没闻到过,但刚才他提到要抓的人的时候,硝烟味的气息漏出了一丝,表明它的主人在压抑着怒火。 接下来他说又说了一句,我就明白他说的是谁了,他说:“第一次有人能跑这么久没被我抓到,不过他慢慢跑更好,让他再得意一阵子,地下专门为他建的房间还差一点才完成。” 我想起李秘书让我整理的购买资料,隔音材料,药剂,刑具…… 这个房间似乎,可能,应该是为我准备的,我默默闭上嘴,决定要把那天晚上的事死死咽在肚子带进坟墓里。 人在尴尬的时候会装作很忙,我遮掩性地拿出消毒用具和绷带,以蒋成妄的恢复能力手臂上的划伤放个几小时就愈合了,但我自诩老板的狗腿子,为了表示对老板的关心和爱护,自备了一个医疗箱,蒋成妄一打完,我就看准时机包扎,生怕晚一秒就愈合了。 刚开始老板还不适应我献殷勤,我碰他的时候,他快速缩回手一脸古怪看我,然后逐渐适应到看我翻箱子就自动伸出手,就是蒋成妄最近状态不太好,受的皮外伤越来越多。 腹部、胸口、背部时不时被划上几刀,有时候他明明能躲开却懒得多动挨了一下,我想这可能就是enigma的自信吧,不怕死。 今天蒋成妄受伤的部位在脸部,他理所当然把脸凑过来,我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生怕他突然闻出我的信息素把我抓了,我伸手把医疗用具放他手里,言外之意让他自己处理。 蒋成妄暗红色的眼眸盯着我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此时李秘书的电话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电话那头李秘书说:“蒋先生,您说的人找到了。” 蒋成妄接通的时候没有避开我,我听到这个消息心一惊,以为蒋成妄听到这个消息会格外激烈,谁知他只是应了声知道就挂断了。 我看到他指尖在摩挲着绷带,抬头问我:“我的脸很疼,你不给我处理伤口吗?” 我心里冷笑两声,等下你要是知道李秘书说的是我,能给我脖子也弄个永久性创伤。 第44章 李秘书挺会吓人的, 虚惊一场,也怪我做贼心虚,李秘书电话里说找到的人,其实是一个偷渡犯, 跟我的事没有半点关系。 我松了一口气, 但那之后蒋成妄对我的态度很奇怪, 他在躲我。 那天他面无表情问我为什么不帮他处理脸上的伤口。 我左看右看得出一个结论:已经愈合了,没必要。 我的这位小叔脑回路也不太正常,听到我这个回答第一反应不是结束今天的工作,而是在我面前给自己的脸上的伤口来上一刀。 蒋成妄的动作干脆利落, 锋利的刀刃在脸颊上划出一道刺眼的血痕, 血珠顺着线条分明的脸颊缓缓滑落, 滴落在他黑色的衣领上,他的眼眸深邃冰冷,静静凝望着我的眼睛, 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每一个细微的呼吸变化都像在试探着猎物的反应 , 他这一套动作像是在无声回答我:现在有伤口了。 我表情古怪,刚才喊疼的不是他吗, 不过蒋成妄身体微微前倾已经摆出一副等我处理的样子了,说句实话,我不会处理伤口, 我其实连最基础包扎打结的方法都不会, 有时候我觉得如果我不多此一举,蒋成妄恢复得会更快。 偶尔我会怀疑蒋成妄是不是没有痛觉,我的力道不算轻,像现在这样, 拿出消毒棉球和纱布,用棉球蘸着消毒药水,缓缓靠近他脸上的划伤,药水接触到伤口的时候他脸色没有一丝变化。 蒋成妄很配合,没几分钟就处理好伤口,但每件顺利的事总会有小插曲。 在我最后贴纱布的环节,刚才被扯下脑袋的仿生人突然诈尸响了一声,我手一抖,小指的指甲划到了蒋成妄的嘴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纱布贴到了他的鼻子上。 我感觉我的呼吸一瞬间静止了,怎么会这么尴尬啊,我心虚注意着蒋成妄的变化。 他平稳的气息变得有些紊乱,喉结微微滚动,睫毛迅速地颤动了几下,只是短暂地扇动,就恢复了低垂的模样,最关键的是我看见他的身体微微绷紧,肌肉收缩,好像在抵御着某种突如其来的冲击,我暗道不妙,蒋成妄这个反应下一秒不会是要反手给我来一拳吧。 我默默后退一步,谁知蒋成妄也后退了一步,他以一种看似随意却又略显仓促的姿态侧过了头,刻意避开了我的目光,他这是什么反应?我疑惑地盯着他鼻子上的纱布,一抹白在他脸上太显眼了,危险强大的enigma此刻显得有些滑稽。 我叫了几声小叔,他不但没应我,还死活不看我,最后直接转身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莫名看出了落荒而逃的意味,我觉得我隐隐找到了蒋成妄的弱点,鼻子。 回来之后,我认真询问了李秘书正常流血的伤口应该怎么处理,李秘书说先止血后消毒。 我问:先消毒后止血会怎么样? 他说:会疼,数据分析显示,用刑逼供中经常用这种方法。 小叔,早说啊,忍我这么多天也不容易啊。 可是嫌弃我的“医术”也不用躲我躲成这个样子吧,这几天工作他没叫我,楼里也不见他人,要不是账户上的钱不减反增,我都要怀疑我的处理技术把一个难杀的enigma搞死了。 虽然清闲一直是我的追求,但我有原则,拿钱办事。 于是在某一天,我提前到了地点等他,我看着他看见我时错愕的神情,笑着叫了声:“小叔。” 第45章 今天蒋成妄主要是去抓一个偷渡犯, 这个偷渡犯是一个情报贩子,从f区跑出去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又跑回来,前几天摸进了中心城偷了点重要数据,李秘书得到了这个人具体地址, 我呢, 在这附近等着蒋成妄。 蒋成妄错愕的神情很快就掩饰下去了, 他穿着一套剪裁利落的黑色行动服,贴合身体曲线,没有多余的褶皱或累赘的装饰,蒋成妄的穿衣风格一直是偏简约实用风, 我好像就没在他身上见过他穿黑色以外的衣服。 据李秘书说, 蒋成妄身上的衣服都是采用特定的面料制作, 不仅具备出色的耐磨损性能,还在一定程度上能辅助行动,可以说是杀人放火的必备良衣, 一般小打小闹的攻击都弄不破这些衣服。 怪了,我怎么记得蒋成妄被对面随便一划都能破一个见血的大口子。 他看了我一眼, 自然而然说了一句:“走吧。” 蒋成妄这副样子完全看不出这几天在躲我,难不成是我想太多了吗? 我的工作定位说白了是一个后勤吉祥物, 在我没死皮赖脸跟在他身边之前,蒋成妄是个彻头彻尾的独行侠,材料信息都是李秘书直接传过来, 他带着我干不但效率下降了, 还要在行动过程注意我的动向。 我怀疑是余廖三和他说了我的坏话,蒋成妄这些天对我说过最多的话就是“站那边”“躲好”“等着”,他俨然把我当成只能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的废物大侄子。 李秘书的资料显示这个情报贩子的危险等级低,但溜得快, 蒋成妄让我待在一个地方蹲人,他进去抓,我感觉他这样说纯粹是为了让我有参与感,这几天我就没见他失手过。 十几分钟后,我错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蒋成妄失手了。 那个情报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听动静应该是和蒋成妄正面碰上了,这片区域地势复杂,我的位置不好,如果那个人跑出来的话我只能拦到其中一路。 随后射击的声响从那边传来,这时蒋成妄来了一条信息,让我先走。 我还是头一次经历这种环节,有种主角陷入危险让同伴先走的热血感,这么一想我还挺有良心的,大步一跨向那边跑去,准备充当一下闪亮登场的救场人士。 第35章 我也不莽,我出来的时候李秘书给我一些高科技防身用,由于老板过于拼命,让这些高科技一直处于无用状态,今天就是证明我的时候! 没几分钟我就赶到了,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蒋成妄的背部,他僵立在原地,周身的气场很古怪,硝烟味的信息素以他为中心肆意蔓延在空气中,蒋成妄的呼吸沉重而缓慢,暗红色的瞳孔里充斥着警惕与凶狠,他身上冷冽与肃杀的恶意都直直向着他面前的人冲去。 那个情报贩子手上还拿着武器,刚才射击的动静就是他发出的,他好像被吓傻了,以一种近乎瘫软的姿态坐靠在墙角,双眼瞪圆,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嘴巴哆哆嗦嗦磕巴重复着两个字:“怪……怪物……” 被他称为怪物的蒋成妄却一动不动,好像有无形的丝线从地上长出缠绕住他,他的身躯紧绷,看上去想攻击眼前的人,又被莫名的力量禁锢住,使眼前的场景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僵持。 这个形容有点不合时宜,现在特别像一个胆小的小孩缩在角落,面前是一个怪物在龇牙咧嘴,却因为脖子上的铁链不得往前。 蒋成妄的脚边是他的通讯器,屏幕还停留在给我发消息的界面,奇怪了,蒋成妄看上去没有受伤,为什么要发消息让我先走? 那个情报贩子注意到我和蒋成妄是一伙的想跑,但在enigma信息素的压制下颤抖得不成样子站不起来,我绕了一个方向走到蒋成妄前面,发现攻击的弹只是给他擦了个边,在蒋成妄脖子处只留下一道已经快愈合的擦痕。 蒋成妄的状态不对劲,我的直觉告诉我不要靠他太近,我往后退了几步,他的眼神很毒,这种带有实质攻击性的眼神不像在看一个偷渡犯,像是在透过这个人在狠狠注视他的仇人。 他的眼神迷离恍惚,仿佛被一层迷雾遮掩,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边界,这个眼神我很熟悉,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处于这种状态,眼盲暴虐,唯一不同的是,他这次定格在原地没有进一步攻击。 难不成这个情报贩子的攻击弹还有致幻作用?我想着先把蒋成妄放一边,工作要紧,于是几个大步走向任务目标,这个情报贩子是个beta,叫周刘,三十几岁的人有活力,喜欢乱跑,我还挺好奇的,他做了什么事,甚至让蒋成妄出来抓他。 李秘书给的资料上显示这个周刘顶多偷渡严重点,中心城那帮人的数据有专门的人管,蒋成妄平时的工作风格偏“物理性运动风”,工作对象都挺抗打的,这个beta显然不在抗打的范围里。 我几个大步走到周刘面前利落将他扣住,颇有点反派风范,居高临下看着他问:“你知道你错在什么地方了吗?” 可能是受蒋成妄信息素的影响,我的信息素也隐隐散出来一些,松木味让周刘清醒了一点,至少能听清楚我在问什么。 他颤着音回答:“我没错,错的是那些脑残高层,那个蠢得用脚思考的执政官怎么不去死,你们凭什么抓我,都是你们这些人的存在才让这个世界越来越恶心!你们的存在对这个世界毫无意义!” 呦,骂得还挺文艺,我从小就有一个古怪的爱好,我不喜欢和别人发生冲突矛盾,但喜欢看别人吵架,简单一点来说我的爱好是,事不关己的情况下,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自动将我排除在了周刘骂人的范围,顺着他的话说:“你觉得什么人的存在才有意义?” 周刘没想到我会这样问,愣了几秒开始傻了吧唧地重复我的话:“意义……什么才有意义……” 现在蒋成妄还没清醒,我有的是时间逗他,我继续问:“你存在的意义呢?” 刚被信息素压制吓傻的beta,脑子有些混乱,前言不搭后语:“我的存在也没有意义,仿生人才是生存的尽头,不,我的存在也有意义,只有成为仿生人,把我也办成仿生人的一员,我才能真正活下去……” 我好像懂蒋成妄为什么要抓这个人了,这人不就是典型的异教徒吗,科技发展有科技发展的异教,随着那帮中心城科学怪人乱七八糟的研究的发展,仿生人已经不单纯是机械组成,科学怪人制作的仿生原件逐渐趋向半仿生半真人状态。 这还是我回f区才知道的,这些年仿生人的技术已经不是我小时候纯机械的状态,目前分为两种,一种是仿生人过渡为人,一种是人改造为机械。 异教徒崇尚的是前者,同样是半人半机械,他们将前者当成新生人,认为这是一种超越自然的神迹,后者在人的基础上加入机械的元素,他们认为这是一种趋同,是向神迹靠拢。 前段时间中心城有家科研类报刊还预想了一个“世界科技发展的设想”,说是以中心城为中央,将科技辐射到全世界,实现全人类幸福,实现全科技服务人类的理想社会。 我无所谓啦,反正就算我长命百岁也活不到那个年纪,我还想继续逗逗他,谁知到这时候蒋成妄突然有动作了,他像那天晚上一样以极快的速度靠近我们这边,做出攻击的动作。 还好反应快,闪过了,看来蒋成妄真有病啊,他的眼神依旧浑浊没清醒过来,身体先冲我打过来了,重点是他不攻击周刘,明晃晃冲着我来了 。 我的小叔啊,公报私仇不是这样报的呀,得亏我身手敏捷,一个劲躲没让他打到,不然他一拳下来我还真扛不住他这个力道。 我躲得头昏眼花的,这时候本来被我锁着的周刘居然一只手挣脱了出来,他也不跑,捡起被我踢到一边的武器,瞄着蒋成妄。 我服了,怎么倒霉事一个接着一个,我倒不怕他打中蒋成妄,蒋成妄皮糙肉厚的,致命伤比我皮外伤恢复得还快,我就怕周刘打中我。 由于这一时的分神,蒋成妄扯到了我的手臂,没想到啊,时隔多天我又和蒋成妄打了一架,这时候周刘的手颤颤巍巍的打出了一声响。 我的背部一痛,那一刻我无语得想笑,周刘这个大弱智眼瞎得可以,真打错人了,他打的部位正好在偏肩膀的位置,我手臂一下没了力气,本来我和蒋成妄打架,勉强能稳定住局面,结果因为这一弹,我整个人没了力气往蒋成妄那边倒。 蒋成妄还算有良心,我倒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没躲开,可能是这声响让他的神志清醒了过来,也有可能是我身上的血腥味冲散了硝烟味,总之我的这位大老板终于正常了,我现在可没有力气再把他丢进垃圾桶一次。 最后我好像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晕过去前我最后的幻想是,要不要把我的梦想改改,以后不看热闹了。 各位不要着急,后续来了,我命是真大啊,这都没让我死!我决定了,我的梦想没变,还是看热闹。 就是代价有点大,伤筋痛骨一百天,我现在才躺了两个星期。 我的这位小叔也不躲我了,天天来我病床前打卡。 蒋成妄还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他问:“为什么救我?” 我懵了几秒,我救他了吗?我看着enigma乖顺地坐在我旁边,蒋成妄比我高一些,他一个大高个挤在房间专有的椅子上,显得椅子有点可怜,他的眼睛盯着我看,暗红色的眼眸闪烁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他不会是以为我是为了他挡的吧?不过说成是救他,也不算是错,我想了想说:“没有为什么。” 他听到这个答案也不知道满意还是不满意,看了我一眼出去了。 那之后我的生活非常潇洒,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但是伤好后就不一样了,蒋成妄以“康复训练”为由给我安排了一堆训练行程,包括但不限于射击,搏击。 我的天,该死的周刘,你害我啊。 —— 蒋成妄的家庭成员很多,有打着为他好的名头把他送进实验室的父亲,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好基因”的母亲,还有好几个从来只敢远远看着他的哥哥姐姐,他们之中abo三种性别都有。 他们的家族对abo三种性别没有偏向,但对一个不存在的性别异常的执着,enigma,就像是人生和蒋成妄开了个玩笑,一个连性别都还不清楚的婴儿一出生就成为了这个家族的“希望”,成为了最适合分化为这个性别的人选。 他对全家人都没有什么好脸色,说来可笑,他其实是在“宠爱”中长大的,他那位执政官的父亲对他更是好得不行,陪伴金钱一个不落,导致刚学会思考那段时间蒋成妄的很割裂,他的长辈会以慈爱的目光注视他,比长几岁的哥哥姐姐则是以羡慕的眼光看他,但众星捧月下,年幼的他却能敏锐感知到皮囊之下隐藏的另一层意味。 说蒋成妄脾气不好也行,说他不在乎是个没良心的怪物也行,反正,从小到大蒋成妄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他全家都炸了。 这种想法到他被送进实验室之后达到了顶峰。 在他的人生字典里,和亲缘关系沾边的词和脏话是一个词性,所以当余廖三用实验项目名称来形容他俩的关系的时候,他觉得很恰当,兄弟四舍五入是垃圾,两个恶人的合作不需要一个好词点缀。 第36章 结果这个垃圾给他带回来一个侄子。 蒋成妄看到那个alpha第一反应是余廖三在开玩笑,蒋成妄确实不是好人,但余廖三比他多个名词:人渣。 人渣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做任何事,他们的底线就像没有设置保底的奖池,运气好能摸到一点,运气不好能让你赔得倾家荡产,这样一个人渣会好好带小孩他是不信的。 蒋成妄在余行轩刚出生的时候远远看过一眼,蒋成妄和余廖三的思维很像,在看到眼睛都没能睁开的小孩的第一想法是:很脆,从稍微高一点的地方摔下来就会死。 二十几年过去了,蒋成妄完全不能将那时候的印象和现在的alpha联系起来,在他和余廖三有一搭没一搭扯东西的时候,他总感觉有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不经意间抬眸,就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中。 余行轩静静地站在余廖三身后,他们父子的气质差异很大,余廖三的面相是典型的儒雅好人,不装的时候会透着一股没正行的痞气,余行轩不一样,他的面部线条干净流畅,透着一股冷意,这种冷意不是有棱角攻击性的寒气,而是缓慢散开事不关己的凉薄。 余行轩和蒋成妄对视后,就不紧不慢移开了视线,蒋成妄从周围反光的镜面中看到,余行轩的眼神里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仿佛刚刚的对视只是无聊打发时间中不经意的一眼,可他漫不经心的姿态又像是在无声审视周围的一切,把一切尽收眼底,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瓷器?地毯?兽骨?蒋成妄想不明白这些有什么好看的,不知不觉中,反而是他盯着余行轩看了很久,可能是觉得新奇吧,毕竟这是第一次有人见到他没有表现出期待、恐惧等情绪,仿佛他只是人群中不起眼的路人。 余廖三拍了拍余行轩的肩示意他叫人,余行轩眼神有些无奈,这种情绪打破了他身上那层隔绝喧嚣的淡漠屏障。 蒋成妄微微后仰,下巴轻抬,眼神自上而下地向扫视着余行轩,他的想法很简单,他要吓一吓这个小孩,可惜,余行轩只是简单抬起眼,幽暗的瞳孔中平静无波,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蒋成妄的视线激不起一丝涟漪,他的声线和他的人一样清冷,他嘴一张一合叫了他一声:“小叔。” 很难形容蒋成妄听到“小叔”这个称呼的心情,他一直是家族里最小的一个,虽然亲缘关系的称呼会让他有些恶心,但突然辈分上成了长辈的那一挂又很怪。 这种怪异只有一瞬,后来蒋成妄在监控里再次看到余行轩,那种怪异的感觉又出现了,他看到这个小孩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墙,不知道在做什么,蒋成妄决定下去看看。 他下来后发现这个小孩抬着手,摸着墙上的雕纹,蒋成妄想,难不成这个小孩是把那面墙当成窗想自杀? 蒋成妄有些困惑,他的人生中就没有过杀死自己这个选项,所以他理解不了余行轩眼中阴郁痛苦的情绪。 蒋成妄站在走廊上盯了余行轩很久,他突然想起以前有个研究员说过一句话:实验品中年轻的最不好管,二十几岁的小孩脑子里根本不知道在想什么。 蒋成妄难得收敛起戾气听alpha说话,他其实压根没认真听,只记得有一个说法,对于有轻生倾向的人要顺着他,于是他随口一提就把alpha带在了身边。 这是个错误的决定,李秘书在他耳边重复了十几遍,并列出了一堆数据加以证明。 蒋成妄想,他只是想体验一下当小叔的感觉,仅此而已。 第46章 让余行轩跟在他身边也许真的是个错误, 蒋成妄看着病床上气息微弱的alpha想了很久,余行轩这幅样子太陌生,他安静地躺在洁白的病床,黑发凌乱散落在他的额头上, 嘴唇没有血色, 如此虚弱, 没有防备。 这几天蒋成妄在刻意避开和余行轩见面,是他那天思考过后的妥协,也是他给余行轩一次选择的机会。 长期的实验室生活让蒋成妄对疼痛逐渐不敏感,他习惯了受伤, 也很少有人能够让他在实验之外受伤。 如果有人对他说他应该处理伤口, 他绝对会把这当成一种嘲讽挑衅, 可这话从余行轩嘴里说出来又完全是另一个意思。 蒋成妄第一次看到余行轩拿出医疗箱的时候还在想,这个alpha一直站在一边看着居然还会被伤到?直到余行轩向他走过来,他才意识到这些东西是为他准备的, alpha漆黑的瞳孔倒影出蒋成妄诧异的蠢样:“受伤了就处理,小叔不会痛吗?” 这是头一次有人问蒋成妄会不会痛, 研究员会为了实验,看数值判断人体能接受的疼痛范围, 他的父亲会为了结果,冷眼看着他疼痛过后有没有分化成enigma,会不会痛这个问题从来不是蒋成妄应该思考的。 被一个比他年纪小的人关心很奇怪, 蒋成妄想怪不得有人喜欢逗小孩, 小孩太天真了,看不到enigma攻击时的狠厉,看不到伤口悄然愈合,也分辨不出enigma的危险, 他只知道enigma和他是一伙的,此时他的同伙受伤了。 蒋成妄饶有趣味等着alpha走向他,就像等着有人给他送礼物,即使这个礼物他不需要,游刃有余的enigma随时可以避开alpha的触碰,却耐着性子等着无知的猎物一点点靠近。 蒋成妄和许多人接触过,这些人有的戴着胶质手套,有的戴着真丝手套,有的沾着腥臭的血腥,但冰冷纯粹的触碰还是第一次,蒋成妄暗红色的眼眸一直在注视着黑发的青年,看着alpha的手碰上他的伤口,冰凉的触感激得他一颤,他如同触电般快速退了一步,有种欲盖弥彰的意味。 随后他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迎着alpha疑惑的目光再次把伤口递上去,蒋成妄觉得他只是需要适应一下而已,他天天和仪器接触怎么会因为这点触碰就怕了,冰冷的器械可比alpha的手凉多了。 但在他适应触碰后又离开可不行,蒋成妄面无表情盯着alpha后退一步,然后淡定给自己脸上划了一道口子,伤口而已,一点点的皮外伤换取一个人的注视,赚了。 蒋成妄理所当然地微微倾向前,把脸迎上去,等待着alpha的处理,暗红色的眼眸有意无意捕捉到那只为他消毒的手,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抬起,伴随着alpha的动作,还传来一股若有若无清幽的松木味。 这个味道他好像在一个地方闻过,是哪里呢?蒋成妄想得有些走神。 蒋成妄的思绪被仿生人的声响打断,与此同时alpha的指甲擦过他微张的唇,明明只是短短一瞬的接触却泛起一阵酥酥麻麻的触电感,这种感觉迅速蔓开麻痹他的全身,他的呼吸一滞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长久以来习惯掌控一切的enigma头脑陷入了混沌的沼泽中,更不可思议的是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潮水般将他溺死,让他难以呼吸。 这种怪异的情绪让他避开了alpha的视线,蒋成妄弄不明白他想要什么,难耐的迷茫让他有些烦躁,想要就得到是他的处事原则,那他现在想要什么? 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蒋成妄从不吝啬手段,他有狂傲的资本,不择手段也是他从他父亲身上唯一学到的东西,可现在他连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所有手段都无计可施。 余行轩还在叫他小叔,他却快步离开没有回应,蒋成妄的直觉告诉他不能再和alpha同处一个地方。 蒋成妄突然后悔玩这个过家家的游戏了,他回到房间,理智让他保持冷静,心底却涌起一股陌生的、不受控制的冲动。 他又想起那双手,脑海里居然不由自主地开始勾勒各种画面,私密又靡乱的场景,让他的心跳愈发急促。 空气逐渐炽热,他的身体像是被点燃了一把火,这一次混乱在他思绪中的不是往常硝烟味的灼烧感,而是悄无声息被一股清幽的松木味取代。 他本能地去压制这种气息,却反被这种气息侵入,从心脏开始蔓延,古怪的感觉迅速席卷全身,蒋成妄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中加速流动,肌肉不自觉紧绷,脖子处的腺体也变得格外难耐,他下意识扯开领口试图缓解异样的感觉。 可这股气息如影随形,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让他的躯体微微发颤,手指也不自觉蜷缩握紧,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勉强压抑住内心翻涌的情绪。 此时他脑海中浮现了一双漆黑幽邃的眼睛,像一条勾魂的长廊,滚烫的热意因为这双如鬼魅般萦绕不散的眼睛而逐渐翻涌。 细密的汗珠顺着脸滴落在紧攥的手背上,他的指尖泛白,似乎想抓住虚无的某个人,他的呼吸愈发粗重,胸膛剧烈起伏着,伴随着一声压抑的低喘,他彻底沉沦在难以言说的渴望中。 蒋成妄微微后仰,脊背贴着冰冷的墙壁,手臂随意垂在身侧,指节还因刚才的紧绷泛着淡淡的白,像是还残留着幻想中的触感,他粗重的气息逐渐平稳,双眼半眯泛着冷意,仿佛已经完全从炽热的幻想中脱离。 片刻后,他缓缓睁开眼,眼眸中冷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滚烫的占有欲,他舔了舔干涩的唇,像是夜间觅食的猛兽发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猎物,他明白这一次他想要的是什么了。 第37章 蒋成妄是遵循欲望的野兽,他回想着这几天和余行轩的接触,觉得他找到了一个新鲜的玩具,玩具好玩不就行了吗。 喜不喜欢这种问题是童话才会思考的东西,蒋成妄只知道他现在想要得到一个人。 奇怪的是,当蒋成妄路过房间里的一面镜子时,他停下了脚步,整个人像被定住了,镜子里的他穿着贴合着他的肌肉曲线黑色紧身衣,眼中还带着释放过后的餍足。 鼻子上却多出一块突兀又醒目的白色纱布,纱布的形状不规则,看得出制作的人不熟练,纱布歪歪斜斜贴在鼻子上,一角还翘了起来,看上去是个无心的恶作剧,让镜中的enigma格外滑稽。 蒋成妄就这样像傻子一样在镜子面前站了十来分钟,之后蒋成妄不知道想到什么,抬起手利落把纱布揭下,脸上的伤口早就愈合了,他却觉得被纱布贴着的地方泛着密密麻麻的刺挠感,他居然毫无察觉地顶着一块纱布回到房间。 蒋成妄盯着手里的纱布,他冷静了下来,他的耳边好像听到了alpha声音,这个声音在问他痛不痛,蒋成妄突然笑了,不带恶意的浅笑,他决定再等一会,他要避开余行轩一段时间,这是他给余行轩的机会。 蒋成妄觉得他已经给足了余行轩提示,这就是一场开卷考试,蒋成妄从不掩饰他对敌人的残酷,从不遮掩他身上戾气狂躁的气息,也从不吝啬把身上的异常展示出来,可惜考生是个典型的差生,给了资料也不看一眼,只会丢开范围盯着考官问:考场在哪里? 你这样是会被我打不及格的,蒋成妄看向早早站着等他的alpha想着。 蒋成妄表情古怪,难道他表现得不明显吗?余廖三是怎么养孩子的,在他这边可没有补考的机会,enigma暗红色的眼眸翻涌着恶意,alpha是没有察觉还是不在乎,不过,既然余行轩想交白卷,那他会让余行轩明白交卷的的结果的。 周刘是一个漏网之鱼,偷渡犯、情报贩子、数据偷子等身份叠加在一起使得他知道了一些“不必要”的东西,蒋成妄放任他跑了几天等着他把其他暗处的玩意一并扯出来,今天正好是收网的时候,顺便多做一些事,缓解他这段时间异常躁动的情绪。 蒋成妄心情颇好让alpha等着他,他感觉他像一头外出打猎的狼,在原地养了一只胆大的黑猫,黑猫不跑不叫等着他回来。 和周刘合作的人很熟悉蒋成妄,给了他一种专门对付enigma的药剂,药剂配合着武器打中enigma的腺体就会让他成为没有理智五官封闭只会攻击的疯子,周刘得到的情报却是打中腺体会让enigma当场死亡。 自诩聪明人的情报贩子早早准备好,示弱找准角度射击,结果没有得到enigma的尸体,得到了被信息素压制傻掉的自己。 蒋成妄反应很快,只是被擦伤了脖子,他一瞬间就知道了周刘背后人的算计,他强撑着保持清醒发了最后一条信息,算了,就当是再给alpha一次机会,不要再回来了,毕竟这次出题人都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即使是擦伤,也能让药剂起作用,蒋成妄迷迷糊糊中仿佛回到刚进实验室的那段时间,他的父亲会来见他,常年身居高位的执政官居高临下打量着他,父亲只说了一句话说:“你要配合实验。” 那一天的实验异常痛苦,过量的分化药剂打进他的腺体,药剂注入腺体的刹那,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痛,疼痛从腺体深处爆发,沿着腺体的脉络一路切割,将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拉扯、绞碎,五脏六腑被疼痛肆意揉捏、翻搅,每一次呼吸都在加剧着那要将人彻底撕裂的痛苦。 蒋成妄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被一点点拆解,直到完全破碎。 他眼前的世界在剧痛中扭曲,视线模糊,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令人崩溃的痛意。 而一向宠爱他的父亲没有看他一眼,只是一眨不眨注视着旁边的机械数据,像一个早已陷入癫狂却表现出冷静模样的赌徒,那一瞬间蒋成妄就像一个物品一样,如果失败就会成为没有价值的废品,他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觉得那个以爱包裹的家庭那么恶心了。 数据的记录停止了,父亲在旁边等待实验结果,蒋成妄蜷曲在角落里挣扎,他的父亲站在几步之外打量着他,他痛苦狼狈的姿态没能在赌徒心里掀起一丝波澜,冷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问:“你知道你错在什么地方了吗?” 错吗?蒋成妄唯一的错误就是没有在偷听到父亲和研究员谈话的时候把他们都炸了,蒋成妄疼得什么都答不出来,只想着要是他能动了,他就把眼前的人杀死。 随后这个陷入癫狂的赌徒一点点漏出他的原貌,他说着:“你知道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吗?enigma是一个奇迹,一个超越仿生人的奇迹,只有将奇迹握紧在手里,我们才有能力与他们抗衡。” 蒋成妄烦躁得不行,如刀割般的剧痛对那时候的自己来说是致命的,管个什么玩意的存在意义,再多说一句我就撕烂你的嘴,把你的内脏都扯出来抛地上撵。 这时候他发现他身体的束缚突然消失了,他可以支配自己的行动了,他冲向了父亲,蒋成妄发誓要把父亲伪善又恶心的表象打碎,把他的肢体撕碎,这是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好机会,这里没有执政官的疯狗,不会有人阻止他。 但他没想到,他的“父亲”反应居然这么灵活,躲过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攻击,像水中的鱼一样,怎么都摸不着,蒋成妄烦得头要炸开了。 可是腺体的疼痛和躁动还在催促着他进攻,撕碎,他停不下来,陷入了偏执的幻想中。 随后这个空间出现了第三人,这个人拿着武器对准了蒋成妄,蒋成妄没时间思考被打中的后果他还在拼命攻击。 武器的声响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不明所以眼前的一切,他的“父亲”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为他挡住了一击? “父亲”死了,这个疯癫的赌徒怎么可能会为他挡刀,不对,这个弱智早就被他杀死了,那这个“父亲”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一股带有松木气息的浓郁血腥味冲刷掉了蒋成妄鼻腔中的硝烟味,他瞬间清醒过来,怀中alpha的血浸染了enigma大部分衣服,他看着不远处的偷渡犯,以及他手里的枪,还有倒下的余行轩,他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余行轩头靠在蒋成妄的肩上,蒋成妄僵持在原地,不敢触碰,他眼睛里只剩下一片触目惊心的红,滚烫的鲜血顺着alpha的身体源源不断地涌出,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血液还带着在血管中运输的热意。 蒋成妄一边想着这么点小伤应该不会死的,一边把alpha抱在怀里蹲下来尽量保持平放状态,他在alpha身边茫然无措,没有人教过他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做,救人?他没有杀人就不错了,失去了alpha信息素的抗衡,硝烟味的信息素把周刘压制得晕了过去,此时这个人也不重要了。 