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同人] 女装碰瓷马队后》


 第1章

    [bl同人] 《（足球同人）[足球]女装碰瓷马队后》作者：淞津【完结＋番外】
    简介：
    伊凡·瑟比亚托·阿洛佳成为职业球员以来最后悔的两件事：
    一、和内斯塔交换号码；
    二、偷偷女装给自家品牌拍封面。
    前者害他家冰箱从此没有满的时候，人肉背回的零食隔三差五就被洗劫一空，他恨。
    后者害他不得不在工作室惨遭偷窃后再次女装补救，忙碌一天头昏脑胀地下楼，在最狼狈的时候遇见最不该遇见的人，他……又爱又恨！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伊凡绝对会谨慎再谨慎，可现在的情况是：
    他假发飘飘、裙摆翩翩跑出拐角，顶着浓妆，蒙头撞上全意大利他最崇拜的男人——保罗·马尔蒂尼的胸膛！
    混乱的瞬间，男人洁白衬衫上赫然印下一抹红痕，色号还很眼熟……
    伊凡默默抹了把下唇，嗯，和手指抹下来的颜色一模一样，凑近看还有他的唇纹呢。
    “你还好吗，女孩？”马尔蒂尼没责怪什么，看着眼前的女孩满脸妆容都掩饰不住的苍白，反而出言关心。
    好消息：偶像没认出伊凡是男的，还关心他，人超好！
    坏消息：明天踢比赛，伊凡司职前锋，对手米兰，恰好和偶像面对面，不愁认不出他！
    伊凡：哈哈，好不了一点！
    内容标签： 强强 体育竞技 甜文 万人迷 群像 足球
    主角：伊凡·瑟比亚托·阿洛佳
    配角：内斯塔 马尔蒂尼 卡卡 因扎吉 皮尔 洛舍瓦等等等等
    其它：足球，米兰，万人迷
    一句话简介：下辈子再也不女装了！
    立意：不要以貌取人
    第1章
    1998年9月，距离法国世界杯结束不过两个月，意大利球迷们心底那股子被淘汰的阴郁还没散尽，但时尚界已经等不及了。
    搞时尚的可不在乎那群臭烘烘踢球的是什么心情。
    他们憋了一整年，甚至好几年，已迫不及待要将自己的才华展露出来，好叫全球时尚界大吃一惊。
    比如某个新牌子——丽。
    “其实我对足球不感兴趣。”
    某间散落着布料的室内，留着毛茸茸寸头的壮硕男人说道。他同镜子里一双绿眼睛对视一瞬，翘着兰花指在空气中点了点，“虽然我们的球员足够英俊，我承认，但叫我去太阳底下跑的满身是汗？噫——”
    “大卫，你另有天赋。”绿眼睛的主人回道。
    她个子不是很高，但比例极好，四肢纤长却不缺肌肉线条，瞧着就是一位健康又有活力的少女。至于少女身上极具设计感的对襟盘扣连衣裙，正是本季丽家的主推作品，预计三天内上市。
    靓衣配丽人啊……
    不，等等！
    稍作辨认，“少女”的嗓音却带了点变声期的沙哑——他是个男孩！
    不过男孩把丽的新裙子穿得好看极了，毫不突兀，他甜蜜一笑，指了指镜子里的自己：“瞧你把我画的多像个美人。”
    “哦，甜心，你本来就是！”专业化妆师大卫显然知道少年的真实性别，但仍目露痴迷，“为了你，我愿意定闹钟看球！”
    “停！”
    一直坐在两人身后的干练女人听不下去了——还甜心？这家伙明明是奶牛猫一样的神金！
    试问哪个精神稳定的男球员敢来拍女装杂志的？？
    女人臭着脸：“禁止提及伊凡的另一份职业，我以为已经强调过不止一次了。”
    “呃……”大卫尴尬闭嘴，手上动作僵在那。
    伊凡，也就是绿眼睛的女装少年，对人安抚地眨眼，“尹姐，大卫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对足球圈不太了解。”
    “非常守旧。”被称为尹姐的女人直接点破，“所以把保密协议放在心上，大卫，别给他们留任何漏洞。”
    “好吧，我知道。那群土老帽。”时尚达人兼少数性向者的大卫发出嫌弃的声音。
    伊凡乖巧赔笑。
    但尹姐话头一转，瞪了眼某个不省心傻笑的球员：“至于你，伊凡·瑟比亚托·阿洛佳，既然你放任自己向占有欲和强迫症妥协，那你就最好给我捂住一切，不然我们一块玩完！”
    “si！si！”伊凡心虚低头，避开经纪人尹姐的视线，“妆化好了，赶紧拍摄吧！”
    “赶紧的！”大卫附和，将话题转回工作。他最后理了理伊凡的波浪卷假发，转身打开通往摄影棚的大门。
    “欧洲从没出现过这种风格的设计，伊凡，每个对时尚有触觉的人都会为它疯狂的！”
    “谢谢，虽然我更希望球迷们为我疯狂啦。”。
    “真是疯了！”
    “这个牌子的生产链没人干活还是怎么的？！”
    ac米兰更衣室，科斯塔库塔表情郁闷，随手往椅子上甩了一本时尚杂志，“丽模特身上这件裙子，玛蒂娜非常想要，非常！但它好像一夜之间就卖完了一样，我根本买不到！”
    说完，这位超爱女友的后卫大佬烦躁又无语地挠了挠头发。
    玛蒂娜生日就要到了，他想准备一份合人心意的礼物：“你们谁有办法吗？拜托帮忙搞一件吧，德米？”
    阿尔贝蒂尼及时对好友的呼唤给予了回应，重点却并不在提供帮助上。
    “哇哦，比利，不得不说她真是个美女。”阿尔贝蒂尼捡起杂志点了点封面，“看这双小鹿斑比似的绿眼睛，纯洁中还带了点诱惑，好看，难怪能火。”
    科斯塔库塔一把抢回杂志，鄙夷地扫了眼对方，“耳朵没堵吧，我在说买裙子！”
    说话间，他手攥着书脊抖了抖，印着身穿中式对襟设计连衣裙的碧眼女郎的封面便也在更衣室众人面前哗哗抖动，看起来像被风吹起裙角后女郎眨了眨眼，更有魅力了。
    于是大家一起偏离重点。
    “我听说到现在也没记者挖到她的名字。”门将阿比亚蒂摸摸下巴，“没有采访，没有介绍，除了丽的封面拍摄，甚至没有其他工作，非常神秘。”
    安布罗西尼：“是很神秘，兄弟，你也很八卦。”
    “嘿，没人管我的死活是吗？”科斯塔库塔大声不满道，“所以在坐这么多大球星，没一点门路？”
    “什么门路？”
    米兰队长马尔蒂尼打开门，一走进更衣室就听见老队友少见的叫嚷声，他好奇地挑起眉毛。
    “我以为你早就过了大惊小怪的年纪，比利。”英俊沉稳的队长说道，并眼尖瞧见了那本被对方高举、印着美貌女郎的杂志。“额，你记得你有女朋友的吧？”
    “噗！”众人忍笑。
    科斯塔库塔额角跳动：“你就这么看我？保罗，你最近不对劲。”
    “咳咳！我的意思是封面不错。”马尔蒂尼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好友，略带心虚地立即转移话题，“没有人关注意大利杯吗？今天拉齐奥对科森扎，第二回合，比赛结果决定了我们未来的对手。”
    话题变得可真生硬！科斯塔库塔撇嘴。
    阿尔贝蒂尼打圆场：“我想应该是拉齐奥赢吧。虽然上一场他们客场2：1输了，不过也是没上全主力，这赛季拉齐奥很强的。”
    “万一科森扎继续一鸣惊人呢？”科斯塔库塔翻了个白眼，懒得计较，但还是强行唱了个反调。不过说完，他一拍大腿，觉得这种结果也不错，“毕竟科森扎这赛季刚升乙级，比起拉齐奥，我们踢它可轻松多了。”
    “比利……”
    马尔蒂尼皱眉，想提醒对方轻敌可不是好习惯。但有人先替他说了。
    “科森扎可算是一匹黑马。”阿尔贝蒂尼说，他回想这段时间看到的记者评论，抬手拍了拍科斯塔库塔的后背，“你是不是好久没看报纸了？比利，科森扎的小队长阿洛佳最近可是引起热议的！”
    马尔蒂尼立即补充：“没错，伊凡·瑟比亚托·阿洛佳，目前场均1.69个进球领跑意乙金靴，亮眼的数据！”
    “哦，阿洛佳，他甚至不怎么踢整场！”
    作为门将，阿比亚蒂一直关注着各大球队的前锋，风头正起的小甜菜他也会看两眼。
    阿洛佳在去年横空出世，年仅17岁却让主教练把队长袖标给了他。小朋友也没让教练失望，不仅作为关键球员把球队带入乙级，还带进了意大利杯淘汰赛。媒体记录的一系列表现难免让阿比亚蒂对这位“意大利未来神锋”添了几分关心。
    不过毕竟只有17岁嘛。
    “我相信内斯塔！”阿比亚蒂挥挥手，从来没踢过意甲强队的小朋友而已，他肯定这回伤愈复出的拉齐奥小队长会给对方上强度的！
    是吗？
    马尔蒂尼不知为何心中生出种不一样的预感。
    “不管怎么说，先看比赛吧。”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教练让我们一起，奥利弗他们已经在等了……杂志就不用带了！”
    于是众人跟随队长一起往战术课教室走去，杂志被后知后觉松手的科斯塔库塔随手甩在更衣室一角，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封面女郎碧如潭水的眼眸上。

 第2章

    没人能想到，这短短十几分钟他们谈论过的两个主角：丽家女模特和黑马前锋阿洛佳，竟然是同一个人！。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意大利杯1/16淘汰赛，拉齐奥主场对战科森扎，我是今天的解说安德森！”
    “比赛还有三十分钟开始，可以看到球员们大都在场边热身，哦？科森扎的小队长，阿洛佳好像还没出现，他还没换好衣服吗？哈哈，还是说这位年仅17岁的小将不敢面对蓝鹰主场的声浪？”
    主场解说在广播中揶揄道，他似乎看阿洛佳不是很爽。
    于是拉齐奥球迷们哈哈大笑，科森扎追随而来的球迷则一阵怒吼，却因人数不够而淹没在蓝鹰的嘘声中！
    况且科森扎球迷们不知道，他们的小队长这会儿真的不敢动了。
    不为球赛，而是为了他手里这条女士丝袜！
    伊凡·瑟比亚托·阿洛佳，意大利媒体口中的未来神锋，同时暗中兼职丽的看板模特（女装版的，但他守口如瓶），此时此刻正面临着职业生涯的第一个生死危机。
    该死！上次拍摄穿的丝袜怎么会这？！
    还勾丝了，大半都缠在鞋钉上！
    客队更衣室面积狭窄，伊凡瞪着手中的丝袜球鞋捆绑物，像瞪着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弹，他挪动角度，尽可能用自己发育中的纤瘦身躯去遮挡。
    但毕竟比赛马上开始，伊凡磨磨蹭蹭不换鞋的动作还是引起了队友的注意。
    “鞋出问题了吗，伊凡？”替补门将关心地问。
    前任队长桑瑟利跟着担忧道：“天，这个时候？你有备用吗？要不我去找一双！”
    看来科森扎小队长和队友们关系不错，哪怕是和被他篡位了的前队长。
    但这不错的关系此刻就转换为压力了。
    桑瑟利皱紧眉头，快步接近伊凡，身高接近一米九比伊凡高一个头的他眼看就要越过伊凡的肩头，发现那双不该出现的蕾丝丝袜。
    “我没事的，萨利哥哥。”
    伊凡及时故作镇静地回应，把鞋子鞋钉朝内捂进怀里。
    “我马上就，嘶——”冰凉凸起的鞋钉隔着薄薄一层球衣划到肚皮，刺地伊凡腹部肌肤一阵敏感的抽动，忍不出吸气出声。
    “真没事？不会是肚子疼吧！”桑瑟利瞧见伊凡不对劲的姿势，脸色瞬间比伊凡本人还难看，“我去找教练！”
    说完不等伊凡挽留，桑瑟利已经打开门边喊科森扎主教练卢卡雷利的名字，边往外跑。
    要死！
    伊凡眼尾抽动，好看的绿眼睛里流露出焦急。
    他趁周围没人，动作迅速地尝试撕扯纠缠在鞋钉上的丝袜。蕾丝丝袜被哗一声扯破，狼狈的一团被他攥在手里，可鞋钉间勾着的却一时间清理不干净。
    “没事吧伊凡！”主教练卢卡雷利的脚步声就在门口了。
    “我真的没……嗷！劳蒂？！”
    伊凡扭头发现一张坏笑的长脸就杵在自己背后，不知道看了多久！
    “我想伊凡没事！”劳蒂怪吼怪叫，这个比伊凡大两岁的替补后卫对着进门的主教练等人挤眉弄眼，“他正清理球鞋呢，有点狼狈哈～”
    伊凡心一沉，他看见了。
    第2章
    尹姐对不起，我们可能要完蛋了……伊凡心脏一路跳到嗓子眼。
    卢卡雷利还不明所以：“什么？”
    “有人鞋钉上缠了一条丝袜。”青春期男孩劳蒂笑得一脸暧昧，他揽住伊凡僵硬的肩膀，揽着他左右摇晃，“玩得挺花呀，亲亲伊凡！和女朋友浪漫的一晚哈～”
    伊凡心脏瞬间落回原处。
    也是，谁能想到有的球员会白天在绿茵场和21个壮汉激情互动，晚上球衣一脱，钻进摄影棚拍女装封面呢？
    不过赛前鬼混还是算了……
    “教练，萨利，谢谢你们，是我上个休息日回家拿错鞋了啦。”
    伊凡低头解释，说罢敛下眉眼，抿唇做作地微微一笑。这笑容落在卢卡雷利和桑瑟利眼里，就成了年轻人恋情曝光时抑制不住的羞涩。
    “女朋友而已，你没谈过？”于是小黄毛劳蒂被前队长桑瑟利狠狠瞪了一眼，“还不出去，赖在这儿干什么？”
    “问题不大，我们有备用的。”卢卡雷利对心爱弟子更没一丝怀疑，他慈爱地摸了摸伊凡的后脑瓜，“穿好鞋就赶紧去热身吧，伊凡，你还有十分钟。”
    “好的教练！”危机解除，伊凡长舒口气，推着劳蒂往外跑。。
    伊凡活动到微微冒汗才跟着队友们钻回更衣室，卢卡雷利抓紧时间布置战术。
    摄像机拍不到更衣室内的画面，镜头更多转向球迷看台，广播里安德森解说略带油腻的声音响个不停。
    “阿洛佳热身不到十分钟就躲回去了。不过，情有可原，年轻人总是胆小些，而他的同龄人们很多还在青训呢，可没他这么好的运气上成年队踢球。”
    “哦！背影都这么瘦弱，真担心等会球场上他会一碰就倒。毕竟之前的几场比赛，阿洛佳确实获得了不少任意球，可能他稚嫩无辜的脸蛋也起作用了吧！”
    安德森的发言不论明听还是暗品，妥妥地充满讽刺意味，立场鲜明，引来拉齐奥主场一片附和的嘘声：“小白脸！回家喝奶吧！”
    安德森又嘿嘿一笑，“说起来我个人认为，阿洛佳应该在球衣上印他的中间名，瑟比亚托，朋友们，也就是小鹿的意思！多贴切！小小瘦瘦的食草动物。”
    “小鹿瑟比亚托，他有一米七吗？哈哈哈！不知道今天面对主场蓝鹰，小鹿会不会被啄的满头包？”
    “有点刻薄。”科斯塔库塔点评。
    电视前围坐着看直播的米兰球员们点头默认。主教练扎切罗尼还没到，大家比较随意。
    阿尔贝蒂尼透露：“事实上阿洛佳应该有一米七五，顺便，这解说是拉齐奥死忠。”
    “咳咳，专心。”
    隐隐听见门口的脚步声，马尔蒂尼轻咳着，曲指敲了敲桌面。
    随着门被推开，电视里立场明显偏向拉齐奥的解说声音忽然高昂：“双方球员列队入场！意大利杯1/16决赛第二场，队长内斯塔带领拉齐奥的好小伙们主场迎战乙级球队科森扎，本场比赛由安德森为您解说！猜边，握手，裁判吹哨！”
    “比赛现在开始！”
    霎时，漫天呐喊震得伊凡脚下草皮都在发抖。
    上轮客场失利的蓝鹰球迷们嘶吼助威，铆足了劲要在主场给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乙级小子们好看！
    “我们的球迷不会没人来吧？”伊凡的队友显然被吓到，状态不好地说起胡话。
    “来了呢！”伊凡只有大喊，狠掐了把对方的腰肉才让人回神。
    ‘感觉今天不好踢了！’伊凡面上嬉笑，心里却很凝重。
    果然，足球一开始就被牢牢掌控在拉齐奥球员脚下，伊凡身为左边锋却几次拖后加入抢断队伍，可十多分钟过去，科森扎半场拥堵的场面显示出局势对伊凡他们依旧不利，甚至十分危急。
    “太窘迫了，比赛开始二十分钟，科森扎几乎没有几次触球！”
    “蓝鹰队长内斯塔自法国世界杯负伤缺赛近两个月后首次出战，似乎完全没有受伤病的影响，科森扎的小鹿队长伊凡被防得密不透风！这头17岁小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哈！欢迎来到意甲，小朋友！”*
    拉齐奥又一次压迫到科森扎半场，内德维德持球向前，轻而易举过掉了伊凡的两位队友，一路奔向球门如入无人之境。
    “萨利！”伊凡呼喊。
    桑瑟利堪堪赶在禁区前飞铲，将球从内德维德脚下断下，却因动作幅度招来裁判的一个吹哨警告。
    “干得好，萨利哥！”伊凡及时夸赞道，勉强勾起甜笑，可眼底情绪并不轻松。
    虽然第一回合科森扎一球小小领先，但如今客场作战对位顶级球队，压力让他的队友们集体失去状态，平常习惯的动作都有些变形，这样下去那点点优势简直像沙漠里的水一样，随时会蒸发。
    ‘赶紧想想办法！’伊凡眼睛盯着球转，不断转动脑筋。
    “你可真小。”身后忽然冒出一个男声。
    “啊！”专心想对策的伊凡被吓了一跳，他迅速扭头，后颈皮肤紧绷，瞳孔骤然缩紧，像发现背后有根黄瓜的猫，原地小跳了一下。
    蓝鹰队长·超长黄瓜·内斯塔见状，眼底飞快闪过一缕愉悦。
    “你干嘛？”伊凡略感不满，跑走之前瞪大眼睛刮了对方一眼。
    可伊凡没能甩掉内斯塔。
    内斯塔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盯防伊凡，封堵科森扎唯一的进攻威胁点，于是伊凡跑了几步，这位高大俊美的拉齐奥中卫便不远不近地跟着跑几步，像条大尾巴。
    伊凡烦得要命。
    “之前电视上看还不大直观，现在看你也太瘦了点。”内斯塔边跟着，边抬手掩唇，肆意表达自己的观点，干扰伊凡的注意，“平常都不吃饭吗，小朋友？”

 第3章

    ‘小朋友’，伊凡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你又比我大几岁？’他抿着嘴，头也不回追着球跑，没有搭理的意思。
    见人不上当，内斯塔无所谓地耸肩。
    他脚步不停，跟随伊凡的跑动而不断走位，令伊凡产生了强烈的束缚感。
    比赛第28分钟，科森扎终于做出了一次漂亮的抢断，桑萨利下底带了几步后及时传中，伊凡上前接应队友的传球并试图向前突进，却被内斯塔卡住身位，接着拉齐奥另两位后卫很快站稳位置，伊凡便不得不选择谨慎传球。
    谁知就在他观察队友位置的时候，内斯塔忽然上前逼抢。
    余光注意到这个大个子跻身上前，伊凡迅速脚下使劲，将球出给了身后队友，一次难得的进攻机会彻底消散，科森扎再次退回自家半场酝酿攻势，但至少球权保住了，没给对面机会。
    可尽管伊凡动作已足够果断，球回传后，他自己却没能及时跑开，被内斯塔上前的冲劲一撞，客观存在的体型差另他轻而易举地失去了平衡，手肘撑地砸在了草坪上。
    “嘘——！”
    拉齐奥球迷瞬间狂嘘，示意伊凡别想跳水，赶紧起来！
    然而裁判并未鸣哨，足球还在科森扎球员之间传递，没时间纠缠，伊凡双唇紧抿，手用力就想爬起来。结果罪魁祸首压在他身上，内斯塔手撑在伊凡两侧借力，高大男人起身的动作让被压制的伊凡一时难以动弹，像被一个大碗罩住了。
    “哈哈哈！”“看他！这小东西！”
    有球迷哈哈大笑，嘲讽伊凡在内斯塔健壮身材的对比下显得又瘦又矮，可怜极了。
    安德森重复他的小鹿论：“瞧瞧我们的小鹿斑比，躺在蓝鹰队长身下几乎看不见他的影子，只剩两只小蹄子努力支撑。哦～我都开始心疼他了！也许回去喝点奶粉补充钙质，涨点身高，才是对他更好的选择。”
    阴阳怪气的腔调引发看台上又一轮嘲笑。
    众目睽睽下伊凡重新站直，拍打身上草屑的动作幅度大且用力，板着脸看似对场边的声音置若罔闻，但心里其实已经开怼了：足球解说不说球，就围着他哔哔，什么职业素养！
    正如伊凡在内斯塔的围堵下不可避免地心情起伏，他的队友们也愈发受到影响。
    巨大的声浪传递着无数负面信息，而自家小队长在拉齐奥主场没能奔跑起来，这一切都为伊凡的队友们制造了数不清的压力，甚至下一秒，更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足球被拉齐奥球员再次断走，34岁的曼奇尼经验丰富，抓住科森扎球员们慌乱走神产生的空当，一记直塞，白色精灵穿透防线，贴地滚到向前奔跑的萨拉斯眼前！
    萨拉斯抬脚端射，轻松写意，足球径直入网！
    比赛第34分钟，拉齐奥主场1：0领先，双方总比分2：2打平。
    小升班马科森扎上一场积攒的优势瞬间蒸发，甚至因为拉齐奥拥有一颗客场进球，科森扎转而落入下方。
    “天，你怎么这么粘人！”莫大的自责感涌上心头，伊凡情绪上涌，问出了一个不大专业的问题，并受不了地推搡了内斯塔一把。“是爱上我了还是怎么的？”
    结果内斯塔不动如山，伊凡倒退半步。
    “回头多吃点吧，自恋小鬼。”内斯塔辣评。
    ‘可恶！’伊凡简直咬碎后槽牙，他才17岁，还在长身体呢！肯定明年就比这家伙壮了！
    但明年是明年，上半场剩下的十几分钟显然不足以让伊凡快速生长，被拉齐奥抓住身体弱点强势逼防的伊凡没能找到机会，只要他拿球，拉齐奥后卫们就轮流给他上强度，于是科森扎只能带着落后一球的比分进入中场休息。
    “不能再这样下去！”卢卡雷利神色严肃，“我在你们身上几乎看不见冲劲！”
    客队更衣室，科森扎主教练一视同仁地批评所有人，语气严厉：“除了内斯塔，拉齐奥这场的阵容和上场几没有区别，但你们却都像换了个人！奥林匹克球场的威力大到你们一个个都脚软了吗？还是说你们想直接投降，承认自己远不如对面？”
    伊凡闭着眼睛平复呼吸，听着主教练的发问，两只手手指用力搅在一起。
    他感觉自己今天的表现差劲极了。
    “骂我几句吧卢卡，我知道我的问题很大。”伊凡鼻音重重，掐着手指说。
    可卢卡雷利只是拍了拍伊凡的脑瓜。
    “伊凡确实上半场没跑出效果，他被封堵得很死。”刚才用猛烈抨击让手下球员们都神情一肃，这时卢卡雷利却顿了顿，重新用平静的语气解析上半场的情况，“但这很正常，因为我们的弱点足够明显、众所周知。可是！这不恰恰也是我们的机会吗？”
    “他们以为伊凡就是我们唯一的木仓口，但事实上，戴维德，你感觉如何？”卢卡雷利点名他们的右边锋。
    “还……可以？”戴维德挠了挠脑袋，小心回复，“实际上，我的活动空间似乎还不错，他们对我比对伊凡放松得多。”
    “就是这样。”卢卡雷利冷静点明，“我们可不是10个孬种加1个前锋的配置，我们场上11个人不比他们差到哪去，既然他们对其他人放松紧惕，我们就利用这点，狠狠打他们脸！”
    “是！！”
    伊凡和队友们精神一震，右手叠在一起又用力向下挥，齐声呼喊起来。
    下半场开始，双方重新进入场地。
    入场前被教练扯到一边单独嘱咐了几句，伊凡落后队友一步，抬头，“啊，怎么都不动了？”
    第3章
    伊凡推着前面的人往外走，自昏暗的球员过道步入球场，亮眼的灯光刺得他瞳孔骤缩，等缓过那短暂的白光，他目光自然落在看台上，忽地一顿，瞬间明白了队友们驻足的原因。
    “五色鹿！”伊凡惊叫，绿眼睛瞪得又圆又亮。
    客队看台上，随队而来的科森扎球迷们竟然挂出了一副大型喷绘。哪怕是临时创作的，伊凡母族文化中寓意吉祥的五色鹿也被绘制得神圣非常，而且鹿蹄下踩着一只狼狈跌落的蓝色雄鹰，鹿首高昂，仿佛宣告什么。
    “太神气了！”伊凡眉毛挑起，神采飞扬，与tifo上的五色鹿对视着，两双碧绿的眼睛好看得像同一个湖里捧出的湖水。
    “挺漂亮的，这是什么？”有人问。
    伊凡骄傲：“是五色鹿，华国的山神！”说完，他扭头，顿时收回脸上笑容，“你怎么站这儿？”
    “友善点，小朋友，球场就这一个入口。”
    内斯塔说着，他站在伊凡身边灌了一口水，然后将瓶中剩余的水尽数从头浇下，甩动头发，水珠散开，画面性感又型男，至少女士们很多这么认为，球场上响起的大片口哨和女士们的尖叫声作证。
    “瑟诱球迷，旁门左道！”直面诱惑的伊凡却不买账，并狠狠谴责了对方。
    不过想到下半场他的任务，伊凡表情不变，甚至可以说是用力地翻了个气鼓鼓的白眼，“哼，挡路！”接着小跑离开。
    内斯塔眨眨眼睛，注视着伊凡蹦跳的背影心想：‘小朋友，心态果然不够稳啊。’
    “心态不稳”的伊凡小队长整理好袖标，搭着队友们的肩膀，眼神坚定，埋头低声：“看见那个五色鹿了吗？祂在我妈妈那边是体育精神的象征，有祂保佑，我们一定能赢的！加油！”
    “加油！！”
    下半场科森扎球员们状态明显回升，虽仍打不出自家半场，但数次防守拦截都可圈可点，让拉齐奥怀疑他们可能打起了拖进加时赛拼体力的主意。
    除了一点“破绽”——“急躁”的伊凡。
    对面内斯塔、潘卡罗对伊凡的格外重视使其哑火了45分钟，下半场开始，伊凡似乎格外急切，他时不时举手要球，并多次试图突破为球队做出贡献，但都没取得成果，年轻人的情绪似乎陷入了恶性循环。
    场边拉齐奥主教练埃里克森食指捂住上唇，抬手召来路过的法瓦利，耳语几句后，法瓦利带着主帅最新指令回到球场。
    拉齐奥可不想踢加时。
    伊凡满意地发现对面开始有意利用自己，或者说，更多对手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期待他的失误，并将他视作了科森扎大巴的最大突破口。
    而这种错误的认识注定为科森扎带来机会。
    比赛第65分钟，法瓦利传球至斯坦科维奇，斯坦科维奇带球向前，内德维德和曼奇尼在前方奔跑接应，拉齐奥的攻击箭在弦上，而伊凡回追直直挤入三人之间，禁区旁边，堵死了一条斯坦科维奇的传球路线。
    但斯坦科维奇成竹在胸，外脚背触球，足球在伊凡头顶划过一道彩虹，眼看就要精准地落在曼奇尼头顶。
    “头球破……什么？！跳这么高！！”安德森激动庆祝的声音卡在了嗓子眼，不可置信地瞪着球场上最矮的那个黑色寸头小人儿。
    就是这个小人儿，刚才不仅越过了比他高五公分的曼奇尼，还超过了他185的后卫队友，将球从自家门前险险顶回，斜斜传到前方队友戴维德的胸前。

 第4章

    可惜戴维德一时没反应过来，足球从他胸膛处反弹出了界。
    拉齐奥获得一个角球。
    “阿洛佳的腾空高度是多少？”安德森声音古古怪怪，似乎极不情愿，“怎么忽然没人管他了？”
    “阿洛佳！阿洛佳！跳跃的阿洛佳！”
    举着五色鹿tifo的球迷们欢呼。科森扎的球迷们可爱极了，为球队每一个闪光点欢呼。他们甚至主动认领了小鹿这个称呼，并将其视作夸赞，毕竟别人可跳不了这么高呢！
    “这家伙……”曼奇尼争顶失败，失去重心跌倒在禁区后迟迟没有爬起来，“裁判！刚才有人拉我！我衣服都快被扯破了！”
    裁判小跑过来：“你说你被犯规了？”
    “没错！”其实曼奇尼不大确定，但刚才这么混乱，有人拉拽也正常，“我被拉倒了，可能还被绊了一下！这得给个点球吧？”
    “可你衣服都没皱。”伊凡提醒。
    “我看就是你拉的我！”曼奇尼站起来瞪了伊凡一眼。
    “胡说八道吧你？赶紧站起来发角球，别耽误时间。”伊凡震惊了，这人比他大一倍呢，张口就来啊！
    幸亏裁判询问了边裁的意见，判定一切都还合理，伊凡也不存在拉拽动作。
    某些前锋的小伎俩失败，曼奇尼撇撇嘴，拍拍伊凡的肩膀，“算你好运。”
    伊凡简直想翻白眼，他快跑回位置，准备防守对方的角球。
    不对，等等，“裁判他假摔！应该给他一张黄牌吧！”他忽然反应过来，大声抗议，但来不及了，米哈伊洛维奇发出角球，一道熟悉的弧线在众人头顶划过，不过这一次中途没有任何一个人触碰到它，足球径直飞入网中。
    “gooooal！！米哈伊洛维奇角球直接打门，零角度破门，太华丽了！2：0，总分3：2，拉齐奥一球领先！！”
    “太没道理了！”卢卡雷利冲边裁咆哮，“你们就放任他们假摔而不做一点表示吗？”
    可裁判组似乎又想起了这次的主场是谁，对耳边的一切装聋作哑。而且零角度破门诶，这么漂亮的球，如果随便吹掉他们压力也很大的。
    伊凡双手叉腰，和卢卡雷利无奈遥遥对视一眼。
    戴维德满脸懊恼：“对不起，伊凡，要是我刚才能把握住机会……”
    “没事，比赛还有将近半小时呢。”伊凡收回视线，垫起脚拍了拍这个一米八五大汉的脑门，保持微笑，“还记得五色鹿的保佑吗？我们能赢！”
    “不要迷信，小朋友。”内斯塔插嘴。
    “这位哥哥，你还是回自家半场去吧！”伊凡瞬间面无表情，挥拳示意。
    内斯塔看着那个跟他掌心差不了多大的拳头，挑了挑眉，毫不介意地长腿一迈回去了。
    比赛继续。
    要说这次进球对科森扎唯一的好处，就是拉齐奥好像忘记了伊凡之前的极限拦截，他们对伊凡的防守方式和刚才没多大改变，让伊凡得以酝酿下一次机会。
    比赛第73分钟，伊凡闪过米哈伊洛维奇接到桑萨利的直塞，拉起速度一路狂奔向前，米哈伊洛维奇紧追其后却越落越远，年轻、高速的优势被展现的残酷又直观。
    “阿洛佳！阿洛佳！”
    内斯塔在前方封堵，伊凡目光坚定，看了眼内斯塔又看了眼对面球门，然后脚下插花——
    “射——传中！阿洛佳将球传给了快速插上的戴维德！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单刀射门，但他传球了！戴维德在前进，他前面只有门将！射门——哦……”
    门柱发出一身沉响。“这球没进。”安德森呵呵一笑。
    拉齐奥球迷们长舒口气，随即对单刀不进、抱头倒地的戴维德发出嘲讽的“嘘——”。
    伊凡站在后面，嘴角抽了抽。
    比赛第82分钟，被内斯塔吼醒的拉齐奥队员们看清了伊凡的伪装，那种如影随形的憋屈感又包围了伊凡。但他此时已有所适应，第85分钟，伊凡回撤接球似传实带，转身先后晃过了阿尔梅达、法瓦利，再一次迎上拉齐奥22岁的队长内斯塔。
    而伊凡这次不想给对方近身的机会，一脚挑传，目标直对摆正心情后位置更好的戴维德。
    “头球截断！”安德森满嘴赞叹，“bravo！完美的截球，完美的停球，蓝鹰年轻的队长给他更年轻的后辈狠狠上了一课！科森扎的进攻被消解于无形！”
    “……”伊凡深呼吸，眺望场边的时钟。
    而内斯塔没看伊凡他们一眼，把球传给队友后迅速回到位置。
    比赛不剩多少时间，拉齐奥是时候巩固战果了。
    “队长……”戴维德一脸愧疚，靠近伊凡想说些什么，却被伊凡拍了拍后腰打断。
    “快回去吧，我们还有机会！”
    五色鹿tifo随风跃动，科森扎球迷们嘶吼不停，比赛第87分钟，足球在拉齐奥半场来回传递，伊凡的目光追着它，看着他划过半空。
    “阿洛佳又抢到了球，又是一次极高的跳跃！”安德森终于用上了夸赞的语气，“这一下几乎是刚才内斯塔动作的复刻，两人有来有回，距离比赛结束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这位全场最年轻的球员依旧没有放弃。他能取得机会吗？”
    伊凡能取得进球吗？
    “拦住他！拦住他！拦住他！”
    “阿洛佳！阿洛佳！跳跃的阿洛佳！”
    “铲他！！铲断他！！”
    伴随着场边辨别不清的嘶吼，这回队友都在身后，伊凡奔跑在风里，风吹得他脑袋凉凉的，但也让他分外清醒，连续变向过人，伊凡距离对面门将又只剩下内斯塔了。
    “内斯塔滑铲！”
    伊凡跳着球跃起，足球随他一同越过内斯塔倒下的身体。
    “阿洛佳挑球跳过内斯塔，单刀了！门将出击！”
    伊凡右脚写意地一拉却技巧性地没有碰到球。
    “门将被骗过了！空门！”
    抬脚、触球。
    足球飞出——
    “内斯塔！！内斯塔什么时候站起来的！他用胸膛极限堵住了球门！”
    足球被男人顶回了禁区，那里有他飞奔回来救场的拉齐奥队友们，也有再次跑向落点的伊凡。
    “阿洛佳抢在拉齐奥球员之前接住了皮球，最后一次机会！射门！！”
    第4章
    “漂亮，一个完全凭借个人能力成就的进球。”
    马尔蒂尼称赞道，他靠坐座椅，左手撑着下巴，欣赏电视里阿洛佳这粒绝平球的回放。
    比赛第87分钟56秒，伊凡的敏捷和速度得以尽数体现，他长途奔袭，跑跳腾挪，又如达沃苏克附体一般射入了一颗价值千金的绝平球，两回合比分3：3，双方各执一粒客场进球，科森扎由此争得了进入加时继续征战意大利杯的机会。
    客队看台同科森扎球员们一起陷入疯狂！
    “阿洛佳！阿洛佳！跳跃的阿洛佳！如风般的阿洛佳！！”
    尖叫传递着喜爱，伊凡张开双臂领头奔跑过那片看台，特写镜头下他的衣角被风吹得鼓起、翻动，那么生机勃勃，双眸熠熠生辉。
    “漂亮的绿眼睛啊。”阿尔贝蒂尼感叹。嗯？这句话怎么有点熟悉，他前不久刚说过吗？
    科斯塔库塔：“和丽的模特一样。”
    “哦！对！”阿尔贝蒂尼醒悟，“最近绿眼睛的漂亮家伙很多嘛。”
    两人光明正大地开小差，没发现坐在最前方的扎切罗尼表情逐渐难看。
    “但是，”马尔蒂尼赶在扎切罗尼彻底变脸前用中指指节敲了敲桌面，“他们明显大不相同，一个和我们毫无关系，而另一个，我们很可能就要和他踢球了。”
    而他们需要研究这只绿眸小鹿的比赛，直到找出能捆住鹿腿的最优法。
    “这双小鹿腿捣腾得还真不慢。”解说安德森不情不愿地承认，“希望他还能保持吧，现在比赛进入加时阶段，双方球员的体力都有所下降。”
    “还能跑吗？”
    短暂的休整时间，卢卡雷利站在场边写写画画，余光注意到伊凡将水瓶抛回给助理教练，他关切地问：“肌肉状态如何？”
    这还是伊凡第一次踢全场。
    “蛮好的。”伊凡嘿嘿笑了笑，队医正为他按揉小腿，而他一手撑在身边桑萨利的手臂上保持平衡。
    “放心吧。”桑萨利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教练的肩膀。“难道还不相信我们吗？”
    不过被相信着的伊凡却走神了。
    他享受着腿部的放松，脸上放空，目光忽然毫无目的地飘到不远处，正对上对面那个大高个队长的视线。
    ‘嗯？略略略——’伊凡心底冲人吐舌头。看什么看，他合理怀疑这人试图探听他们的战术！
    ‘……表情好怪。’内斯塔无意瞥了伊凡一眼，移开视线后过了两秒，回头又瞥了一眼。‘这小子不会在心里说他坏话吧？’
    ‘还看了又看？有阴谋。’伊凡眯起眼睛，眼神犀利起来。

 第5章

    “伊凡？伊凡！”
    “啊，哦卢卡！”伊凡捂着脑袋，被脑门上的疼痛唤回。
    卢卡雷利这一巴掌啪得挺响，周围人都听见了，并向伊凡投来揶揄的注视。不过伊凡半点不带在意的，走神被抓，他摸了摸脑门，若无其事眨巴着无辜的绿眼睛和自家教练对视，看得卢卡雷利也无语了。
    桑萨利还替他说话：“伊凡在冥想呢。”
    “越来越离谱了，别太宠他！”卢卡雷利说着，队长袖标都送给他了还不够么，想到这，卢卡雷利卷起手里的a4纸又给了伊凡一下，“行了，我给你重复一遍。”
    ‘别～太～宠～他～’路过的队医对着伙伴挤眉弄眼：说这话的你不也在宠？完全是上行下效嘛！
    不过轻松的休息时间很快结束，比赛开始的哨声第三次响起。
    “看台上是什么东西？？”
    科斯塔库塔指着电视屏幕，问刚才一闪而过的画面。可下一秒镜头转向贵宾席，对着拨冗现身看台的拉齐奥主席嘎嘎拍。
    “没看清。”不过拉齐奥主席旁边坐的是他们的体育经理吗？看谁的，内斯塔？还是阿洛佳？
    马尔蒂尼手指虚搭着上唇，余光扫向扎切罗尼。
    他们的主教练扎切罗尼目前看不出什么表情，似乎没有注意到镜头停驻下的那一幕。
    至于场上，伊凡发现自己身边没人了，与之相对的，他碰不到一点儿球，足球甚至无法接近他。
    他像被内斯塔、潘卡罗、米哈伊洛维奇联手送上了四面环海的孤岛，没有队友的码头，足球亦无法停靠。
    ‘这小子确实能传能射，有点水平，但接不到球就什么都做不了了。’拉齐奥主教练埃里克森心下算计，指挥着球员利用对面传球的漏洞速递发起反击。
    科森扎球员试图从狭缝中传给伊凡的球自然被断下。阿尔梅达迅速斜传给内德维德，内德维德带球自左路向前飞突，拉齐奥大举压向科森扎的球门，跑至门前，内德维德忽然传中，曼奇尼头球一顶！
    “还好还好……”门将超常发挥，没让对方得逞，接着就是一个长传。
    这种大脚是没法封堵的，纯靠速度。而伊凡这个年纪有的是速度！他奋起直追，场上攻防局势瞬间转换。
    解说在嘶吼：“他像一辆跑车！！”
    可惜，拉齐奥有自己的减速带。
    又是内斯塔！在伊凡超过米哈伊洛维奇的时候，内斯塔迈着大长腿出现在伊凡身前，下一秒，男人矮身下铲，一个干净漂亮的铲留球将球权从伊凡手中夺下。伊凡收势不住，往前踉跄了几步，再回头，球已经被内斯塔传向中路。
    “‘交警’内斯塔将车拦停哈。”科斯塔库塔哼笑。
    这样险峻的攻防转换在加时赛中反复出现了两次，可直到最后十分钟，双方都没再取得过进球。
    “难道要踢点球了？”卢卡雷利眉头紧锁。
    双方球员的脸色都不好看，除了体力消耗，确实也没有意大利球员喜欢点球。
    “但我不是意大利的。”伊凡拽着戴维德嘀嘀咕咕，想起自家族谱上五花八门的状况，“准确来说不全是，中欧混血，意大利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大大稀释了你们的点球倒霉基因，所以优势在我！”
    “啊？？”戴维德直喘粗气，脑子已经处理不来伊凡的胡言乱语了。
    “嘀咕什么呢？”突如其来的阴影笼罩到伊凡脸上。
    内斯塔胸膛起伏，他也很累了，但不妨碍他继续盯防科森扎场上最有威胁的球员。
    “连我说什么都管吗？”伊凡小翻白眼，甩开对方虚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大步跑开。
    可就在全场都以为比赛将进入点球的时候，潘卡罗的回传球出现了失误，足球戏剧般地停在了科森扎球员的脚前，桑萨利反应过来，立即笑纳这份大礼。
    “科森扎的机会！！！”
    随队来助威的客队球迷们欢呼呐喊，绚烂的五色鹿在他们的助威声中跳跃在看台上，伊凡迎着飞向他的白色足球，昂首奔跑在绿茵上。
    “戴维德和阿洛佳二对一过掉了法瓦利，潘卡罗包上，没能挽回他的错误！科森扎还在前进！内斯塔、米哈伊洛维奇围堵！”
    伊凡挑球跳跃，米哈伊洛维奇伸出的腿被他踉跄着越过，内斯塔被他的假动作晃了一下，瞬息间落后了他半步。
    比赛倒数三分钟，伊凡和戴维德一左一右跑在内斯塔两侧，球门前马切吉亚尼重心下蹲，严阵以待。
    “射门还是传球！”
    “还有五米，阿洛佳射——不对，他要把球带进球门吗？撞墙配合！马切吉亚尼跌倒了！”
    内斯塔咬牙，将自己向前重重甩了出去。
    汗水滑进眼角的瞬间，肉|体|撞|击，门柱发出闷响，人影晃动成一团团色块。
    “go——al！！！”安德森破音大喊，“两位年轻的队长在门前剧烈相撞，阿洛佳跌倒在内斯塔的身上，但足球依旧被送进了拉齐奥的球门！”
    “彩色鹿保佑！！”科森扎的球员们欢呼着狂奔向球门！
    伊凡绝杀了比赛。
    不过也“杀“了他自己。
    于是前来庆祝的科森扎球员们笑容才刚绽开，凑近一看，就惊恐地发现自家小队长的脑门一片胀红，眼神迷迷瞪瞪，已经睁不开了！
    对面拉齐奥的队长看起来也不大好，咬肌绷紧，额角青筋一跳一跳，显然也在忍受剧痛。
    两人被担架一前一后送出球场。
    “形势不太好。两人可能伤得不轻。”安德森语气凝重，“阿洛佳年轻骨脆，有点危险，而内斯塔才刚伤停结束，短时间内再次受伤可能会有更严重的结果。比拉齐奥失去晋级资格更痛苦的，就是内斯塔伤上加伤。哦，拉齐奥主席的表情非常难看。”
    ‘有点可惜。’米兰体育经理冷静起身，一边同身边人握手，一边想着被抬下场的两个人，本来长得好踢得也好，他还挺心动的，但如果变玻璃人了……再看看吧！。
    “轻微脑震荡，但问题不大，骨头没有受伤。嗯，脸也没事！”陌生人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痛……”伊凡恢复意识，还有点口齿不清，雪白的天花板占满他的视线。
    室内？比赛结束了？
    “他醒了！”
    哗啦啦一大堆人的脚步声。
    “感觉怎么样？”尽管医生说了没事，卢卡雷利仍有些担忧，凑近床头端详伊凡的表情。其他队友们在病床边围成一圈，低头看着伊凡。
    “天黑了吗？”伊凡答非所问。
    “完了，他神智还是不清！医生！”劳蒂惊慌。
    “都让开点，你们遮得太严实了。”桑萨利无语，一巴掌扇上笨蛋队友的后背，手一推，队友们分向两边，终于为伊凡留出足够的光线。“头还晕吗？有没有地方不舒服？”
    第5章
    “感觉还行……”伊凡眨眨眼睛，感受了一番自己的身体，除了肌肉酸软、脑瓜子疼之外似乎没有别的，嗯，舌根有点泛酸……
    “呕——”
    “啊伊凡！”
    大家慌乱间让出空间，伊凡撑着床沿俯身探出半截身子干呕。
    不过赛前没吃，赛后更没吃的他根本吐不出什么东西，呕了几下，胃部停止抽搐后便又眼眶红红地缩回床上。
    闻讯而来的医生很镇定：“脑震荡有呕吐欲是正常的。”随手开了点药，抬头见一堆人表情担忧却毫无用处地围在旁边，他挥手驱赶，“走走，没事别堆在这儿，病人要多休息！”
    “好吧，我们先回去，好好休息伊凡，更多的事我们回头再说。”
    卢卡雷利一边鸡妈妈赶鸡仔似的把大家赶出病房，一边用格外温柔以至于让人有点起鸡皮疙瘩的目光望着伊凡，“另外，我得重复，你踢得棒极了！是科森扎的珍宝！”
    “谢谢，卢卡。”伊凡眼下红、耳朵更红地躺下，并把被单拉到了下巴上。
    目送所有人消失在门后，医生将房门带上，病房彻底陷入安静，伊凡才重新将被单扯到腋下，不知想到什么叹了口气。
    失去转移注意力的东西后，身体上的疲惫和喉咙间的干渴逐渐清晰起来，变得难以忽视。
    伊凡舔了舔干起皮的上嘴唇，看见床头柜上的一次性水杯，摸索着想爬起来弄点水喝。
    “刚才谢了，小朋友。”
    “啊！！”/“砰！”
    空无一人的病房里忽然冒出的男声把伊凡吓到手软，他手肘失力直直载回床铺。
    单薄的铁架床发出闷响，伊凡本就晕乎乎的脑袋变得更加混沌，眼前几颗星星转着圈飞。
    “呃，抱歉，你没事吧？”发现自己又吓到了对方，内斯塔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心虚。
    不过长长的床帘阻隔了视线，伊凡只能听到那边熟悉的声音非常僵硬地道歉，似乎不情不愿。于是新仇旧恨，伊凡恶狠狠质问：“你怎么在这里！吓我你是故意的，还是故意不小心？”

 第6章

    “我是不小心！”内斯塔大声强调，他可不是恩将仇报的人，“他们安排的时候你昏迷了，我有什么办法？……我向你道谢，因为那球，你在门前收了脚。”
    当时他把自己抛出去挡球，脑袋就杵在伊凡的动作路线上。
    如果不是为了他，伊凡不会凌空调整姿势，更不会因此失去重心，脑袋撞门框，和他一起躺进医院。
    而他则会脸上开花，不只扭伤这么简单了。
    “虽然我不怕受伤，”内斯塔嘴硬强调，“但还是谢了。”
    可惜最后那球依旧进了，内斯塔无声撇嘴，不过阿洛佳人似乎不错，他想交个朋友。
    “好没诚意。”结果伊凡挟恩图报，“你这么帅的一张脸保住了，不该表示点什么？”
    算算账，自己可被对方吓到好几次呢！伊凡一笔笔记仇，觉得应该趁机狠狠吃内斯塔一顿。
    这算夸奖吗？
    内斯塔挑眉，干脆坐直身体，一把拉开隔绝两人的床帘，“行啊，你留在罗马我就好好表示。包一个月早餐怎么样？”
    “不怎么样！”伊凡冲人挥拳头。
    这人算盘响得科森扎都能听见。
    “为什么不？拉齐奥是个好选择。”拉齐奥队长图穷匕见，“说实话，你知道科森扎留不了你多久的吧，不如下一站就选我们，我罩你。”
    “谁要你罩……”伊凡鼻头皱起，有点嫌弃，“哪有刚认识就说这些的，好没边界感啊你。”
    “先要我表示的是谁？”内斯塔不听伊凡的pua，动手倒了两杯水。
    伊凡：“有没有热水，我要喝热的。”他转移话题。
    内斯塔：“没边界感这个词还给你。”
    伊凡最后还是喝上了热水。他捧着水杯一口一口啄抿，像某种机敏的小动物。
    “怕烫为什么还要热的，和那个漂亮、五彩的鹿有关？”内斯塔以前可没见过几个习惯喝热水的，嗯，好像只有唐人街的中餐厅会在桌上准备热水？
    伊凡：“热水舒服呀，我们家都喝，好像是我妈那边的习惯吧。”
    不过伊凡和父母一直是三口人四处旅居的状态，他从小没见过祖父母辈，所以除了妈妈睡前故事里漏出的一些信息，伊凡对自家的事知道的也不多。
    而且自从伊凡宣布要成为职业球员后，家里两个大人就如释重负地把他往意大利一扔，自己双人环球旅行去了，基本联系不上，让人想问也没地方问。
    “不说这些了，你电话号码是多少？我得记一下，免得你赖账。”伊凡想到什么，四处摸索。
    内斯塔翻了个白眼，他拉开两人共用的床头柜抽屉，拿出一个手机：“别找了，你队友放在这儿。号码多少，我打给你吧。”
    伊凡报出一串数字，然后看着内斯塔用比他的手小太多的翻盖手机拨打自己的号码，没一会儿，病房里响起悦耳的铃声。
    “《my heart will go on（我心永恒）》？你也喜欢《泰坦尼克》？”内斯塔诧异扭头，他看着伊凡，一脸“你有品”的表情。
    这部去年上映的电影内斯塔看了好几遍，和朋友聊起的时候却被笑话像个小女孩。
    “喜欢，好看。”伊凡点头。
    “你可以叫我桑德罗！”内斯塔笑的阳光开朗，“我有碟片，下次来我家一起看。”
    真有品位！伊凡这朋友他交定了。
    不过刚成为朋友的两个人并没有相处很久，内斯塔因为伤势较轻，很快出院；而伊凡则在多躺了一天后被转送科森扎的某家私立医院。
    “我觉得我已经好了。”伊凡躺了几天都没运动，浑身不得劲，嘀嘀咕咕对着来看望他的主教练提出意见，表示想要恢复训练。
    然而卢卡雷尼拒绝了：“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他乐呵呵，却强势地拉伊凡做了转院登记，走出医院时又迅速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在这儿等我，半小时后我在后门接你！”？？
    伊凡疑心本文什么时候贴了悬疑标签。
    没多久，两人在后门见面，卢卡雷尼递给伊凡几张报纸。
    “瞧瞧，都说你恐怕赛季报销呢！”卢卡雷利抖落报纸，上面黑色大字什么“出道即大伤”、“天才流星”、“恐成玻璃人”之类夸张骇人的标题，看得伊凡眼晕。
    “究竟哪里传的假消息？？”
    伊凡大受震撼。他琢磨教练给自己看这些的意思，“所以我们现在将错就错？虚假养伤骗骗下场联赛对手？”
    卢卡雷利满脸“格局打开”：“联赛下场是和我们一样的升班马，没必要，我们的目标是意大利杯！八分之一决赛我们踢米兰！”
    “你知道的，在意大利杯上，科森扎每前进一步都是创造历史，每赢一场比赛就是最好的成绩，所以——”卢卡雷利耸肩，“我也试试那些名帅的手段……哦对了，为了更有可信度，你下场联赛轮休吧！训练基地也不用来了，好好放松肌肉！”
    正好年轻人长身体需要休息，卢卡雷利觉得自己的安排很到位。
    伊凡觉得不行。
    “可我好想运动啊卢卡，感觉要生锈了……”他睁着水灵灵的眼睛充满祈求地望向主教练，“起码让我和大家一起训练吧！”
    “不行，躲房间里动可以，但别让我在基地看见你。”卢卡雷利冷言冷语。媒体好忽悠可也不是傻子——
    哪有脑震荡还在场地跑得飞快的？
    伊凡蔫哒哒地被送回家。
    卢卡雷利偷感十足地把车停在了离大门五十多米远的地方，伊凡还得戴上兜帽，迈出吊儿郎当的步伐，装成一个桀骜中二的青训teenager一路溜回房间。
    当他关上宿舍门，扯下兜帽的一瞬间，伊凡脑子里忽然冒出一点：可内斯塔知道他基本好了啊！
    教练知道内斯塔知道这个他不该知道的事吗？？
    不行，好晕。
    应该清楚吧，那时候没有意识的不是只有他一个吗？伊凡很快说服自己。而且内斯塔作为拉齐奥球员，没事也不会给米兰传递情报……
    米兰……马尔蒂尼……嘿嘿，想到这儿，伊凡傻笑起来。
    那可是他的偶像！谁能想到马上自己就能和偶像同场竞技了呢？或许他能讨到一件落场球衣——甚至拥抱！
    别问他踢前场的为什么要崇拜马尔蒂尼，因为崇拜马尔蒂尼实在是一件太容易的事！
    不过第一次见面得怎么打招呼呢？
    直接喊人“偶像”好像太超过了……“你好”？有点冷淡……
    赛前队长还要握手！
    伊凡双腿夹着被子在床上一个翻滚，兴奋蠕动着，咧开的嘴巴根本合不拢。
    和卢卡他们打赌赢到这个队长袖标真是赌对了！
    伊凡幻想着自己和偶像握手问好的场景眼里冒光，脸上泛红，头晕乎乎的，好像脑震荡复发了。这让他最后打了一个滚后猛地挺身坐起来，狠狠晃了晃脑袋，“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比如躲在房间里偷偷摸摸搞复健……
    伊凡郁闷憋嘴，躲在窗帘后面望向窗外阳光的样子活像铁窗泪。
    可不管怎么说，伊凡握拳，他都要用最完美的状态迎接和偶像的初次碰面！
    第6章
    居家“养伤”的日子无聊又平淡。
    在拒绝了几家采访以至于被坐实“重伤的玻璃人”称号之后，“流星般陨落的天才”伊凡只能发展发展他的兴趣爱好，比如服装设计，再比如看老妈寄来的武侠小说。
    直到10月28日，意大利杯科森扎对阵米兰的前一天，久未联系的经纪人尹姐播来了一通紧急电话：
    “下楼，我们去工作室，马上！”
    伊凡不明所以，啊了一声。
    “别啊了赶紧下来！”尹姐语速很快，“出事了！爹的狗屎意大利！”她连爆粗口，伊凡不敢耽误，戴上伪装快跑下楼。
    “什么什么？不会是我们暴露了吧？！”伊凡钻进车里，第一时间做出最坏的猜测。
    “那倒没有……”尹姐顿了下，“但我们被偷了！！该死的入室盗窃！所有东西一团乱，被翻得满地都是！！”
    “摄影机没了，设备一网打尽！底片散在地上，基本报废，你那些手稿和废纸混在一起，也不知道有没有少……最重要的是下周就要公布的新品——”红灯亮起，尹姐重重踩下刹车，整个人向前倾晃，脸色难看，“我们不知道闯进来的人是只是小偷，还是有别的什么身份，所以为避免信息泄露，就要大改主题。”
    “意味着作品要修，而你所有的照片都要重拍！”尹姐周身阴云密布，咬牙切齿对伊凡道出这个噩耗。
    “……在华国从没遇过这种事。”
    “那么——意大利欢迎你。”
    停车，开门。尹姐跨出车子，转头对后座灰败裂开的伊凡假笑道。
    下周开新，以这地方令人发指的工作效率，伊凡就必须在今天结束前完成样衣的修改，并完成宣传照拍摄。

 第7章

    糟糕，真的糟糕。还会有比现在更糟的情况吗？
    伊凡打开工作室大门，一幅战后废墟般的画面印入眼帘，所有人焦头烂额，他刚进去就被一只手拉着，扯进了死线前赶工的深渊。
    直到残阳尽落，路面上行驶的汽车都打开车灯，他才最后一个昏头转向地走出大门。
    尹姐先前带着样片去出版社了，算算时间，马上能到楼下接他回宿舍。
    伊凡的前额隐隐胀痛，思及第二天他期待已久、意义非凡的比赛，只急着回去休息。所以即使隐隐听见拐角处有人声，他也懒得想太多，仗着妆还没卸没人认得出他，蒙头嗒嗒往前走。
    那边的男人嗓音低沉，听不太清。质量远不及21世纪的手机漏了些夹杂电流声的女音，语气急促，男音几次被她打断后变得更弱。
    伊凡猜测男人或许已经走远，
    他更加松懈，放下遮挡在眉前的手。
    没事了，终于能回去睡一觉，等待明天和男神见面！
    于是行至拐角，伊凡看也不看，疾步转弯——
    “咚！”
    重而闷的碰撞声。
    “！”伊凡迎面撞上了一堵温热的白墙，前不久受创、刚养好的脑门再遭重击，钝痛加上反作用力，让他倒退时脚下一滑，顺着白墙一路向下，双手胡乱挥舞。
    “小心！”
    耳熟的男声自头顶响起，伊凡被人托了一把，堪堪止住了跌倒的趋势。
    他终于缓过神，摸着自己多灾多难的脑门仰头——
    好美的蓝眼睛！
    ……
    不，等等！
    伊凡被虚扶着拉开距离，适当拉远的视线使他捕捉到昏暗过道中更多的信息，他发现眼前英俊高大的男人竟离奇眼熟——
    保罗·马尔蒂尼怎么在这？！！
    “女士，女士？”即使突遭“袭击”，马尔蒂尼的脸色也不算难看，但他声音略显疲惫，“没受伤吧，你还好吗？”
    伊凡并未察觉到这些。
    女士……
    哦，伊凡眨了眨瞪圆太久而过于干涩的眼睛，眼皮上厚重的假睫毛极具存在感。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形象多有问题！
    甚至因他在跌倒时本能地试图抓住点什么，手一阵乱挥，马尔蒂尼身上挺括的衬衫被他抓乱、从皮带中扯出，又在即将扯掉纽扣前被男人一手钳住，强行安分。
    差一点就要碰到……
    伊凡手腕处的热度似乎还未散去，发自内心的羞耻的火焰就要燃烧到天灵盖。
    他就这么赶着回家吗？连换身体面衣服的时间都等不及？伊凡绝望，满心祈祷时光倒流。
    可秒针就是不通人情地往前跑，身前男人深邃的蓝眼睛中的神色也逐渐偏向狐疑。
    “wo……唔，呜呜！”
    伊凡刚想说点什么掩饰尴尬，却在张口的瞬间被自己变声期典型的公鸭嗓硬控。
    女装男嗓，他百分百会被偶像当成变态吧，不行不行！
    电光火石，伊凡灵机一动，发出沙哑含混的声音，连比带划，动用全身演技装作一位遇见困难的特殊人士，试图蒙混过关。
    马尔蒂尼本不想用恶意揣测他人，所以在这位冒失的年轻女士撞上来时，考虑到此处昏暗的光线，他并未怪罪对方。
    等看清楚对方脸上未消的婴儿肥后，他更不会去责骂一个孩子了。
    可女孩沉默的时间太长，被他扶起后如同一棵树桩牢牢立在路中央，除了盯着他看之外毫无动静，几乎像个没有生命的人台。再搭配上女孩厚重妆容也掩饰不住的惨淡面色，马尔蒂尼感到一阵怪异：
    这姑娘的精神没问题吧？
    终于“女孩”支吾了点动静。
    索性对方还能发声。马尔蒂尼起初松了一口气。
    结果没几秒，他就发现对方也只能发一个声，除了“唔”也说不出别的了。
    “抱歉，你的嗓子……？”马尔蒂尼试探地问。
    伊凡心虚而肯定地摇摇头，又点头。
    没错，“她”不会说话！
    有点棘手了……马尔蒂尼心下叹气，意识到自己恐怕不能扔下对方不管，即使他刚和前妻吵完架，心情糟糕极了。
    于是伊凡悲喜交加地发现，自己虽然骗过了米兰队长，成功在对方心中留下柔弱哑女的形象并且人很nice的没有生气，但又太nice了，马尔蒂尼坚持要等到“她”监护人来把“她”接走才放心。
    ‘其实大可不必！’伊凡心中落泪，不断使劲摇晃着手掌，并示意马尔蒂尼先生您有事的话可以先走……
    但马尔蒂尼揉了揉额角：“不行，孩子，我不可能把身体状况不好的青少年一个人丢在这种偏僻的地方。”
    ‘工作室选址在这种犄角旮旯还真是抱歉……’伊凡今天第不知道多少次懊悔。‘而且他也不是青少年了！’
    伊凡自觉他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
    “你的监护人什么时候来？有电话吗？”
    然而马尔蒂尼不那么认为，他抬起手腕核对时间。
    正常情况，人们应该早就下班了才是，迟迟不见来接女孩的人，难道她的家庭……但女孩又有点眼熟，着装也不像有经济困难。
    有些奇怪。
    马尔蒂尼沉思着动手挽起衣袖，之前被伊凡弄乱的上衣已被他抚整齐，衣摆一边收拢一边散开却看不出半点窘态，配着领口处和伊凡碰撞留下的口红印，看起来反而比严格收进腰间时多了几分倜傥帅气。
    伊凡婉拒着婉拒着，就走神了，被对方潇洒又可靠的气质深深吸引，完全没听清人家问了什么。
    “……嗯？嗯！”直到再次直直对上那深邃的蓝眸，伊凡才一个机灵，上供一般掏出手机，双手恭敬地递到对方面前。
    马尔蒂尼停下思索，看得失笑：“给我做什么？联系你的家人，孩子。让他们快来接你吧。”
    “……唔嗯嗯！”伊凡恍然大悟，红着耳垂低头狂按手机键，翻找尹姐的号码。
    可就在他找到尹姐准备发短信，顺便告诉她有突发事件注意伪装时，一阵神经抽搐般的剧痛狠狠给了他腹部一拳。
    马尔蒂尼看着伊凡毫无预兆，脸色煞白地蹲缩在地。
    “怎么了？”马尔蒂尼吓了一跳。
    他俯身跟着眼前的女孩蹲下，眼尖地发现女孩额前突兀地冒出了一层细汗，原本在昏暗中闪着光的绿眼睛痛苦地眯在了一起。
    也是这时候，马尔蒂尼才终于认出眼前的女孩正是此前更衣室里，科斯塔库塔挥舞着的那本杂志封面上的绿瞳女模——丽的当家模特。
    然而此时身份并不重要。
    伊凡胃部一阵阵抽搐，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倒霉的事情就是一桩接一桩来。
    明天他还能上场吗？
    余光中扫到偶像流露出担忧神色的脸，想到他期待了十多天的比赛将如此滑稽地和自己擦肩而过，伊凡觉得心脏也跟着发抽，裙子后背的布料被冷汗浸湿贴着皮肤，黏腻难受。
    久久得不到对方回应，马尔蒂尼决定送女孩去医院。
    帮人帮到底。马尔蒂尼自嘲地想，就算今天他身上至少发生了一件好事：拯救了一位病痛缠身的少年。
    伊凡被男人扶进了轿车后座。
    坐进驾驶座发动汽车，马尔蒂尼感觉到女孩手心的冷汗沾在他小臂上，被车载空调的冷风吹得发凉，他担心对方情况有所恶化。
    “后座有瓶水你可以拆了喝。”他安抚着，想起自己一路过来时，在路边瞥见过的一间诊所。“忍耐一下，我送你去最近的诊所。”
    “唔……嗯……”伊凡有气无力地点头，疼痛有所缓解，但还在持续。他嘴唇白的不像话。
    马尔蒂尼不知道女孩是否认识自己，毕竟她从木桩到疼得蹲下之间间隔太短，并没做出什么特殊的反应。为了不让对方感到害怕，他语气轻松地开口，缓解沉闷的气氛：“别担心，我车技还行。”
    伊凡先点头，后摇头，最后担心自己表达不清，忍痛对偶像竖起一个大拇指。
    马尔蒂尼被逗笑了，还是个小孩子。
    或许闲聊能帮人分散痛苦？他继续：“知道吗，我认识你，你代言的服装品牌很棒。”
    第7章
    达涅勒发誓今天一定是他的幸运日！
    身为一名从业多年的时尚小报记者，他一开始来蹲点，只是报社接到小道消息说近期大热的时装品牌“丽”突遭横祸，那个神出鬼没的新人模特要来重拍照片，让达涅勒趁机拍点什么。
    可他没想到，拍到的东西这么刺激！
    达涅勒百无聊赖地看着一辆低调的轿车默默刹停，一个眼熟的身影边打电话边下了车。
    不过两三秒，辨认出来者身份的达涅勒倒抽一口凉气！
    米兰、国家队双料队长、意大利最英俊的男人，他珍藏球衣的主人——保罗·马尔蒂尼怎么会在这？！他在打电话，打给谁？难道是来接丽那个看板模特？

 第8章

    可马尔蒂尼不是在和妻子闹离婚？！
    达涅勒捂紧嘴巴，捧着相机的手不住颤抖。想起这段时间足媒传的沸沸扬扬的婚变事件，达涅勒敏感他今年的奖金即将到手！
    不远处马尔蒂尼正如达涅勒希望的那样，在丽家模特出现时和人抱了个满怀！
    两人的拥抱甜蜜、有力！极具新欢相聚的激情！模特小姐热情似火，亲吻了这位新晋单身汉的下巴，也可能是胸膛，灵活的手一路下滑，落到了男人的腰带上——
    马尔蒂尼的衬衫被扯出来了！
    马尔蒂尼回握模特小姐的手！
    马尔蒂尼将模特小姐扯开了！呃，扯开了？
    达涅勒脖子越伸越长，恨不得贴到两人身前观察。
    光天化…月之下，那位神秘火辣的小姐被拉开后竟直直下蹲，凑到马尔蒂尼身前！这是要……达涅勒手心全是汗，可手下快门却诚实地按个不停！
    马尔蒂尼婚变或有隐情！
    双料队长夜会时尚新星，两人激情相拥，缠绵对视，干柴烈火之下将人公主抱上车！
    唔，女方好像是被扶上车的……但借位的公主抱也是公主抱！
    达涅勒双手颤抖，奖金，这都是他今年的奖金！或许该为自己挑一辆好车了，他盘算着，骑上自行车脚底抹油直奔报社。
    而事件的两位当事人对墙柱后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伊凡忍痛坐在马尔蒂尼的车里，既担心自己露馅，又欣喜男神和他对话，两相交织，沉默中心情非常诡异。
    不过这份沉默恰好符合哑巴女孩的人设，马尔蒂尼并不奇怪，他顺着刚才的话题，说起自家队友：
    “比利，我的一位朋友，之前为了买到你封面上那条裙子，可把大家都烦得不轻。”
    马尔蒂尼轻松且毫不计较的语调让伊凡紧紧掐握着的手指放松许多，掌心终于不再受折磨。
    然而伊凡不好意思叫男神自说自话，分出心神打字道：【我送他一条！】
    驾驶座上，马尔蒂尼猛地听见身后传来冰冷无机的电子朗读音，心跳暂停了一瞬，好险没踩刹车。
    索性伊凡还低着头删删打打，没注意到。
    【不，我还是这季度的新品都送他一套吧，任他挑选！】伊凡对准后视镜高高举起手机屏幕，表示绿屏黑字，他绝不抵赖。
    看来聊天确实能缓解痛意，后座的人都变得这么活泼了，马尔蒂尼缓过神后笑了笑，“那好心的我呢？看来是没有比利这样好的待遇了。”
    ‘我可以把整个工作室送给你！！’伊凡心说，‘你真是不知道自己在我心里什么地位……’
    不过他打出来的单词却矜持了许多：【请您代言！包终身顶级vip！】
    “太客气了。”马尔蒂尼婉拒，不说别的，首先他就代言不了女装，何况……
    ‘我现在是用不到这些……’马尔蒂尼苦笑着想，很快释然地摇头，“诊所就在前面，你还好吗？能自己进去？”
    汽车停在窄路口，代表医院的红十字于不远处闪烁着红白亮光。
    伊凡按压腹部，痛感在路途中小了许多，已经可以忍受，他迟疑着点头，恋恋不舍地打开车门并敲下一行字：【bye-bye……】
    这场梦幻奇遇终于要结束了。
    “等等。”马尔蒂尼抬手揉按额角，叫停了年轻人，“你监护人知道你的行踪了吗？”
    一路上他都没听见有来电或短信提示音，女孩的家人不会还以为女孩在那栋小白楼吧？
    “！”伊凡僵住，瞳孔收缩。
    完了，他忘记跟尹姐报备了！甚至手机一直处于关闭通知的状态，所以他连尹姐打来的电话都一个没接……
    马尔蒂尼一看就知道女孩什么都没跟监护人说，他不赞同地摇头，想了想还是将车停进位置，自己跟着走了下来。
    “拨号，然后手机给我。”马尔蒂尼言简意赅。
    年长者的责任感使他没有一走了之，反而担下了这份报备工作——等家长看到这位特殊的女孩发的简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还是直接用语言交流更快。
    伊凡看着马尔蒂尼严肃的蓝眼睛，毫无拒绝之力，只能乖乖地将自己再度送上悬崖。
    尹姐，求你不要说不该说的话啊……不然，他的生命就直接进入倒计时好了……伊凡心跳乱颤着拨通电话，心中一遍遍祈祷。
    尹姐听到了祈祷又没完全听到：
    【伊凡——！！想死你就直说！！！】
    电话接通的瞬间，经纪人又急又气的吼声混合着电流炸音，直直冲击男人的耳神经。一旁伊凡倒抽一口冷气，愈发紧张地抬头紧盯马尔蒂尼，焦虑到直咬嘴唇。
    “女士，请冷静。”马尔蒂尼不适地皱了皱眉，并默默将手机拿远了些。
    余光看见身旁小朋友的嘴唇上溢出一滴鲜红，他拧眉侧首，食指点了点自己嘴唇。
    伊凡懵着脸摸了摸下唇，触及些许湿洇，伤口处后知后觉泛起疼，他悻悻松开牙齿，没几秒钟忍不住又改咬手指。
    【你是谁？】经纪人终于意识到不对，警惕问道。
    “我只是个过路人。不过您的女儿伊芙出现了一些小状况，目前在镇上的诊所就诊。”马尔蒂尼说到这儿，想起伊凡竟还傻站着一旁没去看病。“进去找医生。”他指向诊所大门，对伊凡颇为严肃道。
    【……伊芙，你是说我的女儿，在你身边？】尹姐语调怪异。
    “是，我们在诊所。”
    【她应该在原地等我去接。】
    “她在诊所，她的身体出了些问题，差点晕倒。”马尔蒂尼强调。
    这位母亲似乎对女儿的健康状况不大关心？马尔蒂尼脸色越来越严肃。
    离后，他和阿德里安娜最大的争执正是孩子的抚养权，他们都想将克里斯留在身边。是以现在遇见一个对女儿如此不上心的家长，他感到多少有些愤怒。
    想想也是，能留一个身体不好又无法说话的孩子独自工作，这样的家长能有多负责呢？
    马尔蒂尼深呼吸，尊重家长多样性，他只是冷声给出建议：“她情况特殊……总之你应该过来陪伴她，她需要你。”
    尹姐不知道马尔蒂尼的误会已经跑偏到何种程度了。
    她无视那头忽然强硬的态度，手撑着车门，嘴角抽搐，对电话咬牙切齿：“情况特殊，是的，是的，她很特殊。我知道了，马上到。”
    小兔崽子，她买来的盒饭肯定又一口没吃！
    饿坏肚子还跟一个路人男跑了……情况特殊……尹姐嚼弄着这个词，如果不是男人的人称代词用的还是“她”，她都怀疑这崽子暴露了！
    好好好，爱搞事是吧？看她不搞死他！
    尹姐一边飙车，一边心中计划着疯狂给伊凡安排工作，力争要伊凡在此后一年内，都没有超过半天的休息时间！
    “嗯嗯……”
    身后传来蚊蚋般的声音，衬衫衣角被人扯了下，马尔蒂尼挂断电话回头，发现是某个本该在诊所里接受诊断的女孩又跑了出来。
    马尔蒂尼无奈：“你应该在里面。”
    伊凡又汗流浃背了。
    他走进诊所才想起来自己可能被检查，按华国进医院的流程，必然是拍片验血一整套。可他一个女装大佬，怎么捱得过这些？
    伊凡当即转身跑回来，想拖延时间，等尹姐到。面对马尔蒂尼的问题，他只能傻子似的半张着嘴，扭扭捏捏，比出几个学过的手语动作试图萌混过关。
    马尔蒂尼不理解：“怕痛？”
    “她没带钱！！”护士小姐隔得远远的，她看女孩不会说话，大声喊出自己的猜测。
    “……我的错。”马尔蒂尼信了。看来女孩比他以为的更小，家长甚至不让她带钱。
    伊凡在男神心里的形象就这么一路减龄，暂时停留在“被狠心家长吸血的未成年哑女”上。
    马尔蒂尼替人交了钱，一番解释，又给出几个签名后，将伊凡哄进医生办公室。
    伊凡目露绝望。
    结果意呆利的医生完全不按他想的来，随意问了几个问题，测测体温，便给伊凡开了药。再回到马尔蒂尼眼皮底下时，伊凡已经吃下止痛药，正披着一块绒毯啄饮热水。
    “不需要输液之类的？”
    “不用，马尔蒂尼先生，或许一份热腾腾的晚餐会更有效果。”医生委婉道。
    原来是饿坏了肚子。马队眼神愈发不赞同，对着瘦弱的女孩不自觉显露出米兰大家长的气势，“人类需要进食，我以为所有人都知道？”
    这就是意大利吗？伊凡还一愣一愣的，蔫哒哒垂着脑袋，“嗯……”
    女孩听话的表现令马尔蒂尼感到满意，下一瞬又意识到作为路人自己有些过线。正好女孩的监护人即将赶到，他也该离开了。
    他也必须回酒店了，马尔蒂尼想到明天下午的比赛，在圣维托-吉吉马鲁拉体育场，对手的科森扎球队的年轻小队长似乎就和眼前的女孩差不多大，唔，比女孩年长些。

 第9章

    他余光扫到女孩幼圆的眼型，报纸上看阿洛佳的眼型好像更狭长一些。
    顶着大卫操刀的“亲妈都认不出”阳光少女妆容，面对马尔蒂尼的告别，伊凡依依不舍。
    但尹姐马上到了，自己却什么都没来得及交代，两人还是不碰面比较好。
    不过伊凡还是挣扎了一下，再次扯了扯马尔蒂尼的衬衫下摆，指着自己的手机，目光乞求。
    辨认出女孩是想和自己交换号码，马尔蒂尼想了想，在周围医生护士看似各干各的，实则一个个借各种角度投来的目光里，他……还是残忍地装作不知道。
    毕竟他现在风波缠身，不应该再把未成年扯进来。
    大手拍了拍女孩的脑袋，‘呃，发胶’，马尔蒂尼面不改色：“以后记得爱护身体，不是每个路人都一片好心的。”
    说完，他对身后的医护们点了点头，大步跨出诊所大门，和一位行色匆匆的亚洲女人擦肩而过。
    第8章
    伊凡是被经纪人揪着领子拎走的。
    “要不这样，我有一个朋友也是做体育经济的，如果你看我不爽，可以换成他，我没关系的，我举双手支持。”
    “……尹姐不要啊！”
    “ ……现在会说话了是吗？伊凡·中间太长·阿洛佳！你知不知道我@#……％？！！解约！老娘今天就跟你解约！！”
    伊凡刚躲在车后座换回男装，闻言，他手中假发一扔，顶着一头静电乱翘、刺猬似的头毛，惊慌地翻身向前，紧紧抱住经纪人的胳膊嚎叫：“不要啊！再给我一次机会！”
    “放手！”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虽然难以拒绝马尔蒂尼这种事是人之常情……”
    “阿洛佳！”
    “但我再也不会了！绝对没有下一次！！”
    伊凡指天发誓，表情诚恳地好像下一秒天打五雷轰他也心甘情愿，不过心里怎么想的嘛……
    “没要到电话号码很可惜？”
    “是啊……不，不！一点都不可惜！我的职业生涯更重要！尹姐——”
    伊凡低声下气，做小伏低，答应了一连串工作要求，终于安抚下自家怒发冲冠的经纪人。
    时至晚上8点，郊区道路上，汽车前行的轨道重新变得笔直，仗着受宠糊弄过来自主教练卢卡雷利的问询电话，安静了一段时间的车后座幽幽传来一声叹息。
    尹姐哼笑：“现在知道糟了？万一被认出来，明天就是你足球生涯的最后一天，好好享受吧。”
    “马尔蒂尼先生可不会乱说的！”伊凡为偶像的人品辩解，没几秒又沮丧下脸，“可我一点也不想被认出来……现在去整容还来得及吗？”
    “呵呵。”尹姐只是冷笑。
    伊凡：“那不然带妆上场？”
    “你想被当成给子还是怎么的？”
    “总不能剃光头吧！”
    “……”女人诡异的沉默了。
    “……不能……吧？”伊凡渐渐迟疑，透过后视镜同尹姐对视，“虽然长卷发和光头是联想不到一起啦……”
    某经纪人绝不承认她想看伊凡留黑历史的私心，义正言辞：“绝对想不到，甚至会很有话题度，剃发明志什么的。”
    “不好看吧。”伊凡犹豫，他还想起码男装的自己能在男神面前留个好印象呢，“要不想想其他办法？”
    “嗯……”车内很快沉默。。
    “……所以认真的，剃发明志？”卢卡雷利捧着弟子新鲜出炉的猕猴桃脑袋左右端详。
    原先黑得发亮、带点儿自来卷的及肩长发被无情推平，虽不至于光头，但伊凡头顶只剩一指节长短的头发，从侧面看更直接能看见头皮。
    “真没想到你对这场比赛如此重视，伊凡，我很欣慰！”卢卡雷利神色复杂，一手摸抚摸自己光滑的头皮，一手大力拍拍伊凡的肩膀。
    方方面面追随恩师，这就是雏鸟效应吧，他感动地想。
    “可连鬓角都没了！这是什么奇怪的发型啊？！”围观的劳蒂完全不能理解，并挨了卢卡雷利一巴掌。
    戴维德盲目吹捧：“说明小队长非常有取胜的决心。”
    伊凡面容扭曲：“不……我只是找错了理发师。”
    为了将男女装形象彻底区分开，昨晚两人紧急喊来了造型师大卫。三个臭皮匠凑一块，硬是没想出第二个好办法，只能在尹姐的授意（怂恿）下对头发下手。
    经纪人指挥大卫动手前还信誓旦旦，声称华国如今正流行这个叫寸头的发型，很精神，很能赢得年长者的好感。
    可事实证明呢，只会赢得光头的好感！
    “怪不得你一路上都带着棒球帽。”桑萨利大悟，“可赛前热身的时候你总得摘吧。”
    是呀，总得摘啊！
    伊凡跨出球员通道的瞬间，闪光灯一阵闪烁，将他周围都照亮不少。伊凡敏感地怀疑还有自己头皮反光的原因。
    伊凡：谢谢，已经开始后悔了。
    尽管伊凡心里苦，从每个毛孔渗出的自尊心还是支撑着他面无表情、昂首挺胸地向前。
    “走过头了，那边是米兰。”桑萨利小声提醒，声音憋着笑。
    “……我去问个好。”伊凡强撑。“我是队长，他们做客圣维托，我总不能当没看见吧。”
    说完，伊凡步履坚定但同手同脚地向球场另一边走去。
    “他过来了。”科斯塔库塔第一个看见人，手指戳了戳正喝水的马尔蒂尼。马尔蒂尼不需要热身，因为身体原因他今天不会上场。而科斯塔库塔远远看着伊凡，小声吹了段口哨，“科森扎小队长，新发型很酷嘛。”
    ‘这个方向，是找队长的吧。’一边新入球队的比埃尔霍夫无声猜测。
    马尔蒂尼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嗯，又一眼。
    下午的太阳还没落山，余晖在伊凡优越的头骨弧度上撒出一片金黄。发育期抽条的小子背着光，光线因为各种原理把人的边缘涂抹模糊……总之在马尔蒂尼眼中，就是一个黑黑瘦瘦的影子顶着一个沙漏脑袋——两边头皮反光——逐渐靠近。
    震撼。
    马尔蒂尼回想对方上次于公众露面时的形象，乌发绿眸灵气十足，现在……
    “这是撞伤头把审美都撞向另一个极端了吗？”罗西吐槽。
    伊凡不知道米兰人们在说什么，或者说装不知道，他手心出汗，强装镇定地走向那个即使裹着宽松运动外套却依旧如希腊雕塑般英俊的男人。
    “很高兴能和米兰踢球。”伊凡伸出手，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男神，你好……”
    “哇哦！”科斯塔库塔又吹了一声吹口哨。
    男神，对面的小队长也太夸张了！
    科斯塔库塔瞧见好友面上闪过的一丝错愕，怪笑：“男神保罗，可真受小朋友欢迎。”
    球队出行，两人几乎是固定的舍友，昨晚保罗回酒店的时间比他请假的时间晚了不少，自然就跟他解释了一下。
    乐于助人值得称赞，但不妨碍科斯塔库塔借机调侃。
    “比利。”马尔蒂尼警告了声，随即笑着同伊凡握手，“你好，阿洛佳，我很荣幸。”
    “你好，你好。”尹凡一面唾弃自己的不争气，一面难以控制地耳后根通红。
    随后他又被马尔蒂尼大方拥抱了一下，这下整个耳朵都红了。
    至于马尔蒂尼本人，他发现科森扎小队长身上的香水味道不错又有点熟悉，不过太淡了，他也没在意。
    赛前双方氛围和谐，比赛开始，一切都不同了。
    第9章
    赛前媒体对阿洛佳尤为关注。
    除了对方突如其来的形象大改之外，还因为这段时间科森扎对伊凡的受伤状况含糊其辞。
    卢卡雷利表面上说着期待伊凡的表现，但不论队内训练还是公开采访，都全无阿洛佳的身影。
    媒体们理所当然地怀疑阿洛佳因上场比赛大伤，本轮淘汰赛将无法出战了。
    可今天，阿洛佳的名字赫然出现在首发名单上。
    他们再迟钝也该发现自己被耍了！
    虽说他们被教练、球员、俱乐部玩弄也不是一次两次，不过大多是互相弄、一起弄，而且是被知名教练、著名球员或者大俱乐部居高临下地弄。
    如今小小一个科森扎！卢卡雷利！他在教练届有姓名吗？
    小小卢卡（五十几岁也不小了）也敢戏耍媒体？还有阿洛佳……
    赛前肆意挥写“流星陨落”说的记者们恼羞成怒，发誓今天盯死了科森扎——
    等着吧阿洛佳，天才？还是自高自大的幸运水货！球场见分晓。
    他们丁点儿漏洞都不会放过！
    相比场边媒体的愤愤，米兰这头倒显得有条不紊。扎切罗尼团队毕竟经验丰富，伊凡上不上场，他们都有一套应对方式。
    说得残酷些，球队整体实力差距大到一定程度，也不惧太多计谋。
    初开场，伊凡心跳得格外快。