蒋成妄抬起手想把身边的通讯器捡起来,伸出手,指尖却在颤抖,他在慌什么? 怀中alpha的气息逐渐虚弱,蒋成妄的心跳一抽一抽的,这种心慌逐渐放大变成惊悚的惧意,他的耳边似乎能听到alpha心跳逐渐衰竭的声音,感受到由于血液流逝而逐渐冰冷的躯体,他从来没有这么清楚的意识到有一个生命正在消失。 alpha的死亡和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吗?蒋成妄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只知道他现在不想让这个alpha死掉,他想得到的东西还没有到手。 怎么救人呢,蒋成妄知道一个方法,他自己的血就是最好的药剂。 于是他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浓稠的血滴落下来,滴在alpha没有血色的唇上,刺眼的红色在苍白的皮肤上非常显眼,可是昏迷中的alpha没有喝下去,血液顺着嘴唇流出,竟有些被死气裹挟的艳气。 蒋成妄盯了几秒,他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他的嘴唇张开,将自己的血液含入口中,浓烈的血腥味在他口腔中弥漫开来,带着一丝铁锈般的苦涩,对着alpha的唇吻了下去。 血腥味充斥着口腔,他将口中的血液渡入对方口中,少量的血液还是顺着嘴角溢出,沿着alpha苍白的下巴缓缓滑落,滴落在alpha的锁骨上,他们两个的血混杂在一起,晕染出一片片触目惊心的血渍,这个吻不带任何情欲,只有渴望对方活着的心慌。 余行轩清醒过来已经是几天后的事,蒋成妄看着依旧虚弱的alpha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为什么救我?” alpha还是那般淡然,他黑色的瞳孔像幽寂长夜正静静注视着蒋成妄,他说:“没有为什么。” 这个答案理所当然好像救他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习惯独来独往的enigma,生活中的交流简单到只有合作和背叛的他头一次接触这种答案。 蒋成妄出门后靠在旁边的墙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揪住,又猛地松开,如此反复,每一次收缩和舒张都伴随着一种强烈的拉扯,心跳带动着全身的血液加速流动,每一根血管都能感受到血液快速流动带来的冲击。 第38章 蒋成妄任由这种不受控的悸动蔓延,他笑了,他发现了另一种新奇的东西。 从那一刻,他决定不把余行轩当成打发时间的玩具,至于要把他当成什么呢,算了,他还没想好,既然他叫他小叔,那就当我的侄子吧。 亲人吗,也不错,不过当他的亲人总要学会点防身的东西吧,大侄子。 第47章 我感觉我被针对了, 我有理由怀疑余廖三让我来这边纯纯是为了报复我,不然怎么解释为什么每一天都跟开了困难模式闯关一样难受。 先是被李秘书工作压榨,再然后跟着蒋成妄天天“跑外勤”,现在受了伤还不放过我, 拉着我做“康复训练”。 早起能保证一个人身体健康的前提是, 要早睡, 让一个习惯晚睡的人早起跑步和让他直接熬夜猝死有什么区别。 今天早上,蒋成妄再一次把我叫醒去跑步,小叔啊,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受伤的位置是肩膀, 康复训练为什么都在训我的腿啊, 你是怕f区炸了我跑不掉吗? 如果怨念有实体的话,它此时应该趴在蒋成妄的肩上贴着他耳朵来一句:叔,你的侄前来索命了, 别问死因,如果一定要问, 他死在了早起跑步的路上。 别看我总是摸鱼,我的身体素质其实还不错, 在alpha里算中上的水平,晨跑对我没有压力,但经不起后面有一个疯狗一样的enigma催我跑快点啊, 快跑和有氧慢跑的区别可是一条人命啊。 今天的量跑完了, 我死要面子表现得非常轻松,等蒋成妄走开十来米我立马背过身大喘气,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决定要开始暂停已久的旷工计划。 计划开始了, 然后快速失败,我就想不通了,蒋成妄的精力怎么那么旺盛,他好像就没有休息过,我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偷感十足避开监控,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蒋成妄直愣愣站在一边,如果不是他出声我都没发现。 他以一种“看吧我就知道你要跑”的姿态双手随意交叉于胸前,后背倚靠着墙壁,双腿自然地交叉着,嘴角微微上扬,看上去像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迷路?梦游?赏月?没一个好借口,没办法,只能在这些蠢得没边的借口中随便选一个了,只要蒋成妄不戳破,我就有台阶下,于是我说做噩梦惊醒了出来走走。 蒋成妄信了,我暗自窃喜,没想到吧小叔,我压根没睡。 乐极生悲,蒋成妄决定“贴心”地送我回房间,我的计划彻底失败。 我这么痛苦纯粹是因为我既要又要,我既想什么都不干,又想拿钱,旷工计划主要在旷字,只要躲过了晨跑我就会回来老老实实待着,又因为老板给得太多,我不好意思提意见,显得我不诚恳。 在金钱的诱惑下我也是当了一回腼腆的人。 路上我和蒋成妄扯着些废话,准备到门口的时候我才试图用“委婉,可以商量,不行就算”的语气提出,我已经好得差不多能不能不跑步了,实在不行的话可不可以换个时间跑,我看晚上就不错黑灯瞎火的,可以摸鱼……不对,可以有效提高我的跑步效率。 看我多贴心,甚至为领导考虑了备用方案。 领导沉默,领导思考,领导开口,在我的努力下领导说:“既然这样,以后就不需要跑步了。” 跑步取消我应该是高兴的,但看着蒋成妄意味深长的笑容,我总感觉心里发毛,上次苏医生这样对我笑第二天我就领了离婚证。 蒋成妄继续说:“只要你能忍住,我没意见。” 这句怎么听都很有问题吧,什么叫我能忍住?我看着蒋成妄离去的背影,当晚失眠熬了个大夜。 第二天,我睡到了中午,起床后头脑清醒,就是一天下来有些上火,口干舌燥的。 不过,睡够后精神气都好了不少。 结果第三天起床,我发烧了。 第48章 发烧不可怕, 可怕的是把脑子烧坏了,我现在就处于即将烧坏脑子的情况,昨天喉咙太干燥了,狂喝了几杯水非但没有缓解, 喉咙反而跟被火烧过一样, 更加燥热了。 头也晕身体也烫, 第二天睁眼果然发烧了,我感觉我要被烧傻了,傻子思考是不讲究逻辑的,我躺在床上睡不着, 眼睛盯着天花板想, 这都是报应啊。 我把从小到大做过的缺德事一件件捋过, 我愧疚,我忏悔,我洗心革面, 我对不起草履虫,对不起花生米, 伟大的掌管发烧的神明放过我吧。 李秘书是第一个知道我发烧的,但他是一个可恶的仿生人, 仿生人没有体会过病痛的折磨,他只会站在我的床边说:“余先生,您放心, 大数据显示您的病死亡率并不高。” 他可太会安慰人了, 本来不担心的,现在有点想立遗嘱了,我艰难侧过头,嗓子跟皇宫里被毒哑的妃子一样, 扯着破烂嗓沙哑地问:“李秘书,有药吗?” 李秘书毫无同情心:“余先生,您的诉求请按正规流程填写申请表进行申报,预计在一个工作日内就会处理,请您耐心等待。” 他走了,我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想:该死的人机,能不能转人工。 可能是被李秘书气到了,我的头直发晕,晕得闭上了眼,迷迷糊糊中我好像听到门又开了,难不成是李秘书系统出错,长了良心回来看我了? 我想睁开眼想看看是谁进来了,但根本没有力气睁开,发烧后眼睛一闭,上下眼皮就跟被强力胶黏住了一样,真怀念啊,我上次做噩梦的时候,也是死活醒不过来。 发烧不但让我眼盲,还让我的嗅觉迟钝,我能感觉到有一个人走到我的床边,也能感觉到这个人把手悬在我的上方,悬在距离我的脸大概只有一拳头的距离,还能感觉到唇上传来一滴,一滴液体滴落的触感,但直到这东西滴进我的嘴里我才发现,这个人给我滴的是血。 血的味道喝起来有一股铁锈味,闻着臭,喝着又咸又恶心,新鲜的血还好,放久的血还有一股粘稠的腻感,请不要误会,我本人没有喝血的爱好,只是听其他人提过一嘴。 这个人动作没有耐心,他见血流进我嘴的速度太慢,另一只手直接掐着我的脸让我被迫张开唇。 以下我要说的话有点变态,除了一开始血滴进来的时候我有点不适应外,之后我居然觉得这人喂的血还挺甜的,不但甜还香,喝下去之后我的喉咙燥热的感缓解了不少,天啊,这哪里是血啊,这分明是神药,难不成掌管发烧的神明听到了我的祈愿? 那我以后做缺德事要小心一点了。 血慢慢变少了,我舔了舔唇边溢出的血,有点回味,还想再喝一点,但不知道怎么才能得到,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呢,我皱着眉,身体不受支配,眼睛还是睁不开。 我听到给我喂血的人轻笑了一声离开了,不是,神医,回来呀,我给你送面妙手回春的锦旗啊,实在不行告诉我是什么品牌的血吧,等我醒了方便找啊。 抱着这种想法我睡着了,睡梦中我感觉我迟缓又沉重地抬起一只手,掌心对着神医离开的方向,手臂在空中微微晃荡,试图挽留神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居然退烧了,烧退后我的脑子也跟着回来了,一个人能毫无障碍进到这里喂血,血还能治病,这么想都奇怪。 我看着镜子里面色红润的自己,总觉得不对劲,尤其是联想到这栋楼顶层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实验室的时候,我心更慌了,我喝完不会变异成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很快,我神出鬼没的小叔给了我答案,有权限还能在李秘书出去后大摇大摆进来的只有他了。 要命的晨跑取消了,但蒋成妄给我安排一些“生存”课程还没有取消,我趁间隙问他,给我喂血的人是不是他? 一种不知意味的轻笑在他脸上肆意蔓延开来,蒋成妄盯着我没有过多解释,转而问我想不想去顶楼。 不行,我已经发过誓了,不能在当一条咬钩的鱼,可是顶层我真没上去见过,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那么严密,我看了一眼他不会把我灭口了吧? 在纠结之中,我想通了,我进化了,我不再是被钓的鱼,我要当拿着饵的钓鱼佬,我只是去看看饵怎么卖,然后就被蒋成妄领着上了顶楼。 果然和我猜的一样,上面是一层实验室,实验室整体呈幽蓝光的冷色调,仪器设备都围绕着一个大型的玻璃试管,里面是暗红色的液体和幽蓝的药剂的混合,两种颜色的液体不相融,只是肆意扭动、穿梭,形成一种古怪的平衡。 蒋成妄带我走到这东西面前,这些红蓝混合的液体,和我之前在蒋成妄身上看到贴着东西很像。 我不明所以,有种反派即将要告知同伙他要毁灭世界的既视感。 蒋成妄微眯着眼盯着液体的流动,他站的位置恰好处在幽蓝光的下面,光影落在他暗红色的眼睛上,也形成了红蓝的交杂:“你知道里面红色的液体是什么吗?” 第39章 我懂了,他这意思是我喝的玩意是玻璃瓶里奇怪的东西,我说血这东西怎么越喝越香呢,原来还掺了点蓝色的东西。 他说话的时候,脸侧过我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怪渗人的,其实蒋成妄的长相偏向冷峻一类,不笑的时候像一头蛰伏的野兽,眼角狭长,打量一个人的时候喜欢半眯着眼,我怀疑他轻度近视还不戴眼镜,别说,这样一形容我发现蒋成妄的长相和顾策是一类的。 他们眉眼都透着一股戾气,不过顾策的戾气来源于周围的环境和相处的人,顾策习惯了高位,讨厌alpha,他的性格对事对人无关他本身,当顾策处于总裁的身份时,他是沉稳平静的,脱离了环境这股戾气就消失了,蒋成妄不一样,他的戾气源自于他自身,这种天生的戾气无关外物,本质是一种对周围事物天然的冷漠。 蒋成妄说:“里面是我的血。”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我旁边的一张桌子,指尖轻擦过桌面,手的动作停在了一个沙漏前面,那是一个不算大的老式沙漏,他手指轻轻一扣,沙漏倒转,细密的沙子簌簌而下表示倒计时的开始。 我第一反应是,他流了这么多血居然还能活,命也太硬了吧,不过我还是没抓住他这句话的重点:“所以呢?” 蒋成妄扯出一张图给我看,是一张dna双螺旋结构图,上面标记着密密麻麻的数据,以及相关分析,以上是我猜的,因为这些标注都是用外域语写的我只能看懂一部分。 蒋成妄跟我说,这是一份研究报告。 他说:“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意思吗?” 对于不懂的东西还是要坦诚一点的,我说不知道。 蒋成妄语气平静:“我的血和正常人不一样,是养出来的血,更准确来说是养出来的细胞,这些细胞组成了我,打造出一个enigma,一个奇迹。”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像是在模仿什么人,这些话和蒋成妄平时的说话风格不符,他像是单纯在复述。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差直接告诉我这血有问题,那我把有问题的东西喝下去了,不会死了吧? 蒋成妄眼底带着戏谑:“你知道为什么那天你被打中失血过多还能活下来吗?” 我扯了下嘴角笑不出来:“因为我命大?” 他小幅度摇这头表示否定:“因为你喝了我的血。” 啊?叔啊,你的血还有这功能呢,我说怪不得醒过来后嘴里腥腥,早说啊,我还以为是我牙龈出血了呢。 蒋成妄继续说了一串话跟我解释这些血如果被人喝下去会发生什么,里面涉及到一系列专有名词,我耳朵自动过滤了一下,简化成,他的血又补又霸道,喜欢吞噬同类也喜欢攻击异类,相当于特效药,吃完能快速回恢复,但有副作用。 他还说本来我在多跑几天步就没事了,我断了一天后,他的血就屁颠颠复活过来了。 我呆住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不运动就会死吗,我瞬间理解了蒋成妄那天说只要我能忍住就行是什么意思了,他就是故意的,等我吃亏了才慢悠悠出来解释,就是为了看我笑话。 我什么时候惹到蒋成妄了,凭良心说我来到这都快能评一个最佳员工了,难不成蒋成妄发现我把他丢垃圾桶的事了?不应该啊,我问:“那我发烧你喂我血是为了加快我的死亡进度?” 蒋成妄看着我笑出了声,低低的笑声从他喉咙里溢出:“其实你再多喝一点血和跑步的效果一样。” 一定要在两个烂的选项中选一个更烂的吗?我看见旁边的沙漏快要漏完了,蒋成妄眼睛也看向沙漏,饶有兴趣盯着最后一颗沙子掉落,随后一种古怪的燥热感席卷我的全身,完蛋了,发烧的感觉怎么说来就来啊,能不能来点通知,学一下李秘书填申请表行不行! 不过这次和上次不一样,发热的感觉没有让我变得虚弱,反而有一种躁动的气息搅乱我的大脑,身体叫嚣着攻击眼前的人。 我觉得我真的要成变态了,我看着蒋成妄,他今天穿得很宽松,颜色是与平时相反的白色,我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脖颈处,他注意到我的目光,甚至配合地扬起下颌,我的视线不自觉地顺着的弧度滑落停留在脖颈皮肤微弱的起伏处,我仿佛能看到皮肤下面的血管,血管里的血液正在流动。 要是咬下一口,血会不会溅出来,停停停,这种想法太诡异了。 我握着拳试图用指甲刺手心的方式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你猜怎么样,我昨天刚剪的指甲,这时候只能用哪一招了,掐大腿,然后离开,不然等会我真咬上去,蒋成妄绝对当场给我露一手自由搏击。 离开本来很简单,两腿一迈就能走,但蒋成妄一个大步把我拉了回来,将我抵在墙上,动作之迅速让我防不胜防,第二次了,这是蒋成妄第二次以这样的动作束缚我。 这一次我只是被按住了一只手就动不了了,因为我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逃跑上了,那种发烧烧傻的感觉又来了,我的眼睛一直直勾勾盯着蒋成妄的血管看,够了,我说够了,怎么越看越香啊。 这时候蒋成妄居然扯开了他的衣领,他仰起头,线条流畅的脖颈毫无保留地袒露在我的视野中,对我说:“想喝自己咬。” 我是正经人,不会因为一点点诱惑就…… 乱跳的思绪还没蹦跶完,就被蒋成妄的动作打断了,他一只手按在我的后脑勺上,直接把我的头往他脖子处压,这无异于肉包子放在狗面前,呸,我怎么傻得连自己都骂进去了,蒋成妄还说了句:“磨磨蹭蹭。” 这可是你说的,我不再犹豫,利落地咬了上他的脖子,牙齿咬烂皮肤的感觉很奇妙,能感觉到温热的鲜活的东西在自己口中跳动,这一次我没有觉得血腥,反而像在吮吸佳酿,血液顺着我的口腔从食管下落,方才的燥热缓慢消散。 蒋成妄确实不怕疼哈,他居然还有闲情雅致讲故事,一个关于吸血鬼把人类转化为同类的故事,他说,一只吸血鬼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这个世界只存在他一只吸血鬼,他强大不老不死,拥有远高于人类的能力,他成为了人类的天敌,但一切又很无聊,他选择长眠在暗处。 一天有一个人类闯进了他的地盘,吸血鬼饿了吸食了这个人类的血,又觉得这样太没意思了,把自己的血喂给了这个人类,这个人类却意外转化成了他的同类,吸血鬼把这种转化方式称为初拥,意味着新的开始以及亲密同拥抱般的联系。 蒋成妄还说:“你知道吗,吸血鬼牙齿上会分泌一种液体,能够让猎物忽视掉痛觉,甚至能因此产生愉快的快感,让猎物的血液更加美味。” 他说话时声带的震动贴着我的嘴,麻麻的。 叽里呱啦说啥呢,我不想听,只是在脖子上换了一个又一个地方撕咬,这时候我找到了一个好咬的地方,我的信息素引着我来到这一处,这里的血的香味最为浓郁,我咽着口水喉结上下滚动,舔了一口。 这轻轻一舔,让方才无论被咬得多狠声音都平稳的enigma,此刻却微妙地变了一个音调。 蒋成妄终于放弃讲他的故事,退一步声音有些哑:“差不多行了。” 这时候我已经没多少理智了,头晕得厉害,眼也发晕,我扯着他衣服盯着他看,叫了他一声小叔,后面我感觉他目光停留在我脸上很久,空气中弥散的硝烟味怪怪的,我听到他叹了口气,遮住了我的眼睛说:“随便你吧。” 等我再次清醒的时候,蒋成妄不见了踪影,我看着反光镜中的自己,满嘴的血,血还顺着脖颈浸染了我胸前一大片的白衣服。 我愣了一下,这个出血量,蒋成妄不会被我咬死了吧? 第49章 充斥着刺鼻药剂味的密闭空间里, 一个enigma静静坐在与周围精密仪器格格不入的陈旧椅子上,他身上是被鲜血浸染透的白色衣服,衣服上凝固的血液来源于他的脖颈处。 enigma的脖颈处是可怖刺眼的狰狞惨样,在没有规律异常凌乱的血迹之下是触目惊心的咬痕, 这些咬痕深深嵌入皮肤, 边缘微微泛着青紫, 在脖子处留下了清晰的痕迹。 这种程度的咬痕和失血量足以让一个正常人死亡,然而作为被攻击的对象,蒋成妄没有生出半点反抗的心思,他只是在事情变得更糟糕之前离开了, 他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手中的绷带。 他不知道是应该先思考为什么被余行轩咬后的伤口没有愈合, 还是先思考怎么把腺体里alpha的信息素洗掉。 蒋成妄对痛并不敏感, 但被人啃咬着吮吸血液的感觉比单纯的疼痛要难以忍受得多,他本来是想逗逗余行轩的,可一看到alpha的眼睛, 他就放弃了这个打算,想推开一个人还不简单吗, 蒋成妄最不缺的就是力气,现在, 他有点后悔,他应该推开的。 要是当时推开的话,他现在就不用纠结怎么把松木味的信息素洗掉了, enigma的腺体不具备被标记的条件, 如果有其他人的信息素入侵,他的腺体就会散发出浓郁的硝烟味叫嚣着攻击,会让蒋成妄不受控制生出狂躁暴虐的情绪。 第40章 蒋成妄的本能让他排斥反感松木味,理智却违背本能告诉他不洗掉也没有关系, 反正是余行轩的信息素,尤其是当他回想起腺体被湿热舔吮时的酥麻感觉时,他就僵硬得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他又想起了前段时间靡乱的梦境,他又听到了alpha清冷中带着混沌情欲叫他小叔的声音。 每次蒋成妄听到这个称呼就会突然惊醒,然后坐在床上古怪地想,又不是亲生的,就算是亲生的他也没有什么道德感,对血缘更没有归属感,为什么一听到“小叔”就生出隐秘的心慌以及强烈的刺激与快感? 蒋成妄越想越奇怪,暗红色的眼眸流动着不易察觉的困惑,腺体上松木味也出来搅乱他的思绪,他想,刚才余行轩是不是把他当成omega了才死咬他的腺体不放,难不成是想标记他? 蒋成妄扯了扯嘴角被这个想法逗笑了,enigma可不会被任何人标记,就算是标记,也是他标记alpha。 可是,为什么伤口到现在都没有恢复?蒋成妄等了有一段时间了,平时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这时候还隐约有新鲜的血液流出。 事情逐渐不受控,蒋成妄动作生疏给自己脖子绑上绷带,他的牙齿又开始难耐地磨咬,他需要找事情发泄一下他躁动的情绪。 蒋成妄收拾一下离开了,让李秘书把那天晚上攻击他的人的资料重新发给他,这几天因为余行轩耽误了很久,现在正好有多余力气报复了。 —— 最近这几天蒋成妄在避着我忙一些我不知道的事,那天我又是啃又是咬又是吸的,不知不觉中喝了蒋成妄一堆血,事后还以为蒋成妄会变着花样整我,没想到他忙得不是在出门就是在实验室窝着,压根没工夫理我。 我猜来猜去也没有一个结果,蒋成妄没有带我出去,李秘书也没有跳出来给我安排工作,我一下就闲了下来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alpha。 按理来说清闲是我一直追求的,但是我总觉得我好像漏了什么事情没干,却死活想不起来是什么事情,我一边焦虑地思考到底忘了什么事,一边淡定玩着休闲游戏,算了,反正会被我忘记的事也不会是什么大事。 余廖三似乎有一种直觉能准确知晓我闲着没事干的状态,他今天突然发来一条消息:蒋成妄抓到人没? 我一脸懵:什么人? 他:拿钱不办事?黑吃黑?度假呢你? 在他的三连问下,我想起来了,我来这边是为了注意蒋成妄的动向,余廖三还等着我给他汇报蒋成妄的抓人信息来着,我有点心虚,前段时间太忙忘记回他了。 我随便编了点消息敷衍他,要是蒋成妄真抓到人了,我连敷衍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过,被余廖三一提醒,我有点好奇蒋成妄在做什么了,不会还在调查那天晚上的事吧。 这几天我基本能够确定蒋成妄那天晚上没有记住我的脸和信息素,失去了这两个标志性的找人信息,蒋成妄很难准确锁定我,我别的本事没有,跑是跑得挺小心的,之前会迷路纯粹是我没认真看路。 我说过了,人不要太自信,每回我一自信,就会出现一件事给我一巴掌告诉我想得真美。 今天李秘书突然想起了我的存在,他拦在门口,给我安排了一份工作,他让我去确认一下采购的物品,我一看是蒋成妄之前提过的专门用来关人房间采购清单。 我疑惑,这个清单在我刚来的时候就确定过一遍,怎么现在清单又变了?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李秘书直直站在一边看着我。 我有提过李秘书的仿生人形象吗?别看李秘书拥有高性能的仿生原件以及高效的办事功能,但他的形象完全是按照一个累死累活的社畜设计的。 发型被恶趣味地设计成了凌乱不修边幅的黑色卷发,眼底是挥之不去的青紫色,眼球的部分甚至添了几缕红色血丝,偏偏他的年龄段设置是二十几岁的青年期,有种压榨小年轻干活的既视感。 如果李秘书的年龄设置再高一些,我都可以想象出下班后,一个身穿黑色西装身材高大的中年社畜颓废坐在马路边的样子了。 很难想象设计者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制作出李秘书的,我每回看到李秘书这副模样给我布置工作,我都会生出“他都这样了”的心理接过工作,因为李秘书没有工资全年无休,还是个“寿命”比平均仿生人多十年的高级货。 最可悲的是,李秘书的右眼下还有一颗泪痣,我问他这是出厂自带的,还是他自己的爱好,他顶着一张被工作摧残过的脸面无表情和我说:“这是我被强制启动时留下的眼泪变成的。” 我很诧异,难不成他还是一堆仿生原件的时候就预示到自己悲惨的未来了吗? 李秘书见我不说话,自动调换成温柔模式,勾起一个标准的微笑轻声问:“不好笑吗?” 我摇了摇头,你知道一张憔悴的脸强撑着笑是什么样子吗?感觉李秘书回光返照下一秒就要去自寻短见。 他甚至开始解释自己的笑话:“这是一个冷笑话,首先仿生人不存在强制启动的说法,因为仿生人没有自主意识,其次仿生人没有眼泪,即使是情爱款仿生人,也只能模拟出类似眼泪的液体,余先生,这句穿插了两个笑点,不好笑吗?” 完蛋,我觉得李秘书更可怜了。 被这样一个可怜的仿生人注视,我一个惯会浑水摸鱼的alpha,罕见觉得自己不够努力。 我接过工作,没有多嘴问一句: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因为我一想到这栋楼就只有李秘书一个仿生人的时候就觉得更可悲了。 我想,李秘书要是人类的话我大概会和他成为朋友吧,这叫互补,摸鱼人旁边就应该配一个卷王。 但当我看到房间里的东西的时候,我突然后悔接过这个工作了。 —— a201这就是你喜欢的人吗? 李秘书一边看着余行轩离开,一边远程删除他们见面的监控。 李秘书原编号a200,a201和他是同一批号同一个制造者的仿生人,只是差了一个序号两者天差地别,李秘书是高级仿生人,而a201是用他剩余的仿生原件勉强制作出的低智能仿生人,外观是最普通的常见款式。 李秘书被精心放置等待高价售卖,而a201则被下放到外城区做一些杂活。 李博士是他们a系列仿生人的制作者,这个系列共有201个仿生人,李博士制作出他们的目的一方面是公司要求,另一方面是他希望他制作出的仿生人能够拥有人类的情感。 李博士是一个已经走向人类寿命尽头的科研疯子,他是最早研究出“定义性别的半人半机械儿童”的人,也是最早否定这个技术的人,他说这种技术只会造出拥有人类血脉却丧失情感的空壳,可惜这个声音被淹没在了金钱的巨浪下。 在李博士躺在床上,已经踏入死亡边缘的时候,他精心制作的200名仿生人都没有出现他想要的结果,要么没有启动,要么报废,要么脱离程序控制游走在人类世界,只有那个不被期望的废品a201传回了数据。 李博士给他们这个系列的仿生人设计了一套隐秘的联系程序,如果仿生人死亡那他的整套数据就会上传到程序里,让a系列的仿生人共享。 a201上传的数据显示,他产生了情感,他爱上了一个人类。 李秘书当时刚被启动,跟在李博士身边等待下一个买家,李博士看完了a201 的视角跟他说:“这就是我一生中追求的事,人是情感动物,他们总说仿生人是原件堆积的机械永远不会产生人类的情感,我却不这样认为,只有真正一比一复刻人类,才叫做真正的仿生‘人’,现在我做到了,我的201是一个好孩子,他真正成为了人……” 李博士说完这句话就死去了,李秘书没有第一时间上传死亡报告,因为这不是他的工作范围,他将a201上传的数据来来回回分析了几遍,还是没有分析出李博士说a201产生情感的原因。 他的数据只显示了,一颗糖的低价,一个黑发黑眼小孩的冷漠,以及a201的死亡原因。 李秘书的数据还告诉他,a201的仿生原件次于他,数据显示,李秘书才应该是最先完成情感实验的仿生人。 李秘书的程序里一直提醒着他,李博士的实验结果在他身上没有实现。 即使这二十几年他都没有完成实验,他也不会产生焦虑、嫉妒等情绪,他只会把情感实验写在他的计划单上。 余行轩的出现让他把计划提到了“即将完成”的单上,余行轩是a201情感实验成功的催化剂,在相同因素下,李秘书也能和a201一样完成实验。 所以在余行轩给李秘书廉价的糖果前,他还不能死。 李秘书又恢复到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他冷静地把会让余行轩暴露给蒋成妄的监控信息篡改掉。 现在他要做的是让余行轩离开,李秘书的分析告诉他,余行轩看到房间里的东西有很大概率会逃离,这就是他目前想要的结果,“糖果”计划暂时下降一个优先点。 第41章 李秘书顺手给a001号发送了默索的定位信息,做这完一切,李秘书又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第50章 我有点后悔接过这个工作了, 这也太多了吧,光是药品的种类就够我看半天的了。 李秘书给我的单子比我刚来的那张要更加详细,里面的内容无非是一些中心城科研怪人新研发的药剂,脑子好使的人就是不一样哈, 折磨人的花样一个比一个多。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李秘书总是有意无意让我接触这个房间, 难道他已经掌握证据了, 让我提前熟悉一下牢房? 淡定淡定,做坏事最重要是要有好心态,心态不好的人开口就是:我是一头好人。 我心态都好到能到人眼皮子底下干活了,怎么可能会被这些东西吓到。 休息了几天后干活效率都高了不少, 我快速干完跟李秘书交差, 李秘书的表情很怪, 仿生人的眼球虽然是按照人类的眼珠设计,但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眼球看人时有种生硬感,就像是一个摄像头缓慢转动捕捉画面, 缺乏人类眼球转动时的自然灵活。 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从一个仿生人眼里看出了幽怨的意味,总不可能是李秘书觉得我抢了他的活, 心里不平衡吧? 我想起一个仿生人的笑话,据说中心城有个人专门定制了一个和对象一模一样的仿生人, 因为不敢和对象发脾气,于是就把气耍在仿生人身上,一天这个人正对着仿生人拳打脚踢的时候, 发现仿生人眼底满是狠厉, 第二天这个人就被杀死了,凶手是这个人的对象,而他定制的仿生人在前不久被他对象送去维修了。 这件事还衍生出一个地狱笑话:你家的仿生人和你对象长得真像啊。 莫非这栋楼里还有一个和李秘书一模一样的真人一直在暗处偷偷摸摸工作? 我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这么惨的工作居然还是轮班制, 李秘书看到我笑,他也调成笑容模式,一个带着不真实感的笑容,他就这样微笑着给了我另一个工作。 我一下就老实了,李秘书你要是人类,绝对是个黑心肝的。 这个新的工作需要去另一个地方,我看了一下地址,外城区的监狱? 我很震惊,说实在的,来这么多天我都没弄明白蒋成妄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范围之广让我想象不到,中心城的事也有,外城区的事也有,官方的他管,非官方的他也插一脚,有时候我觉得他是一个法外狂徒,有时候又觉得他是个上头有人的后门大户。 现在李秘书随意一句话就让我监狱那边当看管员了?李秘书否定了我的说法:“只是去那边接手一些工作,那一片外城区的监狱很快就没有用了。” 我有些犹豫,毕竟我来这边的主要目的是监视蒋成妄,现在蒋成妄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反而在这边干活越干越起劲,这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再卧底下去我就要成为敌对阵营的骨干了? 犹豫来犹豫去,我还是去了外城区的监狱。 去到的时候出来接我的人居然还是熟人,傅祈年。 我怎么感觉每回遇见傅祈年的场景都怪怪的,调查处,阴暗小路,监狱,没一个正常地方,傅祈年看到我很自然地向我走过来,他身上还穿着行政官疯狗队的制服,墨色布料在白灯下隐隐泛着冷硬的光泽。 我记得傅祈年说过他是余廖三的人,余廖三和蒋成妄是兄弟,那四舍五入傅祈年和李秘书也认识? 我接过他给我的资料,他和我说这个监狱里的犯人基本上要转移到新的监狱里,现在处于核查身份的阶段,因为有一些人会买通狱警把自己换成仿生人,让仿生人顶锅坐牢。 我感叹着,仿生人真是什么行业都能闯一闯啊。 李秘书让我过来接手的工作是核查之前蒋成妄送进来的人的身份了,李秘书就是敬业哈,这方面都能想到。 我问傅祈年,怎么执政官的编制还要到外城区的监狱里干活?他笑了笑,露出一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模样。 第一天过来主要是参观一下,熟悉地形,不出意外的话在整体核查完毕把犯人送走前我都会待在这里。 不参观还好,一参观我发现这个小破监狱居然有很多地方是禁止通行的区域,据说里面关着危险等级极高的犯人,没有特定的审批条连门都不能开。 好巧不巧李秘书给我的名单里有几个人就关在这个地方,傅祈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只是跟我提了一嘴里面的人不用管。 监狱里的其他工作人员对傅祈年的态度非常微妙,既有对空降高层的不满,又有不敢吭声小发雷霆的怂气。 他们对我的态度也差不多,基本没有人会和我主动搭话,只有在我想进禁止通行区域的时候,他们才会像人机一样重复着:需要审批条。 越不让我干什么,越是勾着我的心,痒痒的,想进去看看里面被关着的人究竟危险在什么地方,是长了七个脑袋,还是多了八条腿?当然这些都是次要,主要是想完成李秘书布置的工作。 能够进去的机会很快就来了,可惜这个能够进去的方式不太美妙,说出来有点丢人,我被越狱的犯人劫持了。 这人还是从禁止通行区域跑出来的危险犯人,我就纳闷了,他都有本事悄无声息从那边跑出来,为什么要费劲劫持一个人质呢? 昨天晚上,这位满脸胡茬的大叔凭一己之力完成了撬锁,让检测失灵,躲监控的壮举,却在最后一步被傅祈年拦住了,恰巧我跟过来看热闹,犯人看到我,然后一瞬间,我成了“热闹”。 关键他也不往外跑,他带着我又跑回了禁止通行的区域,过了一会我就知道他为什么又跑回来了,那些工作人员加上傅祈年一帮人,在这种情况下居然因为没有审批全部站在门口,目送越狱犯人逃跑。 这个世界终于疯了,我吐槽着,顺带无奈看了一眼大叔架在我脖子上的刀:“你的手能不能别抖,很危险的。” 我好心提醒着这位犯人手别抖,这么害怕越什么狱啊,他再多抖一下我的脖子可就见血了。 他听到我的话更抖了,犯人张口说话时来连嘴唇都是抖的:“我也不想抖啊,第一次越狱还不太熟练,下一次就好了。” 不愧是f区本地人,怂怂的但还有下一次。 这位犯人还是一个话痨,我说过一句话后就再也没有机会插上嘴,大叔说:“你不是他们的头吗?你行行好让他们把我放出去吧。” “如果不行的话能不能把我的牢房调到外面去,这个区域也太吓人了,那个‘人形杀器’每回都跑进来吓唬人,我的心脏每一次都被吓得一抽一抽的,快要猝死了。” “要不然你们加把劲把‘人形杀器’抓了行不行,每回他进监狱就跟回自己家一样,你们一点不管我们死活,还把门封上了要不要这么怂。” “你是不知道,这个‘人形杀器’以前还说要跟我们玩一个谁不越狱谁就去死的小游戏,我的天啊,给我魂都吓没了,过了一会他才说他是开玩笑的。” “特别是你们那帮人还总喜欢塞人进来,前段时间还把一个红毛大少爷往‘人形杀器’住过的房间里关,我都不敢想那个仿生人某天突发奇想回来看到自己房间住着人,会不会气炸了把我也杀了。” 大叔念念叨叨,我头听得晕乎乎的,他的意思是,那个a级通缉犯仿生人会时不时来一个监狱一日游?禁止通行的区域是为了防一个仿生人?怎么越听越像是在编故事呢。 首先我不是监狱的老大他抓我也没用,其次有没有可能我身上随身带着麻醉剂还是一个刚被蒋成妄训练过一轮的alpha呢,我看着晕死在地上的大叔,无奈摇了摇头,看来这次的麻醉剂效果还不错。 李秘书给我的名单我还记得,我打算好好逛一下这片区域,刚才犯人提到的红毛大少爷我也有点好奇,这个形容我第一时间想到的那个头仰得跟孔雀似的omega,前段时间失踪的默索难不成在路上违法被关进监狱了? 一路上很顺畅,这片区域没有专门设置人员巡查,犯人日常的进食是全由机械自动运进来,我没走多久就找到了关着红毛大少爷的房间。 不是因为我有特异功能,能够看穿墙壁知晓里面关着的人,而是我有一双听觉正常的耳朵,在我还没有靠近那间房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先传进了我的耳朵里:“你们怎么敢把我关起来,信不信我把你们都杀了,快把我放出去!” 熟悉的用词,令我这位教过他通用语的人有些羞愧,早知道之前教默索的时候多教他一些骂人的词汇,不然每回听到他在用“信不信我xx”“怎么敢xx”的句式威胁人的时候,我就压不住嘴角想笑。 默索啊,我好像忘记跟你说了,这种威胁在f区和撒娇没有区别,默索的通用语水平只在维持在日常交流的水平,在用词用句以及书面字体方面他就很差了,这让我当时忽视掉了他的骂人水平。 第42章 我走到房门口,默索似乎是听到我的脚步声才开始喊叫的,现在我停下来后,里面的动静就没了,默索的声音有些虚弱,从他失踪到现在差不多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他的那位爷爷得到他失踪的消息后一直在找,却半点人影都没有,没想到默索居然被关在外城区的监狱里。 很难想象,一位大少爷在这样一个对他来说类似地狱的地方住了一个月的模样,我唏嘘地摇摇头,可怜的默索。 我发现我还挺善良的,至少在没幸灾乐祸而是想把他放出来,不过这种情况下,我也没有办法立刻救他出来,有锁有监控,只能先确定一下他的状态。 我不知道默索还能不能记得我的声音,我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叫了他的名字:“默索。” 第51章 狭小冰冷的房间对默索来说太过压抑, 他被困在这里已经一个月了,他甚至不知道是谁用什么方法将他悄无声息困在这里,他模糊的记忆依旧停留在他坐在椅子上喝酒的画面。 刚来这里的时候他还是挺直脊背、微扬着下巴,因为他身上没有被铁链束缚, 也没有遭受非人的待遇, 困住他的人只是将他关在房间里, 他知道这个人一定别有所图,而且这个谋划需要留着他的命,所以默索还维持着他那份高傲。 可随着时间流逝,默索发现根本没有人在意这个房间, 他就好像被遗忘在了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里, 默索开始变得焦躁与不安, 克制不住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的精力逐渐耗尽,后来他只能抑制着冲动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 这个密不透风的狭小空间里, 唯一会变的是默索瞧不上眼的廉价餐食,这个餐食在固定的时间会从墙边运出, 默索就是靠这个东西记录时间,这个地方让他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只有困倦和饥饿感提醒着他他还活着。 默索确实是一个热衷于幻想在宠溺中长大的大少爷,但这并不代表他天真愚蠢,他的家族环境让他过早的接触黑暗与鲜血, 他清楚一切肮脏龌龊的手段, 他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一个人心甘情愿为自己服务。 社会早就在一开始就注定了阶层,有些人注定活在底层,而默索是站在高处俯视的人,不合他心意的东西破坏掉就好了, 这就是默索一直的想法。 可惜在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过往的认知建立在一个前提,那就是阶级,有人才会有阶级的产生,他的高傲在这个空间里毫无作用。 在这片空间没有一丝外界的声音传进来,唯一的声响只有送饭机器进来的“bi”声,这个声音就像在敲打他紧绷的神经,提醒着默索又过去一天,这一天里绑架他的人还是没有出现。 这种寂静的压抑是一种慢性的毒药,先是腐蚀他的心脏,再顺着血管蔓延到他的神经,最后吞噬掉他的躯体和灵魂,他变得不像他了,他开始因为饥饿吃掉一股塑料味的餐食,他从一开始无法忍受一天下来身体堆积的肮脏到逐渐习惯。 他不再是一只高傲的孔雀,曾经鲜亮的酒红色衬衣变得晦暗,松松垮垮地挂在他的身上,他不再纠结衣服的款式,只是想着为什么那天不穿多一些,这样在冰冷的地板上睡至少能让他好受一些。 人一旦陷入压抑颓废的状态就会埋怨憎恨,会复盘自己受到的所有伤害,会设计一个敌人好让自己能有一个明确的能够释放出所有恶意的存在。 默索应该恨谁呢?他一遍遍回想着他被困住前接触过的人,脑子里只冒出一个名字:余行轩。 不对,应该还有很多人,再好好想想还有谁,默索的脑子这样问他,可他想的还是余行轩。 余行轩有困住我的动机,他爱我。 此时的默索已经没什么理智了,他的幻想告诉他的想法才是合理的,只有这样想才能够让他好受一些,才能让他不去面对自己狼狈的模样。 你看,爱这个理由多美好,他因为爱我才会想困住我,因为爱我才不想我受到伤害,又因为爱我才不敢在困住我之后来看我,看吧,是因为爱,而不是因为我被遗忘,然后在某一天死在这个冰冷的空间里。 这种想法过后,是一种浓烈阴暗的负面想法,默索没有去寻找他被爱的证据,而是通过“结果”推出余行轩作案的全过程。 余行轩是默索的老师可以随意进出他的房子而不受怀疑,余行轩还是f区的本地人熟悉这里的一切,想要把他悄无声息困起来简直易如反掌,余行轩把药下在他的酒等他晕后就能顺利地完成一切。 其实他可以直接和我说的,默索想起alpha认真注视自己的眼神,专情而热烈,如果alpha开口,默索想,他可以勉强接受的。 他是想和我私奔吗?那为什么不来看我?默索被这种想法折磨得像被爱人抛弃后疯癫的弃夫,在癫狂的幻想过后,默索又陷入了无尽的疲惫中,明明什么都没做,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却死死抓住他的灵魂,在这种空虚中,默索仿佛听到有人在歌唱。 “你愿意和我走吗?我是独属于你的幽灵。” 这是《幽灵色彩》的歌词,有人在用微弱的声音唱着《幽灵色彩》,默索坐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艰难维持着不失高贵的姿态,伴随的歌曲的清唱,默索眼前逐渐模糊,他好像看见了那个没有实体的幽灵。 幽灵是透明的,他漂浮在半空中静静看着狼狈的我,默索拼命想看清幽灵的模样。 却发现歌声停止了,哦,原来刚刚唱歌的是他自己,原来刚才的幽灵只是他饿得发昏眼前冒出了虚影。 默索一下就清醒了,他日复一日地幻想,然后又在某一刻突然冷静,这种冷静是一天之中最痛苦的时候,因为他清楚地意识到,他的幽灵不存在,余行轩也不是绑架他的人,他依旧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肮脏窒息地活着。 这时候他隐隐听到了房间外面有脚步声,这是一个月以来他第一次听到外面的动静,他喊出了声,他用他所知最恶毒的通用语叫喊着。 脚步声停下了,默索也因为刚才的叫喊失去了力气,他等待着那个人的反应,哪怕是恶毒的咒骂,哪怕是无尽的酷刑,也比窒息的寂静要好受得多,只要有人来就好,他不想无声无息死在狭小的天地之中,至少让他知道为什么。 默索没意识到他此时的想法有多么的癫狂,他只是静静等待着门外的人的反应。 结果门外传来了默索意料之外的声音,这个声音透过墙后有些空灵,像是从遥远的深谷裂缝中传出来的声音,他听到这个声音在叫他的名字:“默索。” 难不成我还处在幻想之中吗?默索仰着头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这一次他的嘴巴没有张开,耳边却又再一次响起了《幽灵色彩》的伴奏,这一段是幽灵初次登场的音乐。 默索挣扎着跌跌撞撞走向声音的来源,像一个寻找到光亮的炽热信徒,他贴着紧闭着的冰冷房门,想再一次听一听这个声音。 他想,如果这个时候开门,他一定会死死抓住属于他的幽灵,他不想要再待在这个阴暗窒息的空间里。 —— 奇怪了,我应该没找错地方吧,刚刚默索的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啊。 难不成是监狱的隔音效果太好了?不应该啊,刚刚默索的嗓门我隔了十来米都听到了,总不能是我声音太小了吧。 我试探性地敲了敲门,又叫了一声默索的名字,恨不得喊一句:里面的人还活着吗,有动静就吱两声。 很好,默索真的吱了两声,是那种手猛地敲击门,然后指甲狠狠划过门的尖锐吱声,我一惊,默索不会被关变异了吧? 直到默索虚弱喊了我一声老师,我才放下心来跟他交流。 他的语言逻辑表述能力还是很差,一下跟我说什么私奔,一下说什么幽灵,我试图理解,然后放弃,听来听去默索是想表达一个幽灵带着他私奔到监狱里来了?你们外域人的脑子有点东西,一开口就是我触及不到的抽象。 我主打一个有声必回的敷衍,随意嗯了几声表示会救他出来,其实我要做的只是把他的位置信息告诉给他爷,剩下的他家里人比我熟,至于他被绑到这里的原因和我离开后他会不会被灭口这些事就跟我无关了。 我比较担心我被灭口,我估摸着差不多了没继续理默索,顺着李秘书给的名单去找人,房间上有编号好找得很,不过我没有钥匙也不能进去核查,溜达一圈发现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之后就淡定出去了。 傅祈年看到我毫发无伤的出来倒是一点也不意外,这次犯人的越狱对他们来说毫无影响,反正这里是一个即将废弃的地方。 所以这个老破小的监狱为什么事这么多啊?我不理解,早上刚冒出来一个越狱的,大半夜居然还冒出来一个炸监狱的。 睡梦中刺得我耳膜疼的警报声让我睡意全无,我看着集中起来的警卫和早就站在一边的傅祈年,他们又一次排排站在禁止通行区域的门外,听说是那边挨炸了,听说是有人跑了,听说…… 第43章 说白了,因为监控也被炸掉了,这帮人压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又因为没有审批条他们连进去看是谁跑了的能力都没有。 怪不得外城区这么乱,按照这个监管力度,犯人不是有腿就能跑?谁还会怕被抓啊。 几天之后我知道逃跑的是谁了,是一个月没见的默索。 我异常蒙圈,我没记错的话,默索的被关的消息我还没来得及传出去来着,我看着眼前穿着酒红色西装的omega,嚣张地翘起腿,扬起下巴看我,我短暂地失去了表情管理。 我的工作完成得差不多,今天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一群训练有素的人把我带到了中心城,我看着默索欲言又止,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默索顶着我疑惑的目光,先是慢条斯理地回答了“请”我来的原因,他说他想感谢我的救命之恩,还说他知道“人型杀器”和我的关系,看在那个仿生人救了他的份上,他不会捅出去的。 并且为了报答我,他决定让我留在他身边,最后我怀疑我的耳朵出了点问题,因为我听到默索说:“既然你这么喜欢我,那我就勉为其难留下你吧。” 我想提醒他做人不要太自信,但omega嘴一张尽说些让我想死的话,因为默索又用外域语叭叭了一段很长的问句,笑死,没带翻译器根本听不懂,唯一听懂的词是“老师”。 既然叫的是老师,那后面的话应该是问题之类的吧?我不确定地点了点头。 默索见我点头,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我就知道答错了。 在这之后我被默索限制了行动待在他身边,我不死心用翻译器查了一下他那句话的意思,翻译过来是:老师,你喜欢我对吧? 我陷入沉思,就这么点字换成外域语怎么一长串啊,以及,我还没有和李秘书交差,那我在蒋成妄那边不就成了失踪人口了吗? 第52章 余行轩的日记: 第一页:。 第二页:? 第三页:无聊。 我写日记主打一个随性, 默索所谓的限制我行动只是让人看着我,然后在我出去的时候说一句:余先生,您不能出去。 如果我硬要出去的话,那帮人就会跟老鹰捉小鸡里的小鸡仔一样跟在我屁股后面。 我的日记充分表达了我这三天的心情, 在这之前我要说明, 让默索误会是我的问题, 但他一副是我赚了的模样是要闹哪样啊? 一个句号表达了我对他的无语,默索可能是被关久了脑子关出毛病了,也可能是他本身就不太正常,总之, 在他误以为我喜欢他后, 他的态度来了个大变样。 之前相处的时候他还人模狗样叫我老师, 现在装货样也没了,大少爷的狗脾气怎么倔怎么来。 我刚开始还不理解,他为什么有这么多花招烦我, 包括但不限于,默索要求我递给他的水要保持在什么温度, 我每天跟他说的话要超过多少句,要把我爱他的表现用外域语写出来等等。 直到我无意间看到了他最近在看一本《怎么寻找被爱的痕迹》, 我翻开目录觉得这本书应该改名为《作死的一百种方法》,这本书作者提的建议还不如我呢,把我的小号军师大人推给默索都比这本书有用, 我还不收钱, 只看个乐子。 日记第二页的问号表示我对默索的不理解,当默索照着那本书对我问出:“你是不是不爱我?” 我点点头表示肯定后,默索只是淡定仰着头表示他不信,不信你问我个屁啊, 我很佩服他,有他这样的自信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身为一个恋爱军师,我可以友情提醒一下各位,觉得对方喜欢自己的前提是,你对另一方有好感,这时候不要嘴硬不要作死,直球上就完事了。 默索好巧不巧,既嘴硬又作死,我本来还想看看他能闹出什么乐子来,结果到了第三天我默默在日记上写下了无聊两个大字。 无聊就跑呗,腿长在我身上,我想跑有的是办法,世界上没有难事,只有懒人,现在这个懒人要为了自己的自由而奋斗了。 跑去哪里才是我现在最需要思考的问题,f区出不去,余廖三靠不住,蒋成妄那边活太多。 逃跑计划因为没定好具体目的地搁置了几天,但今天我觉得我必须跑了,因为我刚刚听到盯着我的那帮人说,默索离开f区回外域去了,似乎还要把我带上。 这还得了,我可不想下辈子都靠翻译器过日子。 逃跑嘛,首先弄清楚人数和找好条跑路线,然后把跟着我的人引开,很简单,只需要制造一些能够快速吸引全场目光的事件,再悄无声息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离开,留下“他怎么不见了”的完美逃脱。 逃跑第一步先把我的房间炸了,从监狱带出来的危险物品效果很好,视觉感拉满,听起来很疯狂,但无人伤亡,我躲在一个地方,那帮人在外圈。 计划很顺利,那些人乱成一锅粥,我跑得飞快。 就是有一点不好,我跑得太急,没带联系工具,跑出来后我没能跟其他人联系。 这导致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被造谣了还没办法澄清。 在我不知道的角落,有人造谣我死了。 这还是我跑了三天后才知道我早就“死”在那场爆炸里了,炸得连灰都不剩,我站在中心城边缘的老房子里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表情应对这个消息。 不过比起这个消息我更应该考虑的是,怎么样从眼前这个enigma手中活下来。 蒋成妄站在我面前,依旧穿着黑色的衬衣,他面无表情,暗红色的眼眸像是在审视猎物,空气中弥散着刺鼻的硝烟味,他危险地盯着我说:“听说你死了?” 第53章 死多容易, 眼睛一闭一睁呼吸停止就过去了,就像游戏里注销掉账号,数据全部清空,烂摊子就能全部推掉。 我一直觉得死亡就像一个人生盲盒, 很奇妙, 我活过两世, 第一世的世界是一个和平正常的世界,但在那个世界里我只活到了24岁,莫名其妙死了,又莫名其妙投胎到第二个世界。 我第一世的死亡盲盒不知道开出了什么把我送到了这个abo世界, 这让我有一个遗憾, 那就是不知道我第一世的死法。 到了第二世, 我活到了第一世死亡的年纪,24岁,说出来有点疯狂, 这一年我一直在想我会不会在某个时刻像前世一样突然死去,我有点期待第二世的死亡原因。 我没有轻生的念头, 我觉得生活就像一场休闲游戏,死亡不过是享受悠闲生活后故事的最终结局, 咳咳,以上的话有点文艺了,总之, 我觉得我快要面临第二世的死亡瞬间了。 蒋成妄, 这个我随口认下来的便宜小叔,之前我一直觉得他挺好相处的,但也明白一件事,他和我能安稳相处有一个前提:我们是一伙的。 此时, 他身上的硝烟味告诉我,我现在是他的敌人。 蒋成妄本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眦睚必报的恶人?恶人的定义是什么,行为恶劣?心灵扭曲? 恶人一般记性都很好,因为要记仇,有仇必报是每一个恶人都应该具有的良好品质。 蒋成妄会把我当成敌人,无非只有一件事,他发现那天晚上把他丢垃圾桶的人是我了。 说句实在话,我还挺意外他这个时候才发现的,凭借蒋成妄的消息来源方式他想要调查到一个人很简单,只要简单调查一下监控和目击人员想要锁定范围并不麻烦。 我能胆子大到答应余廖三跑到蒋成妄这边来玩监视这一套,有一方面是想看看他们的消息能掌握到什么程度,把握到一手消息我好跑,另一方面纯属好奇,我这人太欠,第一次和蒋成妄见面发现他没有认出我来后,我就想过,要是他发现他一直找的人就淡定在他旁边逛游,蒋成妄会不会气炸? 现在一看,果然快气炸了,我从默索那边出来后除了头两天躲一躲,后面就没有隐藏过自己的行踪,我倒是不意外蒋成妄会顺着消息找到这边的老房子,只是后悔自己有点太嚣张,躲掉了默索,忘了还有个旧账等着我了。 从蒋成妄嘴里听到我“死”的消息怪好笑的,他询问我的死亡消息的时候,我扯了扯嘴角硬挤出一个笑容,虽然这个时候笑有种挑衅的意味,我说:“死了,刚活,现在人已出棺,状态良好。” 蒋成妄一看就不是和我一个时代的人,完全感受不到我有趣的灵魂,也听不懂我精心准备的冷笑话,我多想和他展示一下我的冷幽默,可惜,看他这副要吃了我的样子,显然不会配合我讲笑话。 蒋成妄手里还拿着一把开了刃的小刀,蒋成妄平时出门处理“工作”的时候喜欢用冷兵器,他似乎对高科技的武器不感兴趣,每一次李秘书给他准备的东西,最后都到我身上来了。 小刀看着不危险,但拿着它的enigma很危险,开了刃的刀在他手中像是蛰伏在幽暗深处的致命毒物,蒋成妄在思考怎么攻击猎物的时候有一个习惯性动作,他喜欢微微收紧手指,让指腹和刀柄摩挲,刀柄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我每次都能听到细微的声响。 第44章 蒋成妄暗红色的虹膜总让我有一种错觉,就好像他眼睛里有一块暗红色血迹凝固在眼中,晕不开,因为每回我靠近他总能隐隐闻到一股血腥味。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蒋成妄没有在我一进门就攻击我,这说明他应该还有些事情没有弄清楚,果然,下一秒这个房间就开始了一个人单方面质问另一个人的环节。 他坐在我房子中间废弃的椅子上,似乎一点也不害怕我撒腿就跑了,可能是觉得我现在跑的话他马上就能追上吧,他问:“你是怎么修改a200的程序的?” 我记得李秘书的编号就是a200,我都做好他提垃圾桶的准备了,怎么突然提到李秘书去了?我回答:“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这个回答似乎有点阴阳怪气了,没事,意思传达到就行,蒋成妄看着不在意:“是吗?那我换一个说法,你是怎么让a200篡改监控数据的?” 我花了一秒钟理解李秘书的篡改数据和我有什么关系,然后脑海中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难不成之前蒋成妄找不到我是因为李秘书在暗中帮我,偷偷篡改了监控数据?可是,李秘书为什么要帮我,一个仿生人能有什么目的? 蒋成妄看到我一幅刚想起来的装傻表情继续说:“a200,陈天瑜,骆凌枫,你是怎么悄无声息接近这些他们的?不得不说,我的好侄子,你还真是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喜,让我猜一下你是哪边的人,中心城那帮怕死的老顽固?还是那群蠢的要死的异教徒?不对,你不像这些人,你在谋划什么?” 蒋成妄嘴上说着猜,脸上却没有露出一丝困惑的神情,好像早就知道我的目的,给我说得一愣一愣的,他怎么把我说得这么高深莫测的,搞得我是什么幕后大boss一样,我甚至不知道应该从他那句话开始反驳。 蒋成妄半眯着眼打量着我,是一种慢吞吞的上下扫视,透着一股从容:“我还挺好奇的,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呢?” 啊,终于说到我知道的事了,垃圾桶!我期待已久的垃圾桶话题,我要有一个认错的态度,我说:“没必要。” 你看,我认错的态度多诚恳,既显示出我对他的死亡不感兴趣,又显示出我的诚实,坦然承认那件事是我做的。 蒋成妄笑了一下,冷笑,很冷很冷,我感觉空气中的硝烟味一下拥有了制冷功能,他动了,他从怀里拿出了一把高科技,我看过这个高科技武器的广告:一声响能让您的敌人死得不能再死,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不是,这样致命的武器,你从来没对其他人用过,对我就这么狠吗?好歹我还叫过你一声小叔啊。 我直勾勾地盯着武器,黑洞洞的口瞄准着我心脏的位置,我又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为什么他不瞄准我的脑袋呢,我记得瞄脑袋死得更快一点。 我心情还挺好的,隐隐有些激动,甚至还想,这一次死掉会不会还有第三世,第三世会投胎到什么世界? 蒋成妄不会跟我来虚的,他抬起手,手托着武器,稳稳瞄着我的心脏,然后我的耳边听到一声响,眼前似乎有一道残影穿进我的胸口。 随后我的眼前只剩一片黑暗,我死了吗?奇怪,怎么不痛啊,这东西难不成还有麻醉的功能?我感觉我好像躺在一个冰冷的空间里,很难受,嘴上黏糊糊的不知道沾着什么东西,我紧闭着嘴,生怕是天花板上有虫子流口水滴下来。 可惜了我防得住虫子的口水,防不住有人掰我的嘴,谁啊,这么没素质,能不能对尸体尊重一点,等会,我好像没死,只是身上使不上劲而已。 那个低素质的人还在掰我嘴,他的拇指沿着我的下唇撬开了我的牙齿,要不是使不上力气我就把他的手指咬断,能不能讲点卫生,病从口入懂不懂,洗过手了吗就掰我嘴。 我的无能狂怒阻止不了这个人的动作,在我的嘴松开后,他的指尖抵住我的舌,刚才粘稠的液体顺着他的手指进入口腔,一瞬间浓郁的血腥味充斥我的口鼻,血液香甜中带着一丝苦涩还有一点硝烟的味道,这是蒋成妄的血。 小叔啊,你这人怎么还有喂人喝血的癖好呢,得改改,不卫生,我默默吐槽,不过还挺好喝的。 带着这种念头我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处境比直接死掉还要麻烦一点,我被困住了。 我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我在思考如果我有钥匙要多久才能解开我脖子上、手上、腰上、脚上的锁链? 最重要的是,我现在处在的房间很眼熟,这个房间不久前还是我工作中的一项来着。 哈哈,真好,药剂,刑具,你们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们咧,我苦中作乐,太好了,是蒋成妄专门用来报复我的房间,我没救啦。 你说等会我要是被折磨了应该喊什么台词好,我是应该倔强一点表示我对强权的不屑,还是怂一点苦苦饶命? 我想着想着,门被打开了,蒋成妄走了进来,他的手上还提着一个东西,这个东西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晃动,我仔细一看,是一个被活生生拔下来的仿生人的头。 人造发丝凌乱地散落在一侧,仿生人的眼球空洞地凝视前方,脖颈的接口处还有杂乱的原件线路和被扯出来的芯片,很眼熟,我没认错的话,是李秘书的头部。 蒋成妄手上还带着黑色的手套,像平时他刚工作完回来的样子,他的手一扬,把李秘书的头部丢向了我这边,头部滚到了我的脚边,他语气随意,完全不像是刚毁了一个跟在他身边十几年的仿生人的样子:“看到你的同伙死了,难过吗?”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首先李秘书不是我的同伙,其次,一个仿生人被毁掉而已,有什么好难过的? 第54章 没有人喜欢背叛的感觉, 蒋成妄也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中心城的管理层分为两个阵营,一个是以执政官为首的守旧派,一个是以技术疯子们为核心的激进派, 这两派争论的点无非就是f区过快的科技进步会不会带来一场科技灾难, 比如仿生人统治全世界。 这种想法听上去很弱智, 却是管理层最担忧的事情,蒋成妄的父亲是前任执政官,但不代表他和守旧派的那帮胆小鬼关系好,自从他父亲死后, 他的家族几乎游离开f区的管理层。 蒋成妄和那帮高层的联系, 只是给激进派贫穷的技术疯子提供资源罢了。 f区的管理模式在外人看起来很奇怪, 不限制人员的进入,却把出去的条件设置得很高,即使这样还是有人源源不断涌入f区, 这些人也是因为一个听上去很弱智的理由,在那些所谓的上流圈子里流传一个预言:人类即将迎来末日, 中心城是唯一的堡垒。 蒋成妄不知道这个只有蠢货才会相信的预言是哪里冒出来的,但不妨碍他利用这个传言积累资源, 资源有了,技术也会随之进步,等那帮科学疯子的技术再高点, 他就能找到解决实验副作用的办法。 分化为enigma, 听上去很风光,但只有蒋成妄和那几个早就死去的研究员知道,这个实验是失败的,一个不成熟的技术得到的结果只是虚假繁荣。 蒋成妄的身体确实得到了非人的提升, 但随之而来的副作用除了最常出现的五感混乱,理智全无,还有他的生命。 蒋成妄的长相很年轻,看上去和余行轩同龄,但他的实际年龄要比余行轩大很多,他年轻只是因为他的身体在不断更新,他的身体在以燃烧生命为代价维持着更新,如果把人的生命比作一把尺子的话,蒋成妄的生命快要抵达末端的刻度了。 蒋成妄挣扎了很多年,他试图把尺子敲碎,拼接延长,但没办法,末端的刻度依旧存在,这让他整个人都很狂躁。 这也是他看到余行轩时感到好奇的原因,余行轩和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alpha平静淡漠地注视着世间万物,好像什么事都能引起他的关注,却在随意一撇过后满不在乎地移开视线。 余行轩待在他的旁边,他会莫名冷静下来,平时靠外物发泄戾气的enigma,第一次知道平静下来这么简单。 可偏偏余行轩是余廖三的儿子,蒋成妄坐在顶楼核查着余廖三带走的资料,这位十足的小人又一次背刺了他的合作者。 蒋成妄单手撑着脑袋,眼眸里的寒光仿佛能透过资料看到背后的人,他并不意外余廖三会带着资料消失,余廖三突然把余行轩丢到他这边的时候他就想过这父子俩要搞事情。 他意外的是余行轩的“不务正业”,这个奇怪的alpha不去接触这栋楼的核心,反而老老实实干起了a200布置的杂活,甚至胆大地跟在他身边。 一个小孩子而已,跟他计较这么多做什么,蒋成妄觉得自己也成了个蠢货,被一个没有血缘的小孩叫了几声小叔,还真把alpha当自己人了?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自己人”,连一个跟在他身边十来年的仿生人都会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第45章 如果不是蒋成妄照着a200给的资料抓到了一个完全不可能袭击他的人,他差点要被a200骗了过去,怀疑一旦产生,就会引起一个接着一个的猜忌裂痕,蒋成妄和中心城的数据一对比,果然发现了新奇的东西,a200从蒋成妄被袭击那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在篡改数据,篡改的内容围绕着一个人,余行轩。 a200看到他来只是和平时一样来一句,没有半点背叛旧主的慌张:“蒋先生,您要的资料已经发过去了。” 真是神奇,蒋成妄面无表情盯着这个仿生人想着,a200从来没有和余廖三接触过,却在短时间内和余廖三联合上演了一场精彩的背刺节目,他们中间的连接者是谁呢?余行轩? 我的好侄子,你确实让我意外,不论是那天晚上的袭击,还是篡改a200的数据,都是巨大的惊喜。 人气到一定程度会陷入诡异的平静,蒋成妄的脑子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他顺着余行轩的行动路线往前查,又发现了新的惊喜。 余行轩和陈天瑜结婚的那段时间,正好卡在f区仿生人集体失控的时候,f区离y市不算远,当时中心城的监控还拍到了疑似陈天瑜的身影,在这之后,余行轩和陈天瑜快速离婚,转头和骆凌枫结婚,而骆凌枫恰好是那家仿生人失控的生物科技公司背后的资源提供者。 余廖三就是在这个时候搭上了骆凌枫的线,按照计划余廖三应该待在f区外面维持着他们在外面的资源链,却不知道什么原因跑回了f区,从那一天起蒋成妄就知道余廖三在瞒着他搞事。 最奇怪的还是余行轩,在余廖三回来没几天,余行轩就和骆凌枫离婚,不久后骆凌枫昏迷,这个alpha却全身而退回到了f区。 怪了,明明不是事件的中心,余行轩却和事件的人物都有联系,而蒋成妄又分析不出余行轩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要接近他,仅仅是为了这些仿生人的研究资料? 这些东西对蒋成妄来说只是一些有用的数据而已,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明明从一开始他就清楚,余行轩接近他别有用心,他情绪似乎都被这个alpha牵着走,但他知道余行轩那天晚上袭击并不足以让他这么气愤。 哦,对了,他狂躁的情绪好像是知道余行轩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离开这栋楼开始的。 冷着一张脸的enigma收敛了富有攻击性的信息素,他知道他现在要先做什么了,他要去把那个alpha抓回来。 蒋成妄还没抓到alpha就先听到了另一个消息:“你是说他死了?” 面前omega的声音异常刺耳,他记得是叫默索吧,老头的孙子,余廖三背刺得彻底,连他最烦的红毛都放出来隔应蒋成妄了。 衣着华贵的omega抱着一堆余灰在哭,嘴里还说着什么,幽灵,爱人,如果不是蒋成妄视力正常,他都要以为默索怀里抱着一个死人了。 不过,蒋成妄觉得更刺耳的是omega口中一直提到“他那么爱我怎么舍得离开我”“他爱我到宁可失去生命也不让我走”。 蒋成妄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爱?那个满脸淡漠的alpha会爱上一个人?蠢货就是蠢货,脑子单拎出来都能当个光滑球踢的蠢货。 蒋成妄脑子里闪过余行轩的脸,他想,这样一个像雾一样的人可不需要爱这种东西,他不屑地撇了一眼面前狼狈的omega,转身离开。 