 第10章

    马尔蒂尼就在场边，自己场上每一处表现都能被他看见。一想到对方的目光可能停留在自己身上，伊凡前所未有地对脚下的触感、摆臂的幅度都感到别扭起来。
    就像对着某个字看久了，就会变得不认识，伊凡高度专注于脚下的足球，却踢得哪哪不对劲。
    “阿洛佳今天表现前所未有地糟糕。”解说客观评价，“神游天外。看他带球，哦，又一次被阿亚拉断下。”
    【可能阿洛佳的脑子在上一轮比赛中被伤得彻底，还没好全，这回首发出场实在为难他了！】
    场边记者阴阳怪气地记录，上一场还是意大利新星的伊凡，此刻在他们笔下成了伪装职业球员踢球的弱智。
    “集中注意！！”场边卢卡雷利咆哮。
    伊凡垂下眼睫，脸皮发麻，不敢望向场外。
    桑萨利错身而过：“没人取得进球，我们有足够的时间！伊凡！你得找回状态！”
    可红黑骑士们不会等对手找回状态，他们只会踏动铁蹄，抓住机会将浑噩的敌人一剑封喉！
    比赛第7分钟，德国金头率先破门！
    打入标志性头球的比埃尔霍夫大笑着挥拳庆贺，然后被大片红黑色压倒，科斯塔库塔从人缝中伸手狂揉他的金头。
    对手的喜悦冲击得伊凡一个激灵。
    身后是嘘声，身前是庆贺。伊凡踩着自家球场的草皮，脑子终于清醒过来，他身上无形的绳索松开，古怪的状态如朝雾被阳光驱散。
    绿荫之上没有球迷。
    伊凡招呼着队友重新投入战斗，绿眸中神采比以往更盛！
    马尔蒂尼目光移动着，看不出情绪地挑了挑眉。
    可惜一球落后的局面被带入中场。
    “后面踢得不错。”卢卡雷利面色稍霁，“我不知道开始的几分钟你在想什么，也不打算知道，但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再出现同样的事！”
    “……卢卡你真好！”这都没挨骂，伊凡心虚惭愧地大力拥抱主教练。
    ‘就知道这小子吃软不吃硬。’卢卡雷利和后面进门的助理教练对视一眼，小小球员，轻松拿捏。
    上半场米兰踢的不错，但科森扎其实应对得也不算太糟。
    明眼人都看得出，本回合意杯，米兰主力球员有缺，偏重联赛的扎切罗尼今天打的就是一个小胜即可、平局不亏的主意。现在一粒客场进球到手，计划已达成50%。
    可卢卡雷利甘心让他如愿吗？
    废话！科森扎史无前例地进入决赛圈，正恨不得趁毛病要毛命！
    卢卡雷利给球员疯狂打鸡血，虽然听着有点白日做梦，但万一呢？
    大概老天都在帮助他们。
    隔壁更衣室，扎切罗尼站在球员中央训话，语调正激昂呢，助理教练却没有敲门，攥着一张报纸，脸色难看径直走进更衣室，打断了他。
    “什么事？”扎切罗尼不大满意，他正讲到关键处。
    助理教练顾不上上司的臭脸：“你看看这个。”他抖开报纸，硕大的标题被怼到扎切罗尼眼前，同时人却默默后退一步，只手伸得挺长。
    果然，扎切罗尼的脸蓦地更臭了。
    【马尔蒂尼幽会嫩模、离婚迫不及待！】
    【意大利双料队长婚变另有隐情，赛前不训练，科森扎暗巷亲热新队嫂，公主抱上车狂飙驶入激情深夜！】
    每念一个单词，这位严谨固执的意大利教练眼底的怒火便更烈一分，直到最后他声音彻底哑下，而原本因助理教练闯入而说起小话、悉悉索索的更衣室内一片凝重的寂静。
    那张突如其来的报纸像吸走了室内全部湿气，大家发现自己突然不敢呼吸，被吸饱的报纸沉甸甸压住了所有人的心头。
    报纸翻转过来，是一张油印的照片，米兰队长和一位长发纤细的美女贴贴“摸摸”，在镜头的夜色里几乎融为一体。
    旁边还有两张大头照，是马尔蒂尼和伊凡女时候，用箭头明晃晃标注出“偷情”的男女主角。
    【从外貌上说，两位称得上郎才女貌般配非常，可众所周知，我们的男主角可正在闹婚变呢！】
    【哪怕已经有不少媒体拍到两人分居的证据，但毕竟马尔蒂尼至·今·尚·未公布离婚的消息，据此，笔者不得不猜测，两位“旧人”感情破裂的真相，是否就藏在这对“新人”之中？】
    “保罗，怎么回事？”
    沉默了一个世纪，或者两三秒，扎切罗尼稳稳开口，手上却扯过报纸猛抖了一下。纸风打在助理教练来不及收回的指尖，但他没敢出声，默默又退了一步，隐出众人视线。
    如今确实没人再注意这位工具人了，球员们懵逼、震惊、好奇、担忧的视线像网球一样在马尔蒂尼和主教练的身上来回弹。
    “这种事本该你我私下处理，但是……”扎切罗尼看了看手表，“为了大家下半场的心态，还有时间保罗，我们需要一个初步的解释。”
    “这很荒谬。”马尔蒂尼被队友们的视线砸得头疼，何况他离婚早已成事实，迟迟没有公布只是因为……克里斯。
    他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番，说完便陷入某种沉思，他左手虚搭在额前，拇指一圈一圈揉按着太阳穴。
    虽然马尔蒂尼也没预料到一次随手的乐于助人会突变成这样，但他却谈不上有多懊恼。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球场、婚姻，失利接踵而至。昨晚载人赶去诊所的那段路，是他近期仅有的忘却自己的身份和责任，专心做另一件事的时候。
    或许他该休息一段时间，马尔蒂尼想，做点别的事情，除了足球。
    当然在那之前，“这件事我会尽快解决。”
    扎切罗尼看着自家队长疲惫养神一会儿后又支棱起来的样子，不说相信，也不说不相信。
    更衣室静得吓人。
    “其实……”科斯塔库塔看不过去，准备为好友说上几句。
    “你自己处理。”可主教练打断了他，转而面无表情地下令，“现在，其他人换上球衣，该踢下半场了。”
    下半场伊凡踢得很顺畅。
    科森扎轻易地组织起一次进攻，虽然没能形成射门，但也获得了一个角球。
    “什么情况？”戴维德怀疑自己走错了球场，“他们吃错药了，想送我们一个？还是其实对面是披着米兰皮的热那亚！”
    “能有这种好事？”伊凡嘴上嘻嘻哈哈，眼睛认真寻找合适的落点。
    “别管，踢你的。”桑萨利一巴掌啪上伊凡的屁股，抬手又给了戴维德一下，“你给我抢点去！”
    伊凡缩缩脖子，发球，足球以小角度弧线飞向后点，却被失了重心的阿亚拉用颧骨顶到，险险弹出球门。
    “差了一点儿！阿洛佳失了些运气，这球几乎就能扳平了。”解说惋惜，接着话锋一转，“还有什么是差一点儿的呢？保罗·马尔蒂尼的婚姻纠纷！”
    “看看场上两拨人的状态，很明显，我猜中场时候只有米兰人看了报纸！不过毕竟是自家队长的大新闻哈哈……”解说咯咯直笑，像只想打鸣却岔气了的鸡，“要我说这报纸也真够坏的，特意挑……”
    “砰砰！”
    解说室玻璃上的灰尘都被敲下。
    “话又说回来，”顶着导播怒火熊熊的目光，解说自然从心地调转话头：“米兰球员们找回状态的速度非常快，阿洛佳错失了这颗角球，米兰很快夺回球权，科森扎再想找到一个好机会可就难——oh my god，goooooal！！！”
    场上科森扎球迷们一片欢呼。
    “发生了什么！这是怎样一道闪电！”解说框框拍着桌子，可怜的木桌被拍得像他的脸一样响，“科森扎，伊凡！远射破门！谢天谢地，补了四十多分钟的觉，下半场他终于睡醒了！”
    第10章
    这一球进得毫无征兆，完全算得上伊凡灵光一闪。在裁判吹完进球有效前，他本人都不大相信。
    罗西愿称之为“蒙一脚”，门将最讨厌的东西之一。
    “足球穿过你们这么多人，就没人想到抬一抬腿？”门将老大哥怒问，“集中注意！高抬贵腿！这很难吗？”
    “果然，门将都是大爹。”
    不远处伊凡左躲右闪地被队友们拥抱、揉头、捏脸抓屁股，“等等不准抓我屁股！！胸也不行！”
    他抗议着起跳，挂在桑萨利背上狠狠摇晃、反击。
    桑萨利：“是啊，不过我们除了大爹，还有一个小爹！”
    科森扎还想一鼓作气再进一球，可米兰这回真进化成了铜墙铁壁。伊凡和戴维德的配合不错，却始终没能突破防守，在阿亚拉、科斯塔库塔与后上场的赫尔维格的围堵下颗粒无收。
    “科森扎同ac米兰的第一回合，1：1平局告终。”解说定音，“比赛结束，可场下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这是你能说的吗！！”
    导播咆哮着，可室外球迷们的吼叫声更大。
    “阿洛佳——！”

 第11章

    “桑萨利，不要走！！”
    “马尔蒂尼——渣男！”
    “不怪他，是那个女表子！”
    “阿洛佳——阿洛佳——跳跃的鹿宝宝阿洛佳！”
    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混在一起，让人听不清，只觉得耳朵痛。
    伊凡躲在杂物间门口，南看台楼梯底下。
    从没想过自家球队能踢进意大利杯的科森扎人们每场比赛结束都兴奋异常，他们蹦跶、跺脚、猴叫，一簇簇灰白的墙粉从伊凡眼前震落，下雪一样。
    “阿啾！”伊凡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身后人来人往，他又往阴影里缩了缩。
    比赛刚结束，他想去求一张马尔蒂尼的签名，可跑到场边才发现米兰休息区下半场竟然少了人。
    不止他男神，米兰教练席那也空了不少位置。
    记者们忙得像蜜蜂，围着米兰打着圈找人。找不到又来堵伊凡，递上来的话筒恨不得变成枪尖把伊凡定在原地，任他们刁难。
    直觉不对，伊凡连忙跑了，连卢卡雷利的呼唤都没顾上。
    要不要去客队更衣室找找？他不想放弃。
    但是人好多啊，这时候去找客队合适吗？伊凡不确定，躲在这条客队必经之路的阴影里，缩头缩脑，暗中观察。
    等了一会儿，走廊终于空了下来。
    有空档！
    伊凡正准备一溜烟钻进目的地，忽然客队更衣室门一开，对面主教练拉着一张脸走了出来。
    “保罗呢？”扎切罗尼拨通电话。
    捕捉到关键词，伊凡顿在原地，情不自禁竖起耳朵。
    “赛后采访不是他的新闻发布会，我不可能替球员回答他的私事。”
    扎切罗尼语气冷硬，他环视一圈后走向了一个没人的角落，恰恰就在伊凡斜对面，转个身就能把偷听的家伙逮个正着。
    伊凡屏住呼吸把自己藏得更深。
    “把私人问题带进集体是愚蠢的，影响球队的状态更是蠢上加蠢。他这个年纪还犯这种错，让狗仔拍到，我很怀疑他的状态……他需要更久的休息，或者激流勇退。”
    扎切罗尼的语气听起来很不满，用词尖锐又难听，一个个单词钻进伊凡耳蜗，像一片片刀片一样刮人。
    他是不是不该听这些？
    这类考虑只在伊凡脑中划过一瞬，不知道为什么，他更多地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
    扎切罗尼骂的谁呀？伊凡心揣揣，骂这么脏，总不会是他男神吧。
    对方还在说：“真实性？不，这我相信他，但他太不小心。谁知道那个女模打的什么主意？而球员应该及时上报动向不是吗？现在被对面借机炒作，可能，足够显示出他的不在状态了！”
    听到这里，伊凡确信对方口中批判的人正是马尔蒂尼。
    可他怎么能这样说！
    而这些误会的导火索，都是……伊凡呼吸一重，昨晚种种在他眼前回放，意外和偶像相遇的甜蜜感退却，留下的都是恨自己的鲁莽！
    伊凡脸色白里透青，思及自己可能害马尔蒂尼陷入了某种风波，他的掌心掐出几道深深的甲印。
    第11章
    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糟糕，扎切罗尼……
    伊凡一个激灵回神，才发现斜对面的人不知何时已经不见，自己则在不自觉中蹲下身，冷汗将手心濡湿。
    接通电话，“谁呀？”，说话时嘴唇有点痛，伊凡抬手一摸，嘶，又被自己咬破了。
    【你小子在哪呢？】电话里卢卡雷利的声音暗藏怒火，【马上赛后采访，你不在更衣室跑到哪去了？】
    伊凡神魂不属地回答：“……我来找保罗。”
    【保罗，马尔蒂尼？这时候？】卢卡雷利联想到此时备受关注的某条绯闻，合理怀疑这小子是头铁去八卦的，【你们认识吗就去？别骚扰人家，赶紧来更衣室集合，一起接受采访！算了来不及了，你直接去多媒体厅吧。】
    这不是他骚扰人家的事，而是“她”和马尔蒂尼如果不解释清楚，两人恐怕就要在媒体笔下领证了！
    届时，男神的声誉将因他的莽撞而毁于一旦……人近中年，晚，额，中节不保……
    伊凡一路想东想西，迟到了十几秒，打开采访厅大门时双方主教练均已经拉开椅子准备落座。
    “阿洛佳！”眼尖的记者看见他，“请问你迟到是有什么事吗？”
    “快来坐下。”卢卡雷利皮笑肉不笑，“瞧你，洗澡洗这么久，年轻人就是爱干净。”
    伊凡胡乱点头，跳过挖坑的记者，坐在卢卡雷利的旁边。路过扎切罗尼时，对方没有看他，身边的位置是空的。
    三个靶子都已入座，尽管人们还有一个想见的，但新闻官已经宣布开始。刚才那个记者捡起落空的箭擦擦又射了出去：“请问阿洛佳你洗了澡却没洗掉嘴唇上的血痕，头发也挺乱的，是真的在洗澡吗？一个人？”还是其实跟谁接吻了呢！
    底下人瞬间进入状态，目光如狼似虎，伊凡摸了摸手臂新起的鸡皮疙瘩。
    “不然是假的吗？”卢卡雷利冷声，气场全开，“这是赛后采访，请提问和比赛有关的问题。”
    科森扎体育的记者先被点到，自家人问了一个不痛不痒的问题，被卢卡雷利轻松答过。下一位提问的却尖锐又狡猾：“赛前科森扎声称阿洛佳尚未康复，将缺席本次比赛，可事实是他首发出场，并梦游了四十多分钟。那么请问阿洛佳到底康复了吗？还是球队安排球员带伤出场？”
    “是我……”卢卡雷利措辞被打断。
    “队医说我身体好全了，于是我主动要求上场。”伊凡用了点力抢过话筒，“上半场确实适应了一会儿比赛节奏，但我想我下半场做的还不错？”
    记者继续进攻：“可你击中门框的次数远超过射正数！”
    伊凡：“可我进球了。”
    记者：“你带球梦游，浪费了球队不少时间！”
    伊凡：“可我进球了。”
    记者：“除了踢进一脚运气因素很大的球，你认为自己还有别的作用吗？”
    伊凡思考了半秒，主动绕回去：“踢门框，制造音效，起到一个伴奏的作用吧！”
    什么？？
    在座所有人都懵了。这人怎么能这么接受采访！他知道自己在被直播吗？
    记者们又气又想笑，想想后觉得自己没被尊重，遂生气的更多。他们奋笔疾书，一个桀骜、满嘴胡话且不讲礼貌的问题少年渐渐在他们笔下成型。对了，还有那个丑发型！再添一笔：审美低下！
    科森扎新闻官看着这一切想拦也拦不住，汗流浃背了。
    “该米兰接受提问了！”
    卢卡雷利咬牙切齿，一把抢过话筒塞进对手教练手里，一边用眼刀狠狠刮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攻击性格外强的弟子。
    扎切罗尼沉默坐在一旁，正半笑不笑地看戏，接过话筒也不意外。
    “扎切罗尼先生！”米兰体育报的记者苦等已久，第一个站起来，“请问马尔蒂尼队长怎么没和你一起出席？我们都知道他正处风波之中，难道他本人没什么想说的吗？。”
    “保罗今天没上场，我没必要带上他。”扎切罗尼避重就轻道。
    “因为他的赛前行为影响了状态？”
    扎切罗尼没控制住，脸一黑：“只是球员身体疲劳导致的轮休，这很正常，希望媒体不要恶意揣测。”
    哇哦，记者心下一惊，今天双方的回答都挺有攻击性的么。不过正合他们心意。他又想追问：“那您怎么看待球队队长赛前……”
    新闻官实在受不了了：“停下，你已经问过了，下一个！”他点了另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
    都灵全体育的记者于是斯文一笑，在万众瞩目中，举出一条皱巴巴、领口印着口红印的衬衫——伊凡一眼就认出这是昨晚马尔蒂尼穿的那条——并非常不体育地宣布：“关于马尔蒂尼先生婚内出轨的事，我们或许已掌握了证据！”
    天呐，米兰在场的媒体负责人两眼一黑。
    科森扎新闻官则幸灾乐祸，也该你们头疼了。
    记者还在输出：“这是我们从酒店保洁处获取的，马尔蒂尼本人昨天的穿着！我想问，身为一名运动员、球队队长，马尔蒂尼在比赛前夜外出私会情人，甚至可能带人回酒店，挥洒精力！这些事作为主教练的您知情吗？”
    全体育记者突如其来这一下整得被问方极其被动，咄咄逼人的语气更是将采访气氛推至临界点。
    卢卡雷利几乎以为下一秒扎切罗尼就会丢下话筒走人。
    谁知道挺身堵枪口的另有其人——伊凡脖子一伸，嘴怼着话筒就开喷：“请问你身为一个新闻人，肆意捏造事实、非法获取他人物品的事，你的主编知道吗？”
    他的好·弟子！！这回轮到卢卡雷利两眼一黑又一黑。
    来不及从震惊中回神，他听见伊凡继续丢雷：“事实上，你所说的，以及今天报纸上报道的东西一件都没有发生！身为当事人……的亲属，我能明确告诉你，马尔蒂尼先生昨晚只是助人为乐！他及时将一位突发急症的女性送达了诊所，避免了悲剧发生，是令人称赞的！”

 第12章

    “所以我很感谢他。”伊凡总结，又找补，“额我是说，作为女方的亲属，我很感激。”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事情的全部？”
    “亲属？！阿洛佳你是那位神秘模特的兄弟吗？”
    “还是你才是女方真正的男友？鉴于你现在异常激动、急于澄清的举动！”
    “女方为什么自己不回应呢？”
    台下媒体们瞬间炸了，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射向伊凡。
    卢卡雷利也彻底爆炸，他揪起伊凡的球衣后领径直起身：“采访到此为止！”
    说完，他拖着闯完祸自觉装乖巧的混蛋弟子，不管下面一个个伸出双手丧尸一样饥渴挽留他们的人，大步流星地离开。留扎切罗尼一人坐在椅子上，只说了两句话，还没来得及点一点今天表现不合他意的球员，就被科森扎新闻官颓丧着一张脸收走了话筒。。
    回到科森扎更衣室，开门就是铺天盖地的起哄。
    “太男人了伊凡！”
    “哥！你真是我的大哥！”
    平均年龄堪堪超过25岁的小伙子们鬼呼猴叫，他们只能通过直播镜头看伊凡的特写，完全没意识到旁边一向好脾气的主教练已经在火山口了。
    伊凡倒还算乖觉，自己闯祸自己跪，门一关就大声喊：“卢卡我错了！”
    不过那气势如虹的样子，好像不是在认错，而是耍赖犟嘴：他就这么说了，下次还敢！你能拿他怎样？
    理所当然没让主教练的火气消下来一点，反而怒中更添了几分无语。
    卢卡雷利发出一声冷笑。
    声音不大，但冷气够足，一队的野生动物都被冻住，渐渐意识到老大的情绪不对头。从原始丛林到冰河世纪只要三秒。
    桑萨利经验丰富些，他噤声后立刻前去检查门有没有锁上，然后借机就躲在门边，远离纷争。
    “叫啊，怎么不接着叫？”卢卡雷利笑眯眯道。
    猴群噤若寒蝉。
    罪魁祸首伊凡半低下脑袋，端正态度重复：“对不起，卢卡……”说着，他偷偷掀起眼睫，观察自家教练的脸色。
    卢卡雷利自然能瞧见身前弟子可怜巴巴波光粼粼的绿眼睛，活像只犯了错还想试探主人底线的宠物。可这次不论伊凡如何示弱，他也没说话 ，而是深深扫视了眼伊凡。
    年轻，有天赋，又傲气，综合在一起就是满满的意外性。
    没有哪个名教练喜欢无法掌控的球员，再有天赋也成不了例外。
    弟子总有一天会飞出科森扎，遇到一些掌控欲旺盛却大权在握的人。卢卡雷利打定主意，早点给伊凡一个教训。
    “禁赛。”卢卡雷利一锤定音，“今后在科森扎，阿洛佳不准接受采访。以及禁赛，禁到我点头为止。”
    伊凡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他张了张嘴，愣住了，抬起头和面无表情的卢卡雷利对视。
    “……只禁队内？”伊凡问，小心地。
    “全部。”卢卡雷利说，“随队训练保留，但队内所有对抗、对外参赛全部禁止，无期限。有问题吗？”
    伊凡舔了舔干涩的下唇，嗓音很哑：“……没有，先生。”
    第12章
    教练和伊凡的对话结束，更衣室顷刻安静到只剩呼吸，其余队友们埋头互飞小眼神。
    好在不过几秒，一道短信提示声打破尴尬。又是伊凡。
    卢卡雷利干脆宣布解散。
    伊凡一时厌人情绪大爆发，勉强勾起嘴角摇头躲过队友们的安慰，拎起包快步离开。
    路上他看了眼手机，尹姐说她在地下车库等着，要他快下来。平静的用词暗藏不平静的心情，伊凡知道还有一波怒火等着自己。
    确实太冲动了。
    他为男神出头的热血彻底冷凝，总算意识到他一通操作对马尔蒂尼的帮助称不上多大，却把自己踹进了坑底。
    这下好了，男号女号都面临舆论危机了。
    拉开后座车门，伊凡蔫头耷脑想上车，被尹姐叫住。
    “来，坐前面来。”尹姐熄灭手里的烟，伸长手臂亲自将副驾的门锁按开，然后坐直，腿一蹬，砰地踹开了副驾的门。“来让我好好瞧瞧你的脑子。”
    可怜的车门在伊凡面前弹动两下，发出咯吱响声。伊凡仿佛看见未来几秒的自己。
    “尹姐……”
    “上来呀，我给你的脑子去去水。”尹姐慢条斯理，摸出一把指甲刀，“离得近了我才好动手呢。”
    伊凡咽了口唾沫。
    这时不远处一个灯光闪过，他赶忙关上副驾钻回后座，“有记者呢，咱们快走！”
    尹姐透过后视镜冷冷盯着他。伊凡心头敲了好几秒大鼓。终于尹姐在狗仔试图接近他们时启动了车子，两人往工作室的方向开。
    “这个……”
    狗仔跟得紧了，尹姐专心开车甩掉他们。伊凡借着后视镜窥探经纪人的脸色，等一个红灯时，小心开口道：“我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如何？”
    经纪人大概气过头了便只剩平静，闻言，鼻腔哼出个气声，反问道：“你打算用什么身份开？”
    男号？女号？
    是个好问题。伊凡发现最好把自己劈成两半，两个号一起站在人前，才好把他搞出来的水仙绯闻解释掉，再能分出精神来，解决“伊芙”和马尔蒂尼的。
    他几乎有些绝望了，可狠狠挠了挠自己的头皮后，还是决定一个一个面对。
    “先从最简单的开始吧。正经把‘伊芙’的身份介绍一下。”伊凡掰手指数问题。“再申明我和妹妹‘伊芙’的关系。最后，解释伊芙和马尔蒂尼，我和马尔蒂尼。”
    尹姐终于欣赏够了不省心老板的窘态：“我已经和马尔蒂尼那边联系上了。”
    “这么快！”伊凡喜了一下，吹捧道，“专业！”
    尹姐不吃这套，继续冷着脸说：“他们那儿会直接解释昨天晚上的事，等马尔蒂尼的消息发布了，我找的报社就会把‘伊芙’和你的情况写在一块儿登出去。”
    舆论爆发到现在，短短五十多分钟的时间，她竟已都安排好了！
    “有你真好～。”伊凡嗓音甜蜜蜜的。
    “好你个头！”经纪人啐了声，“别忘了马尔蒂尼，本来解释和你女号的关系就够了，现在还得给你那堆疯话找理由，你自己跟人家道歉！”
    伊凡悻悻：“当然。”他本也打算和男神当面致歉的。
    “不过我们是用什么身份联系他们的？”
    “伊芙，以及你俩共同的经纪人。”
    好的。伊凡默记。他知道这回公布出去的“真相”肯定也经过雕琢，他得注意细节，绝不能暴露自己面具之下还有一副面具。
    两人到达目的地。
    伊凡在工作室对楼其实还租了一层房间，平常空着，但可以住人。如今事出突然，他刚好在这儿住两天，躲避集聚在基地宿舍、工作室楼下的狗仔。而且灯下黑，楼下的人哪里注意得到他们镜头的背后溜过去一个目标。
    “好好休息两天。”经纪人苦心叮嘱，“听说你被禁赛了，别灰心，卢卡雷利其实也是为了你。”
    “我知道。”伊凡垂眸。
    他这一次捅大楼子了。本来科森扎是无辜的。他的话得罪那么多媒体，却还能正常训练，说明卢卡雷利只希望他长个教训，改改性子，但状态不要丢。换其他教练别说训练场，可能食堂都不让进。
    伊凡抬手想绕一绕耳边的头发，却触了个空，只能不自在地拽了拽耳边短短的发茬。“明天训练我就去和卢卡道歉。”
    “还有马尔蒂尼。”
    伊凡硬着头皮面对：“嗯，还有男神。对了，能给个联系方式吗？我得先约一个见面时间比较好，是吧？”
    尹姐眯起眼睛打量他一会儿：“……我替你约吧。我怕你发消息骚扰他。”
    “……我是那种人吗！”伊凡顿住，提高了音量质问。
    尹姐：“你知道越大声反而越显心虚吧？”
    伊凡捂住嘴。
    尹姐呵呵一笑：“不过他们找我要了伊芙的号码，我给了你的，记得别露馅。”对上伊凡疑惑的眼神，经纪人表情微妙，“马尔蒂尼先生似乎想向伊芙道歉，他觉得是他不小心，牵连到伊芙。”
    经纪人还不知道对方以为伊芙是被父母吸血的未成年小可怜。
    伊凡低头，又拽了拽发茬，“他人真好。”
    尹姐沉默，看表情是很认同。
    两人面对面，几秒后又渐渐露出几分心虚愧疚的表情。伊凡讪讪一笑：“绝对会认真道歉的！”。
    当晚，马尔蒂尼方率先发布了解释。
    马尔蒂尼在家门口接受采访。因为和前妻的沟通仍无结果，他对婚姻问题保持沉默。但他耐心复述了事件当晚的经过：体弱少女突发疾病，路人巧遇提供帮助。不过没想到少女的哥哥竟是路人同事。总之一切很巧合，践行真善美。
    闪光灯照个不停。

 第13章

    马尔蒂尼没有责怪科森扎小队长对这件事的乱入，反而顺着伊凡的话谴责了不择手段的狗仔，这让他承担了更多的火力。
    “没必要为那小家伙擦屁股吧？”他的经纪人多纳托·阿尔巴内应付着手机里铺天盖地的消息，一边问道。
    马尔蒂尼摇头：“这种事不能有第二次。球员不是罪犯，不该被用犯罪嫌疑人的方式对待。”
    身为知名球星，如果马尔蒂尼对侵犯隐私的新闻手段有所姑息，那其他小球员的反抗就会遭遇质疑，他不能开这个头。
    多纳托点了点头，说起下一件事：“要我给那位小姑娘打个慰问电话吗？”
    “……不着急。”马尔蒂尼想起女孩特殊的情况，犹豫了下。身体的缺陷对方没有公开过，他也就不好对多纳托说。还是自己处理比较好。
    “好的。”多纳托手心向上，做了个您决定的手势。“仔细想想，我还是得再要个阿洛佳的联系方式，顺便催一催他们的声明了。”
    提起阿洛佳，对方突然的维护确实叫马尔蒂尼吓了一跳。
    所以马尔蒂尼没有阻止：“记得也告诉我。”。
    “多纳托？”尹姐抿了口咖啡接通电话，一旁放松肌肉的伊凡竖起耳朵旁听。
    不知道听那头说了什么，经纪人被咖啡狠狠呛了口，“咳额，什么，阿洛佳的联系方式？”她转头，同目露惊恐的伊凡面面相觑。
    伊凡瞪大眼睛。他的联系方式不是已经被当做伊芙的给出去了吗！
    第13章
    “……不不，没有不方便。我找一下通讯录……”经纪人一边说，边将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冲伊凡比划手势：有没有第二部手机？
    没有！
    伊凡有点儿崩溃了。今天之前，甚至两小时前和马尔蒂尼互换号码，他都不会是这个心情！
    难道是他欺骗男神的代价吗？撒下一个谎言就必须用无数个谎言弥补。
    如果这时候坦白的话……
    想起马尔蒂尼在球场上对对手的霸道凌厉，伊凡打了个激灵，急智一出：“报我的邮箱吧！”
    经纪人跟着眼睛一亮：“私人邮箱可以吗？你也知道，现在狗仔的手段太多，而伊凡原来的联系方式知道的人太多了！”
    伊凡顺嘴补充设定：“对，我早打算换一个号码了，这时候刚好。”
    尹姐转述，并把邮箱号报了过去，勉强度过这突来的危机。多纳托提了嘴伊芙和伊凡的解释计划，尹姐则顺势提出伊凡当面致歉的想法。双方还算和谐地敲定了一串安排。
    电话挂断的时候尹姐还没什么，伊凡提心吊胆，出了一身汗。幸好没再出状况。。
    第二天一早，阿洛佳和他表妹“伊芙”的报道印刷出刊。
    和马尔蒂尼的解释性采访不一样，阿洛佳兄妹透露出不少新消息，算是一篇兄妹俩的自我介绍。毕竟两人在大多数吃瓜群众眼里算纯新人。伊芙的来历更是第一次曝光。
    长长的报道占据报纸二分之一的版面。报社赚了个盆满钵满，乐颠颠地说期待下次合作。
    事情进行到这，马尔蒂尼、伊芙、伊凡三个人（？）纠结混乱的绯闻彻底破碎，甚至伊芙乘风而上在时尚界之外也狠狠赚了波眼球。不少杂志递来拍摄邀约，但注定不会被接受就是了。
    还有媒体不甘心，转头准备在伊凡的审美和马尔蒂尼的婚姻上做文章。
    结果阿德里亚娜强势发了一通告。
    女强人大方承认她和马尔蒂尼的感情确实有了嫌隙，和其他人没关系，纯粹是她对事业有更高的追求，总之修不好，也不打算修了！两人的离婚手续也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只剩孩子抚养权的划分。涉及孩子她不会再透露什么，你们也不用追问！
    马尔蒂尼的沉默肯定了前妻的说法。
    而伊凡更新了衣橱。
    私下和男神面对面沟通的机会像根胡萝卜钓在伊凡面前，他绞尽脑汁想办法为自己挽回点形象，穿衣打扮是第一步。
    狗仔蹲在科森扎基地门口偷拍伊凡。
    车门打开，伊凡走出副驾。本该大拍一通然后赶回报社大嘲特嘲、狠狠批判的狗仔愣是呆在树荫里没动一下。
    抽条期的男生一天一个样。
    走出车门的少年表情冷酷，目不斜视。奇怪没有鬓角的发型连同眉毛一起被染成浅淡的灿金色，上身高领阔肩皮衣拉链拉紧，领口虚虚遮住下巴尖。陨石灰金属链缀在版型硬挺的阔腿裤两边，随着跨步向前的动作晃动，发出碎碎的冰冷的响动。没几秒钟，伊凡大步流星消失在镜头里。
    不是，帅哥你谁啊？
    狗仔恍惚了。
    理所当然，迷迷糊糊拍下的交任务的照片刊登出去，不仅设想中一拥而上的审美批判没有出现，反而被读者们误认成了哪位男模的出道硬照，疯狂追问姓名。得知只是个新人球员的日常随拍后，伊凡很是大吸了一波颜粉，意大利街头多了一群没鬓角的寸头。。
    “久等了，新造型很帅。”
    咖啡厅隐蔽的座位上，马尔蒂尼脱下外套，称赞对面的少年，神态轻松。
    “谢，谢谢。我也刚来。”伊凡低头抿了口咖啡后捧着咖啡杯不放，露出细白的脖子根泛出粉红色。
    今天男孩比之前腼腆多了。这两天的事给他打击很大？马尔蒂尼心绪飘了一瞬，面对伊凡坐下，没有拆穿对方的咖啡明显被喝了不少：“要来些甜点吗？”
    “不用了谢谢。”伊凡紧张得捧起杯子又喝了一口。
    面对男神，还是被自己女装碰瓷、无辜传了绯闻的男神，他早早就穿搭整齐赶到店里打腹稿，可现在还是一时间不知怎么将话题继续下去。
    马尔蒂尼看出了少年的局促，安抚地笑了笑：“我还没有感谢你为我出头呢。”
    “咳！”伊凡抬头，受宠若惊，“您不觉得我给您添乱了嘛？”
    说完，意识到自己似乎又有些不礼貌，他放下“宝贝”咖啡杯，两手局促地在桌下绞啊绞，对着马尔蒂尼整洁的领口眨巴眼睛：“我是说自顾自地发表意见、没告知过您之类的……对不起，让大家头疼了。”
    说着说着，伊凡不免声调低落，又埋下了脑袋。
    “当然没有！天，阿洛佳你用不着这样拘谨。我几乎以为我是哪个老头子了。”马尔蒂尼哭笑不得，两条大长腿岔开，换了个更轻松开放的姿势靠着座椅。
    “相反，我还要感谢你的勇敢。媒体的手段确实应该有所限制，足球的关注度越来越高，但我们球员不可能活得像个该被24小时监控的罪犯。”
    “没错，我们也是有隐私的！”伊凡被带着也放松下来，说出心底话，“但我还是恨不好意思。或许事情可以解决地更和缓、友好，但我太冲动了。我得向您道歉。”
    “……也向多纳托先生。”想起这几天几乎没休息的经纪人 ，伊凡摸了摸鼻子。
    马尔蒂尼有些惊讶，很少有年轻人这么会反省自己。起码他年轻的时候可比眼前这小子固执些。
    “你能这么想，关心你的人们肯定会很高兴。”想了想，确实男孩应对审美批评的方式就平和了许多，知错能改的性子决定他必然会走得更高、更远。
    马尔蒂尼不由对阿洛佳有所改观，生出更多好感。
    被男神夸奖了！
    伊凡嘿嘿笑开，只有一边的虎牙尖尖抵着下唇，有些傻。清甜的少年气和媒体镜头下的桀骜小子截然不同。
    狗仔的嘴，骗人的鬼。马尔蒂尼想起梯队小孩那儿听到的话，内心认同地点了点头。
    “伊芙也很不好意思。原本今天她也想来的，可惜她身体不大好。”伊凡继续说，并挪了挪屁股坐得更深了些，小腿不自觉晃了晃。
    “可以打包一份蛋糕带回去。”马尔蒂尼提议。
    “她吃多了会胖。”主要队里营养师也不让他吃。伊凡很怨念。
    那也算胖吗？马尔蒂尼手虚握了个弧度，那晚扶握女孩手臂时他的大拇指都能空出一个指节。马尔蒂尼表情一肃：“还是健康更重要！”
    伊凡不明白男人为何突然变得这么坚决，被那老父亲般不赞同的眼光注视着一愣一愣的，只能狂点头。
    不过说起伊芙……
    虽然马尔蒂尼知道炒作方一般不会找用词如此不堪的媒体，但扎切罗尼、托纳多和阿德那边的人不约而同都做出过这种猜测。在和伊凡他们取得联系之前，他不是没被影响过，有那么几瞬生出了怀疑。
    但事实证明伊芙是个柔软而诚实的无辜女孩。和她哥哥一样，有着优秀的品质。
    自己不该被外界的评论影响。这让他不免愧疚。
    本以为今天女孩也会到场，没想到这么不巧，女孩身体又出了状况。
    书面致歉？太隆重会吓到人。或许一份礼物？
    马尔蒂尼在大脑备忘录中记上一笔，双手交叉，靠近伊凡真诚道：“对于这次风波，请代我向阿洛佳小姐传达真挚的歉意，伊凡。”

 第14章

    “虽然迟了些，”他舒朗地笑了笑，“但是，我很高兴认识你们。”
    妈，他真的好帅。
    阳光穿过窗户吻在马尔蒂尼侧脸。伊凡望着男人，咽了咽口水。
    天气不错。马尔蒂尼不愿再在沉重的话题停留，提起了第三个人：“桑德罗和你关系不错？他前天还来替你说好话。他可可从没给我发过这么多字母。”听语气，明显形容得夸张了。
    桑德罗？
    “一般般吧。”
    自从留了号码后，内斯塔总是发信息明里暗里勾引他去罗马。最近安慰他的消息更多到他都有点烦了。伊凡故作嫌弃地撅嘴，下一秒又笑开，摊手道：“确实不错，不撞不相识！可惜他比赛很多，没法见面。”
    但对上马尔蒂尼含笑投来的视线，他转而迅速双手合十，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不过我唯一也最最崇拜的偶像还是您啦！马尔蒂尼先生，请替我签个名吧！”
    “我以为年轻人会更喜欢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马尔蒂尼玩笑般自嘲。
    “请不要这样说！”伊凡神态一变，表情认真堪比那天采访会，“你可是伟大的意大利的左后卫马尔蒂尼，不接受反驳！”
    马尔蒂尼一愣。
    “而且你正年轻呢！三十岁正是闯荡的年纪！”伊凡掰着手指计算，“还能踢起码10年，拿两个世界杯。年龄什么的，到四十岁再计较吧！”
    不是这么算的。马尔蒂尼哭笑不得。
    可不得不承认，少年纯真赤忱的话语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挥散了近期种种不愉快生出的宽而薄的阴影。
    “好，我听你的。”马尔蒂尼愉快地伸出手，“签在哪儿呢？不如未来伟大的意大利边锋拿自己的签名来换吧。”
    话头转到自己身上，伊凡反而害羞了。
    他边递本子，边转移话题。
    “不我不是意大利的唔……”伊凡急忙捂住嘴巴，“不是！马尔蒂尼先生，我不是说意大利不好的意思！”
    “叫我保罗吧。你不是意大利人吗？”马尔蒂尼惊讶道，停下了签字的手。
    伊凡放下手尴尬解释：“混血，但国籍也有好几个。我妈妈爸爸家里的情况太复杂啦！”
    “有意大利国籍就能为意大利出征。”负责的意足队长适时鼓动后辈，“你难道不期待和我、和桑德罗并肩作战吗？”
    期待的！“但说这些还太早了。我队内的比赛还被禁着呢。”伊凡苦下脸。
    “不过我会努力赢得教练原谅的！”伊凡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绿眼睛又亮起来，“争取和你们下回合我就上场！”
    “那就期待你的表现了。”马尔蒂尼落下最后一笔，将本子递还回去。
    “那到时候我要保罗你的落场球衣！”伊凡顺竿爬。
    马尔蒂尼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伊凡的脑袋，向后重新靠回椅背：“可以，不过礼尚往来，米兰则收割胜利。”
    毛茸茸的，手感和他想的一样好。
    第14章
    伊凡被大手揉了脑袋，揉懵了，像只被主人按摩天灵盖的猫，嘴呆呆地张着。
    “咳。”马尔蒂尼以为自己吓到了他，端起已经放凉了的浓缩一饮而尽。他站起身，拿起外套挂在小臂上，对仿佛还没回神的伊凡告别：“时间不早了，今天就聊到这儿吧。下次见。”
    伊凡终于反应过来，眼下生出团腮红似的红晕。他连忙跟着起立，掂了掂脚，向前迈了一小步，像个土生土长的意大利人一样抱住马尔蒂尼，轻轻贴了贴对方的两颊。
    “下次见，保罗。你们意大利人喜欢这样告别对吧？”他故作正经。
    熟悉的气息拂过鼻尖，顿了半秒，马尔蒂尼左手虚虚环住伊凡的腰，右手再次揉向少年金灿灿的头：“是我们意大利。”
    伊凡笑得又露出了虎牙尖尖。
    自觉在保罗面前狠狠挽回了一波形象，伊凡心情爆好。
    第二天收到马尔蒂尼送来的礼物，虽然是给伊芙的香水，但不妨碍伊凡愈发开心。
    他哼着奇奇怪怪的调子走进俱乐部，一连好几天训练分外积极。连分组对抗时被赶到一边罚站也不说什么，就双眼放空，时不时忽然傻乐一下。看得劳蒂为首的一众小弟毛骨悚然。
    卢卡雷利不堪其扰，把人叫到办公室：“你怎么回事？让你好好反省说话不经大脑的臭习惯你有在反省吗？一天天就站在旁边蠢笑！”
    明明是你让人站旁边的。伊凡内心抗议。
    但卢卡雷利前几天非必要都不理自己，这回难得对他说了这么多话。伊凡小动物的直觉告诉他，对方的真实心情不错。
    于是他顺势站到了办公桌后：“哪有！我的良好的训练、反省态度有目共睹好不好。体谅卢卡你这么辛苦，我一点乱都没添！”说着，他殷勤地贴着卢卡雷利的椅背给人按肩膀。
    卢卡雷利面不改色：“这是你该做的。”
    “那人家能参加比赛了吗？”伊凡立即问道。
    “不能。”卢卡雷利拒绝更快。
    “卢卡～”伊凡按得更加殷切，夹着嗓子，表情谄媚，“我已经完全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如今的阿洛佳是成熟、稳重又靠谱的阿洛佳！您就点点头吧～”
    卢卡雷利面皮抽动，似乎被弟子恶心到了，但眼里的思索一点不少。
    “行了别按了！”卢卡雷利把伊凡叫回身前，目光犀利，右手食指有规律地点着扶手，好像这几天伊凡的训练成果确实打动了他，他现在审视什么。
    伊凡被迫安静局促地立正几秒，终于听见主教练松口；“可你只被罚了几天时间，怎么证明你已经诚心改过了呢？”
    伊凡早想好了：“我用义务劳动换！”
    “每天训练结束我来打扫场地，一个月，怎么样？我会很认真很认真。大家就都能看到我的决心啦！”
    卢卡雷利闻言，眼神不由露出质疑，显然对大少爷样的伊凡的清洁能力很不信任。但毕竟他要的只是个态度。基地也不是没有真正的清洁工。“勉强吧。”他终于点头。
    “那我明天就能正常对抗赛了？”伊凡兴奋的和他确认。
    主教练颔首。
    和蔼小老头还是好说话的！
    伊凡美滋滋地道了谢，兴高采烈奔出办公室。
    “怎样？”窝门口等他的戴维德、劳蒂人好奇。
    伊凡比了个ok。
    一群人挨个击掌。“好！”“小队长精神状况有救！”“终于能逃脱那种被监视的感觉了！”
    伊凡冲上去踢那人屁股：“我哪有监视你！”
    下午训练结束。伊凡自觉守诺，跟着清洁工大叔学开捡球车。
    大叔很喜欢伊凡：“你来试试，阿洛佳，你们小伙子肯定喜欢这个。”他启动小车，当着伊凡的面开了一圈。
    小小的车子四面透风，前面有个钳子一样的捡球夹，后头镶着大网筐，几个漏气发瘪的足球留在筐底。开起来还哐叽哐叽响。看着很破烂。但对永远是少年的男性来说堪比停在路边的明黄色拖拉机，吸引力巨大。
    伊凡当即心动：“让我开开！”
    大叔自然让出驾驶室（这车也只有驾驶室），“很简单的。这是操纵杆，前推是前进，后推后退。方向盘。你开过轿车吗？”
    伊凡：“没有。”
    大叔：“……总之和开车差不多！更简单。”
    伊凡开着简单破旧版小车冲出仓库。听到身后“慢点慢点！”的呼喊，手忙脚乱降速调整方向。沿途滞留在基地的队友一脸惊诧，大呼小叫围观过来。
    “你为什么开这个？”桑萨利奇怪。
    劳蒂蠢蠢欲动：“小队长，你玩过了能给我玩会么？”
    “排队！我先来的！”戴维德一屁股把人顶开。
    “让开让开！罚的是我又不是你们！”伊凡喊得很光荣似的，把这群人抛在脑后，满场叉球。不一会就把散落在球场的足球捡了个干净。他还意犹未尽。
    远处灌木丛里好像还有一个球。怎么飞这么远？看来踢它的人准头不怎么样，力气真大。嘿嘿，这车真好玩。
    伊凡兴致勃勃驱使座驾往沧海遗珠的方向开。车头的钳子对准大叶黄杨棕黑色根边黑白相间的足球一钳。
    “喵嗷——！”足球一蹦三尺高，骂得又响又脏。转眼钻进灌木深处不见了。
    吓。原来是只肥肥奶牛猫。
    伊凡误夹肥猫的时候队友把他追上了。趁着他被猫吓了一跳，劳蒂伙同戴维德把人拱下车。这两人挤挤挨挨窝在单人驾驶座上，分赃一样划分了方向盘和操纵杆的掌控权，对被迫中断劳动的伊凡挥手：“替你开回去哦伊凡，不用谢！”。
    下午回去。伊凡又接到内斯塔打来的电话。
    “又有事需要报备吗桑德罗？”他打开榨汁机往里面塞奇异果、秋葵，边心不在焉地搭话。
    内斯塔不爽：[报备什么，你是备忘录吗？是谁说想和我见面来的？]

 第15章

    啊。他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伊凡想起几天前和保罗的会面，露出回味的幸福的微笑。
    [？人呢？信号不好吗？]内斯塔疑惑的声音在扬声器里变轻又变响，似乎是被拿到眼前查看了信号。
    “笨呢。我又没说话。”伊凡理直气壮，启动榨汁机嗡嗡乱响，“干嘛，尊贵的拉齐奥队长大帅哥准备拨冗来见一见他可怜的新朋友吗？你没时间啊。”
    [啧。]这小子最近倒霉，内斯塔忍了，[现在有了。教练给放了一天半的假。要不要我来找你玩？]
    停了一秒，想想还是自己这儿伙食更好，内斯塔补充：[你来罗马也行。]
    真见面啊？伊凡回忆了下球队训练表。全排满的，直到和米兰第二回合比赛前才休息半天。
    “不行，时间完全错开。起码等我们和米兰踢完吧。”
    内斯塔大咧咧：[你又不上场。明天我来找你，你训练完一起出去。听说科森扎的培根手工面很不错，一起去吃。]
    啪。伊凡端着空玻璃杯往桌面上一放。“谁说我不上场！人家已经解除禁赛回归主力身份，也是很忙的！和已经没有意大利杯踢的人可不一样哦。”
    内斯塔一哽，忍不了：[我看你真是没大没小了小朋友阿洛佳。不想见我就直说！]
    贱完一嘴伊凡就爽了，连忙安抚：“没有啦桑德罗，我真要训练嘛。不耽误训练的话我肯定陪你玩的呀。你要过来吗？来的话说个时间，我来约餐厅！”
    [算了。］内斯塔本来也只是想安慰下被禁赛的家伙，现在禁赛解除他也懒得跑了。[在家休息可比和冷血的小朋友出门温暖得多。你自己训练吧！］
    “……我不比你小多少。而且信不信我贴你身上烫死你？”伊凡吐槽，“实在闲就看点书吧。给你寄一本，很好看的。”
    [哼。]内斯塔嗤笑，不大想看，[什么？不好看就揍你。]
    “……暴力狂。那寄你两本，随你看哪本。”伊凡倒满一杯零添加健康纯难喝蔬菜汁，拧着眉头灌了口。
    就把那本新出没两年的童话书和他学意大利语时自己翻译的武侠小说第一部寄去好了。最好看那本武侠，好几部呢。等桑德罗入坑，他就断翻译！哈哈！
    [行了。顺便寄一张和米兰的比赛门票来，我懒得买。要中立座。]内斯塔下达命令，不等伊凡放屁就直接挂了。
    ……懒死你得了！伊凡恨恨，决定给对方书单上再添一本新时代文明礼仪手册。
    他一口闷完剩下的纯难喝汁。擦了下嘴，洗干净杯子就去找书打包。门票俱乐部给他放哪了来着？
    翻找到电脑桌抽屉时，常年开机的台式忽然提醒他有新邮件。
    第15章
    伊凡秒意识到只有三个人会给他发邮件。而和他同时区的只有保罗！
    他饿凡扑食抓着鼠标就点查看，果然是他男神！问伊凡何时换新手机，邮件联系不大方便，如果号码已经办好记得告诉他。还贴心附上了自己的手机号。
    看了眼刚还和内斯塔联络的手机，伊凡瞬间心虚。索性暂停找书，拿上外套往街上跑。
    工作日时间不算太晚，跑了两条街伊凡就搞定了新手机和新电话卡。然后第一时间打给了保罗。
    对方竟然秒接了。
    [喂喂？听得见吗保罗！是我！]
    “weiwei，什么意思？”马尔蒂尼重复。他正在看电视，没什么事做。听见手机铃声直觉告诉他可能是阿洛佳，直接就接了。
    待话筒另一头耳熟的声音搭配不怎么意大利的问候习惯传来。果然是那男孩。
    [额…没意义的一个词，打电话专用？]大概很少有人问他这个，伊凡回答略显迟疑，但很快不在乎起来。
    [我新号码就是这个啦，记得保存哦保罗。以后再联系不要不记得我！]伊凡叽叽喳喳把自己说的挺卑微。
    马尔蒂尼戏谑：“不记得？你打算很久很久都不联系我吗？”
    [没有没有！]
    对面传来咔吱咔吱动静极大的声音，好像谁猛地翻身坐了起来，或者谁在拆沙发。
    [毕竟保罗很忙嘛……]伊凡略带控诉的语气，责任落回“大忙人”马尔蒂尼身上。马尔蒂尼太忙啦，他一个小透明球员不敢打扰他！
    他给年轻球员留下的印象是这样的？
    马尔蒂尼锁眉，扭了扭脖子。对看好的后辈他不想制造过多距离感：“一样是职业球员，我们两时间都差不多。至多我多些比赛，但这可不影响我们通讯联络。”
    [那我想你就能给你打电话咯？]伊凡奸计得逞，窃喜。
    想他。看来男孩已经很好地融入意大利了。马尔蒂尼失笑：“当然，随你喜欢。”
    伊凡高兴得就地滚了一圈。不愿轻易挂断电话，他把手头刚翻到的书放一边，趴在地毯上继续对男人叽里呱啦：“还记得我预定你的球衣吗保罗？卢卡解除我的禁赛了。11月11号我能上场然后和你交换球衣啦！”
    听得出伊凡谈性正浓，左右自己晚上没事可干，马尔蒂尼干脆关了电视，靠着沙发专心和男孩聊天：“恭喜你。听你的意思是同意你收球衣而米兰收取胜利的交易了？”
    [不。我全都要。]贪心的小家伙。[保罗输了不能不给我签名哦。]
    马尔蒂尼有心逗逗男孩，提了另一种可能：“万一我不上场呢？”
    [别说晦气话！]伊凡果然高声叫停，[11月11日那天注定是伟大的阿洛佳莅临圣西罗球场，检阅著名马尔蒂尼走廊的一天。]
    “口气不小……”
    两个人莫名其妙聊了好久的电话粥。直到没充过电的新手机支撑不住，而且时间确实有点晚了，伊凡才恋恋不舍地对保罗道了晚安。
    之后两人又电话了好几次，有长有短，但聊得都挺开心。起码伊凡很长一段时间面泛红光，走路都是垫着脚蹦蹦跳跳的。他还把给内斯塔寄小说的事告诉保罗，被同样要了一本。伊凡当然乐意。
    都是他和保罗更亲近熟悉的证明呀。
    所以11月11日双方对阵这天，伊凡从科森扎队伍里跑出来，一路当着嘘声震天的罗森内里和满脸好奇米兰球员的面，给身体恢复重新上场的马尔蒂尼一个大拥抱的时候，他自己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阿尔贝蒂尼就很惊恐：“什么情况！”
    而他们队长竟然也自如地、笑意满满地抱了回去。
    “保罗和小朋友很熟？”科斯塔库塔也摸不着头脑。今天轮到他休息，马尔蒂尼上场。所以他只能披着厚外套，坐在场边看马尔蒂尼和对面阿洛佳抱过之后还亲亲热热地聊了两句。
    “很热情向上的年轻人是不是？”马尔蒂尼和伊凡问候完回来，对身边蒙圈了的几名队友道。
    怎么看出来？队友们觉得自己错过好多集，像数学课上低头捡了支笔，抬头队长和对面队长已经携手把黑板写满了。
    米兰南看台的球迷们更是一脸恍惚。他们骂的正爽呢，对面队长忽然贴上来了。是想通了准备弃暗投明向他们示好吗？红黑恶魔可是很挑的。十年以后不知道，但现在最好又帅又能踢。不然和队友不搭呀。阿洛佳？第一排的几个探身仔仔细细上下看对面小队长的脸蛋：长得不错，要是今天踢得也行毛就接你入宫！
    “小队长稳定发挥。”戴维德挤眉弄眼。身边桑萨利无声认同。
    科森扎的他们早就在这几天伊凡或明或暗的“说漏嘴”中意识到自家队长有多追星脑。没事，能赢就行。
    今天米兰力要拿下胜利。
    扎切罗尼提交的名单上，门将莱曼，后卫位置上恩戈蒂，阿亚拉，马尔蒂尼，赫尔维格；中场阿尔贝蒂尼，博班，齐格，莫菲奥；锋线冈茨、维阿。人选以攻击性为主，不仅将近期状态回升稳坐巅峰的马尔蒂尼塞回了左后位，还派上高价从拜仁买来的进攻型后卫齐格，两个锋线冈茨、维阿脚感也非常在线。
    科森扎就没什么看头，中前场5个年轻人满身牛劲，中后场老中青混搭青仍占大头。看着随时会刹不住车的样子。
    解说从两队上场时就猜测今天双方要打对攻的。
    比赛开始，场面果然如大家所料。试探了没两分钟，后场自桑萨利足下踢出一记精准45度传中，长长切入已提前跑进米兰腹地的伊凡脚下，科森扎第一波进攻飙风一样忽地刮起。
    “阿洛佳！跳跃的阿洛佳！”
    习惯举鹿做法的科森扎球迷今天也带了五色神鹿来。随着场边上下跃动的五彩鹿图案，伊凡调动肌肉，将年轻、快速的优势发挥到极致，两步一个转身就甩脱了莫菲奥的拦截，迎上大步跑来策应的齐格。
    齐格在德国拜仁踢球时也是年纪轻轻就成了主力，身为左边后卫的他不仅防守能力出众，最高能排上世界前三，进攻性也是数一数二的强。最耀眼时，1994到95赛季，这位德国悍将在德甲联赛足足轰进了两位数的进球。
    可转会至米兰的他似乎不大适应扎切罗尼给的新位置。

 第16章

    反正在伊凡看来，过掉踢左前卫的齐格就跟过刚刚的莫菲奥差不多，一个转身的事。
    “阿洛佳今天的状态太好了！两个人，他接到球后向前跑了十五米，五秒钟就过掉两个人！像吸溜一根意面进嘴一样简单！”解说赞叹连连。
    马尔蒂尼连同赫尔维格迅速包夹过来。
    一人压迫空间，一人下脚。伊凡身下的足球转眼被赫尔维格断下。第一波冲击宣告失败。
    “还差点意思。”赫尔维格站起来对伊凡道。
    伊凡哼哼：“等着吧。”又瞄了马尔蒂尼一眼。对方冲他扬了扬下巴就跑开了。
    球权落到米兰手里，待遇却差不多。一群壮汉几脚狂踢，黑白皮球霎时横渡半场反方向冲向科森扎的球门。
    “攻防转换非常快。但科森扎门前防守能力和有马尔蒂尼的米兰可不一样。”
    随着解说话语，罗森内里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幸好小伙子们在拉齐奥已经体会过这种万人针对的压力，这次没有掉线。科森扎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将出腿断掉了维阿的进攻。
    足球于门前被踹出边线。米兰的角球。
    伊凡仗着自己体力越来越好，从对面半场跑回来防守。
    “你个子矮往前面站。”门将指挥。
    伊凡忍了，听话往前挪，被一前一后夹在马尔蒂尼和阿尔贝蒂尼之间。
    “小朋友你什么时候和我们队长关系这么好了？”阿尔贝蒂尼试图通过对话骚扰他。
    伊凡坏心眼地偷偷扯身前保罗的球衣：“问你们队长呀。让他亲自回答。”
    马尔蒂尼充耳不闻。两只大手反手握住伊凡的腰，牢牢给他施加了一个向下的力。
    “！”伊凡拼命扭，扭不脱。
    就在他走神推马尔蒂尼手的这一刻，赫尔维格将角球发了出来。
    大堆人你贴我顶你地起跳。伊凡翘的最高的头毛擦到皮球却没使上力，阿尔贝蒂尼鼻梁接到了球。足球被反弹高高飞上了天。
    可没出界！
    伊凡第一个跑到落点，海豹顶球就把球顶远了去。
    可第二个接到球的却是挤开劳蒂，跑出非常优越空档的冈茨！球不过一秒又被对方接下，凌空兜了脚直从脚底钻向球门！
    “大爹——”！伊凡脱口而出，失声回望门前。
    自家大爹不负众望。
    “极其危险的封堵！科森扎门将扑准了方向，足球差一英寸就将触碰门线。极其惊险！”
    解说和观众都被这有来有回的比赛迷得不要不要，捧脸惊叹。贡献了精彩扑救的布鲁诺抱着球喘气，起来摸了把脸，把防守失位的劳蒂骂了个狗血淋头。
    “dadiedaddy他喊的什么！”阿尔贝蒂尼怀疑自己的耳朵。现在小球员为了踢球对门将付出这么多吗？
    马尔蒂尼也听见了，虽然不懂，但他很冷静：“别管。”
    第16章
    一切又回到最初的起点。科森扎门将布鲁诺大脚将球开至中圈附近。冈茨顶开戴维德接到了球。
    “冈茨今天踢得可真火热。”解说说出了场边罗森内里们的心声，“扎切罗尼该多给他些机会的。年纪差不多，但我看他在场上的表现不比维阿、比埃尔霍夫差到哪儿去。”
    “或许这就是解说和教练的区别。扎克的想法和咱们不同。”搭档调侃。
    “哈哈……哇哦快看阿洛佳他又跑起来了！卢卡雷利今天给他的任务是整片球场吗？”
    伊凡早在赛前听卢卡雷利安排战术，教练特意要求他重复了一遍冈茨的进攻习惯时，就预感到对方的难缠。刚才差点被冈茨捅了冷箭，他便更确信这一点。
    毛里济奥·冈茨，这位身高让伊凡感到亲切的老哥踢球可不是温柔卦的。
    只比马尔蒂尼小了四个月，冈茨在锋线上的经验丰富，效率不俗。从国际米兰转会ac米兰还能在轮换主力位置不到20次的出场中进4个球，他的耐性和对机会的抓取能力亦可见一斑。
    伊凡很快和他跑到同一水平线上。
    大概科森扎近期训练成果不错，冈茨没在第一时间发现可供突破的空隙。短暂停留两秒后，他谨慎地选择了后撤。身后已经有他的队友赶来了。
    “毛里！”维阿呼唤着冈茨传球给他。
    冈茨回头看了对方一眼。
    机会！
    伊凡和自家中场仿佛心有灵犀，同时压向注意力移开一瞬的对手。仅仅回头再转回来的时间，足球在两人的配合中交换到伊凡脚下。
    “懊哦——”
    罗森内里们的失望很响。伊凡的心情舒畅。
    来来回回，回回来来。看似发生很多，但实际比赛时间不过过了二十几分钟。这段时间里，科森扎一支南部小城走出的小球队竟然和ac米兰踢了个旗鼓相当，着实看掉了不少人的眼球。
    扎切罗尼的脸色瞧起来就不很妙了。
    莱昂纳多和比埃尔霍夫依次在他示意下脱掉外套，开始热身。
    本回合意大利杯在马尔蒂尼、伊凡的舆论爆发之后，场边媒体不少。尽管清楚他们可能并不十分关注自己，冈茨余光瞟见比埃尔霍夫起来活动时，心下仍难免一阵不舒服。
    毕竟他如今只是主力替补，今天首发他心里就憋着股劲想证明自己还能踢！一次质量极高的射正和刚才在中圈同小年轻奋力争顶就是他的预告。
    可扎切罗尼叫比埃尔霍夫热身是什么意思？难道还对他的发挥感到不满吗？他自认比赛进行到现在没犯什么错！
    你最好只为了警告的维阿。冈茨愤愤地想，下一脚触球力度格外大，横跨三十米将球回传给了阿尔贝蒂尼。
    阿尔贝蒂尼面临直追而来的桑萨利，选择和博班配合。他手抬起，高高指向五码开外的维阿，目光却在交错间投向跑出空档的冈茨。
    博班自然心领神会。接球后一个假动作带倒桑萨利，大喊“乔治”骗得劳蒂、伊凡都朝维阿方向望去，他趁机将足球传给了冈茨。
    冈茨等待已久，根本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带球突进合适的位置后，他抬脚便射！
    “gooooal！！”
    球速太快，布鲁诺回天乏术。足球弹了两下后静静躺进白色球网中。
    “桑萨利才刚爬起来！科森扎的左边卫以为博班的目标是维阿，可如果从上帝视角看，就能发现三秒后的冈茨位置更好！冈茨借助跑动和博班打出了一趟完美的声东击西！米兰先下一城！”
    冈茨吼叫着兴奋地蹦起来。三十岁的老baby了，蹦得比前来庆祝的博班高出了一整个胸膛。
    圣西罗球场欢呼声震天。场边升起红黑色烟雾，弥漫出大片的压迫感。
    “这才是我们想看的！”
    “永远的圣西罗——！永远的红黑恶魔——！”
    “科森扎乡下人滚回乡下吧！穷小子们！！”
    各种喊话劈头盖脸砸下来。心理素质不好的人可能这会儿已经开始腿抖了。
    部分人心怀梦想，希望见证一无所有的下位者掀翻霸主，书写足球童话。但在圣西罗，红黑霸主才是王道，罗森内里渴望米兰维护他们在绿茵场上的统治，所有试图挑战他们的存在只有被碾压至碎片一个结局。
    科森扎能实现他们的梦想吗？能在它从未踏过的征途中更进一步吗？
    “心好脏！！！”伊凡没想这么多，他在场上超大声控诉。不过他心中更恨自己，因为之前他也是利用类似的机会断下冈茨的球的。怎么别人用的时候就没认出来呢！他泄愤般狂揉自己的脸颊。
    马尔蒂尼同队友庆祝完回位置，刚好从一边跑过，路过扭曲揉脸的伊凡，顺手就拍了一巴掌，又捏了下被揉红的脸。
    “嗷！”
    伊凡冷不丁屁股挨了一下，反射性夹紧立正，扭头就看见马尔蒂尼无情离去的背影。
    哼哼等着吧，他会还回去的！伊凡给自己下军令状。
    今天他的主要任务其实是冲击米兰左路，正是马尔蒂尼兜底的路线。前期一通狂奔对他的体力消耗不小，接下来他的行动必须更有规划。
    从两只队伍的平均年龄来说，其实这支米兰有一个巨大的弱点写在纸面——年龄，或者说体力。
    米兰场上最年轻的家伙是22岁的中场莫菲奥，往上第二年轻的阿亚拉25岁，剩下的不是27，就是30、32。吃经验的中后场还好，有马尔蒂尼和博班带队没有太多解决不了的难题。可锋线上两位，冈茨30岁、维阿32岁，不得不说在25岁往后体能逐渐下降注定竞争力滑坡的前锋队伍中，算老年人了。
    体能上线就摆在那。速战速决、神兵天降可以，但让他们打持久战，很容易就会陷入燃油耗尽，启不动发动机的尴尬境地。
    中场休息时，卢卡雷利就抓住这一点，对科森扎下达了新的指令。
    “你真的来了吗？为什么我给你的位置上看不到人啊？”还剩点时间，伊凡躲在走道里质问某个本该在看台的人，“知道在现场见证传奇射手阿洛佳剑斩米兰，通关马尔蒂尼走廊的机会有多宝贵吗？桑德罗！”

 第17章

    内斯塔理直气壮：[我伪装了你当然看不见！不过这些话你敢对保罗说吗？我已经录音了我告诉你。]
    “……不跟你说了我上场了！”伊凡咬牙切齿挂断电话。
    下半场开始没多久，扎切罗尼用29岁的莱昂纳多换下缺乏经验、表现一般的莫菲奥。米兰场上的年轻人又少了一位。
    马尔蒂尼走出球员通道时表情不大好看，不熟悉的人看不出来，但科斯塔库塔一眼就注意到好友情绪比休息前下降了不少。
    “先生刚拦你说什么了？”科斯塔库塔想起半分钟前，扎切罗尼特地拦了下对方。
    马尔蒂尼摇摇头，拍了拍好友的肩：“没事。”
    扎切罗尼站在替补席最前面，斜望向旁边马上上场了还不忘打闹的科森扎小伙子们，尤其是最中心的伊凡。
    不知道阿洛佳和保罗私底下有什么交情，在比赛时还互相招惹，让保罗做出多余的动作。
    如果那个阿洛佳借题发挥，裁判判罚可不会问你是朋友互动还是友情安慰！虽然他相信保罗的分寸，但毕竟是对手，这种容易产生误会的多余动作能少则少！
    第17章
    弱点摆在明面上，注定你知我更知。
    米兰当然也清楚科森扎很大可能会针对他们的体力做突破，为避免陷入被动，他们下半场大大增加了控球率和防守强度。索性1：0足以取得胜利，米兰干脆回缩阵营，用传球代替跑动。反过来溜试图抢断的科森扎球员们。
    令人心安的是，科森扎小伙子们比卢卡雷利预想中更耐得住性子。
    可在场外解说、球迷看来，画面就有点一面倒了。科森扎球迷们的脸都皱起来了。
    穷小子科森扎缺少经验，升班马一球落后被打回原形，历史首座意大利杯征途梦碎意杯常客圣西罗，一切合情合理回归现实。
    难受。不甘。
    他们愈发卖力地挥舞绘有五色鹿的塑料牌，期待玄学能赐予陷入无球困境的小伙子们更多机会。
    要说鹿神还是靠谱。
    替换上场的莱昂纳多不知是计算错误，还是出于私心想表现一下自己，在发现科森扎中场跑动中出现站位失误后，他踢向维阿的球太用力了！足球到达维阿身侧时速度未减，隔着两个身位路过这位32岁的老将，直直往前滚。
    维阿提速前追，可人永远无法比球快。足球水灵灵往伊凡的方向滚了过去。
    伊凡眼睛一亮，往左跑了几步就和球实现了双向奔赴。
    “进攻！往前踢！！”
    千里迢迢赶来米兰助阵的科森扎人们顿时狂吼。
    伊凡亦不愿放弃这天赐的机会。
    趁着对面也发懵于低级失误，他骤然起动。被对面溜了小十分钟并没对他的速度造成明显的影响，几个呼吸间他已甩掉齐格，从己方半场突入米兰中后场，再次和马尔蒂尼对上了面。
    来吧。让他试试马尔蒂尼走廊的威力。
    脚感不是很顺，伊凡稍稍停球调整了自己的位置。马尔蒂尼、赫尔维格分别从他正面、左侧封堵过来，齐格从身后回追。
    压低重心，伊凡眼神紧紧盯住马尔蒂尼，做出要从对方方向突破的意思，脚下却踩了个花活，扭身像条游蛇自赫尔维格眼皮底下滑过，再次甩脱齐格，内切向中路。
    丝滑如巧克力的动作令同样曾为天才，如今却沦为背景的齐格咬牙切齿。
    赫尔维格徒劳转身目送伊凡跑走，马尔蒂尼却还紧跟着。
    马尔蒂尼没有被伊凡骗过，可赫尔维格的位置恰好阻挡了他半秒走位，伊凡正是利用这半秒完成了假动作突破。不过他猜到了伊凡可能内切，提前侧转，同时往中间跑。
    伊凡被马尔蒂尼从身后贴上了。
    四**错，伊凡一时移动不得，只能稳住下盘牢牢护着腿间的球。
    男人高大宽厚的胸膛死死贴住伊凡脊背。隔了两层球衣，伊凡依旧感觉到马尔蒂尼前胸汗湿的热意。
    对方打开双臂从两侧挡住了伊凡的去路，十二厘米的身高差从背面看来伊凡好像被人圈进了怀中。
    “想从哪过？”马尔蒂尼低沉的嗓音混杂喘息自身后钻入耳中，挑动伊凡不甘示弱的神经。
    他没有搭话。见左右出不去，伊凡手肘挣动，整个人用力往后压，试图借助体重为自己争取出空隙。
    马尔蒂尼对此早有预料，双腿一动不动，只有两臂被顶开些许又很快回拢，仿佛身前人的体重加上抗挣不过是轻飘飘一阵风。伊凡挣扎几秒却仍在他控制之下。
    “伊凡！”
    这时戴维德已从左边赶来，超过对抗的两人，意图在前方接应。
    而米兰被戴维德的跑位吸引走几个人，劳蒂无声前插，竟被他跑出个好位置。
    伊凡瞄了一眼，心下计较，愈发用力向后倚靠一瞬后忽地前移，借着马尔蒂尼被他忽然撤力而失去支撑、向前倾斜的瞬间，调整脚步。“这边——”
    马尔蒂尼目光凌厉，脚尖勾动，刚还在伊凡脚下试图传出的足球眨眼间就被他勾了过来。头也没抬，男人余光瞟过，足球就被传至及时赶到的阿尔贝蒂尼脚下。
    脚下突然没了支撑点，伊凡一步踏空，在马尔蒂尼的逼压拦困下摔了个大马趴。
    准确的说，是踩到圣西罗烂菜地中更较烂的部分，脚底抹泥两条腿岔开向前滑去，带着它们的主人直直下坠，屁股尖重重亲吻草地。
    大脑上下震了震，伊凡仿佛听见一声“duang”的音效，屁股疼得上半身维持不住向后倒去，接着后脑勺撞到什么，又是一下钝痛。
    马尔蒂尼闷哼一声，一手撑着身下人的脑袋推远，一手按着下腹某处倒退了一步。不注意踩到被踢起的草根，踉跄了下才稳住身形：“小心一点。”
    上身被扶正，听见声音，伊凡条件反射扭头，额，仰头：“对不起我……”
    他一面抖着大腿，试图抬高疼麻了的可怜臀部，一面被突发状况震空了思维，想也不想就对身后似乎被他撞到的人伸手，抚向被对方按住的部位：“我给你揉揉……”
    眼看指尖将绕过对方青筋绷起的手背触及球裤，伊凡头顶温度一撤，另一只手牢牢攥住了他。
    “先管你自己。”马尔蒂尼此刻耻骨疼，头更疼。
    幸好裁判终于吹响暂停哨，向他们跑来。看见马尔蒂尼紧紧钳着伊凡的手腕，他担心在自己的视觉盲区两人起了什么争执。
    “发生了什么？有人犯规？”裁判先看向伊凡。
    疼痛激出的生理性泪光犹在眼眶，阿洛佳自由的那只手捧住臀部，满脸艰难地缓缓趴回草地。看着不像没事。
    难道马尔蒂尼背后铲到阿落佳了？
    可伊凡摇头，反应过来的他不敢看保罗，只敢回复裁判道：“没有。我脚滑。”
    情况看着严重，但缓过那阵后其实也还好。伊凡拍开试图按按他痛处的桑萨利，自己偷偷揉了揉，按压尾椎。确认没有异样痛感，宽慰队友，“应该只是硬伤。”
    “是个意外。”马尔蒂尼也向裁判解释。松开手，望着地上额头冒冷汗的伊凡皱眉，“不过阿洛佳叫队医来检查下更好。”
    ‘我觉得你也得检查下。’伊凡尴尬埋头，默不作声。小眼神忍不住飞向身后。
    当事双方都没话说，边裁的反馈也没问题。裁判将欲掏未掏的红黄牌塞回兜里，挥手向场边示意。焦急等待的双方队医迅速到场。
    万幸伊凡那地方肉多，疼归疼，但如他预想的一样扛造。
    队医不顾伊凡一脸尴尬，对着挺翘的部位揉揉、按按，最后长舒口气，“尾椎没事儿，也没拉伤。就是明天要淤青了。”抬头询问：“要休息吗？”
    “不。”伊凡坚定摇头，手撑着地重新站起，原地蹦了蹦。臀部肌肉扯动，皮肉还有点酸，深层没问题。“我好了，让我继续吧。”
    马尔蒂尼也挥开还想扯开他裤腰带看看的队医。踢了十几年球，这点疼痛感算不算受伤他还是有数的。
    无关人员迅速退场。比赛继续。
    两人一左一右各自跑向队伍。擦肩而过时，马尔蒂尼伸手往伊凡毛茸茸脑袋上呼噜了把：“还得练，小子。”
    伊凡被按得脑袋向前低了低。
    用力有点大，多少有些报复的成分。
    嗯？等下。刚才这么丢脸的画面，桑德罗远在看台应该看不见吧！也许他其实没来也不一定呢……伊凡由衷祈祷。
    第18章
    “还你。”内斯塔放下宝丽来，脸埋在围巾后闷声闷气地对身边球迷道谢，“你改装过它？这么远都能拍到，可真方便。这张相纸能卖给我吗？”
    “我为看这场球特意改的，都拍到了吗？个子高就是方便啊！其他照片我得留着，这张送你好了，哥们儿你把小鹿拍得挺可爱的嘛！也是阿洛佳的球迷？”原来是科森扎球迷。
    “谢谢！”当做没听见后半句话，得到满意答案后，内斯塔小心地将照片塞进兜里。