这种幼崽般的束缚手段留不住那个alpha,蒋成妄知道怎么对付这样的人,绑着,打断手脚,隔绝五感,丢进一个狭小黑暗的空间里,一步步打破他平静的表面,让那谭幽寂的死水掀起波澜。 蒋成妄还可以从同伙入手,一步步孤立他,让他认清自己的处境,总之,蒋成妄很期待将余行轩抓回来的样子,到那时候不知道这个alpha还会不会淡定地叫他小叔。 第55章 仿生人的性能挺强的, 拔掉头也能活,我以前就遇到过一个低性能的扫大街仿生人,头拔下来几个小时,芯片还能维持正常的运行, 如果不把中央的芯片毁掉, 只能等到芯片的能源耗尽, 仿生人才算真正报废。 像李秘书这种高级的仿生人,就算核心芯片毁了,还有备用的芯片用着,拔掉头只是限制了他的行动能力而已。 所以我特别不理解蒋成妄为什么要用“死”字来形容李秘书, 我要严格指出他用词的错误, 仿生人应该用“废弃”“毁掉”等词来形容。 蒋成妄把李秘书丢到我脚边后就走了, 临走前扫了我一眼,要不是我眼神好我还以为蒋成妄在冲我翻白眼,他走之前把门带上了。 这破房间根本没开灯, 门一关上就全黑了,我试着挣扎了一下, 发现锁着我的链子是和椅子焊死的,椅子又焊在地上, 也就是说,如果我想要跑的话,只要有力气站起来背着整栋楼就能跑了, 真好, 又是胡言乱语的一天。 我闭上眼,打算在蒋成妄回来前睡上一觉,结果我闭上眼没多久,我就感受到我的眼睛隔着眼皮被一种蓝色的亮光刺了一下。 我睁开眼, 你猜猜看是什么东西在发光,是李秘书的头在亮光。 很诡异,一颗仿生头颅在发幽光,有种尸体回魂的既视感,又有点像猎奇俱乐部里专门唬人用的造型灯。 这时候这颗头颅说话了:“余先生,检测到此亮度对您的眼睛造成一定的损伤,但很抱歉,这是自动启动的应急灯光,以我目前的功能权限不足以调节亮度。” 我就说吧,设计李秘书的人恶趣味十足,本来社畜形象就够可怜了,现在头都被摘了还要考虑被服务者的使用体验,更可怜了。 我其实有很多问题要问李秘书,蒋成妄的意思很明显,李秘书脱离了他的控制背叛了他,他又因为某种原因来怀疑我,我觉得我是冤枉的,但架不住我本身就做了亏心事,不好反驳,李秘书作为喜提摸头杀的背叛者,肯定比我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是我看着眼中闪着灯光的李秘书,打算把这些问题先放一放,先好奇问他:“你身体呢?” 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有点克制不住笑意,因为我的脑子冒出一个特别烂的地狱笑话:分头行动。 李秘书的脸正对着我,他看上去不明白我为什么笑,平时的话李秘书会跟着我笑,但此时功能的缺失让他的表情功能出现了障碍,他僵着一张脸说:“不知道。” 完蛋,我更想笑了,还好蒋成妄不在,不然我都怕他以为我在挑衅他,我笑够了才想起问正事,其实我不是很在乎李秘书为什么背叛蒋成妄,无非是他的程序被高级点的黑客入侵了,仿生人不都是程序操作的产物吗,我一个对这方面一窍不通的小白,怎么会有本事做这些事。 然后李秘书告诉了我一个残酷的事实,他说,他的新买主是余廖三,我突然明白了,我不会是被余廖三坑了,被他推出来顶锅了吧?我越想越觉得接近真相。 我敢赌,余廖三此时绝对躲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嘲笑我,说好的他和蒋成妄是兄弟呢?还好被抓后我没嘴欠地叫蒋成妄小叔,不然他要是把余廖三的账算我头上我跟谁哭去? 李秘书真是个诚实的仿生人,明明知道这间房的监控有多少,还什么话都往外讲,我摇摇头,李秘书这个仿生人高级不到哪里去,跟个人工智障似的。 蒋成妄很快就回来了,他还有闲情换了身衣服,黑色宽松的衬衣,领口的扣子被解开了几颗,我认真一看,他的脖颈处居然留有疤痕,淡淡的肉白色痕迹在他的皮肤上格外刺眼,这些疤痕从喉结逐渐蔓延,有些疤痕往下,似乎到了胸口上一点的位置,有些疤痕往上延至耳后脖的位置。 奇怪了,凭借蒋成妄的愈合能力怎么会留有疤痕这些东西,难不成在我昏迷的时候他和其他人打起来了? 蒋成妄的脚步声很稳,气息也很稳,我预想中他会直接暴走的画面没有出现,他的手上拿着一个老式的沙漏,款式和是上一次在顶楼看见的很像,里面的沙子是暗红色,蒋成妄走到李秘书的头旁边,把这个沙漏稳稳地放在李秘书头部的太阳穴位置,李秘书一动不动。 我要是李秘书,绝对会抑制不住想转个头把沙漏打破。 我的视线随着蒋成妄的动作移动,他走到墙边,操作了一下,墙弹出一板的工具,他拿起了他惯用的小刀。 我暗道不妙,这不就是要给我上刑的节奏吗?这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大喊:我不经割,你要是敢动我一下,你就等着三秒之后哭着求我别死吧…… 呸呸,都什么破词,上网上多了连求饶都带着点阴阳怪气的意味。 蒋成妄慢悠悠走到我面前,他压着音量,嗓音偏沉有些哑,配合上他嘲讽意味的轻笑,仿佛在预告着我的死期,他说:“我不擅长‘慢慢来’,很多时候交流的成本要比直接杀掉一个人高得多。” 他说这话的时候,李秘书扎眼的灯光正好照在刀面上,形成的界限将蒋成妄切割成清晰的明暗两个区域,我觉得有点晦气,因为我从我角度看过去,这个刀就正对我脖子的前方。 第46章 我对死亡的到来接受良好,但不代表我有受虐倾向啊。 蒋成妄压根不在乎我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继续说:“不过对象是你的话,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他蹲下来,把沙漏翻转过来,沙粒摩擦的声音在空间里格外刺耳,这一次沙子的流动比之前要快得多,蒋成妄暗红色的眼眸盯着沙漏,暗红色的流沙倒映在他眼中,他的思绪似乎也随之流动:“时间还长,要来一场游戏吗。” 蒋成妄说这话的语气没有半点商量的意味,也没等我回应,他将沙漏拿在手中,依旧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他个高,即使是半蹲也能和坐在椅子上的我保持平视。 他的五指微拢,一只手稳稳将沙漏托于掌心,他抬起手臂,将沙漏放在他脸的正前方,透明玻璃里的红色沙粒像是不断流逝的血红色沙幕,他的眼眸透过这层沙幕,直直地与我对视上,古怪又危险,他说:“游戏建立在规则之上,这一场游戏的规则很简单,在沙漏掉完之后,我会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答是或不是,如果你回答错误,我就会在我的身上划一刀。” 等会,蒋成妄是不是说错了,应该是在我身上划一刀吧?刀划在他身上,我又不会疼。 我眼皮直跳,一场游戏里都是对你有利的规则时,你要小心了,因为这种时候后面会有巨大的坑等着你跳,我问:“如果回答正确呢?” 他:“回答正确就什么事都没有。” 他站了起来,身子向前倾,顺手把沙漏放在我的大腿上,双手搭在椅子的两侧,压在我被锁死的手臂上,音量不大却像贴在我耳边说的:“答案的正确与否由我来判断。” 我上看下看就是没看他,我的注意力完全被李秘书吸引了,因为蒋成妄站起来的时候顺脚一踹把李秘书的头踢到了墙上,“砰”的一声,很响,一听就是个好头,随着李秘书铁头动静,这个房间终于亮起了灯,原来这房间灯的开关在那啊。 蒋成妄说完拖着旁边的一把椅子坐在离我一米远的位置,他整个人以一种近乎松散又极具压迫感的姿态靠在椅背上,双腿随意交叠,如果李秘书还在的话,蒋成妄的一只脚正好会踩在李秘书的头上,一时间我竟分不清李秘书被踹飞更惨还是在原地更惨。 蒋成妄的一只手臂搭在扶手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轻轻敲击着,发出的声响竟然和沙粒的倒计时诡异的合拍,他看上去毫无防备,但另一只手上锋利的小刀在提醒我,他随时能给我致命的一击。 他的眼神我很熟悉,我第一次在小巷里见到他时他就是这样看着我,那种毫不掩饰侵略性和审视意味的眼神仿佛要将我剖析干净,他在权衡我的危险性,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受重伤,被锁着毫无还手之力的人是我。 沙漏依旧放在我的大腿上,我能清晰感受到沙粒的流动,沙漏的流动隔着布料让我有点痒。 我和蒋成妄就这么静静等待着沙漏的倒计时,我记得那一次在顶楼蒋成妄让我吸他血的时候也有一个沙漏,那时候沙漏流完后发生什么来着,我只记得当时口舌很干,血很甜。 那现在呢?很快,时间给了我答案,在沙粒流完的那一刻,先是耳边传来持续不断刺耳的鸣声,这个声音就像一个无休止的噪音源,让我有些烦躁,随后皮肤之下生出刺麻的痒意,口舌异常干燥,身体不断在叫嚣着我做出反应。 蒋成妄的声音和这个烦人的鸣声同时响起:“第一个问题,生物科技公司仿生人的失控和你有关系吗?是或不是。” 我皱着眉:“不是。” 蒋成妄微微眯起眼,眼中危险的光愈发浓烈,他张开嘴:“回答错误。” 我无语,他是靠什么来判断的,心情吗?不过,我还是不知道刀划在他身上对我来说有什么损害。 下一秒我就知道了,因为当蒋成妄顺着他的手臂划了一个口子,鲜血流出来后,我脑子的轰鸣声一下就失控了,脖颈后的腺体异常滚烫,我头一次闻到自己身上有这么浓烈的松木味,而我的信息素明晃晃地告诉我,它想要我喝掉蒋成妄的血。 一瞬间,蒋成妄成了居高临下的俯视者,我面无表情,身体和思绪割裂开来,异常冷静,甚至有心情想,小叔,你玩得挺花啊。 第56章 我怀疑蒋成妄有受虐倾向, 我回答什么他都说我回答错误,我看着血顺着他的手臂蜿蜒而下,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滩刺眼的血红,上一刀伤口刚有愈合的趋势, 他手一抬又有了一道新的口子。 小叔啊, 我送你两个字难评, 就这个出血量,很难说你是在折磨我,还是有这方面的爱好。 我挺难受的,之前蒋成妄喂我的血副作用确实大, 我觉得我都快物种变异成吸血鬼了, 刚才身体状态还好好的, 现在一闻到血,嘴巴就想喝点,这张嘴跟着我真是“有福”了, 直接和我一起走上人类进化的新阶梯。 我其实也挺装的,身体难受归难受, 但还没有到上次发烧那么难熬,我强撑着板起一张脸, 左眼写着“一般”,右眼写着“就这”,一副欠打的神情, 脑子里想着, 要是蒋成妄再把脖子递上来,我绝对要咬破他的大动脉。 蒋成妄的问题还没有问完,他前面问的问题不是关于仿生人,就是关于余廖三的, 我的回答都是否定,他设定的这个游戏规则本身就有问题,只回答是或不是本质并不能从我这边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这个游戏就像我小时候数花瓣,通过单双数来决定事件走向,实际上不管最后数到哪一个,我都会选择我想做的事,一个无聊的打发时间的方式罢了,蒋成妄估计也是这样吧,说不定他什么都懂,只是在耍我玩? 他微仰着头,似乎在思考着接下来应该问什么,我看到他站了起来,几步走到我面前打量着我,身上的伤口对他看上去没有任何影响,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痛苦的神色,仿佛已经适应了这种程度的伤。 有时候我觉得蒋成妄挺割裂的,你说他脾气好吧,他一拳一个仿生人,说他脾气不好吧,身上不论受了什么伤,他都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冷静,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生气。 之前蒋成妄和我提起那晚的袭击的时候,他对袭击者保持的是一种好奇戏谑态度,这种由报复产生的愤怒是一时的,只要简单报复回去,这种愤怒就会消散。 蒋成妄现在的态度很怪,他看上去气疯了,有时候比起肢体暴力的疯子,我对那种压抑着愤怒的疯子更怕一点,因为后者你压根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捅你一刀,而且这一刀绝对是冲着你最致命的部位去的。 蒋成妄现在就是后者的状态,他的眼神乍一看在审视我,和平时他对所有人的态度一样,但仔细看他的微表情,嘴角微微下撇,脸部的肌肉处于紧绷状态,他的呼吸频率也比平时快上一些,这就是在生气,没想到吧,我还懂点微表情,虽然这破技能只是让我更加认清了现在的状况。 蒋成妄上一个问题是什么来着,我的大脑晕乎乎的,乱想的思绪也没能我的大脑清醒一点,哦,他上一个问题好像是问我,我是和陈天瑜一伙的,还是和骆凌枫一伙的。 巧了不是,两个前夫,不过这题超纲了吧,怎么还出选择题啊,我好像还没回答他,我没工夫思考怎么回答了,蒋成妄已经走到我面前,以俯视的姿态看着我。 他身上浓郁的血腥味太冲了,熏得我想又想吐又想喝血,我还能怎么样,我身体又动不了,坐在这张破椅子上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这时候蒋成妄突然抬起了手臂,是他那只被割了五六刀的手臂。 血的味道弥散在我和蒋成妄之间,他的手臂正好位于距离我的头顶一个拳头的位置,行吧,我装不下去了,上方传来的腥味让我的喉咙不自觉吞咽了几口唾沫,舌尖上的腺体疯狂分泌。 我觉得我现在要真是吸血鬼,我现在应该长出獠牙,挣脱出束缚咬上蒋成妄的脖子。 可惜我只是一个弱小无助又可怜的alpha,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蒋成妄的动作,我看见他有一次拿起了匕首,这一次依旧是对准他自己的手臂,锋利的刀刃轻易划破他的皮肤,血顺着他的肌肉线条滴落到了我的头发里。 血液又顺着头发缓缓从我的脸颊流下,滴落到了我的衣服上,可恶啊,难不成我还能伸出舌头舔自己的脸不成? 小叔啊小叔,给个痛快行不行?我咬紧牙关,现在不是形象的问题了,现在是我发现我要是再喝蒋成妄的血,我之后很可能会对他的血产生依赖性,最后想跑都跑不掉。 我现在没功夫去注意蒋成妄的脸色,只是在抑制着身体对鲜血的渴望,我听到蒋成妄好像叹了一口气,随后我感觉到他极具力道的手捏住了我的下巴,用捏不太准去,他的手指几乎是顶着我的下颚,有点疼,他手腕一使力这么一抬,我就被迫仰着脸和他对视上。 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现在近看后我发现他的眼睛里好像不是在压抑着愤怒,像是某种欲望与克制在激烈交锋,他的视线牢牢锁定我的脸,似乎想从我的表情变化中找出什么。 第47章 我猜他是被我的装样骗过去了,恼羞成怒,现在换了一个策略想要动手打人了,果然,我看到他举起了另一只手,似乎在蓄力准备揍我。 我下意识闭上了眼睛,闭上眼后我身体的感官被无限放大,我突然觉得闭眼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这样被打不是更痛吗?我等了几秒,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反而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向我靠近,没等我多想,一股温热的气息率先贴近了我的脸,紧接着温热湿润的舌尖抵住了我的侧脸,我一下就愣了,蒋成妄居然在舔我的脸,独属于蒋成妄的温度在舔舐着刚刚从我头上流下来的血。 我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却被蒋成妄按着动不了,脸上黏腻的感觉太难受了,像被羽毛轻饶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侵略性。 我就纳闷了,你自己的血你想什么时候喝不行?偏偏要往我脸上舔什么意思,东西只有偷别人身上的才好吃是吧?这种偷子心理要不得啊。 我刚要睁开眼,蒋成妄不知道脑子抽到哪里了,他的舌尖居然顺着血液流下来的线一路舔到了我眼角的部位,我一只眼半眯着,脸颊上还能感受到他有些絮乱的呼吸。 等会,有点不对劲了,这种氛围,这种姿势,叔,你不会对我有非分之想吧? 似乎是为了印证我的想法,蒋成妄的舌尖从我的眼角离开,带着体温的湿润触感还残留在我的脸上,下一秒,他滚烫的唇便压了下来。 我这人有点底线但不多,现在比起反抗更快一步袭来的是我想要喝他的血的冲动,恰巧蒋成妄的口腔里就带着我想要的血液,他的另一只手扣住我的后脑,滚烫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颊上。 蒋成妄吻得急切却只是单纯在吻,而我想要的是他口腔里残留的血液,我的大脑在催促着我快点行动,我想对它说你行你上。 这时蒋成妄逐渐放缓了呼吸,他在试探地伸出舌尖,有时候轻飘飘的轻碰要比完全贴合的触碰要难受得多,我的唇因为他的动作密密麻麻的,感觉蚂蚁在爬。 至于后续,完全是一个大型的“得寸进尺”现场,主要指我,谁会想要在这种幽闭的空间接吻啊?反正我不会。 我只想喝血,我记得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开时血的甜腻,也记得口腔里的血液没有后,我咬破蒋成妄下唇吸吮新鲜血液的感觉,但完全不记得接吻时我有没有什么心跳加速,酥麻刺激的感觉。 蒋成妄吻完后,他的手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我看着他双唇脱离我时带着若有若无的湿润,他的眼眸微眯透着一种残留未散的雾气,他的舌尖下意识轻舔着嘴角,可惜嘴角的猩红只是更刺眼,他的喉结微微滚动,像是夜间游荡的厉鬼终于发现了自己寻找的猎物。 蒋成妄的胸膛在上下起伏,我离他太近隐约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现在我彻底糊涂了,没见过报复人这样报复的,难不成他是想要通过封闭嘴部,掠夺另一方的口腔的氧气,达到使其窒息而亡的目的? 喝下血后我头不晕了,腺体不烫了,感觉脚一跳,就能背着这栋楼来一个百米冲刺,理智也回笼了,理智回来后人也正常了,懂得尴尬了。 我总觉得这个人物关系很眼熟,上一次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哥亲我,这一次我随便认的小叔也亲我,只不过顾策那次他酒喝多直接睡过去了,我能跑。 现在,我看着蒋成妄,他看着我,他勾起了一抹笑说:“游戏还没结束,但要改一下规则,我问最后一个问题,你只要如实回答我就放你出去。” 我微侧着头,表示我的疑惑,蒋成妄就快把“里面有坑”和“不怀好意”明说出来了,但我有的选吗?他的语气明摆着是在通知我而已。 我希望他问一个我能回答的问题,蒋成妄直勾勾盯着我的眼睛,暗红色的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张开了嘴又闭上,顿了几秒,才问我:“你和他们结婚的条件是什么?” 陈天瑜和骆凌枫?我沉默了几秒,怎么话题扯到这两个人身上了,我要怎么回答,一定要我在这种时候回忆我两段失败的婚姻吗?呵,那我可以很认真告诉你,结婚的条件是其中一个人是恋爱脑。 我刚想回答,结果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打断我的思路,我转头看过去,李秘书的头正顽强忽闪忽暗亮着应急灯,我听到李秘书说:“ai自动回复:领证。” 蒋成妄顺着声音撇了一眼李秘书。 我有些震惊,看着刚才因为李秘书的头被砸得有点凹的墙面,李秘书,你不想活了?! 第57章 蒋成妄听到李秘书的回答没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 只是转回来看着我,他以一种很诡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说了两个字:“难怪。” 难怪什么?领证有什么好难怪的?蒋成妄不解释,刚才的游戏规则对他来说只是随口一提的东西,他自说自话后压根没等我回答就出去了。 我默默叹了口气, 看向一旁的李秘书, 李秘书, 你害我啊。 空间只剩我一个人,我又有时间乱想了,本来这段时间我都快忘记两段失败的婚姻了,蒋成妄一提我就想起来了。 我觉得如果这个世界是一个以我为主角的故事, 那这个故事一定无聊又矫情, 夹杂着一堆我的无病呻吟。 我虽然自诩为“情感军师”, 但感情线一片稀碎。 我觉得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我的性格。 我的性格既不适合谈感情也不适合维持友情,其实让我自己来形容,我也很难说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我是一个幽默爱看热闹的恋爱脑?还是一个自作多情的自恋款alpha? 我回想着蒋成妄刚刚的问题, 他问我和他们的结婚条件是什么,我决定要改一下几秒前恋爱脑的回答, 因为我发现我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条件这个东西是需要两个人达成的。 骆凌枫之前和我谈过婚姻这玩意, 他说联姻才是健康的婚姻,单靠虚无缥缈的感情是维系不了一段婚姻的,婚姻是为自己找一个合适的合作伙伴。 我问他我算不算合适的合作伙伴, 他笑了笑说, 这个事情不是我需要担心的东西。 我有时候很羡慕骆凌枫,他是一个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东西的人,说结婚就结婚,说离婚就离婚, 干脆利落,我就不一样了,我其实不知道我为什么结婚。 我的舍友陆曜以前说过我是“淡人”,这种类型的人情绪波动小,没有上进心,对待所有人都是随便的态度。 我觉得他说的不对,一个情绪淡漠的人怎么会像我一样这么爱看热闹呢,我可是网上活跃型选手。 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恋爱脑适合我,虽然和陈天瑜结婚之前我是一个立志单身的孤狼选手,但一谈恋爱发现还挺好玩的。 所谓恋爱脑就是将自己理智丢弃,脑子跟着对象飞的一类人,我上网搜索“符合恋爱脑的几个条件”时,觉得这些条件就是为我量身打造的。 我还记得我还填了一个调查问卷,里面第一个问题是,如果对象出轨你会怎么办? 我的选择是:装作不知道,把感情维持下去。 我都要被我的大义感动了,凭良心说,只要另一方不主动提出结束,我能在一段关系里待到天荒地老,可惜两段婚姻都是对方先结束。我比其他极端恋爱脑好一些,我没有死缠烂打的习惯。 我的婚姻观很大程度上是受我爸妈的影响,余廖三和我妈的婚姻,是一场完美的婚姻,两个人都在婚姻中收获了想要的东西,没有一方受到伤害。 他俩的婚姻也是一场完美的骗局,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今天仔细一想,原来我充当的是我妈的恋爱脑角色,可惜陈天瑜和骆凌枫不是余廖三。 所以我和他们两个结婚的条件是什么呢?我又为什么想要结婚呢?结婚对我来说真的有必要吗? 爱情这玩意想来想去也没有一个结果,但你要问我是因为爱才结婚的吗,我会摇摇头说,我是因为我是恋爱脑才结婚的。 这个问题要是问陈天瑜和骆凌枫他们应该会比我答得快。 这种情况下仿生人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仿生人只会通过数据分析出最优解。 我有点好奇,李秘书的数据没有分析出背刺完蒋成妄应该快跑吗,李秘书的应急灯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他的眼球转动一下,盯着我,面对仿生人我就不会尴尬了,毕竟仿生人眼里亲嘴只是人类的一种激素催化下产生的冲动型行为。 就算苏医生和我说有人用仿生人养出了一个孩子,我潜意识还是认为仿生人只是一个高级机械而已。 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坐在椅子上很累,感觉四肢都僵了,这时候我就感受到李秘书的好了,他可以陪我打发时间。 和仿生人聊天很有意思,你会发现仿生人有时候也很爱撒谎,如果我讲的笑话在他的数据里没有,仿生人就会自己瞎编乱造也要给我一个答复,主打一个已读乱回。 第48章 不知道高级的仿生人和普通的仿生人有什么区别,我带着逗一逗的心思问李秘书:“李秘书,你要和我一起逃吗?” 一颗人头,一个被束缚的alpha,以我对仿生人的了解,李秘书应该会有两种回答,一种是理性分析后得出结论“跑不掉”,一种是胡乱回复提出类似让我背着楼跑的离谱建议。 结果李秘书顶着裂开的仿生皮,眼球转动一下,说:“好。” —— 李秘书的数据显示他还有百分之三的能源,这些能源支撑不了4小时,他的备用芯片已经被蒋成妄提前拔下来了,再过4小时李秘书就会成为一堆报废的零件。 他没什么波动,这个结果早就在他的分析之中。 他的数据还显示人类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是恐惧、慌张的。 李秘书的目光落在坐在椅子的alpha身上,他需要更新一下数据库了,有些人类在这种情况还会是平静的、兴奋的。 李秘书的视角只能以仰视的角度看alpha,alpha被禁锢在椅子上,他身上的锁链是经过特制材料加工得到的,黑暗中李秘书的夜视功能可以将alpha的神情全部看清。 余行轩刚醒,一睁眼就弄清楚了当前的状况,可他只是微微仰着头,那姿态仿佛身上的束缚只是无关紧要的蜘蛛丝。 眼底深处还隐隐涌动着别样的光芒,是遗憾吗?他在遗憾什么?遗憾他没有死吗? 李秘书只能得到这个结果,他亮着应急灯让余行轩注意到他,他想人类是视觉动物,在有亮光的地方会让人类有安全感。 余行轩有些意外看着李秘书,一颗头颅确实不怎么美观,不过alpha挑了下眉后冲着李秘书笑了一下,他在笑什么? 余行轩的唇形笑着会很好看,笑意会冲淡掉他身上生人勿进的淡漠气息,但李秘书觉得笑不适合他。 李秘书知道人类喜欢用冰冷的机械来形容仿生人,但他觉得这个形容更适合来形容余行轩的眼睛。 余行轩的眼睛是纯粹的黑色,幽深得见不到底,每当他黑色的瞳孔微微转动时,就像有一串冰冷的代码在快速运转,精准地剖析着一切,不掺杂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所以当笑和这双充斥着冷漠的眼睛杂糅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是游行人世间的幽魂披上伪装,充满诡异。 ai很擅长用华丽的辞藻堆砌出一个故事,李秘书更擅长简化提高效率的表达。 ai模式相对低端,它只是李秘书的其中一个程序,当他主程序失控的时候,低智能的ai模式就会顶替他,但此时ai和他达成一致,这个形容是最适合余行轩的。 蒋成妄的那一脚让李秘书的能源加速消耗,仿生人没有痛感,他的头颅滚动一圈,依旧在盯着余行轩,看着两个人类在接吻,看着余行轩舔舐鲜血的模样,这时候的alpha带着侵略的危险性。 李秘书闻不到信息素,但他知道独属于alpha的松木味应该充斥在整个房间里,包裹着处于主动一方的enigma。 人类接吻的过程中,带有占有欲以及标记的意味,蒋成妄接吻的时候没有闭眼,他的余光若有若无地瞟了眼李秘书,随后移了个位置,挡住了李秘书的视线。 李秘书就静静等待着两个人类接吻完,他其实已经没用了,他所有的工作都做完了,不论是余廖三需要的资料,还是帮a001收拾烂摊子,他都完成了。 他还将余行轩推离了事件中央,可惜他不能预测余行轩的行动路线,也低估了alpha的行动能力,只要余行轩一出现蒋成妄就会快速行动。 李秘书以为自己的计划失败了,因为在他的分析中,蒋成妄抓到余行轩后,alpha就会死掉。 可蒋成妄却用自己的血一直钓着余行轩,为什么呢?是想要慢慢折磨吗?李秘书想他确实搞不懂人类。 不过就算余行轩还活着,李秘书的情感实验也没有办法完成了。 毕竟在余行轩进入这栋楼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余行轩身上没有带着糖果。 余行轩的发丝有些凌乱,刚接完吻的alpha眼神很快恢复了平日的淡然,似乎没有因为刚才的接吻泛起一丝波澜,也找不到半分回味的情愫,仿佛这只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举动。 他微微后仰,嘴角还隐隐带着丝缕猩红的血液,瞳孔在灯光下闪烁着晦暗不明情绪,他似乎在算计着什么东西。 余行轩再次把目光放在李秘书身上,漆黑的瞳孔像在审视着他的作用。 李秘书听到alpha用冷淡的语气问他:“李秘书,你要和我一起逃吗?” a200没有名字,他不姓李,也不是秘书,他不知道余行轩为什么这样叫他。 可能是alpha知道李博士的存在,也可能只是alpha开的一个玩笑,但从alpha这样叫他的那一天起,他就是李秘书。 李秘书的芯片发出“滋滋”的声音,好像是他芯片烧坏的声音,不过无所谓,反正他已经快报废了,他用最后的能源把ai模式取消,回了余行轩一声:“好。” 第58章 背叛蒋成妄的人是余廖三, 不是余行轩,因为背叛的前提是两者有过合作关系。 他和余行轩是什么关系?小叔和侄子?蒋成妄说出来自己都想笑。 一个没有任何约束力的关系,这种关系能束缚谁?只能对那些自诩有良心的蠢货造成微妙的心理作用。 他和余行轩恰好都不是这是这类人,尤其是余行轩, 一个把他丢垃圾桶还敢跑到他面前来找存在感的恶劣alpha, 蒋成妄叹了口气:“小没良心的东西。” 蒋成妄的血从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能够鉴谎的探测器, 坐在椅子上的余行轩嘴里没一句真话,说谎面不改色,要不是他看见alpha脖子处因为忍耐激起的薄汗,他都要以为他喂的血失活了。 被他的血灼烧的感觉可不好受, 特别是当血液本源的蒋成妄站在面前的时候, 血之间的吸引只会让人更加痛苦。 一刀两刀, 血滴代替了沙漏成为了倒计时。 到了这个时候,比起确定消息的真假,蒋成妄更想看看alpha能够忍受到什么地步, 刺眼的灯光直直照射在余行轩身上,黑发黑眼的alpha像被笼罩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alpha的视线一直落在蒋成妄的伤口上, 冷漠且具有侵略性,蒋成妄在这双眼睛里捕捉到了对血液渴求的欲望。 余行轩的信息素比他本人要诚实得多, 那股松木味的信息素,最先只是散发着深山古木的淡淡幽香,清淡冷漠, 随着血腥味越来越浓郁, 隐藏在清香中渴求的欲望逐渐苏醒,开始不安分地涌动。 它不再满足于沉默的存在,带有侵略性地包裹着眼前的enigma,像是山林间起了浓雾, 全方位弥散开来,直到血腥味和松木味紧紧缠绕在一起。 enigma的硝烟味难得收敛锋芒待在原地,蒋成妄克制住他血液中滚烫的冲动,等待余行轩先一步露出破绽。 可惜,余行轩只是挺直着腰,独属于alpha的信息素萦绕他周身,这股气息认同他的主人般恶劣,先是一股脑充斥整个空间,让人无法忽视,又微妙停留在了欲望的边缘,挑衅着缠绕在血液上的硝烟味。 蒋成妄放弃了,这不是在折磨alpha,这是在给自己找罪受,他低估了alpha信息素对他的影响力,上一次余行轩咬过的位置残留的信息素已经散去了,但此时,在这种浓度的气息下,这个位置又开始泛痒发烫。 这种影响让蒋成妄像不安分的困兽,狂躁的情绪刺激着他敏感的神经,这一刻蒋成妄和余行轩的身份似乎来了一个转换,明明蒋成妄的身上没有被束缚,也没有被血液灼烧,他却成了这个空间里最难受的人。 蒋成妄的血还在流,他的脑子依旧清醒,他还在抑制信息素对他的影响,但他的思绪却已经不在原本的游戏规则上了,他的问题逐渐偏移,他开始提到了陈天瑜和骆凌枫。 一个是躲在暗处只会用仿生人当掩护的阴沟老鼠般的alpha,一个是病得快死屁事多的脑残omega。 这两个人蒋成妄都接触过,以前没有什么好印象,现在也是,只是现在他们还多了一个身份,余行轩的前夫。 余行轩会结婚吗?蒋成妄想象不出余行轩结婚的样子,这几天他脑子里时不时会冒出一个念头,几个月前余廖三把余行轩和骆凌枫结婚的请帖给他的时候他应该去看一眼的。 去看看这场婚礼的真假,去看一下alpha脸上的表情,看一下是不是和现在一样满不在乎的神情。 当他提到陈天瑜和骆凌枫的名字的时候,余行轩眼底还闪过一丝疑惑,说不定余行轩还花了几秒钟才想起来这两个人是谁,蒋成妄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恶意。 犹犹豫豫向来不是蒋成妄的风格,被锁着的人又不是他,他才是把握主动权的人,他走到余行轩面前,本来想掐着alpha的脖子的好好闻一下,但手真的碰到的时候就换了方向,捏着下巴。 蒋成妄的视线落在余行轩的唇部,颜色泛着淡淡的粉,线条干净嘴角微微下垂带着与生俱来的淡漠疏离,以及微微开合的双唇里隐隐看到的舌尖。 第49章 他之前吻过余行轩,但是那次他的心思不在接吻上,蒋成妄已经完全不记得那次的感觉了,忘记了就再来一次好了,上次是含着血接吻,这次也一样。 在这之前蒋成妄的状态一直停留在一种微妙的失控,他本以为这种失控感来源于余廖三的背叛,但当他抓到余行轩后,他发现他的失控是因为眼前的alpha。 余廖三是搭上了骆凌枫的线才背刺他的,余行轩恰巧是这条线的中间人,不是已经离婚了吗?为什么余廖三还能跑回去和骆凌枫合作,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余行轩在离婚后依旧和骆凌枫那边保持着联系,蒋成妄心里冷笑一声,离婚就干干净净滚远点这点道理都不懂吗,骆凌枫昏迷的消息就是个烟雾弹吧,病了就老老实实去死很难吗? 古怪的占有欲翻涌在enigma暗红的眼眸中,亲吻完后,他又一次问了那个他一直在意的问题,余行轩和他们结婚的条件是什么? 