 第18章

    这场球看到这儿他已经赚了！
    伊凡不知道在自家球迷的慷慨下，自己的黑历史将被永久珍藏。
    虽然挑战马尔蒂尼走廊喜提失败x2，可他并不气馁，心态如常，简直不像今年才加入职业的球场新人。
    场边两位教练将场上的一切尽收眼底，尽管队医回来报告伤势挺轻，但听者的脸色都黑得不轻。
    卢卡雷利想到年轻人骨头脆，三四十秒的诊断缺少仪器拍片，谁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隐患？可孩子又倔，队医都同意没事了，他总不好改口把人换下。
    难堪的是，科森扎也没有可替代的选择。
    他深深叹气，小球队经营不易从各处折磨着人。
    不远处扎切罗尼听见这声叹，心中更火。阿洛佳自己摔倒就算了，还把他们队长砸了一下。算他实相没有泼保罗脏水，可如果保罗又受伤，他从短时间内从哪里再找一个能给球队兜底的左后卫？
    科斯塔库塔？中路更需要他。把齐格放回来？想想他来米兰后的表现，算了吧！
    不过最令扎切罗尼生气的还是圣西罗的破草坪，无差别咬人。难道什么时候咬到自己人，上面才会点头大修吗？
    临近圣诞，又打了足足一年工，两位教练都发自内心地烦。
    但就在教练们难得一致走神的时候，场上发生了一系列足以令卢卡雷利的烦闷迅速转移到隔壁扎切罗尼身上的变动。
    先是齐格防守先用肩膀顶撞，然后他又当着边裁的面将伊凡半边球衣拉了下去，肩膀都露出来半截。
    这不判是瞎子。一张黄牌下去，科森扎拿到一枚为位置很正但距离较远的直接任意球。
    伊凡趁着排人墙的功夫，搭着戴维德的肩膀大声密谋：“记得吗，就按我们之前说的那样做！”
    啊？戴维德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他们之前说过什么？
    可伊凡说完，拍拍他后背就走了，一点提示没给。
    站在罚球点前，伊凡轻触足球，直起身时同人群后的桑萨利迅速对视一眼。
    密谋声当然被几个对手听了去。况且戴维德本就是科森扎的主要进攻点之一，排人墙时，米兰人好几双眼睛在伊凡和戴维德身上来回转。伊凡抬脚，对面浑身紧绷，预备起跳。
    可他的脚却悬空跨过足球，整个人侧身空出位置，背后突然窜出桑萨利对着足球一踹。
    足球贴着地面从人墙最下方滚过，穿过反应不及的莱曼的双手，在上万名罗森内里目送中滚进球门。
    “gooooal！！！”
    桑萨利右手紧握，用力向天挥拳！
    “干的漂亮小队长！萨利！”戴维德意识到自己原来是个工具，但能进球他就无所谓！“这样只需要再来一次了！只差一个球！”
    米兰控球近半小时，却还是被科森扎用一脚战术任意球破开了大门！
    伊凡奸计得逞朝镜头抛了个媚眼。
    “这小子！”阿尔贝蒂尼啧了声，转头试图向自家队长控诉，又发觉马尔蒂尼脸上的无奈不比他少。
    “准备攻回去了。”马尔蒂尼叹气。比赛还剩十多分钟时被扳平，对球队士气的打击可不小。他一路小跑，一路拍着手吼道：“提起精神！他们只是扳平，不是反超！我们再进一球也是一样的！”
    比赛第八十分钟，多纳多尼对位换下跑不动了的博班。
    扎切罗尼意图用多纳多尼的经验争取更多机会。这位意大利国脚体力充沛，但63年出生的他比博班还大5岁，意味着他的起步速度依然较年轻人慢上那么一些。
    科森扎打的体能战的算盘终于噼里啪啦响起来。被迫改变防守阵型，向前攻出来的米兰颇有种电驴没电但还得狂拧把手，拧不动，蹬也要蹬着走的负重感。
    齐格犯了错想补救。哪怕气喘吁吁，但他坚持贴着伊凡跑，如果不是怕再吃一张牌被罚下场，可能要挂在伊凡背后做个双肩包。戴维德前突失败，回身传给伊凡的球便被齐格截胡，带了几脚试图做给维阿。但伊凡反应够快，趁齐格观察队友位置的空档勾回了足球，极速启动，齐格双肩包转眼落在身后，越追越远。
    “该死！”齐格停下脚步，目送伊凡跑进多纳多尼和阿尔贝蒂尼的防守范围。
    伊凡两次急停变向晃过多纳多尼，阿尔贝蒂尼想卡他位置，但戴维德已经挣脱防守跑来接应。背靠阿尔贝蒂尼，伊凡脚下插花把足球送了出去。戴维德接到球一路狂奔吸引了大量注意。伊凡像一道影子从左侧一路跟进，不靠前，却一直在。果然临到米兰禁区前，戴维德骤然停下，足球回传给早已占好位置的伊凡。
    “阿洛佳幽灵一样冒了出来！射门——嗷哦！”解说大喘口气，“足球被踹了出去！救世主是马尔蒂尼！”
    “马尔蒂尼似乎一直注意着阿洛佳的位置？从回放看他是提前启动的！赫尔维格、阿尔贝蒂尼都在看戴维德，但马尔蒂尼在阿洛佳无球内切的时候就朝对方可能射门的方向跑了！”
    “不过时间太紧，马尔蒂尼只来得及把球踹出边线。一个科森扎的角球。”
    这回发科森扎发角球的是桑萨利。
    伊凡原本想故技重施，找个人“密谋”一下。但看阿尔贝蒂尼投来的“信你我倒立吃意面”的眼神，他眼珠一转，觉得可以临时改进骗术。
    阿尔贝蒂尼盯着对面小队长，和发角球的队友嘀嘀咕咕十几秒，完了又拽着之前那个工具人咕咕嘀嘀十几秒，最后指指自己，对周围的队友猛点头。阿尔贝蒂尼眉心一跳，小骗子什么意思？
    “同样的招数来第二遍就没意思了吧。”阿尔贝蒂尼对挤到他身边的伊凡状似无意道。
    结果小骗子无辜眨眼：“什么招数？人家不能聊聊天舒缓一下紧张感吗？”还扒拉保罗的肩膀，“你说呢，保罗，不可以吗？”
    阿尔贝蒂尼额角直跳，“保罗没义务回答你吧……不对，你故意让我多想是不是？让我猜你们有什么对策，左右为难。你小子小心思真多啊。”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伊凡立即转回去掩藏起自己的表情。
    眼看裁判瞧这边的眼神逐渐危险，马尔蒂尼板着脸，一手一个按住：“要聊等比赛结束慢慢聊。现在专心！”
    想不通，为什么科森扎队长的注意力还要他来管，踢了十几年没遇过的事。
    第19章
    角球杆前，桑萨利指尖轻触足球，起身目光落于某处，助跑后重重一踢！
    瞬间禁区内大堆人挤成一片，挨挨顶顶抢占足球可能的落点。伊凡又被米兰两个大高个夹在中间，但他这回起跳更快，滞空更久！在马尔蒂尼跃至最高点前抢先迎向高速飞来的足球。“咚！”
    “嗷——！”伊凡的痛呼被淹没在罗森内里的骂声中。他单手捂住被砸的眼眶，睁着剩下那只眼急忙回头望去，“进了吗进了吗！我预感这球有的！”
    “进了！我们进了！伊凡你真好样的！！”桑萨利狂奔十几米扛起伊凡就往中圈跑。
    “2：1，总比分3：2！我们要赢了！！”劳蒂紧绷的神经一松，同戴维德等人鬼吼鬼叫争相跑向桑萨利。
    “绝杀！！又是绝杀！！！比赛常规间仅剩三分钟，阿洛佳最近机会，配合他的前任队长桑萨利再入一球！现在两人每人一助攻一进球，荣登本场比赛至今最大的赢家！三分钟，哦，两分半，不知道米兰还能不能扳回一局！”
    伊凡被扛着，眼睛又疼得睁不开。只感觉自己颠簸一段路后瞬间被包围，几具坚硬汗热的沉重身体压了上来，没两秒他和桑萨利就被压得躺到，埋进了人堆最底层。“都走开呀！我呼吸不上来了！”
    走开是不会走开的。马上比赛结束，科森扎自然能拖多久是多久。
    但裁判顾及到底是在圣西罗，不可能任由客队明目张胆地拖时间。在米兰球员抗议前警告了科森扎再不恢复比赛，他就要发牌了。
    伊凡从层层人山先爬出来，揉揉那只仍胀痛着的眼睛，“散了散了，比赛还没结束呢！算上补时还有将近十分钟，我们要是没守住就等着挨卢卡的骂吧！”
    队友闻言皮子一紧。速速回归了自己的位置。
    米兰最后十分钟堪称狂轰滥炸，但终究体能有限，时间太紧，面对科森扎众志成城铁桶一般的防守——伊凡这前锋都差点住在门前了——直到终场哨响起，也没能取得成效。两轮比赛总分2：3，被科森扎这匹第一次闯进意大利杯的黑马击败。
    几万人的球场气氛低落，只有属于客队的那一小片看台欢呼雀跃。小鹿图案被挥舞地虎虎生风。
    比赛一结束，伊凡就冲向米兰半场，目标明确正是扯下发带擦汗的马尔蒂尼。可越接近保罗，伊凡脚步越慢，米兰不少人注意到他，诧异打量的目光投在身上，有几道甚至不大友善，他不由缓缓停住。
    “怎么，怕我输了就赖掉你的球衣？”马尔蒂尼注意到小朋友的身影，面不改色调侃道。

 第19章

    伊凡瞬间恢复活力：“你才不会！如果你赖掉的话，我就一路缠到你家，直到你补给我！”
    马尔蒂尼抹了把脸，额前半长的黑发被一把抚至脑后，“跟着我走，你们队友可得报警了。”
    觑了眼虎视眈眈，仿佛但凡米兰（尤其是刚才格外针对伊凡的齐格）有一丝异动，他们就一拥而上把人带走的科森扎小年轻们，马尔蒂尼似笑非笑地拍了拍伊凡的脸蛋：“交换球衣？还是今天没成功挑战‘马尔蒂尼走廊’就不好意思了？”
    “那你就太小看我了。”伊凡脸皮挺厚，两手抓住球衣下摆往上一掀，“快脱快脱！我肚子好饿想回去吃大餐啦！”
    马尔蒂尼失笑摇头，想不通明明之前过分尊重自己的一个小孩，怎么快速进化成这幅样子。“要签上名再给你吗？”
    “哇！当然！”
    阿尔贝蒂尼在一旁围观的不是滋味，“保罗有对哪个后辈这么好过吗？”
    “有……吧？”科斯塔库塔一时间也想不起谁，但保罗怎么会对一个月前还根本不认识的小球员比对自家青训的小孩还亲切呢？甚至都有点……额，宠溺？科斯塔库塔抖了抖，满手臂鸡皮疙瘩，这词恶心到他了。
    拿到心心念念的签名球衣，伊凡大力拥抱保罗后和周围每个米兰人微笑着道别，蹦蹦跳跳跑回等他许久的科森扎队友身边，留下一脸莫名的米兰球员和脸色愈发不善的扎切罗尼。
    “听说加利亚尼在观察这小子？”扎切罗尼指了指阿洛佳，低头询问助理教练。
    助教回忆最近体育经理的工作动态，还有递来还没做筛选的大堆球员资料，“是有这个想法。球队正物色合适的前锋，阿洛佳也是其中之一吧。”
    “多看看其他人。”扎切罗尼蹙紧了眉头，“这个看起来根本不服管教。”
    助教点头：“但加利亚尼先生如果执意要求……”
    “……我们不会只买一个。”扎切罗尼不想说话了。比起刮天才彩票，他还是更喜欢已经踢出成绩的，偏爱场上听话的。
    这个阿洛佳今天除了右边锋，其他该踢不该踢的位置都有他的影子，后面更是提起球裤干起了防守的活。他的左边锋队友还往外跑跑呢！总不可能卢卡雷利布置的任务就是满场跑吧？不知道有多少自行发挥。扎切罗尼对这类主观性敬谢不敏。。
    “今天任务完成的很好。辛苦了。”卢卡雷利拍了拍伊凡的后背，揽小孩儿一样将纤瘦的弟子揽进怀里，“今晚放开了吃吧！伊凡多吃点肉补补。我请客！”
    伊凡自愿被当万能羊毛薅了全场，确实累的不轻，闻言振臂高呼：“烤肉！要吃米兰城最贵的烤肉！”
    劳蒂等唯恐天下不乱的当然附和。
    卢卡雷利脸皮一抽，咬牙同意：“走吧。不过我对米兰可不熟，要不还是路过的随便找一家？”
    “没事我认识熟的人！”伊凡当即编辑短信问马尔蒂尼。
    马尔蒂尼竟然也回得很快：[你们准备在米兰城聚餐吗？比利刚开了一家餐馆，食材都很不错，你们可以去那儿。]
    “科斯塔库塔吗？我们刚赢了他们，他会不会给我们涨价？”探头过来偷看的戴维德疑问。
    言之有理……伊凡思考。但付钱的是卢卡雷利，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就去这家好了！”他继续发短信求保罗速速把地址发来。顺便问了问保罗明天能不能约饭。他有半天假期可以晚点回科森扎的！
    嘿嘿，保罗同意啦！
    当晚卢卡雷利僵硬着脸付了长长一张票单。
    伊凡吃得肚皮圆鼓鼓，半夜不得不钻进酒店健身房消食。为了不吸引人注意，他没有开灯，黑暗的房间只有落地窗前透过路灯和月亮的光。伊凡站在窗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做着保加利亚深蹲，偶尔还望着窗外夜景发发呆。
    忽然手机铃声打破寂静。
    谁这么晚还打他电话？伊凡疑惑又不满，万一他睡着了不就被吵醒了吗！他冷脸按下接听键：“谁啊？”
    [谁？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有谁来看了你的比赛？]
    啊呀！伊凡倏地石化，难怪他一晚上都觉得忘了些什么！
    第20章
    “怎么不说话，心虚了？”内斯塔慢吞吞的，把玩着早已完全显色的宝丽来相纸。
    其实他比赛一结束就回酒店了，但不妨碍现在逗逗伊凡这个把他忘在脑后的家伙。谁叫伊凡比完赛光记得和马尔蒂尼交换球衣，却连电话都不给他打一个。他不是朋友吗？
    手机里很快传来伊凡谄媚的声音：[啊呀怎么会，我正准备打给你呢桑德罗！好巧你也没睡呀！]
    “怀疑我睡了你还打给我，诚心打扰我睡觉？”内斯塔摆明了不信，根本不听伊凡狡辩，“行了，给你一个补偿的机会。你请我吃宵夜吧！为了等你的电话我可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呢。”假的。他吃可香了。
    [……]对面纠结许久，显然这个点出门对伊凡来说极其残忍，而且他真的很饱了！
    内斯塔重复强调：“从比赛结束一直等到现在……”
    [哎呀我请！你在哪里我马上来找可以吗？]伊凡声音饱含悔恨，分不清是因为把内斯塔给忘了，还是后悔不该把票给他！
    内斯塔哼了一声，“我住哪儿，让我想想，好像很远吧……”他拿腔拿调，语调故意拖得很长，弯弯绕绕说出一长串定语。把伊凡听得头昏脑胀。
    伊凡本来就不熟悉意大利的地名，米兰更没来过，很快被搞糊涂了：“救命你别说了。能直接报酒店名字吗？我找司机带我去！”
    [行吧。]内斯塔终于爽快报了个名字。
    伊凡愣了下，崩溃：“不就是我住的酒店吗！你干嘛！！”
    听筒里传来内斯塔大仇得报的恶毒笑声：[快点来吧，没良心的小鬼！记得带上好吃的！]
    伊凡捏紧了拳头：“大半夜的我上哪儿去给你搞吃的，不如出去找找还有没有没关门的店呢！”
    内斯塔不管，反正他要伊凡外卖到他房间。
    可米兰的晚上确实没多少送外卖的店。伊凡作为外地人，更不可能有熟悉商家的电话，反正他是无能为力了，从自己行李箱里搜了几包华国带的干货匆匆找到内斯塔的房间号交差。
    “就这些？”听见敲门声来开门，内斯塔看见伊凡手里几小包的东西还很不满意，“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那饿死你吧。”伊凡的愧疚感显然已被消磨殆尽，冷脸推开堵在门口的大块头往房间去。“一定要把我叫来干嘛？缺人陪吃吗？哇你一个人住双人间！睡一张床玩儿一张床？”伊凡伸手在堆满衣物行李的那张床角按了按。
    “态度真差。是谁把人遗忘一整晚的？”内斯塔大手搭上伊凡后脖颈，威胁似的捏了捏。
    “别碰我好痒！”伊凡一个激灵，扭身拍掉那只坏手，“我错了我错了，这事你要说一辈子呗？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说着，他趁对方不注意，双手猛地按到内斯塔腹部，按了按，“一点都不瘪！骗子！你肯定早就吃过了而且吃了很多！！”
    内斯塔完全没有被拆穿的尴尬，抬手将伊凡两只手腕锁到了一起：“别多手多脚的。”顺便收缴掉他应得的零食。
    “哼！”伊凡不服气的用脑门顶了下对方，用力抽回自己的胳膊，“这些可是我人肉从家里搬来的，珍惜吧。你在欧洲根本不可能买到！吃完就没有了。”其实他工作室还有好多，但他要省着自己吃！
    “……嗯？味道还行。这是什么，海鲜？”伊凡话没说完，内斯塔已经拆开一包白色肉干一样的东西塞进了嘴里。
    伊凡：“……你嘴可真快，也不怕我下毒。是鱿鱼丝。”
    “真阴暗。不怕，你有把柄在我手里。”内斯塔想到被自己藏起来的相片，伊凡捂着屁股丑兮兮倒在马尔蒂尼裆下，还傻乎乎地伸手骚扰对方……万圣节把复印件掏出来，对方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伊凡以为对方说的是自己把人忘了的事，怒哼一声，“谁在乎！”
    看着内斯塔嚼嚼嚼，转眼已经暴风卷入大半的鱿鱼干，其他东西估计也支撑不了多久。困得不行的伊凡生怕对方再折腾自己，当即想溜，“你吃着吧，我先走了哦？”
    “别急。”内斯塔手再次伸到伊凡后颈，抓小猫一样揪住了他，“叫你来是有任务的，这个——”内斯塔从身后包里掏出一本伊凡眼熟的东西。
    他自翻译的武侠小说。
    “你带它来做什么？”伊凡不懂对方的操作，莫非不满意想退货？
    内斯塔随手翻开一页，“你看看你写的什么字，有够丑的，难道指望我一眼就能看懂？不是想要我看吗，你来给我读。”
    “哪儿丑了，狂草知道吗？不懂书法的家伙。”伊凡嘴硬道，耳根有些红了，“哪儿看不清我给你念！”
    内斯塔翻到第一页第一行第一个字：“这儿。”
    “一点都不懂你是文盲呀！”伊凡震怒，他写得是潦草了一些，但也没到那种程度吧！将人推进追文深坑的心思愈演愈烈，他忍气吞声，真的捧起书从头读了起来。

 第20章

    见人居然认真开读，内斯塔反而吃了一惊。但仔细想想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不可能乖巧懂事，他拆开第二袋吃的往伊凡身边一坐，从对方耳侧低头去看纸上的字，以静制动坐等对方露小尾巴。
    不过大概伊凡目的性极强以至于读得声情并茂，内斯塔听着听着还真听进去了，东方侠义浪漫的剧情在眼前铺陈开，连带着伊凡飘逸的字迹也看顺眼了不少。
    “读快点，我都看到下一页了。”内斯塔催促。
    不可理喻！这不是识字吗！为了把人踹坑里，伊凡忍了，翻到下一页继续读。不过读着读着又有新的坏水冒出来，偷瞄旁边人的表情，伊凡故意在新人物出场时停下，十分自然却语速快快地评价道：“‘……他全身上下，看来一尘不染’，但这个人是坏的你知道吗？”
    内斯塔眉心一跳：“谁问你了？工作要专心，继续读！”
    等着吧！拿他当佣人，伊凡在心底小本子上又记一笔，装作听话投入的样子，直到故事新高朝出现：“‘……发出一丝微弱的声音，道：无……无……’其实她说的是唔啊！”
    话没说完，伊凡被内斯塔一手臂夹住脖子，上身被压得躬下但嘴巴被一只大手牢牢捂住。
    “唔嗯！唔！”伊凡极力挣扎但无济于事，被封印的嘴巴再吐不出半点剧透。
    内斯塔暴力镇压伊凡后把书拿回自己手里：“行了，这儿用不着你，自己玩去吧。”他低头认真阅读，可手上根本没放伊凡离开。
    伊凡又挣扎了会才从对方胳肢窝底下逃脱，可内斯塔头也不抬又压了条腿上来。沉重的大腿压在伊凡膝上让他无语极了。看来内斯塔今天打定主意要自己陪读，伊凡也佛了，干脆伸长了手摸回一包自己最爱的鸭脖，边啃边跟着一起看，就当重读经典。还能替内斯塔解释一些中式武侠的专有名词。
    不过伊凡毕竟踢了全场比赛还经过一次聚餐，他太累了，在安静的室内和昏黄灯光下不知不觉就昏睡了过去。
    “任和秋的感情太感人了……”内斯塔感慨道，却没听见人回应，转头才发现伊凡早已脑袋后仰勉强靠着床沿，大张着嘴巴睡着了。呼吸规律而绵长，嘴角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晶莹。
    “啧，你可别把口水流到我床上。”内斯塔轻声道。伊凡当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真是欠了你的。”内斯塔站起身，把书抚平折角放到一边，空出手一把将坐着都能睡着的人抱了起来，俯身放回就近的床上。自己则把另一张床上堆着的衣物随手拢到一旁，草草洗漱后躺了上去。。
    第二天伊凡醒来还被陌生的房间吓了一下。
    等他想起自己昨晚太困在内斯塔的房间昏迷了之后，发现这里只剩他一个了。武侠小说书、内斯塔的东西连同他的人一起消失，作为赔礼带给对方的种花零食也一并被打包带走，或者吃完了？整个房间属于内斯塔的只剩下枕边的一张字条。
    “明明彼此彼此……”伊凡看着纸条上龙飞凤舞的字迹嘀咕。
    字迹的主人写着自己假期只有半天，早上的飞机等某头猪醒来估计已经到罗马了，不用找他。另外那些华国特产挺好吃的，他当早餐吃了大半——这里详细叙述了哪几个最好吃他最满意——剩下不多也带走了，但不够。命伊凡再寄点到罗马。
    落款：债主。
    什么债？伊凡表情狰狞，哪里有欠债？那些可都是他自己人肉背来的灵魂慰藉！连海外务工人员的救胃良药都贪，这家伙也太馋了！
    最后还是闹钟的动静帮狂殴枕头的伊凡找回理智。
    幸好昨晚卢卡雷利早早宣布放假，伊凡一整晚不在房间早上醒的又晚才没惊动球队。不过计划外的行动还是让伊凡差点忘了今天他还有一个重要的约会，和马尔蒂尼！等他意识到自己再不准备就得穿着昨天的睡过一觉变成咸菜了的衣服赴约时，瞬间从酒店床上跳了起来。
    第21章
    火急火燎赴约，伊凡跳下出租车借着店门口的玻璃理了理头毛。他用力按下乱翘的发丝，脸凑得更近想看仔细些，却在下一秒对上一双透蓝的眼睛。
    马尔蒂尼微笑着向他打招呼。
    伊凡理头发的手缩回脸颊边，尴尬地挥了挥。
    “不急，我们也刚到。”马尔蒂尼安慰小跑进店的伊凡，“昨晚餐品还行？不好吃让比利把钱退给你。”
    “嘿！”坐在旁边的科斯塔库塔不满道。
    伊凡不知道科斯塔库塔也在，有些无措：“额你好科斯塔库塔先生，中午好。保罗。”他下意识望向熟悉的人。
    “让比利售后没事，他应该的。一个不请自来的家伙。”马尔蒂尼挪动座椅给伊凡让出空间，“我出门时他刚好来找我，听见约的是你就硬跟来了。”
    “就这么在后辈面前污蔑我，当着我的面？”科斯塔库塔装作即将生气的样子，“当然是你邀请我的！你好年轻人，希望你别介意。我和我的小生意都没给你留下坏印象吧？”
    马尔蒂尼耸肩：“如果一句疑问式的‘你想加入？’也算邀请的话。”
    “没关系呀保罗，而且昨晚我们几乎都吃撑了！”伊凡当然不介意，能认识偶像的朋友给了他一种融入对方生活的感觉，这对追星人的诱惑可太大了。
    他拉开马尔蒂尼对面的椅子坐下。
    马尔蒂尼这时拽动肩侧的一条绳子。餐桌旁落地玻璃的顶部倏地降下一片木帘。木片串制的长帘遮住了街道上可能存在的窥视，却恰到好处漏出足以照亮包间的光线。美观又隐蔽的环境令伊凡不得不感叹本地人选的是个好地方。
    “这儿真不错，科斯塔库塔先生的餐厅也是。可惜我下午就得回去了，不然真想再吃一次你们的熏肠。”伊凡语气颇为可惜。
    “怎么不多待会儿？米兰好玩好吃的地方可不少。”马尔蒂尼按下按铃呼叫外间的服务员，“原本你今晚在的话我还能陪你逛逛。”
    科斯塔库塔侧目，略显诧异地看了眼马尔蒂尼。
    伊凡瞬间心动了，但想到只有半天假，只能蔫哒哒拒绝：“不用了…下午还得回球队报道呢。”
    “真可惜，我可是第一次听见保罗自愿给人做导游。”科斯塔库塔目光微妙，趁伊凡出去洗手的时候偷偷问马尔蒂尼，“他救过你的命？”
    马尔蒂尼大喵不解：“什么？为什么这么说？”
    “那么他是你私生子还是异父异母的亲弟弟？反正你对他也太好了，我可不会对一个没认识多久、还不在同一俱乐部的小孩陪吃陪玩。”
    “你说的太夸张了。” 马尔蒂尼摇头。
    科斯塔库塔不予置评，反问道：“如果阿洛佳晚上留下，你想带他去哪，划船？城堡公园，还是教堂？别跟我说去酒吧，他还差几个月成年呢。”
    “当然不可能！额，公园？”
    “那请问马尔蒂尼先生您有带前妻去过吗？夜间漫步斯福尔扎城堡，你们可真浪漫！”科斯塔库塔阴阳怪气道，犀利的问题令马尔蒂尼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
    “我们不一样…阿德，我们毕竟是公众人物……”马尔蒂尼逐渐息声，无奈揉了揉额角，“也许这也是我们分开的原因吧。”
    “天呐，我的错！我只是好奇你和阿洛佳的关系！”挑起敏感话题的科斯塔库塔霎时愧疚起来，恰巧伊凡洗完手回包间，他热情地拉开椅子，招呼伊凡快点入座，“你这手洗的可真够久，快坐下马上要上菜了！”
    “这儿人真多，被五步蛇咬一口都能活半年。”而且伊凡害怕被人认出来行动间遮遮掩掩慢了不少。
    他被抓到无所谓，要是路人们顺藤摸瓜发现同行的马尔蒂尼他们，到时候被包围就不能好好吃饭了！他一觉睡到中午肚子还是空的呢！
    “这家店很受欢迎，食材特别优质。我推荐今日特色菜，据说采用的是店主从阿根廷空运来的牛肉！”科斯塔库塔道。
    伊凡咽了咽口水：“那我得好好尝尝了！”
    马尔蒂尼看着他的馋猫样一阵失笑：“你喜欢可以经常来吃。”
    伊凡：“我从科森扎过来有点麻烦啦。”
    科斯塔库塔理所当然张口就来：“你转会来米兰不就好了。来了米兰天天吃，吃完保罗给你当导游带你玩遍米兰，夜游斯福尔扎城堡公园！”
    伊凡被这巨大的话题跨度惊得不停咳嗽。
    这算什么，图穷匕见？约他吃饭其实是为了撬科森扎墙角？伊凡怨念地瞄了保罗一眼，接着怒瞪科斯塔库塔。
    马尔蒂尼没料到科斯塔库塔突然说的，举双手以示无辜，但不妨碍他顺着赞同，“你能来米兰当然好！不用担心不方便，我那儿多住你一个空间足够。”
    科斯塔库塔笑眯眯：“心动吗？他可是你男神呢！”
    伊凡心动但拒绝：“色。诱没用的。卢卡雷利向科森扎推荐了我，我不可能半道丢下他。”
    “那很难，你说了不算。”科斯塔库塔说的冷酷，但现实也是如此。

 第21章

    从赚钱的角度看，俱乐部是商店，卢卡雷利教练兼职买手还负责给商品打磨打磨、提升卖相，虽然也可能被卖但还有点话语权，但球员伊凡就是彻头彻尾的商品娃娃了。能赢得荣誉摆在玻璃橱窗里固然好看，可终归不如拿到手的钞票有用。比如买更多天赋娃娃刮彩票呢？
    科斯塔库塔认为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阿洛佳在身价正好的时候被卖给一个缺锋线的大球队，科森扎拿到了钱，大球队补了位置，阿洛佳也未来可期。至于和科森扎长长久久？
    更大可能只会互相耽误，落得一地鸡毛。
    伊凡早在内斯塔提议他加入拉齐奥时就听说过这些，也明白现实的残酷，可他总觉得现在谈论离开还太早。他毕竟刚来一年啊！
    马尔蒂尼看出了伊凡的回避，将服务生刚端上桌的炸虾移到他面前，“尝尝这个吧！克里斯非常喜欢它。”
    伊凡笑嘻嘻顺着转移了话题，夹了一只沾上蘸料放进嘴里，眼睛马上亮了亮，“好吃！它外面这层怎么裹得？炸得好脆啊，唔感觉加了柠檬汁。”
    马尔蒂尼：“听主厨介绍确实加了。你会做饭？”
    伊凡：“来意大利前家里人教过一点点。不过水平不太稳定……”他不好意思地向下撇了撇嘴角，“和我的化妆技术差不多吧。”
    科斯塔库塔惊讶：“你还会化妆？！”
    “咳咳！”伊凡咳出气管口的炸虾尾巴，“我经常看伊芙画，看着看着也掌握一点了吧！”
    “原来你们住在一起。”马尔蒂尼想起科斯塔库塔今早拦着他非要跟来的理由，瞟了科斯塔库塔一眼，“她也来米兰了吗？或许还来得及请她加入我们。”
    科斯塔库塔清了清嗓子，坐直身体附和：“没错，总不能丢下小姑娘一个人。”
    “不用不用！”伊凡赶忙回绝，“她没来！她有工作呢！”
    “好吧。真不巧。”科斯塔库塔终于透露出他厚着脸皮插入这顿午餐的真实意图，“其实我的女朋友玛蒂娜一直想和阿洛佳小姐交个朋友，不知道能不能替她要一个联系方式？”
    “玛蒂娜？”伊凡满头雾水。
    “是她，我们快订婚了，准确的说她该是我的未婚妻了。”科斯塔库塔耸肩，“保密消息，这点不要说出去哦。”
    “比利的恋情公开很久很久了，伊凡你竟然不知道。”马尔蒂尼好奇，“你不看报纸吗？”
    “我不看很久很久以前的报纸！”伊凡吐槽，想起尹姐还曾试图重金请这位大模特为丽代言，但他不懂这和自己的女号有什么关系。
    科斯塔库塔：“所以行吗？你知道她们都是模特，玛蒂娜认为她们会有很多共同话题。这是玛蒂娜的名片。”他从衬衫胸前口袋里掏出一张薄薄的卡片推到伊凡面前。
    科斯塔库塔之前其实问过马尔蒂尼，可马尔蒂尼说他牵线不合适，最好问过阿洛佳。
    奇奇怪怪，难道伊芙·阿洛佳步入工作了还受交友管控，认识一个同性朋友还要经过家里人同意？据说她出道后打交道过的人寥寥无几，保罗是大家所知的唯一一个。
    “倒不是不行……”伊凡吞吞吐吐，目光飘向某位“半”知情者。
    马尔蒂尼微微摇头，示意他什么都没说过，全凭阿洛佳兄妹的意愿。
    科斯塔库塔敏感到两人交错的视线，略感狐疑，他们有秘密他不能知道？
    伊凡不知道科斯塔库塔开始怀疑自己，他左思右想，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你们想通过说服伊芙来蛊惑我转会米兰？家眷社交！”
    科斯塔库塔一头黑线：“你想到哪儿去了？同生代模特间的正常社交而已！当然我只是个带话的，并不要求什么。不过从职业发展角度来说，玛蒂娜时尚资源不错哦。”
    “谢谢但不用！”
    他怕的就是这个！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伊凡敬谢不敏，只恨不得女号籍籍无名重回工具属性。
    于是他不得不也对着科斯塔库塔扯谎道：“伊芙她身体不好，还有发音障碍。啊呀不用这幅表情，我们都习惯了！除了帮家里拍点照片，我妹妹平常都静养的！所以资源真的不用啦！”
    “……不过偶尔聊聊天的话也没影响。名片我会转交。”考虑到借口的合理性，伊凡又加了一句。
    但“伊芙”会不会回应就不归他这个哥哥管了！
    可话音落下，科斯塔库塔的神情依旧奇怪极了。
    第22章
    原来秘密是这个。科斯塔库塔哑然。
    “科斯塔库塔先生？”生怕对方听出破绽，伊凡忐忑。
    “哦你叫我比利吧。”科斯塔库塔愧疚心层层叠起，“这是秘密对吗，放心我不会到处说的。玛蒂娜那边我来解释。”
    怎样养育一个有缺陷的孩子成人，科斯塔库塔没体验过，并不清楚。但他能想象出其中的艰辛。好吧，如果玛蒂娜没能收到伊芙的回信，他得想个合适恰当的说法。
    不过今天他先勾起保罗坏情绪，后引出阿洛佳悲惨家事，是不是有点太不做人了？
    “好呀好呀。”麻烦被提出麻烦的人自己揽下，伊凡长舒口气，高兴得有点上脸。没心没肺的样子好像刚才说出一段伤心故事的人不是他一样。叫科斯塔库塔不由咋舌他的开朗。
    接下来这顿饭，伊凡无事一身轻，大快朵颐吃得香极了，马尔蒂尼看着不知不觉也吃了不少。只有科斯塔库塔感到挥不去的别扭。
    “看来今天得加练了。你这么吃胃受得了吗？”马尔蒂尼克制地放下刀叉，望着仍拿面包干打扫汤汁的伊凡不可思议。光他称赞的炸虾，伊凡就点了两盘！“科森扎没把你喂饱？”
    “有句话叫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所以没问题，我长身体呢！”伊凡终于抽了张餐巾擦嘴，轻轻呼出一口满足的喟叹。“到时间了，真不想和保罗分开。还有比利。”
    “我只能是还有吗？”科斯塔库塔无语。
    马尔蒂尼招呼服务生结账，“那我送你去车站吧。时间很紧吗？”
    “可以吗？你们下午不训练？”伊凡无视了科斯塔库塔的问题，希冀的目光投向男神，“开车过去刚刚好。”
    “我们下午集合的晚。”马尔蒂尼率先站起，拉开椅子，“来吧，我车停在隔壁街拐角旁。”他侧身等科斯塔库塔走出座位，低头，看着脸蛋吃得红扑扑的后辈一步蹿到自己旁边，甜甜对自己道谢。
    正午刺眼的太阳从窗帘缝隙里钻进来，照到伊凡左侧脸颊。伊凡不适应地眯眼。
    马尔蒂尼突然停下脚步，微微眯眼俯身靠近伊凡，蓝眼睛在伊凡眼中迅速放大，惊得他不自觉屏住呼吸。
    “你的眼睛？”马尔蒂尼终于看清了伊凡左眼眶上异常的肤色。他伸手，指尖轻触伊凡青黄泛紫的眼尾，有点肿，“昨天头球留下的，没处理过？”
    说这个啊。伊凡后退半步，偷偷喘了口气试图缓缓急剧升高的心率，“有点胀，但不碍事的，不用管他啦。”他皮卡皮卡地眨着左眼，眼睫扑闪，“看！功能正常！”
    “科森扎竟然没人提醒你。”马尔蒂尼不为所动，伊凡左眼球上还有不少红血丝，在明亮的环境下非常显眼。“现在时间短看着不大明显，但过几个小时它就会淤血成紫红色，不及时处理看起来会恐怖。”
    马尔蒂尼问服务生要了碎冰块和保鲜袋，“时间太紧，只能先用它冰敷。回去马上找医生知道吗？”
    伊凡捧着男神亲自制作的简易冰敷袋，乖巧点头。
    马尔蒂尼将人带回他的车门边。他替伊凡打开后车门，“进来吧。克里斯落了些玩具在座位上，别介意。”
    “那我坐副驾？”一个怨念的声音插进来。
    马尔蒂尼这才注意到科斯塔库塔，“比利你还在啊，你没开车？”
    “我坐你车来的你忘了吗？”科斯塔库塔控诉，“等会儿顺路回基地的事，难道要我打车？你们俩太忘我了，刚才我还以为自己是透明的！”
    “对不起……”
    马尔蒂尼和伊凡理亏，一路扮演乖乖乘客和专业司机，直到车站伊凡和同两人分别。
    “拜拜——以后来科森扎玩哦！”伊凡一一拥抱两人，在马尔蒂尼怀中脸颊偷偷蹭了蹭，随后大步跑向站台。
    科斯塔库塔看着这一幕，不走心地调侃道：“你们两个看起来可真像一对即将异地恋的小情侣。”
    马尔蒂尼一惊：“你在说什么？”
    科斯塔库塔：“开个玩笑，画面太有即视感了。哈哈你瞧旁边，和你们刚才很像不是吗？”他指向不远处一对真正的情侣。
    女生恋恋不舍地把自己镶进男友怀里，两人身高差和马尔蒂尼他们差不多，临走前女生踮起脚亲了口男友的脸颊，随后同伊凡一样头也不回地跑进站台。好像怕自己回头就心软舍不得走了。
    “像吧？说实话，如果伊凡性别换一下，我几乎猜测你被年轻小姑娘趁虚而入了。你懂的，离异老男人伤心寂寞，热情小年轻温暖心扉、帮你重拾阳光什么的。”科斯塔库塔继续畅所欲言，说完拍了拍马尔蒂尼的后背，“不过也蛮好的啊，我还担心你太过伤心。”

 第22章

    “一点也不像，你可以去写小说了。”马尔蒂尼沉声否认。
    说者无意，但听清科斯塔库塔话语的一瞬间，马尔蒂尼脑中却闪过一个非常糟糕的例子。当初保罗·罗西和卡布里尼就曾因为亲密无间的友谊而遭到媒体、其他国家球员的误解，在世界杯期间蒙受无数或善或恶的调侃，甚至抹黑污蔑。
    诚然其中有意大利国家队和意媒积怨已深的原因，但事情发展到后来，众人极端失控的言语已对球员施加了难以想象的伤害和压力。
    哪怕结局美好，意大利队抗住压力，第三次赢得了大力神杯。但伤害无法忘记。
    伊凡作为球员还太青涩，这些不是他可以承受的。
    马尔蒂尼坐回车里，透过后视镜看着同样钻回后座的科斯塔库塔，“我和阿德早已经在相处中变为亲情，分开后亲情变淡也只剩下友谊，往后她的事业能更进一步，我只会祝福她。”但伊凡……连比利今天第一次见到他们，都能做出类似的比喻。或许比利说得对，他该控制距离，不能像对孩子一样对待伊凡了。
    像对孩子一样吗？好像也不像。马尔蒂尼皱眉，一时想不出更合适的形容。不过以后不会再继续，干脆不想了。
    第23章
    伊凡回科森扎时心情超好。
    临近圣诞的寒气被午后太阳驱散，他下了火车，回基地报道。食堂的姐姐偷偷告诉他，下个月俱乐部准备邀请球迷一起参加圣诞晚会，说是晚会但就是在礼堂聚一聚。每个球员都得准备一件抽奖送给球迷的礼物。而球员们也能收到俱乐部送给他们的。
    第二天，三人在米兰的聚餐不出意料被拍了，虽然距离冬窗还有两个月，但传绯闻永远不嫌早。伊凡踢球一年，对此居然也习以为常起来。倒是内斯塔专门打电话来，吐槽伊凡日程可真忙碌，刚从他床上离开，转头又去赴马尔蒂尼的约。
    “能不能别说得这么奇怪……”说辞太荒谬了，伊凡失去反驳的力气和手段。
    内斯塔不以为意：[反正你和我说好来拉齐奥了。对了你那本小说怎么只是
    第一部？我都看完了，你赶紧把后面的都寄过来！]
    “谁跟你说好，后半句才是你的主要目的吧！”不过桑德罗入坑了！伊凡按捺住窃喜，“这么快就看完，你吃书的吗？我只翻译了第一本哦，后面的都还没写呢。”
    [什么？！这和吃饭吃一半就赶人有什么区……]
    “可我翻译也很累诶，你不想想用什么东西来换吗？要训练我先走了！”伊凡迅速挂断电话，丢内斯塔在对面抓心挠肺，自己捂着嘴噗噗直笑。
    幻想了一番桑德罗跳脚的画面，伊凡美滋滋在床上打了个滚，然后想起今天还没和保罗道早安。
    “奇怪，保罗今天也起不来么……”他自言自语。往常这时候都静静躺着一条问候消息的短信箱里此时空无一物。难得他起的比保罗早呢！
    伊凡发完消息，放下手机如常去洗漱。一般等他从洗手间回来，马尔蒂尼的回复也到了。可等今天他哼着歌再次点开手机，里面什么也没有。
    也许今天保罗有事，晚点儿就回了。伊凡猜测，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没太在意。
    十一天后科森扎将踢本月最后一场联赛，同目前意乙积分榜与比萨并列第一的斯佩齐亚。他们比这两支球队差了2分，但科森扎今年接下来的联赛上再没硬骨头了，而那两只球队还需要互相赛一场。如果这场比赛能拿下，比萨再略微失误，科森扎就将一举登上第一，甚至轻松拿下半程第一。再等踢完和国米的第一轮意杯1/4决赛，不论结果如何，大家高高兴兴过圣诞。所以训练期间，伊凡十分认真，完全没拿起过手机。
    直到伊凡洗完澡，拿毛巾胡乱擦过头发，他才从柜子里掏出满电的手机查看信箱。
    “穿着湿拖鞋不要跑步。”桑萨利提醒他。
    伊凡挥挥手算作回应，看似漫不经心却手指迫不及待地点开对应联系人。
    “……”
    怎么只有短短的一个buongiorno！连个：-）都没有！
    伊凡不可置信，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埋头迅速又编辑了一条问候短信，慰问今天仿佛格外忙碌的保罗。可依旧没有回应。一直到伊凡食不知味地吃完晚饭，手机才蹦出一条轻描淡写的不忙。
    不忙但没时间回他消息！他被讨厌了吗？
    伊凡顿时迷茫了，他做错什么了吗？
    “没事的，我一点都不在意，人总有不想聊天的时候……”伊凡嘟囔着，一把甩开手机，面向虚空处发了会呆。没几秒，又迅速把手机捞回来，狠狠瞪着马尔蒂尼发给他的几个可怜巴巴的单词。可不想聊天也可以跟他解释一下嘛！如果是因为心情不好，他也能安慰一下呀。
    伊凡开始怀疑是自己哪里说错了话。他从今早的早安开始复盘，一路回忆到理论上在马尔蒂尼心里是和伊芙的第一次碰面。嗯……大大咧咧说话不过脑子的时候太多了……可当时为什么不指出他！明明保罗昨天看起来也很开心……
    天渐渐昏暗，伊凡闷头把自己藏进被子，怎么也琢磨不出保罗忽然对他冷淡的理由。迷迷糊糊睡着了，又做了一整晚保罗用各种语气对他说绝交的噩梦。
    翌日卢卡雷利见到伊凡第一眼，惊讶道：“你昨晚出去做贼了？”
    伊凡没精打采摇了摇头，幽魂一样飘进了更衣室。
    “小老大昨晚约会去了？”劳蒂表情猥琐，比了一些男生秒懂的手势，换来伊凡恶狠狠地一瞪。
    “我做噩梦。”伊凡没骨头一样趟坐在长凳上，“睡睡醒醒一整晚。眼睛好干……”
    桑萨利掌心盖住伊凡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望着不远处交谈中的教练组，“幸好今天只是常规训练。有心事才做噩梦，你这个年纪能有什么心事？不该像劳蒂那样满脑除了足球就是恋爱吗？”
    “谁说的？”伊凡反驳，“我就是因为友情辗转反侧！”
    桑萨利好奇：“友情能有多辗转？”
    “让人患得患失，对方不秒回会感到奇怪，回得敷衍也会失落，太久不被搭理就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停！”桑萨利打断，笃定道，“你这就是爱情。”
    伊凡大声否定：“不可能！他可是……”说着说着，他顿住，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喃喃，“不可以的……”
    第24章
    “是谁？”桑萨利刚才一只眼睛盯梢教练组，没听清伊凡说的，此时转头满脸八卦地打探。
    “……谁都没有。”伊凡恍惚着回道，因睡眠不足而迷蒙的双眼越发失神。他艰难侧身，将正脸转至队友看不见的方向，伸手不自觉**着下嘴唇。自己怎么可能喜欢保罗？他们都是男的，都是球员……难道他把崇拜当成了喜欢？
    “谁信你？每次一纠结就咬手指。”桑萨利一脸看透，“我看你前段时间几乎手机不离身。就是那个天天和你发信息的‘朋友’吧？昨天也是，洗完澡看了眼手机，人就不对劲了。”
    “噗噗！”伊凡猛地扭头，撤开手指目光惊恐。
    桑看穿很满意伊凡这幅表情，安慰说：“高频率聊天，长期线上陪伴导致你产生更近一步的感情很正常。”
    “喜欢她，你就去追求她。万一那个女孩和你情况一样呢？不过如果你不喜欢，就趁着这次机会拉开距离吧。别让人家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我还什么都没说……”伊凡试图挽尊，却在听见后两句话时恍然。而后又生出一股难以抑制的委屈。好像一层从昨天起裹着他的膜被戳破，但涌进来的是苦水。
    桑萨利眼见着伊凡的表情逐渐消失，心生不妙预感：“不会……你是被拉开距离的那个？”
    “不可能，朋友近期比较忙，没空聊天很正常的……”伊凡极力试图装出笑脸，嘴角却克制不住向下撇，理智和情绪对抗最终摆出了一副奇怪又难堪的表情。“还不训练吗？卢卡来了……”他说完，埋头跑向更衣室，背对桑萨利藏起的脸蛋上再也掩藏不住难过。
    训练中途休息的时候，伊凡抱着自己的膝盖独自坐在球门边。球网格子状的阴影印照在伊凡脸上，明明暗暗，使他面上和训练格格不入的情绪看起来不那么显眼，但他的疑惑和不甘心始终无法消解。不论训练多投入，一旦安静下来，他总忍不住猜想保罗对自己忽然冷淡的理由。难道真像桑萨利说的那样吗？
    “伊凡——！”
    “……来了。”他跑回队伍。脑子里思绪还在翻滚。
    保罗察觉到伊凡对自己感情变质，所以委婉拒绝？可他有变质吗，伊凡自认他的崇拜新鲜的很。
    总不可能是保罗喜欢上他却又不好意思吃嫩草吧？
    伊凡觉得自己开了一个不好笑的玩笑，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胸口堵得发痛。保罗凭什么认定伊凡喜欢上他，又自顾自的扯开距离呢？甚至没给自己辩解的机会！伊凡于是又不自觉生出一种没被选择的不爽。

 第23章

    妈咪当初选择和老爹环游世界，丢下他一个人在意大利踢球的那天伊凡都没这么不爽！
    但也可能一切只是他胡思乱想。
    伊凡相信保罗不是那种人。
    他仰头深呼吸。寒冷的空气透过伊凡泛着酸楚的鼻腔钻进肺里，靠着一句“”胡思乱想“撑完了今天整场训练，熬到回家，坐在沙发上，取出代表伊芙身份的手机。
    不理伊凡，就让伊芙来问！
    伊凡咬牙切齿，委屈被不甘心彻底压下。他非要从保罗嘴里撬出他断崖式冷淡的理由不可！
    这个手机号几乎没和马尔蒂尼联络过。伊凡输入熟记于心的一串号码，犹豫几息，编辑了一段和先前差不多的问候短信发送出去，末尾不着痕迹地透露了“伊凡哥哥”今天异样的训练状态。
    和伊凡的待遇截然不同。对方很快回了消息。
    伊凡鼻头一酸，几乎冷笑了一声，手速极快地点开了新消息的红点。可马尔蒂尼似乎产生了误会，并没有对他突如其来态度的改变做出解释，反而向伊芙关心伊凡的眼部健康。他似乎很担心伊凡不听他的建议，对左眼眶的伤情视而不见。
    真有这么关心他，那为什么不亲自来问他呢？伊凡不解，建议对方亲自给“伊凡哥哥”打电话。
    可保罗竟然说他是米兰的队长，不好经常私下和伊凡联系！
    现在纠结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他们私下都联系多久了！
    伊凡感到荒谬极了。保罗这是哄小姑娘呢？欺负伊芙“天天呆在家里”，不知道外面的情况？肯定有别的原因！
    可话说到这儿，以伊芙和马尔蒂尼的关系已不好再问下去了。伊凡只好偃旗息鼓，终止了本次试探。他打算用伊芙的身份重新和马尔蒂尼建立上联系。围魏救赵，务必打探出保罗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第25章
    马尔蒂尼并不知道自己和伊凡拉开距离的行为给对方增添了多少烦恼。
    年轻人总是爱玩多过聊天。他也从十几岁长大，那时候不仅常常溜去夜店，更在不该喝酒的年纪就和朋友们尝了不少美酒的滋味。所以应该过不了几天，可能伊凡都察觉不到，他们的社交距离就会回到最安全的区域，谁也不能说任何不好。
    就是他自己不太适应。
    马尔蒂尼从米兰内罗回家，打开电视，习惯性从外套中取出手机点开伊凡的名字，却在指尖点到字母按键时险险停下。
    看看他。马尔蒂尼失笑，这么这么快对一个小男生的陪伴产生依赖了呢？
    从崇拜者身上获取情绪价值可不是一个合格的偶像该做的事。
    马尔蒂尼摇了摇头，将手机远远甩到沙发的角落。。
    科森扎和斯佩齐亚的比赛踢得还算顺利。刚开始斯佩齐亚还有几分压迫感，戴维德、伊凡都被对面铲断好几次，伊凡球衣被摔得脏兮兮全是泥巴。放在平常，伊凡可能会放缓节奏，和队友们磨磨对面的士气。可他今天球风极其血性，摔倒了就爬起来，一秒也不跟对面啰嗦。队友和裁判理论的功夫，伊凡已经面无表情拍拍屁股，抱着球示意重新开始了。
    “小队长今天打激素了？”劳蒂捂着嘴巴偷偷问桑萨利。
    桑萨利目光怜悯，意味深长：“每个年轻人都会经历这种阶段的，随他去吧。”
    劳蒂：”……“不要因为自己在队里岁数排前三就给自己提辈分好吗？绝对年龄明明差不了几岁！
    久攻不下后斯佩齐亚士气开始下降，科森扎则反攻了出去。伊凡的攻击性感染到了队友。夺回节奏的科森扎饿虎下山一样往对面扑，一脚脚球往斯佩齐亚的球门里送，踢得对面守门员面如土色，终究扑漏了伊凡补射的一球。
    进球后伊凡甚至没怎么庆祝。冲看台拍了拍手，他很快转身，招呼大家重新开始。斯佩齐亚的人都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和他们仇啊？
    最后这场比赛以伊凡帽子戏法加一个助攻结束，科森扎4：0完胜。
    赛后传来消息，比萨还真输了。这下科森扎暂时以一分之差登顶意乙首位，卢卡雷利为首的大家心情都还算不错。伊凡一个人默默收拾背包，准备翘掉庆祝小聚会直接回家的样子就引来更多人的注意。
    卢卡雷利眼神示意桑萨利去问问怎么回事。
    桑萨利虽然心知肚明，但还是上前拍了拍伊凡的肩膀，准备慰问一下失恋小可怜。可还没来得及开口，主队更衣室的门被敲响了。
    室内声音一停，门被助理教练打开。走进来的竟然是科森扎主席和体育经理。
    伊凡除了进队时和两人合影握手后，再没见过他们。怎么这时候来了？他闷闷不乐的情绪一时被好奇打断。
    “小伙子们今天干得真不错！”主席笑眯眯道。走进门亲切地和卢卡雷利先行拥抱。随后又和刚才给他们开门的助理教练握手。身后门口又跟进一个拿着照相机的人，对准他们拍了几张。”先生。“球员们乖乖问好，下意识排排站等两人靠近。
    伊凡没穿上衣，发觉两人有和球员交谈的意向后连忙借着队友的遮掩套衣服。脑袋刚从t恤领口钻出来，体育经理就带着主席走到他的面前。
    “阿洛佳恭喜你，看来本赛季的金靴已经提前拿到手了。”体育经理先来打招呼，还是那一套握手、拥抱，“当上队长之后更有担当了。今天踢得非常棒！”
    伊凡尬尴又不失礼貌地微笑。
    主席也来握手，又是一张照片，“球风变了？今天很有压迫感。”
    卢卡雷利在一旁解释：“有战术原因在。看结果，还挺合适？”三个五十岁往上的老男人相视一笑。伊凡也不知道他们笑什么。但几个球员也只跟着咧嘴嘿嘿。
    一番寒暄后他们终于说到正事，“大家都知道俱乐部圣诞的安排了吧？应该没人缺席？”主席满意看了一圈，“按计划各位需要提前十天把准备给球迷的礼物交给我们，具体会有助手来和各位对接。另外董事会也决定出席这次晚宴，希望各位重视一些。”
    大家当然表示了解。但伊凡腹诽这种小事需要主席来通知吗？
    临走前他们又拍了张合照。伊凡身为队长，和卢卡雷利一起送主席两人出去，却被主席和体育经理拉到一边。“卢卡，借一会儿我们的队长，你没意见吧。”
    “怎么了？”伊凡懵懵的。面前的两个人加起来有一百岁了，地位又高。他最怕和这类人说话，感觉弯弯绕绕，说出口的和他理解的根本不是一个意思，太费脑子。而他最近缺的就是脑子。
    体育经理却开门见山：“阿洛佳，你知道近期有不少球队想要你的消息吗？”
    “知道，但是……”
    “了解了解。”体育经理笑着抢过了他的话头，“是我和卢卡雷利挖掘的你，当然了解你的性格。我们知道你不会私底下和别人谈好什么。只是这类消息太多了，纷纷扰扰。好多球迷不太理解你，总以为我们会轻易把你卖掉。我办公室门口的信箱可都要被挤爆了。”他开玩笑道。
    主席跟着笑了，合身的西装将他的胖肚皮修饰地很好，站直着几乎看不出来，“我的信箱恐怕压力也不小。”
    伊凡试图理解：“好的，我知道了。我和球迷们解释一下？”
    “当然可以。”体育经理和主席对视一眼，“如果你能告诉大家你对科森扎的感情，那真的再好不过。需要我们帮忙联系媒体吗？”
    “嗯……我问问经纪人！”伊凡感觉两人对自己的解决办法不是很满意，直接投降，“明天中午前我和经理先生联系吧。”
    “也行。”两人终于点头。同伊凡告辞。
    伊凡大松口气，觉得自己情绪都不连贯了。回家要用伊芙的皮套给保罗发什么消息也给忘了。
    不过也许有一个好消息？听两人的意思，科森扎还不想卖他，自己能在科森扎多呆一段时间？伊凡近期不敢再接受一种分别了。回更衣室后，他也是这么和桑萨利等人说的。卢卡雷利已经提前离开了。
    出于某种没想好办法的逃避心里，伊凡回家后先联系了尹姐，处理工作上的事。刚好丽的经营出了些小问题，尹姐一上门就噼里啪啦抛来几个解决办法，伊凡选了最省事但最贵的一种。
    “不差钱就是好。干活都省力。”尹姐极其满意伊凡的选择，“说吧，你什么事。”
    伊凡一一说了，“媒体我们找还是俱乐部找？之前还担心很快被卖掉，现在放心了。”
    “？你这么想的啊。”尹姐哼笑一声，“年轻就是好，开心没烦恼。”
    “什么意思？”伊凡低头磨叽编辑短信的手停了下来。
    “留不留你不知道，但他们肯定想拿你换个好价钱。他们才不是要你和球迷解释，而是希望其他俱乐部知道你不是那么好买的，也别想着私底下和你谈条件，直接捧着厚票子去找他们才对。”尹姐直接撕碎科森扎的借口，教导伊凡道。

 第24章

    “他们肯定看到你和拉齐奥、米兰队长都私交甚密，怕你们越过他们直接敲定，比如给你一笔签字费，忽悠你罢训逼科森扎放人什么的。这种他们就赚不到钱了。”
    还能这样。伊凡目瞪口呆。“那我们还按他们说的做吗？”他情绪不可抑制地又低落下来。果然弯弯绕绕的，和他想的又不一样。
    “做。又不至于撕破脸。相信我不会让你吃亏的。”尹姐大手一挥，霸气侧漏，“倒是你噼里啪啦在那按什么呢？对这个手机输了删删了输。没看错的话这是旧的那部吧。”
    伊凡脸一垮，“对，旧的。在给保罗发消息。唉我就想不通了，他为什么忽然不理我呀！伊芙的也不怎么回，回了也是哄小孩。”伊凡哔哔一顿说，告状似的把保罗的冷淡狠狠批了一顿。“所以为什么呀姨妈！”
    “工作的时候叫尹姐！”
    “但我现在是在情感咨询！”
    尹姐要素察觉，“情感？什么情感？”友谊用不着这个词吧。
    伊凡哽了一下，但见圆也圆不过来干脆坦白道：“我可能……我可能有点喜欢保罗欸……”
    尹姐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喜欢保罗嗷嗷嗷——松手！”伊凡拍打着亲姨妈兼职经纪人掐自己耳朵的手，“耳朵要掉掉了！”
    “掉掉算了！你跟我开这种玩笑？！你喜欢谁不好啊，马尔蒂尼？他比你大这么多！一个男的！还是球员！一天天你就追求刺激不想好好混了是吗？！”尹姐勃然大怒，“本来我明天要飞西班牙，不去了！我给你好好说道说道！”
    伊凡也很委屈：“我喜欢保罗怎么了嘛，又没犯法！而且人家又不喜欢我……他早就不理我了……”
    说着说着他鼻头又酸起来，眼尾红红的，眼底泛出水意。
    “……”尹姐没办法，沉默下来。怒气尚未平复却已经开始心疼小孩心里受伤了。她揪着伊凡耳朵的手松了开来，转而覆上伊凡的后颈，无声而温暖地摩挲着这一小块皮肤。“这样也好啊。就算了吧。”
    对上伊凡湿漉漉的绿眼睛，尹姐叹了口气，“你们太难有好结果了。就这样趁还没开始，把自己救出来不好吗？”
    第26章
    “不好。”伊凡直直与尹姐对视。
    也许是伊凡回答太快，是这个年纪少有的果决，尹姐并不很相信：“你再想想。”
    “现在是二十世纪，哪怕最前卫的时尚界同性相恋依旧背后遭人诟病，何况你们是球员。你确定要为了一段对方都没有回应的感情走上钢索？堵上你的职业生涯，换一段没有结果的经历？阿宝，你才十七岁啊。”她谆谆善诱，唤着伊凡小时候长辈唤的乳名，轻柔地拨开他眼前新长出的碎发。
    伊凡垂眸：“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结果？”
    “但你试的成本太大！”尹姐终于忍不住，重重拍了下沙发。硬质的沙发靠背被打出闷响，却像响在伊凡心口。
    “让我试试吧……”伊凡清澈认真的绿眼睛望向怒火中的尹姐，“也不会那么糟糕。起码保罗是个好人呀。姨妈不相信我的眼光吗？”
    气到深处，尹姐冷笑一声，双手交叉抱胸，“不撞南墙不回头。”
    伊凡知道这是让他试的意思了，嘴角露出一丝喜意。他重新拿出旧手机，试探着给保罗发去一条消息。
    “他回我了！”伊凡好像看见幸运的曙光。尹姐一言不发，注视着伊凡低头手指飞舞乘胜而上。可能是第一次发起爱情话题，伊凡不好意思平铺直叙，在长辈注视下，红着耳根，曲曲折折地打探保罗对再度开启一段恋情的看法。
    马尔蒂尼不明所以，难道伊芙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不好意思和家人聊这个话题，转而向少有知道她情况的自己寻求帮助？他不由想到最近暂住在父母家的克里斯，他的孩子遇到这种情况他应该会很高兴吧。多有趣的阶段。
    可伊芙的情况不一样。马尔蒂尼小心斟酌文字，试图告诉作为特殊的小女孩，她也许可以更信任、更依赖自己的家人。
    但对面下一条消息令马尔蒂尼面色一僵。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喜欢上了自己的前辈。保罗觉得这位前辈会答应对方吗？]
    没事。
    马尔蒂尼深呼吸。往好了想，也许这位前辈只大伊芙四五岁呢？或者只是入行早，其实年龄一致。“他们差不多年龄？”
    [前辈大十三岁。]伊凡乖乖回答。
    马尔蒂尼呼吸一滞，面无表情：“不会。”他觉得伊芙有危险。不行，他得联系伊凡了。现在可不是避嫌的时候！
    那头伊凡却如晴天霹雳。
    尹姐的脑袋早不知不觉探到伊凡旁边，看见马尔蒂尼的回复霎时冷哼一声，“死心了？”
    可能保罗拒绝的太快，伊凡一开始没什么实感。尹姐的话音传进他耳朵，他才后知后觉生出不肯相信、委屈、难受和不甘心。
    “我用的身份有问题，不该让伊芙问的。我的新手机呢？”伊凡当没听见尹姐的反问，抽了抽鼻子，鼻音很重地嘟囔道。他四处翻找自己的新手机。
    一块黑方块被抛到眼前。伊凡接住，听见尹姐的声音：“看来彻底撞死在南墙才肯停。”
    伊凡撇嘴。他闷头点开最近一条消息，正是保罗。恰恰那么巧，他刚点开，许久没同他联系过的男人发来了一条消息。看清内容的瞬间伊凡胸口堵着的郁气瞬间消散不少。
    “保罗误会了！他搞错了！”伊凡大声宣布仿佛被判无罪，“他没有拒绝我！”
    尹姐却说：“你看他都知道年轻小子和比他大13岁的老前辈谈没好处！你不听我的，能不能听听他的话？”
    “他说的是伊芙。和我有什么关系？”伊凡理直气壮，“我们不一样。”
    他低头，这次吸取教训不打算再委婉了。
    伊凡深吸一口气，言简意赅、平铺直叙发去一条消息：保罗其实是我喜欢你。
    一旁的尹姐深深闭眼。好小学生的文字。就这还要学人谈恋爱呢！
    对面一时没有回应。伊凡生怕保罗再次误会，赶紧跟着解释：没开玩笑！不是游戏！伊芙说的那个人就是我！
    然后很久很久，久到伊凡撑不住在尹姐的注视下眼泪要落下来，终于等到铃声响起。他几乎在手机振动的第一秒就按下接通。
    [……]接通后两人都没有说话，电流中只有或深或浅的呼吸声。
    伊凡忍了忍，把眼泪逼回眼底，勉强用正常的语气问：“怎么啦？保罗你怎么不说话？”
    马尔蒂尼不知道如何形容此时的感受，听到对面即使努力掩饰但依旧能听出鼻音的问话，先是有些想笑：“已经哭了吗？”
    仅仅是他多犹豫了一会就承受不住，这样的伊凡又怎能承受住说出这句话后可能面临过的风浪？想到这儿，他嘴角些微笑意已尽数隐去，剩下不自觉锁住的眉心。
    [我没有。]伊凡嘴硬，[保罗打算拒绝我吗？]
    拒绝吗？马尔蒂尼不由想起自己最初看到消息时内心的震动，他不会错过其中难以逃避的欣喜。可是这不应该。
    “伊凡，你还很年轻。”马尔蒂尼对伊凡说，也是劝自己，“你可能不太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伊凡此时最不想听这种话：“我只是小，又不是傻。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想要你，保罗！”
    电话那头呼吸一重。伊凡心脏怦怦跳，嘴唇、脸颊细微颤抖着，继续问道：“你的答案呢？”
    他听不见身后尹姐的警告，全身心牵挂在手上小小一块铁块，耳朵贴着出声口，脸颊深深印上按键，再次问到：“我想听你的答案，保罗，告诉我……”
    [……]
    伊凡耳中只有呼吸声，深重而不平稳。一秒，两秒……“我知道了。”他挂断电话。
    现在死心了？尹姐想问却问不出口。小孩按断电话后手机尚未放下，眼泪就再积蓄不住一颗颗砸了下来，在木质地板上溅开一片片碎掉的心。
    伊凡抱着双膝蜷缩在沙发靠背上默默流眼泪。尹姐叹了口气，坐到外甥身边，轻轻拍打着他的背。
    伊凡忽然一下站了起来，转身往房间跑。
    “你去干嘛？”尹姐跟着站起来。
    “我要回家！我不要在意大利了！不想再看见他！”伊凡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带着明显的哽咽。衣柜门打开又合上，一件件衣服被甩到床上，看起来真要收拾铺盖走人了。
    尹姐头疼起来：“你看看，被拒绝了就想逃。就这还冒天下之大不韪呢。”
    “他肯定也不想见到我，还不如我先走了！”伊凡越整越乱，干脆一跃扑到床上嚎叫，“我哪里不好！！气死我了！”
    “行了行了。”尹姐小跑进房间，生怕外甥哭撅过去，“我不是说要去西班牙吗？你跟我一起吧。其实那边有两个大俱乐部和我们接触，条件给的都不错，主要肯承诺出场机会，有诚心的。刚好你过去感受一下，当散散心吧。”

 第25章

    “总不能为了男人把自己职业生涯断送了吧？”尹姐苦口婆心，“换个地方踢球就没什么了。”
    伊凡重重吸一下鼻子，翻身像条草鱼一样眼神无光地望着天花板，沉默几秒后终于点头：“好。去西班牙。妈咪他们是不是也在？”
    他想起上个月两人寄来的旅游特产。西班牙火腿好吃得他差点在日常体检时超重。
    尹姐看了眼手机：“你到的时候应该在。”
    伊凡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你刚跟他们发短信了吗？你告诉他们了！？”
    尹姐理所当然：“他们宝贝儿子情窦初开，我当然要说的呀。本来后天他们就出发去冰岛看极光了，为了安慰你，决定多留一段时间。”
    “啊！！”伊凡捂着脸翻滚，“让他们去吧！去冰岛，别留下来看我！”
    “……”尹姐无语，如实向姐姐姐夫反映他们宝贝儿子的小男孩羞耻心，至于他们怎么决定，她就不管了。。
    耳边的忙音不知响了多久，马尔蒂尼才后知后觉地将手机拿开。他透过黑屏电视机的反光看见了自己的表情，复杂极了。错愕，窃喜，纠结，唯独不见厌恶。
    他发现自己竟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卑劣一些，居然在一瞬间真的想要答应男孩的求爱。
    可他不能。
    在尚未发觉双方情感变质时他尚能决定和对方拉开距离，如今明确知悉对方的感情可能葬送对方整个职业前途，马尔蒂尼怎么能像不知道一样，欣然接受男孩的全部？
    希望男孩只是一时兴起。
    马尔蒂尼低头，看见自己手背上的纹路，膝盖曲久了隐隐有些痛，他苦笑一声。他又想起自己上一段失败的婚姻。
    年轻人的感情真诚热烈，像永远不会熄灭的火。他情不自禁想将其引至自己熄灭的、被晚间雾气沾湿的枯叶堆，一点一点，却差点忘了火种是有限的。
    马尔蒂尼手心覆盖住自己的左膝盖。上周训练时这里偶尔会有酸楚，连续一周的热敷理疗下来理论上应该已经没事，但他现在仍不敢单脚受力太久。
    四年后的他不知道还能否维持现在的状态。四年后的伊凡正是一个球员最矫健、锋利的时候。
    米兰最近在四处物色适合的锋线，他向俱乐部推荐了伊凡。他不能断送伊凡的未来。
    第27章
    机场人来人往。伊凡套着一条厚外套，围巾遮住下巴跟着尹姐的脚步走进vip通道。
    他们趁球队两天休假的时间坐上飞往西班牙的飞机。
    “好没劲啊尹姐……有什么好玩的吗？最好能转移我注意力的那种。”
    伊凡手机关机，四肢失去所有力气般倒在飞机座椅上。撒娇时软绵绵拉长的声音听得路过的空姐抿嘴偷笑。
    “你没来过西班牙吧。下飞机随你玩。飞机上就先睡会儿，别吵我。”浅薄的亲情只够支撑尹姐怜爱伊凡一点点时间，坐上飞机开启工作模式，对着厚重的笔记本电脑，她的冷酷就开到了极致。“女士，麻烦给他一条毛毯！”
    “好的。”刚才那位空姐笑得甜美。拿来毛毯的同时为伊凡带了一杯温牛奶，“阿洛佳先生，您需要牛奶吗？”
    “谢谢。”
    伊凡小心接过，一口一口抿着，裹着毛毯眯眼，小猫一样酝酿睡意。
    从表白被拒那天到现在，伊凡几乎没睡好过。
    每晚不是梦到保罗满脸嫌恶对他说“滚，不想看到你”，就是复盘那天睁眼到大半夜才熬不住倒下。
    训练之外的时间，他想尽办法转移自己的注意。最简单的就是给内斯塔翻译《楚留香传奇》，或者玩单机贪吃蛇。导致他现在好像有点近视？
    所以他不得不停手。在假性近视变真前找个别的兴趣。
    “尹姐你给我录像机塞哪里了？有带上飞机吗？”伊凡闭着眼睛躺了会儿，睡不着，翻身继续折腾尹姐。“我还没在飞机上看过日落，得拍下来纪念一下。”
    尹姐充耳不闻。
    空少将伊凡的行李箱推来，“先生，您随身携带的行李都在这里了。需要为您打开吗？”
    “我自己来谢谢！”伊凡掀开毛毯，拉开行李箱从中翻出新买的索尼视频照相机。出行前他专门买的，准备为自己拍一段旅行记录，以全身心投入游玩，治愈他失恋受伤的心！
    昏黄的落日在云层之上金光璀璨，大片大片的橙红将棉花样的云烫成岩浆。
    伊凡生涩地操作着照相机，研究怎么抓紧时间将眼前一幕永久记录。他不知道自己出发时在机场扯下围巾透气的动作被无孔不入的球迷发现认出，继而在登机至起飞的四十多分钟里，他的机票、目的地还有落地时间都已经被体育小报记者扒了个底朝天！
    马尔蒂尼接到科斯塔库塔的电话时，伊凡已经飞了有一会儿了。
    “西班牙？我当然不知道……可能有商业活动。”马尔蒂尼开车门的动作一顿，一只脚伸出车外，人却仍坐在车里没动。“去西班牙踢球？他们是不是想太多了。”
    人传人下，伊凡此去西班牙的目的在媒体脑洞间竟猜出一半。但马尔蒂尼知道他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不相信伊凡会轻易离开意大利。
    “我不知道什么内情，比利，别猜了……”马尔蒂尼揉捏着一突一突的太阳穴，他最近休息的也不好。勉强维持训练状态，但联赛表现并不突出。
    幽默的是最近米兰整体联赛都不怎么样。表现不温不火，佛罗伦萨和拉齐奥先后领跑积分榜。马尔蒂尼的表现混在其中竟然没被挑剔的南看台指责。不过这一切都令俱乐部对拥有一把锋利的刃主宰比赛，变得更加迫切！
    “伊凡，我是说阿洛佳来米兰的可能性更大。”马尔蒂尼向好友说明。比利也希望伊凡这位天赋卓越的年轻边锋能成为米兰拼图的一块。
    但当马尔蒂尼说出这个的判断时，心中不由唾弃自己：一面用沉默回避了少年的追求，一面却欣喜于对方的感情并暗自相信对方仍会追随自己。马尔蒂尼不想这样下去。
    他走下车，却不急着上楼。靠着敞开的车门，点开这几天他无数次点开又退出名字。
    “嘟……嘟……” 忙音宣告无人接听。
    马尔蒂尼愣住，又笑了笑。车库信号不好，何况伊凡现在可能已经在飞机上了。他怎么忘了这些。。
    飞机落地时晚上八点，正是西班牙人用晚餐的时间。
    尹姐神通广大，拉拽着伊凡在马德里机场穿梭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刺客。伊凡乖乖亦步亦趋，就在无意中甩掉了所有提前来踩点的意媒眼线。
    进入散心状态的伊凡奉行出行勿扰的原则，仗着尹姐会替他对接一切重要事物，自己手机看也不看就往不知道哪个角落一丢，随便出酒店吃了些东西，依靠饱腹感带来的困意顺利睡了一觉，迎来第二天阳光灿烂的假期。
    “马德里皇宫，圣西内斯巧克力店……太阳门不错！”伊凡的妈咪爹地果然没再为了他留下，但他们留下了小巧思：
    为伊凡在马德里不同地方藏了惊喜小礼物！伊凡只要顺着他们画的地图游玩，就能一一发现这些充满爱的小东西。
    “可你们画的也太抽象了！”伊凡哀嚎，站在丽池公园中不知道哪个地方，确认自己彻底迷路了。
    他环视四周，哪怕自己并未做任何伪装但似乎没有人认出他。
    马德里人对意乙没兴趣真的太好了。这让伊凡放松地四处晃荡，晃到自己也找不到方向。他只能随手拉一个看着像本地小孩的小男生问路：“你好小朋友，你知道这个地方在哪吗？一个大乌龟，上面有只鸟的雕像。”
    “……你说的是骑马的国王阿方索十二世吗？他的纪念碑？”小男孩个子矮矮的，非常腼腆，但说出的话令伊凡脸红。
    以后灵魂画技就不要拿出来丢人了老爸！伊凡内心咆哮，但面上还是努力维持笑容，“对的，就是这里。能麻烦小先生带我去吗？我会感谢你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里奥·梅西。”小男孩点了点头，犹豫着，又摇了摇，“我得和我爸爸说一声。”
    “里奥，你们来旅游吗？”伊凡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跟着小梅西，他看见不远处一个男人冲他们挥手。“我也来旅游，真巧。”
    小梅西没有回答，他小跑着牵住了父亲的手，“爸爸，他迷路了。我们带他去刚才路过的雕像吧。”
    “当然可以。你好。”梅西先生笑容亲切，但从他衣着能看出他的生活并不轻松，哪怕带孩子出来玩，身上穿的也是皱巴巴的旧西服。他一手牵着梅西，一手和伊凡握手。
    伊凡笑得像只萨摩耶：“你好梅西先生，麻烦你们了。”
    路上他们闲聊，伊凡透露虽然今天只是游玩，但自己以后可能会留在西班牙。他以为梅西父子是西班牙人。
    但小梅西否认了，“我们是阿根廷人！”里奥一路都害羞似的沉默，这时候却否认得格外有力。

 第26章

    梅西父亲却苦笑：“是，我们来自阿根廷。不过我也想过和里奥留下。”
    里奥震惊地抬头看向父亲。
    梅西先生似乎很少有机会和人吐露心声，现在遇上长相亲和、和他毫无交集又不可能有利害关系的伊凡，终于忍不住向他倾吐自己的苦水。
    “所以你们是来治病的？”伊凡看了眼看起来只是比寻常孩子瘦弱些的里奥，“阿根廷没有好医院吗？”
    “有，但实不相瞒，我们的钱不多，如果有支持就好了。”梅西父亲叹气，粗糙但温暖的大手抚过小里奥的后脑勺，“里奥的足球天赋很好。我们准备去几家大俱乐部碰碰运气。阿根廷的河床，西班牙的巴萨、皇马之类，如果他们愿意承担一部分里奥的治疗费用，他一定能恢复的很好。”
    “顺便放松一下？”伊凡明知故问，试图缓解沉重的气氛。
    梅西父亲笑了，“对，放松一下。我们还没来过西班牙呢！是吧，小里奥，马德里好玩吗？”
    里奥抬头看了父亲一眼，摇了摇头，“我们回阿根廷吧。父亲，河床会要我的。”
    “当然。”梅西父亲哈哈笑着，弯腰抱起小儿子放在脖子上，“纽维尔老男孩、河床，只要任何一个可以，我们都不会离开阿根廷。放心我的孩子！”
    里奥小小肉肉的脸蛋终于不再紧绷，露出一个有小肉窝的笑。
    “就是这儿了，阿洛佳先生。”梅西父子带伊凡来到一片大水池边，对岸就是硕大的“鸟踏乌龟”雕像。真难为阿洛佳老父亲把一位英勇的国王画成这样！
    伊凡同这对父子告别前要了梅西父亲的电话，并偷偷塞给梅西一个小红纸包。
    红包是伊凡老爹在上一处地方藏的礼物，朴实无华的钱，伊凡没仔细看，估计还是有个几百美金的吧。反正他欺负小里奥不懂红包文化，趁对方父亲不注意让小里奥收下了。算作为他带路的谢礼。
    地图上画的下一处藏宝地在雕像底座的某个角落。伊凡得绕过湖面前往对岸。
    好大的湖，伊凡挠头，左右绕似乎都不近，倒是有划船的地方。他往游客船扎堆的方向走去，一个陌生的女声忽然在他身侧响起，喊了他的名字：“阿洛佳！”
    伊凡一懵，反射性回头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完全陌生的女人。但她身边的年轻男人却很眼熟。
    金发瘦高，面容英俊的男人语气却不大好：“这谁啊？”
    他不认识伊凡。但任谁在和女伴约会的时候，女方忽然叫住了别的男人，被叫的男生跟自己差不多帅，穿搭却比自己更有品的时候，脸色都不会好。
    “这就是我昨天和你说的，我们意大利的小天才！何塞！”女生看起来很兴奋，挽着名叫何塞的年轻男人的手，想要把人拉着一起来和伊凡说说话。
    伊凡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趁男人磨磨蹭蹭不愿意的时候溜走，还是留下来，和同样身在异国的热情球迷问好。
    犹豫间他已经和这对小情侣面对面，抬眼对上了金发男人恶狠狠的瞪视。伊凡懵然，但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两人站的很近，气氛却实在算不上好。
    这时候，二十世纪末的落后通讯终于帮苦苦寻人的意大利足媒跟上伊凡乱走的脚步，连同后知后觉的马德里媒体们一起，他们一眼就看见了阿洛佳站在湖边毫无伪装的身影。
    而令他们更惊喜的还是站在阿洛佳旁边的人——
    皇家马德里一线队的球员，何塞·埃尔南德斯，就是古蒂！
    第28章
    “阿洛佳， 这是何塞！我们很喜欢你呢！”女生有着典型罗马人的轮廓，但热情性格又和西班牙的阳光很相符。
    “谁说的，我可不认识他。”古蒂不买女伴的账， 挑剔地上下扫了眼伊凡， “你也踢球吗？在意甲？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
    伊凡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女生先替他解释了：“因为他去年才入的意乙， 不过表现很不错！你昨天没听我说话是不是？我说家人很喜欢的小球员就是他啊，对了，我们家在科森扎。”女生对伊凡露出安抚的笑容。
    “不过你怎么来西班牙了， 科森扎不训练吗？”女生脑中冒出今早看过的几则报道，忽然狐疑， “你想转会马德里？”
    这是能直接问的吗？
    伊凡大感意外， 正想解释说他仅仅处于考虑阶段。
    可刚才一直兴致缺缺的古蒂态度一变， “皇马很好，皇马是最好的！如果你来西班牙的话除了皇马其他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谢谢但其实我还在考虑，比如巴萨之类……”
    “巴萨最不行！”
    古蒂高高挑起眉毛，仿佛伊凡说了什么罪大恶极的话。他移开搭在女伴腰侧的手， 对伊凡比了比小拇指，“巴萨是这个。”又比了比大拇指，“我们皇马是这个！”
    一连串动作让伊凡确认了这个眼熟的家伙是谁。他颇为警惕地左右观察， 他们的声音不大暂时好像没人注意，“你居然在大庭广众下说这些，不怕巴萨球迷揍你吗？而且哪有这么夸张。”
    “这里是马德里。”古蒂反而认为伊凡大惊小怪，“最好的联赛在西班牙，最棒的俱乐部在马德里。这是我们的共识。”
    “等等！”女生叫停了男伴的输出，“意甲才是最好的你胡说什么！阿洛佳你不准听他的，不要离开意大利！”
    “如果你看一轮西甲， 就能发现我们青训产业发达梯队建设完善，这不是完美联赛的象征是什么？来西班牙吧我们欢迎你！”
    “你说的我们也有！意甲还是小世界杯，如果你们真这么好，为什么西班牙球员还要来我们意大利踢球？”
    事态升级的非常快，伊凡措不及防就这么看着古蒂和他的女伴吵了起来。两人你一句我一嘴，动静越来越大，伊凡能察觉到周围投向他们的目光越来越多，显然已经不少人认出古蒂来，正蠢蠢欲动想要接近。
    伊凡浑身不自在，屡次抬手试图阻止，但两人实在太投入。他想要不趁机溜了算了，觑一眼周围的人，偷偷调转脚尖迈出第一步。
    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两人被打断，同时转头看向伊凡。
    伊凡尴尬地咧开嘴，在沉默的注视下摸出手机，看清来电提醒的人时心情愈发糟糕。今天他出门带的旧手机，马尔蒂尼找伊芙能有什么事？
    伊凡努力不去想任何和保罗有关的东西。冷脸挂断。
    这则电话来的太不是时候。冰冷的铃声某种程度上加剧了古蒂和女伴心中的火气。在伊凡干脆按断来电后，女方一把甩开古蒂的手，说了一句“和你的皇家马德里约会去吧！”，也不看伊凡一眼，转头就走。
    伊凡留在原地，尴尬爆棚地和古蒂面面相觑。
    “别这么看我，我也刚失恋。”对上古蒂迁怒的视线，伊凡苦笑，只能搬出相似的经历表示共情。“反正都是玩，要不你和我一起吧。”
    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古蒂居然接受了伊凡的邀请。两个刚才还互相瞪视的漂亮男人就这么相顾无言地坐在一条小船上，慢慢悠悠地在丽池中央飘荡。西班牙极其自来熟的太阳亲在他们优越的脸上，对面古蒂的金发晃得伊凡睁不开眼。
    “你什么眼神？”古蒂回过味来，看伊凡瞬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起来。
    “你的英俊晃得我眼晕！”伊凡忍不住阴阳怪气反击。
    但古蒂一点儿也没听出来，居然被夸得消气了，“算你有眼光。”他以手做扇，扇了扇风，“好热，你打算在水里漂多久？我受不了了。”
    伊凡懒得跟他计较，手指向国王雕像：“我要划去那儿上岸。”
    “去那边干什么，一座雕像而已。”古蒂早就看腻了，而且雕像下面也很热，白色大理石反射阳光，温度不比湖面低。他不太想去。
    伊凡趁换手划桨的功夫，取出老爹画的地图给他看，“我父母为我在马德里很多地方准备了小礼物。其中一个在雕像下面，我得去取。你没兴趣的话，下了船咱们就分开吧。”刚好他也不想伺候这位比自己还有小脾气的家伙了！
    “别啊！”古蒂眼睛一亮，他还没玩过这么新奇的活动，像电脑游戏照进现实一样。反正放假闲着也是闲着，伊凡害他丢了女伴，就亲自补偿他替他解闷好了！
    这下古蒂摇桨的劲头变得比伊凡还大，两人合力没几下就划到了对岸。
    “东西呢？”古蒂围着雕像底座转了一圈。
    伊凡仰头细细观察，随即伸长了手，一蹦一蹦试图够到最靠近他的人形雕像的脚。
    古蒂看着伊凡换着各种角度蹦了小半分钟，看不下去，上前环住伊凡大腿一把扛了起来，“我天你看着瘦怎么这么重！”古蒂带着颤音惊道，但坚持没把人丢下。
    伊凡视线突然升高，重心不稳差点向后倒去。他下意识抱住扛着自己的人的脑袋，小声惊呼稳住平衡，“你吓死我了！”

 第27章

    “别叫！赶紧把东西拿下来！”古蒂闷闷的声音从伊凡腹部传出，抱着伊凡的手愈发颤抖。
    “快了快了！”感觉周围人的目光越来越奇怪，伊凡额角冒汗，用这辈子最快的手速从角落里摸出一块小黑布包。然后咚的一声被古蒂砸在了地上。
    “哎哟——”伊凡扶着石雕，勉强维持站立，“你力气也太小了！”
    “是你太重！”古蒂不愿意承认自己负重能力不达标，反咬伊凡，“而且你居然连谢谢都不和我说。”
    伊凡翻了个白眼，抓起古蒂的手，啪地将刚拿到手的小布包拍进对方手心，“哝！这个给你！谢谢！”
    “这什么？”
    古蒂轻易被转移注意，翻看手心的东西，试图当场拆开看看。但伊凡不许，攥着古蒂的手腕就往人少的地方跑。
    “回去看吧，人越来越多了！”
    他们开跑的瞬间，周围围观的人终于忍耐不住，纷纷追在两人身后。部分人更呼喊着古蒂的名字。伊凡余光瞥见人群里有几个扛着笨重单反相机的，恍然他大隐隐于市的感慨全是错觉。这些来历不明的媒体肯定拍了不知有多久了！
    他们东躲西窜，一开始伊凡拽着人乱跑，后来古蒂拉着伊凡，有目的地躲进了一条七拐八扭的小巷。
    “等等这里也有！”伊凡路过某根柱子时停了一下，从浮雕中间扣出一个更小的红包。他看古蒂眼巴巴地望着，大方伸手：“喜欢就给你。”
    古蒂故作矜持：“这是你父母为你准备的，给我不好吧？”
    “那还回来！”伊凡去扣古蒂合拢的手心。
    “给出来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古蒂拒绝。他选择请伊凡吃饭作为回礼。
    他们遮遮掩掩钻进一家小店，店里几乎没什么人，伊凡很怀疑它的味道是否合格。古蒂一走进店里，就摘下所有伪装，大大咧咧坐进藤编的椅子，双腿叉开着，动作和他俊秀的长相十分不符。
    大概看伊凡犹豫没动，古蒂好心解释：“放心，朋友的店，狗仔进不来。”
    他拉开身边的座椅，从旁边桌子拿来菜单，“累死我了！跑这么久消耗不少热量，感觉今天可以多吃点。对了正式认识下，我叫何塞·埃尔南德斯，你呢？你在意甲踢球吗？”
    “……我是伊凡·阿洛佳，而且我在乙级联赛。看来你真的没好好听过你女朋友的话！”伊凡不敢相信两人携手逃难这么久，古蒂居然还没记住他的名字。“你脑子里是不是除了皇马就只剩下雷东多了。”
    “？”古蒂不仅不反驳，还反问道，“你也能和费尔南多比吗？”
    “……我们还是点菜吧。海鲜烩饭怎么样？“伊凡放弃和脑残粉说话了。
    两人吃饭补充体力的时候，远在意大利的马尔蒂尼接到了他今天第三个电话。三个电话都是和伊凡有关的。
    一开始，比利八卦兮兮，马尔蒂尼对他说的伊凡可能转会皇马完全不信。
    第二个是内斯塔，质问他问什么放任自己的小迷弟出走西班牙。
    马尔蒂尼总不可能告诉他，迷弟已经摇身一变成了追求者，还被自己沉默推远了。但也是这时，他猛然意识到伊凡不会永远在追逐，尤其在自己压下心动、狠心将人推开后，谁能保证伊凡不会放弃？他开始关注体育记者对伊凡西班牙之行的追踪。
    第三个是多纳托，开门见山：“你让我关注的小孩有消息了。”
    “小孩很抢手，同时在和皇马巴萨接触。据说巴萨给出的条件更好，而皇马报价更高。阿洛佳本人的意愿不大清楚，但科森扎很明显喜欢出手大方的。”
    马尔蒂尼胸口发闷，判断道：“出于对科森扎的感谢，伊凡可能会选皇马。”
    “没错。”多纳托肯定道，十分好奇，“小孩受刺激了？之前天天给你发消息保罗长、保罗短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收拾东西住进米兰内洛。最近却从你手机里消失，赛季中，人都跑去西班牙了。”
    “他伤心了。”马尔蒂尼声音几不可闻。
    “什么？”
    “没事。持续关注伊凡的消息。”马尔蒂尼嘱咐一句，挂断多纳托的通讯。他看着手机，犹豫许久，拨给了伊凡。可一直等到铃声自动转入忙音都没人接。
    第二、第三次拨号皆是如此。
    马尔蒂尼苦笑。米兰内洛训练一小时后开始，他还没吃饭，但一点胃口也没有。他盯着屏幕里阿洛佳的姓氏，或许伊芙知道些什么？或者帮他传几句话。
    结果这次更糟。
    马尔蒂尼措不及防听到被挂断的提示音，做不出表情。临近圣诞温度真是太低了，握着手机指尖都泛冷。。
    放下饭勺，伊凡吃得嘴角都是油。
    古蒂望着男孩面前锃光瓦亮的餐盘，目瞪口呆：“意大利没喂你吃饱饭？”
    伊凡舌尖舔舔嘴角，抽了张纸巾擦嘴，“前几天心情不好吃不下。”
    “哦——”古蒂想到之前对方说的失恋，“现在心情好了？我的事迹反向安慰到你了是吧。不过很可惜，我们刚认识不久，分开我也一点不伤心。”
    伊凡懒得理他。
    古蒂也不尴尬，提起公园里被伊凡挂断的电话：“是不重要的人吗？我看你现在都没打回去。不用顾及我，我不偷听。”
    说起这个伊凡就烦。不接电话，除了不想接之外，也因为不敢。
    他至今没想好怎么面对保罗。
    告白一时爽，但一想到他还要在意大利呆到起码12月底，过两天甚至又要去米兰城，走进暂时名为梅阿查的球场踢球，伊凡就烦躁尴尬的想原地起跳。最好脚底喷火，把他发射到月球去！
    “不是不重要，我没想好。”伊凡阳光不到一天，提起保罗，周身气场又跌落下去。
    古蒂经验丰富，一眼看出端倪：“前女友？拒绝你的人？她居然主动联系你。不会是你提的分手吧？看起来可真不像。”
    古蒂将椅子蹬的两条后腿着地，连人带椅子后仰，上下全方位打量伊凡，“一看就是个认真读书的乖宝宝。虽然家人品味时尚，努力把你打扮得像个足球队长，但骨子里听话又不懂女孩心思的气质是藏不住的。”
    伊凡表情僵住，古蒂更加确信：“我说中了。你是被拒绝的。不过拒绝却还联系你。伊凡，你还是有希望的！”
    “你不懂！他只是想我转会到他的俱乐部！”伊凡暴躁，这点最令他火大，“他只在乎他的球队，完全没想过我愿不愿意。”
    “噗——等等等等！”古蒂一口喷出嘴里的水，满脸震惊，他好像听到了某个关键词，“他？”
    “……没错就是他！”伊凡破罐破摔。“我不自量力，然后被一位足坛前辈拒绝了
    虽然相遇不大美妙，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古蒂是信任的。
    他也需要一个外人倾吐下。
    古蒂瞬间拘谨起来，这个八卦太重他的椅子都翘不起来了。他试图安慰伊凡：“没关系，起码，起码他没有曝光你！”
    “他不会，他人很好。”伊凡忍不住维护保罗，古蒂看他的眼神更怜悯了。
    古蒂仿佛懂了什么：“所以你转会来西班牙。哦，原来是逃避。不过这也不可耻，如果我向同事比如队友表白……”古蒂一开始试图带入好友劳尔，恶，他打了个寒颤。但马上一个贵族般优雅的男人出现在他脑中。如果向费尔南多……他耳根不自觉红了。
    可一想到当他也被拒绝，古蒂心一痛，“我不会逃的。哪怕只能做朋友，哪怕永远是队友，我也要和他在同一个地方！”
    伊凡低头眼睫颤动，喝水的动作不由慢了下来。。
    尹姐代表伊凡和西班牙的几家俱乐部接触，但伊凡从头到尾没出过面。哪怕有心人想说什么，也拿不到证据。他们就在意媒纷扰的揣测中回到科森扎。
    12月3日，科森扎主场迎战国际米兰，意大利杯1/4决赛。
    当天早上，他们在俱乐部进行了轻微的有球训练。
    队友们当然追问过伊凡去西班牙的原因，但有半知不解却自以为知晓全貌的桑萨利替伊凡解释，大家轻易接受了伊凡失恋需要散心的部分事实。于是这段时间，恋爱老油条们对新手伊凡格外呵护。连卢卡雷利对伊凡训话都轻声细语起来。
    伊凡因此羞愧极了，狠狠唾弃了自己恋爱脑行为，踢国米用力地像踢米兰一样。
    “射门——！微微偏出横梁，但这已经是上半场阿洛佳第三次射门了！看来今天他脚感火热啊！”
    “阿洛佳！我亲爱的小鹿！”居然有英国球迷玩谐音梗。一片说英语奇奇怪怪的意大利人侧目。他们小鹿是真的火了。
    不过卢塞斯库很稳得住。
    他站在场边，双手下压，国米整体站位马上开始收缩。这位国米主教练胸有成竹，赛前他们对科森扎做了彻底的分析，尤其阿洛佳的弱点。他们有不少克制的机会。
    上半场31分钟，法国“大蛇”德约卡夫就用他犀利的双眼洞穿了科森扎的破绽，一脚射门打破僵局。

 第28章

    “goal！国米一球领先！阿洛佳多次射正没能取得成果，反叫国米先下一城。一颗客场进球入账，我想国米已经半只脚踏入晋级大门了。”解说居然贷款庆祝起来。
    伊凡的打脸来的更快。
    下半场第2分钟，伊凡捡漏戴维德被扑出的射门，眨眼间完成了进球。
    “好好好！扳平了！”戴维德语无伦次，他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被扑的那球，只要球队进球了他都开心。
    “你创造的好机会！等会儿再来一个！”伊凡扑到对方身上，没一会儿自己身上也长满了人。他抱了会儿，受不了了把人从身上撇开，回头望了眼对面球门。“不过感觉我今天是不是不适合直接射门？脚尖差了点运气欸。”
    “你胡说什么！”桑萨利迷信地一把捂住伊凡的嘴。
    赶在裁判吹哨警告前，科森扎回归自己的位置。伊凡端正心态继续进攻，接连制造了四次射门机会，又两次射正，可终究没有成果。
    “有毒！我今天不能射门？！”
    伊凡又一球被帕柳卡扑出。国米大爹振臂大吼示威，伊凡双手抱头跪在了地上。
    “我不服！所有带米的都将被我打败！！”伊凡大声宣誓，挺身重新站起来，他决定开始多多传球，不能直接射门他就搞间接的！他拿助攻还不行吗？
    下半场比赛第12分钟，伊凡如愿助攻戴维德，科森扎收获第二球。
    “gooooal！科森扎完成了反攻！现在反超国米1球！”
    桑萨利第一个从后场跑过来，“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了？你看你今天，真的一个都没射成！”
    “不是，我发现规律利用规律不也挺好的吗？”伊凡拍掉对方揉自己头发的手。
    “要不你以后就留这个发型吧，有头发，但不长。看着清爽。”最重要的是摸着像猕猴桃，手感极佳！
    伊凡翻白眼：“想都别想。”
    伊芙的身份危机过去，他当然要把头发留回来了。
    望着场上得意庆祝的伊凡，国米场边一个眼睛小小的深棕金发年轻人面露渴望。
    安德烈亚·皮尔洛第一次对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球员感到羡慕，看看对方，球队主力不说，在同国米、米兰、拉齐奥的比赛中都有进球，甚至是获胜功臣，而自己……皮尔洛无聊地扣了扣塑料椅子的边。他只能在场边旁观。不知何时才有上场的机会。
    不过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国米一直没能反超，皮尔洛等待的这个机会终于到了。
    下半场第40分钟，卢塞斯库用皮尔洛换下兰加特。
    皮尔洛蹦起来，兴奋地跺了跺脚，一路小跑上场。路过伊凡，他偷偷用余光好好打量了一番。不过因为他眼部动作不大起眼，伊凡毫无注意。
    可惜皮尔洛积极的跑动没能替国米挽回局势。
    下半场第47分钟，泽埃利亚斯换下索萨，仅仅为国米换得一点垃圾时间。一分钟之后，比赛结束的哨声吹响。科森扎以一球领先的分数，取得
    第一回合的胜利。
    伊凡走出草坪时，觉得身上毛毛的，好像有人一直在看他，而且距离一定很近。但他环顾四周，又什么也没看到。
    默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伊凡双臂环抱住自己，加快脚步逃回更衣室。
    不远处，犹豫着是否要上前交换球衣的皮尔洛见状，只能遗憾地停下脚步，目送这个幸运的年轻小子远跑越远。
    “阿洛佳，等会别急着回去，我们一起去俱乐部。”助理教练站在通道球员必经之处，拦住伊凡道。
    伊凡脱下球衣，拿里面干净的布料擦头发，随意点头，“好啊。”
    同意的时候很随便，等他真的跟着卢卡雷利走进俱乐部那间又大、又冷的长桌会议室时，刚踏入一只脚，伊凡就后悔了。室内坐着几个伊凡认识的人，另一半，他见也没见过，但双方都对着他露出了一种伊凡看汉堡王最爱套餐的眼神。
    尹姐早早坐在会议桌的一方，门口伊凡出现，她挥了挥手，拍拍身边空位。伊凡乖乖坐了过去。
    主角入座，科森扎这边便迫不及待开口：“阿洛佳回来了，这次西班牙之行考察了哪些俱乐部啊？”
    尹姐轻描淡写：“伊凡就是去旅游，散心而已。媒体向来会胡说。”
    科森扎董事半点不信，但也拿他们没办法。何况这里还有外人。“旅游好，等忙完这一茬我也要和妻子度假去了。这两位是米兰的，前几周就向我们表达过他们的诚意，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阿洛佳你本人的意愿。”
    “米兰非常渴望得到你，阿洛佳，我们能给的比皇马更多。”米兰来的当然不可能是加利亚尼，但也是高层人物，开口底气十足。
    伊凡不大乐意，看向尹姐。
    尹姐不接茬：“皇马的报价是多少呢？”
    明知故问。科森扎董事心里骂了一句，脸上还是笑的：“175亿里拉，不小的数字。”
    那就是900万欧元左右，科森扎当初签下伊凡花了也不过300万欧，真叫他们赚了一笔大的。
    米兰来人腹诽，叫价的嘴没停：“200亿里拉，当然出场时间我们也能保证。”
    伊凡忍不住道：“你们保证没用，米兰有人不想见到我。”
    对面脸色一僵，以为伊凡说的是扎切罗尼，不过这好解决，他含含糊糊道：“我们才是作主的一方。你也知道米兰前段时间的战绩……放心吧，总有人想见你。”
    伊凡还没反应过来，科森扎董事方插嘴：“当然巴萨、阿森纳、曼联这些球队都有向我们发邮件。阿洛佳可以综合考虑。”
    他得叫米兰知道他们现在可是卖家市场，得加钱！
    米兰方不理他，只盯着伊凡展露真诚。伊凡最不擅长这些，不过反正有尹姐在，刚好手机震动，他如蒙大赦般跳起来：“有电话，我出去接一下！”
    [恭喜你们赢了。]内斯塔很敷衍地祝贺一下，[我们俱乐部说给你提前报了价，怎么样，冬窗来拉齐奥吧！]
    “嗯……你们可能争不过皇马。”伊凡委婉道，其实以拉齐奥的财政状况，恐怕也就比阿森纳出价高一些。科森扎肯定不会少赚一分钱的。
    内斯塔多少也知道球队的状况，但他真的很希望伊凡和他一起，“可你想想，你来拉齐奥还能年年暴打米兰，出国后就只有欧冠有机会碰到他们了！”
    伊凡不得不承认他被诱惑到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想踢米兰？”
    [连保罗都不清楚的你的下一站意向，肯定是吵架了。放心，我站你！]
    “谢谢……”伊凡感动道，“你连我们为什么吵都还不知道……”
    [那来拉齐奥呗。]
    “我考虑考虑。其实我说了也不算，科森扎想多赚点钱买人，我不好恩将仇报吧。”伊凡纠结，“纳入待选范围吧！”
    [好大的口气……]内斯塔被伊凡笑到，[反正你知道我们欢迎你就行咯，挂了！嘟——嘟——]
    真是例行公事。伊凡又觉得他们的友谊没那么真了！
    米兰给出的待遇最好，报价比皇马略高，肖像权全给球员；皇马出场时间承诺的最多；拉齐奥对伊凡个人诱惑力最大，还有好兄弟在等他。
    这么多选择，哪怕冬窗还没开始，伊凡已经晕头了。
    “实在选不出来！我扔飞镖吧！”公寓里，伊凡对着一堆草拟合同满脸纠结。最后决定将一切交给天意。“不过先把米兰的拿出来，我不要去。”
    他找来布条蒙住眼睛，手中磁吸飞镖向前一扔——“中了谁？”
    “我。”尹姐黑脸，将砸中她脸飞镖扔回去。
    “马尔蒂尼给你留了言。你确定不先听听吗？”看着伊凡缩脖子捡飞镖的样子，她好心提醒对方，“别到时候后悔。”
    伊凡动作一顿，“他不喜欢我又不忍我在同性恋的‘错路’上走到黑，肯定要劝我的。”
    “你真这么想？”
    “……尹姐你不也不支持我吗，又问我这些做什么。”
    “不支持，但姨妈也不想你后悔。”尹姐表情淡然，她的目光落在伊凡隐约可见的黑眼圈上。哪怕从西班牙回来，球场外伊凡的状态也没彻底恢复过。
    她望着伊凡，小孩无声抿唇，重新系上遮眼的布条，确定完全遮住后叫住了他，“等等，合同有点歪了。”
    尹姐将手里的东西和白板上的贴在了一起，“开始吧。”
    “啪！”
    一声轻响，飞镖上的磁铁同白板隔着纸质合同相撞。
    伊凡摘下布条，走进挂着白板的那面墙，看看中选的合同，又看了看尹姐。
    “天意。”尹姐叹气，就他吧。。
    12月20日今年最后一场联赛，科森扎对保级小球队，伊凡又不用上场。科森扎大半主力都被提前放了假。
    虽然华国家里没有过圣诞的传统，但春节期间伊凡还有比赛，大家只能趁圣诞团聚。
    伊凡19日就上了飞机，坐了二十多个小时，落地感觉腰酸背也疼，飞机上睡太久，脑袋还晕晕的。他昏昏沉沉道：“妈咪他们已经到了吗？”

 第29章

    “比我们早一天。”尹姐说，“上飞机前听说他们要亲自给你露一手呢。”
    伊凡浑身一个颤抖：“家里有胃药吗？”
    尹姐沉默，拍拍包：“我有。”
    万幸大团圆的，没出什么惨绝人寰的食物中毒事件。众人吃的差不多了，开始坐在一起侃大山，年度最离谱覆盖面最广的家族八卦都在这里传播。
    伊凡听得津津有味，直到阿洛佳夫人，也就是尹洁茹女士提起自己小儿子的初恋。
    “停停！这个就不要说了！”伊凡大感丢脸，“哪有当面说这个的。”
    “误会了，妈妈说的是你的初恋，初恋呀！”尹洁茹女士解释道，“不是现在这个。”
    “嗯？”家里其他人竖起耳朵。
    尹女士呵呵一笑，挥手，表示现在这个等伊凡不在再说，先说他真正的初恋，“在英国，你六七岁的时候。那时候你特别喜欢社区里一个年轻人养的狗狗，为了狗狗你天天跟人家回家，听说只要结婚就能住在一起，你还给人家写了封结婚申请书。你忘了？”
    伊凡完全不记得这回事：“不可能！”
    “是真的。人家把情书还回来，爹地还珍藏了呢。”阿洛佳先生作证，“这次为了哄你开心，把它当成小礼物放到地图上让你寻宝了。你没找到？”
    “我还舍不得。那可是珍贵回忆。”尹女士一脸肉痛。
    伊凡：“地图上标的我全找到了呀！没有的，你们记错了吧。”
    “没记错，放在一个黑布小包里。”
    伊凡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小心翼翼：“藏在‘鸟踏乌龟’底下的那个？”
    “什么？不是。”阿洛佳先生否认，伊凡这口气还没松，他又说，“那是国王雕像啊。”
    sos！
    伊凡跳起来，几步窜到阳台，“早说呀！可我把它送人了！”
    夜深沉沉，伊凡一个人站在冷风里给远在西班牙的古蒂打电话。“快接快接！”他嘟囔着，无语死了。
    西班牙那头还是下午。古蒂从球场回家，刚下车就接到了电话。
    “谁？”古蒂不记得这串号码了。
    刚结束训练，听教练的安排下场比赛他依旧替补，难以实现自己追赶费尔南多的梦想。古蒂心情并不好，声音丧丧的。
    [是我！之前送你的小东西你拆开了吗？]伊凡火急火燎的声音跳出来。
    古蒂摸不着头脑：“什么？哦，伊凡！你是说那两个小小的，用布袋裹住的东西？”古蒂反应了会儿才想起来。“拆了一个，是一颗糖，然后我就放起来了。怎么，有问题？不会还要收回去吧。”
    伊凡梗住，被对面先发制人搞得说不下去，但回收黑历史的欲望最终战胜面子，他顽强开口：“第一个送你的黑色布包没拆吧，我能不能用其他东西换？”
    [噫——]古蒂嫌弃，[不换，给我就是我的了。你不如说说里面到底是什么，不然我就扔掉！]
    扔掉也行啊！伊凡觉得这个方案更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于是他故作歉意：“抱歉，其实里面是过期零食，我怕你收着会长虫！能扔就扔吧，我补偿新的给你！”
    [真的？]古蒂的声音听起来将信将疑。
    “真的。用我的恋情起誓，如果我说假话，我初恋的狗就被人偷走！”他就是偷的那个，如果他能想起对方到底是谁的话！
    [不要伤害无辜狗狗。]古蒂说，表示勉强信了，[我现在就去扔！]一段脚步声，然后有什么东西哐当被扔进塑料桶里。
    [扔了。]古蒂宣布，[你说的补偿早点寄来，不准忘了！]
    伊凡大喜，长出口气：“好呀，你把地址发我。我给你寄我奶奶做的零食，特别美味。桑德罗求我给，我都舍不得呢。”
    “行吧，就这样。”古蒂说完，挂断电话。从干干净净的玩具桶里捡回刚才的东西。
    太好骗了这小子。古蒂暗笑。难怪被追求对象玩弄于股掌之间，不得不逃到西班牙来戒断情绪！
    至于伊凡说的什么过期零食……他一点儿也不信！
    谁家送礼的人会粗心大意到这个地步。不得不说，古蒂的好奇心被伊凡完全调动起来了。他倒要看看是什么让伊凡迫不及待要回去，又干脆想要毁掉！
    古蒂打开他用以保存小玩意儿的盒子，取出那个小黑布包。轻飘飘的，摸在手里毫无实感。里面不会是空的吧？
    拆出来只有一张皱巴巴又被压平的泛黄旧纸。
    “这有什么特殊的？”古蒂不懂，翻开折成四折的纸，原来里面还写了字。咋一眼鬼画符一样看不懂，但仔细辨别，他能认出一点英文。
    古蒂敏锐判断是幼童伊凡的作品，上面写不来的单词还配了图画。“红色的爱心，金色的毛毛虫……是毛毛虫吗？”
    恰好古蒂也就宝宝英语的水平，刚够认懂这封纸条、信件？他一词一词地解读，“原来是只金毛狗。这家子绘画水平真是一脉相承啊……”
    他想起那张用来藏宝的地图，无语腹诽，亏伊凡还能嫌弃他爸的画技。
    “不是……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怎么会有人为了狗要把自己嫁出去！”古蒂读完整张纸瞬间爆笑，把自己从椅子上笑到了地上，拳头一下一下锤着地板。
    “天呐！‘如果你不娶我，我也可以嫁给狗狗’，天呐！哈哈哈哈哈哈哈！狗狗妻子！怪不得！”古蒂笑的脸都痛了。稍缓一些，举起纸条看一眼，马上又笑得停也停不下。
    最后他半趴在椅子上，腹肌笑得酸胀，一只手小心捏着纸条，另一只手揉脸，勉强遏制住仍在嘴角停留的笑意。
    “这将成为我一辈子的珍藏。”古蒂对伊凡的作品承诺道，“不用谢，狗狗老婆的爱情由我守护。噗！”
    他忍不住又喷笑，赶紧把东西拿远，生怕溅上唾沫星子，降低了收藏价值。
    真是幼稚又可爱。
    古蒂掏出手机，把伊凡的备注改成了狗狗老婆。听说意大利那儿给伊凡取的外号是小鹿？错了，真是大错特错！
    古蒂一路哼着歌溜达进书房，完全忘了刚回家时郁郁不得志的心情。
    塑封、装裱。他会给狗狗老婆蒙娜丽莎般的待遇！。
    “真是的，人家已经把东西扔掉了。你们也不早点说！”伊凡装作遗憾的样子，步伐难掩雀跃得回到餐桌旁。
    “好可惜，我就说要留复印件的。”尹女士锤了下阿洛佳先生的手臂。
    阿洛佳先生：“过去的就让他过去，这不是有新人了吗？我记得今天他还有比赛呢。”阿洛佳先生抬手看表，“现在看刚好下半场。”
    “那一起看比赛吧！”尹女士敲定。
    “干嘛！我不要——！”伊凡抗议，但抗议失败。一家人裹挟着毛毛虫一样蠕动的伊凡坐上了电视机前的沙发。
    98-99赛季第15轮，98年意甲最后一轮联赛，米兰客场作战佩鲁贾。彩色电视努力接受半球外传来的信号，雕塑般俊朗的男人小跑入场，红黑色条纹映入伊凡的眼底。
    完了。
    逃避了将近一个月再见，哪怕隔着大山大洋，隔着笨重彩电的宽厚屏幕，伊凡发现自己那份心动，丝毫未少。
    第29章
    这轮联赛以佩鲁贾1：2米兰结束。
    四十五分钟的时间够伊凡家人喝完桌上最后一点儿酒水， 大人们醉醺醺的被尹女士指挥佣人安排妥当。热闹的客厅眨眼间安静，只剩下对酒精没兴趣的伊凡团缩在沙发上，披着尹奶奶新织毛毯。
    本场是米兰赛中连续第三场不败， 听起来不算什么， 但回想赛季初的颓势， 这称得上一个欣欣向荣的好趋势。
    伊凡蠢蠢欲动， 他是不是可以趁机向保罗说声祝贺？
    逃避时刻意不去想，尚且难以抑制，此时动了念头， 伊凡更觉得心头发痒。他摸着手机，一下一下滑动着联系人列表， 点开保罗的一页， 又退出来， 无意义翻了下别人，克制不住再点进去。
    可他们已经很久没互发过消息了。两部手机里都是未接电话、已读不回的留言，伊凡的多点，伊芙只有一两条。保罗会不会早就生气了？
    该死。伊凡懊恼。他这段时间到底怎么想的， 有必要赌气到这个地步吗！
    先用伊芙的身份试探下吧。
    伊凡庆幸自己创了两个号，也算留了条后路。他挑准时间，在直播线路切断后， 估摸对方可能有空余时间了才发去祝福，顺带提了一嘴家里提前回华国过春节的消息。
    他不知道保罗会怎么想。但伊凡现在真的很想和保罗说说话，哪怕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份。
    对方居然回得很快。伊凡心下一喜，又有点酸。
    保罗的回复太官方了，好像是几十个普通朋友中的一个，而且混在几百条相似祝福里，似乎他鼓起勇气投出的石子在海里根本没激起一点儿浪花。
    伊凡好难受， 更不敢用回新手机和保罗交流，但想和对方聊天的欲望忍也忍不住。

 第30章

    他顽强地又用伊芙的口吻发了几条，都有回应，可中间好像隔着什么。马尔蒂尼用词礼貌，亲切又疏离，似乎伊芙错过的几条消息确实只与转会有关，而他和伊凡之间什么都没发生。伊凡感到无力。
    后面保罗连回也不回了。伊凡憋闷，又找理由觉得赛后嘛，各种采访、收拾东西，顾不上也正常。他气鼓鼓甩开手机，一把将毛毯盖过头，把自己整个裹起来。
    “讨厌我了……会原谅我……讨厌我了……”
    他借透过毛毯的微弱光线扯着长长短短的流苏，不一会毛毯一角被他糟蹋地皱皱巴巴，可他自己的情绪一点儿没随之缓解，反而越扯越闷，喘不上气。
    “你要憋死自己啊！”尹女士一把拽开傻儿子头上的毛毯。“要睡觉回房间睡，客厅太冷别冻感冒了。”
    伊凡灰溜溜被赶回房间。
    暖气已经打得很暖了，床上还开着电热毯。正常人面对这样温暖的港湾都会昏昏欲睡，可伊凡越想越清醒，自认为很清醒。他从行李箱翻出尘封已久的新手机，点开保罗的名字，努力忽略看见上面一页血红色未接电话的心虚，颤抖着手指回拨出去。
    没人接。
    “啊啊啊！”伊凡在床上扭曲翻滚，“保罗电话没接通的时候也这么烦闷吗！好后悔啊！！”
    他现在承认自己就是古蒂口中的零经验初哥了！或许初哥都不如，起码七八岁时候自己还会写情书呢，长大反而退步了，告白失败就只会装死！
    “我是个幼稚鬼。”伊凡委屈巴巴地检讨，“保罗不喜欢这样的我太正常了。”
    可他又不想放弃！
    伊凡开始计划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自己成熟起来。比如主动面对保罗……直到入睡，他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似乎自己在手机里乱七八糟打了一大堆“熟男伊凡养成计划”，然后信心满满按了保存。
    黑暗中好像还有几条手机提示音。但那时候伊凡已经没太多意识了。
    第二天醒来。伊凡天塌了、
    “……我想移民。”他坐在餐桌前，汤勺掉进碗里，盯着手机浑身灰败。
    尹女士漫不经心：“去哪？回英国？意大利？”
    “火星。不对，太近了。冥王星。”伊凡说，看似理智平静，其实走了有一会儿了。
    他垂死挣扎地咨询尹女士：“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做了错事，说错了话。用‘昨晚我喝醉了’这个理由，可信吗？”
    “你说什么我都相信，宝贝。”他的亲妈咪笑容甜蜜。但这安慰不到伊凡。
    伊凡强调：“不是我，是我朋友的追求者。”
    大概看出了儿子真切的无助，尹女士正色道：“那要看追求者说了什么了。如果是肉麻的表白，姑且能当做情至深处没忍住，但如果兴致勃勃喊了一堆口号，而实际上毫无行动，试图用计划表来画饼说爱……”她表情严肃，目光深沉，“宝贝，这种一律当傻x拒绝掉知道吗？”
    完了。这回是真完了。
    伊凡想到自己昨晚稀里糊涂写下又发出去的东西。又看见保罗发来的问号。妈，你儿子可能就是需要被拒绝的傻x。
    伊凡再也没心情吃饭，想回个电话解释却又顾及时区，只能定了最近的飞机匆匆飞回意大利。
    “你找保罗？”多纳托没想到自己会接到小孩的电话，保罗打都打不通，“可太不巧了，他陪克里斯度假去了。”
    伊凡落地又接到噩耗。
    不行，逃避的苦果他吃够了，伊凡越挫越勇：“方便告诉我他们去哪儿了吗？”
    多纳托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只以为是朋友间最普通的争执，想起保罗目前尴尬的情况他好心阻拦：“他没告诉你吗？建议你别去，克里斯今年的圣诞愿望是和妈妈爸爸一起过节，所以他和阿德在迈阿密呢。”
    虽然这对离异夫妻各住各的，根本做不到像克里斯以为的那种陪伴。
    “……好，谢谢。”
    伊凡骤然无力，只感觉支撑他从华国赶回来的提着的那口气彻底散了。
    他好像个小丑。
    伊凡鼻子泛酸，独自回到空无一人的工作室，用兴趣爱好转移注意。就像他刚来意大利时一样。起码他现在学会摄影了，身价也涨了三倍，有长进。他苦中作乐。
    还是科森扎的队友将伊凡从设计稿堆里拔了出来。他们在电话里热情邀请伊凡加入他们的度假之旅。
    “迈阿密？我不去。”伊凡听见这个地点就应激。“其他海滩不行吗？”
    最后他们敲定先去菲律宾，再去拉斯维加斯。小伙子们在海边只能安稳一周，劳蒂牵头，在欣赏了浪漫的粉色落日并存下不少照片后，伊凡跟着他们转战世界娱乐之都。
    “刺激！我们正是追求刺激的年纪！”劳蒂鼓动着，试图在飞机落地前说服伊凡和他们一起尝试点新东西，比如钢管舞。
    桑萨利也跟着劝：“能消灭情绪的只有另一种情绪，你就当分别前和我创造一段回忆嘛！我明年也不在科森扎了。”他还停留在伊凡被网友婉拒的版本里，但误打误撞还真劝到伊凡心里去了。
    伊凡犹豫，最后点头。
    拉斯维加斯距离迈阿密四千多公里，他总不可能遇到那谁。而且那谁都能和前妻一起度假了，他看看舞蹈怎么了？
    “我们是不是进错地方了？”
    可买票入场后，伊凡望着舞台上巨大的玻璃高脚酒杯愣住。这也不像是能挂得住一个人的呀？
    劳蒂露出把人骗进来就行的表情：“可能今天换节目了吧。座位上有节目单，要不要对对？”
    戴维德抹黑找到节目单，打开手机照亮：“1月3日，微醺之夜——脱衣舞？！””哇——”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大男孩发出感慨。
    伊凡眼前一黑：“不是，这是我能看的吗？！”他还有几天才成年呢！*
    “来都来了。”劳蒂无师自通大华国的一套话术，推伊凡走进位置，“别堵在门口，后面还有别的观众要进来呢！放宽心，这也是艺术的一种！”
    “他能对未成年售票，应该没事。”桑萨利提起买票时，售票员是检查过证件的。
    伊凡只能被按着坐下，如坐针毡，又莫名兴奋地等待表演开场。
    “！”
    表演过半，伊凡目瞪口呆，明明上面丰盈的女舞者没做什么过分的动作，但音乐灯光配合衣服被一件件唯美地剥下，他整张脸都红了。
    “艺术……”劳蒂如痴如醉。
    舞者身上最后只剩一条纱。灯光暧昧又隔着排排观众席，其实他们什么也看不清。但不妨碍这群年轻人心脏砰砰跳。戴维德手心冒汗，叫着他想去上厕所。
    “先忍忍！有观众互动！”事先做过攻略的劳蒂把人拦下。
    戴维德难耐地又坐回位置。
    伊凡倒是真想走了：“我好饿，能不能吃宵夜了……她那个酒杯里倒的是真红酒吗？看起来好醇香啊。”
    桑萨利恨铁不成钢地横了伊凡一眼。他问劳蒂：“什么互动？”
    劳蒂：“不清楚，但好像只要能完成互动，就能场内当晚免单！”
    一群尚不出名，刚包了岛存款不丰的年轻人瞬间心动。纷纷劝伊凡等会儿吧，万一抽座位号抽到他了呢？
    “抽到我。你们可以替我上啊。”他们又不认识他。伊凡一脸莫名。
    可就在纠缠的时间里，舞台上舞者已经从纸箱中抽出那位幸运观众——“a250！a区250号幸运的先生，或者女士在吗？”
    “不是我。”“也不是我！”小伙子们左顾右看，没人回应，眼看就要重抽。
    “等等，我们还剩一个可能……”劳蒂嚷嚷着，扑到伊凡座椅靠背上一看，“是你！伊凡！快上去！！”
    第30章
    “你说有没有可能第二次抽到我们？”维耶里凑在因扎吉耳边问。
    因扎吉无所谓道：“反正我不会上去。”
    他们本该各自同女友度假， 但不知道姑娘们是约好了，还是圣诞容易出事端，反正两人都被甩了， 同时。只能临时找个地方消磨假期最后的时光。想要方便、省时、玩得花， 拉斯维加斯成了他们的首选。
    知名舞娘的表演名副其实地好看， 结束他们也没急着走。
    两人座位靠前。维耶里看台上抽中一名不知幸运或倒霉的观众， 却迟迟没人上去。他对互动节目也有些兴趣，微微直起身，借表演结束后明亮不少的灯光向后观望。
    “在那边。”因扎吉指向后排一角。
    一个身条纤瘦的男孩被伙伴们簇拥着推了出来。
    “看来是一位先生。您愿意吗？请上台吧！”舞娘热情洋溢， 对伊凡招手，花团锦簇的宽大袖口波浪一样挥呀挥。
    万众瞩目下伊凡根本无法实行冒名顶替计划， 他脚步凌乱地被带上台， 眨眼间从无人关注的观众席转移到聚光灯下， 刺眼的白光让他一时睁不看眼。

 第31章

    “只要您能换上裙子坐进酒杯里，您和您的朋友今晚至零点的消费我们全额免单！”
    他们为伊凡送上一条礼服裙，深蓝色丝绒掐腰，黑色欧根纱在领口松松拢了一层， 看起来很有重量，也很占地方。而台上舞娘使用过的放大版高脚酒杯比观众席上看着小了不少。看着很难装个盛装的伊凡进去。
    “这条很衬你肤色伊凡！”
    队友们不知何时已跟着跑到台前：“换上吧！今晚账单就靠你了！”
    伊凡简直气死了，他狠狠瞪台下的家伙们， 但台上灯光太亮，他找不准地方，只能凭声辨位。可当眼睛适应光线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瞪错了人。
    台下第一排的两个男人好眼熟！
    “衣服有些难换，我们还需要一位帮手。请您的同伴上来可以吗？”舞娘继续安排，指向伊凡瞪的方向，绝对误会了， “那边的先生，您可以上来帮帮您的朋友吗？”
    “不是……”伊凡试图否认。
    但维耶里欣然一笑：“当然！”
    当你个头！伊凡目瞪口呆。他没有球星包袱吗？！旁边是因扎吉吧？别笑了快阻止他啊！
    因扎吉若有所觉，对上伊凡的视线，眨眨眼，给了伊凡一个爱莫能助实则纯看热闹的耸肩。
    这时维耶里已经走入舞台的聚光灯中，放大的脸被投影在身后屏幕上。所有看球的人都认出了这位还在拉齐奥的炙手可热的球星！伊凡的身份亦被合并同类项联想了起来。他彻底没了拒绝的退路。
    “克里斯蒂安·维耶里！”舞娘惊喜过望，“真荣幸能请到两位上台！来吧，我们开始吧！请这位先生……”
    “阿洛佳。”伊凡有气无力。
    “阿洛佳先生，您可以到屏风后换上裙子。维耶里先生拜托了。”舞娘将人引向屏风，裙子被塞进伊凡手里时还带着香风。
    舞台顿时响起暧昧动感的音乐。蓝调偏紫的射灯打在屏风上，伊凡站在后面，和维耶里面面相觑。
    “需要我帮你脱吗，bella？”维耶里双臂抱胸，对伊凡挑眉。
    “不用！”伊凡恨死这个间接一脚把自己踹进坑里的大球星了。他背过身去，根本不想看见对方。
    裙子如想象一样重。而且拉链藏得很好。伊凡先脱下厚外套，只剩一件秋衣，正想抓起裙子往身上套。
    “这么穿可不舒服。看起来也不大时尚。”维耶里忽然点评道。“还是彻底脱光吧！”
    伊凡打了个寒颤：“可我很冷！”
    “我会很快帮你把裙子穿上的。我擅长这个。”维耶里笑容暧昧，伸手趁伊凡不注意把他秋衣掀了下来。
    “你干嘛啊！唔！”伊凡被闷头套进裙子里，层层叠叠硬纱撑开的裙摆简直困得他掉进迷宫一样找不到出路，“好闷好痒你快把我剥出来啊！”
    “噗嗤——”维耶里没绷住笑出声，出手把人解救出来，“你看起来缺乏经验啊。”
    伊凡气鼓鼓：“钻裙摆的经验吗？我可比你想像的经验多！”
    “没瞧出来。”维耶里耸肩，伸手拂过伊凡锁骨。
    伊凡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大退一步，一脸慌乱：“你干什么！”
    “领花没翻出来，经验丰富的小子。”维耶里揶揄，“转过身去吧。我替你拉拉链。还是你能够到？”
    伊凡一脸憋闷，他确实够不到，藏太深太低了。他只能皱着眉毛转身，双手抱胸十分缺乏安全感，并觉得背后冷飕飕的，扭来扭去催促：“怎么还没好吗我背后好冷，啊！”
    他触电一样转回来，“又干嘛！你是不是捉弄我！”
    维耶里收回一不小心戳了一下伊凡腰窝的手，一脸无辜的解释：“这就是条露背礼服，拉链有点难拉。”
    外头舞娘已经在催促。伊凡没办法，只能暂时接受这个借口。他一边瞪着维耶里，一边扭捏着根本不想走出屏风。可维耶里已经一脸笑容，帅气地将屏风推了开来。
    聚光灯下，伊凡身穿华裙闪亮登场。
    舞娘替伊凡戴上缎蓝头纱，遮住短发，伊凡身上最后一点违和感消失。宫廷幻梦般浪漫的舞台上伊凡像十九世纪最后的贵族少女，落入现代喧杂的音乐中，茫然羞窘，但不乏竭力撑住的优雅气场。
    简称撑不住了还要死装。
    伊凡感觉无数目光落在他身上，科森扎同伴们从他一出来就大张着嘴好像看见怪兽，因扎吉抬手遮嘴看不出表情。维耶里这个坏蛋！在旁边一直怪笑！
    他已经受不了想脱了，可流程才刚开始。
    “请阿洛佳先生试试坐进酒杯吧！”
    特殊的大酒杯摆在舞台正中心，旁边放了把椅子。伊凡被维耶里扶着——幸好他们没丧心病狂让伊凡穿高更鞋，但裙子太厚太长他一个人也走不舒服——来到借力的椅子前。
    伊凡需要先爬上椅子，然后拖着一身累赘，爬进残留着红酒液的高脚酒杯。
    “这可不简单，扶稳我bella。”维耶里还算有点良心。
    伊凡小心翼翼站上椅子，裙摆一层层将椅子遮住，只能看见四只椅腿。他松开抓着维耶里的手，一手扒住酒杯口，一手尽力提裙摆。“它不会倒吧？”伊凡担心极了。
    “不会的，它被固定在这。”舞娘宽慰道，音乐越来越缠绵了。
    裙摆用绣纹的香云纱撑开，伊凡特别不好抓，抓住上面的，下面的又滑落。但音乐、目光都又一种压力催促着他，他一狠心，攀住杯口，双脚离开椅面往上爬。可下一秒杯中残存的酒液就令他两手一滑。
    “啊——”
    “小心！”维耶里瞬间在下方稳稳托住伊凡。
    礼服裙掐腰的位置被维耶里两手死死握住，伊凡后仰着背靠维耶里的胸膛，裙摆四散开露出尚且穿着球鞋的纤细小腿，整个人全靠维耶里的臂力托住。心跳快得几乎跳出嗓子。
    “还好吗？”舞娘赶紧上前。“要放弃吗？”
    伊凡惊魂未定，发射性回头看维耶里。
    维耶里摇头，双臂用力，干脆一把将伊凡举起放到酒杯口：“进去。”
    伊凡望着近在眼前的杯口，乖乖爬了进去。
    音乐来到高\潮，伊凡终于彻底坐进高脚酒杯。华贵的礼服包裹他像包裹珍贵瓷器，他混血的比白人更为红润如暖玉一般的肌肤在玻璃红酒反射光照下更加炫目，酒味弥漫，透着一股令人脸红心跳的韵味。
    直面这一幕的维耶里尴尬地挪开视线，咽了咽口水。
    “结束了？”伊凡在酒杯里坐不过十秒就受不了，他马上想下来。
    男生的嗓音一出，维耶里不知为何松了口气，他冲伊凡伸手：“来吧，我抱你下来。”
    舞娘没有阻止，这是个简单的挑战，伊凡确实已经成功了。
    “不用你。”下去可比上来简单多了，伊凡抓住杯沿，这儿已经被裙摆擦干了，翻身跳跃下来。动作十分不顾形象，直接露出了伊凡穿在里面的短款衬裤。
    维耶里无语地移开视线，觉得刚才莫名其妙的氛围简直是自己瞎了眼。
    “恭喜您先生，今天您和您的朋友在拉斯维加斯的消费我们包了！”
    台下没出息的队友们欢呼！而伊凡只想赶紧把衣服换回来！
    可当伊凡跳下酒杯，互动节目就彻底结束了，屏风被工作人员早早挪走。伊凡要么自己去后台，要么就在大庭广众下更衣。毫无疑问，他只能选择前者。
    “太不专业了！”伊凡吐糟，拒绝没良心队友的护送自己跑进后台。
    他一路走的晕晕乎乎，怀疑后台建的太复杂，导致自己迷路了。“有人吗？总不可能都撤得这么快吧！”伊凡走着，呼唤可能存在的工作人员。
    可一直没人。
    伊凡觉得自己越来越晕，眼前甚至出现重影，没道理呀？他不知道自己红着脸，呼吸一深一浅，步伐早已跌跌撞撞。如果尹女士或者他家中任何一位长辈在这儿，就能认出小伊凡是醉酒了，仅仅因为一些残存的酒气。
    “有人吗？这门怎么也是锁的……”伊凡嘟囔，抓住门把手着用力往外拽，门纹丝不动。
    下一秒，门却往里打开，“在呢。”
    因扎吉一手撑着门框，一手贴到伊凡脸上，“怎么有只小鹿迷路了？”
    “……”伊凡迷迷瞪瞪地抬脸，不由自主往脸颊边的温度蹭了蹭，嘴上却很不客气，“好油腻啊你，像个黄毛。”
    第31章
    “……小醉鬼。”因扎吉顺手捏了把伊凡的耳朵， 不和醉鹿一般见识。
    “你怎么跑这来了，bella，没人领走你吗？”维耶里从因扎吉身后探出一个头， “还是你也来躲球迷？”
    伊凡：“我不叫贝拉， 我叫伊凡， 或者伊芙。”
    看看伊凡熏红的脸颊， 迷离的眼神。因扎吉同维耶里对视一眼：这小鬼醉的说胡话了。
    “行吧。”因扎吉收回撑着门框的手，转而扶向伊凡，“谁让我们算得上同事， 收留你一会儿。小可怜，裙子都没脱呢。还能自己换下来吗？”

 第32章

    伊凡像牵绳玩具车一样顺着因扎吉牵自己的手乖乖走进房间， 但玩具车不会被酒气熏醉， 伊凡不仅醉了还有嘴。他完全没听两人说了什么， 自然地提起要求：“我有点饿了，服务员——我要吃饭！……为什么我肚子这么紧？”
    他低头，看向腰间，那里被礼服紧紧束缚着。
    因扎吉把这些醉鬼的小动静置之脑后， 他还不知道等会要面临什么。
    “……我被绑架了！”
    下一秒，伊凡看见束腰绳像看见某种信号，瞬间惊叫起来， 声音比刚才要饭的还大。接着在因扎吉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挣脱他的手，掉头就往门口几乎要夺门而出！
    还是一直憋笑旁观的维耶里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发酒疯的小鹿崽子，往肩上一甩。伊凡整个就被维耶里扛在肩上，软软的肚子抵着硬邦邦的肩膀。
    “一回生二回熟。”对上因扎吉震惊的目光，维耶里拍了拍伊凡的屁股，换来激烈挣扎。“别动， 小心给你丢下去。”维耶里玩笑似的恐吓到。
    可伊凡好像真的被吓到了，他马上收敛动作，声音带着哭腔：“不要打我，妈妈爸爸不喜欢我的，抓我换不到钱……”
    “天。”维耶里没想到伊凡反应这么大，一时手足无措，连忙把人放了下来安慰，“放心我们不打……人！”他惊呼，伊凡一落地就和火车站门口拉活的黑车司机一样跑得飞快！
    这回换因扎吉健步冲出去把人捞回来：“太折磨人了！这个小骗子当球员真是屈才。”
    “放开我！”伊凡逃脱失败，扭来扭去。
    他的手被吸取教训的因扎吉死死握住。维耶里从旁边拖了把凳子，示意因扎吉让人坐凳子上，因扎吉点头，抽出伊凡腰封上的缎绑带，把人反手绑到了椅子上。
    “……这样安分多了。”因扎吉点头。维耶里默默后退一步。
    因扎吉笑着：“干什么，你有精力陪小鹿崽子拉练吗？这是拉斯维加斯剧院后台，不是大草原。”
    维耶里想想也是，伊凡喝醉也太不安分了。两人原本想帮人把衣服换了，送回他同伴那里省事，现在决定还是把伊凡的朋友们喊来吧。
    “你朋友们呢？”维耶里凑近伊凡，被瞪了一眼。
    伊凡警惕性极强：“我朋友也没钱！”
    “谁能说服他我们真的没绑架他！”维耶里无语。
    因扎吉看了看伊凡被自己固定在椅背的胳膊，觉得眼前画面说是绑架其实也不违和。但动手的人是他自己，因扎吉没有说话。
    直到伊凡挣扎累了，或者脑子跳跃到另一个频道，他气喘吁吁地摊在椅子上，露背礼裙被蹭到大片锁骨肩膀全露出，才旧需求重提：“我好饿啊，绑匪先生们，行行好给我点吃的吧。”
    “告诉我你朋友们的号码，否则饿死你。“因扎吉慢悠悠，干脆认领身份。
    伊凡这回真流出一滴眼泪：“不要……饿死太痛苦了……保罗救命！”
    保罗？马尔蒂尼？两人来不及追问，被伊凡真实的眼泪搞得头疼，“别哭别哭，我给你松开行了吗？”因扎吉柔声安慰着，俯身凑近伊凡，试图替人把绑带松开。
    “呜呜…谢谢你……耳朵，你吃过猫耳朵吗？”伊凡抽泣着，低头，看着因扎吉的耳廓喃喃。
    “什么嘶——！”因扎吉差点跳起来，但耳朵被某个小混蛋咬住根本跳不起来。
    维耶里真忍不住爆笑出声，他一边狂拍大腿，一边调侃：“这鹿食肉的！”
    “别看了能不能把人摘下来！”因扎吉气笑了。伊凡还在那又舔又咬叼着不放，偶尔喃喃几句因扎吉听不懂的中文好吃的话。没办法，他只能甩开拆了一半的绑带，抬手捏住伊凡的两颊，硬生生把人脸颊肉捏地嘟起，试图把人弄开。
    伊凡被掐住脸蛋，嘴巴撅成小鸡嘴，不由自主就松开嘴里味道淡淡还有点咸的“猫耳朵”。
    嘴唇同耳廓间拉出一道银丝，拉长又很快断开。断开的部分在空气中弹了下，缩回伊凡唇边变成小小一滴水珠，他砸吧砸吧嘴，点评：“好吃，不甜。”给出中式口味对甜品的最高评价。
    “好好好——”因扎吉无语到极点，抬手一抹，耳朵上凉凉热热的，全是小醉鹿的口水。
    维耶里还点火：“没咬破吧哈哈！你女友都没达成的成就！”
    “喜欢？喜欢你的也喂人尝尝！”因扎吉白了维耶里一眼。他不打算再折磨自己下去，走上前，把伊凡乱七八糟的裙子重新拢好，“你自己的衣服呢？带上然后跟我回酒店！”等人醉醒他再算账！
    “唔……”伊凡眨巴眼睛，双手从松绑的绑带中抽出，四处摸索，胸前摸到身后，“没了……衣服没了……”
    “好像被落在台上了。”维耶里回忆。
    伊凡自己的衣服被换下后，甩在屏风后面根本没人管。现在伊凡空手出现在这里，意味着更加没人会拿伊凡的衣服了！
    “那他就这么出去？”因扎吉头痛。垂眸比了比伊凡和自己的身形。
    “算了，我的借你吧。”因扎吉叹气，脱下身上的外套将人裹住。然后从维耶里身上扒下一条风衣也套在伊凡身上。
    “喂！”
    “拉斯维加斯夜晚这么冷，你想把这头醉鹿冻坏？”
    维耶里没办法，反正他们穿得都厚，还没醉酒，体温保持得很好，借伊凡一两件也应该。
    伊凡后知后觉拢了拢上身多出的外套，表情放松许多，“谢谢，你们是有人权的好绑匪。我会为你们争取向法官减刑的。”
    “那真谢谢你了。”维耶里没好气道。
    因扎吉想，这小子现在看起来好说话多了，不如再试试。于是他再次俯身，低声哄骗：“我们后悔了，不想绑你了。所以你朋友在哪？快让他们来接你吧。”
    “妈咪……保罗，保罗在美国……”伊凡脑子里只剩近期占据他思绪最多的一个人。
    维耶里：“他说的是保罗·马尔蒂尼吗？”
    因扎吉想半天也想不到伊凡可能熟悉的另一个保罗，当然他现在也只有这个保罗的联系方式。他掏出手机：“试试吧。也没别的办法了。”
    深夜，马尔蒂尼哄睡了疯玩回来的克里斯。
    他同阿德里亚娜客气而疏离地告晚安，独自一人回到酒店家庭套房的次卧。洗完澡，他正酝酿睡意，手机铃声突兀吵起来。
    “谁？”马尔蒂尼揉了揉抽动的额角，无奈起身。居然是尤文图斯的因扎吉。这个点找他？
    那头因扎吉一手牢牢按住不知怎么又激动起来的伊凡，一手握着电话：“晚上好，保罗！今天玩的怎么样？”
    “你还有心情寒暄？”维耶里帮忙按伊凡的肩膀，伊凡似乎又想动嘴了，他不得不又用手掌把人脸捂住。
    因扎吉见状不妙，赶紧切入正题：“不论你玩得如何，我们这儿玩出岔子了！你和阿洛佳很熟吗？方不方便来把人接走，听说你在美国，对吧？”他马后炮地同马尔蒂尼核对着。如果马尔蒂尼不在美国，他们真的就只能把伊凡重新绑起来，然后抗猎物一样抗回酒店了！
    “伊凡和你们在一起？他怎么了？”马尔蒂尼连忙问。而且伊凡和这两个人认怎么认识？
    “他咬人！”维耶里大声抗议。他的手心已经被咬了！
    “总之情况很复杂，伊凡喝醉了，在拉斯维加斯，行为疯狂，我们控制不住他！”因扎吉语速很快，“你来的时候带上镇定剂吧！”
    维耶里：“那倒也不用，他咬人不痛，像舔舔。还蛮可爱的。”
    “……”因扎吉斜了维耶里一眼，“……剧场，你应该认得路？可以吗？”
    “等我。”马尔蒂尼迅速起身，脱下没多久的外衣又被穿上。迈阿密到拉斯维加斯相隔四千多公里，开车需要4天多，但飞机只要五个半小时。
    他边套外套，边嘱咐对面：“麻烦你们先带他回酒店吧，六小时后我来接他。”
    “六小时？”因扎吉按着伊凡的手一顿，差点又被人脱开。
    “我听见保罗的声音了！保罗救命！他们绑架我！”伊凡嚷嚷。
    马尔蒂尼忍不住笑了声：“对，我在迈阿密。不过没事，我会来的。”
    “……好吧。”因扎吉外放声音，同维耶里面面相觑，又低头看忽然乖下来的家伙，“怎么他听见你的话就变乖了？”
    “是吗？”马尔蒂尼心底不可避免划过一丝甜蜜，“可能因为我是他的偶像吧。”
    因扎吉挂断电话。
    这时候伊凡已经乖的仿佛变回草食动物。他缩在凳子上，拢着维耶里相比他自己偏大的风衣，小脸甜蜜地笑着，看不出一点儿半分钟前对着维耶里手掌心舔咬的闹人。
    “真看不出来……”维耶里感慨。“你说他踢球踢急眼了会咬人吗？”
    因扎吉：“不知道。我只希望带他回酒店的路上别再咬我了。”他摸了摸耳廓，嘶，有点肿了。

 第33章

    第32章
    因扎吉、维耶里千辛万苦把伊凡拖回酒店。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他们定的房间比伊凡几人定的高级得多。一进门， 极具拉斯维加斯风格的音乐响起，伊凡提着裙摆华丽丽转了一转，pose定点在房间正中间。
    “快来跳舞呀！”伊凡在车上休息过， 此时又精力满满。
    “……”
    因扎吉发誓今晚他沉默的次数比之前一整年都多。但伊凡眼里沉默等于默认， 他上前拽住因扎吉的手， 不由分说就摇摆起来。
    如果跳得有模有样还好， 可伊凡根本就是瞎跳。因扎吉第三次被踩中脚趾时，终于趁着伊凡又开始转圈的机会跳出“舞池”，躲到沙发后面和维耶里一起。
    他大喘气：“还有五个小时。现在这五个小时在我眼里就是地狱和天堂的距离！”
    维耶里：“别着急， 我叫服务生送来好东西。他就是醉得还不够，再多喝点， 一觉睡过去就好。”
    但比起服务生托盘的酒水， 伊凡明显更喜欢送上门的舞伴。
    红酒瓶滚落在地， 他挂在表情惊恐的服务生肩上，兴致勃勃要教人跳交谊舞。“来呀，我带你跳，男步女步我都会！”
    维耶里两人因过于震惊没来得及阻止。
    伊凡握着服务生的手， 抬高，在人的手臂下水灵灵地转了一圈。边转，还边哼唱甜蜜的情歌。
    高级酒店的服务生仅仅迷茫了一个瞬间。而拉斯维加斯自有州情在， 对方自然而然以为伊凡有特殊需求。服务生熟练地露出魅惑的表情，扯松领结，露出结实胸膛的一角：“当然可以，客人。不过得加钱。”
    伊凡迷茫抬头。
    服务生笑了笑，似乎对伊凡的长相感到惊艳，随即自然地低头凑近，同伊凡鼻息相触：“如果是客人您， 我可以打折……”
    “等等！”沙发上的两个人弹跳起来。
    没等他们横插进伊凡、服务生之间，伊凡自己突地偏头躲过愈发靠近的嘴唇，双手用力把人推开，振振有词道：“nono不行，你不是……你不是我的dear！”
    服务生僵住了。
    伊凡脸一皱，低垂着头，语调突然带上哭腔：“都不是我亲爱的……我亲爱的在哪……呜呜，没有人爱我！”他浑身失去力气般软倒下来，裙摆像一朵盛开的花，伊凡趴在花心呜呜哭。
    救命啊……因扎吉失去所有力气。他挥手叫退无关服务生。
    维耶里把门关上，确保伊凡的哭声不会传到走廊，他们可不想因为伊凡背上奇怪的传闻！
    马尔蒂尼赶到的时候，伊凡已经哭累睡着了。
    维耶里听见敲门声，为匆忙赶来的马尔蒂尼开门。
    没拉严实的窗帘泻出缕缕微光，连夜跨越大半个北美的男人外套上还沾着日出前的水汽。他进门第一眼，就看见身上披了半边被子的男孩睡在深蓝色“花朵”上，脸颊红红的，眼睛发肿。
    马尔蒂尼皱眉，刚想说什么。维耶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手一指。
    顺着维耶里手指的方向望去，马尔蒂尼看见因扎吉裹着被子睡在床最远的角落，露出头发乱糟糟的，眉宇间的疲倦比维耶里不遑多让。
    “那小子闹一整晚。真的。好不容易睡着，动一下又醒来开始闹。”维耶里声音哑着，压得很低，“我还能眯一会，皮波根本睡不着。你来前半小时才睡吧。”
    马尔蒂尼咽下想说的话，点头：“麻烦了。”
    “赶紧领走。”维耶里说完，又打了个哈欠，几乎是闭着眼睛倒头躺到自己的床上。
    马尔蒂尼悄声走近伊凡。
    大概这回是真累了，伊凡进入深度睡眠，被男人公主抱起也没有一点反应。关门时，为了空出手，马尔蒂尼揽着伊凡腿弯的手收得更紧。伊凡侧脸贴上了马尔蒂尼的胸膛。
    灯光永远明亮的走廊中，熟悉的气息涌入鼻腔，伊凡深深呼吸，脑袋埋进马尔蒂尼的颈窝轻轻蹭了蹭。
    马尔蒂尼关门的动作一顿，低头，见小孩没睁眼，才更轻地将门带上。身后不远处似乎也有关门声，但马尔蒂尼此刻全副心神都在怀中人平稳绵长的呼吸声上。他们趁酒店尚在沉睡中转移。
    等伊凡醒来，入目是完全陌生的天花板。
    “给我干哪儿来了？”他开口，却发现嗓音出奇地哑，好像k歌唱跳一整晚却没喝一滴水。
    窗帘透过的光已经大亮，伊凡眯着眼睛，第一反应就是昨晚辛辛苦苦挑战来的免单自己居然一分也没享受到！巨亏！可随着记忆回笼，模模糊糊间自己做的那些事让伊凡眼睛越瞪越大，脸上逐渐没了表情。
    “醒了？”
    没等伊凡扇自己一下以示懊悔，梦里出现无数次的男声忽然在耳边响起。
    伊凡开始以为自己还在做梦。逆着光，伊凡望向不知何时站在窗边并将窗帘拉开的人。模糊的人影随着瞳孔对光线的适应逐渐清晰，验证伊凡的猜测，他张了张嘴，干巴且多余地问：“保罗？”
    “是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马尔蒂尼将手里的牛奶放到床头，他俯身，大手贴上伊凡的额头。
    这样只能摸出有没有发烧……伊凡忽然不合时宜的想，但他实在贪恋这个人的体温，说出口的却是：“不知道……你要不要摸久一点？”
    马尔蒂尼笑了下，两秒后收回手，拇指顺着男孩的眉骨不经意划过伊凡眼睫。
    伊凡不受控制的眨了眨眼，生理性的泪水顺着眼睫沾湿男人的拇指。
    马尔蒂尼顿了顿，手握成拳垂在腿边，轻轻咳了一声，“把牛奶喝了。醉酒饿一晚上肚子，头不晕算你幸运。”
    伊凡从刚才起一直抬头看着马尔蒂尼的脸，闻言，他没有回答，而是用很轻很呆的声音说：“其实手摸不准的，要不要用额头试试？”
    “什么？”马尔蒂尼侧耳。
    “……没什么！”伊凡终于反应过来，偷偷在被子里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死拧着眉头换来瞬间彻底清醒。“我喝我喝！谢谢你保罗，你不是在迈阿密吗？”为什么现在会在他面前！！他又怎么和保罗跑到一起去的！
    忽然他对因扎吉和维耶里两人做的事被他抛之脑后，满头问号惊叹号只围绕眼前一个人！太突然了！
    伊凡靠着床头柜浑身都不自在。
    马尔蒂尼意识过来伊凡是想他用额头抵着额头方式测体温，略不赞同地看了伊凡一眼，“感谢上帝，你没有发烧。皮波给我打的电话，你知道听到你在拉斯维加斯喝醉我怎么想的吗？没被人骗去结婚真是你走运。”
    拉斯维加斯的固定节目，每年成千上万对醉鬼在这儿冲动登记。哪怕互不相识！
    “又不是你我怎么会跟人结婚……”伊凡小声嘟囔。但房间太安静，马尔蒂尼听得一清二楚。
    马尔蒂尼眉心跳了跳，装聋，“早餐在外面，套上外套出来吃过再睡。”
    伊凡观察马尔蒂尼的表情，发觉不对劲，”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出现在这儿了？迈阿密和拉斯维加斯隔了四千多公里呢。”
    “你怎么知道我在迈阿密？”马尔蒂尼问。
    伊凡：“你经纪人告诉我的，还说你在陪前妻度假！你在这，你前妻怎么办，一个人在迈阿密吗？或者其实我被连夜运到迈阿密了？”他像发现猎物破绽的新手猎人，迫不及待，步步紧逼。
    马尔蒂尼则游刃有余：“你认识的人，皮波只有我的电话。”
    保罗还是准确没回答他的问题。
    伊凡抿嘴，倔强地直视男人的眼睛，尚且红肿着的眼睛显得他非常可怜，“那又怎样，随便一个被你拒绝的追求者遇见麻烦，你都会为她连夜赶路四千多公里吗？”问话中，伊凡的声音带着某种显而易见的希冀。
    马尔蒂尼的表情冷下来：“如果也是未成年，也在危险的拉斯维加斯，也许。”
    新手猎人无功而返，陷阱落了一地反将猎人自己扎伤。
    伊凡忍着眼酸吸了吸鼻子，低头，发现身上已经被换回合身男士睡衣，他像忽然发现猎物逃脱的痕迹而急忙追赶，“哪怕他身边有其他靠得住的人？哪怕那个人就在和你通话？”
    “……”马尔蒂尼终于沉默。
    伊凡像抓住兔子尾巴一样得意起来，他直起上半身试图贴近马尔蒂尼：“保罗！你——”
    马尔蒂尼侧移一步和人拉开距离，似笑非笑：“你说的想要变可靠成熟，就是指这样的成熟吗？”
    伊凡僵住，变成树在床上的雕像。
    但很快，他又复活过来：“变成熟是想要保罗喜欢我，可如果保罗就喜欢傻乎乎的，那就不用变呀？”说罢，他仰头露出甜甜的笑，跪起身，张开双手索要拥抱。
    马尔蒂尼冷漠地伸手，按住男孩脑袋把人按回床上：“你想太多了。这只是偶像对后辈的基础责任感。”
    嘴硬。伊凡腹诽，可得不到男人明确的回答，他的心始终惴惴不安。

 第34章

    伊凡抓住马尔蒂尼按在自己额前的手，像抱枕头一样抱进怀里，”不要这样，保罗，你知道我想你说什么。”
    “……“马尔蒂尼恰恰无法给伊凡想要的承诺。
    哪怕昨晚男孩鼻息扑打在他颈侧的一路，一月拉斯维加斯的夜风吹得他无比清醒，其余肌肤感受的寒气将怀里的人衬得更烫，他没有一次比那时更清楚地意识到，他以为他只余燃烬的灰堆，但其实火星藏在灰中从未熄灭。
    可火星想在现实中燃起实在太难，需要的助燃物不是现在的伊凡，甚至不是他自己能支付的。
    马尔蒂尼只能叹息：“你也知道我不会说。”
    “为什么？我不懂。”然而伊凡不知道，他紧紧抱住马尔蒂尼的胳膊仿佛下一秒人会消失，“你这是钓着我……“他控诉。一如每一个率先落入情网的初来者对经历者所问。
    第33章
    “你在玩弄我。”
    马尔蒂尼站在床边， 俯视着跪坐床边的小孩感到头疼。
    “回答我呀。”
    明明处于低位的人却步步紧逼，年长一方居高临下却哑口无言。
    伊凡简直想扒开马尔蒂尼的嘴看看里面是不是没长舌头。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哑了？
    可能预料到小孩倒反天罡的想法，马尔蒂尼终于开口：“没有， 我在等你。”
    “等我什么？变成熟？来米兰？追求付出更多行动？”伊凡报菜名一样问出他想到的各种可能， 任马尔蒂尼挑选。
    马尔蒂尼空着的那只手拍拍伊凡的脑袋：“等你超过我。”
    伊凡吐气：“我想说的不是事业！”
    马尔蒂尼又拍拍：“小子， 我现在只能和你谈事业。”
    伊凡气得， 不由分说，抱着怀里的手臂就咬，边咬边含混着说：“真是讨厌！不想再看到你了！”
    说完， 他甩开男人的手臂，跳下床往门外跑。
    马尔蒂尼无奈， 看了眼小臂上湿漉漉的牙印， 高声提醒：“牛奶。”
    伊凡脚步顿住， 倒退着一步步挪回床头柜，拿起牛奶一口闷进肚子里。咬牙切齿喊道：“谢谢！拜拜！”随后头也不回又跑出去。
    完美践行“不看到”马尔蒂尼的誓言。
    “还算讲礼貌。”马尔蒂尼轻笑，抽了张纸巾擦拭小臂，坐上床沿。
    凌晨办理入住时间不巧， 条件尚可的酒店只剩下一间大床房，马尔蒂尼让伊凡睡在床上，自己只剩沙发可供小憩， 但过了惯常入睡的点，他几乎没能睡着。此时床空出来，他多少需要躺一会恢复精力。
    马尔蒂尼揉着眉心，掀开被子。
    伊凡躺过的位置留下褶皱，残余的体温透过衬衣西裤温暖马尔蒂尼的肌肤，他动作一顿，才将头枕下。脸侧痒痒的， 侧眼，却是一根灿金色的头发。。
    伊凡跑回最初的酒店和科森扎队友们会合，穿着睡衣，和不知道谁的风衣。
    “一整晚，你去哪儿潇洒了？”劳蒂凑近，他怀疑伊凡和那位迷人的舞女过夜去了。
    伊凡翻了个白眼：“你管我？反正我被人绑走你们都不知道！”
    劳蒂：“捆绑？！太花了吧！”
    “……有病！”伊凡推开人，钻进房间。他的箱子行李都在这，下午就回意大利了，他得收拾。可恨这群人不仅没找他，还把他的空床当沙发，乱丢衣服！
    还是桑萨利靠谱点，拍拍伊凡肩膀问他：“没碰见什么事吧？你脸色真差。”
    伊凡总不能再和他聊感情问题，只能敷衍道：“没事，宿醉。而且马上要和大家分开了。”话毕，他真切地因近在咫尺的分别感到愈发难过。
    桑萨利也被勾起离别的不舍，哪怕他早知有此刻。
    “反正没离开意大利，想见还是能经常见的。”桑萨利安慰，然后顿了顿，扭头确认道，“不离开吧？”
    伊凡一直没透露自己将去哪，不少人猜他要远赴西班牙。虽然确实有过类似的念头，但古蒂的几句话让他改变了想法。
    现在他总算给出个回复：“不走。”
    “去哪？”桑萨利好奇，“之前还看内斯塔公开回应参访说希望你加入蓝鹰呢！”
    蓝鹰——桑德罗！
    伊凡蓦地想起一件事，他急忙翻找自己的行李：“你们昨天进进出出的，有没有看到一本手写的书？”
    “书？”旁边的人都帮伊凡找了一会，“没有，我们昨天也没看见。”
    完了完了……伊凡发现自己把答应给内斯塔翻译的小说落在了华国！而且带出来的零食，他也分了一半给古蒂。桑德罗能一巴掌捂死我！伊凡脸皱成一团包子褶。”只能舍弃自己的份了……”
    伊凡满脸忧伤，感觉和零食分别的不舍更深入肺腑，起码深入胃部。
    下午三点多，伊凡和队友们在机场门口分别。
    他们乘坐的不是同一班飞机，同最后一个离开的桑萨利拥抱后，伊凡走进陌生的候机室。
    然后见到了上午刚说过不想再见的人。
    “又见面了。”马尔蒂尼颔首。他手边空空如也，显然赶来拉斯维加斯的时候，他除了钱和证件什么都没带。
    伊凡第一时间扭过头去，不留一点视线给男人。
    马尔蒂尼毫不在意，他提醒：“这个候机室今天只来一班飞机，飞往米兰。你走错了。”
    伊凡哼了一声，“谁说我走错了？我不能去米兰？”
    马尔蒂尼呼吸一顿，转而认真观察伊凡的表情：“今天是俱乐部报道的日子。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废话！”伊凡偷偷翻了个白眼，他又不是敢选不敢认的人，“别误会，我不是自己想来的。是扔飞镖扔中的而已！”
    “交易窗今晚零点关闭。你还有反悔的机会。”马尔蒂尼说的话伊凡极不爱听。
    伊凡一时气得忘记了他的“不见”纲领，扭头怒瞪马尔蒂尼：“可惜尹姐已经把合同谈好了！你不想和我同队，下赛季也得忍着我了！队长！”
    然后一路都不再和马尔蒂尼说一句话。
    飞机降落，伊凡比马尔蒂尼先一步走出机舱。他拖着大大的行李箱，闷头就往前走。
    不知道为什么，马尔蒂尼一直跟在他身后。通道里，伊凡余光观察身侧，玻璃反光映出男人的身影，一直不远不近行走在伊凡身后半步的位置，有人脚步快想插入，被马尔蒂尼不动神色快走几步又挤开。
    伊凡不由感到一种莫名其妙又微小的甜蜜。
    可就算这样，保罗也对两人的感情避而不谈！伊凡咬牙，脚步又快了一些。亏他行李箱这么重还能走这么快。
    直到竞走一样拉着行李箱经过通道和机场高层连接处，伊凡手已经发酸，箱子滚轮滚过地面凸起一时的阻力让他手没拉稳，连箱带人往身后一跌。
    被一直跟着他的人扶住。
    马尔蒂尼微笑：“别看我，看路。”
    伊凡瞬间恼羞成怒地弹开，咬牙：“没人看你！”
    马尔蒂尼不置一词。玻璃反射光线，伊凡能观察他，他当然也能看到伊凡的一举一动。
    伊凡转身又要走。
    马尔蒂尼把人拦住：“走这么快，有地方住吗？”
    伊凡微微张嘴，被问住了，他好像不知道尹姐有没有给自己安排出住？应该有吧。但不能让保罗发现！他昂首：“当然。早就租好了。”
    可马尔蒂尼早从他瞬间的神情看出端倪，叹了口气，接过伊凡的行李箱就往另一方向走。
    “欸——你干嘛？你去哪！”伊凡小跑着跟上，挠着保罗的手试图从男人手里把东西抢回来。
    “我在米兰的房子有空房间。克里斯和他爷爷奶奶住，你和我一起。”马尔蒂尼说，随即像是为伊凡、也为他自己找一个借口，“队长照顾新来的小队友天经地义。”
    伊凡语塞。
    真讨厌！保罗！他跟在马尔蒂尼身后不由吐槽出口：“说的和做的不一样，以前也不知道你是这样的！”
    “以前我也不认识你。”马尔蒂尼说，头也没回。
    “……服了！”伊凡嘴角勾得怎么都忍不住。两人同刚下飞机时完全掉了个个，换伊凡乖乖跟在马尔蒂尼身后，一路往地下停车场走。
    可这种美好的氛围持续没有多久。一段急促的铃声将之打断。
    马尔蒂尼脚步不停，他惯用手拖着行李箱，伊凡帮忙从他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
    来电备注的人让伊凡的动作停了半秒。马尔蒂尼奇怪：“怎么？”
    伊凡：“没事，哝，接通了。”
    马尔蒂尼侧头，直接就这伊凡的手，侧耳贴近手机：“谁？”
    阿德里亚娜冷冰冰的质问从听筒传出：[连夜跨越大半个北美洲去拉斯维加斯招\妓？保罗·马尔蒂尼，你可真刷新了我对你的认知，你最好给我和克里斯一个解释。]
    第34章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地下停车场入口。
    方一踏出机场安保的范围， 他们就被早已等候在附近的举着话筒、摄影机的人从四面八方围住。

 第35章

    伊凡吓了一跳：“你们是突然刷新的吗？！”简直游戏野区定点冒出的小怪一样。
    记者们不管伊凡，直奔主题：“马尔蒂尼先生！您和前妻一起度假是有复婚的可能吗？”
    “您深夜从前妻、孩子身边离开，你们矛盾升级了吗？”
    “马尔蒂尼先生， 拉斯维加斯女孩的味道如何？”
    听到这， 伊凡实在受不了， 做作的呕了一下， 他前跨一步拦在马尔蒂尼身前：“干什么？我们急着去基地报道的，能不能让一让！”
    “恭喜你转会米兰，阿洛佳， 我们知道你对挤入骑士桌的心情很急切，但现在恐怕没你的事。”
    一个不知哪里来的记者阴阳怪气， 拨开伊凡势单力薄的胳膊， 坚持将话筒怼到马尔蒂尼鼻尖。
    “马尔蒂尼先生， 销假前夜在拉斯维加斯招\妓，您这是赛前最后的狂欢吗？据我所知相关人员还有波波和皮波。场面会不会太限制极了？”
    阿德里亚娜可能听见了这边的动静，她冷笑一声：[看来直接等报纸就行了。我会记得把报纸藏好不让克里斯看到的，算我对你在孩子面前最后的挽回。]说完， 她挂断电话。
    马尔蒂尼收起手机面色极冷。
    “有人拍到了您凌晨走出维耶里、因扎吉的房间，抱着一位衣衫不整、意识不清的女孩。据调查，那家酒店提供的特殊服务是有名的。”
    某位“好心”记者稍作解释， “服务员也乐意兼职外快。”
    马尔蒂尼忽然忆起当时被他忽略的关门声。原来有人借此掩盖着按下了快门。
    伊凡还没搞懂，但他知道马尔蒂尼肯定整晚都和他在一起，“肯定有哪里误会了。先生们，回去再核对一下信息吧，毕竟保罗的发型在意大利很受欢迎。”
    他试图掩护着马尔蒂尼挤出人堆。
    “没有错，阿洛佳。或许你还没见过这张照片，上面清晰显示出马尔蒂尼的侧脸。可惜女孩的脸蛋被遮住了。”
    有人将照片递到伊凡眼前。
    伊凡第一眼就看见那条繁复华丽的深蓝长裙， 和“女孩”脚上露出一角，但极不协调的男款运动鞋。他脸上瞬间露出尴尬、心虚的表情。
    在场都是人精，极擅察言观色，伊凡脸上的小情绪霎时被人捕捉：“阿洛佳你知道点什么？难道你也在现场？”
    各种离谱猜测在记者们脑子里升级。
    那位态度最阴阳的男记者觉得自己理解了伊凡对马尔蒂**护的原因，胸有成竹地说：“两位一起出现，恐怕坐的是同一班航班。”
    换言之，阿洛佳那天一定也在拉斯维加斯！不说知道内情，没准策划了整个活动也不一定！
    毕竟马尔蒂尼一直以来没出现过真正的私生活丑闻，这两个月却先后被爆花边。从控制变量的角度看，马尔蒂尼身边唯一变量，就是近期媒体最爱的多事人物——阿洛佳。
    只能说思路全对，答案全错。
    “各位赶来的真快。”马尔蒂尼暗指记者们根本没花时间搞清状况。
    可惜他们没一个听懂。还有人可惜道：“不够快，错过了皮波他们。”听得伊凡想笑。
    “可惜事情又不是你们幻想的那样。”马尔蒂尼绕过伊凡，走到前方。
    他见伊凡埋头摆弄手机，以为男孩慌了，正联系经纪人想办法，他伸手拍拍男孩的肩膀说：“没事。先去找我的车。”
    男孩为了免单上台挑战的事，马尔蒂尼早听维耶里提起过。事情在他看来，完全无伤大雅。毕竟球员们什么奇奇怪怪的节目、广告没拍过？
    又不是特殊兴趣偷穿。
    因为这种理由穿女装，最多让大家笑一阵，脸皮厚点的退役后写进回忆录还能增加销量……
    不过出乎马尔蒂尼预料，伊凡竟已经验丰富，在各种新闻的边缘试探出底线。
    现在的他，脸皮够厚，直接对着手机念出经纪人发来的、美国那边最新的报道：
    【意大利小球星囊中羞涩，千金尽散拉斯维加斯，为回国，女装上台换机票？】
    “您在说什么？”有记者预感不妙。
    伊凡不回答，借着念下一条：
    【幸灾乐祸？见死不救？意籍足球明星维耶里、因扎吉笑看后辈女装诱惑，热情合影脱衣舞娘！】
    念到维耶里两人名字时，他表情扭曲了一下。显然被见证台上、醉后两大黑历史却又被两人照顾，伊凡记仇不行、感恩也不想！
    如果第一条新闻还没人将它和马尔蒂尼的花边消息联系到一起，但第二条，两个再次出镜的名字，让在场几位记者眉心一跳。
    顾家好男人招\妓和捞回倒霉小队友可完全是两个重量级——惊爆情事秒变搞笑事件！
    “看来意大利新闻界应该加强同行间交流了。比如美国。”伊凡总结，“瞧你们两边，各有偏颇。”
    意大利幻想靠谱男人的香艳绯闻，美国聚焦倒霉球星的搞笑表演。
    明明几张照片放在一起比比，同一条长裙，同一批人，“少女”的身份简直呼之欲出！
    尤其那张舞台上，裙装伊凡和维耶里的合照，正脸格外清晰。伊凡咬牙放大——
    维耶里笑那么得意干嘛？！莫名其妙！他自己却被拍到了满脸的不情愿！
    恐怕看见照片的人没一个不想笑的！
    尹姐能找到这些美国新闻，说明他们陆陆续续已经被向大众发布。
    几位记者，不论有没有反应过来，一个个接到电话。他们在伊凡莫名怜悯的注视下接通。
    [还没堵到人吧？赶紧回来！你怎么搞得怎么事情没弄清楚就敢要我留版面？！]态度最差的那个男记者被喷得最惨。伊凡光听着，就感觉手机那头人的唾沫星子隔着电话线也能喷到男记者脸上！
    暴躁的责骂震得男记者耳根阵痛，他怨恨地刮了伊凡一眼，试图还嘴：“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本来还能抢个首发——哪怕搞笑新闻！但现在首发被美国佬们抢了！你承诺的爆炸消息也是假的！]
    [真是，你知道推迟半小时发售对报社的损失有多大吗？何况为了你的假新闻，我们推了一个多小时！]
    可明明是你兴奋承诺说愿意等他回去再刊印的！男记者表情难堪，眼中满是愤恨。但甩锅领导向来只甩不接。这位记者的奖金没了，当然，甚至工作都不一定能留下。
    但伊凡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赢家的得意。
    也是，囊中羞涩的事实和笑料表演被全球放送了，人根本得意不起来。
    马尔蒂尼叹了一声，手压着伊凡的脑袋揉了揉，“放心，至少我不收你房租。”
    “……你还想过房租？！”伊凡瞪大眼睛，逐渐长长的头发垂脸颊边，衬得他像只不可置信的金渐层。
    不过想到不久前那通电话，伊凡收敛表情，故作通情达理：“美国那边的消息，估计意大利已经都能看到了，你要不要打回去和人家解释一下？”
    阿德吗？马尔蒂尼看向男孩，挑眉：“……提醒我了，现在就打。”
    伊凡立马变脸，扒住男人的手不让动作：“还是回去再说吧。要堵车了！我好饿，想快点吃上饭！”
    马尔蒂尼忍不住笑，伸手想去捏伊凡的脸颊肉。
    这时，旁边幽幽传来一道陌生男音：“所以，阿洛佳要和马尔蒂尼先生住一起吗？”
    伊凡再次被吓到，他几乎弹起来：“什么鬼东西！”
    “不是鬼。”某个一直没怎么发言，默默龟缩在角落捡同行消息的小记者托了托他的厚眼镜，继续问道：“阿洛佳在米兰将借住队长家吗？两位关系真好，请问为什么这么好呢？阿洛佳会坐上米兰骑士桌吗？”
    “……你们真是死性不改！”伊凡无语，根本懒得回答，拉着马尔蒂尼就跑。
    伊凡坐上马尔蒂尼的车。
    一上车，伊凡十分自然地从主副驾驶中间置物格里摸了瓶矿泉水。
    马尔蒂尼余光扫到，随口问：“你也习惯在车上放水？”
    伊凡手一顿。不是。因为他顶着伊芙身份和男人初遇那次，就喝了保罗留在车上的水。
    “嗯……因为口渴，我闻到矿泉水的气味了。”伊凡故意调皮道。马尔蒂尼被逗笑。
    行驶到一半，马尔蒂尼像忽然想起什么：“帮我把手机拿出来。我打个电话。”
    “嗯？”伊凡收回观察窗外风景的视线，以为保罗打算现在向前妻解释新闻的事，“开车玩手机可不好哦。回去再打电话不行吗？”
    “不行。”马尔蒂尼目光仍注视车辆前方，轻飘飘放下一颗炸弹，“得在到家前告诉我父母会多来一个人，不然你可能没饭吃。”
    伊凡瞳孔地震：“什么？！”
    “对了，你常常说的‘en’是什么意思？”马尔蒂尼完全没注意到伊凡的震撼，还闲聊。
    “没意思！再多意思也比不过你刚表达的意思！”伊凡挠着马尔蒂尼的主驾驶椅背抓狂，“怎么一下就要见家长了！我们有到这一步吗？！我一点也没准备！而且你不是不跟我谈感情？！”