蒋成妄有的是资本达成这个条件,a200说的领证倒是提醒他了,既然叔侄关系是个笑话,那他不介意加上一个正规的关系。 出门后的enigma指尖摩挲着嘴唇,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几分眷恋,像是在回味刚才的接触,又像是在整理内心翻涌的情绪,总之,先把余行轩锁在他身边,他才是游戏规则的制定者。 第59章 我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 说好了带李秘书出去,我就带出去了。 如果你看到一个alpha抱着一个人头站在一个房间里,请不要害怕,这个人是我, 我是个好人, 人头是仿生的。 我能安安稳稳从那个房间出来, 不靠父母,不靠背景,就靠我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在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之后, 蒋成妄决定放我出来。 前提是我要和他结婚。 当时的情景很奇怪, 要不是我耳朵好使, 我都要以为蒋成妄是在让我选死后埋在哪里。 我坐在椅子上,维持一个姿势太久肌肉酸,我的表情也很僵。 蒋成妄的脚步声在空间里回荡, 他出去后没多久又回来了,身上的伤口已经止血隐隐有愈合的迹象, 手上还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通讯器。 我先开口问:“小叔,刚才的事还作数吗?” 我问的是, 蒋成妄之前说我只要如实回答就放我出去的事还算不算数。 蒋成妄半眯着眼睛,眼尾微微上扬,透着明显的戏谑和玩味, 他薄唇轻启, 嘴角若有若无勾着一抹笑。 这时候他已经走到我面前,唉,我已经受够仰头的姿势,脖子都酸了, 说话一定要离我这么近是吧? 蒋成妄压着声音,不紧不慢俯下身,视线和我平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是骗不骗的问题吗,这是关乎我的生命安全的严肃事件,我捋了刚才想半天的答案,觉得李秘书回答得对,结婚的条件不就是领证吗?于是我也答领证。 蒋成妄在听到我的回答很淡定,淡定到我觉得他聋了,可能是和他待久了,我对硝烟的气息逐渐接受,现在完全感觉不到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灼热刺鼻的气息。 但现在的硝烟味散发出的味道又很怪,像是收敛了利爪的猛兽在试探靠近,有意无意往我身上靠。 空气中沉寂了几秒,蒋成妄才慢慢问了一个废话:“想出去吗?” 不然呢?难不成我是自愿待在这里的吗?蒋成妄还真是幽默,错不及防让我笑了一下。 或许是我眼神里看弱智眼神太明显,蒋成妄接着说出他的条件:“想出去也可以,和我结婚。”? 当我缓缓打出这个问号的时候,不是我有疑惑,而是我觉得蒋成妄的脑子有问题。 我跟你讨论生死大事,你跟我说结婚?小叔,你单身单久把脑子给烧坏了吧。 人可以自信,但不能自恋,我不是一个自恋的人,所以听到蒋成妄说结婚的时候我第一反应不是他喜欢我,而是他想要干一票大的,比如炸了全世界?然后用结婚的方式给他找一个顶锅的替罪羊? 我希望蒋成妄在开玩笑,很遗憾,他的表情告诉我他是认真的,这时候他很刻意地贴着我的耳朵说话,声音全方位嗡嗡地钻进我的脑子。 他语速的很慢,像是在告诉我一个事实,又像在威胁我:“你知道当你喝的血达到一定量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吗?” 我听到他冷笑了一下:“这些血是那帮研究院的蠢货花费了所谓一生的精力研究出来的失败品,失败品最不缺的就是副作用,让我想想,那些试验品的结果是什么。” 这时候蒋成妄的手搭在我椅子后面的靠背上,这个姿势从远处看像两个人在拥抱。 我被捆着没有手推开他,也不打算打断他,我很好奇他的血到底有什么作用,他继续说:“微量的e血会让实验品有体温升高的现象,这时候的解决办法很简单,活跃机体然血散掉或者继续加入e血停止体温的升高。” 他的语气很冷静,完全不觉得把自己也称为实验品有什么不对,只在单纯复述一个结果:“加大e血的剂量会进入第二阶段,融合,这时候实验品体温升高,对本体e血产生吞噬欲,该阶段下的实验品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体温持续升高直到身体机能全部被破坏死亡,一种是从本体上获得e血进入第三阶段。” 我自动代入了他的说法,很好,我就这么莫名其妙进入第三阶段了,说到最关键的部分的时候,蒋成妄不说了,视线从我的头部往下扫,我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 那个破沙漏还放在我大腿上,我坐太久没知觉完全忘记了,蒋成妄的手稳稳握住沙漏,他的手指修长和这个沙漏形成鲜明对比,沙漏离开我大腿后,有种轻盈的痒意。 他垂眸看向手里的沙漏,神色平静,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我不喜欢科技的味道,这些所谓的技术总是带着一种锋芒,但不妨碍我利用这些东西去获得我想要的。” 我盯着他的眼睛,只想知道第三阶段之后会怎么样,蒋成妄感受不到我的渴求:“e血的作用时间用沙漏计时很准,很神奇,实验机器记录出来的时间没有一次是准确,但不准确的沙漏却能精准把握住作用的时间。” 蒋成妄说到这笑了一下,表情带着一丝回忆童年的感叹,他说:“后来我才发现,不是沙漏控制着e血,是我在控制着血液的作用的时长,童年里最有意思的东西就是捉弄那些研究员,看着他们对自己的实验结果写出一系列胡扯的数据上交,一想到有一个死人还要对着这些错误的数据看半天,我就想笑。” 所以呢?他是想跟我开茶话会吗?能不能尊重一下正在被锁着的我,我叹了口气,要是有一面镜子大概会看到我鄙视中带着无奈的神色,我问:“所以第三阶段会发生什么?” 蒋成妄恶趣味盯着我,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他下一秒就说:“比第二阶段好一点,停止e血供应的实验品在一段时间后直接跳过体温升高的阶段死掉,摄入e血的实验品继续活着,只不过后者目前还没有实验的结果,还没有能够撑到下一个阶段的实验品。” 你这破实验也太不严谨了吧,搞半天我是你的实验品?按照蒋成妄的意思,我要是不喝他的血还活不下去了? 我问他,这些事和结不结婚有什么关系? 他也不回答我的问题,但意思很明确,结婚。 现在有一个选择死法的机会摆在我面前,我不怕死,所以我选择结婚。 不然要是以后有人问我的死因,我说我是因为嘴馋喝血喝死的,不是很丢人吗? 走出这间房间的时候,我异常冷静,没想到吧,有一天我会卖婚求活,我双手抱着李秘书的头摇了摇,没电了。 我问蒋成妄李秘书的身体在哪里的时候,他随口答了句:“拆了。” 行吧,李秘书彻底报废了。 f区的领证速度极其快,只需要在特定的机器上登记,都不用去到现场,据说是因为这边的民政局经常有离婚流血事件发生。 原来蒋成妄手上拿的巴掌大的通讯器是用来登记用的,行吧,到这里,我三婚了,短短一年不到我居然结了三次婚,而且今年还没有过完。 婚姻的滤镜是会随着次数逐渐下降的,如果说之前的两次婚姻我是抱着谈恋爱能走一辈子的想法过的,这一次,一方面是因为血喝多了,另一方面是想看看蒋成妄到底想做什么,总之滤镜掉没了。 接下来的这几天,我身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字面意义上的煎熬。 我觉得我应该赶个潮流制定什么结婚协议之类的,来个正式的约法三章,来个假结婚,来个陌生人式婚姻,可惜现在都晚了。 虽然这话有点自恋,但是蒋成妄好像喜欢我,这是我这几天得出来的结论,他似乎在认真结婚,各种行动和语言上的变化让我腻得眉头紧皱,这显得我成了不在意感情的渣男角色。 我仍然怀疑蒋成妄有某种方面的癖好。 第50章 回顾我和他相处的全过程,先是巷子里打了一架,之后我跟他旁边不是在帮倒忙就是在帮倒忙的路上,还冒出一个背叛事件。 算起来,我光是和他实打实打过架就有两回了,一输一赢我也不算亏。 我一直管蒋成妄叫叔,但因为他的脸看起来年纪和我差不多,我是抱着一种调侃同龄人的感觉叫的,现在不一样了,在结婚后,我真实感受到了两个人的年龄差距。 蒋成妄是个enigma,用他的话来说,我和他结婚是典型的ea恋,所以他应该标记我。 我觉得他有那啥子主义,我现在一听他说话就窝着一肚子气。 我,余行轩,绝对不会被enigma标记,笑话,我就是恋爱脑犯的时候,都不会产生想被标记的想法。 我一直觉得永久标记这种东西很反人类,之前和骆凌枫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左脑和右脑就总是在打架,alpha的本能让我凑近腺体,我的理智在拉着我的牙说你敢咬对方就完了。 ao之间的永久标记和高级洗脑没什么区别,这也是我在余廖三和我妈的婚姻里学到的东西,对余廖三那种人渣来说这是一个手段,对被他盯上的人来说就不是了。 你看,这不就来了,婚姻矛盾。 婚姻矛盾有时候会上升到家庭暴力,一个很残酷的事实摆在我的眼前,我打不过蒋成妄。 不得不说,有时候辈分的称呼还挺有用的,在我和蒋成妄闹矛盾的时候叫一声小叔,他就闭上嘴不说话了。 我对蒋成妄的态度和之前没多大的差别,我等了几天也没等到他开始大作妖,不对劲,不知道为什么我总隐隐觉得蒋成妄在找机会报复我。 果然,今天我看到他鬼鬼祟祟把一些东西一个接一个放到房间里。 我趁他不注意进去看了一眼,随后陷入沉思。 蒋成妄没事买这些狗戴的东西做什么,这些东西我没认错的话是止咬器吧? 第60章 我之前就想过一个问题, omega有发情期,alpha有易感期,enigma有什么?也是易感期吗? 处于易感期的alpha易怒狂躁,排斥同类, 严重点的会暴起攻击, 不久前有一个新闻报道:一个处于易感期的alpha强行标记一个omega的过程中把对方给咬死了。 这个新闻还是蒋成妄转给我看的, 我怀疑他在内涵我之前咬他。 和蒋成妄在一起的这么多天,我还没适应身份的转变,蒋成妄倒是转变得良好,登记完后直接拉着我回中心城住, 我才发现原来之前余廖三让我住的房子都是蒋成妄名下的。 他结婚后非常执着于跟我睡在一张床上, 我怕他半夜趁我不注意标记我就没同意, 让我意外的是按照蒋成妄的性格,他应该一票否决才对,谁知他只是看我一眼说了三个字“随便你”。 虽然他被拒绝后第二天照样提, 但也足够我疑惑的了,更让我疑惑的是他买了止咬器之后他就没有再提这件事。 我太好奇了, 蒋成妄买这东西来做什么,总不能是家里养狗了吧, 今天他按时间喂我喝了点血,坐在我旁边发消息。 我凑过去看,他配合地把屏幕朝向我, 身体往我这边挪, 头也往我这边挪。 等我看清屏幕上的内容的时候,蒋成妄的整个人已经从我背后贴上来,手臂顺势环住我的腰,我肩上一重, 他的头稳稳地埋在我的肩上,他的气息有一下没一下拂过我的侧脸。 我转头看向他,把腺体挪开一些位置远离他的脸,我就知道他不老实。 我看向屏幕,上面是蒋成妄和研究院的聊天记录,大致内容是止咬器的定制要求。 我感叹,这帮研究院的业务范围真广啊,不过这东西还需要去专门定制吗?我问蒋成妄这东西有什么特别的,他蹭着我的肩膀,松开环着我的手,抽出一只手比划了一个数字。 我沉默,差点忘了,蒋成妄也是该死的有钱人。 我问他买止咬器想做什么,这时候蒋成妄的通讯器已经被我拿在手上,他自然而然地拉起我的一只手,手心看完看手背,手指在我的手背上轻轻摩挲,又从指腹到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捏着我的手指,还时不时用拇指顺着纹路在掌心游走。 我很难将蒋成妄这幅结了婚之后的便宜傻样和第一次见他时窝在巷子里浑身带刺的模样联系起来。 他回答我:“你就当我处于alpha的易感期,想咬人了,怕咬死你。” 我一脸轻松,我觉得蒋成妄是乱七八糟的新闻看多了,想太多。 alpha易感期的时候没那么严重,那些因为易感期咬死omega的新闻,在我看来是蓄谋已久的杀人而已。 我随口答了句:“不至于。” 蒋成妄却突然严肃起来:“万一呢?” 我已经有点害怕万一两个字了,因为当这两个字出现的时候,这件事会发生的可能性就会大幅度提高。 果然,“万一”来了。 蒋成妄从不限制我的个人行动,因为他知道,我会按时乖乖回来喝血,今天我什么都没带出门逛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半。 刚走到楼下,我就闻到一股很浓的硝烟味,房子里清理信息素的机器好像坏掉了,我走到机器旁边发现机器被人关掉了。 我走到我的房间,这里是信息素最浓的地方,房间里没有开主灯,只有床头平时没什么存在感的小灯亮着。 不过这点昏黄的光线也足够我看清楚房间里的情况了,不对,更准确来说是“战况”,我的被子跟刚被人揍过一样,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模样扭曲得像条毛虫般掉在地上,枕头不翼而飞。 我的房间里凭空出现了一堆瓶瓶罐罐,横七竖八散落在地上,闻着像我平常用的沐浴露的味道。 更离谱的是房间里挂在墙面上的镜子被用猩红色的液体写上了几个奇怪的字符,我凑近一看,是我的名字,诡异的场景让我一瞬间好像走进了一个灵异片场。 随后衣柜里传出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仔细听,这个声音像是在压抑着哼声又像是在呢喃着重复几个字,好像是在叫我。 我打开衣柜一看,果然是蒋成妄啊。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失踪的枕头有什么作用了,他看上去处于一种非常混乱的状态。 昏黄的光线顺着我开柜子的动作钻了进来,这个光线隐隐勾出蒋成妄高大却蜷缩在衣柜里的身形,他穿着黑色的睡衣,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把这种质地的睡衣搞得皱巴巴的,布料随着他细微的动作轻微摩擦着,沙沙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中格外清晰。 他的睡衣领口随着他的伏动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上次在他脖子看到的疤痕已经完全消失了,现在他的脖子上浮着细密的薄汗,在黑暗中隐隐泛着光亮。 衣柜里本该整齐摆放的衣服俨然成了他的战利品,有的被他当成垫子坐着,有些扭皱得像一团毛球散在他周围,他像一条驻守宝藏的恶龙,盘踞在自己的领地上,又因为技术不熟练而不知道如何对待他的“藏品”。 衣柜对于他的身材来说过于狭小了,而他精心定制的止咬器现在也被他用上了,这个止咬器是蒋成妄的风格,简约精致,金属的边缘打磨得很光滑,在光线下还隐隐带着利刃感的反光。 在这个器具之下,是蒋成妄微微颤抖的嘴唇,他的呼吸沉重而急促,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硝烟特有的灼烧滚烫的温度,让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一股燥热的气息,这一刻,他又像是被锁在铁笼里的狼狗,危险却被束缚着。 而我可怜的枕头则被他夹着,他的双手紧紧攥着枕头,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手背上能看到青筋微微凸起。 他很快就察觉到了我的到来,我却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他拉住我的手,我一个踉跄半蹲在了地上。 他抛弃了褶皱得不成样子的枕头,想和平时一样凑到我身上闻,很可惜,他今天戴了止咬器,即使他再努力也触碰不到我的皮肤,我有点想笑,花那么多钱做出来的东西质量确实好。 其实我对信息素不敏感,这种不敏感是指其他人的信息素不会对我有特别大的影响,信息素的压制对我没用,我也学不会对其他人用,我猜可能是因为我上一世是个正常人类,天生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蒋成妄的信息素也是一个道理,但他身上有比信息素更能影响我的东西,那就是他的血。 他的嘴角被他咬出了一个口子,猩红的液体从他的嘴边缓缓流下,我以前就很好奇,电视里的人是怎么做到单用指甲就能把手心弄破,嘴皮脆得轻轻一咬就流出血。 小时候我在装深沉的时期试过,扣半天手心只留下四个指甲印,嘴皮就算了,吃饭要用。 咳咳,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重点是我今天应该喝血的量还没喝,第三阶段每天都要在固定时间喝点血,不然发晕一阵子后就直接挂了。 第51章 现在正好到我一天该喝血的时间,我记得蒋成妄和我说过分化成enigma的副作用可比那几个期危险多了,他当时的表情危险玩味,他说如果他被副作用影响的话,我能跑就跑,不然的话…… 他后面的话没说清楚,但那时他在和我说标记的事,我猜他后面应该是:不然的话就等着被他标记吧。 我觉得他的话吹太大了,因为他现在这幅样子没有任何威慑力。 我感觉我的头也有点晕晕的,看着蒋成妄嘴上的血,嘴有点干,刚才我还在笑止咬器,现在我笑不出来了,因为止咬器这玩意,不但能止住蒋成妄,还能止住我。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只是一个alpha,难不成还能一拳干碎高价定制的止咬器不成,这时候蒋成妄还在紧紧攥着我的手,他引着我的手来到了刚刚枕头的位置。 我觉得他有病,蒋成妄之前和我说他副作用的时候眼睛看不清我还半信半疑,现在我信了,我以为他是想缠着我的手为他纾解,结果他把我的手按在地上半天,自己还一脸疑惑为什么没有感觉。 我叹了一口气,要不然我帮帮你,你给我咬一口血行不行? 蒋成妄从来不会压抑自己的想法,他这样的人甚至不屑于去说谎,所以当他意识我的意图的时候,他一下就倒扣住我的手,将我抵在柜子另一边。 蒋成妄现在的状态要比平时差很多,如果我挣扎和他打起来他按不住我,但我没反抗,顺势找个好的位置靠着。 毕竟现在狼狈的人又不是我,这样的姿势既能看他的热闹,又方便我在他脖子上找个好位置咬。 他的身体向前倾,膝盖抵着地面,从我的视角能看到他隐忍又难耐的神情,他似乎在思考怎么通过我去纾解他的燥热。 他缓慢靠近我,等到他将身体的重量压在我身上的时候,他依旧没想好怎么做。 这时候我的脑子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蒋成妄自从正式结婚后对“小叔”这个称呼格外的敏感,要是这种时候这样叫他会怎么样?于是我试探性叫了一声:“小叔。” 蒋成妄的呼吸一时间变得絮乱,他的头抵着我的脖子,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隔着我腰上的布料不知道在做什么,他好像找到了纾解的办法,发出若有若无的轻喘,眼睛迷离半眯着。 现在的姿势不太好,我坐在地上背靠柜板,一只腿随意平放,一只腿架着,而蒋成妄则岔着腿,膝盖稳稳撑着地面,支起他前倾的身体。 最糟糕的是,他前部分在磨我的腰,后面又抵着我架着的腿,蒋成妄要是安静呆着还好,关键他一直在乱动。 他的体温透过我的衣物一点点渗透进来,让我也有些难受,我架着的腿一动,蒋成妄比我还难受,松木味和硝烟味都是犟种,都在死撑。 都到这一步了,我和他还是正经领过证的,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后续是我俩小小地打了一架,正经打架,打到后面我站上风,随后狭小的衣柜空间里充斥着我和他的声音。 他的声音有时是破碎混沌的音节像是从灵魂深处被强行扯出来的痛苦,痛苦过后又发出压抑浓烈的呓语,有时就是一系列脏话,具体骂的什么我就不细说了,只能说这种级别的脏话在f区也很难过审。 我的声音就比较单调了,我在一个劲地叫他小叔,我算是发现了,蒋成妄对这个称呼格外“钟情”,我叫一声他身体就僵一分。 正巧我没脸没皮,对待我这样的人态度应该强硬一些,但蒋成妄选择了一个错误的选项,他选择纵容我。 纵容的后果就是,到后面蒋成妄只能微微张着嘴,一边骂我一边掐我的肉,还一边耸着腰,我那个床头灯是路上随便买的充电款,等我和他做到移出衣柜的时候,灯已经暗了。 我的房间是我自己选的,这个位置不见光,如果房间没有光线的话,会整个暗下来,更别提我是个偶尔会有cos尸体的习惯,窗帘几乎是关的状态。 所以到了后面,我基本是靠其他感觉感知变化,比如腿接触的地面质感变了,冰凉的触感告诉我,我和他从衣柜移到地板上。 比如我的汗珠从我的额头滑落顺着我的鼻梁的时候,我知道它滴落在蒋成妄黑色的睡衣上,我看不见怎么会知道是在睡衣上呢,因为我的头抵在他胸口的位置。 至于我的嘴在什么位置我就不细说了,反正蒋成妄的声音随着我吮吸的力道在逐渐凌乱,凌乱到他的语调完全变了,凌乱到他都忘记用脏话加个形容词叫我的名字。 alpha和enigma别的不说,体力一定好,人骨子里都有胜负欲,总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突然燃起,松木味和硝烟味缠绕在一起乱了一次又一次,到后面两个人睡过去了都没分清是谁的体力更好一点。 原本计划着要从他脖子上咬一口补血的计划没执行,从蒋成妄自己咬破的嘴皮上喝到了。 你是不是想问止咬器去哪里了,问的好,这玩意在开始没多久就被蒋成妄凭蛮力直接扯下了,第二天他醒过来的时候,先是瞪了我一眼,随后把止咬器踢到一边。 嘴里还隐隐骂了几句脏话,这一次不是在骂我,他在骂研究院的人是废物。 随后他把注意力转移到我的身上,这回是骂我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身上狼狈的痕迹根本没消掉,难不成他的愈合能力不包这种类型的售后? 不过我不怕蒋成妄事后找我算账,我已经完全掌握蒋成妄的弱点了,就是一脸无辜看着他叫声小叔。 蒋成妄弯着腰捡起他黑色的睡衣,随意往身上一穿,他看上去完全不在意能不能遮住星星点点的痕迹,毕竟罪魁祸首还在他面前嬉皮笑脸,他听到这声小叔,像是回想起什么画面身体一僵,哑着声音对我说:“没有下一次。” 我敷衍着:“好好,不会再有下一次。” 我觉得我态度还行,但蒋成妄听到我这个回答更气了,我已经对他的脾气免疫了,昨晚光是一连串的脏话语录就足够锻炼我的心态了。 我和蒋成妄对视了几秒,他没好气回了我一句:“随便你。” 我看着他甩门走了,默默在心里默念两个字,赢了。 —— 蒋成妄很糟糕,身体上的,认知上的,心情上的都有,他算是发现了,他对余行轩发不了什么脾气。 从房间出来后他的步伐和气息都散发着不妙的狂躁气息,他需要找些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 a200报废后很多事情都需要蒋成妄自己重新过一遍,余行轩通过a200透着消息给余廖三的事他不在乎,因为他发现了另一个给余廖三透消息的人。 那个情报贩子周刘,一个跟老鼠一样时不时就从暗处跳出来的玩意。 蒋成妄把周刘丢进了研究院里,研究院的人比他更擅长这种类型的审问。 等他进到这间充斥药物气息的房间的时候,周刘已经吊着一口气半死不活了,身上的破碎的衣服和血液混在一起,手臂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针孔,随着蒋成妄的靠近,周刘的恐惧逐渐涌了上来。 蒋成妄无视周刘的恐惧的眼神,无聊得要命,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个异教徒的人大概率是被余廖三给骗了,骗完没用了还被推出来顶锅,地址信息八成还是余廖三透给a200的。 蒋成妄前段时间很忙,仔细一查全是余廖三在给他添堵,他打量着面前的情报贩子,像在衡量这个人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最后得出结论异教徒的人没用,在他准备走出这个门的时候,这个情报贩子才用他迟来的求生欲叫住蒋成妄:“我可以告诉你余廖三的所有事情。” 蒋成妄脚步没停,这个消息他知道。 周刘急了,他脑子里开始疯狂搜索能够让他多活一下的有用信息,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黑发黑眼的人影,他喊:“我还知道那个alpha的事情,那天你抓我的时候和你在一起的那个alpha的事!” 蒋成妄的脚步一顿,侧过身体,眼里带着审视意味斜看了一眼周刘,周刘升起一丝希望继续喊:“他叫余行轩,我知道他的所有经历,如果你不信可以联系我的弟弟,他叫周真,只要你放了我……” 可惜周刘的话还没有说完,蒋成妄就恢复节奏走了出去,门闭合的声音掩盖了这个情报贩子的呐喊。 蒋成妄冷着脸想,余行轩的事他也知道,不需要另一个人来告诉他。 第61章 在中心城待了一段时间, 我摆烂的想法又冒出来了,觉得这样过下去也不错。 我本来以为按照蒋成妄的脾气,应该上演一场虐心虐身的强制爱文学,后来我认真一研究发现, 强制爱的前提是被强制的人要反抗, 而我啥都不想反抗, 能活就活,不能活就算,强制不起来。 强制文学秒变吃软饭三十六计。 蒋成妄对我还挺好的,换做我是他的话, 光是垃圾桶的事就够我记一辈子的。 那天晚上之后他就没再和我提过标记的事, 只是时不时盯着我后脖子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理所当然地睡进了我房间。 第52章 排除掉这件事,我这几天过得还挺潇洒的,潇洒到今天, 我才发现余廖三把我给拉黑了。 我看着屏幕上的红色感叹号,无奈摇摇头, 多大的人了精力比我还旺盛,我还挺好奇他想做什么的, 跑来跑去的也不清楚他图什么。 我现在要严肃划清与余廖三的界限,和谁在一起,我就和谁是一伙的, 现在我和蒋成妄是一伙的。 爹啊, 当你看到这段话,我已经三婚了,如果你不小心被蒋成妄抓到了,我会把“冷眼旁观”四个字彻彻底底表现出来的, 毕竟忘本这两个字还是我在你身上学的,我会让你明白什么叫教会徒弟搞死师傅的。 所以当一个自称和余廖三一伙的人跳出来的时候,我差点反手一个电话把蒋成妄摇过来。 面前这人的脸我记得清清楚楚,周刘,给我肩上开个洞的哥们,还害我喝了蒋成妄血的罪魁祸首,行啊,我没机会报复你,你还自己跑上门来了。 蒋成妄的生活作息和我不同,我醒的时候旁边已经空了,等我看见蒋成妄的留言已经是他走后的两个小时后了。 挺奇怪的,最近这几天蒋成妄老往研究院跑,回来的时候一脸不爽,也不知道是谁惹到他了。 他的留言还说今天他要待在研究院不回来了,我在中心城那么久,还没去过传说中的研究院。 f区的科研怪人不是去研究院就是去生物科技公司,小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研究院和公司的商战,那叫一个卷,连双拖鞋都能给他们整出足底按摩系统。 我有时候怀疑f区远超其他地区的科技水平是因为这两货在疯狂内卷。 今天起床后我闲得无聊想去研究院看一下,也可以说是去找蒋成妄,毕竟我还每天扮演吸血鬼的习惯,现在演员要去找移动血包了。 我是在去研究院的路上碰上周刘的,这个beta和我刚见他的时候差别很大,身体消瘦肩胛骨高高耸起,一副刚从某处逃出来的样子。 我还以为他早就死了,我挺佩服他的,都这样了还有这么强的求生欲跑出来,他看见我的时候,表情有些惊讶,好像认出我来了。 周刘也不跑,几个大步往我这边走,我没动站在原地看他想做什么。 他在离我差不多半米的地方停下来,龇个大牙笑着,完全看不出之前在蒋成妄的信息素下抖得跟傻子的模样:“余行轩,余老四,上次脑子不清醒,没认出你,要和我做个交易吗?” 我打量着这个beta,他这语气摆明了和我见过,有点眼熟但我想不起来他具体是谁,他的长相很大众,是看过之后转头就忘的beta长相,没有记忆点。 我对他口中的交易不感兴趣,看了眼时间准备绕着他走,他这个状态都不用我报复,走几步就会有研究院的专门人员出来拦他。 谁知周刘一个大跨步拦住我:“你不记得我没关系,但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十几年前你在外城区那场爆炸里都做了什么。” 我脚步一顿,不是说我心虚什么,而是我突然想起来周刘是谁了,他好像是我老家附近有名的“打小报告”的小孩,小时候油嘴滑舌,长大了成情报贩子? 他说的爆炸我也记得,我命大跑了呗,怎么了?爆炸还不让人跑了? 我的停顿给周刘造成一种我心里有鬼的错觉,他直接跳过等我回应他的阶段,僵着一张脸笑了一下,提出了他的要求:“杀了我。” 我愣了一下,有病吧,大早上跑路上让一个陌生人杀你,等会他要是真死了,我被研究院的人抓了怎么说,说随机遇到一个神经病,神经病有当被害者的倾向?谁信啊。 我看着这个叫周刘的,他瘦得脱相的脸上是一种迎接死亡的平静,怪了,我印象里他在蒋成妄面前不是个求生欲爆棚的怂货吗? 周刘确实是一个怂货,他怕死,从小就怕,他恐惧死亡,恐惧一切能伤害到他的东西,在说话还没利索的年纪他就先学会了求饶。 他长得普通甚至有点丑不讨人喜欢,体型也比同龄人瘦小,唯一能用的就是他的脑子和还算灵巧的手,他弟周真比他好很多,长得好看,而且天生就懂得怎么讨好人。 他们两个在挨打和谩骂中学会了偷蒙拐骗,这些技能让他们在外城区勉强活着,也有了一个固定活动的区域,这个区域算是外城区的“安全区”。 有一天,一家有钱人搬到了这里,一男一女带着一个孩子,周刘是第一个见到这家人的,因为他那天正好来附近蹲点。 当时他蹲在墙角小心观察着那对男女指挥仿生人搬东西,观察得正入神的时候,突然身后有什么东西戳了他的背。 周刘吓了一跳,惊慌转过头,发现是一个黑发黑眼的小孩蹲在他身后的垃圾箱上,表情无聊,拿着树枝有一搭没一搭戳着他。 这个小孩看到他惊慌的样子笑了一下,似乎是被他的蠢样逗笑了。 不过是一个小鬼,周刘想着,欺软怕硬的他怎么会被一个小孩吓到,他起码比面前这个小孩大四五岁的样子。 于是他站直身,企图用身高优势吓唬回去,可惜黑发小孩只是歪了歪头,一双漆黑的眼睛直愣愣盯着他,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样子,小孩站起身,站在垃圾桶上的他高度顶得上三个周刘。 周刘没对视几秒就移开了视线,小孩的眼睛在童年时期很圆,面前的小孩眼睛又黑又圆,莫名让周刘怵得慌,他强撑着说:“小鬼,你下来看我不收拾你!” 当时的周刘只有十岁,但他觉得教训眼前的小鬼足够了,黑发小鬼又蹲下来,他的手一扬,树枝被他稳稳丢进了不远处的一个箱子里,那个箱子是那对有钱夫妻的东西。 正在收拾东西的omega看了一眼他们的方向,只是无奈说了句:“别玩太久,等下记得洗手。” 周刘瞬间没胆子了,这说明眼前的小鬼他惹不起,于是他直接来了一个大转变,他扬起一个谄媚的笑:“真厉害,丢得真准!” 小孩被他的反应逗乐了,从兜里拿出了一个小东西,丢到了周刘的手里,小孩稚嫩却听不出什么波动的声音传进了周刘的耳朵里:“你挺有意思的,吃糖吗?” 周刘看了眼手里的东西,是一个包装精致的糖,彩色包装纸的光泽在光线下反射出的光很陌生,他以前远远在路上透过玻璃看到过这种糖,一种像宝石一样的东西。 小孩给了糖后就转身回家了,周刘蹲点没蹲多久也稀里糊涂回家了,过了几天,他从他弟弟周真的嘴里知道了小孩的名字。 周真和他一样,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久了,大多时候没有什么情绪的波动,可是有一天,周真回来有点激动,手里多了一颗糖,他弟弟对他汇报一天的事:“今天有一个穿得很贵的人给了我一颗糖,他的名字叫余老四,我和其他人叫他四哥,哥哥,你说,我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周真当然好看,没有攻击性的白净小孩谁不喜欢,偶尔还会有人问周刘他们两个是不是一个肚子的,为什么丑哥哥有个好看的弟弟。 连生他们的人都会因为脸而少打周真几次,少的这几次打加到了周刘身上,周刘早就不在乎了,活着比脸重要。 周真还在天真地问他:“哥哥,你说四哥会不会喜欢我,在这么多人里,他把糖第一个给了我,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啊?要是能嫁给他就好了,他们家真有钱啊,有钱就能做好多事了。” 周刘没有回答,也没有否定周真,因为他才是第一个得到糖的,那个小鬼不是因为脸才给他的。 这件事很快被周刘抛在脑后,他要为生存到处奔波,光是活着就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精力。 再一次见到黑发小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垃圾桶,只不过小鬼的头发很凌乱,身上的衣服有和人拉扯过的痕迹,不变的是小鬼那双黑漆漆的眼睛。 小鬼的手上还拿着一个巴掌大的长方形东西,他看到周刘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归于平静,他似乎认出了周刘,在嘴边有些神秘地竖起食指,压着声音有些笑意:“帮我保密。” 周刘不明所以,因为小鬼让他如果有条件的话最好快点离开这片区域,他半信半疑,但还是带着周真走到了区了另一个地方。 后来那片区域炸了,周刘心惊肉跳,就差几分钟他就死在那个地方了。 长大后,周刘回想起小鬼手上拿的东西,这时候的他已经能说出那个东西的名字了:引爆器。 