 第36章

    伊凡的手机开始嘟嘟响。今天两个人的手机都很忙，但伊凡已经分不出精力去关注了。
    “不行不行。我不能跟你回去。”伊凡猛猛揉自己的脸，然后扒着两边座椅向前探身，借后视镜上上下下观察自己。
    好憔悴的形象！不可以。他怎么能这么邋遢出现在未来岳父岳母面前？！
    “停停！我要下车！”
    第35章
    “下不了。”马尔蒂尼示意伊凡注意环境。
    他们已经驶入米兰最堵的路段， 天上还飘着雪。伊凡现在开车门下车，恐怕被千夫所指。
    无法，他只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一路被保罗载进马尔蒂尼家的车库。
    “我看起来还行吗？”
    车库到院子的几步， 伊凡问马尔蒂尼， 第无数次整理领子。马尔蒂尼怀疑这可怜的布料要被揉烂了。
    “不用放在心上， 我们只是吃一顿晚饭。”
    “那可是晚饭！一天中最重要的用餐就是晚餐， 最有仪式感的时候！你知道华国有多少事是在晚餐桌上谈拢的吗？”
    伊凡神经兮兮。第一印象的重要性不必多言，伊凡只要一想到日后自己以保罗另一半的身份出现在马尔蒂尼夫妇面前，对方想起的却是他今天潦潦草草的样子， 他就一阵窒息。
    但出乎伊凡意料的是，进入院子第一个遇见的人是个刚到他腰部的小孩。
    “保罗——”小孩穿过雪地， 欢呼着扑上马尔蒂尼的大腿。
    “克里斯？”亲爹马尔蒂尼本人也很吃惊的样子， “阿德送你来的？她人呢？”
    “刚离开。放下克里斯就走了。”一位精神抖擞的老爷子打开房门， 对院子里的三人招手，“还傻站在外面做什么，再不进来你妈妈该生气了。”
    “老爸。”马尔蒂尼抱起克里斯，侧头示意伊凡， “这是伊凡·阿洛佳，刚加入米兰。”
    “晚上好，先生。”
    伊凡像小学班上最乖的那个孩子一样和切萨雷·马尔蒂尼先生打招呼， 得到老马尔蒂尼一个温和的笑容。克里斯偷偷趴在爸爸肩膀上观察这个从没见过的哥哥。
    “快进来吧。外面怪冷的。”切萨雷示意再多的话也进屋说。
    “可我想在外面玩一会……”克里斯弱弱地说。
    马尔蒂尼看了看儿子的侧脸，亲了一口肉脸蛋，“可爸爸饿了，我们吃完饭再玩？”
    “晚饭奶奶还没做好，爸爸陪我玩！”克里斯不愿意，而且马尔蒂尼明明说好陪他玩到假期结束，却突然连夜跑去了拉斯维加斯， 小朋友一肚子怨气呢。
    伊凡及时上前：“叔叔陪你玩吧！你想玩什么，堆雪人可以吗？”
    克里斯得到肯定，他被马尔蒂尼抱着，居高临下光明正大打量起伊凡。这个自称叔叔的人看起来却没比他高多少啊？
    “你不是哥哥吗？”
    叫哥哥就差辈了
    伊凡对小孩的爹心怀不轨，此时只揉揉小孩的头：“还是叫叔叔吧。现在雪不少，我们堆一个最大的雪人！堆完就吃饭了。”
    切萨雷点头：“麻烦你了。保罗，你跟我进来，刚好有话说。”
    伊凡若有所悟，原来马尔蒂尼父子有一场话要谈。他低头，看看被马尔蒂尼放回地上站好的小克里斯，应该和这孩子的母亲有关吧。伊凡撇撇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克里斯和爸爸刚见面，又被丢在门外了，表情不是很开心。但幸好对新哥哥出现的好奇驱散了这种负面情绪。
    虽然新哥哥怪怪的，一副长辈端架子的样子。
    “你穿这么点冷不冷？”伊凡咳了声，回想自家老爸平常的形象，努力沉稳地说。
    克里斯拽了拽脖子上羊绒围巾，拍拍双手厚厚的毛线手套，又看了看伊凡身上明显属于爸爸的外套：“哥，叔叔，你冷了吗？”
    伊凡从克里斯的目光里后知后觉感到尴尬，连忙摇头，“不冷不冷。我们堆雪人吧。先团一个大雪球！”
    两人一开始还有些生疏。但随着雪球越滚越大，童心未泯的伊凡和真正的小朋友很快玩到了一起。一次伊凡脚滑把手里的雪球摔碎溅了克里斯一身后，他们干脆打起了雪仗。
    “啊——！哈哈哈哈！看我的！”
    克里斯欢乐而高调的笑声，马尔蒂尼关着窗户的书房里都能听见。
    切萨雷看了眼窗外：“小克里斯刚来时可没这么开心。”
    “他们能玩得好，我也很开心。”马尔蒂尼笑着说。
    “谁跟你说这个？”老马尔蒂尼立即扭头瞪了听不懂话的儿子一眼，“你和阿德怎么回事，不是还一起度假吗？怎么又分开回来？阿德送克里斯来的时候表情也不是很好。”
    “因为一些误会。“马尔蒂尼一脸头疼。
    “而且分开回才是正常的。我们又不打算复婚。你也知道，度假只是克里斯的生日愿望。”
    “她还让我向你转达‘抱歉’，难道不是低头的意思吗？”
    “是因为另一件事。总之和你们想的不一样！”马尔蒂尼算是明白，他父母对他上一段婚姻还抱有期望。可事实是，他对阿德已经完全没有感情了！
    “……玛丽莎可不会乐意听到这些。”切萨雷背过身，嘟囔道。
    马尔蒂尼叹了口气，“出去吧，妈妈可能已经摆好餐具等我们吃饭了。”
    切萨雷也不说好，点点头，径直出了书房。马尔蒂尼紧跟着，踏进餐厅就看见餐桌上已经摆了满满一桌的美食。丰盛程度堪比圣诞节。
    “妈妈。”马尔蒂尼走上前，拥抱餐桌的妇人。
    玛丽莎开心地回拥了她骄傲的儿子：“怎么才跟我打招呼？你们父子俩一回家就往书房钻，别告诉我又在讨论那个足球！”
    “我批评他，回一趟家，竟然没为我亲爱的妻子准备礼物。”切萨雷亲吻玛丽莎的侧脸。
    马尔蒂尼笑道：“是我错了。”
    玛丽莎笑得开心：“谁在乎？多吃点面条我就很开心了。最好你回家的时候，还有一个人在身边。”
    “咳咳。”马尔蒂尼想起外面的伊凡，“确实还有一个人，你忘了吗？吃饭吧，我把他们叫进来。”
    “对了。你们居然让客人帮忙带孩子！”玛丽莎看来看去终于发现自己忽略了什么，嗔怪地看了不靠谱的父子俩一眼，“快把人叫进来！”
    伊凡和克里斯在雪地里打打闹闹，两张脸蛋都闹得红扑扑。
    马尔蒂尼喊了他俩好几声，都没反应，他只能打开门一路小跑，从雪堆里把两个顽皮鬼揪出来。拍拍两人身上的积雪，马尔蒂尼说话时嘴里还冒着气：
    “玩疯了是不是？也不担心感冒。”
    “爸爸。”克里斯比较听话，闻言怂地缩了下肩。
    伊凡就很不服管教了，他笑嘻嘻地将冻得冷冰冰的手往保罗脸上贴，“你也来嘛，我打雪仗打不过克里斯，你帮我好不好？”
    克里斯一脸惊诧，这个怪哥哥打不过自己不仅不害臊，居然还叫他老爸来打他！
    马尔蒂尼被两只冰手冻的一哆嗦，瞪了眼没脸没皮的大小孩，“别给克里斯做坏榜样。”
    “好吧。”伊凡撅嘴，从马尔蒂尼手下扭脱，拉上克里斯就往屋子里跑。
    “那我们吃饭去了！”
    克里斯边跑，边回头对他老爸喊：“爸爸，我的手套打雪仗的时候丢了，你帮我找找吧！”
    自己是孩子亲爹吗？马尔蒂尼短暂怀疑到，觉得没穿外套的他被轻易叛变的逆子寒心到了。但望着一大一小和谐往家门跑的背影，他又不自觉露出温暖的微笑。
    等他从残缺凌乱的雪人身上找到克里斯的手套，走进屋子，四个人已经开开心心吃上饭了。
    “快来呀！玛丽莎做的肉酱可太好吃了！”伊凡招呼保罗时嘴巴鼓鼓的，嘴角还沾着肉粒。却是玛丽莎最喜欢的样子。
    玛丽莎笑得嘴都合不拢，亲手为这个讨人喜欢的年轻人又添了一勺：“喜欢就多吃些。家里两个臭男人总说热量高，怎么也不肯多吃。”
    “嗯嗯。可我长身体，正是吃这些的时候。”伊凡煞有介事，往嘴里又塞了一口。
    马尔蒂尼挑眉，看向另一位长辈。
    切萨雷含笑看着这一幕，显然妻子愉悦的心情也影响到了他。爱屋及乌，切萨雷原本因马尔蒂尼抛下妻儿跑去拉斯维加斯接一个队友而对伊凡产生的不满都淡了不少。
    暗藏不满的时候，他对伊凡的态度就不出错。现在渐渐看清，喜欢上这个热情真诚的年轻人后，切萨雷和伊凡更是相处融洽。
    马尔蒂尼甚至看到切萨雷趁玛丽莎转身，对伊凡努了努嘴，帮人舀了几勺过于多了的意面回盘里。
    至于克里斯，小男孩眼巴巴望着桌上的炸鸡：“还剩两个，伊凡一个我一个。”
    “叫叔叔。”伊凡故意板脸，被小克里斯送了一个鬼脸。
    “……我还以为会留一个给我。”马尔蒂尼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他怀疑再不开口，自己在这个家的存在感就全归于零了！

 第37章

    克里斯如梦初醒：“爸爸还没吃！”
    伊凡看了一眼保罗，再回头看看故作恍然的几位马尔蒂尼家成员，忍不住低头噗噗地笑。心里最后一丝紧张也消散。
    饭后，克里斯被马尔蒂尼哄去睡觉。两位长辈累得快，也早早回房。
    伊凡被留在客房暂住一晚。但他眼珠子一转，显然不会乖乖一整晚呆在房间。听两位长辈脚步渐行渐弱，最后关门，他一溜烟就从客房钻了出来，顺着灯光找到保罗房间。
    马尔蒂尼刚哄睡孩子，回房打开门，看见床上坐了个人。吓得心一跳！
    “克里斯睡着了？”伊凡浑然不觉，关心地问到。
    马尔蒂尼无奈：“睡着了。你不睡吗？明天还要体检。”
    伊凡坐在床沿晃了晃脚：“我睡不着，保罗你陪我聊聊天吧。说说米兰如何？你们教练好像一直不是很喜欢我。”说到这伊凡皱了皱鼻子。
    “不用多想。他只是不喜欢输。但没有一个教练喜欢输。”马尔蒂尼宽慰道，“比起担忧这些，不如检查一下你的手机。从车上就一直在震动。但你一直没注意到。”
    而他出于维系那温暖氛围的私心，也一直没开口提醒。现在用来转移伊凡注意力刚刚好。
    第36章
    “有吗？骚扰电话吧……啊啊桑德罗！”
    伊凡看清未接来电是谁后瞬间从床沿弹了起来。他在编辑短信赔罪和打回去告饶之间选择了两个都做。
    马尔蒂尼站靠着衣柜， 就这么看着小孩龇牙咧嘴地隔空对拉齐奥的小队长点头哈腰。
    “对不起嘛，我也不是故意忘记的……我欠你一个条件怎样？你说什么我都答应！……除了转去拉齐奥！”
    伊凡是那种打电话时周游世界的类型。他嘴上不停，脚步从床边绕了个圈， 已挪到窗口， 面对纷纷雪景背对着马尔蒂尼， 向内斯塔承诺道。
    马尔蒂尼透过窗户的反射， 看伊凡表情看的好笑，“你们关系倒是很好。”
    伊凡割地赔巨款才挂了电话，乍一听见保罗说的， 立即气哄哄地转身反驳：“损友！馋虫！他就是馋我的身子、书和零食！哇塞，他馋的也太多了！”
    “身子？”马尔蒂尼挑眉。
    他下意识扫了眼伊凡上下， 忽然想起没有为小孩准备睡衣。不知道他的衣服伊凡能不能穿上。
    伊凡捂嘴， 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叫保罗误会了。
    “替拉齐奥馋的！但保罗你放心， 有你在的米兰我才不会轻易离开……”伊凡夹着嗓子发誓，殷勤地跑向马尔蒂尼试图来个拥抱。
    “而且，”伊凡露出险恶的笑，“如果我有必要和桑德罗接吻， 那我一定先往嘴里塞满臭大蒜！”
    “根本没有这个必要。起开。”马尔蒂尼手掌抵着思维跳跃的小孩脑袋把人隔开。
    他对伊凡的誓言不置可否。
    其实马尔蒂尼更希望伊凡是真心因爱ac米兰这家俱乐部，而非追逐自己才加入。不过没关系，人已经来了， 米兰有足够时间改变小孩的想法。
    马尔蒂尼如此想着，从衣柜底部取出一套睡衣拿给伊凡，“睡衣，新的，洗过了，但一直没来得及穿。”
    伊凡接过，却又放回马尔蒂尼的床上。
    他上前挤到马尔蒂尼身旁， 伸手从衣柜上部扯下一条宽大款的旧t恤，兴致勃勃放在自己身前比了比，“我要这条！”
    这条他夏天常穿，常常浸的一身汗。马尔蒂尼看着眼前的衣服，话语在喉间滚了滚，最终咽下。
    “随你。赶紧去洗澡睡觉。明天还得早起去内洛。”马尔蒂尼看了眼腕表，警告道。
    “聊天……好吧好吧。”
    伊凡深夜潜入保罗房间只捞了条旧衣服走，蔫哒哒被靠谱的新晋队长遣送回客房。至于到米兰后的新生活，伊凡想只要在保罗身边，他怎么都不会难过！
    也许他的新教练欢迎他的加入呢？。
    “阿洛佳不行。”
    扎切罗尼坐在办公桌前，单手支着紧锁的额头。他看手边新鲜出炉的大名单，上面伊凡的名字就像整齐前行的方阵第一排出现了一个顺拐一样显眼而令他不适！
    “他根本不是我需要的那种球员！”扎切罗尼忍不住抱怨。
    助理教练掏了掏耳朵。
    自从阿洛佳和米兰敲定合同以来，他已经听上司说过数不清类似的台词了。可又能怎样？这位小天才是加利亚尼点明要的！
    加利亚尼只管把伊凡买回家就好了，助理教练叹气，他要考虑的就多了。
    助理教练绞尽脑汁，试图宽慰：“阿洛佳也不错，他天赋够高，也许改造一段时间就能合用？”
    “改造，要多久？何况草食动物再怎么改也改不成霸王龙！”
    执教米兰以来，扎切罗尼在布阵中多依赖前后两个高点。他喜欢在锋线上放个高中锋，也喜欢在后防线设定一名身材高大的拖后中卫，总之伊凡既不高大，也没系统踢过中锋，哪哪都不合他心意。
    毕竟他说要买前锋，是想用来给中锋弟子打替补的。
    “……不管怎么说，先从增肌开始吧。”助理教练无法，只能抽回伊凡的体检报告，从最基础的开始尝试。
    于是中午的时候，伊凡收到了一分特质、超大、营养午餐。
    “这么多？！”
    伊凡咽了咽口水。虽然看起来很美味，但他的胃能塞下吗？
    “有不少素菜，看着占地方其实不多的。”厨师笑呵呵，指了指餐盘五分之一不到的菜叶子们，剩下五分之四都是牛肉、鱼肉之类超占胃的食物。
    “备受宠爱呀小子。”科斯塔库塔调侃道，端着自己那份食物走来。
    对比伊凡的分量，他的那些称得上可怜巴巴。
    马尔蒂尼：“如果你度假时能少吃一些，现在就能多吃一点。美味守恒。”
    “咳。”科斯塔库塔装没听见，一屁股坐两人旁边。“有了小朋友就不管老朋友了，以前你都和我坐一起吃。”
    “中午好。”伊凡从对食量的震惊中回神，向科斯塔库塔以及路过的其他人打招呼。
    早上体检时，马尔蒂尼已经带着伊凡和先后回内洛的队友们见过面。而米兰队友们对伊凡也早有耳闻——意大利足媒目前的最爱、自家队长不知为何的忘年交，对伊凡的态度起码当面很是友好。
    “中午不好，你的给我吃点？”科斯塔库塔逗弄。
    “当然可……才怪！”伊凡才刚开个头，马尔蒂尼不赞同的目光直接扫过来，他迅速改口，然后任命般把脸埋进食物几乎能淹没他的餐盘。
    科斯塔库塔摇头：“啧啧，有新欢忘旧爱。”
    “所有人都已经报道了吗？”马尔蒂尼充耳不闻，他扫了眼餐厅，队友都在，但总觉得少了人。
    伊凡吭哧苦吃，忙里偷闲抬头：“教练先生呢？他平常都不在食堂吃饭吗？”教练团队单独一个食堂会不会阶级太明显了？
    “不，扎克和我们一起。”
    马尔蒂尼发现少的是教练，那没事了，赛季初事务繁忙，扎切罗尼他们被绊住腿也正常。
    伊凡在米兰内洛的第一个上午就这么和谐地过去。
    尽管没见到新教练，但美味的午餐蒙蔽了伊凡，让他以为下午的训练会像午餐一样，可能量有些大，但总体会是愉悦的。
    可当伊凡在训练场地边和扎切罗尼打了第一个照面，他就发现事情不像他以为的那么美好。
    “下面我报到名字的人，出列，单独一个场地训练。”
    扎切罗尼板着脸，念手里的名单像死神冷冰冰念处决名单。伊凡一个个听去，有科斯塔库塔、齐格……都是体检亮红灯，度假时放纵了的人。那就和他没关系了。
    结果下一个就报了伊凡的名字——
    “……阿洛佳。就这些。什么时候检测结果合格，什么时候再回大部队。”
    “先生，我也一起吗？”
    增重和减重的训练项目不一样吧！
    伊凡高高举手，满脸写着疑惑。而且扎切罗尼的用词好像他们是什么待检猪肉！
    “你不一起。”扎切罗尼否认，还没等伊凡继续发问，他说，“你有专门的体能教练。”
    意思是他一个人训练？！
    需要减重的一群，体检合格的一群，而他自己一个？
    伊凡不可置信，扭头看了眼保罗，对方也是第一次听见的神情。
    他忍不住问：“一个人？合练项目不做吗？那我不是没法和大家培养默契！”
    “注意态度！”扎切罗尼呵道，“我有说不合练吗？不要随意揣测！需要合练的时候我当然会叫你，至于其他时间，专心做你的增重训练就好。”
    可这样，他不就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和保罗一起训练了吗？
    伊凡只能像大禹的妻子一样，眼巴巴等“大禹”助理教练穿过大半场地，来到他这块草坪，通知他什么时候和大部队一起跑圈。跑完就又被赶回去，等下一个不知何时的通知。

 第38章

    “小可怜。”助理教练和负责准备器材的同事吐槽。
    “加利亚尼先生就和那些不打招呼就带宠物猫回家的年轻人似的，总以为能靠猫猫可爱，全自动说服不同意养宠的家长，可‘家长’扎克猫毛过敏！还是狗派！最后倒霉的还是小动物。”
    “……起码他入豪门了。”
    “可他本来也不是流浪猫。也不只咱们一个豪门要他。”
    “所以你对我的做法很不满了？”扎切罗尼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脸色阴沉沉。
    助理教练脸一僵：“怎么会，这当然是不打招呼就把猫买来的人的错。”抱歉了加利亚尼先生，但牛马千人千面想必每个资本家都是理解的。
    “哼。”扎切罗尼冷哼，遥遥望向那个做着增重训练还不专心，总偷偷往大部队方向望的阿洛佳。
    “他应该感谢我。身上这点肌肉都不够队友撞两下的，回头跟英超的撞上，没几脚就报废了。”
    “是的是的，您一片真心。”c牛马o恭维。。
    伊凡结束训练坐上保罗的车时，整个人都蔫了。
    “原来中午吃的也不够，下午完全消化掉了，我好饿……”他咸鱼瘫在后座，双目无光，觉得可能不等吃上饭自己就会累睡着。
    “厨师应该已经准备好了。”马尔蒂尼安慰。
    两人今天回离米兰更近的房子，平常除了马尔蒂尼自己，只有克里斯会被接来住几天。
    “我要吃好多好多肉……”伊凡用梦呓似的语调喃喃。
    马尔蒂尼听得不是滋味。
    大概察觉到男人在沉默中的情绪，伊凡扭了个身，从曲着腿的平躺变成面向保罗的侧躺。
    他自下而上看着后视镜里马尔蒂尼的眉眼，放大声音，换了个轻松的语气：“没事，我知道。等我体重达标就好了。我长身体，胖很快的。”
    “扎克喜欢用高中锋，所以……”马尔蒂尼试图更多地开解小孩。
    “所以他正在努力改造我。”伊凡接道，“我都知道。我也了解过他的执教风格，这是为了附和他的战术做准备呢。是我应该做的。”
    马尔蒂尼很欣慰伊凡在职业态度上的成熟，但不可否认，这种成熟令他更感到心疼。
    第37章
    伊凡独自增肌的日子持续到1月10日， 意甲第16轮联赛当天。
    前一天下午，扎切罗尼在队内公布名单时，出乎意料地把伊凡放了上去。伊凡都有点儿受宠若惊。尽管只是排名靠后的替补， 但新入球队的小球员么， 很正常。伊凡仿佛看见熬出头的曙光。
    以至于坐在副驾， 伊凡哼着小调， 心情愉悦的样子令马尔蒂尼不自觉跟着微笑。
    “这么开心？可别兴奋地睡不着觉。”
    马尔蒂尼调侃伊凡像第一次参加团体活动的小学生。
    伊凡说他才没有，“我只是想换个发型。现在这个维持太久，我都腻了。何况头发长长了一直不修剪， 瞧着很邋遢。”他有个心仪许久的发型，不如趁今天心情好， 自己操刀了。
    第二天基地。
    伊凡看着队友安布罗西尼路过自己时不知怎么崴了下脚， 险险才保持住平衡。这已经是第三个在自己面前出洋相的队友了。
    “今天大家都不在状态吗？”
    伊凡开始担忧今天的比赛了， 虽然只是踢常年处于意甲下游甚至屡屡降级的布雷西亚，对米兰来说应该没什么压力。
    “不……我想，和他们本身没关系。”马尔蒂尼望着伊凡的脑袋扶额。
    这时科斯塔库塔过来，道破：“哇哦， 队里引进了水母吗？说实话，你是不是忘了给理发师小费。”
    “没礼貌！”伊凡亲自修剪的发型被吐槽，当然恼火， “这是我按苏菲·玛索《初吻》里的形象亲自剪的，明明很合适。我们脸型差不多呢！”
    “别人都照帅哥剪头发，只有你……”科斯塔库塔言辞犀利，“而且一点儿也不像！”
    他不顾伊凡的抵挡，抬手撩了把对方隐隐绰绰留着金色的发尾，“人家可没留这一圈裙边。你这就是水母穿草裙！我开始怀疑你的审美了，你妹妹在模特圈混好久， 没熏陶到你一点吗？请个形象助理吧。”他好心建议。
    伊凡狂翻白眼：“没品！是你们不懂时尚！”
    然而马尔蒂尼亲眼见证伊凡剪头的全程，知道真相，不过是头发不够长，如果剪掉金边发型只会更丑。但他没有戳破，反而安慰：“没关系，脸好看什么造型都没问题。”
    而且马尔蒂尼私心觉得这样子也挺可爱的，看着就想把人脑袋揉乱。
    “是这样。时尚完成度是靠脸的。”伊凡立刻顺着台阶下。
    趁讨厌的科斯塔库塔还没想出反驳的话，他环视一周，抓紧时间转移话题：“我们不去热身吗？今天草坪好像喷了不少水。”
    “一起去。”
    一直旁观的阿尔贝蒂尼走了过来，捏了捏伊凡的肩膀，“今天上的主力没几个，估计进球后你就能被换上场，时间不会很久。”
    伊凡点头，按潜规则，阿尔贝蒂尼的猜测十分有可能成真，他得抓紧时间把身体热起来。
    可当伊凡趁赛前热身调动起状态，等到米兰进了一球，布雷西亚又踢进一球扳平。莫菲奥踢进一球被吹越位又被换下，换上的比埃尔霍夫连续两脚偏出门柱，直至下半场第27分钟比赛都维持在尴尬的1：1平的境地。伊凡都没被换上场。
    什么情况？伊凡坐在场边忍不住抖腿。
    他赛前热起来的身子已经彻底在等待中冷却。他扭过头想和保罗说说话，分散些内心的焦躁。但他们中间隔了不少人，其中还有扎切罗尼。
    扎切罗尼或许也想要个新年开门红，但他一直冲比埃尔霍夫指挥着什么，没分给伊凡半点视线。
    伊凡逐渐意识到今天他就是来给球场镶边的。
    维持到结束的1：1比分和最终也没被接下的羽绒服外套证实了这一点。
    被挂上名单光溜一圈已经很令人不适了。这轮比赛结束，球队被弱旅逼平，而同城死敌国米踢威尼斯却踢了个6：2的大比分胜利，米兰作为被嘲讽的对照组令伊凡不适中更添几分不甘。
    他总觉得自己上场后情况不会像现在这样。
    但伊凡憋着没说。
    不仅因为这种莫名自信的幻想其实有点幼稚，而他喜欢的人是深爱米兰的、对比赛结果同样不大满意的马尔蒂尼，还因为之后几场比赛米兰表现的不错起来。直到第21轮，米兰一直维持不败。
    虽然伊凡都没机会上场。
    或者说只在垃圾时间上了加起来不到50分钟。
    其中第19轮，对阵萨勒尼塔纳。米兰取得第三个进球后，距离比赛结束还有将近20分钟时间，伊凡替换维阿上场。
    刚开始南看台对伊凡踏上草坪的动作鼓掌欢迎。他们对这位转来后，即将第一次向球迷们表现自己的小孩表示鼓励。但二十分钟过去，伊凡或因配合不够默契、或不大适应草坪等种种原因毫无建树，比分在米兰3：2萨勒尼塔纳中僵持到结束。
    南看台的态度逐渐冷淡下来。
    可能这种冷淡没有恶意，仅仅是伊凡的表现没调动起他们的热情。但从众心捧月的科森扎走出来的伊凡，面对如此落差，不由怀念起去年还在科森扎的时候。
    所以那天走出球场，遇上了千里迢迢从科森扎赶来的认识的球迷。伊凡笑得非常开心，比来米兰后任何一次和球迷合照都开心。
    然后第二天就被几张“厕报”点名批评。
    说他“身在曹营心在汉”，区别对待新老东家的球迷。暗指阿洛佳对新东家的冷待十分不满。
    “别往心里去。”
    马尔蒂尼从伊凡手中抽出报纸，直接扔进茶几边的垃圾桶。
    “这种报纸什么德行你也清楚。没人会当真。”
    “嗯。”伊凡可有可无应了一声，暗想其实也有些话说的挺真，比如他不满新教练安排这点。
    可保罗是队长，现在球队成绩欣欣向荣，除了他，其余队友和扎切罗尼的磨合也都很不错。他没必要拿自己的一点破事去烦对方。
    伊凡想到这，低头捏了捏自己的胳膊，“我感觉我已经壮实不少了。你说什么时候先生会把我放回大部队？”
    “有吗？我看看。”马尔蒂尼笑了下，捏了把伊凡架在沙发扶手上的大腿。
    “是挺肉了，看来我得去找扎克说说，再这样下去得减重了。”
    伊凡蹭地缩回大腿，团抱着压在肚子上：“保罗不准乌鸦嘴！”
    马尔蒂尼笑着递来一杯蔬菜汁。
    “原谅你了。”伊凡昂着头结果，随即跟着笑开，仿佛心里完全没有烦恼。
    马尔蒂尼有没有乌鸦嘴不知道，但除了伊凡，还有几个人看到了这则批评伊凡的报道。
    阿尔多罗西大街，米兰总部。
    加利亚尼的办公桌上大概第一次出现如此“不上档次”的读物。

 第39章

    “‘身在曹营心在汉’，亏他们把华国古话翻译的这么传神，小报纸也有大文豪啊。”
    加利亚尼指了指标题上的用词，面带笑容，仿佛很欣赏这篇“厕所读物”的作者，明天就要把人挖来米兰写宣传。
    但常年跟随他的助理知道，这是老板极其不满的表现。
    只是不知道这份不满冲着的是谁？报道作者，还是当事人阿洛佳？
    马上，加利亚尼又点了点桌子，“扎克今天来了吗？麻烦把他叫来吧。”
    助理点头，看来是冲阿洛佳了。可怜的小年轻。
    然而助理并不知道，当扎切罗尼步入办公室，听到来自加利亚尼的指示并非要他“指点”阿洛佳让人知道“轻重”，而是重视阿洛佳，增加他的上场时间。
    “可是……”
    扎切罗尼想说阿洛佳和自己的战术并不搭配，而从目前的比赛结果看，他的战术显然没有问题。
    “我知道，扎克。”加利亚尼理解地点头，“但我们花钱买回来的好球员，总不至于摆在场边当花瓶？”让阿洛佳上场，他的要求不变。
    扎切罗尼还是不理解：“我以为一切从球队成绩出发？”
    “阿洛佳会危害球队成绩？”加利亚尼反问。
    扎切罗尼说不出话。他总不可能承认自己的战术会被一个小球员破坏彻底。但有更好的棋子为什么非要用不合手的那个？
    加利亚尼给出答案：“阿洛佳这个姓氏，在意大利没什么名气，但在英国可不一样。你可以当做是英国的阿涅利。”
    阿涅利家族，欧洲顶级豪门，号称意大利民间王室。甚至在金钱至上的二十世纪以后，在政经领域，它比王室拥有更多更大的话语权。
    而英国的阿涅利……
    扎切罗尼不懂这种身世的小王子为什么要来踢球！还是隐姓埋名，从低级联赛踢起！
    加利亚尼好像觉得自己说的话不够惊人似的，继续说道：“而他的经纪人，那位女士和他的妈妈一样，拥有yin的姓氏，而这在华国的地位也差不了多少了。”
    好好好。“两国皇室”之子。极度不理解之下，扎切罗尼无语的想笑。
    “好吧，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钱权之下，扎切罗尼只能低头。尽管这并不意味着他将伊凡看进眼里，恰恰相反，因为被迫做出的妥协，他看队伍中的伊凡愈发碍眼。这就是他掌控下的球队被人伸了只手进来的证明。
    加利亚尼何尝看不出自家主教练眼中的不满，但无所谓，和两大金主交好能带来的好处更多。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阿洛佳被冷置这么久，两位家长都没跑来说什么。但万一小孩忍不下去和家长告状了呢？米兰还想开拓亚洲市场呢。
    俱乐部资金链是越来越不乐观了……
    送走扎切罗尼，加利亚尼脸上的假笑收拢。希望阿洛佳的加入能为他们带来转机……
    第38章
    “我会考虑对阵卡利亚里的比赛， 也许会安排更多新面孔参赛，不止青训球员，让我们明天、后天再看看。”
    意甲第22轮比赛前， 某篇报道上扎切罗尼的发言令伊凡侧目。
    新面孔。伊凡不由怀疑， 扎切罗尼是否在暗示自己， 他将终于有更多的上场机会。
    要知道98－99赛季， 米兰的意大利杯征程已被他在的科森扎淘汰，欧冠更是小组赛都没闯过，早早以小组第三名的成绩出局。常规比赛中， 只剩下联赛供球员们全力以赴。
    而伊凡被扎切罗尼排出联赛阵容，意味着伊凡已经好久没有正经比赛踢了。
    这让渴望在米兰证明自己、开启新战场的伊凡难受的浑身发痒。
    万幸这则采访之后， 不论因主教练良心发现， 还是伊凡的训练成果终于达到他所预期， 或者比埃尔霍夫前一天向队医提出的膝盖有些隐隐不适，总之伊凡真的出现在米兰2月21日对阵卡利亚里的首发名单上。
    “获胜——我们的目标是获胜——！”
    即使对阵常年在甲、乙联赛徘徊的对手，罗森内里依旧满怀激情。
    迎着欢呼、喝彩，第二次以主场球员的身份踏上圣西罗， 伊凡第一次身披红黑色33号首发出场。
    相似的欢呼令他一时间几乎梦回科森扎，但伊凡知道，这里的球迷恐怕不会如科森扎那么包容。尤其对转会至今几乎隐形的他。
    他需要更努力地征服。
    433的阵型， 伊凡站牢自己的位置。他看向主裁判，身后是数不清红黑色围巾被挥舞，感觉自己心跳快到离谱。不行，得冷静下来。平常心……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和往常比赛有所不同的是，圣西罗包厢中出现了加利亚尼的身影，而他旁边还空着两张位置。
    “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牌，居然让米兰副主席空等。又或者这两个位置只是他嫌包厢太挤， 特意留下给自己喘息用的。”解说调侃，很快又进入正题。
    “当地时间18：00，ac米主场对战卡利亚里，主裁倒计时…1、0，开始了！”
    伊凡飞快调整呼吸，进入状态。
    马尔蒂尼今天也没有上场，他坐在替补席，看着卡利亚里的中场将球死死控制在自家半场。这只相比其他意甲球队来说星光暗淡的队伍，似乎哪怕面对练兵阵容的米兰也谨慎的过分。
    不知道今天伊凡能否通过自己的表现令扎切罗尼改观……
    米兰今天中场上了不少年轻人。
    一个青训提上来的小将，刚从维琴察结束租借的安布罗西尼，还有本赛季深得扎切罗尼信任的阿尔贝蒂尼兜底。
    出于两个年轻人紧张、小心的情绪，米兰中场也没贸然下脚，足球在卡利亚里球员脚下传递，不出击，也不被断。阿尔贝蒂尼离得较远，他站稳自己的位置没有过多举动。
    中场们可以等待，但伊凡有点等不及了。
    他看着足球被倒来倒去，对手的站位比科森扎时他遇到的对手好不了多少。伊凡看了一眼散步一样来回走两步、但位置不错的维阿，决定自己出脚断球。
    “阿洛佳截断了皮球！出人意料，米兰第一个上脚争抢的居然是这位新加入的边锋！”
    解说似乎翻了翻手头的资料，“转会以来阿洛佳在米兰获得的出场时间可以说大幅度跳水，相比科森扎时的球队大腿身份，在米兰他堪称透明人。看来心里憋了太多火，第一次首发上场他忍不住了！”
    像油锅烧开后溅出的第一滴油，伊凡的动作极大激起了卡利亚里的警戒。
    对面中卫立刻迈开步子，如狼似虎从两面向他包夹。但伊凡有比寻常年轻球员少有的品质，他不黏球！伊凡第一时间把球分给了位置更好的维阿！
    米兰瞬间脱离前一秒的温吞，由滚动向前的足球带领，如潮水翻泛起攻势。
    维阿抢在对面防守到位前接到球，突入禁区。伊凡紧随其后，快速跑动拉扯开对面防守，这是个自己做出的极好机会！
    “维阿射门——踢中了门柱。”
    “没关系，米兰刚才的配合非常流畅，几乎看不出这是只半队都是新人的球队。卡利亚里要小心了！”
    解说对米兰的攻势给予肯定。
    加利亚尼心情不错，听见身后传来动静，他脸上更是挂上笑容，起身。
    “久等了。真不好意思，我们的飞机遇上了气流。”来人态度良好，语气惭愧，左手挽着夫人，右手同加利亚尼轻握。
    “当然没关系，阿洛佳先生、夫人。两位正赶上时候，小阿洛佳为球队创造了一个好机会。”
    加利亚尼对两人的姗姗来迟完全不在意，人出现在这里，他的计划就达成一半。
    “可惜没有进球。不过没关系，时间还很长。”尹女士同加利亚尼拥抱，扶着丈夫在两张空出的位置坐下。
    阿洛佳先生点头，他对足球关注仅因为儿子喜欢，哪怕刚才维阿进球了他也无所。不是伊凡进的，他都不在乎。不过当着球队副主席的面他不会这么说。
    “米兰看起来是压倒性的那一方。”他装作很懂的样子，“不知道宝贝今天能不能有收获？”
    “肯定会的。”加利亚尼保证。面对潜在金主家长，他自然毫不吝啬对小阿洛佳的肯定。
    伊凡对看台上的动静毫不知情，他甚至不知道自家爸妈来看他踢球了。刚才的机会没把握住，他有点失落。但时间还早，他很快又回到位置，等待下一次出击。
    这次进攻像一个信号，米兰开始展露獠牙。足球被逐渐从卡利亚里球员脚下夺走。
    阿尔贝蒂尼背身护下刚断来的球，抬头观察了一眼队友站位，伊凡跑出空档隔得远远地就朝他挥手。他犹豫一秒，将球出给了距离更近的维阿。
    维阿转身一脚远射——又没进。
    伊凡看着皮球高高飞出横梁，直直落入高呼着的卡利亚里球迷的看台。他抿了抿嘴。
    科斯塔库塔是今天的场上队长，靠后的位置令他能较好地观察到前场球员的站位。刚才那球在他看来伊凡的位置更好，但阿尔贝蒂尼视角不同，他不准备说什么。

 第40章

    米兰很快获得第三次机会，这次是安布罗西尼发动的进攻。
    刚回米兰的安布罗西尼配合着青训上来的队友交替互传，足球在两人脚下眼花缭乱地被传送向前。伊凡却一时被对面拦住，挡他跑位的后卫身形高大粗壮，双手一张像墙一样把伊凡拦在身前。
    “你还太嫩！小子！”对面不忘嘲讽，打击伊凡的气势。
    伊凡看都不看他一眼，往右侧提速跑动几步后迅速急停转向！
    “阿洛佳急跑急停！轻易甩脱了对手！对膝盖负担极大的动作，但他那么灵活，看不出一点笨拙，真不负鹿的外号！哦，卡利亚里后卫迟缓的动作被衬托的像头河马……”
    摆脱防守，伊凡很快又跑到一个不至于越位，但又能轻易启动甩开对面的位置。他高高举起右手，向队友要球。
    安布罗西尼看见了，然后又将球传给伊凡右手边的维阿。
    维阿这次的位置不错，他接球后迅速转身，左脚一拉过掉防守。伊凡顾不得多想，转身一同向前突以做策应。刚好维阿的速度慢了一点，被对面一个腿长的年轻边卫追上，眼看就要被铲。
    “我这里——！”伊凡大声呼喊，他面前只有门将！
    维阿，维阿抬脚挑射！被早早猜到他会射门的卡利亚里门将俯身，稳稳抱球入怀。
    “三次，上半场不过半小时，维阿浪费了整整三次机会！”解说几乎都叹气，米兰压着卡利亚里打，但一点成果都没取得。
    “可以看到伊凡的跑位意识非常不错，每次机会都出现在合适的位置。最后一次，几乎就是单刀。可惜……”可惜球不在他脚下。
    解说能看出的问题，场边的人自然也十分清楚。
    马尔蒂尼的眉头紧紧锁起来。他望向后场的好友，比利同他表情相似，正遥望前场。
    第39章
    “气死我了！我们家的孩子他们不珍惜， 那就还给我们！”
    科森家某家酒吧内，一名壮汉重重将啤酒杯砸向桌子。
    啤酒自杯中溅出却无一人在意，因为周围人都像这个男人一样不爽， 甚至更愤怒。
    “就不该让米兰带走他！”
    壮汉说这， 猛灌了一口酒。酒液顺着他嘴角漏出即将沾湿他的手工围巾， 他赶紧手一抹， 把酒液在裤子上蹭干净后小心取下围巾收好，才继续宣泄怒火。
    “一群不懂珍惜的臭资本家！”
    “唉，看见它我就想起小鹿宝宝。”一个胖乎乎的小老头凝视着壮汉的围巾， “我们收到他的圣诞礼物，却不知道他有没有收到我们的。”
    “科森扎这群吸血鬼卖人卖得这么急， 谁知道！桑萨利也被打包送走了……”
    “要我说， 就该再留孩子踢一年。他正是涨球的时候。我不敢想他如果留下踢的该有多开心！起码场场首发吧！”
    “就是！”
    “我们把人买回来吧！”
    “买， 啊……”附和的人窘迫地摸了摸口袋，“如果几百万里拉还行……上亿……”
    “闭嘴！小鹿值得那几个亿！”壮汉狠狠瞪了那家伙一眼，“没钱，抢也要把人抢回来！”
    “就是！”“抢回来！”
    “科森扎的孩子自有科森扎人疼！”。
    “这就是米兰的重视？”
    科森扎球迷尚且心疼， 包厢内，小鹿亲妈尹女士愈发看不下去，她直截了当对米兰副主席发难。
    尹女士对伊凡的关注远比伊凡以为的多， 对足球了解也就比丈夫更深。
    场上接连几次对伊凡要球的忽视，或许前两次维阿位置也不差，但最后明明回传稳进的球，维阿却挑射正入对手门将怀中。
    她的孩子似乎不被队友信任。
    尹女士面色冷下来，是绝不可能对伊凡露出的表情：“如果米兰没有伊凡的位置，我很乐意将他带走。”明明大把的俱乐部可供伊凡挑选，只要他愿意， 甚至可以自己拥有一家！
    阿洛佳先生安抚地轻拍妻子的手背：“我想，大家可能不够熟悉？毕竟场上还有两个青年队提上来的孩子。”
    那不一样！尹女士瞪了一眼丈夫，这个和稀泥的家伙。
    加利亚尼面上笑容不变：“误会。右边锋甚至都没触球不是吗？相信很快就会有转机的。”
    说着，他右手悄然伸向椅背，避开阿洛佳夫妇的视线比了一个手势。
    身后坐着的助理低头，无声离开。
    阿洛佳先生的余光扫到，微笑着将尹女士搂紧，“希望吧，我们的耐心可不好。原谅我只是个不懂球的老父亲，只知道进球是荣耀的事！”
    “当然。当然。”加利亚尼点头。该死，扎切罗尼最好快点收到他的传话！
    死球时间，科斯塔库塔一路小跑到前场。
    “怎么回事？“他揽着阿尔贝蒂尼的肩膀，手挡住嘴低声问，“我以为传球时更关注的是球员的站位！”
    阿尔贝蒂尼揉了把脸，承诺道：“没有下次。”
    传球的一瞬间，他不自觉将球传给了更加熟悉、信任的维阿，这是对努力跑出位置的伊凡的不尊重。该死的，他怎么还会犯这种错？
    看了眼沉默立在前场，甚至不如当初带领科森扎和米兰对上时活泼的伊凡，阿尔贝蒂尼瞬间内心愧疚感拉满。
    “嘿，小孩！”
    他在裁判吹哨前跑到伊凡身边，揉了把小孩的金边水母头，“抱歉，再跑一个好位置吧！不必停下！”
    不用你说我也会继续！
    伊凡撇了撇嘴，他看着阿尔贝蒂尼又跑回去，和另外两位中场嘀咕了几句。伊凡又望向场边，正好和马尔蒂尼的视线对上，对方朝他露出支持的微笑。
    在扎切罗尼的小纸条送上场前，场上传球路线已经发生微妙的改变。
    第37分钟，卡利亚里传球失误，足球后劲不足居然停在科斯塔库塔面前！米兰当然瞬间动了起来。
    伊凡脚步没停过。
    科斯塔库塔闪过试图上前挽救的对手前锋，球传到阿尔贝蒂尼脚下。这次他特意抬头找伊凡，五码左右的距离，卡利亚里两个后腰的夹角处，可进可退的好位置！
    “阿尔贝蒂尼挑传出球，找阿洛佳——糟糕！”
    足球被卡利亚里的前锋膝盖蹭了下，霎时飘忽着往上——太高了！阿尔贝蒂尼脸色不好，大力捏了把球裤。
    “这球很吃力，阿洛佳可能——倒钩！！！倒钩射门，球进了——！！”解说被光速打脸也不在意，嘶吼着宣告伊凡在米兰的第一颗进球！
    “brrrrravo！！”南看台响起今天最热烈的欢呼！
    “他甚至没有半点犹豫！阿洛佳！太舒展的一次倒钩！我宣布他必定是本轮联赛，不，这赛季至今为止最漂亮的一颗进球！！”
    伊凡倒钩射门后甚至没有摔倒，像做了一个空翻，他双脚稳稳站在了地上，还有余兴转头看了眼无奈摊手的卡利亚里门将。
    反倒是冲上来一同庆祝的阿尔贝蒂尼压得他重心不稳，差点跌倒。
    “嗷嗷嗷——你谋杀？！”
    伊凡大力拍着阿尔贝蒂尼的后背，他被拥地向后下腰，全靠核心力量艰难支撑。幸好没多久后面也围上了人。
    科斯塔库塔来托了他一把。“这球真帅！感觉能拿奖！”
    “也不看看是谁踢的。”伊凡搂了把发尾，小表情洋洋得意，“小case啦～”
    维阿赶过来，从人群中伸了只手揉乱小孩的头发，“我年轻7岁也可能做出这么舒展的动作，现在只能看着你们眼馋了！”
    连一直隐身的青年队右边锋脸上也染上跃跃欲试。
    更不要说看台上的阿洛佳夫妇。
    尹女士差人向记者传话，想留下儿子刚才角度最好、最清晰的照片！
    扎切罗尼见状，收回了试图叫来科斯塔库塔的举动。他对助手点点头。助手猛猛记录些什么。
    伊凡这一脚将米兰的进攻节奏送上另一层高度。
    第44分钟，临近中场。
    伊凡将足球送给被卡利亚里防守端忽视的米兰右边锋。第一次踢一队比赛的青年两眼放光，即刻如狂追杰瑞的汤姆猫一样脚踩风火轮，踩着足球往前突进。
    卡利亚里的左后卫斯派克也一路狂追，但当他赶到右边锋身边，青年已经找准路线，抬脚射门——
    门将扑救成功！
    足球在青年失望、斯派克庆幸的目送中弹回卡利亚里禁区。卡利亚里中卫和右后卫都等在那边解围。
    等等！还有伊凡！
    “懊——嗷！！！！”
    米兰球迷的呼声才刚刚下调，瞬间又变调向狼嚎般的庆祝！
    “goooal！！阿洛佳！第二球！！！”
    阿洛佳先生坐直身体，震惊地看着自己平常窝家里连沙发都不爱离开的宝贝儿子，用闪电般的速度，从十码开外的地方闪现到对手禁区，在任何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出脚补射！
    “梅开二度！！”

 第41章

    “足球插上翅膀，如蝴蝶一般从已经倒地的门将腿边飞入门线！阿洛佳在7分钟之内，完成了米兰首发处子秀的第二球！”
    伊凡原地起跳，小跑下跪一路滑行到角旗杆旁！金边碎发飞扬，像一圈王冠戴在他头上。
    “漂亮！”
    “灵敏！这门前嗅觉，球衣换成黑白的我还以为是皮波！”
    “真是漂亮的小家伙不是吗？”阿比亚蒂说道，马尔蒂尼就坐他身边，“厚积薄发啊！看来这段日子把人憋坏了。”
    “我想他的表现已足够征服任何人。”
    马尔蒂尼目光深深，满脸看家里小猫抓回两只大老鼠的自豪。只要长眼睛的教练，都不会把这样能力的球员按在板凳上。
    第45分钟，比分已经2：0，米兰主队在前。
    补时只有三分钟，卡利亚里好像一时失了心气，大部队纠结在门前，米兰顺势也收拢阵营，握手言和般磨过了这休息前的三分钟。
    加利亚尼站起身：“两位想不想……？”他指了指台下更衣室的方向。
    “不了。”尹女士优雅摇头，“比赛结束再说吧。”
    阿洛佳先生跟着点了点头：“我们就不打扰孩子们了。”说完，他端起酒杯，“庆祝这两粒进球！”
    “庆祝艺术在圣西罗诞生——”加利亚尼微笑，端起杯子轻轻同阿洛家先生的相碰。
    买小阿洛佳真是买对了，小的要长相有长相、要球技也不差，还跟着两个大的能为球队注资。算来算去，米兰三赢啊！
    加利亚尼如是想着，放下酒杯微微鞠躬，“失陪一下。”
    他得去电行政助理理一下资料，他有预感，马上能进行下一步了。
    “随意。”
    阿洛佳先生点了点头，余光见加利亚尼连带他的随行助手一起消失在门后，才小声爱妻说道：“听说这小破俱乐部没钱了。”
    这时镜头扫来，只见尹女士温柔一笑，好像在说什么温馨的话题，“何止，这小破国家都要没钱了。”
    “嗯……”两人结婚多年，阿洛佳先生早已学会妻子的口癖，“一年时间，来得及吗？用这里做跳板，把儿子送到其他好地方去？”
    “可以……但，阿宝也许想留下来？”尹女士觉得儿子选米兰必然有他的道理，她得无条件支持。
    “有点麻烦。”
    阿洛家先生摸了摸下颌，“你说，买下一家俱乐部，他的股权持有人是不是就不能兼职球员了？”
    尹女士虽然略懂足球，但这就……“我也不晓得，要不先买下再说？”
    反正他们有钱！
    加利亚尼不知道自己计划的还是太保守了。他辛苦谋划，只希望获得注资，现在却极有可能喜获一位年轻小老板！
    第40章
    中场时扎切罗尼没提开头的几次传球失误。倒简单地夸奖了伊凡的两粒进球。
    伊凡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应当。他确实踢得不错， 已经完全找回于绿荫场驰骋的感觉，一个多月的冷遇并为对他状态造成太多影响。
    但有人不这么认为。
    伊凡需要，也值得更多鼓励。马尔蒂尼捏了捏小孩的后颈， 手感温热柔软， 和它主人的如出一辙。
    “我几乎能看到你在场上称王称霸的未来。”
    重新上场前， 马尔蒂尼直视伊凡的双眼， 用玩笑中带一点认真的语气说道。
    伊凡眼睛亮亮、嘴角压不住的走上球场。。
    至上一轮联赛，米兰已保持7场不败。而看今天上半场的情况，罗森内里满心欢喜觉得第八场不败也近在咫尺。
    他们为这种身处历史之中的熏然陶醉感而着迷！
    场上的米兰球员们就肩负着维持这种幸福的使命， 伊凡他们三位前锋尤其。
    维阿左脚脚尖碾了碾草坪，目光灼灼注视着换场后代表卡利亚里的球门。小孩都进了两球了， 他可不能落后。。
    卡利亚里的教练中场做了不少努力， 从球员们返回时的气势中就能看出。
    不甘示弱的神情令坐在场边的马尔蒂尼走神， 回想起年前对阵科森扎时，伊凡自以为冷静但实则兴奋得指尖发颤的样子。
    球场上就是个人来疯。下了场在感情关系上横冲直撞也正常。。
    卡利亚里重新分配了防守重心，上半场负责盯防维阿的一名中卫走位偏左，两只眼分了一只半给伊凡， 只剩下半只注意和同伴配合。
    这点变动令球场前辈维阿心情微妙，很快利用其找到突破的机会。
    “嘿，知道吗？”准备突破前， 维阿突然发问。
    盯着他的卡利亚里球员一头雾水。
    “我可没老到走不动路！”
    比话音落下更快，维阿脚下一趟，借着行云流水般马赛回旋的变式绕过对方，带球快速向前。在卡利亚里后卫即将逼近时果断扫射向球门。
    “射门！”解说声调提高，很快哎了一声，“可惜打在了门柱，是个近角。”
    从伊凡角度判断这个射门， 门将早早做出预判，如果维阿选择了远角，大概率就进了。
    但选择总有错的时候。维阿挠了挠脖子，很快忘掉这次倒霉，找到了下一个机会。
    几乎一模一样的角度，一模一样的人，维阿再次选择了近角。他就不信了！
    “啊……”伊凡目送足球再次撞上门框，连碰撞点都和上次相差无几。
    本来卡利亚里门将判断错方向已经面如死灰，但“哐”一声巨响下他又焕发生机，觉得还能再支撑很久。
    “看来维阿今天的运气不是很好，圣西罗的铁门对他不太照顾……”解说委婉道，总数一下比赛到现在维阿的射门次数不少，质量也不低，可大半都送给了三边铁柱！
    这下维阿的淡定维持不太住了。
    伊凡看见这位老将咒骂一声，朝草地吐了口唾沫。
    ‘希望草坪赶紧把它吸收……’盯着那块草皮看了几秒，伊凡一想到自己不注意可能会踩到某些液体，他脚下的动作都有点别扭！
    正是这时，由卡利亚里门将开出的球门球在一片争抢中滚到伊凡脚边。
    “好机会！”解说呐喊。
    伊凡却重心不稳，看似插花脚实则绊了自己一下，足球被他脚后跟磕向右边。
    早已望穿秋水的米兰右边锋接住了球，想也不想就是一脚角度极正的远射！足球撞到卡利亚里门将的肩膀，反弹回禁区。维阿试图争抢，被对面扯了把球衣，他还没来得及顺势倒下，足球先被狂奔来的安布罗西尼夺到脚。
    安布头也不回，佯装射门却将球大力传向后点。
    “这球其实可以射门的，安布保守——射门！！goooooal！！！”
    及时反应过来，果断内切的伊凡接到了这球。他抬脚，扫堂腿一样的姿势将球高速扫回来处！
    足球旋转着快速擦过安布的后脑勺，微变了角度，擦着门将的指尖重重落入球网。白色的球网晃起波浪，起伏漂亮。
    但更大的浪潮，汹涌在罗森内里的看台之上。
    “阿洛佳——！！”
    “小鹿宝贝姐姐爱你！”
    “米兰欢迎你！米兰为你骄傲！”
    南看台觉得自己真是迟钝，前几轮怎么没看出自家新买的小甜菜这么可口，害得现在连专门为小甜菜加油的横幅都没得举！
    只能用愈发大声的嘶吼，证明他们已为伊凡坠入爱河！
    伊凡极满意这种球迷为他狂热的氛围的，他脸上红扑扑，好像能借这股劲再踢三场球。
    当然如果没有多手多脚的队友就更好了。
    “别乱摸！比利你怎么又跑过来？”伊凡怀疑自己的大腿要被他掐出印子了！
    科斯塔库塔充耳不闻：“让我看看，你的腿居然力气这么大？我怎么看不出肌肉？”
    “诋毁！睁大眼睛仔细看！”
    伊凡闻言，眉毛扬起，一把撩起球裤展示：“这肌肉。这线条！”他啪啪拍了拍大腿肉，“弹性！”
    “够了够了……还是遮一遮吧……”
    科斯塔库塔也就调侃一下，没想到伊凡搞这一出，他忍不住拽着伊凡的球裤角往下扯。
    “看清楚了吗？”伊凡问，像个布置考题的教导主任。
    “清楚清楚……”保罗这小迷弟可真——科斯塔库塔帮伊凡裤归原位，掉头就往回跑。
    不是说粉丝会不断超偶像靠拢的吗？这小鬼往哪靠了？！。
    “帽子戏法！阿洛佳身披红黑战袍，第一次首发出场就获得了梦幻般的成绩！哈哈看他右边的青年队队友，这眼神，看得出这确实很令人向往。”
    “卡利亚里有点被替踢懵了。他们的反应速度比下半场开场慢了太多。哦哦哦哦——伊凡再次射门，门将拍出，卡利亚里解围……大四喜差了一点！但这一脚依然质量够高！”
    “补时只有一分钟。现在卡利亚里已经彻底没有斗志了。他们砌墙一样堵在自家门前，只求不被再进一个。”

 第42章

    “扎切罗尼在场边，目光的方向是阿洛佳，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没早点把人放进首发阵营？”
    “3、2、1，全场比赛结束！”
    “三颗进球！各有千秋！阿洛佳打进今天所有进球，惊艳全场！”
    米兰三球主场大胜卡利亚里。阿洛佳帽子戏法，拿下他生涯意甲第一个本场最佳球员！
    伊凡在终场哨声响起时就脱下球衣一路狂奔。
    一片欢呼激动的声浪中，他跑到南看台前站定，双手大张，头微微扬起，享受般聆听着前球迷们为他掀起的更高呐喊。
    “球衣——我要你的球衣！”
    漂亮女孩半边身子都探出广告牌，她挥舞着手臂吸引了伊凡的注意。
    看了眼手中球衣，伊凡摇了摇头，对她大喊：“这件不行，下次！”然后一路小跑，蹦跳着挂进马尔蒂尼的怀里，“第一次为米兰首发的球衣，给你保罗！”
    “给我？”马尔蒂尼惊讶，这件球衣确实意义非凡，“谢谢，我会好好珍惜的。”
    “唔。也不用特别珍惜。”伊凡把脑袋往人颈窝一埋，小声对着男人耳朵，“你想穿穿看吗？”
    “……”
    马尔蒂尼松手，稳稳把人放回了地上。。
    伊凡被联赛工作人员喊去领最佳球员的奖励香槟。
    阿洛佳夫妇在安保帮助下离开看台，跟着加利亚尼往更衣室走，恰巧和伊凡外出的脚步错过。
    “没事，我们可以晚点再见。不知加利亚尼先生是否愿意和我们共进晚餐呢？”
    尹女士知道儿子的臭脾气，真让他在队友面前和他们见面，他准会莫名其妙地感到不好意思。索性趁现在加利亚尼还在一边，他们可以问问收购米兰的事。
    “当然。”正中加利亚尼下怀。
    三人同扎切罗尼打过招呼，留下一头雾水的主教练，相携又离开了。路上尹女士还发消息问自己的妹妹，儿子如今在米兰租住哪里。
    如果安保条件什么的不够，或许她得挑挑，买一套更好的？。
    “今天保安好像有点少？”
    伊凡抱着香槟，路过经常走过的一处平常安保们用以换班的走廊，发现视线内穿保安制服的人比以往少了好几个。
    “您记得我们的安保人数？”工作人员好像很吃惊，很快解释，“今天只是一场普通的联赛，用不上太多人。有位保安生日，他和他的朋友请假开派对去了。”
    这也行……伊凡真为意大利人的松弛捏一把汗。
    不过比赛都结束了，虽然比赛场面一面倒但也称不上血腥。双方和平结束，高高兴兴唉声叹气地都陆续离场，一点儿暴力事件都没发生。少就少吧。
    伊凡很快将这一小插曲抛之脑后，跑跳着回到更衣室。
    进门，扎切罗尼奇怪的表情就吸引了他。
    好像不吃香菜但爱吃牛肉的人去吃打边炉忘记备注，望着一大锅香菜、牛肉、大白菜搅和在一起的混合物，面色极其复杂，搞得被注视的伊凡浑身难受。
    “先生？”伊凡动作顿住，思考自己是不是该后退一步出去，重新把门关上。
    “没什么。”扎切罗尼终究没说什么，转头独自接受采访去了。
    队友们回来的早，现在都脱了衣服在淋浴间里。只有马尔蒂尼一直等伊凡。
    “恭喜你！”马尔蒂尼再次拥抱这个今天惊艳全场的小家伙。
    伊凡扭了扭腰，单手撑着男人前胸把人推开些许。马尔蒂尼一时有些无措。
    “有点膈。”伊凡随手放下碍事的香槟，双手向上一挂，“重抱！”
    “……行了。快去洗澡吧。”马尔蒂尼哭笑不得。“我在外面等你。听说刚才有两位大人物找你，但很快又离开了。”
    伊凡对什么大人物毫无兴趣。见保罗没有再贴贴的兴趣，他撇了撇嘴，在引来队友奇怪注视前松手，抓上换洗衣服跑淋浴间去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粘你啊。”科斯塔库塔擦着头发出来，显然他刚才看见了全程。
    马尔蒂尼呼吸一顿，但仔细观察了好友的表情，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味，才放松下来。
    “没什么。年轻人正常相处而已。”
    他本意是伊凡年轻，所以比较热情、奔放。
    可科斯塔库塔切了一声，“年轻的是他，你可跟我差不多大。”
    “比利！”马尔蒂尼一哽，瞪了毫不客气的好友一眼。
    科斯塔库塔摇摇头，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原来这对是偶像向粉丝靠拢……”
    第41章
    比赛完大家肚子都很饿， 跑动量全场前三的伊凡尤其。
    “咕噜噜——”
    悠长响亮的肠鸣从淋浴间穿出，响彻更衣室，只有伊凡最晚回来还在洗澡。
    刚好那一刻没人说话， 更衣室莫名安静， 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外面陆陆续续穿好衣服的人 瞬间爆笑， “天上打雷了？哈哈哈哈哈！”
    伊凡捂着肚子简直不想踏出去。
    “来吧。我们去吃晚餐。”
    马尔蒂尼拿上浴巾， 将人裹住提了出来。
    “一起！我知道附近新开一家烤肉店。”立即有人响应，是巴西人莱昂纳多，他今天替补。
    “巴西烤肉？”
    “好像不是。一家东亚餐厅， 但闻起来真的很香！”
    “东北烤肉！齐齐哈尔烤肉！”伊凡飞快来了兴趣。他火速擦干身体，给自己套上衣服随时准备出发。“还不快走！”
    马尔蒂尼提着伊凡后衣领把人又拉回来， “东西——”他指了指伊凡柜子外乱踢的球鞋， 还有被遗落一边的香槟。
    “可以回来再收， 和更衣室负责人说一声。”科斯塔库塔说，他外套一披，显然也打算同行。
    索性变成米兰烤肉大团建。
    一群运动员轻装上阵，涌入新开张、人还没坐满的东亚烤肉店。伊凡第一个冲到前台讨要菜单。
    “真的是！”
    伊凡看见菜单上的中文两眼放光， 米兰也是好起来了，居然开上东北烤肉了！
    “这个、这个……这个，通通摆上！”
    店员也是华国面孔， 伊凡用中文点餐。不止店员望着伊凡外国人的面孔没反应过来，队友一脸惊诧。
    “……内个？”店员恍惚间用中文反问，带了点口音。
    伊凡惊了一下，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维阿他们。幸好维阿在研究菜单上的图片，没听见。
    “咱以后说国语还是注意点。”
    伊凡语重心长的告诫，随后意大利语问过队友们，才用铅笔将想吃的圈出来， 制止了还想再添点儿的莱昂纳多。
    “东北烤肉量很大的，我们点这么多绝对够吃！”
    生肉端上来果然一大盆，下面垫了冰块，瞧着肉山一样。球员们上一份吃一份，店员空一盘收一盘，最后吃完桌上空空如也好像没有吃过，但每个人吃得油光水滑的嘴巴骗不了人。
    “这什么？”莱昂纳多指着最后上的一盆菜。“沙拉？”
    “凉拌菜。”伊凡说，没有沙拉酱，但也差不多？虽然他不大喜欢吃，只是点来解腻。
    “而且它是绿色的。我每顿必须有点绿色的菜吃。”
    阿尔贝蒂尼用叉子叉了点尝：“没味道。感觉很健康。”太健康了，都有点破坏这顿放纵餐的氛围。
    “很好，所以我多吃点。弥补吃烤肉的愧疚感。”伊凡塞了一大口。
    最后伊凡揉着沉甸甸的肚子，拉着马尔蒂尼散步回的球场。路上几乎没人了，马尔蒂尼先去开车，伊凡负责回更衣室将两人的东西一起拿出来。
    整理东西的时候，伊凡接了个电话。
    “……可我住在保罗家！你们看了整场比赛？”伊凡没想到父母居然一声不吭就来了意大利，“你们不是去埃及过冬了吗？”
    [所以是惊喜。宝贝踢得太棒了！妈咪和爹地都为你骄傲！]阿洛佳先生笑呵呵的，[所以还有别的惊喜哦。等会见面，刚好揭晓。]
    尽管心里开始好奇了，但伊凡还是据理力争，将这场突如其来的拜访推到了明天。
    他面色纠结地拎着两个包往外走，都没仔细看路。比赛结束的圣西罗球场关了许多灯，人也更少，伊凡往外走的路十分昏暗，几乎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直至走到那个保安换班的走廊，伊凡忽然感觉阴影里有另外的人。
    “保罗？”他试探，以为马尔蒂尼等不下去来找自己了，却发现不止一个人。难道是换班的保安？
    伊凡莫名想起今天不少保安开生日派对去了，所以是谁？没等他想出结果，身后突然出现什么东西套住了他的头！
    他眼前一黑，反射性想要抵抗，手里东西掉落地上，香槟瓶底磕上地面发出脆响。
    “嘘——别出声！”有人很快制住了他。
    伊凡后悔对俱乐部安保过于信任，大力挣扎想呼救，却被捂住嘴。

 第43章

    “……小心点！”
    四五个脚步声轻快接近，有人用低小的气声斥责捂住伊凡的人。
    “别把鹿宝宝伤到了！”
    “要捆起来吗？可绳子会把皮磨破吧。”
    “我有手\铐！稍微忍受一会儿，小鹿。等上车就好了，我们连夜走。”
    伊凡听得心惊，这群什么人怎么这么奇怪！一边亲昵地喊他外号，一边又绑架他！
    “你们吃东西吃得可真够久，我们等了将近两个小时，万幸还是等到了。”有个很壮的男人扛起了他，“刚来的时候都散场了，还以为没赶上。没想到运气这么好，你们去吃东西，却还会回来。”
    “而且这里几乎没有保安！”
    “没错，没有保安！真是上天注定小鹿宝宝要和我们回去。”
    回哪去？！
    伊凡拼命扭动很想从壮汉肩上下来，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次兴致上来的烤肉能牵出这种发展！。
    一行人鬼鬼祟祟从圣西罗的某处小门溜出。
    “快点！刚才我看见有巡逻的人过去了！”有人远远招呼着他们。一辆面包车停在那，画着各种科森扎的标志，车主显然是科森扎的死忠球迷。
    伊凡看不见这些，只感觉自己被塞住了嘴，身体上下颠簸，然后被甩到某条皮椅子上。
    “宝贝，扛久了你还是有点重的。”
    那个一路感慨今天绑到伊凡真是运气好的声音说道，先行替扎切罗尼肯定了伊凡的增重成果。
    伊凡无语到极点，听到这句居然哼笑出了声。
    绑他的人却误会了，以为伊凡认出了自己。车上先是一静，然后马上七嘴八舌起来。
    “他笑了！他是不是也很高兴！”
    “我就说小鹿宝宝也想回科森扎，真的，科森扎永远欢迎他！”
    “幸好我们来了。阿洛佳，我们来救你了！放心，咱们科森扎球迷永远不会让自家孩子流浪！”
    伊凡越听越不理解，为这群人的脑回路感到惊奇。
    但他们话语中透露的信息，让伊凡一直高高提起的心放下些许。似乎不会有生命危险。
    “呜呜呜！”有了这个心理准备后，伊凡加大了挣扎的力度。他努力哼出声，试图引起这群陷入自己世界的球迷的注意。
    离他最近的男声第一个回头：“哦！天！忘记给你松绑了，真抱歉。”
    伊凡欣慰地感觉有只手接近，似乎准备先替他抽出嘴里的障碍物。
    结果有人出声制止了男人：“等等，等我们先开上高速。现在可还不稳。”
    “也有道理……再忍忍吧小鹿宝宝，我们马上就上高速了！”男人在伊凡的极度失望中将手收了回去。
    ……没事的。没事的。
    伊凡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他想起还留在车库等自己的保罗。一直等不到自己，保罗肯定会报警的！。
    马尔蒂尼第三次拨打伊凡的电话，听筒内铃声一直响到忙音也无人接听。他几乎回忆起伊凡去西班牙散心那几天。
    但如今情况不同，伊凡只是去更衣室拿包，不可能这么久都不回来。
    马尔蒂尼无端端感到心慌，或许事情出现变故，又或许伊凡只是找不到某件东西所以耽搁久了一些？
    又等了十几秒，他再坐不下去。
    将车随手停在路边，马尔蒂尼快步走下，往球场内赶。一路越走越黑，往日习惯的两两相隔甚远的照明，此时令他心情愈发紧张。
    终于，他在一处无人走廊看见两个眼熟的背包。
    代表今日最佳球员香槟大概碎在了包里，酒香弥散开，酒液洇出将这一片瓷砖流得反光。这点光映到了马尔蒂尼瞳孔里，他走近观察，心霎时深深沉下。
    第42章
    马尔蒂尼当即报警。
    他找到值班人员， 把人叫醒，黑着脸要求查看监控，并在等待时间联络了他所知需要知情的所有人。甚至惊动了加利亚尼。
    加利亚尼脸色难看地和阿洛佳夫妇分别后， 接到电话， 本就复杂的心情更加一落千丈。他急忙改变计划， 命令司机掉头， 追上阿洛佳夫妇的车。
    等三人赶到，只见值班人员一脸为难，告诉马尔蒂尼他没有权限， 无法调取监控。
    “那就把有权限的人找来！”
    马尔蒂尼想不懂怎么简单的一件事，找回伊凡的第一步， 就得被一个听不懂话的人卡死在这。
    “好的。好的。请稍等。”负责人唯唯诺诺， 被米兰队长的表情吓到， 不敢再拖延。
    这时尹女士已经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走近，“怎么回事？什么叫伊凡不见了！”
    “不是说报警了吗，警/察怎么还没有来？”
    她能看清在场情况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有权利着手展开调查的人。可居然他们都赶到了，警部人员还没到？！
    马尔蒂尼并不清楚来人是谁， 但看亚裔女士的轮廓，和她身边湖绿眸色的男人，他心底很快有了猜测。
    “阿洛佳夫人。”马尔蒂尼简单打了个招呼， 随后向寻子心切的夫妻二人解释事情的经过，“……都怪我不该让他一个人回来。”
    马尔蒂尼满心懊悔。
    夫妻俩顾不上和这个儿子暗恋的人打招呼。
    阿洛佳先生拉着脸，看表情很想顺着马尔蒂尼的话，骂这个弄丢他儿子的人两句。
    尹女士轻拍他手臂，拦住了他。
    “谁也想不到会出这种事，怪不到你头上。倒是球场，晚上没有保安吗？”
    她犀利的目光扫向默默隐身的值班人。
    值班人被盯得在深冬夜晚， 满头冒汗。
    想到马尔蒂尼找到自己时，自己居然刚好在补觉，他转动全部脑筋，甩出另外的人来背锅，把开生日party的一群安保人员供了出去。
    马尔蒂尼这才发现，身边聚集着穿制服的保安确实比往常少了不少。
    “**！”阿洛佳先生终于骂出了声，这回连尹女士都没制止。
    警/察终于到了，连带接到通知的管理人。以及面色凝重中夹杂愧疚，穿着一身室内西装急匆匆跑来的经纪人尹姐。
    围在一起的人让开位置，管理人在众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调取监控，手一直颤抖。打开画面后，太紧张居然又关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赶紧重新打开，开启倍速。
    马尔蒂尼在大片黑白模糊的画面里，找到伊凡的身影。一个壮得有伊凡两倍宽的男人和一群看不出特色的年轻人带走了他。
    “还有呢？他们如何离开、是否有人接应，这些都得最短时间查清楚啊！”
    阿洛佳先生怒斥动作慢慢吞吞的管理人，恨不得自己上手。但他多年接受的教育让他紧捏手杖，硬生生忍下只会添乱的行为。
    “有车！”尹姐在另一台电脑上检查室外监控，很快找到了可疑处，“车上有涂装，我拍下来发给技术人员，他们能放大还原。”
    她近段时间忙于丽的商业工作疏忽了伊凡，此时面对亲姐姐，心底非常愧疚，调查线索的动作比隔壁专业队伍竟不遑多让。
    很快，经技术人员清晰化的照片显露出大片科森扎球队涂装。
    众人紧绷的弦松了些许，终于有一个明确的查找放心。。
    伊凡终于被大发慈悲，取下了手铐和嘴里堵塞着的东西。
    客座车窗被布帘遮得严实，天色又黑，他看不清任何东西。但明显提高的车速令伊凡明白，他们已经行驶上高速。
    伊凡被解开束缚的瞬间思考过破窗出逃，但车速和被包围的座位，让他根本没有实施的空间。
    “我们回科森扎？”他只能小心地确认，“回去做什么呢？”
    这群人刚做了一件大事，把人绑到手了。显然非常兴奋，立即七嘴八舌地回答：
    “回家啊，鹿宝宝。我知道你也很想我们，不用着急！”
    “回去重新和科森扎签合同吧，我们保证场场首发！大家会和之前一样信任你！拥护你！”
    “我还能收养你。”
    “所以，不用担心……”
    “停停停！”伊凡怀疑自己听到某些离谱的话，“收养谁？你们要收养谁？谁收养我？”
    他被震撼到语言系统混乱。
    还是那个很壮实的男人，他似乎也为自己的发言感到羞耻，回的有些扭捏：“是的，虽然我大不了你几岁……听老强尼说你基本住球员宿舍，一年多了，从来没有亲人来看望过你，也没有回过家，每到圣诞节只能出国度假。所以——”
    我那是回国回家！伊凡心下无声尖叫。
    他爸妈最爱环球旅行，不常来看他可真是抱歉了！
    “别做梦了卡西莫！”副驾打断道，“就你们家的经济状况，指望小鹿扶贫吗？”
    “你说什么！”
    面对别人，壮汉语气完全不同，气势汹汹仿佛下一秒就会会出拳头。“别逼我揍你四眼仔！我们家我会养活，而我只是想给小鹿一个温暖的家庭！”

 第44章

    “能不能别说的那么gay？”开车的人插嘴，他似乎完全没察觉到车内即将爆发矛盾的可怕氛围。
    如果不是在高速，伊凡很乐意他们起内讧，他好寻求逃脱的机会。
    但毕竟车辆高速行驶中，但凡出了点状况，失去方向控制，伊凡就得和他们共赴黄泉。那可太冤了。
    “我有个提议。”
    伊凡只能调转话题，目光落向某人放在手刹边的手机。
    “谢谢你们一片好·心！”他刻意加重语气，“但我一直不出现，保罗会担心的。所以能借我一部手机，让我给他发条讯息吗？”
    “当然……不行。”副驾想了想还是拒绝。
    “现在还没到可以泄露信息的时候。还是等到了科森扎，签好新合同再说吧！”
    伊凡瞳孔收缩，“合同。科森扎也知道你们的行动吗？”
    “从他们办公室拿的。”壮汉解释。
    那不就是偷的？伊凡无语，松了口气。起码事件性质回归为球迷自发组织的行动。
    “所以，要不你还是睡一觉吧。睡醒就下车了。”
    副驾好心建议。伊凡和那边取得联系的可能性还是被彻底切断了。
    不过马尔蒂尼这头进展得比伊凡以为的要快。
    在阿洛佳夫妇和尹姐的全力调动下，加利亚尼加以配合，他们迅速与科森扎警方取得联络。
    “他们是开车的。”尹姐声线沉稳，但手心已被深深掐出甲印，“能否通知人手封堵高速路口？”
    “我们不知道他们会走哪个口。人手不够，这很难做到。”对面语气为难。
    马尔蒂尼眉心紧锁，“米兰通往科森扎只有一条高速！”
    “但他们可能中途变道，下高速走其他小路呢？”
    对面说的不无道理，但还是令焦急寻人的众人气恼非常。尹姐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所以呢？那你们有什么办法？”
    “不如先调查车牌的主人……”
    “那就去查！”阿洛佳先生气道。一直用这种效率，他们何年何月才能把他的孩子找回来！
    “等等！”马尔蒂尼忽然想到什么。
    他猛地转了个身，指着被放大打印下来的车辆照片，“这群人是科森扎的球迷。”
    在场人们早已猜到这个信息，强忍下催促的冲动，等马尔蒂尼继续说。
    “科森扎俱乐部知道他们球迷的行为吗？科森扎是否知道自己的球迷队伍中，有这样一批冲动的组织？”
    “科森扎！”尹女士豁然开朗。
    她从监控室的座椅上刷得站起，“联系他们，每个俱乐部肯定都和自己的主要球迷有联络！”
    加利亚尼经验更足，马上给予认同：“起码会联系死忠球迷的领导者。这些人肯定对团体中有哪些刺头、莽汉一清二楚！”
    尹姐已经拨通了科森扎体育经理的电话。。
    绑走了伊凡的车子缓缓降下车速。
    伊凡想撩开车帘，瞧瞧他们走的哪条路。但旁边的人很快制止了他，他们重新为伊凡加上束缚，嘴里塞进阻碍他发声的东西。
    布料之前吸收的他的口水还没干，湿漉漉的，又被塞进了嘴，伊凡感到难受忍不住作呕，下车的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有人看得心疼，“要不嘴里就不塞了？反正晚上没人，小鹿也不会叫的。”
    “小心为上。”
    可惜其他人更加谨慎。但他们小心扶住了伊凡，剩下的路伊凡走得很顺畅，起码没有磕绊。
    等等，他们没捂住他的眼睛。
    伊凡忽然意识到这一点。他立即睁大眼睛，努力记住一路所有能看清的标志物。
    昏暗惨白的路灯照亮少少范围，更多事物隐藏在夜色里，仅靠些许月光勾勒出范围。更让伊凡难以辨别的是，科森扎夜晚起了大雾。建筑物轮廓溶化在雾里，隐隐绰绰，边缘化作无比相似的一片。
    房子、房子、树、房子。丝毫看不出特色。
    伊凡试图自救的心也随着这雾缓缓下沉。
    “我真的不能给人报个安全电话吗？”伊凡用小小的，不惊动几人自下车起就分外谨慎的心的声音做最后的挣扎。
    “保罗找不到我，肯定报警了。我能劝他们取消出警。”
    大概最后一句话真的戳中了几人心事，警方正是他们最担心的地方。那个心最软的人率先说：“已经到家门口了。让他打吧。”
    最警惕的那个人犹豫一会，终于也同意了。他拿出自己专门准备的手机。
    第43章
    科森扎俱乐部的人睡眼惺忪， 半夜收到消息，人都裂了。
    睡衣没来得及脱，套上羽绒服， 连夜赶往办公室找球迷负责人的联系方式。
    尹姐和科森扎沟通时， 马尔蒂尼接到了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往常马尔蒂尼不会管这种来历不明的电话， 但这次， 某种预感使他按下接通。
    [接了！]
    马尔蒂尼听见对面陌生男音呼了一声，手机似乎交接给另一个人，然后他们找了将近两小时的人的声音喊了他的名字。
    [保罗！]
    这一句响亮而清晰， 甚至溢出听筒令尹女士听见，她愣了一下， 随后飞快来到马尔蒂尼身边， 不等对方反应就拿过手机。
    “宝贝！你怎么样， 还好吗？”
    伊凡没想到还能听见尹女士的声音，“妈咪？”
    他看了一眼身边围着的人，不是瞪大眼睛，就是若有若无在关注自己， “我没事。不用担心。这不是保罗的手机吗？帮我和他也说一声吧。”
    自己在保罗眼皮子底下被带走，保罗肯定心里不好受。
    “我开外放呢。”即使伊凡亲口承认了没事，尹女士声音依旧说不出的焦急。人在被绑架的状态下怎么可能没事呢？说的话又有几分可能不被胁迫？
    马尔蒂尼安抚地轻拍伊凡母亲的后背， 他凑近手机：“你有受伤吗？”
    “没有，他们是，哦，他们对我还不错。”伊凡想装不经意间透露几人的身份，被拦了，只能继续说些有的没的拖延时间。
    马尔蒂尼听出了他的意思，“能否把手机给带走你的人？”
    “应该吧……”伊凡看着那个最谨慎的球迷犹豫了几秒， 小心接过手机。
    警方原想接管马尔蒂尼的手机，但马尔蒂尼制止了，“我来说。以免对面反应过激。”
    伊凡就这么看着双方你一言我一句，似乎说了很久，但细想居然什么也没透露给对面。哇塞，这么能兜圈子，做什么不能成功？球迷大哥你实在糊涂啊！
    “别这么看着我。”大哥被伊凡异样的眼神看得不自在。他看了眼伊凡干燥、略略起皮的嘴唇，站起身，“等着，给你找水喝。”
    他们打开房子的灯。有人喊着饿死了，往厨房方向走。
    伊凡扫视一圈，虽然装修简陋，户型不大，但装饰非常温馨，客厅角落堆满各种零碎的小东西，生活氛围浓厚。科森扎球队的相关装饰更多了。
    他甚至看见一条眼熟的围巾。圣诞节交给俱乐部，作为礼物送给某位球迷的。
    是他们谁的家吗？伊凡想到那个声称要收养自己的壮汉。
    工厂车间风的铁质楼梯忽然传来快而轻的脚步声。伊凡一惊，却发现其他人都不大在意。只有壮汉立刻站起来，迎向楼梯口。
    “怎么醒了？”壮汉说话声柔的能滴出水。
    “卡西哥哥——”小男孩甜滋滋的嗓音带着困意，“你回来好晚。弟弟没吃晚饭，水凉泡不了奶粉。你们做什么去了？”
    壮汉卡西莫抱起弟弟，“我的错，等会就去烧水。快看看谁来做客了？”
    伊凡坐在沙发上和小男孩对视。“……嗨。”
    “小鹿——！”男孩惊呼，小手挡住嘴巴但脸上的兴奋怎么也遮不住，“他在我们家！阿洛佳，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卡西莫笑得很自豪，“你在这儿坐会，我去烧水。”
    伊凡懂了，“我陪他吧。”小男孩欢呼。
    “谢谢你，你是他最喜欢的球员！你不知道你离开科森扎的时候他有多难过。”卡西莫摸了摸弟弟的头，“不过马上就好了。你回来了。希望他们找合同的时候，别把小弟吵醒。”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伊凡和小男孩面面相觑。
    小男孩眼巴巴看着他，伊凡尴尬：“哈喽……”他顿了顿，没话找话，“你不困吗？”
    “我不困！天哪！活的小鹿，我家，我面前！”
    小男孩忍不住拿手碰了碰伊凡手臂，“热的！”
    伊凡更尴尬了，地点不合适的热情只会让他不知如何回应，“呃，需要陪你玩游戏吗？或许你有手机？我们能玩贪吃蛇。”
    小男孩当然没手机，他现在最爱的玩具是弟弟，“嘿，你想看看弟弟吗？很好捏！我带你去。”
    伊凡稀里糊涂被小男孩拉上楼。居然也没人管。
    木板搭的小床简单却柔软，上面肉嘟嘟的小婴儿正在熟睡。

 第45章

    “想玩玩吗？”小男孩盛情邀请，率先伸出手指在婴儿脸上戳了个窝。伊凡眼看着婴儿眉头皱了一下，心惊担颤，心道别找合同的人没吵醒人，他却做到了。
    卡西莫沙包大的拳头他可受不了一下！
    小男孩还不放弃，他希望伊凡抱一抱弟弟，感受那种软绵绵像抱小猫的幸福感。
    “合同找到了！”
    偏偏毫无音量控制的一声闯入，小婴儿张了张嘴，真的醒来，发出石破天惊的哭声。
    天啊！伊凡手足无措的站起来。小男孩还算镇定，试图抱起弟弟像卡西莫往常做的一样，但人小力气小，婴儿差点从他手中掉到地上，还是伊凡眼疾手快捞回怀里。
    抱着婴儿像抱个炸弹。伊凡头都大了。没想到被绑架一趟，受罪的地方还在这儿！
    卡西莫大步跨上楼，手里还有一个奶瓶。他身后跟着那群闯祸的同伴。
    “……呃，抱歉。现在签吗？”
    卡西莫狠狠踹了一脚同伴，“起码等小弟睡着吧！你们这群人！”他将奶瓶放一边，试图从伊凡手中将婴儿接过。
    可也许卡西莫今天还没洗过澡，身上味道不好闻。婴儿一入哥哥怀里，哭声就更大，堪称撕心裂肺。伊凡甩不脱这个小炸弹了。
    “太抱歉了，要不……”卡西莫也是一脑门汗，“可能他太饿了。喝了奶粉就好，快，喂一下试试。”
    伊凡手中又被塞了个奶瓶。
    所以等警方通过科森扎俱乐部努力筛选，结合车牌登记找到嫌疑人并将房子团团包围，马尔蒂尼跟着破门而入的警\察上楼，入目的就是伊凡怀里一个婴儿，一手奶瓶，尴尬而努力地唱着哄睡儿歌慈母一般的画面。
    “……”
    马尔蒂尼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
    卡西莫第一个上前，他本就神经紧张地守在门口，“你们干什么！”
    “不如看看你干了什么！”警方经验丰富，率先回神，“手举起来，背身！全部面墙站！”
    伊凡终于脱险，但又没完全脱。
    “那什么，谁会带孩子吗……”他弱弱说，气若游丝。被捆上车再一路捆来，也没他带小婴儿这四十来分钟对他摧残更大。**伤害尚可治愈，精神污染长留阴影。
    马尔蒂尼大步上前给了伊凡一个极深的拥抱。
    “你没事……”他长长松了一口气。
    马尔蒂尼能察觉到自己的心率终于下降，找到伊凡前他心跳得比世界杯决赛前还要快。这种紧张和比赛前不同，没有野心，只有惊怕担忧，以及阿洛佳夫人安慰下也抹不掉的自责。
    不想伊凡再离开他的视线。
    马尔蒂尼心有余悸，他无法承受下一次。
    “不，我有。”伊凡却不解风情，撑着保罗前胸，“保罗快放开！压到他了！”
    耳边小婴儿的哭声重新响起，刺得伊凡太阳穴一突一突。
    “我来吧。”尹姐对接完警方，上来解救伊凡。
    跟在她身后的阿洛佳夫妇见伊凡全须全尾出现在眼前，尹女士心神一松几乎哽咽出声。
    “阿宝吃苦了。”尹女士抚摸伊凡的脸颊，她的孩子仿佛一整晚没有喝水，嘴角干裂，神情更是憔悴。
    伊凡回忆无痛育子的四十多分钟，深感认同的点头，“小孩太可怕了……”
    曾经他对婴儿没什么想法。但现在，他坚定了自己生活中绝对不能出现婴儿的决心！最好小孩从7岁开始长大，或者他直接接手一个生活自理、沟通顺畅的！
    “明明克里斯就不像这样！”伊凡忍不住控诉。
    这么一想，他加入马尔蒂尼的家庭实在恰当！
    马尔蒂尼依稀有些理解了伊凡现在说的什么，他不打断阿洛佳亲子重逢，只在一旁安慰，“没关系，伊芙不也长大了。你离这些还很远。”
    “不，我不可能面对这个。”伊凡斩钉截铁。
    尹女士从情绪中缓神，“你们说什么？”
    “说小孩。”伊凡想了想，决定顺势给自家父母打个预防针，小声凑近他们耳边，“我以后绝对不要小孩！”
    “什么？！”尹女士想不到这个话题跨度，反射性拒绝，“不行！那以后没小辈照顾你了！”
    马尔蒂尼不希望他们这时候吵起来，连忙宽慰：“也不一定，伊芙的想法可能不同呢？”
    “什么伊芙？”尹女士不懂伊凡的队长嘴里冒出个谁，但她绝大部分心神放在孩子身上，没心情计较其他。
    她嘱咐丈夫去附近找点饮用水，然后牵着伊凡的手往外走，“不说有的没的。赶紧离开这里才是真的。”
    “稍等下。”伊凡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最喜欢他”的小男孩正无措难堪地站在大人中间。身边都是比他高大的警\察，尽管没人为难，但他皱鼻子想哭的样子还是很明显。
    伊凡跑回去，和领头警方说了几句。随后抱起小男孩，将他交给一位中年女警。
    “一件签名球衣？”伊凡蹲下身，同小男孩直视，“明天发邮局，下周你就能收到。今天做客我很开心，你招待的特别好。除了这些，今晚其他事你不用记住太多，好吗？”
    小男孩抽噎着点头。
    “他真是一位好哥哥。”马尔蒂尼对阿洛佳夫妇夸到。
    阿洛佳先生感叹：“我也想不到。平常独生子野惯了，和家族子侄们一块儿就只想着做皇帝。还是第一次见他照顾比自己小的呢。”
    “第一次？”马尔蒂尼听着这个词，觉得不大对。
    伊凡哄完孩子回来，“你们聊什么呢？”
    “夸你有做哥哥的天赋。”阿洛佳先生自豪道，“可惜发现太晚，我是不想再生了。”
    “你想也得妈咪同意。”伊凡吐槽，“快回车里去吧！”
    第44章
    不对劲， 10分里有100分的不对劲。
    伊凡跟随大部队连夜回到米兰，乘坐父母的车。因位置不够，马尔蒂尼选了后一辆警车。两人各自上车前， 伊凡总觉得保罗看他眼神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思索、疑惑。总之不该是他刚获救时收到的情绪。
    但等他到达米兰， 从警局销案， 马尔蒂尼又什么也没说。似乎只是伊凡错觉。
    “回去好好睡一觉吧。”阿洛佳夫妇见伊凡怏怏的， 便让司机自己回去，由阿洛佳先生亲自开车接上马尔蒂尼，将两人送回马尔蒂尼米兰的家。
    “本来想说我们陪你， 免得你做噩梦，但你估计是不愿意的。”尹女士很了解自家青春期儿子。
    刚听妹妹说伊凡和马尔蒂尼住一起， 她还觉得不妥。两人现在只有俱乐部同事的关系， 一时照顾还行， 哪有麻烦人家几个月的？何况伊凡还在单方面追求中。
    但看今天对方的态度，说只出于对队友的担心，也不大对？
    反正她逃婚工作的那几年，可不会为了普通同事的安危连夜奔波几十公里。已婚过来人尹女士咂摸着， 望向马尔蒂尼的目光逐渐意味深长。
    “妈咪你们也早点休息哦。”伊凡站在马尔蒂尼身边挥手。
    目送阿洛佳夫妇离开，马尔蒂尼掏钥匙开门。
    伊凡累得脑袋抵着男人后背，拉长了调子磨蹭， “真是丰富多彩的一天。我几乎忘记今天还踢过比赛了。”
    “都过去了。明天又是新的。”马尔蒂尼说，并不经意间关心道，“今天伊芙不在，也好，她的年纪不用担心太多。不过既然事情结束，要告诉她吗？”
    伊凡还没反应过来。
    “家人有知情权。即使是小辈。”马尔蒂尼提醒，并低头专心观察伊凡的反应。
    “啊， 哦！当然，我跟她说一声。嗯，明天吧，尹姐肯定也会说。”
    马尔蒂尼清楚地看见伊凡那较为夸张的恍然大悟前，眼角划过的丁点慌乱。他心底疑惑更深，却还未到怀疑伊芙根本不存在的地步。
    “今天她可能已经睡了。”伊凡再次补充。
    他不知道人在撒谎的时候会下意识给出更多解释，以力证自己谎言的真实。
    “是的，所以我们也该睡觉了。”马尔蒂尼顺着伊凡点头。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马尔蒂尼决定先到此为止。反正伊凡住在他的地盘，有足够多机会可以试探对方到底瞒了自己什么。
    伊凡心惊担颤，正强提精神准备应对保罗忽然的关心。对方却偃旗息鼓。
    难道保罗只是随口一问？太周到了，好会和家人相处。这么一想伊凡又觉得自己喜欢的人果然有魅力。
    第二天，果不其然米兰新援阿洛佳被前东家球迷绑架的消息大爆头条。
    米兰众人被叮嘱不许多说。面对媒体穷追不舍的采访，哪怕扎切罗尼也只是谴责了极端球迷的冲动行为，尽管不少人暗中猜测，但无人公开将伊凡前段时间在米兰所受的不公待遇和绑架联系起来。
    米兰南看台的人简直气炸了。从没听说有试图武力撤销球员交易的。他们必须给这群人一点颜色瞧瞧！

 第46章

    2月27日，米兰客场作战罗马。
    伊凡走进罗马奥林匹克体育场，见证罗森内里为他创作的第一幅大型tifo展出。
    大写加粗的“nostro”画在q版小鹿头，占满画面空白处“我们的小鹿”标语尽显罗森内里对伊凡理直气壮的占有欲。客场位置不大，刚好这幅宣告主权的tifo占满，令特意观看直播关心伊凡状态的科森扎球迷们心头一哽。
    “他们很喜欢你。”马尔蒂尼感慨。
    米兰球迷总是不吝啬于将他们对球员的情感公之于众。不论正负哪面。
    伊凡点头，凑近马尔蒂尼耳边，“说明他们有眼光。”
    马尔蒂尼失笑，但也正是伊凡这样鲜活的性格，令他合住以来每一天都倍感欢乐。可惜这几天，一股挥之不去的违和感在马尔蒂尼几次难以察觉的试探下愈发深重。伊凡究竟瞒了他什么？
    这是意甲联赛平平无奇的一轮。
    要说还有什么令人在意的，便是米兰已从第12轮开始保持不败至今。这是上赛季米兰想都不敢想的数据。扎切罗尼虽然用人方面个人想法多了一些，但他为米兰带来的成绩令俱乐部对他足以忍耐。
    所有罗森内里都希望不败纪录可以延续。
    但罗马开门迎客，不是为了做米兰背景板的。从罗马当家射手托蒂信心满满的表情中，人们几乎可以预见本场比赛的精彩。
    罗马主教练泽曼做足了中断米兰不败路的准备：用的433阵型，主力门将奇门蒂；后卫卡德罗尼，扎戈，阿尔代尔，坎德拉；中场托马西，迪比亚乔，迪弗朗西斯科；锋线塞尔吉奥，托蒂，德尔维奇奥。
    米兰自然也是主力尽出：同样433，门将阿比亚蒂；后卫萨拉，科斯塔库塔，马尔蒂尼，古利；中场阿尔贝蒂尼，赫尔维格，恩戈蒂；锋线则派上莱昂纳多，比埃霍夫，博班。
    没错，伊凡又没首发。
    不过可以理解，这场比赛算得上焦点战，双方都没将磨合不够的新人放上场。
    然而尽管众人已提前意识到今天不好踢，但伊凡坐场边看了足足四十五分钟加上半场补时，双方一球未进，不由感慨罗马实力相当的难缠。
    射门是有的。
    托蒂发挥高大身材的优势，接队友过顶球，直接用前额蹭向球门远角。可阿比亚蒂正常发挥，判断对方向将球托出了门框。
    比埃尔霍夫有德国金头之名，上半场当然也尝试了一次头球，但位置不好偏出右柱。
    罗马重获球门球开向米兰前场，被马尔蒂尼抬脚截断，米兰反攻获得第二次机会。
    伊凡捏紧拳头。
    他多希望接到保罗内切高球的莱昂纳多可以直接进球，保罗则收获一粒助攻！但莱昂纳多马上又被罗马教做人，背向过人失败，被迪弗朗西斯科捅走了皮球。
    “啊！”伊凡无能狂叫了一声，被同为替补的安布罗西尼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
    “中场哨吹响，双方互交白卷。”
    伊凡只能在解说背景音下跟着大部队回更衣室，走到一半，扎切罗尼拦住了他。
    “换衣服。”
    米兰教练言简意赅，他脸色凝重，急于率先在罗马奥林匹克体育场取得进球。赛前有数据人员做过统计，米兰本赛季客场先进球的比赛还没有输过。
    伊凡明白下半场他应该要出场了。可能会替下表现一般的莱昂纳多，也可能是半场隐身的博班。
    马尔蒂尼路过他，没有说话，但鼓励意味十足地捏了捏伊凡的后颈。
    经过充足热身，又等了小段时间，第60分钟死球，伊凡、冈茨分别替换下莱昂纳多、博班。
    双方拍手互换时莱昂纳多满身的汗，扎切罗尼本该和他、博班也握手，但米兰教练今天对两人的表现称得上非常不满，仅仅面无表情地点头，便又专注望回球场。
    博班低头没说话，有些难受。
    前两天经纪人和他提过未来发展，说到米兰以后未必会有他的位置。那时他笑笑不相信，但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做一下这种假设了。
    然而伊凡上场不过四分钟，罗马抢先打开了进球账户。
    64分钟，德尔维奇奥忽然无球内切，盯防他的恩戈蒂下意识紧追，罗马却趁这瞬间的空当将球斜向传给了做足准备的塞尔吉奥。
    “goal！罗马1：0米兰，罗马队友间默契的配合帮保罗·塞尔吉奥先下一城！”
    伊凡无奈，他在前场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他看见保罗脸上没什么表情，无声抱了抱恩戈蒂。
    不爽，他想保罗笑起来。马尔蒂尼从来没想过自己年长后的笑容其实还藏着些少年气，伊凡尤其喜欢，像发现公园无人关注处的小小宝藏，喜欢得想偷偷占为己有。
    怀揣不可告人愿望，伊凡很快找到突破口。
    冈茨尝试射门失败，第70分钟，米兰获得一个角球。
    伊凡自告奋勇发球，走向角球点。比埃尔霍夫暗示般给了他一个眼神，伊凡看了看贴身防守对方的两个罗马球员，决定当没看见。
    伊凡发了一个高球，足球划过漂亮的弧线，快速飞向后点。眼看就要擦过所有人头顶钻进球网。一个深棕色脑袋冒出蹭了一下，足球改变发方向，斜斜钻进奇门蒂手中。
    “比埃尔霍夫头球解围！哈哈哈，罗马球迷恐怕得好好谢谢这一位德国人了！”
    伊凡脸色臭臭的。
    比埃尔霍夫看起来有点尴尬，走来拍了拍伊凡的脑袋，“传球准头有点差。不过没事，还有下一次。”
    我传你个头！伊凡鼻孔翁张，简直被气得想喷气。
    “准头好极了！”还是马尔蒂尼看得清楚，趁裁判还没发令，摸了把伊凡的脸颊，额头相抵低声安慰道。
    米兰的下一次机会来得不晚，第78分钟，马尔蒂尼用一个标志性的铲留球将托蒂拦下！
    托蒂双手撑地摔倒，这是他本场比赛第四次被马尔蒂尼防住，他已经被防得没了脾气，甚至忍不住笑了出来。
    马尔蒂尼却根本没回头看他的动静。
    动作流畅地带球站起，马尔蒂尼极其冷静，观察一番前场站位后抬脚传球。
    “铲留球！还有！一个超高质量的45度长传过顶！太漂亮了，几乎没有随球动作！迪弗朗西斯科等球飞走后才后知后觉抬头，我敢说，这一脚传球骗过不少人！”
    伊凡几乎没走几步就接到了这脚非常舒服的传球，位置、力道、脚感都正合适，那为什么不射门呢？
    “gooooooal——！！”
    “精彩的配合！非常精彩的配合！看米兰近段时间踢球真的像在享受，阿洛佳这一脚连停球都没，凌空抽射！马尔蒂尼为阿洛佳架好了最优质的炮台，阿洛佳正是那百发百中的神枪手！一发即中！”
    “我们的小鹿！我们的队长！！”
    “我们的阿洛佳，我们的鹿宝宝！”
    伊凡和马尔蒂尼分别从球场两端飞奔向对方。中途阿尔贝蒂尼试图拦住他们的进球功臣，被伊凡灵活一弯躲了过去。
    “嘿！”
    阿尔贝蒂尼懵懵地追着，看着小功臣和自家队长像两块磁极不同的吸铁石一样牢牢贴在了一起。
    “好球！”
    马尔蒂尼第一时间夸到，他紧紧抱住伊凡，好听的句子和他拍向伊凡后背的巴掌一同源源不断落在伊凡身上。
    “是保罗传得太妙了！你喂的必进球！”伊凡对后背的大力拍打毫无意识，他嘴唇贴着保罗耳边，动作遮挡着唇语。
    “说明住在一起真的能增进默契，那如果住更近一些会不会……”
    再近就同一间卧室了。马尔蒂尼笑容不变，拍打伊凡的力气更重了些，惩罚这个整天胡思乱想的小混蛋。
    第45章
    “米兰扳平非常快。双方又回到同一起跑线。”
    “当然米兰一方的心情会轻松些， 因为只要维持现在的比分，就能延续他们的不败纪录。扎切罗尼会选择保守战术吗？还是加强进攻？”
    伊凡被招呼着接过扎切罗尼的小纸条：进攻！
    80分钟，罗马的卡德罗尼体力不支， 沃曼替换上场。米兰则由进攻性更强的琼蒂替下萨拉。常规时间只剩10分钟， 米兰想再下一城， 有时间， 但难。
    托蒂彻底将自己的位置放后，作为攻击性中场去组织进攻。
    伊凡几次发现罗马被扳平后略显凌乱的传球经托蒂脚下，便重具撕扯米兰防线的攻击性。这个人球场上视野真不赖。
    伊凡又仔细认了认这家伙的脸。嚯， 长得也不差。
    第86分钟，罗马获得一粒定位球。
    “你说会是他罚吗？”排人墙前， 伊凡指了指不远处的托蒂问保罗。
    弗朗西斯科·托蒂今年才23岁， 还是匹小狼， 但他出色的定位球执行力已在足球界人尽皆知。
    “你猜？”
    出乎意料，背对伊凡的托蒂竟转过身，笑容灿烂地给出应答，虽然啥有价值的都没说。

 第47章

    哇哦， 这人满活泼的嘛。
    伊凡眨巴眼睛，露出12颗牙齿，回了对方一个同样明媚的笑容。
    “哦！友谊第一， 比赛第二。双方脚下火药味浓重，但年轻人却互不吝啬笑容。真养眼啊这一幕，拿去做《爱在黎明破晓前》海报封面也不差什么！”解说员夹带私货，“对了，这是一部描绘一见钟情的好片子……”
    “滚——！”双方球迷难得一致抵制这个胡说八道乱牵线的人。
    托蒂摸球确认，所有人严阵以待。他的目光掠过米兰人墙凹陷的地方。
    伊凡感觉自己脑门凉凉的。
    托蒂在看他，难道想从他头顶突破？这个念头只在伊凡脑中滑过一瞬， 马上他发现托蒂的表情太明显了！
    被骗了！伊凡即将蹦高的动作猛顿住，硬生生把自己沉回地面。
    下一秒，一个球速不快的贴地球果然往米兰众人脚下滚来。伊凡顾不上太多，当即就是一个劈叉——
    “oh god！阿洛佳！”解说惊呼。
    足球被伊凡捅出的脚尖戳了出去，马尔蒂尼第一时间将它解围出边线。再回头，伊凡已面色微微扭曲，捂着腿根滚在了草地上。
    “天啊，快让开点！”科斯塔库塔赶紧把周围不知道怎么落脚的队友拨开。
    马尔蒂尼跑回来，单膝跪在伊凡身旁：“没事吧，很痛吗？队医！”
    “嘶——没事没事，只有一点点抻到。”伊凡动作隐秘地揉了揉大腿根，他刚才劈叉太快，腿根筋肉没反应过来。
    “真的没事？”
    连对面的托蒂都凑了过来。虽然球被解围了，但对手付出的也不少。出于对遭受男人都懂的痛的关怀，他还是走进看了看伊凡的情况。
    “动作这么大，怎么可能一点问题也没？”科斯塔库塔把人反过来，掰开大腿试图观察一眼。
    “等等你干什么！”伊凡没反应过来就被摆了个羞耻的姿势，“比利你给我把手撤开！”
    他怕踢到人还不敢乱蹬，只能拼命合拢腿，两条大腿死死夹紧，科斯塔库塔的手被他夹在**，还一直向外向两边发力。
    “队医还没上来，先给我们看一样肌肉，我们有经验。”科斯塔库塔指自己和保罗。
    伊凡不需要这个经验：“成何体统！保罗快救我！”
    “都是男人看看怎么了？赛场第一时间判断伤情很重要！”科斯塔库塔正色。
    托蒂还不停点头：“没错没错。”
    “你捣什么乱不管你事！”伊凡小崩溃，伸手去推无故凑近还添乱的托蒂。
    托蒂踮脚蹲着，被推一下没蹲稳，顿时有些生气：“我关心你啊，你怎么一点不感激！”
    “用不着你关心——比利你松手！”伊凡真是骂了这头顾不上那头。
    “够了。”马尔蒂尼头疼，“看他这活泼劲也不像有事的样子。队医来了让他们捏一捏。”
    “好吧。啧，腿松松，好像我要怎么样你似的。”科斯塔库塔遗憾退开，给抬着担架上场的队医让位。
    伊凡被队医抬到一边。
    场上比赛继续，伊凡在场边接受队医诊断，所有人都点头后他才能返回赛场。
    “好了没？我已经没啥感觉了！”才十几秒，伊凡却感觉过了许久，忍不住催。“你甚至揉得我有点痒。”
    “这里痛吗？”队医尽职尽责。
    “没有没有，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伊凡强调。
    “……好吧。”可能见伊凡脸色确实正常，肌肉摸起来也没有异常的抽动、发硬，他们最终将人还给球场。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扎切罗尼已经没有换人名额了！
    未免球队10人作战，伊凡氯乙烷都没喷就跑回自己的位置。
    这时比赛已经到最后都是1分钟，但球场上哪怕只剩下1秒，也可能发生惊天转折。
    第89分13秒，比埃尔霍夫接传失误，多跑了一步以至于足球到眼前时不是惯用脚，只能别捏地逆足带球，没两下就被罗马断下。罗马迅速发起反攻。可罗马前锋德尔维奇奥居然在20秒后犯了同样的错！
    “德国金头和德尔维奇奥互敬香槟，短短半分钟完成了一次攻防转换，两波攻势都在球员失误下消弭，常规比赛时间只剩20多秒，看来——阿洛佳！又是阿洛佳！”
    伊凡带球一路狂奔！身后三四个罗马队员。
    场边裁判已经举起补时4分钟的牌子，但伊凡打定主意把事情在常规时间解决！
    马尔蒂尼联手阿尔贝蒂尼策划了这次进攻，伊凡借着比埃尔霍夫的掩护，和冈茨互撞传球。罗马想造越位，伊凡内切化解，冈茨伸手要球，他自己位置也不错。
    沃曼几乎追上他。伊凡背对着人，身后的呼吸很近，但他脚下三次变向，头也没回，第三次，身后有人摔倒在地。
    “伊凡背身晃倒了沃曼！奇门蒂选择出击！门前三个人，两个米兰的，罗马大门被夹击了！”
    最后一脚，伊凡和奇门蒂对视了。
    自己得分还是假射真传？
    “小鹿！阿洛佳！冲啊！！”
    解说跟着球迷一起嘶吼：“阿洛佳自己射门——传球！冈茨！goooal！！”
    “传的漂亮！漂亮！！”冈茨进球后飞速转身，抄起伊凡就跑。
    伊凡毫无准备被扛着跑了十几米才落地。然后又被一大堆壮汉队友围住，大家摸完冈茨脑袋就来摸伊凡。
    他头发肯定被摸打结了！
    伊凡无语，但习惯米兰庆祝氛围的他早已无力抗议了。
    “89分钟55秒！ac米兰完成反超，常规时间2：1领先，还有四分钟的补时！米兰能守住吗？”
    “最后四分钟，罗马用光了换人名额，本该早点就换的，也许罗马一开始只想要一个平局？但现在可以说是于事无补。……让我们恭喜米兰，2：1！延续了自己自12轮起至今的联赛记录！”
    “阿洛佳一传一射，马尔蒂尼收获一助攻。本场mvp恐怕要再次给到阿洛佳了。听说上一场的最佳香槟他没喝上？这回补上了哈哈！”
    伊凡终场哨响起的那一刻就倒在了地上。
    放缓脚步，准备走向他的马尔蒂尼吓了一跳，跑进了才听到小孩拉长调子的抱怨。
    “累——死——了——！”
    伊凡喘息着，剧烈运动后潮红的皮肤沁着汗水，残阳照射下闪闪发亮，像许多碎钻将他包围。
    应该把他供进博物馆里。
    马尔蒂尼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碰伊凡，停在半米处，低头认真看着。
    “干嘛呢你们两个，回去了。”科斯塔库塔过来，一人给了一巴掌，“走啊保罗，洗澡去。”
    “嘶。比利！今天你很过分！知不知道前锋很脆弱、珍贵的！”伊凡捂着胸口，被拍得生疼。
    “啊？”科斯塔库塔掏了掏耳朵，“劈叉也能伤到脑子吗保罗？”
    “？保罗你看他！”伊凡气出升天，躺也不躺了，一骨碌爬起来就向马尔蒂尼告状。
    “行了你们两个。”马尔蒂尼无奈，这两个人比赛时还好好的，一下场怎么就开始互相折磨。叹了口气，挥散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马尔蒂尼见伊凡刚站起时不稳踉跄了一下，上前想扶。
    “保罗可不管你！”科斯塔库塔嗤笑，又是一巴掌拍马尔蒂尼后背。
    “你唔——”
    伊凡抬头正欲怼，迎面一张脸砸上来。他什么也没看清，鼻子先传来剧痛。
    “ohmygod！！！”
    全场尚未离开的媒体都将镜头重新打开，死死对准了这一边。
    “比利！”
    马尔蒂尼先撤回身体。“你确实很过分！偶尔也要注意动作幅度知道吗！”
    “……我就说！”伊凡下意识附和。但人其实早懵了。
    疼痛过后他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想咧开嘴傻笑，但周围这么多人拍着！他舔了舔嘴巴，其实不知道有没有碰到，好像有？鼻子好痛。
    希望有，感觉湿漉漉的。
    伊凡借揉鼻子的动作，小拇指触碰下嘴唇，总感觉摸到了保罗的口水。总不可能时汗流到嘴巴上了吧。他又有点不确定。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科斯塔库塔傻了，尬笑着道歉。
    无数闪光灯对准他们，马尔蒂尼连气脸也不能露，只能将一切终止在此，“别再说了，都回去！”
    伊凡发呆，没有反应。
    他见马尔蒂尼说话时一直掩着下半张脸。忽然有点担心。保罗被撞流鼻血了吗？
    “伊凡你还愣着做什么？”马尔蒂尼转头瞪另一个。
    “别动，保罗，你给我看看。”说着，伊凡扒着马尔蒂尼的胳膊就想凑近。
    第46章
    “做什么！”马尔蒂尼一把抓住伊凡作乱的手。旁边闪成长亮的闪光灯闪得他心率飙升。这臭小子居然还敢再扒上来。
    “给我看看嘛！”伊凡不肯松手， 猴急的样子，但说的话还算中听，“保罗你不会流鼻血了吧！鼻子撞得很要重吗？”

 第48章

    好歹是关心他。算了， 马尔蒂尼拧伊凡耳朵的手转了个向， 捏着小孩后颈将人扯开。
    “我没事， 别折腾了都给我回更衣室。”
    马尔蒂尼板着脸命令， 一手限制伊凡一手还要把人扯开，再无遮挡的下半张脸露出异样，下嘴唇中部冒出点点血珠。
    注意到伊凡投来瞬间关心的目光， 还有忍不住泄露一丝甜意的傻样，马尔蒂尼下意识舔了舔嘴唇。还是舌尖淡淡的铁锈味将他唤回神。该死， 他怎么回事， 这种时候在想什么！
    马尔蒂尼伸手擦去唇边残血， 推着伊凡肩膀将人掉了个头，“你该去领香槟了。”
    “记得这回保护好酒。”科斯塔库塔调侃，伸手去搭马尔蒂尼肩膀，“走吧， 我俩先洗澡去。今晚还能在罗马逛逛，老实说这儿吃的比米兰似乎更美味一点？”
    “我今晚有别的事。”马尔蒂尼向伊凡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转身跟好友离开。
    本来没有的。但刚才那一撞， 过于即视感的角度，马尔蒂尼忽然觉得这和他与伊芙初见时太像了。兄妹二人身高接近，合住期间马尔蒂尼确认两人用的同一款香水，加上伊芙撞上自己双手乱挥的样子，和伊凡重心不稳时的小动作也一模一样。
    一切都能用兄妹相似的理由解释吗？
    可真的是兄妹吗？
    马尔蒂尼复盘一下，发现自己每次刻意提及伊芙，伊凡的小表情实在称得上破绽百出。他确定男孩有东西瞒着他， 但究竟瞒了什么。他想他需要帮助，或许经纪人多纳托能找到点东西。今晚和多纳托聊一聊吧。
    虽然有计划揭穿凡脚，但被人欺骗，尤其是被信任的人欺骗的感觉并不好受。
    马尔蒂尼凝着脸往客队更衣室走。
    科斯塔库塔以为好友还在为刚才的意外生气，他作为罪魁祸首不敢吱声，默默收回了搭在马尔蒂尼肩上的手。刚巧路过转角时，发现藏在阴影里有个不太该出现的人。
    “嘿，保罗，等等，瞧谁在那？”
    科斯塔库塔拽住马尔蒂尼，动作不小，阴影处的人也注意到他们，“哦你们好，恭喜你们比赛赢了。”
    是内斯塔。
    他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作为罗马死敌的队长，他出现在这儿真有点将身死置之度外的意思了。反正科斯塔库塔被惊到，他连忙走上去，将人推回阴影里。
    “你怎么在这儿！还好这里是客队地盘，不然你早被人认出来送一顿打！”
    科斯塔库塔说的可不夸张，死忠球迷情绪很容易激动，上头了什么都做得出。刚被绑过的伊凡就是活例子。
    内斯塔仅仅了解般点了点头，“放心，我等到人就走。你们有事先去吧。”
    “你要等谁？”马尔蒂尼想到对方和伊凡的关系非常好，心中有了一个猜测，“伊凡的话，他去领本场最佳的香槟了。还会有一个采访，大概十分钟。不如你先和我们来更衣室，那更安全。”
    “……也行吧。”内斯塔想想确实后者更合理，“那我先和他打个电话，留言让他记得找我。”说着，他掏出手机拨号。
    “那小子本来就要回来换衣服吧……”科斯塔库塔眯眼，有点无语眼前人的多此一举。
    “不，我只是不想漏掉一个骂他的机会。”
    内斯塔被那食言之后又食言的小子气得，孤身入敌营堵人！说好的译本、零食，他一个也没收到。搞得他浑身都是被伊凡白剽了的憋屈感。虽然他也想不出自己被剽了什么，似乎完全没损失。但没赚到，本身就是最大的损失！
    得让那小子多出一笔血。内斯塔掰手指，简简单单把未来两个月的早餐安排好了。
    马尔蒂尼却沉默了一会。
    他目光落在内斯塔拨完号的手机上，凝神重新在脑中排了一遍对方拨出的号码，“桑德罗，你没打错号吗？”
    “什么？当然没有，哦，他接了。阿洛佳你……”内斯塔开始威胁伊凡。科斯塔库塔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没有一个人发现马尔蒂尼错愕后若有所悟的眼神。
    “哈哈！所以桑德罗你约小伊凡逛罗马？带上我吧。保罗今天有事，但我想在这儿留一晚。”
    科斯塔库塔试图加入年轻人组。
    马尔蒂尼笑着说：“不，比利，我想我今晚没安排了。”
    “什么？”科斯塔库塔一头雾水，想不通好友怎么变调这样快，但无所谓，“行啊，那你们年轻人自己玩吧！保罗我和你说……”
    马尔蒂尼面带微笑听着，走在三人中间，但心里究竟想着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伊凡接受采访到一半，罗马方的记者问题多得烦人，又尖锐，正是他想溜走的时候。内斯塔的电话飞来，他霎时难掩眼底喜悦，用尽全力装出“不好意思我有要事”的样子，接了电话就往外走。脚步飞快，没人拦得住他。
    “行吧桑德罗……好吧桑德罗……”
    所以哪怕对面一上来气势汹汹，但考虑到自己确实理亏——也有国际邮政太慢的问题——而内斯塔帮他脱离了围堵，伊凡好说话到内斯塔逐渐恍惚的地步。
    “什么？我才没有心虚理亏，我只是有良心！”面对质问，伊凡义正言辞，“我对你态度好你都不满，是不是非要骂你才舒服，你m啊？……m什么意思？……不懂算了。懒得和你多说。”
    “好啊，不对我得问问保罗……哦，好吧那我们两个人，你想干什么？”
    伊凡肩窝夹着电话，一路抱着香槟快走，两边不断有人打招呼试图拦住他问问题，比如和马尔蒂尼的“吻”，但都被他灵活的走位和矫健步伐躲开了。
    “不说了我到更衣室了。”伊凡气喘吁吁，推开门，只剩下内斯塔、慢吞吞收拾东西的安布罗西尼，和一个背对自己，一直说着什么试图逗内斯塔笑的眼熟的人。
    “你又怎么在这？”伊凡望着托蒂。
    比赛结束不过四十分钟，客队更衣室内米兰人浓度居然只有剩50%！
    安布罗西尼背上包，对三人点了点头，侧身从伊凡身边走出。现在只有33.3%了！
    “桑德罗都在，我为什么不能在？”托蒂摊手，“我还想请你吃饭呢。”
    请他吃饭？伊凡不解。这人心态真好，输了比赛居然一点情绪也没。不过内斯塔邀请自己一起玩呢，托蒂是想加入他们吗？
    “不要。”内斯塔冷酷拒绝，“没你的事，今天是伊凡欠我的赔偿局。”
    “嘿——”
    “哇——”托蒂不明觉厉，“阿洛佳对你做了什么？没想到桑德罗你也挺记仇的。”
    “什么也没有，他这不是记仇是记吃！”伊凡翻了个白眼。
    但再怎么记也没用，老家零食漂洋过海来总得花时间，这也不是他能决定的。总不至于为了口吃的，缠着父母使用特权吧？伊凡抖了抖身子，被想象中的自己恶出一手臂鸡皮疙瘩。
    “有道理。”没想到内斯塔也不反驳，反而顺着伊凡的话，“那今天的晚饭就由你来做吧。”
    “什么？！”伊凡震惊，他的厨艺可是和尹女士一脉相承啊。
    “我根本不会做饭，你还是换一个赔偿吧桑德罗，相信我，我也是为你健康考虑。”
    伊凡苦口菩心。但内斯塔不为所动，
    “我家有菜谱，实在不行就做意面。煮面条你总会吧？态度，我要的是一个赔罪的态度！”
    “……好吧。不过回你家前的先去一趟药店。”
    “为什么？”托蒂好奇。他还没打消加入两人的念头。
    “买肠胃药！”伊凡没好气，他这是为万全打算！
    此时此刻，伊凡对自己已经露出凡脚的事半点不知情，他还不知道之后会面对什么！
    第47章
    “比利， 你之前提过玛蒂娜希望和伊芙交朋友？”
    “伊芙？哦，伊凡的妹妹，是的。但她不是……”科斯塔库塔表情复杂顿了一瞬， “总之考虑到伊芙的特殊， 我们就没再说起过这件事了。”
    马尔蒂尼点头， 那说明比利他们实际上都没和伊芙联系过。
    他心下有了一个离谱的猜测， 但因为太过离经叛道，足球圈绝不可能也不应该有的事，马尔蒂尼反而开始不敢确定。
    科斯塔库塔不懂好友为何突然提起伊芙又忽然沉默， “怎么了？你想问时尚界的事？”
    他记得，好友似乎提起过计划和维耶里共创一个时尚品牌。
    “玛蒂娜确实对品牌创建的事不大清楚， 但我记得你应该有伊芙的联系方式？”科斯塔库塔提醒。
    “也不一定。”马尔蒂尼说。
    听得科斯塔库塔迷糊了。联系方式有就是有， 没有就没有， 还能不一定的？
    保罗今天真奇怪，科斯塔库塔不由感到担忧，“你不会……那小姑娘还未成年呢。”
    “比利！”马尔蒂尼严肃，怎么能拿这种敏感话题开玩笑。
    “我道歉。”科斯塔库塔举起双手投降， “那你今天的反常总得有个原因吧。你可以不告诉我，但如果需要帮助，我会乐意的。”

 第49章

    马尔蒂尼缓和了神情， “谢谢，我知道。”但这是他和伊凡的事，他会尽快解决……。
    托蒂最后也没能挤进伊凡他们的行程。
    球场外还有不少未散的球迷，伊凡和内斯塔把自己裹成粽子，托蒂没那么多装备，刚走出体育场就被眼尖的罗马粉丝认个正着。
    “我们快走！”伊凡抓住内斯塔的手，两个人埋头就溜， 完全不顾后面托蒂刺来的眼神。
    “先说了，我真不会做。不好吃可不能怪我。”
    他们打车到内斯塔家门口。出租车司机看两人的眼神像看什么怪人或抢劫犯，内斯塔付钱后才勉强正常点。
    内斯塔不信：“意大利面能难吃到什么地步，别找借口。”
    “行呗，那让你伊凡大王来给你开开眼界。”伊凡没好气，“走开走开别烦我，你这个厨房有整理过吗，怎么能乱成这样？”
    “我给你拿食谱啊。”内斯塔对后半句诋毁充耳不闻。
    “用不着！”伊凡把人推了出去，独自发挥，走到哪步算哪步吧。话说面里放什么浇头呢？他也不会炒番茄酱啊。
    不要食谱，果然不会做饭是乱说的。内斯塔摸去影音室找光碟，一个人在客厅等着也怪无聊的。
    “桑德罗——你冰箱里的东西…”
    伊凡扯着嗓子喊到一半，内斯塔就更大声地回道：“随便用！不好吃揍你！”
    那也得你还有力气。伊凡盯着保鲜阁里的水果，眼珠子颇奸诈地转了半圈。
    香蕉、芒果、半个菠萝。伊凡笨拙地削皮，差点被菠萝刺扎到。可恶，早知道先寄给桑德罗的这份了，起码古蒂那边，送慢点儿他也打不过来。
    内斯塔原本好好的看着电影，一股诡异的气味令他不由自主吸鼻子。脑袋随着气味的方向转动——
    “你在做什么！”
    内斯塔箭步冲进厨房，入目就是伊凡将菠萝丁往肉酱里倒的画面，其冲击性堪比耶s热吻洪x全，懂王大跳钢管舞，宝玉求婚伏地魔，总之内斯塔三观震碎。
    “你想要我的命？”
    伊凡被扯着后退了半步，差点带落身前的锅，“快松手，不然焦了！”
    “焦”关键词触发内斯塔被动，他下意识放开伊凡，伊凡得以抢救食物出锅。菠萝肉酱盛进盘中，水果清新香气经加热后酸酸甜甜塞满两人周围的空气，内斯塔随便呼吸一次都觉得是对自己口味的亵渎。
    “疯了？倒掉！”内斯塔指挥。
    伊凡不同意，这道菜也是有依据的，“菠萝咕噜肉没吃过吗？肉酱也是肉，这不过是改进版，有什么不可接受的。”
    “别跟我说你要拿它拌意面。不可能，意大利人誓死拒绝。”
    “……好吧，我也热了你存的猪头肉酱，你看还有沙拉！菠萝肉做配菜，怎样？你肯定吃过咕噜肉，别说你没去中餐馆点过！”伊凡才不相信内斯塔会错过白人最爱之一，“尝尝嘛——停停拳头收回去！还没吃过不准动我！不好吃也不准，我告诉保罗！”
    内斯塔面色犹豫，他是讲道理的，说难吃才料理伊凡，确实不好不吃就动手。
    “试试呗。你让我做的啊！我早说不会做饭了，现在不准反悔的。”伊凡怂恿，“反正今晚我们就吃这个了！”
    “……予你缓刑，允许你先跑了20秒。”内斯塔深吸一口气，拿起勺子舀了一口。
    伊凡在他拿勺子的那刻就往外跑。
    “呕——伊凡——！”
    “其实我还点了披萨——”伊凡边跑边晃手机，刚好有电话过来，他一手接通，“喂？放门口就……尹姐？”
    伊凡紧急刹车，一手叫停了追杀到身边的内斯塔，越专心尹姐所说，眉心越发紧蹙。。
    “什么？请伊芙做市场顾问？”尹姐接到多纳托电话，心下一咯噔，“您雇主的前妻不也……好吧，是的，伊芙是年轻人，和品牌受众更接近，但……不不不我们不在乎佣金！好吧，我会和他，我是说伊芙商量。”
    太突然了。尹姐对马尔蒂尼这个请求感到迷惘。
    伊凡自从丽放缓发新脚步后再也没用伊芙的身份活动过，对方怎么会想到让伊芙做自家品牌的顾问呢？马尔蒂尼自己衣品也不差吧，哪怕他声称和维耶里从女装做起，也不至于参考一个小姑娘的意见？
    但多纳托语气非常陈恳。
    而且这次伊凡和马尔蒂尼的意外接触，对方反应更快，她动手时，多纳托已经利用经验控过一波舆论了。他们承了对面的情。仅仅出面做成品挑选，非常小的一个请求尹姐都不好意思拒绝。”抱歉，我想问下，会有很多人在场吗？你知道伊芙的情况。”
    尹姐最后挣扎，但对方承诺只会出现马尔蒂**耶里两个人，还热情邀请伊凡陪同。
    “啊这真不巧，伊凡正好有商务。”尹姐只能尬笑着替伊凡周旋，死小子撒谎一时爽，现在还得她帮忙骗人！
    “好吧，就这么说定了，伊芙会去，我陪同。”。
    [……就是这样，伊凡，马尔蒂尼邀请你明天参加他和维耶里新创品牌的选品会，以伊芙的身份。]
    伊凡惊诧：“保罗要自创品牌！”
    然后因偏离重点被尹姐骂了一顿。
    他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妙，“可我，可伊芙……”伊凡看了一眼不难烦的内斯塔，默默离远了一步，侧头低声抗议，“你也知道我不行啊！”
    [但伊芙一直不出面也不行。]尹姐考虑更多，[一直有记者在挖伊芙的行程，如果被发现一个人根本没有行程你知道多可疑吗？不如利用这次机会，人少，以后你可以借此说自己社恐，受不了出门！]
    伊凡能怎么办。只能同意。
    关关难过关关过吧。伊凡想，他这么多次马脚都藏下来了，没道理这次有尹姐陪同还会出事。
    但道理他懂，一想到可能面临的尴尬，还有越编越大的谎言，他还是耷拉下脸。
    “干什么？”内斯塔见人刚才还一脸坏水的，现在却好像坏水吃进肚子似的苦黄了脸，拳头忍不住松了。
    “保罗邀请我，表妹，做他的选品人。”伊凡有气无力。
    “那咋了？”内斯塔不解，“你也想去？去呗。不好意思的话我陪你，我也是很有时尚嗅觉的。”
    “谢谢，不过，”伊凡瞄了眼内斯塔此刻私服穿搭，“大可不必。你知道人各有长处。”最后一句伊凡用了中文。
    “什么意思？我感觉你说的不是好话。”内斯塔松开的拳头又紧了。
    “夸你踢球好！——救命！”
    还是披萨外卖拯救了伊凡。不仅披萨，伊凡连自己做的黑暗料理都挑着菠萝粒吃了，颇有最后的晚餐、吃顿饱的好上路即视感。隔天，他就得重披战袍，尝试瞒天过海了。
    关键这次维耶里也在。
    伊凡抱着抱枕，窝在内斯塔脚边面对电影走神。拉斯维加斯，维耶里见过自己穿裙装的，怎么能让对方不要想太多呢？
    “你到底怎么了？”
    耳边忽然一股热气，伊凡吓得弹了一下。转头发现是内斯塔凑过来故意往他耳洞里吹气！
    “有病！”伊凡狂翻白眼，“我想事情不行？”
    “什么事啊，这么感人的电影都看不进去。说出来我帮你想。”内斯塔按了暂停。他做不到看着朋友苦思敏想，自己却悠悠哉哉陶冶精神。
    “你不懂……算了问问你。”伊凡看着内斯塔傻乎乎却认真的表情，改变主意。
    “……”
    “所以你妹妹小小的欺骗了玛尔达，现在心怀愧疚，怕面对他露馅？”内斯塔总结。
    “完全善意的谎言。不过，”伊凡皱眉，“你怎么叫保罗玛尔达，好特殊。”
    “我想怎么叫怎么叫。”内斯塔拍了伊凡脑袋一下，但面对伊凡的奇怪眼神，他还是改口，“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不影响什么，保罗应该不介意，她还不如坦白算了。”
    “唔，不好意思呀，这涉及一点……隐私？”伊凡皱脸。
    比如女装起因是他占有欲强到形成强迫症之类的，他可不好意思让保罗知道。好丢脸。
    “总比被揭穿好！”内斯塔说，“不过也不一定发现，随便吧。你妹妹的事，她是独立的肯定自有想法，你也没必要这么担心。”
    “希望。”希望不被拆穿！伊凡忐忑，现在想想，他还根本没做好暴露的准备！
    第48章
    “欢迎， sweety。”
    黑色大波**孩穿着牛仔裙跟在尹姐身后，如果不是维耶里眼尖，加上女孩高出前面亚裔女性半个头， 他可能就忽视了这个躲躲闪闪的小姑娘。
    “yin女士， 阿洛佳小姐？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你知道我和保罗从零开始搞这东西， 实在有点忙不懂。”
    维耶里见两人点头确认身份， 热情上前送出贴面礼。
    “丽的创立是我一直想学习的。两位能过来，对sweet years的推动特别大。”

 第50章

    维耶里话说得动听极了，哄得尹姐笑脸连连， 不愧是半个意大利的情人。不过女孩始终不和他有过多对视，维耶里不解， 也许太害羞了？他带着两人往楼内走。
    “保罗——我们的小老师到了！”
    伊凡跟着维耶里走进选品间， 一排排衣架挂满衣物， 裙子，各式各样的裙子，还有女士紧身牛仔裤，他听维耶里大声呼喊。如果真实的青春期女孩， 听见维耶里的称呼，肯定会忍不住露出甜蜜的笑意。
    可惜他是女装大佬，心头小鹿一点不带跳的。
    下一秒， 衣架深处走出眼熟的人影。
    “下午好。”马尔蒂尼笑容得体，和尹姐握手。
    当伊凡也伸出手，对方却略过，大手揉向了他的脑袋。
    “好久不见，小阿洛佳女士。”
    伊凡手快扶住假发，胆颤心惊，全副注意被差点揉移位的发际线吸走， 完全忽略了对方莫名咬重的读音。
    随后谨记人设，他做手势向两位球星问好。
    “这边备选品太多。我刚理了一下。”
    马尔蒂尼手指身后。伊芙方不想见过多工作人员，很多事只能他们自己来。不过这种安排恰好利于他实施计划，想到这，马尔蒂尼看了眼琳琅满目的衣架。
    “我们现在开始吗？”
    伊凡点点头。虽然他还不清楚保罗想他做什么。
    “贵品牌推出理念是什么呢？说实话我们哪怕卖成衣，一开始选的也是设计图，很少从成品开始。”尹姐专业地问。sweet years从成品开始选的行为，实在有些不时尚了。
    当然，今天这一出根本就是马尔蒂尼为试探伊凡准备的。
    “理念是‘心才有爱’。”维耶里表情正直，全然没有刚想出这句时牙酸的样子，“寓意一切从心开始，我们希望用热诚、积极、动力作为品牌的核心价值观，”
    “好的。”尹姐点头表示懂了。
    伊凡点头，其实根本不懂。所以呢，他来选什么？
    马尔蒂尼提出需求：“事实上我们已经有了一些偏向，但不知道年轻女孩是否喜欢。伊芙？”他看向目标，熟悉的湖绿色眼眸，仔细看伊芙确实和伊凡太像了。哪怕画了厚厚的妆。
    “来看看吧。”维耶里招呼，拉过一架移动衣架，上头全是修身清凉的连衣裙。“喜欢可以直接拿下来穿。”
    伊凡瞧见那定点儿布料，心生不妙，他连连摆手，怕维耶里继续鼓励他试穿，伊凡索性动手将衣架重新推远。
    “这种类型不喜欢吗？仔细想想确实太成熟了。”维耶里误会，转身指向另一边，“这里呢？甜美风格。”
    伊凡再次摆手。这回是真嫌弃。
    “只有童话人物和傻爸爸会买。”尹姐言辞犀利，听得信心满满的维耶里一哽。
    忽然，伊凡手一抬，指向不远处红黑主色调的一批衣裙。
    尹姐替他问：“那个角落的是什么？”
    马尔蒂尼掩藏下一丝掌握中的笑意，推开其他掩护，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推到几人面前：“这是我想第一季主推的设计。创作者设计时，和我们有过几次深入沟通，我想ta们很好地表达了sy的理念。”
    “这一条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伊芙，穿上试试吧。”取下一条裙子，马尔蒂尼图穷匕见。
    “！”伊凡心率飙升，疯狂摇头。
    这条东西虽不暴露，但它修身到一点胸垫的空间都没给他留！伊凡今天为了和男号拉开对比，好死不死还贴了家里最大的，这不换上就露馅吗？
    “一条裙子而已，不用客气。”维耶里不解，帮马尔蒂尼劝说着。
    要他看，这条裙子虽然配色米兰了一点，但剪裁、用料都是极好的，最重要的是，他的演员女友也很喜欢它的版型，说明样式也漂亮。伊芙不必因害羞而推拒。
    伊凡急得冒手汗了，他下意识咬住了下唇，扭头看向尹姐。
    救救！
    马尔蒂尼盯着眼前女孩的一举一动。女孩紧张时咬嘴唇的习惯一出，他的某种猜测便愈发被证实。想到这，马尔蒂尼抬手看了眼时间。多纳托该行动了。
    尹姐不知道对面的心思，她面上很镇静：“感谢您的好意，但华国有句话叫无功不受禄，我们还是先做正事吧。”
    “也是。”马尔蒂尼以退为进，“我们先做一次筛选。”
    他让出位置给两位女士通过。也正是这时，维耶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抱歉。”维耶里看了眼来电，发现是最近蜜里调油的女友，接通后没说几句便面色一变，“真不幸，我女友出了点事需要先走。保罗，拜托你……”
    “当然，你快去吧。”马尔蒂尼点头。还剩一个。
    没几秒，第二道铃声响起，尹姐被多纳托用一个极丰厚但时间紧急的合同钓了出去。临走前，尹姐叮嘱伊凡，“我很快回来。”随后便对伊凡十分放心地离开了。
    可以开始了。马尔蒂尼背对伊凡微笑。来吧，让他看看小骗子圆谎的决心。
    伊凡没由来感到一阵寒意。
    “看看这个套装，伊芙，这条牛仔裙搭棒球服怎么样？”马尔蒂尼从简单的提问开始。
    伊凡认真打量，认可地点头。
    “不如试一试？说来不好意思，我们忘了采购人台，但上身效果很重要你也知道。”马尔蒂尼缓缓推动，像引诱昆虫接近的捕蝇草。
    傻果蝇伊凡找不出拒绝的借口，见服装足够宽松、严实，乖乖点头进了更衣间。
    但他没想到换了第一件，就有第二、第三……越来越多件。再次小心将胸垫贴回它该待的位置，伊凡靠着更衣室的墙壁，忍不住五官纠结。这玩意都被他扯了又贴都搞变型了！
    应该没塌吧……伊凡托了托，应该是心理因素。侧面看还是差不多大小。粘性有点弱了，但还行。
    别担心，伊凡，不要露怯！
    “伊芙，这一套设计不方便吗？”
    马尔蒂尼的声音响起，打断伊凡的心理建设，将人好不容易停止的腰杆又压塌了。深呼吸三次，他才走出去。
    “这条也非常衬你，伊芙，如果你来做模特，sy肯定不愁卖。”马尔蒂尼恭维，举起一条外套，“还有这个。”
    伊凡不得不张开双手套上。动作间，他胸前一凉——
    “！！！”掉了！掉到肚子上了！
    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伊凡立刻转身背对人，低头发现刚好衬衫塞进裤子，兜住了奔向自由的东西，救了他一命！
    “怎么了？”
    伊凡背对保罗头摇成大摆，确认暂时安全，随后第一时间捂着肚子，死死按住胸垫逃回更衣室。
    再踏出来，他神情愈发暗淡。
    “扣子有问题吗？”马尔蒂尼面露理解，伊凡有气无力点头，勉强认了这个理由。
    “好，让他们重新设计。再试试这条吧，一体剪裁的，没有扣子困扰。”马尔蒂尼笑眯眯又伸出手。
    “……”
    伊凡，伊凡看见保罗的笑脸就再说不出拒绝。
    这次的是泡泡袖方领黑色露背长裙，套头穿，确实没一颗扣子，拉练也没有。伊凡重贴胸垫贴的小心，按了又按，确定死死贴住皮肉了才敢轻手轻脚往出走。
    小骗子出来前有照镜子吗？
    马尔蒂尼目光深邃，落向伊凡眼睫。伊凡没注意的时候，多次脱换衣物已将他的眼睫带落不知何处，相比人造睫毛，男孩自身干净的直睫使其眉眼暴露无遗，再没一点迷惑性。
    马尔蒂尼瞒下了这点，弯腰取出一双鞋，“长裙需要高跟来配，伊芙？”
    伊凡几乎痛苦面具。但女模穿高跟如呼吸一般正常，他咬牙，扶着墙，穿了！
    “太完美了。”马尔蒂尼的声音不知为何忽然笑意满满，“能站远一点吗？这里也有镜子，伊芙想看看效果吗？”
    伊凡硬着头皮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着高跷，但他又不能叫保罗看出自己的生疏。该死，这地板也太滑了！伊凡脚下一撇，差点原地劈叉，全靠强大核心和往日变向过人的肌肉记忆稳住重心。
    “扶着我吧。”马尔蒂尼见此献出手臂。“早上清洁工刚保养过地砖。”
    见保罗居然自我说服，伊凡长舒口气，从善如流搭上男人的手，刚想紧紧握住，又发现不对。他手对女生来说太大了！伊凡连忙触了电般又缩回去。
    “小心衣架。”马尔蒂尼忽然靠近，推开他右手边的架子，移动间手肘撞到伊凡侧胸。
    伊凡呼吸一窒，右胸一凉。
    这回没有任何东西兜底，肉色硅胶的东西直愣愣擦过腹部肌肤、大腿、脚尖，落在**的地上。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洁白的，干净的，没有杂物、一览无遗地将它呈在两人面前。
    又掉了！！！
    沉默，沉默是此刻的康桥。
    伊凡响彻耳边的心跳声为彻底自由的某物献礼。
    “咳。”马尔蒂尼掩唇，笑意溢满眼角怎么也掩不住，只能背过身去，极力压抑喉间蹦出的笑，“伊，咳咳，伊芙，这没什么。”

 第51章

    伊凡毫无回应，石化。
    此刻哪怕他不是真哑巴，也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一个字也说不出。
    又僵了两秒，伊凡捡起胸垫，仗着保罗背对自己，手伸进衣领一把扯掉另一边。
    硅胶制品q弹在他手里晃动两下，彻底安分，一如伊凡已无波澜的双目。……有没有可能，伊芙平胸？这瞬间，他脑中划过太多。
    马尔蒂尼依旧背对着，低头，似乎最守礼的骑士。
    伊凡戳了戳对方手臂，他才转回来，眼神依旧不落在伊凡身上。
    伊凡以为保罗也被搞尴尬了，心里虽仍复杂，但又有了些许安慰。这不正说明保罗依旧以为他是女孩吗？也不是彻底完蛋。
    但他忽略了一个东西，刚才的背景，胸垫的托盘，无处不在于两人脚下——反光地板。
    也就是说，马尔蒂尼刚才低着头，借助光反射，将小骗子自暴自弃扯下另一块胸垫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他不和人对视不是守礼，而是他用尽全力、忍笑忍到指掐手心的克制。
    第49章
    发生这样的意外， 马尔蒂尼的许多准备都不必施行了。
    回过神，死死攥着胸垫，伊凡也想解释， 但他多次更换衣物， 手机不知丢在了哪。
    马尔蒂尼就这么看着小骗子为了维持人设急得团团转， 嘴巴徒劳一张一合， 像即将渴死的鱼。总觉得下一秒，小骗子就要撑不住开口说话了。
    医学奇迹啊，他不无讽刺地想。
    被骗几个月， 即使现在回头看，伊凡的掩饰称得上漏洞百出， 暴露的过程也足够搞笑， 但马尔蒂尼心底怒气从未抹平过。
    最初见面就基于谎言， 那往后的每一次相处，这孩子和他说的又有多少真话？
    他还宽慰对方不必为拉斯维加斯的女装事迹担忧。呵，多此一举。小家伙看来早驾轻就熟，根本不在乎。马尔蒂尼愈想， 脸色愈冷。刚才那丁点轻松笑意彻底从他脸上消失。
    小骗子还无头苍蝇似的找手机。
    马尔蒂尼趁伊凡背对自己，将东西从自己口袋中取出，删除未接电话后递了过去：“你在找这个吗？”
    伊凡惊喜点头， 接过手机立即手指翩飞：【抱歉，能不能别说出去？我想接更多工作。】
    还在编。
    马尔蒂尼不着痕迹地冷笑，他反问：“以你的家境，应该没有多大的工作压力？”
    伊凡将其推给梦想：【可我想做超模！】
    他心里有鬼，没意识到以马尔蒂尼的性格，正常情况他根本不会对伊芙说这样饱含攻击性的话。
    “那现在工作量确实少了。”马尔蒂尼则顺水推舟，“刚好下周阿玛尼有一场秀， 他们邀请了我，不如我们共同出席。愿意做我的女伴吗伊芙？”
    做不了！
    伊凡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这回只能输了删，删了输，支吾半天打不出一个完整单词。
    马尔蒂尼再进一步：“如果你不同意，恐怕我只能独自出席了。可怜的我，这看起来很怪。”
    见伊凡还在犹豫，他又说：“或许我可以邀请阿德，听说她下周休假。”
    不行！伊凡占有欲大爆发，差点直接喊出声。毋庸置疑，此刻他更编不出拒绝的话，尽管理智支撑着他起码没当场点头。
    还好。尹姐谈判归来，容光焕发地拯救了蔫成小白菜左右为难的伊凡。
    “有满意的选品吗？”
    才问完，尹姐见小孩状态不对，瞬间警惕起来。趁马尔蒂尼转身拿衣物，她使眼色给伊凡：怎么，不会暴露了吧！身上怎么还换了条裙子？
    伊凡苦哈哈、偷摸摸呈上两块罪证。
    “……”尹姐再强大的心理建设也在此时有了溃动。
    “伊芙眼光独到，选中不少设计和我们昨晚考虑的不谋而合。”不过等马尔蒂尼转回身来，他的表情看不出疏漏，仿佛体谅爱面子小姑娘，对尴尬避而不谈的完美绅士。
    尹姐同伊凡仔细观察，发现没什么破绽，悬着的心稍稍落下。
    但很明显，此处已不能久留了。
    伊凡不断扯尹姐的衣摆，偷偷使眼色，两人心有灵犀。
    尹姐：“既然这样，时间不早我们先告辞了。”
    伊凡立刻配合地捂住肚子，一脸好饿的表情，转身就要溜。
    “请等下，不如我们喊上伊凡共进晚餐吧。”马尔蒂尼无情叫停，“我定了附近餐厅，东南亚风味，听说这类餐厅菜量会比较大，叫上伊凡刚好。”
    不等两人拒绝，他强调：“这是我的谢意，请别拒绝。”
    怎么叫啊，把他人劈开？伊凡脚趾局促地抓地，这一关未过又一关的剧情逼得他几乎想借尿遁逃走！
    不行不行，以当超模为目标的小女孩怎么会用这种粗俗借口。
    凭借身高优势，伊凡纠结苦恼的神情被马尔蒂尼尽收眼底。
    看他折磨下唇的力度，马尔蒂尼就知道小骗子还不放弃，正绞尽脑汁编造拒绝自己的借口。但估计是编不出了。
    所以你准备如何呢，伊凡？
    不顾人设掉头就走，还是举白旗投降？马尔蒂尼好奇了，但他想，不论伊凡选了哪条路，自己都不会轻易抬手放过。
    马尔蒂尼忽然想起他刚同伊凡认识，一次，科斯塔库塔调侃他像一把年纪却和年轻人坠入爱河的富老头。当时他嫌弃好友用词太恶俗，比利还问：“刨除感情，其他难道不像吗？相识戏剧、进度飞快、物质支持。起码前两者是一样的。”
    当时他怎么回的？
    马尔蒂尼回忆，哦，当时他说：“怎么一样？他们基于欺骗，而起码我们对待双方都很真诚。更重要的是，我不老！”
    滑稽，太滑稽了。
    短短几秒，马尔蒂尼回忆中一切他以为的都被证实与真相颠倒。
    “马尔蒂尼先生，您太客气了。多纳托先生介绍的资源和您这条裙子不就已经是谢礼了吗？我们还惭愧收的太多！”
    尹姐说话声打断马尔蒂尼的走神，他见对方取出了自己为揭穿伊凡准备的裙子。
    “至于伊凡，他今天有商务，恐怕赶不回意大利。”尹姐话落，伊凡立即崇拜超人般望向了她。
    而被两人联手一而再再而三糊弄，马尔蒂尼终于控制不住话语中的反讽：“是吗，伊凡居然独自出国了。我以为共同作为你的客户，两位小阿洛佳不会分开太远，或者干脆形影不离？”
    两个心虚的人瞬间闭嘴。
    伊凡理更亏，不敢和马尔蒂尼对视。尹姐则遮掩着目光观察马尔蒂尼，她的直觉告诉她情况不对。
    “算了。”
    马尔蒂尼忽然变了主意。
    他想起最早最早，送伊芙，不，送胃痛伊凡去诊所那晚，尹姐作为经纪人是不知情的。他们通过电话，他自以为是对“女孩”身份做了猜测，而“女孩”经纪人差点破口大骂。
    只有伊凡，在他和阿德挂断电话后突兀地出现，又捂着肚子顺理成章坐上了他的车。那时伊凡为何要女装呢？隐瞒身份，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吗？
    马尔蒂尼发现揭开“伊芙”面具后，下方没有太多真相，只有更多他看不清的迷雾。
    “既然两位还有事，我取消预定吧。”马尔蒂尼退了一步。
    看了一眼尹姐，马尔蒂尼笑了，“等下一次，伊凡回意大利，我们再聚餐。”
    当然没有下一次，等只有他和伊凡两个人的场合，最迟下周赛前，他会揭开一切。伊凡必须当面给他一个解释。
    马尔蒂尼对面的两个人不知道他心中打算。
    伊凡长松口气，点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混过此刻就是大吉！
    尹姐则握紧了伊凡的手腕，和眼前男人告辞后便匆匆离开，甚至没和办公室里忙于电话的多纳托打个招呼。
    “你走好快啊尹姐，我穿高跟鞋好差没跟上。”一上车，伊凡立即委顿在后座，“不过终于走了！”关关难过关关过，可这他爹也太难了！保罗今天怎么次次说些叫他为难的话！
    “不对劲。”尹姐却没伊凡这么乐观。
    她车开得很快，却不妨碍思考：“给我说说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干嘛了？”
    “就换衣服……”伊凡描述了几句。出于尴尬，胸垫独立事件他寥寥几句带过，剩下便没什么可说了。“总之，有惊无险吧。”他和尹姐在后视镜中对视。
    “……你眼睫毛呢？”尹姐忽然问。
    “什么？”伊凡后知后觉摸了摸，没有，眼皮一片干净。
    他心下一跳，又宽慰自己：“可能时间太长掉了。但假睫毛而已，谁不贴呢，保罗一个直男看不出什么的。”
    “他还没弯啊？那你太没用了，放弃吧。”尹姐用词犀利，刺地伊凡心一痛。
    “我不是一直在努力嘛！哪有这么快，我……”
    “等等，你手里什么东西？”尹姐打断。
    伊凡愣了下，“啊？没有东西，就手机啊。”

 第52章

    “吱——！”
    车轮摩擦柏油路面发出刺耳尖鸣。车子猛地甩向路边刹住，伊凡因惯性飞了出去，半个身体砸到副驾驶椅子上，额前粉底全交代给了真皮椅背。
    “哇塞——！”伊凡惊呼，眼冒金星说不出话，
    尹姐却毫不关心，问他：“伊芙的电话卡在旧手机里，黑色大部头那抬，你手里这个又是什么？”
    “手机啊，新买……啊！”伊凡顿悟，再次惊呼，这回他话音中带着崩溃的绝望，“不是，保罗还看到了！他帮我捡的手机！他是不是，是不是已经……”
    伊凡不敢再说下去。
    “冷静。”尹姐深呼吸，“刚才他给你打过电话吗，我是说你两个身份，任意一台手机。”毕竟找手机最有效的手段就是利用电话铃声。
    “没，他直接就递给我了。”伊凡名画呐喊脸。
    “……”尹姐不知道该说什么，细节太少，对方可能发现了，也可能没有。
    “没事。兄妹拿错手机了呢？很正常，现在手机都长得差不多……”尹姐揉着眉心自言自语，下一秒猛砸了下喇叭，空旷无人的小街又是一声巨响。
    “该死你两部手机相差这么大，居然也会拿错！”
    伊凡缩脖子。都不敢说他拿错好几次了。
    但换个角度，他拿错好几次，保罗也没问什么。是不是说明保罗根本不认识哪部手机代表哪个身份？没准对方就以为自己喜新厌旧，年轻人嘛，没事爱换手机玩。
    一番精神按摩，伊凡很快把自己说服，连带着用这套逻辑安抚了暴怒的尹姐。
    “但你今天太离谱了。那个胸垫，不管怎么说他肯定起疑了。”
    尹姐语气有所平复，但凝重依旧。
    伊凡私下有意识女装的事无论如何不能被马尔蒂尼知道，她不信任他。这和大大方方的女装挑战不一样，马尔蒂尼但凡泄露一点，伊凡在舆论方面都将遭灭顶之灾。再多的钱堵不住悠悠众口。
    “你爸爸在米兰买了套房，知道吗？今晚我们住那。”尹姐安排道。不论马尔蒂尼有没有发现端倪，先拉开距离吧。
    伊凡心有余悸，也同意这个决定。
    两人复调转方向，重新出发。车内一片安静，气氛凝滞而沉重。
    忧心忡忡的两个人没有一个注意到身后远远吊着一辆车。尹姐急刹时，对方也缓缓驶靠路边暂停，尹姐启动汽车后不久，对方亦起步，不远不近跟在他们后面。
    “我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你确定这不违法吗？”
    车内，多纳托一手紧捏方向盘，一手握着手机通话。
    [起码我保证不叫你做违法的事。]马尔蒂尼的声音自手机话筒中传出，[他们往哪儿开？我家吗？]
    伊凡他们出门没几秒，马尔蒂尼叫出了多纳托，拜托对方跟上去。
    因为马尔蒂尼猛然意识到自己今天暴露了不少攻击性，如果伊凡发现，以他的前科，很可能就跑了。这个骗子，告白不成就逃跑，骗人不成，还会乖乖留在原地？
    即使有俱乐部合约在。但米兰这么大，他得知道去哪里逮人！
    “是……不是！他们掉头了。”
    这边多纳托连忙跟着转向，“你怎么会觉得他们要去你家，她可不是她哥。这个方向好像是米兰别墅区？”
    果然。马尔蒂尼冷哼。
    [万一他是呢。]马尔蒂尼说了令多纳托听不懂的话，[先跟着吧，拜托了。不用特别近，但如果可以，大致哪个门牌号段我想知道。]
    “还说不违反……这都有点变态了……”
    多纳托嘀嘀咕咕，第一次觉得雇主有点不好伺候。但谁叫他给的太多了。哪怕嘴上念叨着，他双眼紧盯，跟着伊凡驶入别墅区大门。
    第50章
    伊凡直到走进别墅大门才彻底放松。
    尹姐关门前回头看了一眼， 转身，伊凡已软倒在客厅软白宽敞的沙发上。
    “起来，先把妆卸了。”
    “不行了， 让我躺会先。保罗怎么这么难缠了现在……”伊凡哼哼唧唧， 筋疲力竭感觉连坐起的力气都没有。
    尹姐懒得说， 放下车钥匙往旁院花园方向走， 那有扇侧开的单向玻璃门。
    伊凡闭上眼，听高跟鞋一步步走远，门被拉开。……嗯？什么声音， 院子里还有人？
    耳尖微动，伊凡放下没多久的心又提起。为了不被陌生人看到， 他迅速收回大字摊着的手脚， 躲在沙发靠背后， 只露出看不清雌雄的双眼小心翼翼超传来异响的花园望去。
    除了尹姐的背影，他看不见第二个人，但尹姐面向一侧，明显在说点什么。而且对话的对象不是伊凡。
    什么情况？安保人员？
    伊凡有点不知是否跟要出去。然而下一秒， 尹姐扭头和他对视，再回头说了几句后转向伊凡招手，居然是唤伊凡过去。
    没等伊凡反应过来， 他视线内忽然窜出了一条狗！
    焦糖色小狗从尹姐一直面向的那侧跃出，摇着尾巴，活蹦乱跳出现伊凡眼中。花园、小狗、狗主人，小小一扇花园门框出别墅宣传片一样的画面。看得伊凡一愣一愣。啥玩意，邻居家的狗跑来串门？
    “姐姐他们留给你的礼物。”尹姐见伊凡一直不动，干脆抱着狗回了室内。
    伊凡隐约想起父母之前是说过要给他个惊喜，就是它吗？
    “可保罗好像没打算养宠物……”伊凡说着， 却忽然四肢有了力气，核心发力弹跳而起，蹦到了小狗面前。“哇，可爱死了，它像我梦里会出现那种！爸妈还说有惊喜要告诉我，就是它吧！不错，我喜欢！”
    他将小狗抱进自己怀里，忍不住上下呼噜毛。
    小狗有点认生，离开尹姐怀抱便不大敢动。伊凡鼻尖和它的相触，它小心嗅闻着。伊凡嘻嘻蹭了蹭它。它毛绒、长长搭在脑袋边的耳朵敏感地扇动，发出小狗特有的哼唧声。
    “小宝贝，太可爱了……”
    伊凡感慨，看起来想把小狗脑袋一口含进嘴里。
    “惊喜么，具体等他们自己说。”尹姐含糊过去。“不过它可能真被你梦见过。”
    “这就是你小时候非要结婚的那只，同一品种，甚至长得都很像，你忘了？”
    “啊？”伊凡脑子隐约出现了点画面，“住英国的时候？”
    “是啊，可卡犬。今天从犬舍接来，是个小姑娘。”
    伊凡恍然，“她有名字了吗？我想叫她蒂芙尼。”小狗咧嘴的弧度和品牌经典款项链特别像，直接戳中了他的心。
    “随你。”尹姐可有可无，她关心的还是之前那些事。
    “你拿错手机出来，那对的那部呢？不会还留在马尔蒂尼家吧？”尹姐掰着手指，考虑计算伊凡暴露的可能性，算着算着，怒上心头刮了不省心的小子一眼。
    伊凡举着小狗，试图把自己躲那小巧的身躯后面，底气全无地嗯了一声，
    “……真服了你。”尹姐长叹一声，源自灵魂的疲惫几乎溢出。
    “我们得把它拿回来。”伊凡自知理亏，“等会我打车回去，如果保罗不在，我就进去拿。”
    “如果马尔蒂尼在呢？你说你工作到一半发现没带手机，然后打飞的回意大利拿妹妹的？你还得和他解释怎么伊芙的手机在他家！”
    尹姐听伊凡的破主意直出气，“还是我去。钥匙拿来。”
    伊凡听话翻了翻外套兜，取出钥匙上交。
    见尹姐要出门，蒂芙尼挣扎着下地想跟出去，伊凡连忙去拦。
    赶在小狗跑出门前重新抱起小狗，伊凡看着尹姐背影，想到小姨为了自己奔波，都没休息会儿，他忍不住愧疚：“要不……有没有我能做的？”
    院子里，尹姐头也不回：“先给我把妆卸了！真闲的没事，就在院子里遛遛狗！”
    伊凡想自己现在确实不好出去，只能先去卸了妆，换回代表“伊凡”的男装。蒂芙尼听见关键词“遛狗”后就一直兴奋。伊凡从门厅柜前找到狗绳，却犹豫是否要给小狗套上。
    反正他们只在院子里，距离别墅外面的路有一段距离，私人区域，不必套绳了吧……伊凡看了眼尾巴狂摇的蒂芙尼，鼻嘎点儿大，他一手就能擒住，狗绳的帮助似乎不大。最后还是没套。
    小动物有魔力。
    伊凡第一次丢出飞盘，脑中还纷纷杂杂塞着身份暴露等许多事。但当他和蒂芙尼绕着花园来了几个回合，小狗草地精灵一样的身影驱逐了几乎所有。
    “宝宝，你是个秃头小拖把！”伊凡蹲下，抱起蒂芙尼亲她脑袋，越亲越上瘾，啵个不停。
    头两下小狗还觉得有趣，后面大概被人类没分寸的亲昵整烦了，小狗活泼天性抑制不住，扭头突然咬了口伊凡虎口，留下一枚浅浅牙印和湿漉漉口水，跳下他的膝盖跑了！
    “蒂芙尼！”伊凡惊讶，喊她名字想将其喊回来。
    但小狗才拥有名字不到一小时。不熟，听不懂，反正对其毫无反应。