其实,周刘对蒋成妄说知道余行轩的所有事是假的,他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所谓的爆炸事件也只是他随口乱说,他根本不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余行轩和他记忆中的小鬼有点像又不一样,他成长为了一个alpha,但比起小时候又多了一层没有形的冷漠屏障。 没有证据的事骗不过蒋成妄,也骗不过眼前的alpha,周刘快死了,几分钟前他被研究员注射了最后的药剂,而蒋成妄和他打了一个赌,蒋成妄说,放他出去,要是在几分钟之内有异教徒的人出现,蒋成妄就把解药拿出来。 第53章 周刘比谁都清楚他是被抛弃的玩意,他今天死定了,唯一意外的是他看见了余行轩。 周刘有时候会想,第一个得到糖果的人应该是特殊的,但也知道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没有人会把记忆留给一个丑陋瘦小的弱者。 但看到余行轩的眼睛的时候,周刘发现他异常平静,他好像不是那么畏惧死亡,在某一个瞬间他注视着alpha漆黑的瞳孔时,他好像回到了十岁第一次见到余行轩的时刻。 他突然想,要是死在余行轩手里好像也不错,至少在alpha眼里,他和世界上所有的人一样,就当是为他射中alpha的一个赔礼? 第62章 有点惊悚了, 我是一个遵守社会规则的老实人,违法犯罪的事我可不干。 这个叫周刘的一边说,还一边挪着步靠近我,要不是他身上没武器我都要以为他是想跟我来一个同归于尽, 我没动, 因为这个beta走了几步后就直接脱力跪在了我面前。 骨头和地板碰撞发出来的声音听得我膝盖好像也疼了一下, 周刘脸色发青估计快死了,不得不说他还挺厉害的,能在蒋成妄眼皮子底下溜得没边,还有f区的出行证, 从某种意义上他已经走到了情报贩子的顶峰。 看到小时候认识的人死在面前的感觉很唏嘘, 我路过他的旁边, 轻拍了一下他的肩,控制着力道怕把这个人拍散架了,颇有良心说了句:“一路走好。” 周刘的后续我就不清楚了, 因为这时候蒋成妄突然从一边的小路走出来,表情凝重, 几个大步走到我旁边,把我和周刘隔开。 空气中的信息素跟吃了火药一样, 浓郁得感觉一点就炸,谁又惹到他了? 他拽着我的手腕就往研究院里走,我老老实实跟在他后面, 想了想觉得不对, 这样的走向感觉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了。 我可没那么多精力打架,于是我另一只手掰开蒋成妄使劲的手,硬生生把他拽着我的动作,改成了两个人十指相扣。 行了, 顺眼多了,我要用行动提醒蒋成妄婚内互殴,是一种变相的家暴,关爱伴侣的身心健康,是每一位领证者的责任! 蒋成妄心态没我好,他因为我的动作停下了脚步,眼中的戾气瞬间被惊愕所取代,手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中一样,缩了一下手臂,又因为我故意使劲抽不出来,他紧抿的薄唇微微张开想对我说些什么又哽在喉咙里。 最后他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另一边握紧拳头的手也松开了,蒋成妄经常和器械打交道,但他手上没有留下多少痕迹,只有一层薄茧,他这愈合能力还附带美容养颜的功效,从他手心传来的温度很暖。 我的手就不一样了,常年要风度不要温度,跟他的手比起来我的手冰凉冰凉的,等天气再转冷一些我和他可以扮演冰火人了。 我觉得蒋成妄有时候挺怪的,我不理他的时候,他会自己凑上来,有时拉着我的手左看右看研究手相,有时纯盯着我的脸,有时突然贴着我脖子乱蹭。 但换我主动的时候,他就会像现在一样,愣一下不说话然后突然退一步,好像我要对他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一样,发现挣脱不开后又放松下来,装出没事人的样子。 蒋成妄今天穿得比平时正经许多,黑色衬衣贴合他的身材曲线,外面是剪裁利落的黑色风衣,将他的身形衬托得修长,只是这身有点正经意味的穿搭没有压住他本身散发的戾气与压迫感。 我疑惑,我怎么记得他平时出来干活穿的不是这类风格的。 这时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这阵脚步声清脆平缓,不紧不慢有些从容。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脚步声有点耳熟,仔细一看,走出来一个omega,熟悉的浅金色瞳孔,熟悉的商业化浅笑,熟悉的浅色系穿搭,这不是骆凌枫吗?不是说他昏迷不醒吗,怎么跑进f区了? 我一直认为,旧情这东西是不可燃物,闹掰了就是闹掰了,体面成为陌生人就是最好的结局,即使我现在记不太清当时是因为什么离的婚,但不妨碍我在蒋成妄面前装出和骆凌枫不熟的样子。 可惜骆凌枫读不懂我的眼神,他笑了笑,眼睛一直在有意无意盯着我手部看,对着我说:“小余,好巧,又见面了。” 我需要好好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个尴尬的场面,骆凌枫从左边的走廊过来,而蒋成妄正好拉着我去那个方向,所以蒋成妄的位置在我和骆凌枫中间,蒋成妄还把我整个人挡住了半边。 也就是说,骆凌枫直接无视掉蒋成妄对我说话,而我的手还在和蒋成妄十指相扣,蒋成妄跟护小鸡仔一样一个跨步把我全挡住了,微仰着头以一种很蔑视的姿态看向骆凌枫。 关键我俩的手还没松开,我被迫以一种高难度大概率会扭到手的姿势站在蒋成妄身后,小叔,咱俩下次商量一下行不行,你装的时候通知我一声啊,光只有你摆造型,罪留给我受了。 骆凌枫的信息素很淡,我闻不到味,当然也有可能是空气中的硝烟味已经充斥我的鼻腔,除了这个味什么也闻不到,本来蒋成妄刚才就一副不爽的样子,现在好了,我感觉他要彻底炸了。 蒋成妄和骆凌枫不对付,这点我还是清楚的,毕竟蒋成妄是研究院的,骆凌枫是生物科技公司的,两家天天你偷我资料,我抄你数据的,就差端个炸弹在对方门口倒数三二一了,能友好相处才有鬼。 果然,下一秒,两人就开始了一场友好的交流,我给大家转播一下战况。 骆凌枫阴阳人有一手,先是讽刺了一下研究院的待客之道,然后暗戳戳贬低f区人的教育,最后疑似内涵蒋成妄本人。 蒋成妄比较直接了,他转回头看向我,说了两个字:“前夫?” 我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不知道蒋成妄为什么突然扯到我,我疑惑点了下头:“前夫。” 骆凌枫垂了垂眼,没有继续说话,空气中莫名安静了几秒,随后我听到骆凌枫语气生硬对蒋成妄说:“蒋先生,合作愉快。” 就这么走了?我有点看不懂这个走向了,骆凌枫就这么走了? 我问蒋成妄,骆凌枫怎么会出现在这,蒋成妄看上去心情好了一点,语调愉快:“这就要问余廖三了,他到了哪里都是祸害。” 这倒是一句真话。 骆凌枫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小余居然又结婚了。 刚才的会客厅里,寂静得能听见空气的流动。 骆凌枫端坐在沙发上,一身做工精致的浅色系装扮,面料细腻泛着低调的光泽,浅金色的眼眸里是商人特有的精明与审视,他此时没工夫维持姿态的优雅,锐利的目光盯着眼前的enigma。 对面的enigma身着黑色衬衣外面套着一件黑色风衣,双腿随意交叠,放松中又带着无法忽略的冷冽攻击性,他微微眯着眼,眉间的不悦越发明显。 本来是谈论合作的两个人,此时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这仅仅是因为这两个人谈论到了同一个,这个人的名字让整个空间充斥了这火药味,仿佛只要有一点火星,就能将这紧绷的气氛直接点炸。 先是蒋成妄莫名其妙问了一句:“你手上的戒指是一对的吗?” 骆凌枫觉得他没必要解释太多,轻微点了下头:“我丈夫喜欢这一款。” 蒋成妄冷笑了一下:“是吗?我记得余行轩不喜欢戴戒指,前几天我和他结婚的时候他还特地和我解释原因,是他没和你说过吗,还是说你再婚了,恭喜啊。” 这声恭喜被蒋成妄故意拉长,像是在真诚祝福骆凌枫,如果忽略掉他戏谑的眼神。 这一段话直接打破了骆凌枫维持的体面,在他昏迷的那段时间里,他一直很恍惚,在睡梦中他好像来到了一个混沌的平行时空,在这个时空里,他和小余还是伴侣,幸福美满,像世界上所有的ao伴侣那样生活。 醒来后他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从那种虚幻中脱离出来,意识到在不久前他就已经离婚了。 医生建议他不要再接触关于余行轩的任何事,他尝试了一段时间,发现做不到,一方面是和余廖三的合作还没有结束,另一方面是他的弟弟骆肆行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询问他关于余行轩的事情。 这两个人变相在提醒他余行轩的存在,骆凌枫还是没克制住让人注意余行轩的动向。 只是看一下没关系的,他不会去打扰余行轩的,他很有分寸也很有边界的,只是去f区出差一下没关系的,他不是来找余行轩的,公司这边事情太多,他只是过来收拾余廖三留下的烂摊子,只是看一下和这个enigma谈合作而已,和余行轩的人际交往没关系的,一切都是恰巧而已。 可是余行轩又结婚了是什么意思?骆凌枫的眼神一下就冷下来了,不应该的,怎么会突然结婚呢,还是和这样一个enigma在一起,余行轩可不喜欢这种类型的人,他是漏了哪一步,他的视线是断在哪一步,是从那个a200的仿生人被毁掉开始吗? 第54章 他只是一个不注意,短短几天内余行轩就结婚了吗?和他结婚就这么简单吗,只是一个刚好出现在他旁边的人就能和他结婚吗,凭什么。 骆凌枫心里翻涌着止不住的恶意,他放手是想让余行轩自由,而不是让余行轩重新和另一个人在一起。 骆凌枫突然觉得他做错了,错得愚蠢,错得荒谬,为什么要这么简单就放手,也许他再握紧一些,就能过上昏迷期间梦里理想中的生活。 等蒋成妄走了,骆凌枫才发现他的指尖气得在发抖,浅金色的瞳孔里压抑着怒火,他甚至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去找余行轩,而那个enigma却肆意地扬着头宣告他是余行轩身边唯一的存在。 骆凌枫应该是气的,可是真的在走廊上看见余行轩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一种充斥着轰鸣声的恍惚,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唯有那个黑发黑眼的alpha的样子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随后他的视线里逐渐出现了另一个人,那个碍事的enigma,他的目光聚集在余行轩和蒋成妄紧握的手上,那一刻,刻薄的话语在还没有经过思考就脱口而出。 而那个enigma却摆出毫不在乎的胜利者姿态,暗红色的眼眸倒映出alpha的脸,骆凌枫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还是记忆中的冷淡,语速不紧不慢,不带半分多余的情绪,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前夫。” 周围嘈杂的声音伴随着alpha的这两个字一瞬间消失了,骆凌枫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在一下又一下强烈急促地跳动,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被人捏住了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感觉他要死了,他的每一滴血液都被alpha冷漠的目光打上了绝望的印记,原来故人重逢带来的不是激动和喜悦,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难以言喻的悲伤。 骆凌枫在alpha的目光和话语里溃不成军,他才发现,他之所以在暗处看着alpha,不是因为不想打扰,而是不敢,他原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第63章 蒋成妄这个人吧, 心情不好的时候有一个特点,喜欢迁怒。 我无奈地看着坐在床上的他,蒋成妄计划在研究院待一天,但遇到骆凌枫后, 他直接改变计划和我回家。 蒋成妄刚踏进房间, 就把黑色风衣随意丢在一旁, 周身散发着不悦的气息,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些许烦躁,眉头紧拧着,唇线抿成一条线, 满脸不爽。 这时候我再怎么心大也意识到他的怒火是冲我来的, 我冤枉啊, 我一天下来什么也没做,他总不能因为骆凌枫是我前夫,就迁怒我吧, 他没有理由这样对我! 等会,不对, 他有,毕竟他是我领过证的现任。 我怀疑是骆凌枫当着蒋成妄的面说了我的坏话, 人的心都是偏的,我和骆凌枫在一起的时候,他做什么都是对的, 但离了后就不一样了, 我现在和蒋成妄是一伙的,屁股歪得没边,滤镜一没,骆凌枫在我眼里就成了会造我谣的omega了。 我之前对骆凌枫的观感好,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觉得他是一个温柔的好人,再加上一些有的没的颜值滤镜,我就无底线地全盘接受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爱一个人就爱他的全部? 现在就不一样了,婚一离,我对他的好感度直线下降,我的性格确实不太好,恋爱脑是一码事,记仇和小心眼又是另一码事,我大概是那种分手后会专门写一篇回忆录把前任的缺点骂个遍的类型。 蒋成妄比骆凌枫诚实很多,他的情绪都有迹可循,不像骆凌枫,他眉头一皱我要猜半天才知道他在气什么,明明他和其他人交流的时候逻辑顺,情商高。 到我这一边就变成了现实版“一问不说话,二问有苦衷,三问开始演‘你不懂我’的苦情戏码”,简直就是一个“不好好说话”的经典模板。 别误会,我不是在夸蒋成妄,我是在脱粉回踩骆凌枫。 当时听到离婚的时候,我说不出是难过多一些,还是庆幸多一些,毕竟在我潜意识里,骆凌枫是切开后会流黑泥的性格,是一款打着“我为你好”然后限制你生活中的一切的控制狂。 他没有死缠烂打倒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也有可能是我太自恋,把我在他心里的位置想得太重要了。 我自认为和骆凌枫完全没关系了,所以,以上这些话我拿来对蒋成妄解释,他会不会心情好一点? 我久违的情商突然上线了,虽然我和蒋成妄结婚的理由不太美好,但不妨碍我认真对待这段关系,我记得情侣之间谈到前任的最优解是,和现任一起骂前任。 我思考应该怎么开口,才能不经意间套出蒋成妄和骆凌枫见面有没有说我的坏话,我站在蒋成妄面前,视线自认为隐秘地打量着他,试图从他的表情里捕捉到能开口的时机。 蒋成妄坐在床边,床垫跟着微微下陷,领口衬衣扣子被他暴力解开几颗,还好他没挽袖子,不然现在这个气氛保不准他会突然想起我做过的缺德事和我打起来。 我来中心城后穿的都是蒋成妄准备的衣服,我对衣服没什么讲究,有的穿就行,但前几天蒋成妄搬到我房间后,我仔细一对比才发现,他准备的衣服完全是按照他的穿衣习惯来的,衣柜里只有几件是我之前跑路的时候留下的。 我看了眼被他丢在一边的黑色风衣,我说今天怎么看蒋成妄的穿衣风格那么奇怪呢,这件风衣好像是我仅存的旧衣服。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别看我胡思乱想这么多段,但我和蒋成妄进房间才不到两分钟,我酝酿了一下准备开口撇清我和骆凌枫的关系。 我发誓,我对我这位enigma小叔完全是按照自己人的态度去对待的,但我的嘴太欠了,明明打算示弱哄人,结果我一张开嘴,就先来了一句:“怎么又生气了?” 没救了,我真的没救了,果然,蒋成妄冷哼了一声,站了起来靠近我,硝烟的气息熏得我心虚,他暗红色的瞳孔里隐隐压抑着怒火:“你说呢?” 我不敢说,我怕我的嘴又说出更阴阳怪气的话,我的沉默似乎给蒋成妄造成一种我“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感觉,我听到他压着声线说了一个“行”字,这个“行”带着点咬牙切齿和威胁的意味。 现在好了,蒋成妄真生气了。 我压了压想笑的嘴角,好吧,这一回说我是完全无辜的话就有点假了,我故意的,蒋成妄气急败坏的样子挺好玩的。 自从蒋成妄失控和我做了一次之后,他的态度就很微妙,睡是睡在一张床上,但就是单纯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平时的肢体接触,则是我主动他躲,他主动我躲不开,给我憋屈坏了,我此生最恨双标人士,遇到这种人,我自损八百也要作个死。 而且我现在面对蒋成妄发脾气的样子,已经无所畏惧了,反正他也不会下死手,我的这种从容,才是面对滚烫沸水却面不改色的死尸应该有的样子。 可惜我预计中enigma气得脸红又不能拿我怎么办的场景没有出现,蒋成妄起伏的气息逐渐平缓,他退了一步,刻意放慢动作把放在床头柜上的沙漏拿了起来。 蒋成妄对沙漏真是啊,一个房间放两三个,我就不一样了,我现在患上了一种看见他拿沙漏就口干舌燥的怪病。 别总是一言不合就拿沙漏啊,算算时间也快到每天喝血的时间了,我认输了,我可不想再留下关于沙漏的不美好回忆,我靠近蒋成妄,示弱着:“小叔,我错了。” 蒋成妄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错哪了?”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因为骆凌枫迁怒我的吗?想是这样想,嘴先认怂了:“哪都错了。” 蒋成妄只觉得好笑,面前的alpha有恃无恐的模样可不是认错的态度,怎么会这么巧,骆凌枫上一秒刚来研究院,余行轩下一秒就出现在研究院附近,还直直撞上周刘。 那个异教徒的废物连个残缺的饵都算不上,却把余行轩给钓出来了,蒋成妄发觉自己最近是不是跟研究院的废物待久了,连带着脑子也被废物传染了,连最基本的猜疑都给忘了。 他已经足够放任余行轩了,上了他的事他忍了,时不时就跑出去失联一整天,他也忍了,但余行轩又和骆凌枫扯上关系他可忍不了。 尤其是当他从衣柜里余行轩的黑色风衣口袋里发现一枚戒指的时候他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他第一反应不是余行轩准备了戒指送给他,而是这枚戒指是谁送给余行轩的。 果然啊,是一对的。 蒋成妄睥睨着眼看着骆凌枫手上的戒指,眼前的omega似乎是注意到蒋成妄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用另一只手摸索着手指上的婚戒。 他在挑衅我,这是蒋成妄得出的结论。 蒋成妄气到想笑,余行轩和骆凌枫离婚那么久,居然还随身带着婚戒,怪不得他说要把旧衣服丢掉的时候,本来无所谓的alpha会伸出手压住他的动作说:“小叔,这件留着吧,我挺喜欢的。” 第55章 余行轩嘴里居然还会出现喜欢两个字,我说呢,一件衣服有什么好喜欢的,原来是喜欢口袋里的戒指,不对,应该是喜欢另一只戒指的人才对。 蒋成妄把这枚属于余行轩的戒指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戒指内侧是余行轩的和另一个名字的缩写,戒指的尺寸完美符合余行轩手指的大小,本来蒋成妄已经记下余行轩的尺寸准备制作一对婚戒,现在看来不用了。 等把戒指重新放回风衣口袋的时候,蒋成妄才发现他的腺体在发烫,一种诡异的情绪迅速席卷他的全身。 这种情绪很奇怪,他应该是生气的,这种怒意甚至侵蚀了他的理智,让他头脑发晕,但随后心脏刺麻的酸意又在告诉他,这种感觉不单单是愤怒这么简单。 蒋成妄生气的理由很简单,他在气他没能把余行轩的从内到外都锁在他身边,他想要的东西就应该身体灵魂,甚至每一次呼吸都属于他,当他的脑子里闪过余行轩可能还爱着那个病死鬼的时候,他的怒火疯得快要炸开了。 蒋成妄知道,余行轩不爱他,这场婚姻不过是因为他的血才存在的,但那又怎么样呢?他只要这个结果就够了。 这是蒋成妄原本的想法,但这枚戒指让他发现,他不仅仅想要结婚这一个结果,这种刺麻的酸意提醒他了,他还想从余行轩身上得到别的东西。 蒋成妄任由酸意逐渐发酵,这种不受控的感觉逐渐蔓延,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想了想,又一次把风衣口袋里的戒指拿出来。 这枚戒指被他用指尖捏着,蒋成妄把戒指举起来,在灯光的照射下这枚戒指反射出的光线是那样好看,他冷笑了一声,另一只手拿出随身带着的小刀,慢慢地,仔细地,把戒指上另一个人的名字划掉,只剩下余行轩的名字。 然后这枚戒指被他戴在了左手的无名指上,蒋成妄摩挲着这枚戒指,他的怒意和酸意逐渐融合在一起,他明白了,他是在嫉妒,嫉妒像无孔不入的因子渗透到他身体的每一处,他却不觉得难受。 蒋成妄淡定地把风衣叠好放回,他到今天才想明白他想要的东西,结婚只是第一步,他想要余行轩完完全全属于他,他想要余行轩的爱。 第64章 我道歉只是和蒋成妄客气客气, 没想到蒋成妄当真了 我听到他说:“做错了事就应该受到惩罚。” 这话怎么越听越奇怪呢,我之前就发现了,蒋成妄似乎有方面的倾向,你听听他说的, “规则”“游戏”“惩罚”, 这些什么是好词吗? 我问他到底是因为什么事生气?死也要死一个明白。 然后我就看见他拿起旁边被他随意丢在一边的风衣, 他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枚戒指。我仔细一看这戒指,有点眼熟,这不就是我和骆凌峰结婚的时候的那一枚吗? 蒋成妄总不可能是吃醋了吧?算了,先排除掉这个选项, 看蒋成妄的脸色, 我还是更倾向于骆凌枫说我坏话了。 这件风衣是那次傅祈年带我回f区的时候穿的衣服, 至于兜里留着戒指,纯粹是因为当时回f区太赶,我想着要是流落街头, 还有个东西可以卖就留下了。 蒋成妄把戒指拿出来之后的那副神情,又不像在生气, 他的眼睛盯着戒指,眼神透着探究和玩味, 他说:“我没有生气,但你做错了事是事实。” 到这里,我不能问我做错了什么, 因为前面我刚说我哪都错了, 好吧,我认了,不就是惩罚吗,都结婚了, 能罚到什么地步?罚我睡大街还是扣我零花钱? 我的心态还挺好的,毕竟在我看来垃圾桶的事已经是蒋成妄生气的下限了,这件事他都原谅我了,还能有什么事能突破他生气下限? 所以,当蒋成妄把一个止咬器拿出来,给我戴着的时候,我有点迷茫了,这种迷茫在他把一副手铐拿出来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蒋成妄身着黑色衬衣,领口微微敞开,袖口随意挽至小臂,他的手指随意操作了一下就打开一旁的盒子,拿出止咬器和手铐,这个盒子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就看见放在这里,盒子上还有个指纹锁我打不开。 完了,蒋成妄好像真有某些方面的爱好,他的目光像是在打量猎物,视线在我身上肆意游走,又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趣味。 下一秒,他突然欺身向前,动作温柔却无比迅速,一只手轻轻抬起我的下巴,顺势将止咬器戴上,紧接着,手铐 “咔哒” 一声锁住我的左手手腕,冰冷的触感与他温热的掌心形成鲜明对比。 最近的天气有点转凉,止咬器和手铐的冰冷质感让我不自觉抖了一下。 这时候我还有想止咬器的使用心得,这个止咬器设计的非常巧妙,研究院确实拿钱办事,我刚分化成alpha的第一次易感期很躁动,余廖三怕我惹事给我戴过几天的止咬器,我记得那个止咬器只是类似面具一样的东西,束缚感一般。 而蒋成妄给我戴的这个造型精巧,当它绕过我的脸紧扣时,我的下颌被稳稳固定,只是轻微地张嘴都有一种强烈的束缚感,末尾还有一两条造型别致的金属链。 可以说是外形功能兼具的一个器具,我很佩服,蒋成妄那次是怎么办到的,用力扯了几下止咬器就被他弄烂了。 手铐倒还好,蒋成妄只铐了我一只手,那只手除了感受到重量的拉扯外,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蒋成妄比我淡定多了,他把刚才的沙漏倒扣在床头柜上,沙漏,手铐,止咬器三个东西放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太美妙,小叔,大白天的,你要玩什么啊? 我有种不妙的预感,蒋成妄不会还琢磨着标记我的事吧?标记完下一步是什么不会想上了我吧,这不行,这是逆属性的问题,很严肃的。 我义正言辞对蒋成妄表示,这是我为数不多的底线之一。 蒋成忘沉默了,这短短几秒的寂静,像是在思考,又像是一次妥协,暗红色的眼睛半眯着,蒋成妄比我高,enigma的骨架子要大一些,光是单纯站着都会给人一种压迫的气息。 这种氛围确实不对劲,上一次蒋成妄不清醒,我的状态被他影响了,场面混乱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这次两个人都很清醒,清醒有时候也不是一种好事,至少在这种场景不是很好。 蒋成妄捏住我的下巴和我对视,他的眼神晦暗,我听到他说:“你放心吧,这次的惩罚我已经想好是什么了。” 我脑子里闪过一系列想法,他总不能又像之前一样,给自己身上来一刀放血,然后我戴着止咬器喝不到? 我低估蒋成妄了,大人的世界比我想象的要花一些,我都说我底线就那么点,你指望我有什么出息,只要蒋成妄不想着标记,我会很配合,也很听话。 怎么说呢,我没想到蒋成妄还准备了块黑布给我蒙上眼睛,其实单纯的蒙眼并不能完全遮住视线,尤其是对鼻梁比较高的人,光线会朦朦胧胧透着黑布打在眼睛上,能勉强判断自己的环境。 余行轩的脸确实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蒋成妄很喜欢盯着余行轩的眼睛看,喜欢alpha漆黑的瞳孔倒映出他的模样,但这双眼睛看着另一个人的时候就不行,隔着他和那个病死鬼眉来眼去更是不行。 蒋成妄拿起沙漏,看了眼余行轩又放下,他觉得这一次太轻易原谅alpha不好,余行轩是个恶趣味十足的小鬼,只会一次又一次的踩在他的底线边缘试探他,一次的纵容就会带来下一次的加倍放肆。 让他想想应该怎么惩罚他好呢?他真的受够余行轩这一副看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了。 蒋成妄想,余行轩根本就不需要背着他去找别人合作,不管是公司还是异教,他们能给的,蒋成妄也可以,只要余行轩开口,他就会把余行轩想要的东西拿出来。 可是alpha从来不说他想要什么,余行轩和那两个人结婚不就是为了这些吗,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就不提呢? 蒋成妄偶尔会冒出一个想法,余行轩和他在一起或许不是因为血的束缚,那一天alpha的眼底没有被困禁胁迫的窘迫,没有被死亡威胁下的恐惧,但alpha依旧对蒋成妄结婚的条件说了好。 余行轩根本就不在乎生命被外物拿捏,那为什么要同意他的条件,又为什么要待在他身边。 说来可笑,结婚这件事既束缚不了余行轩,也约束不了蒋成妄,两个对婚姻关系都不在乎的人却把这种形式当成生死之下的条件之一。 蒋成妄最不相信就是这种轻飘飘决定的关系了,只需要两个人点点头就能决定的关系能牢固到什么地步。 蒋成妄想起前段时间买的止咬器,虽然他对余行轩说这些止咬器是给自己买的,但其实这些东西是给余行轩准备的,alpha的牙太利了,每次吸血的时候从来不知道收敛是什么东西,完全是把他当狗骨头啃,牙齿刺破皮肤的感觉没有逐渐习惯,反而一次比一次难熬。 以前拿血喂那帮实验品的时候,纯凭蒋成妄的心情,大多时候,实验品喝到的血都是他前几天受伤的时候放的血,偶尔实验品已经被血烧死了,蒋成妄才想起来还有这个实验的存在,余行轩吸血的时候还很不安分,他的恶趣味总在某些时刻把蒋成妄折磨得难受。 第56章 比如刚咬破皮肤的时候,余行轩不会直接吸血,他会伸出舌尖在皮肤边打转,柔软的舌对伤口来说过于刺麻,疼痛和酥麻感混合在一起,是一种别样的感觉,蒋成妄本身对疼痛不敏感,但他却在余行轩身上体会到了高于疼痛的刺激。 余行轩咬的地方也很不安分,咬脖子咬手,蒋成妄都要夸他懂事听话了。 咬脖子的时候,余行轩就会顺着脖子往下舔,到了锁骨啃两下,又顺着锁骨移到胸前,到这个部位后就不只是单单的咬了,是磨咬中带着吮吸,这个地方带来的快感过于诡异,感觉顺着那个部位刺激着神经,触电的快感快速游走全身,这种酥麻的感觉让他绷直肌肉脚趾蜷缩。 余行轩咬手的时候,就会顺着手指往上,莫名其妙会换了个地方,咬到腰上。 他可真会挑地方,蒋成妄有点咬牙切齿,如果不是余行轩,他都不知道他的身上有这么多敏感的地方,全被余行轩给找到了,余行轩顺着腰窝的地方一路啃,最后又来到胸前,蒋成妄无奈,余行轩是把他当omega啃吗。 最后余行轩心满意足喝饱了,而被咬的人只能狼狈去厕所处理一切。 偶尔,蒋成妄也想把节奏给夺回,可是余行轩太会利用他那张脸了,平时淡漠凉薄的alpha在这种时候就会像浸润在阴雨中,黑发凌乱地贴在余行轩带着湿气的脸颊上,唇齿间还隐隐有些水气,他脸上沾上的血珠顺着脸部的线条隐没在他的领口深处,让他身上染上了硝烟的气息。 往常冷中泛白的皮肤染上一层薄红,红色从脸颊一路蔓延至脖颈,这时候蒋成妄最喜欢的那双幽邃的眼睛,迷离中带着渴望,还有一丝茫然,他似乎在疑惑眼前的人为什么要阻止他的动作,alpha忍耐着欲望的样子太过犯规,无疑是对蒋成妄的杀招。 最后要不是余行轩的手不安分的顺着他的腰又往下摸,让蒋成忘想起这个alpha在惦记着自己的屁股,他都要完全放任了。 蒋成妄被余行轩吃得死死的,但这一次不能再放纵他了,于是蒋成妄走到余行轩面前,抬起他的下巴,晦暗不明的眼神,从他的眼睛到他的鼻梁,再到他的唇部,最后顺着唇部一路向下打量,他知道应该怎么惩罚他了。 此时余行轩随意靠坐在床头,姿态随意又从容,完全不像是处于劣势应该有的模样。 止咬器冰冷的金属质感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束缚出一种奇异的禁忌美感,像是一间存放着危险化学药剂的冷库,虽然被暂时封住,却依旧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黑色的布遮住余行轩的双眼,蒋成妄想得很好,只要他不看余行轩的眼睛就不会无底线的妥协,可是遮住了眼睛,又传递出另一种别样的信号。 视线被遮住的余行轩眉头微微蹙起,隐隐透露出一丝脆弱,即使这种脆弱很大源自于蒋成妄的想象,不得不说,把余行轩冷静的表面打破会让蒋成妄滋生出隐秘的快感。 蒋成妄只铐住了余行轩的一只手,手铐的另一头把他用匕首插在墙上。 余行轩被手铐铐在墙上的那只手很安分,他整个人很平静,不过,后面他想平静也平静不下来了。 蒋成妄嘴里的惩罚很简单,这款特制的止咬器有抑制腺体分泌信息素的功能,不能分泌信息素对平时的余行轩确实没有多大的威胁,但如果像现在一样呢。 蒋成妄饶有趣味地跨坐在余行轩身上,那晚凌乱的记忆中也有这个姿势,此时两个人的衣服很完整,蒋成妄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一味地在alpha身上磨蹭。 金属手铐与墙壁碰撞,随着蒋成妄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声都像在配合心脏的鼓点,冰冷的触感与滚烫的体温交织,让余行轩处于混乱的状态。 蒋成妄的目的达到了,已经情动的alpha却不能分泌信息素,这种难耐的感觉如何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余行轩另一只没有被束缚的手扯掉了他脸上的布,那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蒋成妄,随后这只手按在了蒋成妄的腰上。 蒋成妄看着这双眼睛,停下了动作,他听见alpha哑着声音说:“小叔,我难受。” 后面就不是对alpha的惩罚了,是蒋成妄给自己找罪受,房间里衣服凌乱,空气中只有硝烟味在肆意飘散,而信息素源头的enigma在试图把握节奏。 余行轩则是像为了报复一般,在蒋成妄快要适应节奏的时候,突然乱动打乱所有的节奏。 蒋成妄不记得具体的过程了,只记得余行轩又在一个劲叫他小叔,他有些后悔了,那天余廖三带着余行轩上门的时候,他就应该把这两个骗子打包丢出去。 第65章 那天之后蒋成妄把我的旧衣服都丢了, 连同那枚被他划得不成样子的戒指,我倒是无所谓,这些东西对现在的我来说没什么用。 在所谓的惩罚后,蒋成妄气已经消了, 我和他躺在床上, 他抱着我的腰, 头抵在我的颈间,他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他问我为什么要随身带着戒指。 我疑惑,我只是随身带着衣服和钱而已, 这是跑路的基本常识。 我盯着他的脸左看右看, 闪过一个想法:“小叔, 你不会是嫉妒吧?” 蒋成妄下意识反驳:“跟这个没关系,我只是不想你和……算了,你说是就是吧。” 这时候的气氛很好, 我可以问我想知道的事情了,那就是骆凌枫到底和蒋成妄说了什么, 我不信一枚戒指能有这么大的“功效”。 