 第53章

    伊凡这时追出去已不大来得及了，和蒂芙尼拉开了不少距离，眼睁睁看着小狗发现新大陆般一头钻进篱笆，顺着篱笆树间的空隙几下钻了出去，瞬间没了踪影。
    糟糕！伊凡来不及多想，跑向大门就找了出去。
    而且米兰这么大，这块地方保罗从没在自己面前提起过，应该没事。伊凡想着，追着小狗尾巴狂奔，拿出球场上过人的气势左拐右拐。
    幸好富人区人烟稀少，路上就他和狗两个活物。伊凡哪怕追着蒂芙尼跨上了一处绿化带，钻出灌木，顶了头草，也没第二个人投来异样眼光。
    “你也太能跑了小东西。”
    伊凡气喘吁吁，边走边将蹦跶地脏兮兮的小狗举至眼前，四目相对，板下脸教训着。
    “伊凡？”
    也是这时，熟悉的男声炸响。伊凡瞬间僵直。
    没有一丝丝预兆，马尔蒂尼出现在他视线正前方。伊凡大脑一片空白，徒劳地望着逆光看不清表情的男人越走越近。黄昏残存的太阳照得他双手发凉。
    “伊凡。”马尔蒂尼于伊凡面前站定，目光越过小狗定死伊凡脸上，“没想到在这遇见你。听尹经纪人说，你似乎该在国外？”
    伊凡嗓子眼发干，答不出话。
    “它是？”马尔蒂尼把话题转到小狗上。
    不知是否是伊凡的错觉，他脸上的皮肤痒痒的，总感觉即使问的是蒂芙尼，马尔蒂尼的目光依旧半点没移开，带有温度般停留他面部。
    “是一条小狗。”
    伊凡说了句废话，并借这一句拖延，总算找回了点思考的动力，专心回答他能作答的问题。“父母送我的，今天刚接到。我叫她蒂芙尼。”
    “是吗，你今天就是去接小狗了？”马尔蒂尼随口挖了个坑。
    “是……不是！”伊凡差点掉进去，目光愈发躲闪不敢和对方直视，“我在英国有商务，一条广告。是的，广告拍得很顺利，提前回来了。”
    “好的，拍广告。”马尔蒂尼没什么表情波动。伊凡极力描补的样子反而暴露他心虚的事实。
    人会尽量编造细节以力证谎言的真实。
    马尔蒂尼只需要正反顺序各问一遍伊凡今天的行程，很轻易就能将他拙劣的谎言揭穿。但他没有这么做。他不着痕迹环视一周。
    室外，隐约能听见有车辆靠近，整片区域随着太阳落下逐渐充实人气。
    不是一个适合说开的时候。
    耐心。马尔蒂尼默念，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伊凡的解释。
    伊凡送了口气，他忍不住问：“那你呢，你怎么在这？”
    “散步。”马尔蒂尼冷笑敷衍，给了一个明显虚假的回答。
    伊凡被噎了一下，却也不敢追问，缩头缩脑抱着蒂芙尼往自家方向走。反而马尔蒂尼并没有放过他。
    “看样子你刚遛完狗，怎么选在这儿呢？”马尔蒂尼分了一个眼神给小狗，“我房子周围的绿化也不差。”
    新房子大门就在眼前了，伊凡找不出第二个借口，只能如实报告：“爸爸给我新买了房产。”他指向眼前。
    显眼的门牌号挂在大门旁边，马尔蒂尼暗自记下。
    伊凡则见马尔蒂尼似乎没反应，他试探着提出计划：“我想，以后我可以搬出来住了？一直借住也不好意思。”他好像忘了自己刚住进保罗家时得意的高高翘起的尾巴。
    马尔蒂尼讽刺地想，果然要逃。但想得美。他一言不发，跟在伊凡身后走进别墅。
    男人反常的沉默令伊凡愈发忐忑。
    大门到房门的距离，伊凡想了不知多少东西。
    安置蒂芙尼时，他借余光观察马尔蒂尼的表情，谁知刚将视线送去，就和男人的双眼对上，他瞬间心一跳，不敢再看！
    马尔蒂尼自然将他小动作尽收眼底，尤其伊凡一会儿倒水，一会儿找狗窝，进屋后就没在他面前安静坐下过。心虚的近乎可怜了。所以为什么心知不对，却还要撒这种谎言骗他？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马尔蒂尼冷不丁开口。
    伊凡手一重，直接将薄木板的狗窝按塌了。
    蒂芙尼受了惊，向后一弹疯狂叫唤起来，充斥整个客厅的犬吠声如伊凡大脑一般混乱，他除开不断劝小狗别叫了之外给不出其他回答。
    冷眼看着这一幕，马尔蒂尼站起来，走近他们。
    “乖，安静。”
    男人大手抚摸小可卡犬的脑袋，顺毛捋过后背，两下后，小狗轻易被安抚。
    伊凡感觉自己紧张的情绪似乎随之也被男人的手抚平。他静了静心 ：“说什么？搬出来住的事？”
    “我只是不好意思。”伊凡尽量用平稳语气。
    “你也会不好意思。”
    马尔蒂尼笑了声，笑得伊凡心梗。他也会害羞不行吗？谁说伊凡·阿洛佳是个占人便宜不眨眼的厚脸皮角色了！伊凡用各种跑神的念头缓解又升起的紧张，等喉咙不再发干了，才顺着新借口继续往下编。
    “我毕竟是在追求你呀，保罗，总不好……”
    “行了。”马尔蒂尼突然打断，他本还游刃有余的表情不知因何消失，压抑多时的怒火从眼底露出。“追求。哈，告诉我，我看起来很好骗吗？我是个值得图谋，还是不被信任的人？”
    马尔蒂尼上前一步，两人原本手臂长的距离忽然缩短至脚尖相抵，逼得伊凡忍不住后退，又再被逼近。
    “躲什么？当初撞上来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灵活。”
    男人用词嘲讽，一对海色的双眸从未如此真像大海般汹涌，伊凡被锁在他双眼之间，不敢挪动，甚至不敢移开视线。
    “说话。”马尔蒂尼冷声，似乎想起男孩另一个人设，“还是喜欢装哑巴？”
    第51章
    “你说什么呀……”伊凡手心发冷， 却还想挣扎。
    “还装。”
    可下一秒，伊凡脸颊被掐住，马尔蒂尼虎口紧紧抵着他下巴。
    男人怒气之下， 两人相距更近。马尔蒂尼微卷的头发落在伊凡眼角， 很痒， 伊凡却不敢眨眼， 生理机制徒劳制造泪水缓解眼部的干涩。这幕落入马尔蒂尼眼中，却仿佛自己一句不轻不重、揭穿真相的话，男孩已经受不了， 流下无法承受的眼泪。
    既然这样的程度都承受不住，为什么要做完全越过足坛禁区的事？为什么还敢骗自己？
    “是不是想要证据？”马尔蒂尼问， 不等伊凡回应就指挥道， “手机， 我口袋里，拿出来。”
    伊凡根本不敢拒绝，听话抖着手摸出保罗的手机。
    “通话记录，自己看。”马尔蒂尼扬了扬下巴。
    伊凡自知不妙， 打开果然看见下午马尔蒂尼拨给备注“伊凡”的电话，可他自己脑中却毫无印象。说明男人早已有了怀疑，下午的种种都是试探， 趁自己疏忽，对方将猜测彻底坐实。
    他却还屡屡像早已入网的鱼一样挣扎。
    想到这，伊凡脸色一片尴尬灰败，低下头不愿和男人对视。
    “不装了？”
    马尔蒂尼又用力把人脑袋抬起来，拇指摩挲男孩脸肉，愈发不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凭空创造一个女装身份， 你怎么敢？”
    伊凡遮掩至今的秘密被彻底点破，他抑制不住在马尔蒂尼手下微微发抖。
    “你很怕。”
    马尔蒂尼自然察觉到手下人的动静，他笑了笑，愈发冷下脸。
    “原来也知道怕。哈，小阿洛佳先生，当你每次用另一个身份和我交流时，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的掩饰天衣无缝？”马尔蒂尼问，“可回头看，你不过利用了人的思维惯性。任何人只要产生了一丁点怀疑，就会发现你所有掩饰的手段都苍白幼稚的可笑！所以你怎么敢？！”
    “告诉我，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理由。”
    男人的质问近在咫尺，即使伊凡此时心跳声已大得足以掩盖呼吸，他依旧听得字字清晰。可听得清不代表答得出。
    “……没有理由。”
    沉默许久，也可能只有一两秒。伊凡憋出的回答令马尔蒂尼极不满意。
    “我看起来还是很好骗？”
    马尔蒂尼手上力气更大。伊凡两颊被压出白印，随后又渐渐泛出充血的红。
    伊凡眼睫颤动地厉害，他怀疑自己早已失去力气，全靠马尔蒂尼限制住自己的手支撑站立。
    “别这样保罗，我只是想这么做了。我没做坏事……”
    伊凡声音终于带上哭腔，鼻音愈重，可他身前的马尔蒂尼好像无动于衷。
    “哦，那我被骗了还得谢谢你，毕竟我们小阿洛佳只做大好事。”男人讥讽了句，“你不敢说，就说明你清楚自己做得不对。而现在，告诉我，你明知不对却还坚持继续的理由。”
    不想说。
    不想承认自己心理不健康，不想让保罗知道自己作为球员却有足以影响比赛状态的缺陷。更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提及自己本就很少提及的难堪处。

 第54章

    伊凡垂下眼帘，用拒绝对视来逃避回答。
    “看看你，男孩，发声器官又坏了。”
    马尔蒂尼冷眼看着伊凡拒绝配合的样子，手下用力，伊凡死咬着下唇的嘴被迫松开，男人食指顺着唇齿间的缝隙伸了进去。
    “唔！…保，额唔！”
    伊凡瞪大了眼睛，刚还逃避的湖绿色双眸因太过震惊而瞳孔骤缩。
    “让我找找……小阿洛佳先生究竟伤了哪里，以至时不时就受失声苦恼。”
    马尔蒂尼冷声，他的手指也带着微凉的温度，沿伊凡齿序一点点向后摸。
    伊凡能感觉到口中带茧的手指不容拒绝的力道。
    他舌头用力推拒了，试图将闯入者顶开，可马尔蒂尼上位的姿势让伊凡难以施力，他又舍不得咬下，令对方受伤，最后只能任其在自己口腔内摩挲。
    “齿序正常，舌头正常，还要我找找声带吗？”马尔蒂尼似笑非笑。
    每说一处，男人的手指便来到相应的地方，最后伸向伊凡喉咙口，浅浅按住他的舌根。
    唾液将手指浸湿，将其暖成与口腔相同的温度，但其粗糙的茧压上柔嫩舌根依旧造成了伊凡的不适，他忍不住撇动脑袋却逃不开，多余口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能说话了吗？”马尔蒂尼又问了一遍。
    伊凡含混着，发不出声。
    马尔蒂尼这才抽出手指，口水擦上伊凡脸颊，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男孩脸蛋，“现在能说话了吗？”
    还记得拉斯维加斯的时候，伊凡步步紧逼男人回应自己的追求。那时候马尔蒂尼也装哑。现在来看，似乎不过是年长者潜意识的欲擒故纵，甚至后来暧昧的回应也成了让步。较真起来，伊凡才是难以逃脱的那个。
    伊凡深呼吸，清了清混乱头脑，找回声线的第一句是道歉。
    “对不起。”
    男孩唇颊亮晶晶的，都是未干的口水，但目光还算真诚。马尔蒂尼挑眉，冷哼一声，“感谢，我确实需要这句。但还不止。”
    “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打算给我设计的裙子拍宣传照……”
    伊凡努力组织语言。但听者显然不大相信。也许伊凡骗人的前科使其在马尔蒂尼这边的信誉分将到新低。马尔蒂尼很快抓到其言语间的漏洞。
    “外面大把漂亮合适且缺工作的模特等着，我敬业的设计师，怎么不找他们？用得着亲自上阵？”
    连问之下，马尔蒂尼稍稍降下的怒火又升起来，他以为伊凡还不悔改，试图继续编造。可小家伙也不想想这借口的合理性？
    伊凡哽住。这就绕回来了。
    即便他向保罗吐露真实，但因那部分自己想隐瞒的，部分真实就显得很不可信。
    伊凡不知如何是好。
    他听见身侧传来一串动静。原来两人的动作维持久了，气氛又太僵硬，连小狗蒂芙尼都察觉到不妙。它不甚长成的小脑瓜将马尔蒂尼看作了坏人一方，此刻正咬着马尔蒂尼的裤脚，不断努力将人往后扯着。
    “好吧。小骗子总有帮凶。”马尔蒂尼意有所指，松开伊凡退了一步。
    马尔蒂尼后退了，蒂芙尼向后扯着的力道忽然一松，嗷呜一声向后翻了个跟头。
    伊凡抬头，踮起脚，对准马尔蒂尼弧线冷硬的唇直直吻了上去。
    第一感觉和球场上那次相似，两人唇齿相撞，伊凡感觉自己上唇生疼，肯定嗑出了血，但他全然不顾，张开双唇全心舔吻上去，男人手指抚摸过的舌头倔强地在对方唇缝滑动，试图撬开一个口子。
    马尔蒂尼则在惊愕晃神后抓住了伊凡后颈的衣物，一个用力将人扯开。
    “你真让我吃惊，阿洛佳，总是这样。”
    嘴角沾染丝丝血红，马尔蒂尼脸色比刚才还冷。
    “你以为我是哪种人，又把自己放到什么身份？”
    伊凡心往直直下坠，发现自己做错了事，觉得自己再不说点什么，两人干脆可以彻底决裂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保罗，相信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伊凡仰着头，依靠掐手心尽量稳定情绪，但他略显飘忽的声线暴露了他仍处于巨大的不安之中。
    马尔蒂尼不理解这种不安。做错事的不是伊凡本人？但眼前人似乎终于放弃抵抗，他耐下心，想听听对方准备说点什么。
    伊凡喉结滚动，明显咽了口唾沫，“首先，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我认真考虑着希望和保罗共度一生，不是骗人，不信你自己感觉！虽然掺杂了崇拜，但这也改不掉呀……”
    他说着，抓起马尔蒂尼的右手，将它按到自己左胸，规律、剧烈的跃动顺着掌心向对方传递，说到后面还有点委屈。
    马尔蒂尼没回话。
    伊凡呼了口气，继续说：“其次，我们第一次相遇确实是意外，那天我特别累……就这样我倒在你脚边。”
    他将两人相遇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从头至尾描述了一遍，诚意满满。也借着叙事，他将状态平复下来。马尔蒂尼掌心下的跳动渐渐放缓。
    可男人依旧没给出什么回应，只继续沉默注视着伊凡。
    一番剖白换来空白，伊凡自然忍不住失落，但他理解原因，因为最关键，最根源的一点他还没说。可真的要说吗？对上马尔蒂尼北冰洋般深邃、捉摸不透的双眸，伊凡一时又抑制不住胆怯了。
    “剩下的……我能不能不说……”伊凡嗫嚅着，再次移开了视线。
    不等马尔蒂尼回复，伊凡马上又解释般开口：“我怕我说了，你觉得我配不上你。”
    “什么？”马尔蒂尼以为自己听错了话。
    他将自己被伊凡抓着的手抽了回来，理了理衣领。墨蓝色领结被塞回领口，马尔蒂尼抓着伊凡来到客厅正中。打开灯，伊凡才察觉原来太阳早已落下，他一直依靠眼球对昏暗环境的适应和马尔蒂尼对话。
    “你想逗我笑？”
    马尔蒂尼的声音唤回伊凡思绪。看表情，对方很是觉得荒谬。
    可伊凡却真这么想，他发自内心觉得毛病一大堆的自己配不上马尔蒂尼，可让他放弃追求又不舍得。索性遇见时候什么样，他便一直表现的什么样，其余保罗不知道的他都克制着不透露。
    他表现的也不是假的。伊凡想，爱情就是妥协和谎言，他也没有全然地欺骗。100%都是鲜榨橙汁，他捞了点橙籽出来藏好，剩下的不该是更纯、更甜、更讨人喜欢的橙汁吗？
    第52章
    “我认真的。”伊凡倔强起来， “我只能说是一点心理方面的问题，一点点。就透露这么多，其他我不想说。”
    “那就去看心理医生。”
    马尔蒂尼心想， 行， 他尊重个人隐私。女装癖也好， 人格分裂也罢， 他不追问。
    但相关问题另有专业人士可解决。
    “看医生？！”伊凡却仿佛听见什么难以置信的话，连连摆手，“不不不， 没到那种程度！不过有一点小毛病，嗯， 癖好。我用心理疾病称呼它是表达我对它的尊重， 然而实际远远不致于。”
    马尔蒂尼对男孩的反应感到惊讶。
    在他认知中， 向心理医生寻求帮助是很正常甚至寻常的事。
    尤其职业球员，不少进入社会过早，知识教育缺乏，日常交友也多囿于队友、同行之间， 大量的金钱、赞美、异性随着名气来得轻而易举，光鲜亮丽如一群年轻力壮的狮群四处征战。
    然而一旦在重要比赛遇上挫折，口碑反转， 落差出现，就很容易对他们造成影响。队友有时又是不被信任的，他们也是竞争者，是争夺地盘的家伙。这时候向心理医生求助，往往成了第一也是唯一的选择。
    可看伊凡的表现，好像就医在他这成了一种羞耻？
    “程度很轻也可以就诊，就和感冒也能去医院一样。这有什么好避讳的吗？”马尔蒂尼抓住伊凡反应过度的手， 他眼底怒火消散，转而认真注视对方。
    “没有人会嫌弃病人。起码我不会。伊凡，难道你对我这样不信任吗？”
    “我不是病人。”伊凡第一反应是否定。
    “……好吧，这也是一个问题。”马尔蒂尼点了点头，他懂了。
    伊凡总在马尔蒂尼忘记他是外国人时，流露出一些混血特质。比如这栋别墅客厅正中的朱红色雕花矮桌，比如莫名其妙对心理医生的排斥。
    未免误会，马尔蒂尼还追问了一句：“受伤流血你总会去医院吧？”
    “当然，我也不会自愈。”伊凡回得很疑惑。“你以为我抗拒医院？当然不！拒绝心理医师只因为我用不到，和光头用不到梳子一个道理，可以这么理解吧。”
    伊凡举个最直观的例子：“我们住一起将近两个月，你发现我的问题了吗？”
    “有。”马尔蒂尼从另一个口袋里摸出伊凡掉的假睫毛。
    “……我不是异装癖！不是这个问题！！”伊凡发现对方误会了一个更大的，立刻绷不住表情，一把夺走黑历史物证藏在了身后。

 第55章

    马尔蒂尼总结：“所以你只抗拒心理医生。”
    “是用不着。”伊凡执着纠正。
    马尔蒂尼看着眼前的人，发现两人间的争吵莫名变成了情景剧似的正经中透着搞笑的对话。但这又是很严肃的。
    因为以伊凡的家境，起码马尔蒂尼与阿洛佳夫妇短暂相处中可窥见的家境，伊凡此刻流露出的不自信、对外界反应的悲观预判等等都不该存在。
    什么影响了伊凡？
    马尔蒂尼略感无措。他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有点拿伊凡不知怎么是好。男孩的家长又知道他的情况吗？
    正巧门口传来动静。
    高跟鞋踩着石砖地面的脆响于门前被地毯咽下，钥匙扭转门锁，伊凡下意识大步后跨同马尔蒂尼拉开距离。
    “谁！”尹姐见到高大陌生的背影第一时间提起戒备，抄起一只高跟鞋高高举起，示威般指向马尔蒂尼。
    “晚上好，yin女士。”马尔蒂尼转身。
    他清晰地看见明亮灯光下，伊凡经纪人脸上惊愕、慌乱、佯装喜悦的转变。
    这两人有着如出一辙可以进军好莱坞的演技，马尔蒂尼再次感慨。
    “嗨，保罗。伊凡，你竟然提前回来了！怎么不要告诉我？伊芙呢？”
    尹姐张开双手，似乎想给“出差归来”的小雇主一个拥抱。马尔蒂尼双手交叉环胸，似笑非笑看伊凡准备如何反应。
    “尹姐……算了。”伊凡掩面，“保罗知道了。”
    “……”
    经纪人当然不会傻乎乎问出“知道什么了”这种蠢问题。
    她听清伊凡说的意思后，脸上装出的惊喜瞬间敛去，不仅没了笑脸，收回拥抱动作后还刮了伊凡一眼。然后迅速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挺直脊背面向马尔蒂尼。
    “是吗，您想说什么吗？”
    马尔蒂尼听着伊凡经纪人的问题，有种错觉好像自己将对伊凡做十恶不赦的事。多纳托对他会有这种工作态度吗？他感到好笑，但思及伊凡格外特殊的状况又有点理解了。
    “是的，我觉得我有些话需要说，但不是和你。”
    不过再怎么说，经纪人女士也协助伊凡欺骗了自己，马尔蒂尼还没好脾气到能迅速将谎言抛之脑后然后笑脸相待的地步。他决定冷一冷伊凡这个臭小子。
    然后想办法和阿洛佳夫妇取得联系。
    “抱歉，我想我得走了。”马尔蒂尼对两人点点头，取下挂在门口的外套，没看伊凡错愕的表情，利落转身离去。
    不论如何，男孩的状况需要转告他的父母。
    马尔蒂尼不知道尹姐其实伊凡的长辈之一，更不知道伊凡为了不让阿洛佳夫妇知道这点小状况他缠了尹姐多久。
    总之等伊凡反应过来，别墅内只剩他、尹姐，和饿得嗷嗷直叫的小蒂芙尼。
    “一小时。我不过离开了一小时。”
    尹姐扔掉高跟鞋，她刚才太紧张居然一直握在手里，“早知道不看着你一小时你就能把马甲一把掀了，我就该把你栓裤腰带上！”
    “裙子没有腰带……”伊凡犟嘴，很快在小姨的瞪视下认怂，“谁知道保罗会散步到这！”
    “散步？你也信？”经纪人皱眉，她怀疑自己一路过来被人注视的感觉不是错觉，马尔蒂尼可能找人尾随了他们。
    但事已至此，思考这些已无意义。
    “怎么办，要不要离开米兰？或者把马尔蒂尼卖了。”
    “什么，你在说什么？”伊凡猛地弹起，怀疑听到离谱的话。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尹姐立即改口：“算了我胡说的。你和他解释了吗？他保证不会说出去？”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太危险，掏出手机开始按，“不行我得找人拟一份保密协议！”
    “保罗肯定不会乱说的！我只是丢大脸了而已！他还希望我看心理医生……”
    伊凡试图制止，却被尹姐点着脑袋推开。
    “什么心理医生，都是骗人的。矫情欧洲人。”东亚强人尹姐不屑，“你把那破习惯改了就行。”
    “改不了！”伊凡无语。
    “该不了就顺着做。我还能强迫你？除了你爸妈，就我最顺你意思了！”尹姐翻白眼，“别打扰我给你善后。对了，你东西我都给你从马尔蒂尼家搂回来了，以后住这儿了知道吗？”
    伊凡失落的点了点头。
    虽然他早在马尔蒂尼发现自己时，就做好了分开的准备，但当他一样样将自己的小玩意在卧室各处摆好，望着全然陌生的中欧风格并存的房间，他还是难以抑制地感到难过。
    这份难过在下一次训练日，马尔蒂尼面对伊凡仅冷淡地抬了抬下巴，然后和他擦肩而过后，变得更加泛滥。
    不愿面对冷淡的保罗，伊凡干脆开始躲着对方。
    除了人群中必须的相处，伊凡每次看见马尔蒂尼的衣角，或者闻到对方常喷的香水味，便调转脚步，跑到另一个绝对不会和对方轨迹重合的地方。
    一开始还没人在意，但这状况出现次数多了，时间又久，迟钝如巴西人莱昂纳多都发现了两人间的不妥。
    更何况马尔蒂尼的好友，科斯塔库塔和阿尔贝蒂尼。
    又一次，马尔蒂尼走进更衣室，环视一周，发现臭小子动作特别明显地转身背对自己。他心下冷笑。
    科斯塔库塔凑过来：“保罗，你们怎么回事？听说小家伙还从你家搬出去了。”他观察马尔蒂尼的表情，试探性地假设：“他脱粉了？”
    “和那没关系。”马尔蒂尼没什么语调地否定。
    “队长和某个球员关系太差，会是个不好的风向标，你知道的吧？”科斯塔库塔换个角度问。
    马尔蒂尼抽出球衣，换下t恤丢在科斯特库塔头上，“不会影响球队。你就别问了。”
    科斯塔库塔两眼一黑，刚扯下好友的衣服就听见这么句话，回想一下确实伊凡在队内的处境似乎没什么变化？
    最主要的是，扎切罗尼自和罗马那场联赛后，就再没有将伊凡的名字从大名单里拿下来过。
    队长和教练，球队里两张鲜明的旗帜，现在教练明显没异议，队长虽然冷淡但也正常训练，态度不过从亲密好友转为一般队友，其他人对伊凡的态度自然不会变得恶劣。
    “这小子，真是。”
    但科斯塔库塔还是看不大下去，因为保罗近期心情一直不佳也是真的。而以保罗的人品，现在这种情况，做错事的基本是伊凡没跑了。
    “小屁孩都不知道尊老吗？先低头认错会要了他的命？”
    “够了，我很老吗比利？你还比我大两岁！”
    马尔蒂尼抓起那条t恤再次用力对准科斯塔库塔盖了上去，还把两个袖口扯紧打了个结。
    另一头，阿尔贝蒂尼则趁伊凡偷瞄马尔蒂尼和科斯塔库塔的时候接近了他。
    “嗨，小鬼！”
    伊凡被吓得一激灵，手背砸到更衣室柜门发出巨响，引来超多视线。连马尔蒂尼都停下来，看了他一眼。
    “你干嘛！”
    伊凡小崩溃，脑袋埋进柜子里，双手乱翻好像很忙找东西的样子，实则侧过脸来凶巴巴瞪着作乱的阿尔贝蒂尼。
    “吓死我了知不知道，等会训练我要穿你档！”
    “啧，和前辈说话什么语气！”
    阿尔贝蒂尼伸出手大力呼噜伊凡的头毛。伊凡头发又长长不少，软绵绵一大把揉起来非常舒服，阿尔贝蒂尼上手后忍不又摸了好几把。
    “停停停，没完没了了是不是？”伊凡钻出来，一巴掌打掉对方的手，“早上刚做的造型，别给我摸没了。说吧，到底什么事？”
    “你做造型居然不用摩丝？！”阿尔贝蒂尼震惊。
    “……你不说我走了。”伊凡冷漠转身，他已经换好衣服随时可以出去。
    阿尔贝蒂尼这才抓住他胳膊，“哎呀，等等，别这么急。”
    小心侧首看了一眼旁边，确认保罗已不再注意这里，安布罗西尼才扯着伊凡，两人来到走廊前往训练场的一处很少有人经过的角落。
    “偷偷摸摸干什么，你心里有鬼。”伊凡眯眼，妄下判断。
    阿尔贝蒂尼听了，差点被这臭小鬼气死，“你这张嘴，难怪保罗和你生气。”
    一听和保罗有关，伊凡张牙舞爪浑身是刺的气场瞬间安静下来，乖巧怂怂的像只被人扇了一巴掌的狗。
    “哦，还会变脸。”阿尔贝蒂尼嘲笑，“和保罗赌气，然后把火往队友身上发是吧？”
    “我没有……”伊凡嘟囔，“我也没乱发火呀，是你忽然吓我害我撞到手的，现在还疼呢。”
    “这个先不管。重点是你和保罗赌气！怎么回事啊，你小子？之前不是崇拜他崇拜的我都嫉妒吗？”
    阿尔贝蒂尼边说，边拍拍伊凡的脸颊，拍得伊凡扭头乱躲。
    “那你找你自己的粉丝去！”伊凡受不了跳开半米远，“反正我是不会转头崇拜你的！”

 第56章

    “我问你和保罗怎么回事，你在转移什么话题！”阿尔贝蒂尼也火了，这小子逃避话题的举动和躲保罗的样子如出一辙。
    如果伊凡不是他队友，是他的孩子，他早就一巴掌扇伊凡屁股上了！还得是脱了裤子扇！
    现在阿尔贝蒂尼却只能捂住小崽子的嘴，把人重新拽回阴影处。
    “如实交代！或者今天迅速向保罗道歉。没有第二个选择，知道没有？”
    伊凡则死死瞪着眼睛，满脸，不，露出的满上半张脸写着他有异议。
    “还不满意？”阿尔贝蒂尼笑了，“那说说哪不满意。难道不是你的问题？说吧，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如果是保罗的错，我也不是不能帮你说说好话。”他拿开了他捂住伊凡下半张脸的手。
    “呸呸！”伊凡满嘴都是阿尔贝蒂尼手上的咸味，张嘴就是抗议，“什么叫保罗的错还替我说好话，不是该劝他向我道歉吗！”
    “那是他的错？”
    “……是我的。”伊凡低头，“可我已经道过歉了呀。”
    阿尔贝蒂尼无语，“道过歉你们还这样，当我傻？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第53章
    伊凡自然说不清。
    身后有人催促训练。伊凡顺势高声应了， 对阿尔贝蒂尼摊摊手：“得去热身了，德米，回头再聊吧。”
    然后脚底抹油跑走。
    阿尔贝蒂尼在他身后低声骂了句， 不得不在扎切罗尼过来前也步入训练场。
    米兰在伊凡正式意义首秀并击败罗马后， 像突破某种桎梏， 延续不败势头甚至一路高歌猛进， 将赛季初落后的那点分数全部追了回来。
    现在快赛季末了，算算分，他们居然将时隔五年， 再次和意甲冠军的奖杯面对面！只要掀翻一个对手，领先他们2分的拉齐奥。
    为了这一目标， 全队训练得都很卖力。没有人可能因私人问题耽误球队进程。
    训练结束， 伊凡本想坐尹姐安排的车直接回家。但一个眼生的家伙拦住了他。
    对方用词礼貌：“小阿洛佳先生， 加利亚尼先生注意到您最近有些烦恼，他想和您聊一聊，您觉得本周找个时间如何？”
    伊凡同这位副主席没有交集，感到很突然， 但他也没有拒绝：“好啊，也用不着挑时间了，就现在吧。”
    抬脚准备走， 他意识到还得副主席先生也有空，“可以吗？”
    “当然。请跟我来。”加利亚尼的助手估计早得过话，侧身领伊凡往他的车方向走。
    两人对话的地方并不隐秘，内容也没什么不得了的，所以有心人都能听到。
    维阿和博班对视一眼。
    维阿玩笑意味地撇了撇嘴，没说话，走了。
    博班跟着微笑， 好像如维阿一样并不在意，但他心里清楚他有点不爽。
    并不只因一次加利亚尼不知好坏的邀请，而是由于伊凡在球队站稳脚后，他明显感知到他的出场时间被挤压。
    高层重视，即使和球队队长有了不和，伊凡依旧向博班展露竞争性。
    而博班成名已久，刚过去的世界杯中，他更率领足球实力并不强大的克罗地亚取得了季军。在还有油的年纪，却被伊凡一个未成年挤压球队位置，是个人都不爽。
    难道是户口本偏爱？克罗地亚人抑制不住产生了负面情绪，他想起经纪人闲聊说的八卦，朝地面淬了一口。。
    伊凡步入位于阿尔多罗西大街的米兰总部。
    加利亚尼的办公室很宽敞，明亮落地窗前摆放了一套可以同客人享受下午茶的布置。他邀请伊凡坐下。
    伊凡略感局促，一开始放不大开，聊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加利亚尼比想象中对他亲切，像儿时偶尔会在华国家里刷新的穿板直西装的长辈。什么怪事？而且加利亚尼总问他对执掌俱乐部的看法。
    “我不懂，先生，这是我一个球员应该考虑的吗？”伊凡懵圈，超出知识范围了。
    加利亚尼似乎也很惊讶：“哦，你没想过？”
    “当然，我只想踢好球。”伊凡说，感觉眼前的老人目光缓缓扫过他的表情，似判断出了什么。
    “我明白了。”加利亚尼点头，原来阿洛佳夫妇还什么都没和孩子透露，那他可操作的就多了。
    想到这，加利亚尼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对伊凡自嘲地小笑笑：“我真是老了，总忍不住抱怨工作的辛苦。请见谅，孩子。”
    “没什么。”伊凡可有可无地摇头。
    自己今天是来当情绪垃圾桶的吗？他们俱乐部出现管理危机了？伊凡思维四处乱飞，想不通加利亚尼怎么专挑他来做树洞。然后加利亚尼一声呼唤喊回他的注意力。
    “但是伊凡，”副主席感慨，“成为俱乐部实际维持运行的那个人就是如此劳累，我已经习惯了，更多时候我们甘之如饴。你明白这种感觉吗？管理一个俱乐部，其实肩负着巨大的责任，而我是最不能出错的那个。”
    “您很辛苦。”伊凡总结。
    加利亚尼点头，然后说：“俱乐部的投资人就不一样了，他们轻松多了。只需要付出金钱，让我们喘口气，然后共享我们的成功。简单。耗不了太多心思。”
    “哦。”伊凡干巴巴点头，“投资人轻松。”
    “没错。伊凡。有时候我也会幻想，如果我只是米兰的投资方……”加利亚尼点到为止。他看小年轻若有所悟的样子，觉得再说就太露骨了。“对不起孩子，我说太多了。人老了就是这样，倾诉欲旺盛。”
    事实上，昏昏欲睡的伊凡刚才福至心灵，拿出了应对家庭教师的经典表情，果然话里有话、仿佛下一秒就要他发表看法的加利亚尼放过了他。
    差一点就把眼睛闭上了。伊凡后怕。每次和说话绕圈的人相处，他上下眼皮的咬合力就飙升到堪比鬣狗。
    “恭喜你，阿洛佳！”
    然而负责送伊凡离开的人，见到他第一时间就送上一个拥抱，把他瞌睡虫都吓跑了。
    “恭喜，意大利保佑你！”
    “今晚要喝一杯吗？哦，抱歉，差点忘了你还不到年纪。”
    “人家肯定有家庭聚餐，我们就不掺合了。阿洛佳，恭喜！”
    无缘无故上前祝贺的人还不止一个。距离车门五十米，伊凡被堵住了。
    “等等，等一下，能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我中大奖了？”伊凡躲开一个不认识的人的拍肩，大声问了出来。
    “你入选国家队了！”那个人回道，“意大利国家队。上帝，真是年少有为！”
    国家队？伊凡更摸不着头脑，“今年没有世界杯、欧洲杯，不是任何一个大赛年，国家队征召我干嘛？”
    而且他对自己的足球国籍还没想好呢！
    “哦，我是说u21。”他们解释，“踢欧青赛，不过不是最近。和哪个国家来着？”
    “瑞士。”
    “对，对，瑞士可没你这样有天赋的小伙，踢爆他们！”
    伊凡懂了，但他觉得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又不是成年队。
    再一看名单，一个人也不认识。伊凡更兴致缺缺。
    他意思意思点了点头，挨个拥抱了一下好心来通知他的米兰工作人员们，“谢谢，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考虑？你不想去吗，伊凡？”
    “嗯——主要我并不只有意大利国籍，还有英国，然后我妈咪的祖国……总之我还没考虑过这些呢。”伊凡如实回答，震惊周围一圈人。
    “什么？！难道你不想和保罗他们一起踢球吗？”有人大喊。
    也许是保罗不想和他一起呢……伊凡低落地想，“我再考虑一下吧。”然后低调离开。
    他以为的低调离开。
    意大利锋线新星、他们未来二十年可以指望的好苗子，居然不是纯正意大利人！很快，这则的消息插上翅膀飞一样钻进了各家体育报社的案头。
    “可我们意大利有意甲！小世界杯！哪个国家好意思和我们抢？”
    “英国。”
    “cazzo！“*
    彼时意大利和英国的关系可不好。尽管意大利如今国家队球星众多，并不差谁。但涉及未来梯队建设，还是自家联赛发现的小甜菜，他们便宜谁，也不想便宜大不列癫！
    当然最好伊凡还是选意大利。
    这群在国家队层面十分统一的体育记者们想着，计划能不能用舆论压力一下小鬼，让他听话乖乖做出正确的原则。
    而且一定要赶在英国佬同行们知道之前！
    但越想隐瞒，越瞒不住。
    当天晚上就有英国解说，闲聊一般，在曼联对阵<a href=https:///tags_nan/xihan.html target=_blank >西汉姆联的一场联赛中提到了隔壁国家的小甜菜。
    “……生怕我们把人挖走。但我们大英帝国的人才可不比他们少，不是什么货色都能看上的。”
    “应该瞧瞧我们92班，真正的雄狮！而且已经成型，没有夭折风险。”解说调侃，“当然，秉承着少一个敌人的原则，我们也可以勉为其难将小阿洛佳收下。”

 第57章

    这番言论被好事者搬上英媒。
    大概英国青年队教练也看了报纸，新鲜出炉的征召名单上竟然也加上了伊凡·瑟比亚托·阿洛佳的名字。
    伊凡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成了一块人人争抢的香饽饽！
    “可我根本没获得什么荣誉啊！除了还算可以的进球率。”伊凡发出不解暴言，对倾听者造成了一定伤害。
    [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古蒂隔着电话威胁，[知道我现在还没进成年队吗？]
    “可现在征召我的也只是青年队，只能踢欧青。”伊凡提醒对面，“你这赛季出场次数增加这么多，表现也不错，肯定已经被注意到了。没准马上就进了呢？告诉你，我直觉很准的！”
    [你看了我的比赛！]古蒂的关注点却是这个，[最近我可没上场，你看回放了？]
    “无聊而已，勉强过眼。”伊凡故作嫌弃，“如果皇马继续努力，就可以在明年的欧冠上遇见我们了。”
    [……真想不通一个小组赛被早早淘汰的球队球员，怎么能用这种语气说话。]古蒂无语，揭穿了伊凡的臭屁。[如果你占据我夜店时间，打电话过来只为了装，那你可以挂了！]
    “球员赛期怎么能去夜店……欸，别挂！”伊凡迅速滑跪，转而隔着电话线谄媚对面，“金狼先生，我寄去的零食您吃了吗？好吃吗？好吃的话，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呀？”
    [不行。]古蒂冷漠。
    “为什么？！你这个小气鬼！！”伊凡大骂。
    [那些都是赔礼，你忘了？真正小气的是你这个一礼两用的小鬼！]古蒂振振有词。
    伊凡气势瞬间熄灭，讨债主秒变小男仆：“别这样，何塞，你帮我想想办法嘛……何塞，玛利亚——我不想再和保罗吵架了！听说你和你们队劳尔以前还打过架，现在也能和好，你一定很擅长与人相处吧！帮帮我嘛……”
    第54章
    伊凡哄着古蒂， 两人嘀嘀咕咕两个多小时，制定出一个基本认错套路，只等准备充分后实施。
    对他们来说， 把时间消磨在沙发上， 电话机里， 眨眼就过去了。但英国小报们， 却实实在在四处奔波，白蚁般辛勤挖了两个多小时伊凡的老底。
    起因便是某个善于联想的家伙看见伊凡的姓氏，灵光一闪， 想到了本国那个低调却庞大的家族。
    所有八卦一旦涉及豪门秘辛，人们的关注度就会直线上升。
    从老特拉福德返回家中， 贝克汉姆打开门， 发现这时候本该在雷打不动做瑜伽的女友维多利亚， 居然盘腿坐在瑜伽垫上，全心全意看着一则晚报。
    “最近有进军政界的打算吗，宝贝？”贝克汉姆走上前，亲吻辣妹的颧骨。
    维多利亚无动于衷， 翻过下一页报纸。
    贝克汉姆郁闷了一下，好奇什么新闻，把他身材管理比天大的女友迷成这样， “太阳报，你怎么看它……wait，what？！”
    现在眼睛死死贴上报纸的人变成他自己。
    “英国‘王子’流落意大利，夺回家产从踢球做起？！谁？哈里吗，还是查尔斯的私生子？”
    贝克汉姆一屁股坐在维多利亚身旁，脸凑得比女友刚才还近，显然这样信息量拉满的标题牢牢吸引了他。
    维多利亚已经看完全篇， 纠正男友的误会：“不是那个王子，是经济领域的，阿洛佳家族记得吗？”
    “阿洛佳……他们还有继承人活着？！”东伦敦人贝克汉姆震惊，他以为这种活跃在18世纪的家族早就消亡了。
    “活着就算了。”维多利亚提高音调，“他居然跑去踢球！！还是意大利！”
    “你男友也是踢球的，宝贝。”贝克汉姆提醒。
    “这不一样。”维多利亚推开凑过来的家伙，“哪怕他买下一家俱乐部再踢呢，我都不会这么吃惊。太假了！可居然是真的！他爸爸是阿洛佳家族离家出走的最小的儿子！”
    “……在演戏吗？”贝克汉姆感叹，“有没有刊登照片，让我看一眼。”
    他拿过报纸。维多利亚吃完瓜，摆正姿势准备重新开始瑜伽了。
    “wait，whaaat！”
    贝克汉姆一声惊呼又把女友吓了一跳。
    “我知道小阿洛佳很帅，但除非你是深柜，请不要这么……”
    “等等，我见过他！”贝克汉姆指着报纸上的彩色照片，“不只我见过，我的父母、祖父……当时我们是邻居！在莱顿斯通，他们住的街区比我们好一点儿吧，但还是很近。”
    维多利亚一个不稳，树式站立歪得她差点砸上墙。贝克汉姆扶了她一把，被她死死抓住手腕。
    “你确定？！”
    她回忆报纸上阿洛佳的年纪，“那时候他才不到10岁，这么多年过去确定不会认错吗？”
    “当然不会，我记得他爸爸。”
    贝克汉姆将报纸举到女友面前，照片里阿洛佳先生的身影只有一个侧面，但有尹女士站旁边，伊凡被马尔蒂尼扶着——上回伊凡被科森扎球迷绑架，获救时，社会媒体留下的影像。
    “绝对是他们三个，我向上帝发誓。他们帮了我家很多，非常好相处。”贝克汉姆认真道，然后想起一件趣事，“对了，小阿洛佳那时还想嫁给我呢。”
    “什么？”
    “因为他爱死了我祖父养的小狗。”贝克汉姆回忆道，“所以还有备选方案，他也愿意嫁给小狗。”
    “哦，亲爱的你差一点成‘王后’了，那可是阿洛佳。”维多利亚揶揄，“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加入阿洛佳家族，争夺大半个英国的继承权。”
    “你在说什么……”贝克汉姆失笑，他和维多利亚已经在筹备婚礼了。除非，“我们俩被他领养，还有可能。”
    “不失为好主意。”维多利亚配合点头，接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贝克汉姆跟着笑，抱住她，低头亲吻一口女友的前额，“我想我的祖父了，维多利亚，今晚陪我回去好吗？”
    “当然。”
    他们温柔地接吻。。
    “再靠近一些可以吗？你们看起来一点不像在接吻！”
    伦敦，摄影棚，伊凡被摄影师瞪了一眼。
    这位摄影衣着潦草，眼袋挂到嘴角，似乎一周没睡过觉了。面对伊凡这种僵硬到好像搭档要吃掉他的客户，真是半点好气也没有。
    “抱歉。”伊凡灰溜溜地，往女模身边挪了挪。然后腰侧被暗示性地挠了一下。
    “为什么又跳开了！她身上有电？！”摄影师怒吼。
    忍耐。伊凡深呼吸，严肃而警告地盯了女方四五秒，看着对方退缩般避开视线，才重新接近，按摄影师要求的摆出姿势。
    尹姐上次用的商务借口并没有瞎说，伊凡确实和英国运动品牌茵宝签约，代言旗下一个系列服饰，今天专程赶来拍摄广告。
    茵宝刚签约时，对伊凡身份完全不知情，仅出于对新生球员的投资，分给伊凡一款非主打运动鞋做形象大使。可今早伊凡身份忽然曝光，茵宝仿佛天降横财，马不停蹄换了代言产品，还拍马屁地将原计划海报拍摄换成了拍短片。伊凡就这么水灵灵当上了男主角。
    可伊凡对这些是不知情的，他没看过最开始的合同。
    甚至挂掉和古蒂的电话后，他都没和任何人交流，直接被尹姐拐上了来英国的飞机。
    “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购物吗？”拍摄间隙，伊凡问守在一边的尹姐，“可以买奢侈品的地方。”
    “干嘛，有点小钱就要奢侈一把？”尹姐反问。
    伊凡拍摄结束后还会留在伦敦，阿洛佳夫妇最近刚好在英国，他们准备短暂地相聚一晚。而她还得带伊凡去买晚餐用的食材，没时间逛街。
    “我给保罗买赔礼呀。他不缺好东西，所以我得准备些有心意的，这才有诚意。”
    伊凡掰着手指，盘算踢了将近两年的球，再加上丽的销售，他存下多少钱。
    “最好的是定一套手工西装。唉，都怪我不懂男装，不然就能亲手做一套。”伊凡满脸可惜，舍不得放弃这个好想法，“或者我先学起来？你知道哪有很多年的裁缝店吗？”
    “少想这些。工作去！早下工早回家！”尹姐见不得外甥一脸舔狗的样，揪着耳朵把人提出化妆间。
    等短片拍完，太阳几乎落下。
    伊凡裹贼严实，在尹姐掩护下从后门钻出拍摄大楼。
    “用得着这样吗……”伊凡不解，他不过在意甲圈子里有点名气，在英国，完全用不着这么谨慎吧。
    尹姐头也不回，替他拉开车门：“看看你身上的睡衣！我这是保护你不留黑历史。”
    好吧。伊凡尴尬闭嘴，承认自己确实走得急了没来得及换衣服。而且睡衣多舒服，回莱顿斯通的房子里，外套一脱就能进被窝，多方便！
    阿洛佳夫妇已经在老房子里等了有一会儿了。
    伊凡拎着食材按响门铃，被望儿心切的尹女士拉开门，一把抱紧怀里。

 第58章

    “又瘦了，阿宝，今天一定多吃点！”尹女士对伊凡努力增加的肌肉视而不见，她捏了捏骨骼抽条而显细的手腕，一脸心疼。
    伊凡脸颊被妈咪满肩卷发戳的刺挠，手里还全是东西，忍不住挣扎开：“妈你让我先进去！”
    “姐姐，姐夫。”尹姐已经走进室内。她对阿洛佳先生问好。
    多日不见，阿洛佳先生露出来的皮肤黑了不少，伊凡望着老爹白出一个墨镜形状的脸部拼命忍笑，“天呐爸爸你怎么变成熊猫反色了！你们又去哪儿探险了？”
    “埃及。”阿洛家先生笑得毫不在意，“这可是老爸我努力的结果，原本还能更均匀的，但你妈妈非要我涂防晒霜！”
    “丑死了。”尹女士嫌弃，接过伊凡购买的东西塞进丈夫手里，“你去做！还有已经做好的那些先拿出来，宝贝你垫垫肚子。”她摸了摸伊凡后脑勺。
    “别生气。”
    阿洛佳先生搂住妻子的腰，当着儿子、妻妹的面，啵一口亲上尹女士脸颊，原本还对丈夫如此形象不满的尹女士瞬间掩不住笑意。
    这位善哄老婆的男人嘿嘿笑了笑，这才走进厨房。
    伊凡眼珠子转了一圈，跟着老爸脚后跟也进了厨房。
    “爹地，请教你一个问题。”他厨房门一拉，鬼鬼祟祟问道，“你是怎么做到每次妈妈生气，你都能哄回来的？”
    “因为我爱她，她也爱我呀，孩子。”阿洛佳先生得意地笑，他脸上已经布了不少皱纹了，但每一根条纹都浸着幸福。
    好吧，他只能保证一半。伊凡丧气地想。
    他退而求其次，问第二个：“那爹地你知道，伦敦有哪家好的裁缝店吗？最好是手工的。”
    阿洛佳先生停下切牛排的手，想了想，“我有一个朋友……”
    正在伊凡躲进厨房和他爸爸说话的时候，外面门铃再次响起。
    尹女士和妹妹对视一眼，他们今天没有其他客人啊？
    但按铃的人虽有礼貌，不急促，却十分有毅力，似乎非要房子的主人出来看一眼不可。
    尹女士放下水果，擦了擦手，走出去。
    “您好……马尔蒂尼先生？”尹女士惊讶道。他怎么知道他们在英国的住址？哦对了，她想起自己在伊凡被绑架那天，出于焦虑，和对方絮絮叨叨了很多，其中可能就包括这一处房子。
    可这点信息一定混在很多杂乱信息之中，对方居然能记住。尹女士暗自惊叹。
    “晚上好，阿洛佳夫人，请原谅我的冒昧。”马尔蒂尼风尘仆仆，身上带着夜晚的寒意。
    说来也巧，他在英国也是因为商业合作，一款男士手表请他作为嘉宾参加一场不大不小的晚宴。但宴会进行到一半，八卦伴随着人们吃瓜的天性，在觥筹交错间互相传递。
    阿洛佳出走幼子重返家族，其子即将加入三狮军团，为父造势、为国争光。
    传消息的人振振有词，发誓有知情人脉，可信度极高。谈话间，消息轻而易举钻进马尔蒂尼朵。
    马尔蒂尼顿时觉得舌尖的红酒变作一簇火焰，顺着食道一路烧进胃里，点燃他全身。没由来的怒火让他在宴会厅一刻也呆不下去。
    要见到伊凡。
    他脑子里全是这个念头，深挖记忆找出一条线索，仅凭一股冲动就来到了这里，按响了门铃。
    上帝保佑，他们真的在这儿。
    马尔蒂尼感到浑身血液温度降下了一点，他的理智回归不少，维持礼数跟着尹女士走进室内。
    随着他步入房门，马尔蒂尼因急切而忽视了的一些信息，变得异常显眼，再容不得他不注意。马尔蒂尼借和伊凡经纪人打招呼的机会，不着痕迹扫视了一圈。
    太朴素了。
    没错，这里根本不像是传说中阿洛佳家族的人居住的地方。甚至从宴会上，人们对这个家族的吹捧中判断，这种环境应该都不配他们踏足。
    伊凡英国的家怎么会在这？因为阿洛佳先生早年离家出走？
    马尔蒂尼头脑风暴着，一面不动声色，在尹女士的安排下坐进沙发。他摸了摸扶手，沙发扶手也有破损了，包裹不是皮的，像普通棉布。
    “伊凡——快出来看看谁来了！”尹女士敲了敲厨房门，“你又不会做饭，躲里面半天干什么？”
    “来了来了。快看，超美味西班牙烩虾！”
    伊凡声音自从厨房门后传出，有人替他拉开移门，他低头，注意手中汤汁避免溢出，第一时间并未发现马尔蒂尼在这。
    “晚上好，伊凡。”
    马尔蒂尼冷不丁问候。
    男孩手一抖，盘子里的汤汁瞬间起了波澜，他好险才稳住。
    侧身避开马尔蒂尼的视线，伊凡先将东西摆上餐桌，才扯了张纸巾擦手，眼神飘到马尔蒂尼脸上又躲开，非常小声地回应到：“晚上好，保罗。”他们好久没说话了，保罗。
    “啪！”
    伊凡背上挨了一巴掌。
    “这是什么样子，男孩子说话大大方方的！把背挺起来！”尹女士像是被触发了某种被动，立刻提醒伊凡注意姿态。
    “妈！”伊凡被啪得脑子里什么酸涩想法都没了，只剩下满脸尴尬。
    马尔蒂尼看着两人的互动，大脑也空白了一瞬。阿洛佳夫人刚才的状态和他们在米兰相遇时相差太大了，却莫名和整栋房子的风格完美契合，好像进入某种角色。
    奇怪得有点过头了。
    马尔蒂尼感觉自己似乎触到某个边界。他端详伊凡的表情。
    直觉告诉马尔蒂尼，如果他能找到边界后面的秘密，伊凡奇怪心理问题的成因，可能也就浮出水面了。
    第55章
    但房间里有人不欢迎马尔蒂尼， 就是尹姐。
    她表情提防：“马尔蒂尼先生，没想到您也在伦敦。”
    “商务活动。”马尔蒂尼点头致意，“听说凯文·基冈向伊凡发出了邀请， 我想找他聊聊。”
    凯文·基冈是英国u21的教练。不久前的宴会上， 传播消息者声称伊凡已和此人喝过下午茶， 就出场时间和宣传策略达成共识。
    “这样……足球的事我们随他做主。”尹女士挥挥手， 让伊凡把人带去书房，“开饭了我再叫你们。”
    尹姐有意阻拦，但她和伊凡瞒着阿洛佳夫妇的事太多， 一时找不出拦人的理由。
    “根本不存在邀请。”
    伊凡当然什么也不知道。再度和马尔蒂尼同处一室，两人还没说开， 他表现的很局促， 站在书架前抽了本书出来， 却看不进去。
    马尔蒂尼也知道邀请的真实性几乎没有，他关注的是事件导火索：“如果他邀请了你，你会选择英国吗？”
    “……”伊凡第一时间沉默了。他不知道马尔蒂尼想听哪个答案。
    不过都跑到他家了，也许保罗还愿意看见自己？
    伊凡斟酌说：“如果能加入意大利， 最好。”
    马尔蒂尼的思绪彻底平复下来。他从伊凡神似小狗犯错心虚的表情里找到答案，男孩这次没打算再和上回一样，手机一丢失联在异国他乡。更听话的是， 这回伊凡没再认识一个吸引他前往其他俱乐部的外国朋友。
    那就能探索另一个问题了。
    “没想到你在英国的家这么温馨。虽然看起来好像空置了一段时间。”马尔蒂尼取下一本书，书脊有些许灰尘，翻开看，好多页上画着稚嫩的笔迹。
    “但也有不少你成长的痕迹。”
    伊凡没想到自己还没实施道歉计划，保罗居然先递来台阶。这不顺着下坡，那他就是头憨驴！
    于是他紧跟着接话：“因为我们经常搬家，在英国也只住了没几年。”
    看见马尔蒂尼不解的眼神， 伊凡解释：“我爸妈职业特殊，他们是白手起家的大探险家！”
    “你这么认为？”马尔蒂尼惊了一瞬，以为伊凡在开玩笑，仔细观察却发现对方表情是认真的。
    伊凡掰着手指数他在英国呆过多久：“好像三年，四年不到？但那段时间总归一直停在这里，实在耽误探险，妈咪就送我去外婆家。之后这里就空下了。”
    “耽误工作？”马尔蒂尼仿佛懂了，“你不和父母一起生活吗？”
    “经常，他们每个季度都回华国看我，等我长大，就自己飞去看他们。以前家里没钱，外公外婆家瞧着都灰扑扑的，现在条件好多了，都买得起新房子了。”
    伊凡露出回忆的神情，好像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但他实际也就十八岁不到。看着像小孩装成熟。
    马尔蒂尼看着这一幕，感到违和：“他们没有向你正式介绍过自己的职业？”
    “用不着吧。已经很明显了呀。”
    两人生下他前居无定所，有孩子后缓一段时间，再继续四处旅行，行踪飘忽不定还能赚到钱。不是吉普寨人，就是大探险家。当代徐霞客！
    伊凡其实一直为父母职业而自豪。

 第59章

    虽然见面次数少了点，但他中二地觉得，探险家可比什么银行家、政治家帅气多了，这么帅的他家还有两个！
    不过感觉今天的保罗尤其爱问问题欸，这是要深入了解自己的表现吗？
    反正听说爱一个人，第一表现就是好奇。伊凡心情雀跃。
    马尔蒂尼却听出了不对。
    “开饭咯！”尹女士的提醒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我们出去吧。”伊凡还想趁气氛好，探探保罗的口风，能不能在女装骗人的问题上放过他。但现在只能先吃饭。
    马尔蒂尼将所有想说的话暂时咽下，和伊凡回到客厅。
    这里客厅和餐厅是一体的。他们走近，尹女士和她的妹妹已经将餐具一一摆好。除了刀叉，每人手边还有一副筷子。
    “不知道马尔蒂尼先生会不会用，我当初可学了不少时间。”
    阿洛佳先生笑呵呵的。但马尔蒂尼总感觉对方看自己的神色并不非常友善。
    “叫我保罗吧。我会一点，伊凡教过我怎么使用它。”马尔蒂尼拿起筷子，空夹了两下熟悉手感，心下想着该用什么理由和阿洛佳夫妇单独说几句。
    “当初也是我爱人教我的。”阿洛佳先生说。这次马尔蒂尼确信这位父亲的眼神夹杂锋利。
    尹女士端出最后一盆鱼汤，看了一眼窗外：“下雨了？”
    “下了，有点大。”
    “不如保罗今晚也住在这儿吧，我们刚好打扫过客房。伦敦总是雨太多，幸好明天就去西班牙了。”
    “当然好，感谢您的收留。”
    担心错过时机，正寻找机会和阿洛佳夫妇谈话的马尔蒂尼顺势答应下来。
    “你们先吃，我想起我还有事！”
    伊凡大腿刚沾上椅面，听到这，忽然弹起来，抛下句话就往回跑。
    “欸！开饭了你还——”尹女士正替他勺鱼汤，见状放下勺子想拦，屋外门铃却再次响起。
    伊凡一溜烟跑上楼已经没影了。
    桌上三人面面相觑了几秒，马尔蒂尼先站起来，“我出去看看。”
    “别，让我去吧。”阿洛佳先生起身，打开柜门取出雨伞，冒着雨走进布局紧促的小院落。
    “你是……小贝克汉姆！”
    “晚上好，阿洛佳先生，是我，好久不见！”贝克汉姆不顾落雨，大声笑着和阿洛佳先生握手，然后侧过身，露出旁边安静的女友，“这是我的未婚妻，维多利亚。”
    “今晚我们回来看望祖父，没想到您的房子居然亮着灯！”
    雨幕折射的光线将万人迷双眸衬得闪闪发光，看得出偶遇少时帮助过自己的长辈，他真的很开心。
    “哦，你们好。这可真巧。”阿洛佳先生也很意外，他想了想，笑说，“我们做了太多晚餐，要一起吗？”
    “我们已……”贝克汉姆眉梢抽动了一下，“好的，我们的荣幸！”
    维多利亚收回掐男友的手，“太谢谢您了，阿洛佳先生。”
    “没什么，正好还有一位客人，你们可能认识……”阿洛佳先生撑着伞往回走，雨水落下溅湿皮鞋，他半点不在意地踏过水坑直线回屋。
    “再拿两份餐具吧，亲爱的。宝贝的旧情人来了。”老父亲对屋内的人招呼着，微侧过头对身后的贝克汉姆两人眨眨眼。
    贝克汉姆瞬间又囧又想笑。
    他接过维多利亚递来的伞，扶着她的手等她先换干净的鞋，被雨打湿的金色的刘海垂落额前，像落难前来寻求庇护的迪士尼王子。
    马尔蒂尼凝视着这位“旧情人”，刚来时那股烦躁的情绪又生出来。
    弯腰换鞋的贝克汉姆忽然感到一股灼热视线打在身上，他顺着感觉找去，看见异常眼熟的人影，“哦，天呐，这可真巧！”
    伊凡现任队长，马尔蒂尼就是阿洛佳先生所说的另一位客人吧。怎么好像不欢迎他……
    “没想到伊凡会选择意甲，不然曼联一定也很适合他。当然他在米兰也做得非常好……”
    为缓解尴尬，贝克汉姆找话题，却发现他越说，马尔蒂尼周身的气氛就越沉郁。
    贝克汉姆笑着笑着，苹果肌略感僵硬，迟疑着是否离开算了。但维多利亚已经和阿洛佳夫人、另一位不认识的女士打起了招呼。贝克汉姆不得不顶着马尔蒂尼探究的目光往里走。。
    伊凡放轻脚步，忙忙碌碌蹦跶在客房各个角落。
    本着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原则，他在听到马尔蒂尼愿意留下的瞬间，就决定提前采取道歉坦白计划！
    楼下隐约传来说话声，有点闹，伊凡没想到保罗和妈咪爹地相处得还挺愉快，更加放心在楼上磨蹭。甚至他贴着墙听了会，发现没人有上楼的迹象，他给尹姐发了条短讯后套上卫衣外套，顺着消防梯从二楼仓库窗户翻了出去！
    半小时后，伊凡肩膀、裤脚全湿，爬回自己的房间不得不先换了一身衣服。
    不过本来他就得换一身准备，穿着毛绒玩偶睡衣根本没法推进计划实行。伊凡抱着手里的袋子，犹豫是先穿在衣物里面，还是晚点再换上。
    “……还不下来……”
    楼梯口，木质楼梯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伊凡来不及多想，东西往身上一套，裹上长外套就冲出房门。
    “我来了！”
    他迎面将尹女士又带下楼梯，“妈咪，你们先吃呀，不用等我。”
    “真等你饭都凉了！”尹女士责备道，“丢下保罗一个人跑上来忙活什么，这么久，有新客人来也不知道。”
    新客人？伊凡脚步一顿，脱离二层地板视线的遮挡，提及的人正站起来对他挥手。
    “哈喽，小伊凡！”
    伊凡看着对方，先是震惊，后眉眼逐渐松动，恍然。贝克汉姆站在他们家餐桌边的身影太有即视感，完全唤醒了伊凡有关对方的记忆！
    贝克汉姆笑了，他知道伊凡想起来了。他走上前，想给这位小他7岁的玩伴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伊凡已经先他一步跑上前。
    他居然这么想念自己。贝克汉姆感动，并为自己其实很少想起伊凡感到不好意思，“地上有水，小心……”
    “小狗呢！”
    伊凡一把抓住贝克汉姆的手，摇晃着，拖着对方转了一整圈，“不是说再次见面，你就狗狗嫁给我，狗呢！”
    “……”
    “噗咳。”马尔蒂尼忍不住笑出声。
    面对贝克汉姆投来的幽幽视线，马尔蒂尼将刚才被迫和这徒有脸蛋的小子寒暄的烦躁丢之脑后，颇为自然道：“我们已经有一只小狗了，伊凡。小狗需要全心全意的爱，再多就算了吧。”
    听了这话，阿洛佳先生眯着眼睛望向马尔蒂尼。什么我们，你们，这是他送给儿子一个人的小狗。
    一个臭拱白菜的在他面前宣誓什么主权呢？
    第56章
    当贝克汉姆和维多利亚带着联络方式离开， 阿洛佳这场莫名变为聚餐的“家宴”才算结束。
    “保罗，我带你去今晚的房间。”伊凡扯动马尔蒂尼衣袖。
    马尔蒂尼看了一眼阿洛佳夫妇的方向，拒绝了他：“我想我和你父母间还有一场谈话。”
    伊凡不解， 但马尔蒂尼拍了拍他的脑袋后走向他的父母。恰巧他老爸转过头， 对上他的视线， 并挥了挥手。
    “上楼休息去吧， 宝贝，让我们自己聊会儿。”
    伊凡无法，一步三回头地往二楼去。马尔蒂尼则跟着两位长辈， 哦，尹姐也进了书房。
    他倒还想跟去听墙角。
    但马尔蒂尼关门前威严的看了他一眼， 于是伊凡只能放弃。
    他们要说什么？伊凡不知道， 但也不是没猜测。可能和他的国家队选择有关， 不过他父母素来不过多干涉他的选择，保罗如果想坚定他对意大利的决心，不如直接来色右他。嘿嘿。
    伊凡天马行空且不受限制地想象了一会儿，发现他们还没谈完， 干脆重新摸进等会儿安排给保罗的客房做些自己的小布置。
    他的道歉计划部分出于古蒂建议，部分则在今天看见保罗后灵机一动。
    希望后面锦上添花的部分——伊凡自认为——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如此畅想着，伊凡将最后一张精美小卡片喷上香水， 挥了挥，轻轻压在保罗今晚的枕头底下。
    “感谢你，保罗，你说的我们会重视……”
    伊凡听见尹女士声音带了点难以言说的、似乎是哽咽的情绪，动作一顿，跑到楼梯口趴着向下张望。
    “不过……暂时先……”
    尹女士说着，直觉般抬头一看， 伊凡鬼鬼祟祟又透着关心的脑袋就在正上方。
    她住了嘴。
    “亲爱的，你还不洗漱吗？”
    伊凡听见他爸爸提高了声音问他，然后视线里出现对方的下巴、双眼。阿洛佳先生难得表情严肃，但说的话却温和依旧：“这儿的热水供水可不稳定，抓紧时间了。”

 第60章

    “ok。”伊凡应道。
    虽然心里疑惑，但成长经历告诉他，老爸老妈不想告诉自己的消息，哪怕追问，他也得不到答案。就像他一样，除非自己愿意说。
    赶在马尔蒂尼上楼前关上客房的门，伊凡装作什么都没干的样子，撸了把碎发，钻进浴室。“我先去洗啦保罗！你的房间在左手边第一间！”
    马尔蒂尼踏上二楼地板，只看见浴室门啪一下在他面前关闭。
    摇了摇头，他复盘着刚才和阿洛佳夫妇的对话，在走廊中行走时，他心中有关伊凡心理问题的沉重已经散去不少。
    因为经过对话，马尔蒂尼发现，这两位家长对如今情况并不是有意为之，那一切都好处理了。
    收拢思绪，马尔蒂尼找到左手第一间，也是唯一一间客房。
    他打开门，忽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木质中带了一点葡萄的甜，像清晨的葡萄园。
    只有伊凡爱用这款香水。
    而他一定在这里待了很久。
    马尔蒂尼敏锐地捕捉到这点尾巴，他的嘴角在他自己毫无察觉的时候微微翘起。
    追着香味若有若无的脚步在屋内走了半圈，马尔蒂尼停下了。他好奇伊凡做了什么，为客房熏香？不，他摇头。青春期男孩可没有这种情调。那伊凡动了什么？
    好奇心夹杂着期待让马尔蒂尼心跳微微加速，他的目光落到身后木门上，也是他第一个嗅到气味的地方。
    一张小小的卡纸被塞进门框顶部和老旧墙面的缝隙，不高，也称不上隐蔽。
    马尔蒂尼轻易取下了它。
    [对不起保罗，我是大笨蛋o（╥﹏╥）o]
    马尔蒂尼挑眉，状似无动于衷地抹掉卡片上的灰尘，将其放进西装胸前的手巾袋中。
    然后下一处，旧电视机顶上，蕾丝花布遮盖住卡片的一角。
    [原谅小鹿吧，小鹿最爱保罗了！吻你！]
    第三张，飘窗左边，鹅黄色窗帘隐隐绰绰露出卡片背面的花纹。
    [谁是世界上最想保罗开心的人呀？是伊凡！]
    落地灯顶也有，卡片摇摇欲坠，好歹坚持到马尔蒂尼发现。
    [感受到伊凡请求原谅的决心了吗？再亲一口？]
    ……
    马尔蒂尼轻笑一声，将找到的卡片们全部收进胸前。他站在床边，嗅到最后一缕葡萄味，也可能不是。
    因为那相同的气味远远不断从马尔蒂尼胸口散发出，像某个小混蛋的一双手抚摸他的下颚，然后在他鼻尖抹了葡萄汁，让他抓不住更多尾巴。
    一声轻响，有人推开客房的门，屋内钻进了一丝水汽。
    “保罗，你睡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小混蛋仿佛对自己所作所为全然不知，满脸无辜，眼神纯净清澈地望着床边直直站着回望他的马尔蒂尼。
    “我想，我还没有学会站立睡觉这项技能？”
    马尔蒂尼似笑非笑，只回答了前半句，即不开口让人进来，也不要求伊凡关上门离开。好像伊凡写下的这么多张卡片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但伊凡能看见，保罗胸前原本放手巾的口袋，手巾已经不见了，只有好多卡片将它撑得鼓鼓囊囊。
    “好的，那我进来了。”
    伊凡当然脚一迈，带着一身刚从浴室出来的水汽溜进了房间。
    房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木质门板和框碰撞发出细微响声，像楼下壁炉燃烧的木炭断裂，这间只有两个人的客房内温度无形中开始上升。
    “我请你进来了吗男孩？”
    马尔蒂尼这时才发出反问，但慢了这几秒，其词汇中拒绝的意思骤然变作其他颜色。
    伊凡能闻到自己最喜欢的香水从最喜欢的人身上传过来。
    他小心地走近马尔蒂尼，目光直视，两人谁都没挪开。
    “我是来道歉的。”伊凡勇敢踏出了第一步，落地灯照耀下，他湖绿色眼眸漾着水波，“你看到那些卡片了吗？我想我会坦白一切，保罗，你能原谅我吗？”
    马尔蒂尼不置可否。
    他看了伊凡两眼，从男孩逐渐发颤的眼睫中收回视线，面向伊凡靠坐在床沿。
    “说吧。”
    他终于允许伊凡开口，却已在无形之下将伊凡精心准备取得的主动权全数拿回手中。
    伊凡不由咽了口唾沫。他感到自己像古代觐见君主的士兵，尽管没有一个士兵会选择在长袍睡衣下穿丝绸吊带裙面圣。
    马尔蒂尼扬了扬下巴，催促伊凡开口。
    然后伊凡面对男人，说出自己斟酌过无数遍的解释。
    伊凡设想过马尔蒂尼可能会给出的反应，皱眉，嫌弃，理解，怜爱？但唯独没有没有反应。这让细心计划的他愈发忐忑，有种即将踏空的不安感，他站立在房间空处仿佛赤\裸，无法抑制地感到一股羞窘。
    “好吧。”马尔蒂尼又吐出两个字，既不说原谅，也不说不原谅。
    他命令伊凡：“你站近一点。”
    伊凡于是走近，想坐到男人身边，又被拉了一把重新站直。
    “保罗……”伊凡忍不住有点儿委屈，等待审判结果的时间长得折磨，他绿色的双眸里不再是灯光晕染出的湖色，而有了真实的水痕。他还想再说什么。
    “这一套是谁教你的？”马尔蒂尼打断了他。
    伊凡愕然，顿了一下才回答：“我的一个朋友。”但看对方眼色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伊凡于是补充：“就是何塞，他经验丰富……我做的不好吗？”
    “听从别人意见作出的怎么能算好？我看不到太多真诚。”
    伊凡急了，每一张卡片上每一个字都是他真心实意、认认真真写下的，怎么能说是不真诚呢！他忍不住想去环住保罗的脖子，想离对方更近。似乎心贴着心，真诚就能随肌肤接触传递。
    然而马尔蒂尼抓着他的手臂将他重新拉开距离。
    “保罗——”伊凡彻底没了主意，他拉长音调，下意识用撒娇大发换男人心软，“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嘛？”
    “我知道了！”伊凡眼一转，断然决定将计划最后一步提前。
    他双手放在长睡袍的领口。
    马尔蒂尼原本还想再逗一逗男孩，但看着伊凡动作，他没由来地眼皮一跳，“等——”
    伊凡却已经一把扯开了睡袍。
    柔软绒布下，一袭黑色丝绸贴着伊凡的肌肤流动成裙，裙子的领口并不深，暗红色衬得伊凡肩窝雪白。但荡领的设计让它贴合度并不高，伊凡再度凑近马尔蒂尼，马尔蒂尼靠坐着，却能向下轻而易举将人看透。
    “我穿上它惹得保罗不开心，那保罗替我脱下吧！”
    伊凡兴冲冲往马尔蒂尼身上扑，他觉得自己的办法完美极了！保罗不开心的，由保罗亲自除去，他随保罗做主！这不算得上诚意满满？
    然后半途就被迫刹住了。
    马尔蒂尼再次抓住伊凡手腕，这次捏得极紧。伊凡感觉像有一对箍圈住了自己。
    “这也是古铁雷斯教的？”
    出乎伊凡的预料，马尔蒂尼脸上一点松动都没有，看起来反而比他脱外袍前更加生气。
    如果之前两人间的氛围，是紧张中带着某种炽热的温度的话，此时此刻，伊凡感觉自己快要被冻成冰块了，被马尔蒂尼钳住的手腕尤其冷，又麻又冷。
    “当然不是！”小动物的直觉让伊凡不敢有半点迟疑，“是我自己想的！这个全是我的主意！”
    他低头，偷偷抬眼觑了眼对方：“……对不起？”
    自己又搞砸了？伊凡忍不住丧气地想，怀疑自己再也没有办法获得保罗的原谅了。
    “你啊你……”
    谁知马尔蒂尼的反应又和他想的不同。听见伊凡答案，马尔蒂尼脸色缓和下来，连带着握住伊凡的手也换成轻轻圈住。
    “不用你做到这个地步。”马尔蒂尼将人拉近，又将睡袍披回男孩的肩膀。
    伊凡关注的却是另一点：“保罗！你原谅我了！”
    马尔蒂尼无奈叹了一口气，他又能拿这只天赋坏鹿怎么办？他点了点头，大起大落下心累不想说话，找出伊凡睡袍的衣带试图重新系好。
    “好耶！”
    伊凡却瞬间回归了没心没肺的状态。他撇开马尔蒂尼挡着他动作的双手，再没顾忌，向前一扑，连人带袍罩到了马尔蒂尼脸上，像只抱脸虫一样把人埋进自己的胸膛。
    “我就知道保罗最舍不得我了！”他欢呼着。
    马尔蒂尼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就被一片温热柔软的触感裹住，嘴角划过一颗什么，随着伊凡开心嚷嚷的胸膛的振动，不断往他唇缝里钻。
    第57章
    “我还是脱了吧。”
    然而不等马尔蒂尼将人挪开， 伊凡自己跪坐回去，扯了扯空荡领口一脸别扭。
    “这是新买的成衣，没有洗过， 感觉穿着脏脏的。”伊凡摸了把腰身， 丝绸布料手感顺滑， 但毕竟太薄， 他穿着凉飕飕，“如果不是保罗你送我的那条留在了意大利……”

 第61章

    一边说，他大腿发力跪直起身， 拽着裙角以脱套头毛衣的姿势试图脱下裙子。
    马尔蒂尼便眼睁睁看着这小子被过于贴身的长裙困住，雪白的胸膛露着， 但肩膀往上被黑色布料死死裹住， 像被钓上岸的没头脑版美人鱼一样努力挣扎又挣不开。
    “救命……”
    大概伊凡也觉得丢脸， 扭扭扭一段时间却都没成功脱困，他向马尔蒂尼求救时好像恨不得钻进砖缝里。
    “别折腾了……”
    马尔蒂尼按伊凡的肩膀把人顶住。他顺着伊凡高高举起的手臂摸索，找到拉链，扯开， 将笨蛋人鱼救出来。
    从束缚中剥出来的伊凡胸膛剧烈起伏，脑袋被布料闷得一头汗，也可能是窘得。
    马尔蒂尼叹了一声， 抓起睡袍递过去。
    他正想说男孩目的达成该离开了，却发现对方上身肤白底色中竟混了些擦伤、青紫。
    “这些怎么回事？”马尔蒂尼一把按开了房间大灯。
    屋顶白亮的灯光盖过落地灯的昏黄，伊凡身上被热水蒸过，此刻一些擦伤微微肿起，看着便愈发严重。马尔蒂尼刚有了一点的放松的感觉一扫而空。
    “你不知道痛吗？”
    他握住伊凡的腰把人提到自己面前，看得更清楚：“腰上、肩膀，这么多， 你被人打了？”
    “啊？”伊凡被人提溜一只猫一样提到男人大腿上，有点懵，更多的是害羞。
    “没有呀，我身上怎么了？”
    他低头检查自己，后知后觉才看见那些伤处，“哦，刚才翻窗出去买东西，撞到哪儿了吧。”按了按肩头的一块，“没事，几乎没感觉。而且也没很多吧……”
    看着看着，伊凡发现了一处绝对不可能被消防梯擦伤的地方。
    “这里怎么——”
    伊凡猛然想起刚才他熊抱马尔蒂尼时，被自己忽略的某些触感……他抬头，正正撞进马尔蒂尼看过来的视线。对方好像也意识到什么。
    是保罗的牙齿……伊凡的脸瞬间涨红了，和胸前某处小伤口的颜色一模一样。
    “……你该回去了！”
    马尔蒂尼清咳一声，正色道。他顶了顶膝盖，意思是要伊凡自觉下去。
    可伊凡如果听话，这篇文前三章就完结了。他坐在保罗膝盖上被颠弄了两下，非但没翻身下去，反而双手环住保罗的肩膀稳住重心。
    白炽灯明亮的照耀下，伊凡脸上胸前的颜色一清二楚，马尔蒂尼看得出男孩已经很害羞了。
    但伊凡只是环得更紧：“你弄伤我了，也要道歉的。”
    马尔蒂尼嗅到了更为浓郁的葡萄香，他喉结滚动，“……抱歉？”
    “不行呀，一点诚意也没有。”伊凡活学活用，“保罗也要向它道歉呀。”
    这是在干什么。
    马尔蒂尼感觉自己额角青筋在跳，可伊凡还是理直气壮的挂在他身上，绿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有问题，一定是这个房间有古怪，马尔蒂尼发誓，然后用他自己绝对想象不出的语气回答：
    “可你太近了，我都看不见它，怎么对它道歉呢？”
    伊凡感觉自己的脸上更烫了，左胸内怦怦跳动的心脏几乎突破束缚跳出来，不过他一点退缩的意思也没有。
    “好吧。”他煞有介事地应道，然后膝行着一点点往后挪。
    他正面对着保罗，膝盖分别跪在马尔蒂尼双腿的两侧，沿着缓缓往后退。他们的视线还是胶黏着的。然后到某一个位置，伊凡感觉马尔蒂尼能看见自己微微的颤抖，他问：“能看见了吗？”
    “是的……”马尔蒂尼后背离开床头，目光下移，某种无形的力量操控他前倾身体离伊凡更近，嘴唇对准受害者，气息沾染上它，“弄伤了你，我很抱歉……”
    然后他顺从本心，捧住伊凡后颈重重吻了下去。
    “唔——！”伊凡眼睛瞬间瞪大了。
    炙热的呼吸迎面压上自己，他感到另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和他相触，熟悉、久违的马尔蒂尼须后水的气味混杂在木质葡香中异常清晰，丝丝缕缕钻进他鼻腔。伊凡眼睫颤动，闭上眼睛，唇齿相交间两种气味彻底混合在一起。
    “……怎么没吹头发。”
    不知过了多久，马尔蒂尼拇指抚摸着伊凡后发际，感到指缝间的些许潮气被染上他手心的温度。
    “呼，忘，忘了。”伊凡气喘吁吁地答。
    天哪他好没用！伊凡趁马尔蒂尼不注意，脑袋埋进对方肩窝，又羞又恼火。他居然连边亲边换气都不会！
    “没关系，勤加练习就行了。”马尔蒂尼拍了拍他的腰窝。
    伊凡抬头，对上马尔蒂尼戏谑的双眼，这才意识到自己将话说出了口！更恼火了！
    “好吧，那现在就练！”
    伊凡咬牙切齿，又扑了上去。这回他支起了身体，自上而下捧着保罗的脑袋低头去亲。
    马尔蒂尼双手握着伊凡的腰，慢慢放松自己，向后重新靠上床头。他睁着眼睛，将男孩闭目努力舔吻自己的情态尽数收入眼底。
    伊凡感觉自己又亲了好久。
    当他舌尖点过保罗的嘴角，恋恋不舍地退开，却发现呼吸更加急促、状态更难以克制的依旧是他自己，而对方甚至一直在看着他。
    这让伊凡身上红的地方更多了。他气鼓鼓咬了一口男人的下巴。
    “保罗——！”
    马尔蒂尼忍不住笑。他手略带安抚意味地揉过男孩的腰，拍了拍，然后说出伊凡很不爱听的话：“小狗一样。”
    “保罗·马尔蒂尼！”
    伊凡顾不得男人掐在自己腰上的手，张牙舞爪扑过去发誓要让男人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小狗。
    马尔蒂尼则轻易就镇压了他。
    “好了，刚才是错误示范。”
    马尔蒂尼单手擒住了伊凡两只手腕，将他们高高举过伊凡的头顶。一如伊凡之前被丝绸裙困住的姿势，但这次伊凡脑袋上没有遮挡，他眼睫每一次颤动，气息滚过舌尖的每一次颤抖，马尔蒂尼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伊凡被仰面压倒在枕头上，头顶是马尔蒂尼被卷发遮盖了部分的面孔，男人蓝色双眸像有魔力将他死死定住。
    “现在，教学时间。”他听见保罗说。
    接着，伊凡再次被吻住。比此前任何一次都深入。
    像被怪物抓住了。伊凡发觉自己在这种时候居然会克制不住的战栗，他肯定保罗也感觉到了自己双唇的颤抖，像对男人的惧怕，可保罗只是吻得更深，更用力，像把他吞进肚子里。
    “唔……”
    伊凡又感到窒息了，胸膛起伏剧烈，从抖着身体任由人亲吻到开始挣扎、努力推拒好像也没过过久时间。他伸着舌头试图从男人口腔中抢夺些许空气，但换来的只有再一次封堵。
    “不行……呼，我不，保唔！”
    他再也不挑衅素了一两年的老男人了。他发誓。
    伊凡欲哭无泪。
    要被亲坏了。
    甚至当马尔蒂尼离开他已经开始红肿的双唇，濡湿、亲密的吻如窗外细雨点点沿着他脖颈向下落时，伊凡还松了口气。
    不逮着一块地方薅就好。可持续亲亲呀。
    伊凡顺着保罗的节奏舒服的眯起眼睛，手抓紧了枕头，弓起身体将想被触摸更多的地方送了上去。
    “乖孩子。”马尔蒂尼伸手揉了揉，奖励伊凡。
    “唔——”伊凡发出舒服的声音，揉抱枕头试图克制某种初哥的冲动。
    然而他对枕头的动作太大，某个东西被他带动，飘到两人脑袋边。
    “什么？”马尔蒂尼克制着停下，拿起看了一眼背面，发现和他西装手巾袋中的卡片是同一批产品，漏网之鱼。
    抱着伊凡所有心意都要收下的心态，他又反过来看了正面。
    “保罗——”伊凡不满催促。
    马尔蒂尼看清了这最后一张卡片的内容：
    [起码，起码，看在我还是个宝宝的份上，原谅我吧！qaq]
    “……”
    好像有锤子重重砸在马尔蒂尼的脑袋里，他停下了一切动作，僵硬、忍耐、略带崩溃地对上身下人欲\求不满的目光：“……你的生日在几月？”
    “什么？”伊凡沉浸在亲密中仍然恍惚，一瞬间无措，然后渐渐仿佛也反应过来，“……这个月，但是30号。”
    男孩咽了口唾沫，可怜巴巴看向保罗：“欧冠决赛之后……”
    “我真该死。”
    马尔蒂尼深吸了一口气，抓过一旁的被子一把盖在伊凡身上。他彻底停下动作，翻身下床，身上皱巴巴来不及脱的西装外套在此时更显狼狈。
    “你再躺一会，然后套上。”
    马尔蒂尼捡起被两人甩到一边的浴袍，拍打干净，塞进已经抱着被子坐起身的伊凡怀里。
    “今天到此为止了。”他对上伊凡的眼睛，男孩眼下旖旎的晕红让他愈发觉得自己真是被冲昏头脑，该死的这么多年活到哪里去了！