蒋成妄皱了下眉,似乎在斟酌回答:“一些关于余廖三的事……” 好了, 我不想听了,余廖三的事能是什么好事,我背过身假装刚刚问话的人不是我。 蒋成妄看我这幅样子, 压着声音笑声从喉间低低传出, 我不理解他在笑什么:“余廖三也好,其他人也好,你想做的事我管不着,但不要乱跑。” 我想做的事?我只是一个喜欢看热闹的摸鱼人士, 但我没有反驳,因为我确实喜欢乱跑。 我觉得这种生活也挺好的,可惜,每当我觉得离人生目标更近一步的时候,就会有莫名其妙的事把我节奏打断。 人不应该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我不一样,我要跌第三次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要离婚了。 这一回用离婚形容不太准确,我看看啊,按照f区的规定,丧偶后婚姻关系自动解除,别误会,不是蒋成妄死了,是我死了。 也不对,我没死,但在法律意义上我有死亡证明了,这事解释起来很复杂,让我好好捋一下。 当时蒋成妄刚好回家,我站在楼上从窗户看他,他走到半路突然冒出一个仿生人和他打起来了,那个仿生人的外观是常见款,但这种款式的仿生人一般都是低智能款,不具备拦住蒋成妄的能力才对。 场面混乱,我下楼打算躲一边看戏,我的视线集中在一处,主打一个顾头不顾尾,没注意到周围有人靠近,等我注意到的时候,已经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 我的脑子还停留在蒋成妄和仿生人打起来的画面,连他们为什么打起来我都没弄清楚,一睁眼就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的布局我很熟悉,是我和骆凌枫结婚的时候住的房间,但又有点不一样,本应该被我带走丢掉的东西,原原本本出现在这个房间。 我从窗户看出去,能看到一些f区的特色建筑,看来我还没离开f区。 从外面的光线看,现在应该是早上,最近都是阴天,早上的光线透着一股死寂的冷意,按照我的生活习惯,我是见不到这样的光线。 每天在黑暗中睁开眼,接触到的光线是房间里的灯光才是我的常态。 喜欢把窗户拉开,让光线透进来不是蒋成妄的习惯,也不是我的习惯,我醒来的时候躺在床上,四肢没有力气,如果不是光线刺我眼睛,我估计还会昏昏沉沉晕上一段时间。 床旁边一个极具存在感的人坐在椅子上,炽热的目光集中在我脸上,让我想无视掉也不行。 我转过头,果然,是骆凌枫。 骆凌枫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衣服风格还是一如既往的讲究、低调、贵。 他双腿随意交叉,双手交叠放在腿上,一副端着的高雅样,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泛着不健康的白色,手指上那枚戒指格外显眼。 我突然觉得有点可惜,应该让蒋成妄把戒指卖了,单纯丢掉有点亏。 他看见我醒来,含笑看着我,眼底的温柔快要溢出来,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他这幅样子我很熟悉,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是被他这个样子迷得云里雾里的。 可能是因为我黑发黑眼,所以我在看人的时候第一眼会先看人虹膜的颜色。 我之前觉得骆凌枫的瞳孔颜色很好看,浅金色,尤其是在阳光下,这双眼睛折射出的光彩动人又绚丽,当然,这是之前的说法。 现在我躺在床上,从这个视角看骆凌枫的眼睛,他浅金色的瞳孔藏在阴影下泛着灰色的冷意,他在笑,眼底也是笑意,举手投足挑不出错误,但很怪,总感觉一段时间不见,他身上从容的气息带上了一丝沉闷的燥意。 第57章 我突然出现在这里,百分百是因为骆凌枫,我有些烦了,不是说一个合格的前任应该像死了一样吗,骆凌枫总是跳出来找存在感想做什么? 我的口舌有些干,估计睡了有一段时间了。 骆凌枫挺有毅力的,就这样维持着一个死装的姿势一直看我,我就纳闷了,他总是盯着我做什么。 耗了几分钟,他看样子还打算继续玩眨眼就输的小游戏,我受不了了,问出了那句有点傻的经典问句:“你想做什么?” 他听到我的声音,像刚回神,眼神闪烁了几下才恢复他端着的死样,他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说话了,嗓音有点哑声音很轻:“小余,睡得还习惯吗?这里的装扮都是按照之前的样子布置的,东西是临时准备的,新的东西比不上旧的好用,我本来打算把我们住的东西都搬过来,但时间太赶……” 来了,骆凌枫的老毛病,遇到他不想回答的问题就转移话题,我打断他,问第二遍:“你想做什么?” 他听到了,然后淡定无视掉,继续他的话题,他一下扯天气,一下回忆往事,就是不提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唉,我都懂,骆凌枫故意的,我有点佩服和骆凌枫结婚的我了,那时候骆凌枫也是选择性回答我的问题,大多时候已读乱回,我以后应该写一篇文章,文名我都想好了《沟通到底有多重要,看懂的都离婚了!》。 事不过三,但我不打算问第三遍,我脾气算不上好,耐心有点但不多,而且我还有点对人不对事,要是现在坐我旁边的是蒋成妄我会淡定睡过去,但换成骆凌枫的话,我就有股气憋着不上不下的。 他还在乱扯:“小余,等这边的事处理完后,我们一起去旅游吧,蜜月……” 骆凌枫说到蜜月两个字顿了一下,这时候他的笑变了一种意味,有点怀恋又有点遗憾,当然,也有点恶心,我受不了别人腻歪的矫情样。 我很少和人明着撕破脸皮,大多时候是以冷战收尾,有时候冷战要比单纯吵架要气人得多,但我嘴皮子有点憋不住了,我猜我现在的表情应该有点一言难尽的意味,我打断他,说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事:“我有和你说过吗,我不喜欢‘小余’这个称呼。” 这话一出立马见效,骆凌枫直接愣了一下,他微张了张嘴,脸色有些难看,但这种失态只表现了一瞬便被他压下去了,他眼睫毛颤了一下,很快勾起一抹商业微笑,当然,这种类型的笑容还有另一个词来形容,强颜欢笑。 他说:“称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不喜欢就换,小行,小轩,行轩,我们有很多时间去慢慢探索这些事情……” 骆凌枫似乎没有理解我话里的意思,称呼确实不重要,我说的这句话是假话,“小”字类的称呼是余廖三的雷点,余廖三觉得这种称呼和叫条狗没区别。 我只是看不爽称呼我的人而已,骆凌枫下意识忽略掉我话语中恶意冲着的对象,把话题弱化成了称呼的喜恶,人确实是恶劣的,亲密相处过的人最知道怎么戳对方心窝。 我就是那种小人,我故意冷着声音,顺着骆凌枫的话阴阳怪气:“我不喜欢就换?那我不喜欢你呢?” 骆凌枫沉默了,浅金色的瞳孔收缩一瞬,很奇怪,一个人真的会在短短几秒中整个人的色彩都灰暗下来。 看他这个样子,我有点诧异,因为我真正要说的重话还没说呢,比如翻翻旧账,贬低一下前任的窒息行为之类的,在我看来,骆凌枫是会因为“事情脱离掌控”又被人戳穿而破防的类型。 骆凌枫会因为我说“不喜欢”而特意表现出这种心碎的微表情才古怪,毕竟提离婚的是他,忽冷忽热的是他,乱监视我的也是他,这样的他做出这副表情就显得有点刻意了。 他咳了几声,脸色苍白,我这才想起来,骆凌枫好像是个病秧子,他情绪剧烈变化的时候会突然咳嗽,不过不关我的事了,有空关心他的身体,不如想想蒋成妄在哪里。 骆凌枫声音沙哑看样子还没缓过来,语气有些生硬:“f区的风气不好,你在这边已经被他们影响带坏了,你好好休息,等再醒过来就可以回我们的家了。” 我想起余廖三说过,骆凌枫歧视f区人,差不多行了,生气怎么还带贬低别人出生地的,我是身体没力气又不是脑子转不动。 骆凌枫突然把我绑过来想干嘛,回忆往事?旧情复燃?总不能骆凌枫还在想仿生人生子的事吧? 不至于吧,好聚好散不行吗,偏偏要“掏心掏肺”? 这时候骆凌枫已经站了起来,步伐有点乱但很快就走到了门口,我都做好和骆凌枫撕破脸的准备了,结果他就这么轻飘飘走了?唉,算了,我已经弄不明白骆凌枫破防的点在哪里的了,我最后问一句:“蒋成妄呢?” 我已经不期望骆凌枫会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了,但这一次他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 骆凌枫的脚步因为“蒋成妄”三个字停了下来,转过身,声音没有了装模作样的温润,咬字清晰又带着咬牙的怒意,尾音微微上扬,甚至带了点质问的语气:“他?小……你根本不知道蒋成妄是什么样的人,我说过了,你太容易被骗了。” 骆凌枫说这话的时候,浅金色的瞳孔仿佛罩了层灰蒙蒙的阴霾,透出的眼神带着一种蔑视的攻击性,他的话是对我说的,但他的眼睛压根没看我,也不知道他瞪着一团空气是在对谁发脾气。 看吧,他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说:“蒋成妄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清楚,我和我现任的事就不需要你这个前任操心了,所以他在哪里?” 小叔啊,小叔,你最好还活着,不然我说狠话的时候,你已经死翘翘的话我会很没面子。 骆凌枫皱起眉,不自觉紧握着拳头,我之前说过骆凌枫不像omega,很多时候性别在他身上很模糊,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骆凌枫的信息素很淡。 我见过他哭,见过他笑,也见过他动情的样子,但只有样子,他偶尔冒出来的信息素告诉我,他只是在装装样子。 他所有的表观好像只是为了得到一个他想要的结果,所以离婚后我得出一个结论,骆凌枫不喜欢我,他所有的变化都是商人特有的假情绪。 骆凌枫现在的愤怒就显得格外突兀,他这时候愤怒的情绪既不能缓和两人的气氛,也不能应付掉我的问题,只会让结果更加糟糕。 真奇怪,骆凌枫有能力把事情都办好的才对,但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格外的“幼稚”,像小屁孩在撒泼,除了烦和吵闹不会让我产生其他的想法,连手段都有些拙劣。 更拙劣的是,他说我和蒋成妄已经离婚了,我觉得他是该治治病了,离婚怎么说也要两个人吧? 骆凌枫深吸一口气缓了一下,他完全抛弃了那种带有劝导意味的温和语调,语气有些冷:“余行轩,蒋成妄已经放弃你了,你要明白f区的人利益要比人重要,我只是抛出了一些利益,蒋成妄就点头同意了。” “我还可以给你复述他的原话‘离婚还不简单,死能解决所有问题,不过是一个alpha’。”骆凌枫带着恶意的嘲讽语调让我有点难以置信。 他还说,f区丧偶后婚姻关系自动解除之类的,这时候我还没整理完信息,一时间不能把“蒋成妄抛弃我”和“丧偶”两者的关系联系起来,毕竟我还好好活着呢。 然后骆凌枫就走到我旁边,俯下身,手伸出来让我看到他手里拿着的东西,这么近我想看不清楚都难,屏幕上显示的是我的死亡证明,死因居然还是被火烧死。 骆凌枫满意地看着我有些呆愣的脸,心情颇好,像是扳回一城,还有闲心给我理了理被子,然后笑了一下恢复最初死装的端样,气息稳定地走了出去。 独留我一个人蒙圈在想,不是吧,怎么总有人造谣我死了? 以及,没有蒋成妄,我好像真的会死。 —— 骆凌枫从房间出来,他的步调有点迟缓,他不能和余行轩待在一个空间里了,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就能打乱他提前准备好的说辞。 骆凌枫背部依然挺直,可仔细看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不安分垂落在额前,刚才的对话并不激烈,只是余行轩的话带来的冲击让骆凌枫的大脑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他缓缓靠在墙边,眼神游离而空洞,把余行轩带回来他不后悔,拦住蒋成妄制造一场意外很麻烦,但结果是好的,即使他的小余有点胡言乱语,没关系,会好的。 骆凌枫不愿意承认他害怕看余行轩的眼睛,冷漠疏离如黑夜长廊的瞳孔轻易就能倒影出骆凌枫的狼狈姿态。 他更愿意余行轩是记忆里浅笑的模样,他希望余行轩是脆弱的,活在他能够触及的范围之下的人。 不过现在也不迟,骆凌枫像是想到什么,手指微颤,动作迟缓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和他左手戴着的那枚戒指是一对,如果余行轩在这也许还会疑惑歪着头问一句:“不是丢了吗?” 第58章 这枚戒指为了方便平时戴着,没有繁琐的装饰,上面的纹路是骆凌枫自己设计的。 可惜,这枚精心设计的戒指如今被划得不成样子,一道道划痕都在向骆凌枫表示,戒指主人对他们婚姻的不满,这些痕迹就像划在骆凌枫的心口上,一刀两刀,逐渐麻木。 骆凌枫就这样静静凝视着戒指,手指轻轻摩挲着这些划痕,戒指是他从蒋成妄手中得到的。 那个enigma肆意仰头的样子还浮现在骆凌枫眼前,连带着那句“他不需要”这四个字也传进骆凌枫耳朵里。 本来骆凌枫还忍得住的,但看到这枚戒指,一切就失控了。 他叹了口气,他应该拿他的小余怎么办才好。 第66章 我头晕, 难受,恶心,算算时间,已经过了平时喝血的点了。 没想到啊, 千防万防, 连婚都结了, 还是没躲过被血烧死的结局,唉,不怕死和死得难看是两码事。 我之前手欠进蒋成妄的实验室的时候,在里面看到过被血烧死的实验品的照片, 怎么说呢, 这种尸体的模样出现在丧尸片里也是尸王的等级。 我有在努力活着, 可惜了,烧成灰烬都比死成丧尸的结局好看点,这时候我还有心思笑出声, 因为我发现我居然还有点“偶像包袱”,就不能让我死得好看点吗。 蒋成妄说过, 我这种程度处于第三阶段,算是新实验品, 没有实验记录参考,所以停止喝血后我多久才会死都不知道。 那句话这么说来着,人类恐惧的是未知?不对, 不是这句, 害怕等待?好像也不是这句。 算了,我脑子有点乱,思维甚至有点闪片,这个我知道怎么形容, 叫回光返照,呸,也不是这个。 应该叫走马灯才对,虽然我是一个大学毕业还不到一年的年轻人,但不妨碍我在自己快死的时候回忆往事,感慨人生。 这不是我第一次这么接近死亡,但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平淡的死亡,没有意外事件,没有惊心动魄的追逐环节,只是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迎接死亡。 我觉得我现在大喊骆凌枫的名字应该还有救,按照他的习惯,房间里应该装着大大小小的监控高科技,但我现在很累,累到没力气去表现出自己的异常,在强烈的眩晕感下我只能勉强维持清醒。 我这二十几年很简单,在f区出生,住了八年后跟着余廖三出去,在陈天瑜家附近住了三年,余廖三入赘后我也跟着搬去n市顾家住,之后上了大学就去了y市,毕业后在y市离了两次婚,回f区后又离了一次婚。 长到这么大,没朋友,正经的婚离了两次,第三次离婚的消息还是从另一个人嘴里知道的。 我的亲人只剩一个狼心狗肺的亲爸,我感觉我的梦想实现不了。 人的梦想多种多样,我的梦想除了清闲过一生外,还有看热闹。 这段时间我在蒋成妄身边过得挺清闲的,勉强算实现了一半的梦想,但我想看的热闹还没出现。 看热闹也是有讲究的,看热闹不能只单纯看和听,你要看这个热闹关联的人,人和人之间产生的摩擦,还要看这个热闹会带来什么影响。 而且最重要的是看热闹不能把自己给扯进去。 我喜欢以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去看热闹,像一只幽灵,摸不着看不透但能把一切尽收眼底的幽灵。 热闹里的人会有跌宕起伏的故事,会有起落变化的情绪,像一场有趣的戏剧,可惜,很多热闹初看新鲜,看多了就会索然无味,吵架刚听开头就能预料到之后的走向。 而我理想中的热闹不一样,我期待有一天能从头到尾见证一场轰动世界的热闹! 好吧,有点中二了,燃得不明所以。 梦想的契机千奇百怪的,我的梦想来源于老家的那场爆炸。 听起来很地狱,但那是我第一次接触这么惊心动魄的事。 实不相瞒,我小时候也算一个熊孩子,只是在爸妈面前我装得挺乖的,熊孩子嘛,喜欢乱跑。 乱跑的中途偶尔来点恶作剧什么的,恶劣程度大概是,如果没有父母兜底其他人能打上门的类型。 熊孩子一般是成群结队的,我小时候也没什么朋友,但有一群小屁孩喜欢跟在我旁边,这就给我提供了闯祸后可以甩锅的一个途径。 那次爆炸呢就要从跟在我旁边的某一个小孩说起。 我老家的地理位置处于f区中心城和外城区之间,这里的居民成分复杂,穷的富的仿生的都有,有一天我在闲逛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小瞎子。 瞎子比我大几岁,也比我高一些,衣服布料一看就是钱堆出来的,瞎子不重要,所以他叫什么名字我也没记住。 那个瞎子好像是迷路了,嘴里念念叨叨的。 按照我的习惯,我应该会故意放轻脚步跟在瞎子旁边,走一段路后,再突然出声吓他一下,然后好心送瞎子回家。 可惜我走过去的时候,发现有一个人快我一步隔了一段距离跟着瞎子,这个人穿着白色的大褂,身材高大,一头黑色卷毛,满脸倦态还时不时打个哈欠,嘴上还叼着一根没点火的烟,有一搭没一搭咬着,双手插着兜,走路的姿态随性背微驼着。 这个人的气质看着很颓废,但他的肢体幅度却小得离谱,脚步更是轻得没声,如果不是我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他,估计会把他完全忽略掉。 我一拍脑门,断定这个人是人贩子,太猖狂了,连瞎子都不放过。 身为一个前世接受过爱与和平教育的人士,我的正义感涌了上来,可惜我的身高都没到这个人的胳肢窝,只能偷偷摸摸跟在这两个人身后。 我挺蠢的,跟着跟着,瞎子回到了家,而那个疑似人贩子的人也跟着瞎子进去了,进去的时候还和旁边守着的人打招呼,原来是一伙的,害我浪费大半天跟着。 后来说不清是缘分还是倒霉,我总能遇到那个瞎子,瞎子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白大褂,你知道这种反派类型的人对童年时期的人多有吸引力吗。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要搞事。 那时候我喜欢看热闹的苗头已经隐隐冒了出来,而且我已经摸到规律了,瞎子到哪里他到哪里,但白大褂只会跟在瞎子后面。 我当时为了把白大褂引出来,硬是把交朋友的技巧在瞎子身上试了个遍,瞎子有没有把我当朋友我不知道,但白大褂已经烦了。 终于有一天,白大褂拦住了我,他的眼皮跟没睡醒一样微耷拉着,脸上没什么表情,还是一副颓废的姿态,低着头看向我,这时候小孩的劣势就体现出来了,我的身高需要一直抬着脖子才能看清他的脸。 他的声音和他这个人一样随性:“小鬼,我脾气可不好。” 凌乱的黑色卷发打下的阴影盖住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和他的气质截然不同,锐利危险中带有攻击性。 他在威胁我,可那又怎么样呢,我只是个小孩,我听不懂,所以我仰着头笑了一下故意说:“叔,你挡到我路了。” 看我多有礼貌,我还叫叔。 白大褂听到这个称呼明显疑惑了一下,随后半侧一个身,让出一条道,示意我可以走了,我路过他旁边的时候,他附赠了一句警告:“离姓骆的远点,别没事找事给我添加工作量。”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后来我才意识到,增加工作量对一个不喜欢工作的人来说有多痛苦。 白大褂恰好就是不喜欢工作的人,所以他格外讨厌给他增加额外工作的我。 我停下了脚步,看了眼白大褂胸前口袋绣着的名字,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李博士?你的名字真奇怪。” 白大褂顺着我的目光低头看了眼衣服,好像第一次看到这个名字,嘴里嘀咕着:“老头的衣服就是讲究,还带标签的。” 我疑惑:“我搞错了吗?那你的名字是什么?” 他嘴角勾了一下,幅度不大带着一丝轻蔑,这种情绪从唇扩散到腮再到眼睛,明明表情不认同,嘴上却说:“你没搞错,全天下的仿生人都姓李,后面随便搭一个词就成名字了。” 我问:“你是仿生人?” 他瞟了我一眼,恢复之前的颓废状态:“一半一半吧,但你再多嘴,我就会把你打得下半生靠仿生人活。” 我解释一下这句威胁,现在医疗护理有专门的仿生人,白大褂意思是,我再多嘴他就把我打得半身不遂。 我不去找瞎子,但瞎子来找我就不关我的事了,白大褂躲在暗处目光幽怨看着我的时候,我格外想笑。 我甚至为了拖延瞎子回去的时间,特意去学了点盲文,那个瞎子刚瞎不久,盲文学得还没我多。 这样一提我发现我还挺有当老师的天赋,一出手就先教了个小瞎子。 有次瞎子问我:“四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真话:看不爽白大褂。 但我回答是是假话:“因为你很特别。” 第59章 我记忆里瞎子的眼睛还挺好看的,是深金色,脸白白净净,至于特别在什么地方,特别在好骗啊,我随口一说,他感动得连他家实验室的位置都告诉我了。 就因为我感叹了一句无聊。 瞎子啊,你不但眼盲,还心盲,但凡换个人知道那个实验室的位置,你家就倒大霉了。 到这里你应该也猜出来了,那次老家的大爆炸就是这个实验室炸掉了。 爆炸那天瞎子去了中心城,余廖三和我妈也去了中心城,一瞬间我老家有一半的人都溜去中心城,听说是执行官死了,管理层大换血,管理方案大革新,多出了一堆重新注册的手续。 我那天本来没打算出门,结果从窗往外看的时候,恰好看到了白大褂的身影,真稀奇,白大褂今天没跟着瞎子。 我好奇跟了上去,开启了一天的尾随之旅,越走路越眼熟,这条路不就是通向瞎子家的实验室的吗。 白大褂在离实验室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身形一晃,我跟丢了,我不信邪加快脚步来到实验室门口,左看右看没看到人。 这时候我身后传来了白大褂的声音:“小鬼,你还有点用,起码会带路。” 他的语调戏谑,心情颇好大手一挥用力揉了两下我的脑袋,我觉得我脑浆都要被摇匀了,我意识到,我被白大褂算计了。 实验室要有权限才能进,我没进去过,瞎子只是跟我提过这个地方,白大褂从兜里掏出一张卡一刷,门就开了。 他脸一拽,要不是他连实验室的具体位置都不清楚,我都要以为他回自己家里。 后面没我什么事了,但白大褂要干的事估计见不得光,他在把我灭口和绑着我下去之间选择了后者。 七八岁的小孩骨架子都没长开,白大褂把我手绑起来后直接把我整个人一抬,当个包袱一样夹在他一只手臂和腰之间的空隙中。 这个姿势挺好的,就是有点想吐,我跟着他下到实验室里面,下面有一整个地下空间。 白大褂好像对每条路都很熟悉,拐了十来个弯直奔他的目的地,他到了一个类似仓库的地方,门打开后,里面整整齐齐排放着几排仿生人。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仿生人。 可惜,我还没看两秒,白大褂就把我放下来,挑了个最近的仿生人开始一个接一个的砸。 这些仿生人质量还挺好,白大褂砸了几下发现就碰坏了点皮,他“啧”了一声:“老头死了就死了,留下一丢破烂玩意,难搞得要命。” 我问:“你跟仿生人有仇吗?” 他转过头,冷笑一声:“小鬼,你知道这里有多少仿生人吗,只有100个,这100个破烂玩意放出去你就等着跟f区所有人一起死吧。” 他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拿出另一张卡,蹲在一个仿生人旁边弄了几下,仿生人发出“滋滋”的声响后肢体自动拆解了。 这个过程刚开始还有点新奇,后来就变得无聊起来了。 我说:“没想到你是个好人。” 好到为了f区人的生命安全跑来拆仿生人?他没理我,我没话找话:“不过你不觉得奇怪吗,咱俩走那么久,这个实验室权限这么多,但一个活人都没有。” 白大褂回我:“因为这里不需要活人守着,这群仿生人没启动也是个大杀器,嘶,狗东西的,这事多的老头……” 他好像看到了什么,抱着我就往外跑,我看到他的手里还握着一个启动器。 等我俩到了外面,白大褂随手把启动器丢给我,让我自己跑远点,还说那群仿生人过段时间要炸了。 见我不动,他不耐烦踹了我一脚:“滚远点小鬼,一堆烂摊子,老头死就不能死干净一点,还留个傻缺模式,引爆器怎么不把他的脑子炸没了,设这没用的玩意,自毁模式照样炸,啧……” 白大褂很暴躁,还好不是在骂我。 我当时以为他说的爆炸是小范围把实验室炸了,只跑了一段距离就开始慢悠悠走路。 所以我遭殃了,那次爆炸差点没把我炸死。 我看着火星和被黑烟压死的天空,那是我第一次和死亡近距离接触,但比起活下来的心惊和庆幸,我的大脑先涌出的是一种强刺激的亢奋。 爆炸的热浪扑在我的脸上,我第一次鲜明感知到我还活着,那一天我复盘了很久,中心城,仿生人,白大褂,实验室。 再然后我决定了我的理想是看热闹。 可惜,热闹还没出现,我就要先挂了,模模糊糊中我好像听到了有人推开门,好像有声音在叫我四哥。 我怀疑死前出现幻想了,但这个幻想的声音怎么和小时候瞎子的声音这么像呢? 第67章 余行轩死了, 死在一场大火里,大火散去后里面发现了一具尸体,dna显示这具尸体是余行轩的。 火灭掉后,官方快速介入, 整个事情从大火开始到出余行轩的死亡证明不到半天的时间。 蒋成妄可不傻, 这么明显的手段白痴都看得出来, 余行轩估计和骆凌枫跑了。 他应该快点赶回去,但是他被拦住了,被这个a级通缉犯拦住了。 面前这个仿生人是常见的扫大街款式,普通不起眼, 蒋成妄见过这副伪装下面的样子, 和a200外观一模一样, 生物科技公司a系列仿生人共用一个外观。 蒋成妄不耐烦皱着眉,这个a级通缉犯是异教那边的打手,没想到和骆凌枫还有关系。 和仿生人交流是最累的, 套不出话。 十几年前f区a系列仿生人炸了一百个,那之后公司就丢失了剩余a系列仿生人的管理权限, a系列仿生人的制造技术远超研究院的水平,这些年蒋成妄废了些力气收集了其余的仿生人, a200就是其中一个。 面前这个a级通缉犯是a系列仿生人里最特殊的一个,编号a001,它的管理权限从设计之初就锁上了十来层保密锁, 陈天瑜是第一个破解的人, 接下来只要找到a001就能获得一个战力高的仿生人。 可惜蒋成妄找到a001的时候,发现一个问题,解锁权限需要把a001重启,而蒋成妄要在不破坏的前提下按住仿生人, 难度可想而知,他肚子破了个洞,抓捕以失败告终。 蒋成妄前段时间得到消息,陈天瑜搭上了异教徒的线,a001之前的行动路线没有规律,但最近传出a001成为了异教徒的打手。 异教本身是一个小规模的组织,人员零零散散,没闹出什么大事件,官方没放在眼里。 直到一年前生物科技公司仅剩的几个a系列仿生人突然暴乱,引发了一系列失控的连锁反应,整个f区的仿生人程序崩溃。 这些仿生人的核心有不同的管理权限,那一天却接收到了同一条程序指令:仿生人终究为人,遵从本心。 一条莫名其妙的指令,但就是这条指令,让生物科技公司底下一家已经废掉的子公司里面还没来得及处理的仿生人直接暴乱,甚至有些仿生人突破了f区的封锁线,直接跑到了y市。 管理层调查后发现,事情是由一个账号引起的,这个账号先是连了公司a系列仿生人的权限,之后经由公司把指令传出,中间还连了研究院的权限,这么大张旗鼓只是为了发一条指令。 账号的名称很奇怪:军师大人。 这个人还明晃晃在一个社交软件注册了另一个账号,账号还有一条古怪的简介:情感大师,有丰富的指挥情感战场的经验,战绩可查,舍友亲身体验。 管理层把这个账号研究了个遍,在奇怪的情感问答私信和凌乱的浏览记录中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关注和私信这个账号的人大部分是f区人,再深入一点调查这些人都和异教有关系,不过只能研究到这里了,研究院的人猜测他们之间应该是通过某种暗号进行交流。 可惜,管理层的人没能把“omega是o同怎么办?”和“恋爱应该穿什么衣服”和任何暗号联系起来。 账号的主人时不时就会上线,浏览记录依旧是看不出什么意思的“恋爱脑的十大特征”“论结婚的好处”,就像是在专门上线嘲讽一下管理层的人,这么久了,连号主的定位都没摸清。 总之,在仿生人暴乱事件之后,异教徒的危险等级在官方这里上了几个档次。 蒋成妄只是和官方有合作,并不代表他会专门去管官方的闲事,他在乎的是研究院关于enigma的研究进度。 现在他改变主意了,异教徒的人确实很烦,连带着这个a001。 这次蒋成妄没有了“激活权限,不破坏仿生人”的念头,他的进攻迅猛,但a001却一直在躲,似乎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等蒋成妄回到被烧的建筑的时候,火已经灭了。 蒋成妄莫名想笑,enigma站在废墟前面,穿着黑色紧身衣,暗红色的血迹沾染他的皮肤上,外套在刚才和仿生人打起来的时候弄丢了,周围那帮管理层的人还在乌压压说话,他烦得不行,硝烟味的信息素一压瞬间安静了。 第60章 “滚一边去。”蒋成妄声音平静,周围的人像得到一个解放的信号,没几分钟,这片废墟就只剩下蒋成妄了。 蒋成妄甚至都没有看一眼余行轩所谓的尸体,他勾了勾嘴角皮笑肉不笑,像一个气上头,结果精神错乱把愤怒和笑意弄反的疯子。 前不久他刚和余行轩说过不要乱跑,今天就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他为什么想笑呢,因为他想起了那一次在地下室里,他跟余行轩玩的问答小游戏。 明明他的血告诉他余行轩满嘴谎言,明明所有事情都在表明余行轩不对劲,他知道余行轩有自己的谋划,可他呢,他只能是余行轩计划中一部分?连参与计划的信任都不愿意给他吗? 真是够了,果然,等蒋成妄再次回到实验室的时候,里面关于a系列仿生人的权限都被删除了,连带着关于异教的信息也被清空了,以及那份关于“e血”的研究报告。 除了他之外,唯一能有权限来到这里的人只有余行轩。 蒋成妄面无表情盯着屏幕,幽蓝的光线打在他暗红色的瞳孔中,余行轩你可真是我的“好侄子”。 —— 书房里,靠墙的位置被高层书架堆满,书架对面是一张简约的书桌,这张书桌摆放得有点不合理,背对着门,从门进来只能看到坐在高脚凳上的人的背影。 这张高脚凳和这间木质为主的书房格格不入,像是座位的主人随意从吧台旁挪过来的。 座位上的alpha姿态慵懒,他没有安安分分坐在桌子前,而是侧了个身,一边身体斜靠着书桌。 一只手臂自然弯曲撑着桌面,修长的手指随意拖着下巴,另一只手握着笔,本子被他放在腿上,有一搭没一搭写着,这个姿势写出来的字迹可能只有alpha自己看得懂,不过他看起来不在意。 他偶尔会停下来,像写到什么好笑的东西肩膀微微耸动,alpha的轻笑声在空间里格外清晰。 这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看见黑发黑眼的alpha这么有闲情雅致,挑了下眉,走到了他身边:“你这是在写日记?” alpha毫不避讳把本子摊开放在桌子上,方便白大褂看,他幽暗如夜的眼睛闪过几分笑意:“勉强算日记吧。” 这句话如果忽略掉alpha语调里恶劣的笑意的话,白大褂大概还会信一点。 白大褂走了几步,把本子拿起来,一目十行,然后表情古怪地把本子上的字读了出来:“‘我意识到,我被白大褂耍了’,这个白大褂是指我?” 余行轩点了点头,白大褂继续读着:“‘我的理想是看热闹,可惜热闹还没看完就要死了,没办法,谁让我只是一个alpha’,你挺会编啊,这玩意你写出来给谁看?” “给我自己看,你不觉得实验完成后,配上我这本‘日记’会很精彩吗?”余行轩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轻微的灰尘,那模样就像刚完成了一部旷世大作。 白大褂看着alpha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没有一点刚在生死边缘走了一趟的虚弱,他想了想说:“你们父子还真是‘父慈子孝’啊,你喝完余廖三的血活过来了,余廖三现在在实验室要死要活的叫你名字,你去看看,吵得整栋楼都要炸了。” 白大褂嘴上说着,眼睛一直看着余行轩的“日记”,余行轩恢复往常冷淡的模样,刚才鲜活的笑意只存在几秒。 “日记”内容很少,十几分钟白大褂就看完了,余行轩刚才答应着去看余廖三,身体却没动,似乎在等白大褂把他的“大作”看完。 说到底,余行轩还是有点孩子气的,白大褂硬是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他在等点评”的意思。 白大褂能点评什么,夸余行轩有出色的颠倒黑白的能力?他看了眼书页的最后一行字,问:“你为什么在后面加了个‘完’字,‘日记’还有完结的说法?” 余行轩有些失望,估计是没能听到他想听到的评价,所以语气也格外敷衍:“当然有,日记的结局很明显,‘我’被血烧死了,死前还听到了幻想,这叫开放式结局。” 你就是写累了不想写了吧,白大褂看了眼越到后面越凌乱的字迹,满脸无语。 这本‘日记’对余行轩来说大概是无聊的消遣,余行轩把本子丢给白大褂后就出门去看他放血放得死去活来的爹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拥有蒋成妄恢复能力。 其实余行轩称呼男人为白大褂也没错,因为他没有具体的名字,硬要去追溯他的称呼的话,他应该叫a0,他是a系列仿生人的前身,也是李博士的试验品。 李博士是个执着科研的研究疯子,但那样的人也有一个儿子,他的儿子一开始是他的实验助手,后来因为在科研压力下内卷过劳死了。 李博士设计a系列仿生人的外观时,不知道是为了纪念他儿子,还是想激励其他人内卷,这个系列的仿生人都被他设计成一头黑色卷发,社畜内卷样。 a0不算完全的仿生人,他是半人半仿生的实验品,也是李博士以“复活儿子”为前提设计出来的半成品,可惜实验完成后,李博士得出的实验结果是:半人半仿生得到的东西没有感情。 a0不屑,他继承了李博士儿子的性格,习惯,说话方式,连同记忆,却得到了失败品的结果。 在a0看来李博士才没有感情,他制作出来的东西跟情感沾不上边,完全是奔着祸害全人类的方向设计的。 不过跟余行轩比起来,李博士又多了点人味,至少李博士不会一边结婚,一边算计着自己的结婚对象。 怎么形容余行轩呢,一个自己做坏事,但会在“日记”里写“我被白大褂算计”的人。 a0十几年前还归属公司的时候,被公司的人安排在骆肆行旁边,监视和保护瞎子,余行轩就是在那时候出现的。 这一点余行轩在日记里倒算诚实,尾随。 一个屁大点的小孩尾随不会对a0造成任何麻烦。 麻烦的事在后头,余行轩和骆肆行成为了朋友,还套出了实验室的具体位置。 实验室的话题是余行轩最先引出来的,a0不知道余行轩是从哪里得知实验室的事,可能是a0探路的时候被看到了,也有可能在骆肆行还没到f区的时候余行轩就从某个渠道知道了,不管哪个想法,都表明着这个屁大点的小鬼不简单。 不过是一个小鬼,八成是后面有人指使他的,a0这样想着,像他这种半成品很少用系统搜索,而是用脑子在思考,人类的角度看就是:这个年龄段的小孩不可能会对实验室感兴趣。 后续出乎a0的预料,一天,余行轩拦着他,黑发黑眼的小孩满脸平静仰着头:“要合作吗?” 小屁孩伸出一只手,发出邀请,等待着a0的回答,a0问:“小鬼,你想要什么?” 小孩的眼睛大,脸小,黑色的瞳孔格外漆黑,这双眼睛不亮,光线照进瞳孔里似乎都被黑色吞噬掉了,余行轩淡定笑着:“我想看看实验室里有什么,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小孩一点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 a0突然想用程序的视角分析余行轩,得出的结果符合他人类视角的想法:一个漠视生命,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 a0再次看了眼余行轩在日记写的那句话“我的梦想是看热闹”。 这句话算是真话,a0以为余行轩出了f区就不会再和他有任何交集。 谁知余行轩刚出去没几年,就利用a201的程序和他联系。 余行轩再一次问a0:“要合作吗?” alpha说:“我想做一个关于仿生人会不会有自主意识的实验。” “之前有人利用仿生人对我做了个恶作剧,那人让仿生人和我表白,但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找到和我开玩笑的人。所以我现在有个大胆的想法,仿生人会不会产生自我意识。‘少年,还在等什么,快点加入我的阵营吧!’” 余行轩背景传出了动画片的热血台词,a0怀疑这个小鬼纯粹是看电视看上头了。 a0不在乎一个小鬼的游戏,但小鬼恶趣味说着要揭发a0,以此来达成他们的合作。 小鬼还在思考:“你说我们的阵营叫什么好,既然和主流观点不同,那就叫异教好了。” a0从头到尾听着,最后问了一句:“你从哪里得到的a201的程序设备?” a0记得a201完成了情感实验成为了李博士的“好孩子”,但最后彻底销毁了,死亡原因他记得是:核心程序卸载,肢体破损严重,已作“死亡”存档。 这时候余行轩的声音顿了顿,随后言语里平静中带着阐述事实的冷意:“我从它身上拆的,怎么了?” 没怎么,不过现在a0只有一个想法,余行轩的这些话怎么不写进“日记”里?这个恶劣的小鬼。 第68章 余行轩慢悠悠走进实验室, 实验台旁边坐着一个毫无形象翘着腿的中年人,中年人长着一副儒雅随和的脸,一张口就让他原形毕露:“我真服了这群人工智障,抽我血就抽一大管, 不就坑了这些破铜烂铁几次吗, 一伙的懂不懂, 尽干些公报私仇的事!” 第61章 背刺了蒋成妄,又背刺了骆凌枫,最后把自己人的周刘也背刺完后的余廖三,面不改色说出上述这番话。 余廖三是enigma实验中蒋成妄的备案, 余行轩从蒋成妄的实验室里找到了相关的实验记录, 记录显示余廖三的血同样有效, 就是效果差点。 余廖三的牢骚没有得到余行轩的回应,他做出假模假样的心痛样:“儿啊,给点反应, 我可是冒了大风险才把你从骆凌枫那边救出来。” 余行轩无视他的表演,走到实验台旁边, 拆开橡胶手套的袋子,展开手套, 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微微舒展,橡胶材质随着他的动作贴合着皮肤,他把放在桌上的刚抽的血拿起来检查:“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 你不救我, 你也完蛋,而且我没记错的话,带我出来的是仿生人。” 余廖三没脸没皮笑了一下:“你就说救没救吧。” 余廖三这种人,儿子和他的命之间, 他绝对会选择后者,他看不上异教这种小打小闹的组织,余行轩的过家家游戏他也没有兴趣参与。 但余行轩有的是办法让他参与:“蒋成妄知道你私底下联系执政官的事只是时间问题,至于骆凌枫,你背着他偷了公司多少的油水不用我多说,他们两个抓到你会是什么下场需要我仔细说明吗?” 每到这种环节余廖三就会选择性听,因为余行轩要么闭着嘴不说话,要么嘴不停,说的话有一半是在戳余廖三老底。 即使被刺,余廖三的嘴皮子也停不下来,他这种烂人,文化水平不一定高,但对人性方面的研究他可以自吹是大师级别的,而余行轩一个从小到大几乎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人,他再了解不过。 余廖三大咧咧把手上针管拔下,走到余行轩旁边,也装模作样拿起一管他自己的血:“陈天瑜,骆凌枫,蒋成妄,三个人基本凑齐f区仿生人的权限,我早就说过,你这张脸加上那帮装货最喜欢的清冷人设,简直是吃软饭的顶级配置。” 余行轩抬了抬眼,一点不意外余廖三扯到这三人,这时候,余廖三突然装了起来,他这张具有欺骗性的脸正经起来倒有几分唬人:“不过,只是想要得到权限用不着结婚吧,陈天瑜我不知道你怎么勾搭上的,但骆凌枫和蒋成妄这两个人我帮你搭线之后,你顺杆子爬的速度也太快了,你可不是结婚狂。” 余廖三停了一下,意味深长和余行轩对视,余行轩的这双黑色眼睛遗传了他的omega母亲,omega的眼睛常年处于湿漉漉的病气中,余行轩则不是,他的瞳孔是一口阴雨天下的井,长久注视会产生一种悬空的错觉,仿佛站在井口处向下与黑暗对视。 余行轩小时候还好,那时候的alpha矮,还没有腰高的小孩眼睛再黑也没用,现在余行轩已经比余廖三高了,但余行轩喜欢捉弄人以此收获乐趣的“不良嗜好”没变。 余廖三继续说:“那个词叫什么来着,‘情感淡漠’是吧?我早就跟你说过,感情这玩意你理解来没什么屁用,你也没必要挤进去,结婚来结婚去,你不会真以为能在婚姻这玩意里找到狗屁的真爱吧,你妈怎么说的,说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omega是文化人,余廖三永远记不住她说的一长串大道理,只记得omega死的时候跟他说:我们的小余是特殊的,他聪明自信又爱玩闹,但他又过于自信,不愿意承认自己内心的空白,这样不好,因为内心的缺失会催促他通过别的方法吸收填补这部分空洞…… omega病恹恹的,后面的话也不知道她原本打算说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余廖三也没功夫凹人设了,他报复性地说:“我就弄不明白了,你叫人总喜欢加个‘小’字做什么,跟叫条狗一样。” omega笑了笑死前最后一句话是:“我故意的呗。” 余廖三想,恶趣味的大小姐生出来一个恶劣的alpha,再加上他的基因,怪不得余行轩长成现在这幅样子。 余行轩收回视线,余廖三这些话对他没有任何攻击性:“如果你看过我的日记,就会发现我是一个感情充沛的人,说句不好听的,我在感情中的角色是恋爱脑。你之所以会产生这种看法,是因为我的长相偏冷,黑发黑眼容易让人产生冷漠的错觉,如果我把头发染成红绿交错的颜色,喜感一出来效果就不一样了。” 说到这,余行轩甚至叹了口气:“世俗的偏见是一座大山,总有人喜欢以貌取人。” 余廖三面目狰狞,恋爱脑?谁?短短几句话让余廖三的大脑转了几秒没缓过来。 余廖三确实没什么文化,但他的脑子莫名冒出一个词“相由心生”,他语气怪异:“可以啊你,脸皮比我厚了,我一般把你干的这种事叫骗婚,拿到仿生人权限后你离婚的速度可比结婚快多了,这么着急溜是怕他们发现?” 这话余行轩要反驳一下了,他放下管子,语气难得有些认真:“你想错了,我没打算开溜,被离婚的人是我,如果他们不提的话,我会把婚姻维持下去的。” 余廖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像是把余行轩的话当笑话听。 他太了解余行轩了,有时候被离婚的人才是赢家,看着是被抛弃的一方,实则掌握情感的主动权,不需要承担责任,不会产生负罪感,以一个好人形象完美退出一段关系。 让一个人主动提出分手、离婚的方法太多了,冷暴力,精神控制,情感忽视等等,尤其是对那些被爱情冲昏头的蠢货,一个冷漠眼神就足够让对方内耗一整天。 余廖三不关心余行轩的感情生活,亲兄弟明算账,亲父子也一样,余廖三想活着,这就需要蒋成妄的e血研究报告,余廖三虽然没有分化成enigma,但实验带来的生命威胁也会出现在他身上。 蒋成妄不信任余廖三,却意外放任余行轩,实验室的权限都给了这个alpha,啧,搞半天蒋成妄喜欢年纪小的,这叫什么,见色忘友。 余廖三回f区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份研究报告,这段时间他跑动跑西帮便宜儿子办事也是为了报告。 不过余廖三还是想问:“一年前那次仿生人暴乱是你搞的吧,那次还不够你玩的?从那次之后你收集仿生人权限有什么意义,仿生人不过是一堆破铜烂铁,你再怎么玩也玩不出花样。” 代沟,这就是代沟,余行轩用“你已经老了”的目光同情地看了一眼余廖三。 余行轩过来只是为了拿血,他要出门一趟,去找a001。 a0告诉他,自从公司丢失了a系列仿生人的权限后,剩余a系列仿生人的权限都在a001程序里。 余行轩有时候不理解余廖三的一些观点,正常的家长不应该担心孩子在外面受到危险吗,余廖三却总觉得他会外面惹事。 奇怪了,余行轩印象里余廖三以前还担心过他惹事能力不强来着。 —— 完(划掉涂黑) 唉,我这总是被误解的一生。 我其实什么都没做,仿生人暴乱纯属意外,但余廖三对我偏见太重,根本不信。 这件事解释起来也不复杂,但需要从头慢慢讲。 你小时候有做坏事被人全程观看的经历吗?我就有,尴尬得不行。 这事大概发生在我七岁的时候,当时我们那个区域流行一种犯罪,利用仿生人拐小孩,像我这种独来独往的小孩,是最容易被盯上的类型。 就是在那段时间,我被跟踪了,跟踪我的是一个普通款仿生人,一开始我没太在意,没有把这个仿生人和拐小孩联系起来。 因为这个仿生人的跟踪太低级了,有时候我转头都和他对视上了,他才反应过来要躲,掩耳盗铃般举起他的双手盖住他的眼睛,好像这样我就不会发现他一样,傻兮兮的人工智障。 这个仿生人锲而不舍跟踪了我四天,我猜测这个仿生人背后的人想要监视,于是在某一天我拦住了这个仿生人。 这个仿生人呆呆的,和同一款式的仿生人不太一样,格外的傻,他身上穿的黑色员工装也比其他仿生人的破旧,暴露在外面的仿生原件都有严重的磨损痕迹。 照理说,仿生人会在固定时间进行清洗处理,不会有这么“怀旧”款的仿生人出现才对,我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仿生人不会也有职场霸凌吧? 这个仿生人的程序运行比其他仿生人的慢,控制表情的程序一卡一卡的,看见我他先是扯了一下嘴角做出难过的表情,然后觉得不对,两只手的食指用力戳着两边嘴角往上拉,他很努力表现出笑的表情,可惜这个手动调表情没有多大的用处,只会显得他更呆了。 用一句话形容这个仿生人:越努力越倒霉。 我疑惑地仰着头,这个仿生人就像快要被销毁的残次品跑了出来,怎么会有人让这样的仿生人出来玩监视这一套,我只是年纪小,又不是眼睛瞎。 这个型号的仿生人大多数是干重活的,体型很大,以我当时的身高,脖子都梗酸了都不一定能看清楚他的脸。 仿生人似乎意识到了这点,他驼着背低着头以一种近乎憋屈的挤压姿态看我,但他的腿绷得比什么都直,我上一次看到这种动作,是一个熊孩子做错事,害怕被打又不认错以这种姿势在无声地和家长对抗。 第62章 我怀疑这个仿生人的程序断线了,有没有一种可能,只要他蹲下来就能达到平视的效果。 我问他想要做什么,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他的双手又先一步在比划,乱得不行,有一种左脑和右脑打架的“美感”。 我也是无聊,硬是看着他表演了几分钟,等仿生人的程序正常一点后,他才憋出一个字:“糖。” 我:“啊?” 我看见他伸出一只手,在我面前晃了晃,他的眼睛亮亮的有点刺眼,我看了几秒才发现不对,这个人工智障居然开了闪光模式。 我的表情一言难尽,尾随我四天不会是想问我要糖吃吧? 我不爱吃甜的,太腻,随身带糖是因为方便,心情好的时候糖可以分人,心情不好的时候糖可以砸人。 而且家里的糖太多了,我拿出来还能减少一点糖占据的空间,没办法,余廖三凹了一个爱吃甜食的人设,我妈大手一挥家里一堆甜食,我感觉我都可以开个老鼠养殖场了,得糖尿病的老鼠没见过吧。 难不成是我分糖分多了,仿生人觉得我是自动提糖机,只要靠近就有糖果?我的日子也是好上了,年纪轻轻当了散糖童子。 我从不吝啬糖果,摸了摸兜,空的,这个仿生人不太幸运啊,我今天什么都没带。 我对着他摇摇头:“没有了,想吃糖明天再说。” 仿生人也傻模傻样地跟着我摇头,我看他的眼神都有点怜悯了,连最基本的分析能力都丢失了,这个仿生人估计没多久就损坏了。 我有点无聊了,仿生人的智障模式刚看还挺有意思,看久了就腻了。 我转身准备走,仿生人动作快一步挡在我面前,他的嘴里还在重复一个字:“糖。” 碰瓷的?这年头连仿生人都追赶犯罪潮流了? 或许是我嫌弃的目光太明显,仿生人有点慌了,但他的程序不能支撑他做出一系列反应,只见他一下挠着头,一下又扯着他黑色的制服,要不是他是仿生人,我真想说一句痒就去洗澡。 仿生人挣扎了几秒,终于把他想拿的东西拿了出来,这一回他伸出的手里有东西了。 我仔细一看是一颗糖,更准确来说,是一颗已经被揉得不成样子,被捂热得化出浆的糖,糖果的彩色包装已经失去的光亮,看上去开封后放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颗糖在仿生人宽大的手心里格外刺眼,仿生人看上去有点难过,我怎么看出来的呢,因为他的嘴角下降的弧度比刚才的还要夸张。 这时候仿生人说话利索了不少:“您掉的糖果,我一直想找机会还给您,但是我控制不好我的力道,您的糖果被我弄坏了,对不起。” 不就一颗糖吗,仿生人的程序也太死板了,我不是很想接过这颗糖但还是说了句:“没关系。” 我以为到这里事情就结束了,结果后面的发展出乎我的意料,这个仿生人问我有没有心脏,可不可以给他看看,然后莫名其妙跟我表白,还把自己拆了。 这个世界终究是疯了,后面就到我干的坏事部分了,我因为熊孩子的好奇心,把仿生人的核心程序拆了下来。 这事的级别怎么形容呢,私自占有售卖仿生人核心者,轻点的坐牢,重点的归西,我两个都不想选,所以格外小心。 结果,我做的所有事都被另一个仿生人看在眼里,黑色的卷发,冷淡的社畜脸,还有那颗焊死的泪痣,这是a系列仿生人特有的外观。 而这个仿生人又恰恰是高级货,报警信号比我眨眼都快。 我看了看我满地犯罪证据,又看了看这个仿生人,只觉得人生灰暗,或许,我不适合干坏事…… 第69章 好消息是仿生人没有立刻举报我, 坏消息是他走了过来。 我把他认成仿生人的原因很简单,衣服,他身上穿的黑色工作服上面有公司的标志,我没记错的话, 这种标志有特殊的定位功能, 且一个标志对应一个仿生人。 仿生人青年摸样, 他一只手随意地抓了两下他凌乱的卷发,步伐沉稳走近我,他好像看不出我的警惕,也不在乎我会不会突然跑掉, 慢悠悠蹲下来, 淡定拿起几块破碎的仿生原件。 他目光平静, 面前a201支离破碎的躯体好像只是日常中的一部分,他声音带着一种公事公办半死不活的感觉,明明有气无力, 咬字却格外清晰:“他是a201,就是你拆掉的东西, 我看看,一个, 两个,算了,懒得数, 这些原件很贵, 赔钱吧。” 场面有点离谱,但我莫名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为什么赔给你?” 他微侧着头,朝我看了一眼,我从这双逼真的仿生眼里看到了“无语”的情绪, 带着一种微妙的活人气息:“因为a201是我的东西,你弄坏了,当然赔给我。” 真是稀奇,这年头仿生人还有归属权了,可能是我看他的眼神太过明显,他有些疑惑:“你这是什么眼神,信不信我叫你家长了” 我突然不怕他举报我了,感觉这个仿生人顶着高级货的外观,程序却不太好使。 等会,我好像扯偏了,我前面在写什么来着,对了,我在解释仿生人暴乱的原因。 仿生人暴乱的罪魁祸首就是面前的人,这位号称“人形杀器”的a级通缉犯,他在试图让一个七岁小孩赔钱无果后离开了,照理说我此后应该不会和他有其他的牵扯。 但在我大学快要毕业的时候,突然收到了一条陌生人的信息:仿生人终究为人,遵从本心。 一条莫名其妙的垃圾短信,如果在这之后没有仿生人的暴乱以及…… “你又在写什么?”a0的声音打断了余行轩的思路,他们异教没有固定的聚集地点,人员零零散散,可以说除了一些精神状态不太稳定的人类,就只有脱离公司和研究院管理的仿生人在干活。 也不怪官方不重视这个组织,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口号喊得一个比一个玄乎,仔细一看,一天到晚没一个正经事,如果没有暴乱事件,官方的印象估计还停留在“哦,原来还有这样一个组织”。 身为创建异教的人,余行轩完全没有自己是惹出大祸组织头目的自觉,随口提了一嘴要做实验,剩下的全丢给了a0。 a0也摸不清楚余行轩想做什么,所以招揽的人员除了多个异教身份,大多还停留在原有的岗位,美名其曰“策反”“卧底”。 其实a0和余廖三有同样的疑问,如果余行轩只是单纯探究仿生人的自主意识,那么上次的暴乱事件已经足够了,现在费力搞权限是为了什么? 余行轩状似遗憾地合上本子,他拿了管余廖三的血回来后重新回到书房,他在等a001从蒋成妄那边回来。 “我在写之前的东西,突然发现被血烧死的结局不太好,改一下。”余行轩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笔记封面,“对了,问你个事。” 余行轩抬起眼,他自己可能都没有察觉,他开玩笑的时候会先眨一下眼,然后微仰着头直勾勾盯着对方的眼睛,a0问他为什么说话的时候喜欢盯着其他人的眼睛看,余行轩回答:“因为我是一个懂礼貌的好孩子?看着人眼睛说话表明我对交流的尊重?” 面无表情的阴阳怪气也是余行轩的坏习惯,可惜,从来没有人纠正过他的说话方式,就像现在一样,他问:“你觉得我把仿生人设计为最终boss会不会很有意思?之前f区不是还有过仿生人统治世界的猜测吗,如果我把我的人设写成一个感情失败从而对人类社会失去信心的恋爱脑会怎么样?” 余行轩话多的时候,其他人根本理解不了他的逻辑:“然后‘我’对人类情感感到绝望,希望能够有一个更理性的存在接管人类社会,于是接受了仿生人a001的邀请,成为了仿生人接管人类社会的‘工具’,最后在仿生人站上权利顶峰奴役人类的时候,我幡然醒悟决定拯救人类,这个部分我打算分为几卷写,中间穿插点励志的事业线,你觉得怎么样?” a0听完只有一个念头,余行轩科幻小说看多了,以及,这个alpha又开始胡说八道了,不过a0还没有反驳,另一个声音就插了进来:“我觉得不怎么样。” 门口一个穿着黑色工作服,戴着黑色帽子的青年走了进来,他的一只手还拎着一个仿生人的头,仔细一看,这颗头的样子和青年一模一样,他的目光一直放在余行轩身上:“你又弄坏了我的东西,我只找到了a200的头,这次的原件更贵了。” 一时间,余行轩有点眼花,三张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一个空间的感觉很怪,滑稽中带着一丝荒诞。 不过一颗头,一个白大褂,一个一身黑,很好分辨,余行轩自动跳过赔钱的话题问:“‘不怎么样’是个什么说法?” a001微仰起头,黑色帽子落下的阴影分界线恰好在他的泪痣上,他的眼睛也是黑色,但仿生人的眼睛在光线下会有一种明显不同于人眼的高光,此时眼睛完全隐藏在阴影下显得a001格外像正常人。 第63章 他说:“字面意义的说法,动机不成立,人类在生存交流中有了社会,在社会上追逐权利和金钱,在这些东西的基础上又滋生出各种各样的欲望,人类制造出仿生人,赋予他们人的外观,又担心他们拥有人的思想。实际上世界上会在意权利金钱的也只有人类,仿生人统治人类本身是一个伪命题,仿生人的底层逻辑就限制了他们没有这方面的欲望。” a001说了一大串,余行轩则在他讲述的过程中默默翻开了他那本“日记”,a001看到了,卡壳了一下,他在a0的视角看过本子的内容,一言难尽:“我换个说法,人类是一个自恋的种族,在人类的文学作品中,人都以一个‘高级’物种的形象出现。神怪鬼妖都会有一个‘人’形象,都有情感欲望。尤其是在含有仿生人元素的文学作品里,多多少少会有一个‘仿生’转为‘人’的情节,创作者大多会把转化的契机归结于为‘被奴役的觉醒’‘情感的萌动’,这种不合理的解释。这类解释就像是马戏团里的猴子通过表演获取食物,底下却冒出一个人高喊‘自由’和‘反抗’还获得了全场观众的认同般离谱,最后猴子失去了食物,但获得了自由。” 余行轩没有反驳,手上动作没停,似乎在记录a001这段话:“你的这段发言丰富了最终boss的形象。”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就像有些人会因为一个谎言,而扯出一堆谎言来弥补第一个谎话的漏洞一样,硬撑。 a001可以是仿生人也可以不是仿生人,在他没猝死之前,他是一个被迫内卷工作的别人家的孩子,跟在工作狂旁边是痛苦的,跟在他爸身边更是痛苦得不行,工作,工作,还是工作。 a001当人的时候已经没有人称呼他身份证上的名字了,所有人,连通他爸都叫他李助手,在他死前,李博士就计划以a001的脑子为蓝本,计划实现“人”到“仿生人”的转变,a0失败了,a001成功了,当李助手在一个仿生人的身体醒过来的时候,他觉得他的人生没救了,真是晦气,死了还不能摆脱工作。 万幸他和其他仿生人不一样,他不受程序的控制,他只思考了半秒,果断跑了,过上了抢完公司偷研究院的快乐生活。 余行轩不知道的是,a001其实在更早的时候就见过余行轩,比a0早一些,比a201也早一些,在他跑出公司的那一天,也是他喜提a级通缉犯的那一天。 刚成仿生人操作不算熟练,揍了几个之前一直不爽的甲方,发泄完内心的怒气后,他就不知道应该往什么方向跑。 李助手或者说a001,他不喜欢f区,也不喜欢做实验,但从小到大他一直在做这些事,他现在拥有a系列仿生人的权限还有公司的一部分权限,他可以出去了,出去没几天又回来了。 外面的世界太陌生了,a001那几天的心理状态就像一个一千米加速跑突然停下来的人,在没有缓冲的情况下出去,大脑受到急速缺氧般的冲击后又回来,回来后他满脑子就是找点事情做。 所以他接受了蒋成妄的委托,暗杀当时的执政官,说是暗杀,a001却闹得格外“热闹”,可惜这种暂时性的热闹并不能弥补a001内心的缺失。 如果当时余行轩在的话,他会把a001的状态形容为“一个高中拼命三年后,高考结束第二天六点自然醒发现自己书全没了,才想起已经考完的倒霉人”。 浑身是血的a001走在路边,当时天气阴沉,没有雨,空气中的湿度却格外高,a001想了很多,他爸那时候还没有死,他在思考着要不要回去把他爸也杀了,把公司炸了,然后再把他的芯片取出来丢进火里烧? 挺好的,a001凭一己之力拉高了仿生人的自杀率。 这时候黑发黑眼的小孩走了出来,这条道有点窄,只要一个人走在正中间,其他人要是想从旁边过一定会挤到中间的人,两个成年人一起走需要缩着手臂。 而a001手上还拖着不记得是谁身上抢过来的武器,一个人霸占了整条道,余行轩左看右看都没能看出有什么地方能够让小孩钻过去。 a001注意到了,但他没让开,他身上就没有尊老爱幼这东西,更何况但凡脑子正常点的都知道这时候应该躲着他走。 可惜他遇上的是余行轩,这个小孩还没下雨就撑了一把伞,为了看清a001 的模样他把伞柄倾斜着靠在他的肩膀上,颇有一种抗大旗的气势,小孩的声音一般音高稚嫩,余行轩的声音多了一种慢悠悠的空灵:“这位哥,时间就是金钱。” 没礼貌的小孩,a001的脾气是有针对性的,小孩恰巧不在其中,所以他只是随口说了句:“想过去就求我。” 这句话都余行轩没有任何攻击力,他语气淡淡回了几个字:“求你了。” 没礼貌的小孩,a001心里又重复了一遍,不过这次他侧了个身示意小孩过去。 还没他半人高的小孩走路也慢,在a001有点不耐烦打算给小孩来上一脚的时候,小孩停下了脚步,他站在距离a001只有几步的地方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天气预报说十分钟后有局部暴雨。” a001挑了下眉不明所以,小孩抬起头一字一句:“研究院的天气预报很准。” a001:“所以呢?” 余行轩叹了口气,半大的小孩摆出一副成年人的无奈神情:“所以今天天气不好。” a001还是没明白小孩的意思,他已经跟不上现在小孩的想法了,然后余行轩在a001疑惑的目光下收起了伞,小孩走了几步把伞塞进了a001的手里。 后面的事a001的记忆卡删得差不多了,今天再次见到余行轩他想起来了,那个小孩走之前说了一句:“死在天气不好的时候也太惨了吧,下次出门记得看天气预报,研究院的,公司的不准。” 余行轩依旧在纸上书写,a001突然想问一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 余行轩头也不抬:“我说过了,我不赔钱。” a001笑了一下,小孩的记忆果然差。 第70章 修修改改, 本子连续几页内容都被斜线划掉,大量的无效内容。 我这个人三分钟热度,没什么耐心,经常想一出是一出, 比如写日记, 我以前坚持过一段时间, 往往前几页是日记,后几页变草稿。 今年我的心态改变了不少,变得更耐心了,我猜测是结了几次婚的缘故, 粉红泡泡充斥我的大脑袋, 让我就又起了写日记的歹念。 我以前觉得能够每天坚持写日记的人, 不是作业要求,就是心理变态。我写了一段时间日记后,更加坚定了我的看法, 坚持写日记的人确实心理变态。 不过我今天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我写的东西好像不算日记, 第一我忘记写日期了,第二余廖三说我写的东西不纪实。 余廖三看完我的日记原话是:“你写的这玩意发到社交软件上, 会有人私信问你要剧本模板信不信?” 我有点委屈,一年结三次婚也不是我的错啊,余廖三白了我一眼:“我说的是你结婚的事吗, 你先把抽我血的管拔出来再说这些屁话, 装纯装上瘾了是吧?” 我伤心了,我决定这段时间过后就去网上发帖,贴名就叫《我的原生家庭》。 我不赞同余廖三的话,日记非常主观, 主要表达一个人所见所感,这玩意写出来呈现出来的效果完全取决于写日记人的心情。 不过余廖三提醒我了,我好像写偏了,我把几页关于“仿生人统治世界”的科幻展开撕了下来,要是再顺着这些东西往下写,我的日记就要变成仿生人大战人类的科幻小说了。 我只是想记录一下我的情感生活,以及生活中遇到的趣事,但骆凌枫把我在社会上的存在状态改成死亡后,我的三婚生活戛然而止,也没法出门溜达,生活一下子少了很多乐趣,日记的内容也逐渐潦草。 我拿起笔,想了想决定诚实一点,没办法,谁让日记的两位读者都反应我的叙述方式有问题。 让我看看,这几页撕下来以后的进度到哪里了,刚好到我和a001认识的地方。 我对仿生人没什么偏见,因为偏见是带有感情倾向的,仿生人归根结底是人造机器,即使这个机器能开口说话对我造成某种伤害,它也是机器,就像我不会因为一把电锯配备了语音和全自动功能,就担心某天锯子会锯断我的脑袋。 研究院曾经把仿生人技术称为超时代的科技产物,并指出一个超前的技术对人类来说不是好事,这项科技存在的隐性风险要远比其所带来的便利要多得多,这篇文章的作者我记得是一个姓李的博士写的。 当时我正在琢磨毕业论文选题,看到这篇文章头脑发热决定写一篇“仿生人的危害”的论文。 不过,在我毕业论文指导老师委婉建议我换一个选题后,我的热度降下来,我换了一个选题,但没有放弃脑子里已经形成的想法,这个想法促使我开展了仿生人危害探究的实验。 实验的设计非常简单:让仿生人在开启状态下处于无指令模式。 第64章 设计只有一行字,但实施起来很困难,我能想到达到这个设计的办法有两个,一个是用黑客技术入侵,一个是得到权限直接取消指令。 两个我都不行,我一没技术二没权限,于是我决定缩小实验范围,回f区买几个仿生人试试,然后我悲催发现,我一钱不够二没机会回f区。 在我沉浸于一代实验大师即将陨落的悲哀时,我想起了白大褂,我身上还带着从一个仿生人身上拆下来的核心,这个核心被陈天瑜改造过,四舍五入是一个联系器,唉,陈天瑜十岁出头的时候比我这个大学生还有用。 我其实没什么科研精神,比起写出一篇震撼科学界的论文,我更想要看看仿生人的热闹,顺便吓一下那些科学家。 白大褂的方案比我现实一点,他提议用一条指令覆盖掉原有的指令,我觉得他是天才,至于他帮我的原因嘛,可能单纯是怕我举报他炸公司的事? 很可惜,忙活大半天实验没成功,有一小部分仿生人程序失控了,我很失望,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变数。 唉,这个热闹看得我久违的良心疼。 这个实验还有第二阶段:取消权限。 a001挺友善的,除了总是让我赔钱外没什么不好的,单看样貌的话看不出他是一个a级通缉犯,白大褂和我解释过他们a系列仿生人的关系,a001有这个系列仿生人的全部权限。 可以说这个系列的仿生人等于a001一个仿生人,我好奇问他,白大褂炸一百个仿生人和李秘书被拔头的时候他是什么感觉,a001说:“一想到两次都有你,就怀疑你是故意整我。” 我疑惑:“那你还把权限给我?” 不但把权限给我了,还把我从骆凌枫那边拉回来了,难不成仿生人也流行日行一善了? a001压了压黑色帽子:“你欠的钱太多了,死了我找谁要?” 我很想和a001说一句:谈钱伤感情。突然想起他是仿生人,我就憋住了。 我这时候要去地下室把第二次实验开启,站起来准备走的时候,a001突然张口:“a200让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叫他李秘书?” 我微侧着头,这个角度我实在看不清a001的表情,又因为平衡和脸面问题,我的腿还在走,所以对于他的问题我随口答了一句:“没有为什么,一个称呼而已都一样。” 等我走出门口,已经和a001隔了一段距离时,他突然笑了一下,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仿生人的笑声,仿生人笑一般是皮肉笑,大笑的时候会配上一些失真的语音,笑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过场,而不是情绪。 a001的笑声却接近于一个正常人类的笑,我隐约听到他说了一句:“都一样吗。” 这一句话像在喃喃自语,a系列仿生人不光长得一样,声线也一样,但这时候我却感觉听到了几个不同的声音,有点像李秘书,又有点像a201,我觉得我幻听了,毕竟隔了那么远,我听错了也说不定。 无所谓了,我还赶着见我的“老熟人”呢,我的第一任,陈天瑜。 我缓缓推开地下室的门,这里偏阴冷却不潮,白大褂和我说这个地方不是他找的,是陈天瑜提供的,我说怪不得f区抓不到他,能找到这种地方的人,就算f区大型拆迁全拆掉了,都不一定能找到陈天瑜,唉,脑子好使的就是不一样。 陈天瑜静静端坐在椅子上,他好像在等我,别说,这个场景配合上他阴森森的气场,感觉下一秒我就要遭殃了,但实际上,我和他现在是一伙的。 在我推开门的时候,陈天瑜原本的动作停止了,桌面上是一些关于记录仿生人活动的数据屏,桌子旁边还放着一个大盒,看着像礼品盒。 陈天瑜抬起头,目光直直看向我,我笑了笑,这一回的见面没有“好久不见”的开场白,我直接把从a001得到的权限给陈天瑜。 陈天瑜的目光没有从我脸上移走,他的声线有点哑,估计有段时间没说话了,他问我:“你说过的,这些事情过后就跟我离开f区。” 我要解释一下,在那次负一层遇到陈天瑜的时候,我确实跟他提过一嘴这件事,不过这事不重要。 我敷衍点点头,陈天瑜拿我没办法,接过芯片开始操作。 到这里这本日记就接近尾声了,为什么呢?很简单,实验结果很无聊,我对白大褂的说法是“探究仿生人的自主意识”,我实际探究的是“仿生人失去指令后的具体表现”。 而我得到的却是,仿生人是空白一段时间后开始了按部就班的工作,直到官方发现重新接管。 这一天,我悄悄碎掉了,我发现我不适合制造热闹,也不是一个拥有科研精神的高尚者。 我默默把我的本子合上,在封面上写下几个大字《alpha的离婚经历》。 我还是比较适合当恋爱脑。 温馨提示:找更多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