 第62章

    “我去洗澡，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乖乖在自己房间休息了。”
    马尔蒂尼严肃道：“听懂了吗？”
    “……我知道了。”伊凡弱声弱气，蔫巴巴回到，男色上头他就把所有东西都忘了，现在害得保罗……他偷偷看了眼对方鼓鼓囊囊的身下，咽了口口水。他有罪。
    “要不要我用手——”
    “停！”马尔蒂尼咬肌紧绷，手动盖住伊凡的嘴，让小恶魔下半张脸被封印再说不出诱人的话，“30号之前，什么都不需要你做。也不可能有。懂吗？”
    说完，他干脆自己帮伊凡将睡袍套上，然后大步离开房间。关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
    “……还是等我回来。给你拿点药。”
    伊凡后知后觉摸了下嘴唇，嘶，原来还是被咬破了。
    第58章
    马尔蒂尼拿着药回到房间。
    伊凡不知道保罗怎么在他全然陌生的地方找到药膏， 但也不敢问。男孩乖乖坐在床上抱着被子等，头顶白炽灯已经关了，房间又回到被暖光融融笼罩的温热氛围。
    “坐出来点。”马尔蒂尼坐上床沿， 拍了拍被子隆起、大概是伊凡大腿的位置。
    你要替我涂吗？伊凡当然不会这么问。他听话挪出来些， 上身直接朝马尔蒂尼靠近， 脸仰着凑到男人眼前。
    “哝。”伊凡嘴巴一噘， 意图十分明显。
    马尔蒂尼意味深长地扫了男孩一眼，没说什么，拧开药管盖子挤了一些到自己食指上。
    伊凡湖绿色双眸中盛满了狡黠， 计划得逞，他还得意地哼唧了一声， 趁保罗往手上挤药膏的时候， 脑袋顶蹭了蹭男人的肩膀， 像只骗得冻干的猫。
    “别动。”马尔蒂尼捏着男孩的后脖颈将人拉开。
    “乖乖仰好，嘴张开点。”
    伊凡眨巴眼睛，在保罗眼神危险起来之前照做，得到马尔蒂尼奖励地摸了摸他的侧脸。
    早已肿胀泛红的双唇微微张开， 伊凡感觉到一些滑腻、黏软的东西被马尔蒂尼小心地涂抹上他的下唇。
    药膏存放在楼下的急救箱里，本该是冰冷的。但马尔蒂尼在上楼前将药管紧紧捏在手心，又用热水浸过管身， 此时伊凡只能在越涂越薄的触感中感受到保罗略显粗糙的食指的温热。
    “唔痛。”伊凡装模作样地抱怨。
    马尔蒂尼动作一顿，“碰到伤口了吗？”
    他虎口握着伊凡的脸仔细看了看，发现没有特别严重的地方。最肿、皮肉最薄的地方溢出一点点血丝，但在上药过程中已经隐去，男孩活跃的血小板恰当完成了工作。
    “涂好了，自己回去睡觉。”马尔蒂尼看透伊凡的小把戏，用药管尾巴拍了拍伊凡的下巴。
    伊凡抗议：“上嘴唇也要。”
    “你抿一抿， 和你之前化妆涂口红的时候是差不多的。”马尔蒂尼戳了伊凡一句，叫还有些心虚的伊凡移开目光。
    但马尔蒂尼也没有真的让伊凡自己抿，“再仰起来一点。”他把人提溜到床沿。
    伊凡手撑在马尔蒂尼大腿边，感受男人的鼻息轻轻扑打在自己前额，脑子不受控制地飞到不该飞的地方。
    他偷偷抬眼打量保罗，对方正专注看着他的嘴唇，没注意到手下的小涩鬼又动了歪心思。
    一只手鬼鬼祟祟地往下探……
    “伊凡·阿洛佳。”马尔蒂尼沉声，拿着药管的手一变掐住了某只手腕，“你是不是听不懂我的话？”
    “可是这样很辛苦诶——”伊凡故作体贴，在男人抓离之前手指划拉了一个圈。
    马尔蒂尼呼吸猛地急促。
    伊凡立刻期待地望向男人，“让我帮啊——！保罗！”
    他失措叫了一声，忽然想起现在已经是深夜，又连忙急转直下压住声线。
    “好吧，这是你自找的。”马尔蒂尼宣判。
    伊凡被揪着睡袍前襟掉了个个，面朝下，腹部压在马尔蒂尼的大腿上，下半身被死死固定在一个趁手的位置。
    “保罗你想干嘛……”伊凡有种不好的预感，后知后觉求饶起来，“快让我下去，我想睡觉了……”
    马尔蒂尼冷笑一声，扬起手就是一下。
    “啪！”
    手掌拍出的脆响瞬间令伊凡瞪大眼睛，“保罗——！！你怎么可以，啊！”
    “啪！啪！”马尔蒂尼又给了两下。
    伊凡感到自己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又麻又痛的感觉自臀部扩散，蔓延到脚趾间，他羞耻地蜷缩起脚趾，整个人剧烈弹动试图挣脱，“快放开我！你太坏了，你混蛋！啊！”
    马尔蒂尼一只手就能压住伊凡没什么威胁的反抗，并在男孩口出诋毁的时候加重力道，又来了一下。
    被掌掴的地方一阵阵发热，伊凡感觉自己下巴在滴汗。
    他好想大叫抗议，但老房子的隔音太差，他只能压抑着呼声，可男人似乎铁了心要教训自己，听着伊凡努力克制的哼哼没有半点心软。
    最后一下，马尔蒂尼放轻了力道。轻轻拍上去像是抚摸。
    可伊凡已经彻底麻了，他分辨不出其中差别，在掌心贴上去的瞬间整个人克制不住在马尔蒂尼的膝头颤动。他觉得腹部男人膝盖的热度似乎也要烫穿他的肚皮。
    “保罗我错了……”
    伊凡几乎听到了自己的哭腔，尽管他其实没想哭，但生理性的泪水和他压抑呼声时咬住被角造成的含混，让他听起来很像被罚哭了。
    马尔蒂尼似乎终于起了恻隐之心，他松开桎梏。
    伊凡感到腰间的温度离开，一溜烟就滚开了男人的掌控范围之外。
    他四肢并用，埋头爬到大床距离马尔蒂尼最远的角落，动作间还腿部失力，软倒了一下，但在马尔蒂尼扶上来前，他又顽强爬起来，翻身下床。
    “穿上这个。”
    马尔蒂尼将自己的大衣扔过去，盖在伊凡肩上，被男孩红着脸抓住。深夜走廊没有暖气，伊凡披一条睡袍容易感冒。
    伊凡终于是知道厉害，头也不回地跑了。
    床上，马尔蒂尼也送了一口气。
    伊凡只知道自己被教训了一顿，再也不敢把保罗的话当耳边风，但他不知道马尔蒂尼也忍得分外辛苦。
    尤其少年矫健、韧劲十足的躯体就在掌下，流畅的肌肉线条随马尔蒂尼的动作而剧烈起伏，像一道道海浪，在伊凡自己的无意之下将马尔蒂尼卷入其中。
    房门被没轻没重地关上。
    屋内的灯光没变，温度没变，葡萄香随着主人的离开也并未散去，沾染在床品上丝丝缕缕撩拨这马尔蒂尼的神经。他深吸一口气，转头看见那张叫停了自己的卡片还留在枕边。
    马尔蒂尼将卡片拿起，靠上床头，关灯闭上了眼睛。
    那张卡片被男人轻轻盖在了鼻下。
    黑夜笼罩了海浪的起伏，被席卷的浪花脑中回想着大浪的涌动，在睡袍摇摆的背影里吞泡吐沫。。
    翌日。
    伊凡绕着厚厚的围巾，起晚了的他火急火燎跑下楼，害怕赶不上上午的飞机。
    “宝贝，吃了早餐再走吧。”尹女士指向桌上丰富食物。
    伊凡摇头，动作别扭地走到门口，找自己的球鞋，“已经买好票了，等会再去就来不及了。”
    “没关系，可以坐私人飞机。”尹女士轻描淡写道。
    “？”伊凡愕然，“谁有私人飞机，保罗吗？”
    然后他发现马尔蒂尼居然早早就已经下来，用餐结束，坐在餐桌边和阿洛佳先生谈论着什么。
    可恶！难道昨晚只有他一个人燥得睡不着觉吗？！
    “保罗！”伊凡略带报复地大喊了一声，惹得两位长辈连着尹姐投来莫名其妙的目光。
    马尔蒂尼转头，警告地扫了一眼男孩，却被伊凡敏锐注意到男人的眼下也泛着淡淡的青色。
    伊凡立刻安分了，乖乖巧巧顺着妈咪的意思，坐到了马尔蒂尼旁边，准备填饱肚子再走。
    “当然是你老爸我的飞机。”阿洛佳先生老神在在，端起咖啡压了一口。
    “房间里很冷吗？你这围巾裹得，华夫饼可能突不破防守。”
    伊凡手上顿住，他拨开围巾的一条缝，捏着东西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可让他摘下来，那嘴唇被弄得乱七八糟的状态不就被看得一清二楚了？
    “下午还要回基地，还是早点出发吧。飞机上也有餐点。”
    万般纠结之时，马尔蒂尼解救了他。
    男人拉着伊凡起身，理了理伊凡的领口，让围巾和衣领相互遮挡，再漏不出伊凡鼻尖以下的一点肌肤。
    “宝贝可能吃不惯飞机上的。”尹女士皱眉，“还是带点上去，叫阿姨包好。”
    阿洛佳先生遂招呼正在厨房休息的保姆。
    伊凡惊讶：“我们家什么时候又有飞机，又有保姆了？中彩票了吗？”他来回看着眼前几个人。
    “一直有，亲爱的其实……”阿洛佳先生说到一半，被妻子掐了一把。

 第63章

    ‘铺垫！循序渐进！’尹女士对丈夫使眼色，然后笑着将门口放着的伞连带食盒一起塞进伊凡手中，“钱这种东西，多多少少都是活，可能你以前没注意到吧。呐，东西是保温的，不准不吃啊！”
    尹女士想起什么，瞪了一眼儿子：“我可知道你不爱吃饭把自己饿出胃病的事！以后不准再犯，知道吗？”
    伊凡缩了缩脖子，没想到尹姐居然把他暴露了。
    说起尹姐，“你不和我们一起吗？”伊凡问道，尹姐还穿着居家服，一点即将出行的意思都没有。
    “不了。”尹姐投下一颗炸弹，“以后你有另外的体育经纪人，我就转职负责‘丽’的一切事物。大概下飞机的时候，你就能看见他了。”
    啊？这么突然！伊凡张了张嘴，嘴唇摩擦到羊绒围巾有些生疼。
    马尔蒂尼一直观察这伊凡的状态，看见男孩瞪大眼睛，马上又忍不住手遮着嘴蹙眉，便知伊凡是碰到伤口了。他从伊凡手里把雨伞、吃的都接了过去。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离开，感谢招待。”马尔蒂尼带头告别。
    “谢谢，哦不，拜拜——”伊凡差点把自己说成来家做客的客人，又挨了老爹一眼，低眉顺眼挥挥手向家人道别。
    私人飞机和伊凡以前坐的商务舱完全不同。
    “哇塞，这个居然可以带上飞机吗？”伊凡望着把在玻璃架上的游戏机惊叹。
    这是阿洛佳先生专门为儿子准备的，生怕伊凡在飞机上没有信号无聊。玩游戏，总比和臭拱白菜的谈恋爱好。
    可伊凡注定辜负老父亲的特意准备。
    刚和马尔蒂尼和好，并且看保罗的态度，两人算是彻底确定关系，伊凡满心满意都是和保罗腻在一起，说废话，或者什么话也不说，就靠在一起接吻，他都觉得幸福无比。
    伊凡如此想着，在机务人员们都返回工作舱后，腻腻乎乎凑到马尔蒂尼身边，摘下围巾撅起嘴巴索吻。
    结果被男人捂住下半张脸，无情推远。
    “保罗～”伊凡不满，“你亲过就不认账了吗？”
    我这是及时止损。
    马尔蒂尼没好气地想，飞机上可容不得半点擦枪走火。男孩到底对他的意志力有何种信任？马尔蒂尼还是希望伊凡不要这么相信他，稍微保持一点距离，不然最后受折磨的还是他，毕竟小涩鬼有未成年保护法！
    “保罗保罗保罗——”
    伊凡见马尔蒂尼不给自己反应，便一遍遍叫着对方名字，把脸蛋凑到马尔蒂尼面前。
    马尔蒂尼眼看着，男孩顶着饱受摧残的嘴唇在他眼皮子底下乱晃，记吃不记打的样子混蛋极了。
    他冷笑，低头靠近伊凡耳边，用只有男孩一个人听到的声音：“屁股又痒了是不是？”
    “！”伊凡秒弹开一米远。
    “你你你！”男孩耳根通红，显然昨晚画面终于又回到他脑子里，“你变了，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保罗粗俗！”
    “呵。”
    马尔蒂尼抽出一张政经报纸，不去看伊凡的表演，若无其事好像刚才自己什么也没说。
    伊凡被气窘的够呛。
    但昨晚保罗终究是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男孩害怕在机舱里再挨训，隔壁就是机务人员，随时可以进来，他没办法，只能自以为凶恶地刮了马尔蒂尼一眼，忸怩躲到对面的沙发去了。
    在伊凡看不见的角度，马尔蒂尼手背青筋绷起。
    显然想起昨晚一切的人并不止伊凡一个，而马尔蒂尼更不能明说的是，他做了更多。真是害人不浅的小涩鬼！马尔蒂尼深呼吸，努力把心跳平复下来。
    窗口平流层的光照明媚，投到男人隐忍的侧脸，照出光暗分明、如雕塑的轮廓。
    我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男孩。伊凡情不自禁感慨。米兰必吃榜第一名给他吃到，额，过不了多久就能吃到了，还有谁能比他更幸福啊！
    “闭上眼睛。”马尔蒂尼忽然道。
    “……干嘛！怎么连我睁眼都管。”伊凡想入非非却被叫停，心虚地提高音调控诉。
    马尔蒂尼都懒得揭穿他，想什么都写在脸上，生怕自己坐在正对面看不到一样。但他如果说出口，没准臭小子就顺杆爬了，伊凡早有前科。所以马尔蒂尼当没听见，抬手按铃。机务人员应声出现。
    “麻烦准备一套餐具。现在飞行平稳，可以用餐对吗？”
    “是的，马尔蒂尼先生。”机务人员记下，“请稍等。”
    很快伊凡面前被摆好一切。
    “多吃点东西。”马尔蒂尼皮笑肉不笑，“让血液集中在你的胃部而不是大脑。我想后者该清空一下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伊凡嘴硬，低头，却抬起脚尖在男人小腿上不轻不重的蹭了一下。听见对面停顿半秒的呼吸后，才得逞地勾起嘴角，往嘴里塞去食物。
    第59章
    飞机落地意大利， 伊凡新的经纪人早已等候在空地。
    “您好，小阿洛佳先生，我叫卡尔·米勒尔， 负责您今后的体育运动经济。”西装革履的高个金发白男对伊凡鞠躬。如果不是听见他说的内容， 伊凡还以为对方某个航班的空少。
    “你好， 你还是叫我名字吧。”伊凡不适应地摸了摸胳膊。他问马尔蒂尼， “我们怎么去内洛，你开车来了吗？”
    “我送两位。”米勒尔摸出一把车钥匙，在指尖转了几圈。和他正式严谨的穿着不同， 显出为人几分不羁。
    果然热爱自由的老爹不会找一板一眼的人来负责儿子工作。
    没错，伊凡已经猜到米勒尔是阿洛佳先生找来的人， 对方身上英味儿太浓了， 一口伦敦腔把人扔进皇室也听不出违和。老爸的交友圈真是卧虎藏龙……伊凡又想起之前， 阿洛佳先生给他的那张裁缝名片，他还没来得及联系……
    “诶啊——”伊凡走神差点绊了一跤。
    “小心脚下。”马尔蒂尼一把将人揽住，“不看路，在想什么？”
    “不告诉你。”伊凡可不打算向马尔蒂尼透露自己的计划， 他顺势靠近男人，和对方并排走，“咦， 你身上没有味道，今天没用那款须后水吗？我好喜欢的。”他鼻尖凑到马尔蒂尼发边嗅了嗅，用一种可惜的语气问。
    “没带在身上。”马尔蒂尼停顿，不着痕迹扫一了圈周围。
    机务人员们训练有素都在忙自己的事，而新来的经纪人头也不回往前走，好像已经把雇主忘到南美洲。
    马尔蒂尼微微松一口气，他无奈地抬手， 将伊凡的脖子夹进胳膊肘，压低声音，“是不是要把你拴在手上才安分？”
    伊凡被限制住动作，不能再犯。一路安分坐上米勒尔的车。
    米勒尔把他们送到米兰内洛就离开了，应该只为了和伊凡见一面，叫伊凡认认脸。
    他们回内洛第一件事，就是简单检查了一下身体，为后天和尤文图斯的比赛名单做准备。马尔蒂尼在伊凡上仪器时，对医生耳语了几句，医生点头，转而和身边助理说了点什么。
    伊凡发现自己比保罗多了一张单子。
    “为什么你没有这个？”伊凡甩了甩纸。助理又递过来一根取样器一样的玩意儿，让他伸进鼻孔刮一下。
    马尔蒂尼拿过伊凡的报告单看，一目三行，同时不忘回答伊凡的问题：“昨晚你淋雨了，让他们看看你有没有感冒。”
    “肯定没有，而且如果我感冒了，你不也……”
    伊凡本想说他们亲了这么久，唾液交换的多得都能煮一碗汤了，自己感冒保罗也逃不掉。但身边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让他急刹车，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得意忘形，像个迫不及待暗戳戳炫耀恋情的爱豆一样偷偷藏不住。
    无声哼笑一下，马尔蒂尼把报告单拍进伊凡手心，“万幸，看起来很健康。”
    “是的，肌肉状态正常，体内没有炎症表现。”最后一张检测结果送到医生手上，他推了推眼眼镜，“健康得像只小牛犊。”
    不知道为什么，伊凡一听对方的形容就想笑，当即抿着嘴眉梢抽动了一下。
    医生从表单中抽出眼睛，抬眉扫了他一眼，“嘴上的红肿需要处理一下，去拿冰块和药剂冷敷吧，不影响兴奋剂检测的。”
    伊凡憋笑的表情僵住，耳根迅速泛出被抓包的羞红。
    “听说你昨天拍了第一条广告。”马尔蒂尼闲聊似的超医生指的地方走，替伊凡拿药剂，然后拉着男孩往外走，“搭档的模特如何？”
    “哦那条广告太……”伊凡赶紧顺着马尔蒂尼的剧本往下走，快步离开了这个闲杂人等太多的地方。。
    等5月9日和尤文作战的当天，伊凡嘴上的状况彻底消下去。
    其实前一天训练时就已经基本看不出了，但经验丰富的人还是看出了些许端倪。此处指明某未订婚时游戏夜店，订婚后也和未婚妻日常亲密的科斯塔库塔。

 第64章

    “你小子不对劲。”科斯塔库塔在跑圈时路过伊凡，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
    伊凡不明所以：“啥？”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明显，有情况？”科斯塔库塔挤挤眼睛，指了指嘴唇。
    “什么情况？没有。”伊凡镇定道。出门前他可照过镜子，还问过保罗了。一般人绝对看不出来！
    是的。他又偷偷住进保罗家了，带着蒂芙尼一起。但明面上，他还是住自己的房子。
    科斯塔库塔不信，他看得出伊凡的嘴唇异常莹润，绝对不是单身汉会有的状态。
    “你不用掩饰。有恋情是好事，说明你能承担起社会责任了。球迷会更加信任你。”科斯塔库塔忽悠。
    恋情？旁边队友们面无表情，好像什么也没听到，实则纷纷竖起耳朵。尤其原本跑得比他们快几步的阿比亚蒂，脚步明显慢下来，和伊凡保持平行。
    伊凡才不可能让他们吃到瓜：“不信。而且没有！我劝你认真跑步，不然我就和保罗告状了！”
    “保罗可不管……谁！”
    科斯塔库塔说到一半，伸过来一只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脑瓜。
    “比利！不要倒着跑步！”马尔蒂尼认真道，“这样很危险，快转回去。”
    “天呐，保罗，你居然向着这个臭小鬼！”科斯塔库塔不敢相信。而且前几天他们不还在吵架到冷战吗？才多久，保罗怎么变成偏心模式了！
    “我只是叫小鬼承认他本来就有的事。难道你不想听八卦吗？”
    “哼！”伊凡白了科斯塔库塔一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保罗站在了正义的一方而已！”
    “你！”/“就这样！”
    他和科斯塔库塔互相瞪视一眼，同时撇开视线。
    直到米兰做客阿尔卑球场，面对斑马军团山呼海啸的球迷呼喊声，伊凡和科斯塔库塔在球员通道里还是相看两不顺眼。
    一个坚信对方有情况却不愿意透露不真诚，另一个讨厌对方没有距离感非抓住自己问不该问的。
    马尔蒂尼夹在多年好友和新晋小男友之间，头疼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和尤文的比赛，伊凡在大名单中，却并非首发。
    所以科斯塔库塔和马尔蒂尼他们在场上热身，伊凡只能套着宽大的长外套，坐在替座位上眼巴巴地看。
    伊凡当然也想和保罗一起热身，为保罗传传球、当人柱什么的，可当他走近，科斯塔库塔就拽着刚巧背对伊凡的马尔蒂尼走到另一块空地去，恨得伊凡站在原地鼻孔直喷气。
    比赛开始了，伊凡还臭着一张脸。
    同为替补，莱昂纳多以为他不满扎切罗尼的安排，好心坐他身边，“嘿，先生正在旁边呢，他一回头就看见你了。”
    “所以？”伊凡不懂，挑眉回问。
    小孩这么拽？不愧是徘徊在两国征召之间，至今不做决定的狠人。莱昂纳多肃然起敬，“没什么，您随意。”
    搞什么……伊凡稀里糊涂转回头，再投入观察场上时，却把赛前的事忘的一干二净了。
    尤文图斯作为上赛季意甲冠军得主，其纸面实力可比近几年青黄不接的米兰，不说甩米兰一条街吧，也高出不少了。
    99年2月，安切洛蒂从里皮手里接过尤文图斯的教鞭，作为米兰的功勋球员，他今天可没对米兰留手。门将上的是佩鲁奇，被称为意大利守门技术最为扎实的球员，发挥极其稳定；后卫佩索托，费拉拉，蒙特罗；中场迪利维奥，孔蒂，德尚，塔奇纳蒂；锋线亨利，因扎吉，阿莫鲁索。
    阵型343，从后世的眼光去看，没一个简单货色。
    伊凡虽然不知道场上对面好几个，哪怕退役后也足球领域发光发热做出不少贡献，但光看现场十来分钟的表现，他就为米兰捏一把汗了。
    蒙特罗的抢断好凶悍啊。
    伊凡看着他对博班悍然下脚，堪堪擦着博班的脚趾尖把球捅走，感同身受地倒抽一口冷气。不敢想象这一脚要是怼在自己小脚趾上，该疼成什么样子。
    当然米兰很快还以颜色。
    科斯塔库塔虽然场下和伊凡斗气，被伊凡暗骂幼稚，但场上还是很老练、可以依靠的。亨利接德尚的分边，快速前插，就被科斯塔库塔死死卡住身位，最终将球逼出了底线。
    米兰的界外球，科斯塔库塔抛出，阿尔贝蒂尼接到，分给前场比埃尔霍夫，但对方背身拿球的姿势被德尚、塔奇纳迪联手堵得死死的，非常不舒服，只能趁空将球回传给安布罗西尼。
    “维阿！维阿！他那边位置好！”伊凡十分投入地喊，试图声控安布罗西尼把球分到右路。
    声音太大吵到扎切罗尼，他眉头皱了皱，转回来看了一眼，入目就伊凡恨不能以身代之的激动表情。这小子，以为自己还能踢中场吗？回头给他放到中间调度一下就知道累了。
    足球没能被传给任何一个穿红黑球衣的人。
    孔蒂狂奔上前，截住安布罗西尼向右路踢出的贴地球，黑白色皮球撞在他的脚内侧，被他一拉，一转，当着安布罗西尼的面兜回了尤文的掌控范围内。因扎吉眼睛一亮，快速跑到一个位置。
    “不行——！”伊凡大叫抱头。
    莱昂纳多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了，场上霎时一片高呼。
    “皮波！！！超级皮波！！”
    因扎吉未卜先知一样跑到了孔蒂传球的落点，在米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伸脚，脚尖捅进了一球！
    “goal！尤文先下一城，超级皮波用他标志性的进球为斑马取得了得分！”
    不对！伊凡跳起来。那个位置很可能是越位啊！
    他撒开脚就准备往边裁那儿跑，但余光扫到扎切罗尼。自家主教练似乎也在怀疑，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和助理教练嘀咕，没有抗议的意思。这怎么行！
    伊凡刹车，蹿到了教练组身边：“先生，那球很可能是越位的！快快，快点趁他们还在庆祝，我们得和裁判反应！”
    “主裁已经吹了进球有效的哨……”助理教练犹豫。
    “你看边裁那个眉头皱的！我眼睛很好的，信我，他肯定就在纠结这个！”伊凡简直想抓住助教的肩膀摇啊摇，摇出他脑子里的水，“保罗也在抗议，你看！我们不和裁判施压，再等几分钟才是真来不及了！”
    球场上，马尔蒂尼确实正捏着小鸡手和主裁说些什么。
    扎切罗尼站起来，快步走到最近的边裁身边：“我申请重新评判这个进球！你们应该和你们同事再认真沟通一番，就那边最靠近因扎吉的那个！”
    伊凡松了口气。
    虽然只是一个球，但很多时候差的没准就是一个球呢！现在抓着不放，总比含泪回望再后悔强。
    角旗杆处，因扎吉嘶吼庆祝的表情渐渐冷静下来，他看见了裁判组们聚集在一起。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主裁判吹了暂停的哨子，跑到场边，那位伊凡笃定在纠结的边裁对他说了几句。很快，主裁重新回到场上，并且宣布刚才的进球无效。因扎吉越位了。
    “嘘——！”
    “黑哨！黑哨！”
    “米兰的胆小鬼们，不敢正面对抗，压迫裁判！压迫裁判！吹黑哨！”
    主场球迷们仿佛忘了自己在阿尔卑球场，而不是圣西罗，大声将自己的不满现场编歌唱出来。
    因扎吉无奈摇了摇头，他也算习惯自己的球被吹了，尽管失落，但很快又投入比赛。
    他有底气再进一个毋庸置疑的好球。
    不过因扎吉的底气在他自己心里，能不能实现，还得问问米兰后防的意思。
    “刚才有人不在自己的位置。”马尔蒂尼严肃道，虽没有指明，但眼睛直视前插到中场去的萨拉，“如果没有我和比利及时造越位，那个球就是进的。懂吗？但可不会永远有人替失误者擦屁股！”
    萨拉垂下脑袋，无言点了点头。
    比赛继续，米兰后防重新散开，但伊凡能看出其难以突破的档次已经上升了一个高度。
    一球被吹没了的尤文图斯进攻更加猛烈，但全被米兰一一防住。甚至维阿还在对面的狂轰滥炸中，抽空来了一脚中圈吊射，让跟着前压了一段距离的尤文后防惊出手心冷汗。
    不过，“好像专门送到佩鲁奇手里一样。”伊凡吐槽。
    这脚吊射太正了，堪称对准佩鲁齐这个靶心打，本就以稳健、基础好著称的尤文一门接不住才怪。
    踢了二十多分钟，双方有来有回，喜怒起落之间两边还是两颗鸭蛋。
    “你想上场吗？”莱昂纳多又磨磨蹭蹭过来，小声问伊凡，“你说如果一直没有进球，先生会不会让我们上？”
    第60章
    “好问题。”伊凡把眼睛从场上捡回来， 瞄向身边，“介于换人名额有限，你是在暗示我把机会让给你吗？”
    “什么？！没有！你不要乱想！”莱昂纳多惊慌失措。
    伊凡奸诈一笑。俗话说只有污蔑你的人才知道你有多无助。

 第65章

    他余光看见教练团队根本没人注意到这里， 遂对莱昂纳多露出被迫屈从的神情， “好吧， 我懂了， 我这就对先生说我是自愿放弃的……和你没任何关系，是我鼻子有点堵，可能感冒了……”
    “不是， 等一下！”莱昂纳多手忙脚乱，抱住根本动都没动的伊凡的腰， “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要乱说！”
    伊凡‘苦涩“一笑：“没关系， 你来的比我早，年纪比我大……”
    “parar！”莱昂纳多急得家乡话都蹦出来，“我们看球好吗？其他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是平等竞争， 我们位置甚至都不一样……”不要说的好像他在搞球队霸凌啊！
    “好吧，如果你希望。继续看球吧。”伊凡眯眼，脸上装出来的委屈全部消失。
    莱昂纳多看得一愣一愣， 双手还环抱着伊凡，十来秒之后才发现端倪，“好啊，你个臭小子在戏弄我？”
    “嘻嘻。”伊凡对这位三十岁却好骗的球队前辈露齿一笑。
    “伊凡·阿洛佳——”
    莱昂纳多又气又笑，正准备狠掐一顿后辈脸肉以示惩戒。扎切罗尼忽然站起，转向替补席的方向。
    他们迅速坐好，拉开距离。
    “阿洛佳， 你去热身。”扎切罗尼脸色说不出的凝重，指了下伊凡后马上小跑向场边。
    伊凡这才注意到不对。场上的比赛又暂停了。红黑色球衣的人墙围成一圈，维阿抱着球，一路快跑进人堆。黑白球衣的几个人双手叉腰，一脸迷茫。
    “博班助攻维阿，但在无人干扰之下，他传出皮球后摔倒了！”
    解说向看不清现场局势的观众解释：“维阿将球踢进，但这现在并不重要。他的队友摔倒后表情非常难看，至今没有站起来。队医进场了，米兰球员让出一道口子，哦上帝！”
    博班的左脚脚踝鼓成了拳头大小的肿包！
    “博班扭伤了！软组织损伤，最轻的可能，严重点估计可能骨裂！当时没有人碰到他，米兰要10人作战一段时间了。”解说的声音十分担忧。
    博班抱着小腿，打滚都没力气。他恨恨一拳砸向草坪。
    担架抬下伤员后比赛继续，裁判补充示意维阿的进球有效。但维阿，米兰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庆祝，他们只默默踢球。
    没人料到这种情况，伊凡赛前热身不充分，得好一会儿才能上场。米兰场上十个人，或多或少调整了站位，但彼此间空隙更大。尤文图斯则顺势发动了攻势。
    亨利持球突破不得，主动回传，德尚和塔奇纳蒂两位后腰相互配合，抗住了赫尔维格、阿尔贝蒂尼的逼抢压迫，塔奇纳蒂面对米兰三人站成一线的防守，果断传了一个过顶球。
    接球的阿莫鲁索横脚便射！
    “阿比亚蒂扑出了这一球！“解赞叹，”这位22岁的门将反应力称得上惊艳！扎切罗尼进来越发器重他，罗西出场时间在减少，但阿比亚蒂用他的能力证明，他值得！”
    米兰门将握拳，无声激励自己。
    伊凡弓步走压腿，看得眼热。
    他看得出刚才那脚是尤文借助米兰10人劣势占的便宜，如果他上场补齐位置，安布罗西尼不用前插，塔奇纳蒂未必有空隙起脚。
    “——！”裁判终于吹响换人哨。
    伊凡拍了拍大腿肌肉，小跑进场，路过保罗还和对方击了一掌。
    米兰很快把阵型调整回来。因扎吉禁区边缘接球，不过两步，马尔蒂尼从左侧勾走了他的皮球。
    “又是米兰的机会！”
    一球领先的红黑恶魔并不满足，他们需要再来一击巩固成果！马尔蒂尼长传找到了安布罗西尼，在安布前面，米兰三个前锋同时起跑，尤文后防和他们并驾齐驱。”绿茵场变田径赛场了！现在我们看到的是米兰、尤文几位代表的百米赛跑哈哈——传给了比埃尔霍夫，等等，德国金头不打算射门，他又做给小鹿，阿洛佳射门！！”
    “可恶！”伊凡向下抓着两边的头发，看着他脚感极佳的一球被蒙特罗挡出。
    “还得练，小子。”乌拉圭后卫对伊凡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粗眉大眼袋的蒙特罗面相凶恶，球风也凶悍。伊凡看着他，想起前半小时对方对维阿他们毫不留情的动作，心头一阵发凉，胸口闷闷的。
    嗯？伊凡转身吸了吸鼻子。
    不对，“我鼻子堵牢了！”他使劲揉鼻子，鼻腔发出吱叽吱叽的声音，猛吸一口气通畅了不过五六秒，马上又堵住。
    “不是，这也太难受了！”伊凡受不了，跑步的速度也慢下来。
    米兰进攻，足球传递在红黑色球裤之下。科斯塔库塔路过伊凡给了他后脑瓜一巴掌，“你在散步吗！”
    “我呼吸不畅！鼻子忽然堵住了，很难受啊比利！”伊凡抱怨，“你知道跑着跑着缺氧的感觉吗？”
    伊凡甚至觉得自己耳朵也有点堵，像沉在水下，岸上一切声响对他来说都隔着一层膜……他不会突然感冒了吧？可体检是正常的呀！
    科斯塔库塔不理解：“那你用嘴巴呼吸，张嘴，懂？”
    嘴巴呼吸更消耗体力！伊凡来不及反驳，足球飞到眼前，身体自动卸了足球的力。迪利维奥跟进挤压他的空间，伊凡矮身拨球变向，然而刚到迪利维奥身后，脚下又飞出一脚捅向皮球。
    伊凡凌空收脚，身体控制不住重心斜斜砸上蒙特罗的肩膀。
    这位悍将吭也不吭，硬顶着伊凡的撞击，目标精准将球传到尤文队友的脚下。
    可惜裁判吹哨暂停，“危险动作！”
    蒙特罗被指着脸警告，没拿牌，但球权重归米兰。
    “你想毁了我吗？”伊凡震惊，一场普通的联赛对方居然半点收力也没有。
    蒙特罗嗤了一声：“正常对抗都承受不了？叫你们队长给你好好练练。小屁孩。”
    奇耻大辱！伊凡睁大眼睛，月底他就成年了，不过大他十岁……好吧十岁是挺大了。伊凡憋屈地找不出反驳的地方，下意识扭头找保罗。
    “别理他。”
    马尔蒂尼就在伊凡身后，他捋了捋伊凡后颈，“他在激怒你。”
    “可笑，常规手段。”伊凡迅速冷静下来，哼了一声，斜了眼对手继续投入战斗。
    但直到中场休息，双方都没取得更多进展。
    伊凡擦着汗往更衣室走，一个瘦伶伶的人招呼他：“嗨，bella！”
    “皮波？”伊凡一时没看清。
    球员走廊的灯没拉斯维加斯舞台光效果好，可因扎吉眉眼俊秀的突出，工作人员偷摸不断望去的视线让伊凡确定了猜测。不过对方不回更衣室，叫住他干嘛？
    “好久不见了！”想归想，伊凡还是主动上前，准备送去热情拥抱。
    “哈哈好久不见……”谁知因扎吉脚步一错，躲开了。？
    伊凡立马狗脾气上来了，“干嘛，你嫌弃我！是谁主动勾我过来的？”
    “别，没嫌弃……”是有心理阴影！
    因扎吉一看伊凡双手张开的动作，就想起那晚被对方缠着跳舞，狂跳小半个晚上。他皮鞋都快被踩烂了！
    越回忆越后怕，比他前女友还难应付。因扎吉咽了口口水，“不说了，比赛还没结束，我听见先生喊我名字了——”
    伊凡望着对方快步跑走。
    “莫非这也是激怒我的一种手段？”伊凡得承认，皮波这招比蒙特罗成功，他确实生气了！
    下半场开始前两分钟，保罗看见自家小男友脸鼓的像河豚，“比利又惹你了？”
    “嘿！”科斯塔库塔怒瞪，“不要什么都甩我头上！”
    “是皮波，他好奇怪！”伊凡刮了隔壁前锋一眼，“而且鼻子不通令人烦躁。保罗，能不能问问队医，有冲剂可以缓解一下吗？我总不能口呼吸五十多分钟吧。”多浪费体力！
    “喝点水。”马尔蒂尼递去水瓶。伊凡仰头灌水时，他低声询问队医。
    队医摇摇头。
    “没办法了。”伊凡只能自行克服，米兰的比分还不稳，球队换人宝贵的名额不可能用在这个原因上。
    比埃尔霍夫听见他们的对话，默默离伊凡远了一点。
    万一是感冒，他可不想被感染。
    伊凡堵着鼻子再次上场，3分钟后，助攻维阿踢进第二球！
    “gooooal！”
    “下半场开始不到3分钟，阿洛佳外脚背传球助攻维阿再下一城！0：2米兰领先！”
    维阿笑得满嘴牙花奔向伊凡，被伊凡复刻了因扎吉躲自己的动作躲开。
    “怎么了小子？”维阿奇怪。踢出这么漂亮的贴地弧线，换成他早满意地和队友报成一团了。
    伊凡吸了吸鼻子，依旧不通。他掩着嘴巴道：“我可能感冒了，咱们保持距离。”
    “哦，哦！没事呵呵……”维阿笑容不变，但脚步停住了，转而和比埃尔霍夫勾肩搭背起来。
    切。哪怕直说介意，他又不是不理解。伊凡心下嘀咕，很有职业道德地躲过了每一个不明情况，想靠近他贴贴的队友。

 第66章

    比赛结束得让他重新做检查。马尔蒂尼望着这一幕默默安排到。
    最终，米兰以2球的优势拿下了这一局。
    因扎吉在最后关头接到球，卡着补时时间踢出一脚吊射，但被阿比亚蒂一拳头击出，皮球高高飞起又砸到紧盯计时牌数时间的伊凡后脑勺。
    随着伊凡一声惨叫，裁判吹响终场哨。
    “上帝！”队友们惊呼，且憋笑跑到伊凡身边。
    “别忍了想笑就笑吧！”伊凡抱头，声音闷闷道，口呼吸泄露的鼻音特别重，显得愈发搞笑。
    科斯塔库塔第一个爆笑出声：“这就是上帝对你不尊重前辈的惩罚！”
    “没错。”莱昂纳多走近，他在补时阶段换下了比埃尔霍夫，“神看得见你的一举一动，建议你以后注意自己的行为！爱恶作剧的坏小鬼！”虽然他并不生气，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伊凡拒绝洗脑：“不可能，五色鹿会保佑我，上帝二儿子更会保佑我。”
    “上帝二儿子，谁？”一群红黑色球衣里钻出个黑白的皮波。
    伊凡记仇：”洪秀全，但你嫌弃我，所以我不会告诉你他的传奇故事。”
    因扎吉：“……”
    马尔蒂尼揉着伊凡被砸到的地方，把围成一堆的人拨开：“行了，都回去。伊凡你跟我来。”
    伊凡被带到最近的诊所，重新测了抗体，结果依旧是健康，没有感冒。
    “可能——急性鼻炎？”医生憋了半天憋出一个更没道理的选项，“要多做一个检查吗？”
    “算了吧。我已经好了。”伊凡胸膛起伏，大力呼吸了一次，比赛时困扰他半天的鼻塞此刻莫名其妙通畅了。
    “阿尔卑球场和我气场不合。”伊凡严肃道，“可能是五行相冲，我得回去查查它的八字。”
    旁人听不懂伊凡在说什么，但医生是尤文球迷，直觉告诉他伊凡没说好话。他看了伊凡一眼，默不作声将相关费用往上提了两个档次。
    回去的路上伊凡谈兴大发，拉着保罗大讲五行八卦对球赛可能的作用。
    马尔蒂尼被拽着胳膊输入一堆没听过的东西，他没什么表示，但他们身后竖着耳朵偷听的队友们对此兴趣非常大。
    “这是一种新的教派吗？”阿比亚蒂猜测。
    伊凡否定：“不，它是一门科学，是有依据的。华国人能利用它对未来进行一定的预测。”
    科斯塔库塔这两天坚持对伊凡全盘否定政策：“放屁，未来是不可预测的。玛雅人也做不到。”
    “夏虫，不可语冰。”伊凡文绉绉、贱兮兮地对科斯塔库塔拽了一句中文。看神情就不是什么好话。
    科斯塔库塔额角直抽，手伸过走廊就想给伊凡脑门来上一记。马尔蒂尼及时拦住。
    “你行了。”马尔蒂尼捏住伊凡两片嘴巴，“嘴唇都起皮了，不如多喝点水。”
    “呜呜呜——！”伊凡被捏成鸭子嘴，扭着脑袋抗议。
    保罗才和他谈了几天，多喝水这种敷衍的话都说得驾轻就熟了！可恶，他得想法子治治这个坏现象！
    不过在伊凡转动脑筋之前，他的电话先响起来。
    “唔，呼——”保罗送开手，伊凡怨念看了眼对方才接通，“谁呀……何塞！”
    他立刻又看了一眼保罗，神色心虚而不自知，“我还在大巴上呢，要不等我回米兰再说吧？”
    马尔蒂尼眯眼。又是西班牙那个金发小子。
    第61章
    伊凡最近对东方玄学异常痴迷。
    因为他暗自怀疑， 自己和尤文比赛时忽然堵鼻子是他赛前捉弄莱昂纳多撒谎的报应。不然怎么其他一点儿病症都没有，单单在比赛时堵鼻子呢。
    出于做贼心虚和防范于未然的某种小心思，伊凡埋头苦学周易。
    保罗从父母手里接回克里斯。
    打开门， 小克里斯先跑进来， 围着沙发转了一圈：“你在看什么？”
    伊凡趴在沙发扶手上看易经， 小腿晃悠悠敲着， 随手把小克里斯夹进嘎吱窝里，“我在研究大宇宙的奥秘——想知道你的未来吗？”
    “你别骗小孩子。怎么又换了本书，之前的看完了？”马尔蒂尼揪了揪小神棍的耳朵， “外面有一个跨国包裹写着你的名字，我放门口了。”
    克里斯：“等等， 你能预测未来？papa， 伊凡是女巫吗？”
    伊凡：“首先， 女巫得是女的。而我和你性别一样。”他翻身起来，也不穿拖鞋，踮着脚跑到门口拆包裹。
    “谁寄来的？”马尔蒂尼好奇。
    “何塞。”伊凡埋头撕纸箱子，“也不知道寄了什么来， 神神秘秘怎么也不说。”
    又是古铁雷斯，马尔蒂尼数不清自己听见对方名字几次了。一次西班牙散心能把两个人关系维护地这么好？他们吵架的时候，伊凡也是向对方寻求的帮助。
    马尔蒂尼撸了把儿子的头， 无声走到伊凡身后。
    “这什么……狗狗抱枕？他怎么知道我喜欢狗……还有项圈。”伊凡嘀嘀咕咕，翻出一样又一样小东西，“好多宠物用品，我也没告诉他我有蒂芙尼了呀。哦，这个，两张门票！”
    今年的欧冠决赛是曼联对阵拜仁，在诺坎普球场进行。
    伊凡举起门票：“是欧冠决赛， 那天我们没事对吧？一起去现场吧！”
    “我也要去！我和papa一起！”克里斯蒂安叫嚷。他已经会数数了，两张门票而他们有三个人，意味着总有一个人不能同行！
    “这是别人送我的票，没有我不去的道理……”伊凡很幼稚地同小克里斯辩起来。
    “你已经能预测未来了，完全可以猜到比赛结果，还需要亲自去现场？”马尔蒂尼调侃，“为什么不顺便测测比分？”
    “算事业运得知道他们的生辰八字……”伊凡被压低了气焰。曼联和拜仁，两个俱乐部有八字吗？
    然而伊凡一句话在小克里斯心里留下执念。
    当晚睡前，小孩逼着马尔蒂尼发誓，papa不会丢下小克里斯跑去看球。
    “他才几岁，还没上小学，能看懂吗？”马尔蒂尼吐槽，解开衬衫的扣子。哪怕是他的亲生儿子，也不至于天才成那样！
    伊凡：“是啊是啊。”
    “但我已经答应了，也不能不带他。”马尔蒂尼继续说。
    伊凡：“没错没错。”
    “球场非常吵，为了克里斯的听力着想，是不是要准备一副专门的耳罩？”马尔蒂尼取出睡衣。
    伊凡：“是滴是滴。”
    “……”马尔蒂尼沉默，转身，揪着伊凡因趴着的动作而翘起的后衣领，把人揪离了书本，“有些人得手之后就开始敷衍了？”
    “啵！”伊凡仰头就是一口亲上男人的下巴，“没有啊，我可是在为我们的未来努力学习！根据易学原理，我只要知道前锋的出生时间，就能算出他今天的运气好不好。”
    “以后比赛前我就算上一挂，谁运气好你就把球传给谁，保证kuku进球！”伊凡眉飞色舞，显然已经在幻想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美好景象。
    马尔蒂尼哼笑：“那你算算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他大手缓缓顺着伊凡的脊骨向下摩挲，温热的温度透过真丝睡衣一阵阵激起伊凡的颤栗。
    伊凡小脸通黄：“我猜……可我还没做好准备……”
    “用不着准备。”马尔蒂尼推着伊凡的肩膀，将人翻了个身，“说吧，你和皇马14号怎么回事？那天比赛结束，你们偷偷打电话别以为我没听见。怎么感觉你每件大事他都有参与？”
    伊凡一懵：“何塞？什么叫我和他……只是好朋友而已！”
    忽然想起自己确实向古蒂透露了太多，伊凡心虚地撇开视线。
    马尔蒂尼愈发狐疑，“好朋友需要偷偷通话，你在犹豫什么？”
    他倒不是怀疑伊凡和古蒂有超乎寻常的关系，考虑到伊凡的前科，马尔蒂尼不喜欢这种对方瞒着他的感觉。
    “我跟你说一件事你不准生气。”想想保罗确实有知情权，伊凡咽了口口水。
    “你先说。”马尔蒂尼坐下，把伊凡的脑袋搬到自己大腿上，一下下轻柔抚摸着伊凡头发。
    伊凡一点儿不敢动，“你先答应……额，好吧我说。”他小心观察保罗的表情，斟酌道：“何塞知道我们的事。”
    马尔蒂尼没出声，梳理伊凡头发的动作不停，似乎在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第一次在马德里见面，我就说漏嘴了。”伊凡说到这懊恼了一下，显然对自己这张漏勺嘴巴不大满意，“不过他挺好的，还给我出主意。毕竟他追人经验多。”
    “而且你看，他居然未卜先知送了我狗狗用品欸！人蛮好的嘛。”
    伊凡嘿嘿笑了，根本不知道这是古蒂对某位狗狗老婆隐晦的捉弄。
    “难道他也在研究玄学，嗷——”
    伊凡痛呼。他的两颊被马尔蒂尼狠狠揉捏，白嫩的脸皮被大力揉搓出红色。

 第67章

    “第一次见面你就敢什么都说？！”马尔蒂尼简直服了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子，“如果对方是一个极端分子呢？如果是教徒？或者想在你身上狠狠捞一笔！我真不知道要说你什么好！”
    “我唔哇错噜啊保噜（我知道错了保罗）——！”伊凡求饶。
    而且他对古蒂松懈心防，完全是因为古蒂看起来笨笨的！伊凡直觉相信对方和自己不遑多让，额，也不能这么说，反正都很单纯，又善良，还都有一个追逐的对象。
    虽然何塞对雷东多不是爱情的那种追吧……伊凡心底擦汗。
    “下不为例！”马尔蒂尼见伊凡一脸’我知道错了‘的表情，停下动作分外严肃道，“你的每一次疏漏都是拿自己的前程在赌，懂吗？”
    马尔蒂尼当初迟迟无法下定决心和伊凡在一起，就是因为他怕毁了伊凡的未来。
    而这个臭小子，居然这么草率地对待他如此珍贵的东西！
    “一些极端恐——反对这种事的人，”马尔蒂尼不忍说出太难听的词汇，“他们甚至会给你一枪。”
    伊凡听到这，真的怕了：“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再犯了！”他两指朝天，“再说漏嘴，我就做一辈子处男！”
    这是惩罚你还是我？马尔蒂尼叹了一口气，膝盖一抖把人抖落下去。
    “洗澡吧。我去睡觉了。”说完，他起身向房间外走去。
    伊凡弹起：“你去哪，床就在这儿啊？”他们在一起后都睡一张床的！
    “不，因为我发现某些人脑子里还装满了不健康的东西。”马尔蒂尼冷漠，指之前伊凡误会的一幕，“从今天起到赛季结束，我将睡在客房。”这才是对伊凡真正的惩罚。
    “不要！”伊凡哀嚎，比被揉脸时叫的惨多了。
    可伊凡又怕把克里斯吵醒。马尔蒂尼拿下他扒住对方胳膊的手后，他只能凄凄惨惨一个人，倒在两米乘两米异常空旷的大床上懊悔不已。。
    伊凡独眠，也许是心理原因，他翻翻覆覆觉得冷，几乎整晚没睡。
    第二天训练，他脸都是青的。
    “小朋友脸色真臭。”科斯塔库塔路过伊凡，嫌弃对方一点不阳光，“有点妨碍我美好的心情了。”
    “那就往自己眼睛里喷香水。”伊凡反击。
    可他有气无力的声线使其攻击力下降了不止一个档次，科斯塔库塔听着和挠痒痒似的。
    科斯塔库塔：“遇上什么难事了，说出来让哥哥开心开心。”
    伊凡搓了搓胳膊：“咦——好恶心，你这个没同情心的家伙我才不告诉你！”而且保罗不愿意和他同床这种事，和比利说了也没用！
    科斯塔库塔嘴角一抽，总感觉臭小子最近对自己越来越不尊敬了。
    不能放任情况恶化。
    他手一伸，捂住伊凡的嘴：“看来是时候教教你如何尊老了！”说着，另一手爬上伊凡的腰挠起了痒痒。
    伊凡好死不死腰部特别敏感。瞬间又笑又叫停不下来。
    “啊！唔哈哈哈哈！神经你唔，快放开哈哈哈哈！比利！”伊凡努力挣扎，也不过从科斯塔库塔指缝里泄露出一点笑声。不仅没让作恶者停手，反而吸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莱昂纳多望着这里：“原来伊凡怕痒……”他记下这一弱点。
    安布罗西尼看得饶有兴致：“玩的不错嘛。我之前还以为他们在吵架呢。保罗……保罗你干什么？”
    “制止他们。”马尔蒂尼黑着脸，他看见伊凡眼珠子里藏不住的不怀好意了，再不叫停就晚了。
    然而马尔蒂尼还是晚了一步。
    “咦呕——你干什么！”科斯塔库塔忽然松开双手，从伊凡身边弹开半米远，疯狂甩着捂过伊凡嘴的那只手。
    “你属狗的居然舔我！”
    “不止！我诅咒你！”伊凡邪恶栀子花笑，阴影笼罩他眉眼，“我舔掉你的生命线、事业线，从此以后你的未来陷入扑朔迷离！”
    “什么鬼？！”科斯塔库塔懵住，臭小子说什么呢！
    可他转念一想，对方身上流淌着神秘的东方大国的血统，上次大巴车上还神神叨叨说了不少听起来很有道理的神秘学内容。科斯塔库塔脸色越来越凝重。
    这小子不会来真的吧？
    “保罗你管管他！”科斯塔库塔决定喊伊凡最不敢惹的人出手。
    第62章
    “保罗——比利欺负我！”伊凡先告状。
    马尔蒂尼被夹在两人中间的情况已经持续小半个月， 此时处理地驾轻就熟：“破坏训练纪律，你们每人50个蛙跳，开始吧。”
    做不到让每个人都满意， 那他就让每人都不满意。
    伊凡不敢置信：“我们的感情只能换50个蛙跳？！”不应该偏心男朋友吗！
    “不止。”马尔蒂尼点了点头， 认为伊凡说的有道理， “你加20个。”
    可恶！伊凡咬紧牙关。
    自觉好友还是更向着自己， 科斯塔库塔得意，“再不开始，等你做完食堂就没饭了。”说完立刻投入惩罚。
    伊凡憋着一股气， 非要在比利之前完成。70个蛙跳做得他像巧克力青蛙似的满场乱跳，屡次挡住科斯塔库塔的动作路线。
    “你小子——”科斯塔库塔气笑了。伊凡再次埋头蹦到他面前时， 他故意一顶， 脑袋顶着伊凡的后背把人撞了个倒栽葱！
    “保罗！！”
    伊凡第一时间打小报道， 满头草屑，嘴撅的能挂油瓶。科斯塔库塔撑坐他身后笑得猖狂。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们两个是不是和克里斯同龄……”
    马尔蒂尼拿他们毫无办法，队友们偷偷摸摸、光明正大都在看戏，他叹了口气。还好正式训练早结束了， 不然让性格严肃的扎切罗尼看见，不知心里会怎么想。
    科斯塔库塔被伊凡挡来挡去，终究还是和他差不多时间结束蛙跳。队友们好心等他们一起前往食堂。
    其实是看热闹看得开心。
    “问你个事。”见伊凡生闷气， 故意和马尔蒂尼错开走，阿比亚蒂趁机溜达到伊凡身边。
    “？”伊凡无声飞去一个’你说‘的眼神。
    阿比亚蒂手背遮嘴，小声：“你说诅咒，是真的还是假的？人的手心居然有象征命运的线条吗？”
    说到这个，伊凡可就来兴致了。
    他扬起眉头，撇了一眼故意和保罗走一起的比利，提高声调：“没错！掌纹可是能看出一个人的事业、爱情和智慧的！厉害的师傅， 你一伸手，他就能预言你的未来！”
    科斯塔库塔对他倒树大拇指，表示不信。
    可阿比亚蒂惊叹：“这么厉害，那你行么？能不能给我看看？”
    “当然……”伊凡应得有点心虚。但阿比亚蒂不知道，立刻兴致勃勃把手伸到了伊凡面前。
    “35岁之前男左女右。你得把左手给我。”伊凡没办法，边背诵着口诀，一边拼命回忆书上教的，拉过阿比亚蒂的左手手心仔细端详起来。
    “怎么样？”
    “嗯——你想问什么？”伊凡询问客户。
    “事业，我先问事业吧！”阿比亚蒂正是关心自身未来的时候。罗西就在身边，他不好问太多，只委婉道：“你觉得我们最后一轮联赛，我能捧杯吗？”
    “肯定能！”
    这可不仅仅是阿比亚蒂的事，事关米兰成绩，伊凡回答的非常笃定。不过他也要说出点真东西来才能服众，他低头看得更近。
    “你看你中间这条掌纹，代表事业，它和下面的生命线开头不相连，说明你独立很早，事业开端早。”伊凡在阿比亚蒂手心划拉。
    “这都是事实，你说点不知道的。”科斯塔库塔挑剔。
    原来不知不觉，两人身边已经围了不少队友。大家都对伊凡口中神秘的东方玄学好奇心满满。
    “切。这不正要说！”伊凡指着阿比亚蒂食指根对下去的位置，“这里你的事业线明显变粗了，说明你20岁左右事业迎来上升期，一直持续到这里，中指下方，25岁。”
    他现在22岁。阿比亚蒂默默算着，有点开心。这不就说明直到3年后，他的事业都是上升的吗？
    伊凡话锋一转：“但25岁就危险了，需要提前应对，那时候你会面临重大的变化！”
    阿比亚蒂一惊：“什么意思，3年后我就退役了？！”
    “不不不！”伊凡流汗，“没这么大，转会也有可能呀。”
    马尔蒂尼警告：“伊凡！”
    伊凡一缩脖子，不说动摇军心的话，“不过这些都是可以应对的，做好准备，没准就化解了，放心！”
    阿比亚蒂松一口气，还能继续踢就行，“我能进国家队吗？”
    伊凡左看右看：“……能！”
    阿比亚蒂立刻乐开了花。随后伊凡偷偷在他耳边说他最近的比赛就有可能立功，年轻门将更加兴奋。
    安布罗西尼看了半天，忍不住插一脚：“那我呢？我也想做测试。”

 第68章

    “这个叫看手相。”伊凡纠正，“拿来我瞧瞧——哇，你事业长青欸，手相说你45岁以后还会有一大波新粉丝！”
    “那时候我还在踢球？”安布罗西尼将信将疑，但掩不住得意，“看来我身体素质不错。”
    伊凡冷漠：“不，那时已经是另一份职业了。明星，演员？在镜头前工作。”
    “你在夸我帅吗？这多不好意思。”安布罗西尼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保罗才是最帅的！！”伊凡看不下去油腻的动作，“没准是喜剧演员呢？你的长相刚刚够。”
    “你——”安布作势握拳，被科斯塔库塔挤到了一边。
    科斯塔库塔手一摊：“补偿我，给我看看。”
    “就不给你看！哼！”伊凡傲娇地一扭头，趁机占据保罗身边空位，把比利撇在一边。
    阿尔贝蒂尼偷笑，见伊凡走过来，也加入这场游戏：“那我呢？你有何见解？”
    伊凡先看了一眼保罗，对方没意见，便继续下去：“……哇塞，不得了！”
    伊凡这一惊呼动静极大，把人的期待感都吊了起来，哪怕科斯塔库塔也忍不住安静下来等待接下来的话。
    伊凡接着说的果然重磅：“德米，你要当官的！”
    “哇——！”众人震惊。
    伊凡凑近阿尔贝蒂尼，双手捧着对方的脸端量：“官运亨通，当得还不小哩！”
    “哇啊——！”众人再度震惊。
    阿尔贝蒂尼失笑，“谢谢，听起来不差。”他似乎并不相信。
    “你会当总统吗？”一直沉默着任伊凡胡闹的马尔蒂尼都忍不住问。
    “承蒙高看！我猜，最多是和足球有关的官员吧。”阿尔贝蒂尼哭笑不得，想不到保罗这么会幻想。
    “比如足协主席、副主席。”伊凡顺着当事人的猜测举例，“到时候有件事一定要记得，德米。”他表情忽然严肃，竖起手指。
    “把圣西罗划成我们的专属球场！牢记！”伊凡大声嘱咐。
    科斯塔库塔不认可：“野心呢？德米，我们要建一个新的！米兰专属新球场！”他一下下大力拍着阿尔贝蒂尼的肩膀，好像试图把这句话变成纹身拍进好友皮肉。
    “有点难……”
    这个光足协主席也做不了主吧。不知不觉，阿尔贝蒂尼陷入伊凡他们的美好畅享游戏，认真盘算起可能性来。
    伊凡却看出保罗也有些心动了。
    还是我好，知道主动。他自我感动地想，捧起马尔蒂尼手掌，“来吧，我最后一个名额留给亲爱的队长大人。”
    “呕——”安布罗西尼装吐。伊凡鸟都不鸟他。
    “先看看事业线……”伊凡顿住，怎么感觉哪哪都差一点？50岁以后居然还能出现一劫，似乎还很累！
    伊凡不开心了。
    他不想说这个让保罗烦心，改口指着最上面一条纹路，“保罗爱情线是最好的！”
    “爱情？”马尔蒂尼看了小男友一眼，“你还是别说了吧。”
    “别，让他说。”科斯塔库塔打断，他倒要看看伊凡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保罗都离婚了！不过如果伊凡说的好听，他也不会打他就是了。
    “哼哼～保罗注定会有一个非常非常爱他的人，他们会相携走过漫长美好的一生——”伊凡拉长了调子，手指慢慢划过男人掌心。
    马尔蒂尼手心发痒，小指微微颤动。
    “这个对象，很优秀，年轻但是事业有成。不仅长得好看，还善解人意……最重要的是能帮保罗的事业更上一层楼！先拿欧洲杯，再夺世界杯，助力保罗实现个人奖杯大满贯！”
    刚开始科斯塔库塔还想打断伊凡，嘲笑小孩是不是暗恋那个不存在的人。
    后来越听，他想着算了。臭小子变着法地为好友送祝福，他就不横插一脚了。
    正被拉着手的人却认识到伊凡真正的意图：他在向我宣誓。
    马尔蒂尼几乎掩饰不住眼神的温柔似水，“那很好，谢谢你。”
    又忍了几秒，所有人走进食堂端起餐，男人终究克制不住，压低了声音用含糊的语调说：“我也会很爱他。”
    伊凡脸蛋泛红。悄悄握紧了保罗的手舍不得松。。
    当天离开米兰内洛，伊凡提议带上小克里斯，三个人逛商场。
    “你有想买的？”马尔蒂尼揉着伊凡的手心肉，今天他新发现的好地方，肉肉的很有弹性。
    伊凡被揉的整条手臂酥酥麻麻，却不舍得挣开，“我给何塞买些回礼。而且他在国家队首秀了，就这个月5号，我还没祝贺他呢。”
    5号。今天20号。“不觉得有些晚了？”
    “我有当天发送短信祝福。”伊凡严肃道，“而且你自己回忆下那天我在干嘛。”
    他们正交换口水，亲得昏头转向呢！
    伊凡能记得坚持查看战绩，并给古蒂及时发祝福信息已经很顽强了。算得上没被恋爱、保罗塞满大脑！
    马尔蒂尼显然已经回忆起来，面上罕见浮出几分心虚。
    “没关系。”伊凡拍拍男人的手背，“我马上就成年了。到时候有你好东西吃。”
    “注意用词。”马尔蒂尼用力捏了捏伊凡的手警告。小男友的涩鬼人设真是改不了一点。
    也只有我受得了了。马尔蒂尼无奈叹气，嘴角却浮出甜蜜的笑。
    “期待吧？”
    伊凡完全不受警告，他凑到马尔蒂尼脸下，鼻尖有一下没一下磨蹭着对方的下巴，“要不要奖励你一点利息？”
    “奖励我，还是奖励你？”马尔蒂尼反问，手改捏向伊凡下巴，将人脸抬的仰起。
    “我，我。”伊凡举手投降，垫起脚，眼巴巴张开嘴，微微露出舌尖，示意明显。
    马尔蒂尼却松手，任伊凡重心不稳手一撑靠坐在沙发背上。
    “保罗——唔！”
    男孩嘴唇被重重舔吻一下。
    但就在伊凡迫不及待想要追逐上去，和男人的唇舌继续纠缠时，对方又离潮般撤开，只留下一到银丝断开，凝缩成一颗小水珠缀在伊凡唇边。
    “papa！我们什么时候去超市？”
    克里斯蒂安跑下楼，提着他的小挎包，肉弹冲击撞到男人大腿上。
    “现在出发。”马尔蒂尼笑着将儿子抱上手臂，促狭地看了伊凡一眼，“怎么，伊凡哥哥不想去了吗？”
    “那留哥哥看家好了。”克里斯毫不犹豫。
    伊凡脸涨得通红。一大一小都不是好东西！
    第63章
    联赛最后一轮， 米兰全队紧张又激动。
    本赛季初，米兰表现差强人意，但和先后领跑积分榜的佛罗伦萨和拉齐奥完全不能比。不过赛程后半段， 可能有只需单线作战的原因， 米兰势如破竹豪取连胜， 一路紧追拉齐奥甚至反超1分， 登顶意甲榜首。
    5月23日最后一轮，他们只要在客场战胜佩鲁贾，就能手捧意甲冠军， 在建队百年的重要时间点为球队献上了厚礼！
    赛前伊凡早早洗了澡准备睡一个好觉。
    “不用太紧张，伊凡， 明天本质不过是一场普通的联赛。”马尔蒂尼出声宽慰。他看着伊凡第三次进出浴室， 只为确认有没有关好水龙头。
    伊凡拨浪鼓摇头：“我不紧张， 一点都不！”
    “好的，但请先把手从水阀上挪开，它快被你按断了。”马尔蒂尼轻易看透小孩的嘴硬。
    伊凡手被火燎到似的收回。
    马尔蒂尼笑了一声，上前将人拉近：“你知道我们已经领先了吧？太紧张只会适得其反。来， 跟着我深呼吸，然后今晚睡一个没有梦的好觉。”
    “呼——可我心跳的好快！”伊凡跟着保罗的节奏胸膛深深起伏，可他做完之后感觉没起多少作用。
    “明天是最关键的一场！保罗， 它不仅是我第一个甲级联赛的冠军。”伊凡神经兮兮，碎碎念，“今年还是球队成立一百年。你说如果明天我踢呲了，噫——我会成为千古罪人的！”
    “球迷会骂死我的！”
    马尔蒂尼：“哪有这么严重？”
    伊凡：“就有！你是队长，你重视起来呀！”
    马尔蒂尼失笑，小孩过度的表现让他原本还有些的，重要比赛前惯常出现的严肃感一扫而空。
    “那你就尽全力去踢。”马尔蒂尼将人圈进怀里， 摸了摸伊凡的脑袋。
    “你也不想因为今晚太紧张没睡好，明天脚软吧？”
    伊凡设想了一番画面，打了个激灵，但让他平复心情躺回床上，他又做不到。
    “可你摸摸我的心跳。”伊凡抓着保罗的手往自己右胸脯贴，“平常它是扑通，扑通。现在它扑通扑通扑通！脑子里全是它跳的声音，吵死了。”
    已经到左右不分的地步了。
    马尔蒂尼默默将手挪到男孩左胸正确的位置。
    静静感受了一会。沉默间只有呼吸声围绕着两人。就在这安静的氛围中，伊凡竟奇迹般心跳平复了下来。

 第69章

    “听，现在它好多了。”马尔蒂尼低头，轻吻伊凡头顶，碎发毛绒绒戳到他的鼻尖，让男人不自觉哼笑。
    “早点睡吧，明天你会是我们的功臣。”
    伊凡长长呼了口气，仰头亲吻男人的嘴角。。
    “意甲第34轮，佩鲁贾迎战ac米兰，一场直接决定本赛季联赛冠军的对决！”解说激情介绍，“截止到今天之前，意甲积分榜前两位比分咬得死紧，拉齐奥和米兰仅仅1分之差。不论谁想拿下冠军，两只球队都必须取胜！”
    “相比拉齐奥，米兰的情况更艰难些。上一轮比赛，他们队内重要的进球手博班无球受伤，早先公告注定养伤至下赛季。现在他们首发只能派上年轻、经验不足的33号阿洛佳。”
    伊凡跟在队友身后，倒数第二个进入球场。
    他们在万众瞩目中热身。
    球迷无数寄予厚望的视线如同千万只灯泡，球员们被照得一清二楚。伊凡感到自己像展示柜中的物品，明亮、崭新，边缘锐化，逐渐僵硬。
    “好好跑，活动开。”马尔蒂尼注意到男孩不正常的动作，捏了捏对方肩膀，触感简直像石膏。
    科斯塔库塔也发现异常：“小屁孩，不会被吓到了吧？都来这么久了。”
    “才没有。”伊凡条件反射地还嘴，瞬间被转移了注意。
    马尔蒂尼忍不住挑眉，“比利的嘲讽比我的安慰更管用吗？看来我以后不用过来了。”
    “别——”伊凡赶紧抱住保罗的手臂，将自己重量挂了上去，“你才是我的顶梁柱呀保罗，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噫。”科斯塔库塔抖了抖身子，真肉麻，这种迷弟成了队友真是种精神折磨。想到这，他向好友投去同情的目光。
    马尔蒂尼却好像很受用，拍了拍伊凡头顶，“好了，松手。认真热身。”
    短暂嬉闹，不止伊凡，围观他们说笑的队友如阿比亚蒂也放松了不少。他们回更衣室，互相鼓励了几句。扎切罗尼不知脑子抽了什么风，居然提起伊凡的玄学。
    “听说你最近在研究东方巫术。”米兰教练看向伊凡，脚尖一点一点的，“来算一算今天的比赛吧。”
    伊凡愣住，面对队友们投来的关注，他当然只有一个答案：“赢了！”
    “好。”扎切罗尼深吸一口气。他们努力一整个赛季，结果就看这一把了。阿洛佳这种家室也许有真东西在身上，米兰教练想，不可避免地转入迷信，希望如他所言！
    随整点临近，双方球员正式进场。外面渐渐响起整齐的助威声。
    “裁判吹响了哨声，比赛开始！”
    球场内呼声瞬间上升了几个台阶。
    开赛三分多钟，场边双方球迷各唱各的，耳边一片乱中有序。但场上，节奏却尽数掌握在米兰脚下。
    也许我的紧张确实多余了。伊凡奔跑着想。他接到队友的传球后突破佩鲁贾防守，传给比埃尔霍夫。对方试一脚非常舒服的抽射，角度太正被对面扑出。
    “不过第4分钟，阿洛佳超高质量、包办射门外一切的传球！”解说夸赞，“米兰的开头真是行云流水，看来他们为赢得这场比赛准备十足！”
    这一脚让伊凡确定自己进入了状态，他脚感非常顺，像南韩男士被牛舌舔过的顺产头一样顺。
    “多看看我！”他信心十足路过安布罗西尼的耳边说了一句。
    而安布罗西尼也听了伊凡的话。
    比赛第11分钟，安布罗西尼突入大禁区左侧，横传球门右边，伊凡闪现出现在位置，抬膝顶毽子般将球顶起，恰好躲过佩鲁贾后卫伸来的脚，吸引所有对手注意，突然回传球向后——
    阿根廷前卫古利身前空无一人，抬脚直射空门！
    “goooal！古利接伊凡助攻，米兰1：0领先！”
    伊凡戏耍对面的助攻让阿根廷人踢进了本赛季第4个意甲联赛进球，还是这么重要的比赛，古利开心疯了。
    他冲上来，拽住伊凡的手，拖着人向后跑到马尔蒂尼身边，另一只手立马又拽住马尔蒂尼的。一拖二狂奔至角旗杆。
    “1：0！！！啊——！”古利对看台上自家球迷大喊，高高举起牵着的两条手。
    伊凡懵懵的，但不妨碍他跟着大喊：“啊——！”
    马尔蒂尼被两人带着，不跟着张嘴简直不合群，无奈出声：“啊——！”
    最开始发现空当的安布罗西尼完全被遗忘，摸了摸脑袋，自立根生追到他们身后也学着喊：“啊——！”
    于是球迷们也开始一阵一阵“啊！！”。
    这一切看得佩鲁贾满心恼火，觉得米兰人得意忘形，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日本球员中田英寿对他的队友说。
    好让人不爽的口音。伊凡耳尖动动，回头瞄了一眼声音的方向。
    “那人好像是亚洲面孔？”伊凡小声询问马尔蒂尼，得知对方果然来自他猜测的那个国家。
    好家伙。伊凡身上母族的血脉熊熊燃烧，他的眼神异常犀利起来。
    第28分钟，中田英寿接队友传球，转身提速冲进米兰大禁区。他推进速度很快，科斯塔库塔一个错眼被对方用两个假动作晃过。
    “好机会！nakata射门——砸到谁脚上弹回禁区，马尔蒂尼解围！”解说一连串嘴不停，刚开始都没看清是谁救了这高速的一球。助手及时递上一张纸。
    “让我看看，天，是阿洛佳！”
    伊凡一见那个nakata持球就打鸡血似的往回追，路过维阿，维阿都惊愕这小子咋回事，球队领先还拼命得像他们正挨打一样。
    没在中田英寿射门前截下对方的球，但伊凡成功在球进入球门前挡住了！
    阿比亚蒂惊讶又感动：“你实在是……谢谢，我也会加油扑的！”
    伊凡抹了把头发：“不用谢，我使命在身。”
    “？”阿比亚蒂没听懂。你一个左边锋有什么防守使命，先生的秘密新战术吗？
    扎切罗尼黑着脸：“给我写张纸条传给他！”这个阿洛佳，每当自己对他产生了一点信任，他就要搞点什么出来让自己脱离掌控一下！
    好在不等纸条送上场，伊凡热血上头的脑子冷静下来。他有自己的位置，可不能再乱跑。
    第31分钟，赫尔维格高球传中，高中锋比埃霍夫发挥作用，金头一点米兰扩大比分！
    “好！”伊凡蹦起来，虽然这球和他关系不大，“我们稳唔——”
    他被阿尔贝蒂尼捂住嘴巴。
    “半场都还没结束呢。”阿尔贝蒂尼板着脸提醒。小边锋别高兴太早，浮躁起来给对面留下机会。
    伊凡受教地努力点头。
    米兰上半场就取得两球领先的好成绩，球迷们狂喜乱舞。他们没有阿尔贝蒂尼的稳重提醒，俨然已经忍不住开始庆祝。
    好像自己也进一球啊。伊凡却并不满足，他怀着美好的希望，眼睛滴溜溜追着足球观察场上的局势。
    “milan milan solo con te，milan milan sempre per te——”
    红黑色的歌声像流动的勋章表扬着米兰球员的表现，但也像号角，激起佩鲁贾球员们更多的斗志。他们默契地提高了奔跑的频率，更多地对米兰球员进行逼抢，并且脚下的动作也放大。
    “佩鲁贾的进攻速度更快了，攻势凌厉！米兰后防现在承受着不小的压力！”
    解说话音刚落，萨拉的一个失误就令阿比亚蒂面临了一次冲击！佩鲁贾两位锋线携手突入米兰禁区，阿比亚蒂的门前瞬间挤进数不清的人、看不完的脚。
    科斯塔库塔试图卡住佩鲁贾球员的身位，可他的身位也卡住了队友。
    “给我让开！”阿比亚蒂咆哮，他被完全阻挡视线。
    混乱中不知是谁的脚跟碰到足球，此时皮球离门太近，阿比亚蒂根本来不及躬身，那脚还送了一个助力加快球速。
    完了！伊凡双眼大睁，可离门线还远的他不仅看不清门前状况，还无能为力。
    第64章
    米兰进了一个乌龙球。
    足球从佩鲁贾球员脚下跑脱， 赫尔维格、中田英寿同时追去，两双不同颜色的球鞋从不同方向捅向它。中田英寿的动作更快，可把握错角度， 足球被踢向赫尔维格。赫尔维格意料之外碰到球又没收住力道。
    足球眨眼间完成三次变向两次加速， 阿比亚蒂毫无办法。
    比分变为佩鲁贾1：2米兰。
    伊凡噤若寒蝉， 偷觑后防线大佬们的脸色。他从没见赫尔维格脸这样臭过， 乌龙球果然是每一位防线球员的噩梦，不论资历如何！
    阿比亚蒂几乎想大骂，硬生生忍住了。
    互相对视中， 马尔蒂尼第一个开口：“别再想了。难道我们不能再进对面一个？”
    伊凡立即小狗腿似的跟上：“没错没错，等会儿维阿一个我一个， 奥利佛一个我一个， 马上1：6屠杀取胜！全场七个球全是米兰进的， 气死对面。”
    “噗！”身旁维阿被口水呛到。做白日梦还做了他的分，他要谢谢伊凡吗？

 第70章

    马尔蒂尼表情一僵，忍了一会才找回正常语气，装作什么也没听见：“振作起来， 都回自己的位置。尤其是某些人！”最后没忍住瞪了伊凡一眼。
    伊凡龇牙，他说得很轻只有米兰队友能听见，根本不在怕的。
    然而接下来更先进球的是佩鲁贾。
    中田英寿不满刚才的进球被算为米兰乌龙， 势要再进一个。他再度突入禁区。赫尔维格为将功补过围堵上去，动作中手肘高度稍微失控。
    下一秒，这位日籍球员捂着颧骨，痛呼一声倒在了禁区。
    “黄牌！点球！”
    裁判判罚一出，倒在地上面色扭曲的人翻身坐起，揉着脸蛋站到了罚球点。
    中场休息前10分钟，中田英寿点球罚进， 米兰优势瞬间清零。
    “没事的，我们还有起码45分钟呢！”事已至此，居然是赛前紧张过头的伊凡在追着队友安慰。
    中场哨吹响时，马尔蒂尼为首的防线先一步被扎切罗尼叫到一边。几个年轻人，安布罗西尼、阿比亚蒂一脸憋闷，阿比亚蒂更是喝水像在喝对面的血。
    伊凡拍和野狗打架打输了的蒂芙尼一样，拍拍阿比亚蒂的背，“还记得我替你算的未来吗？手相显示你今年会迎来职业高峰的！这么看，就在下半场了！”
    听见伊凡说的，阿比亚蒂将半瓶水撒在头顶，洗掉一脸郁色，“有道理，还有下半场呢。看我封不死他们！”
    ’啊呀，我还挺会鼓舞人心的嘛。‘伊凡满意，门将找回斗志，身后稳定，他在前面才好安心往前冲呀。想到这，他又去找保罗，不知道后防大佬们在扎切罗尼嘴下如何了。
    马尔蒂尼一伙人眼神严肃，扎切罗尼沉着脸手舞个不停。
    伊凡还没走进，手机收到一条短讯。他以为垃圾短讯正不想理会，却发现是同样在比赛的蓝鹰队长发来的。
    [听说为了米兰夺冠，你转职做巫师了？]
    啰嗦！面对面话多就算了，隔着十万八千里还能骚扰他。
    伊凡狠狠按灭手机屏幕。桑德罗怎么知道他最近爱好的，难道有内鬼？伊凡忽然意识到糟糕的一点，对方能闲的发消息逗弄他，说明拉齐奥上半场领先，形势肯定比米兰好。
    下半场佩鲁贾明显士气大振。
    对方教练肯定好好激励了他们。伊凡扫了一圈周围对手们的表情，目光坚毅，丝毫看不出是一支刚刚脱离保级危机的升班马。他想起上半年他还在的科森扎。
    “米兰现在很危险了。”解说显然接到消息。
    “拉齐奥2：0领先帕尔马，萨拉斯梅开二度！如果双边的比赛都将比分保持至结束，那拉齐奥将迎来巨大的荣耀——三冠王！1974年来球队第一个三冠王！”
    “而米兰，本赛季将颗粒无收。”
    固然场上的球员不清楚隔壁的赛况，但为了不空手而归，米兰人们都绷紧了身上的皮。
    “实力、韧性，我们无一不缺！”马尔蒂尼趁一次死球时间大力拍手，引来队友注意，“展现它们！你们难道吝啬这不到五十分钟吗？”
    不可能！
    米兰豪门的统摄力再度体现得淋漓尽致。
    主场作战，佩鲁贾在自家球迷的鼓舞中一次次发动进攻，又一次次被米兰斩断球路。
    也有走到阿比亚蒂面前的球，可这位年轻门将心中死死念着伊凡的话，完美发挥，左扑右挡再没放一颗皮球过线。
    ’伊凡说的是准的！‘阿比亚蒂陷入一些良性循环中，彻底落入伊凡的玄学“陷进”，越发神勇。
    可只有防守是不够的。米兰要赢，要进球！
    第67分钟，米兰获得任意球。阿尔贝蒂尼挑传过顶，比埃尔霍夫头球顶高略微擦过横梁。
    “他进球欲好像比我还高？”伊凡后知后觉，向比利问了嘴此时的射手榜排行。
    科斯塔库塔投来诧异的一眼，随后了然：“保持水平，下赛季你就有机会了。”
    “我没有在嫉妒！”
    伊凡翻白眼，哼，小人之心！“快说，奥利佛离金靴还差几个？”
    “1个？”科斯塔库塔回忆，今天之前，好像是巴蒂斯图塔和阿莫鲁索并列21球领先。
    伊凡点了点头，明白了。感觉可以助对方一臂之力啊。
    他如此想着，也如此做了。
    比赛第73分钟，伊凡晃过防守，直面佩鲁贾门将，在对手以为他要射门时突然脚背一撇，足球被他轻轻拨给了挣脱纠缠窜到他身边的比埃尔霍夫。
    “goal——！”解说加大音量，几乎吼碎佩鲁贾球迷的希望。
    “这一球，怎么说，我仿佛看见一种东方的神秘运动，太极。轻描淡写，阿洛佳的分球太过写意，可他又那么快，佩鲁贾根本没人反应过来！2：3，米兰再次领先！”
    随队而来的罗森内里们也在回味这一球，像咂摸美食中一味少见又足够鲜美的调味。
    但所有人都比不过此刻比埃尔霍夫的兴奋：“太棒了！完美的配合！”
    德国人梅开二度，现在和另外两位进球并列第一了，原以为擦肩而过的金靴居然掉了个头重新向他say hi～
    比埃尔霍夫大笑着一把搂住伊凡，大手按伊凡脑袋像在扣篮。
    同队这么久伊凡第一次被德国人这么热情洋溢地对待，鼻腔里全是德国壮汉奔跑70多分钟熏人的体味，他控制不住，“松手松手！你不要恩将仇报——”
    身后一只手将他从熊抱中摘了出来，“好了，抓紧时间再来一个。”
    是保罗。伊凡感激回望，把头埋进对方肩窝深吸一口气洗洗鼻子，“队长，你好香啊……”
    马尔蒂尼动作一顿，对上一旁好友古怪憋笑的表情，“你也在恩将仇报，小孩。”
    这一球带来的改变不止比埃尔霍夫对伊凡的态度，佩鲁贾维持近半小时的士气，如清晨的薄雾，被太阳一照即散。
    “提起精神！我们还有时间！！”
    他们的教练在场边呼喊，试图靠声音唤回手下球员的意识，但毕竟咫尺天涯，场上奔跑的佩鲁贾球员们对此反应并不大。
    赛前一阵阵激烈的心跳卷土重来了。
    伊凡喘息急促，但此刻不因为紧张，而是随着时间无声流逝而愈发澎湃的兴奋！
    “milan milan solo con te～”
    “milan milan sempre per te——！”
    场边挥舞着红黑色围巾的球迷们歌声逐渐嘹亮，像火苗点得米兰球员双眼闪闪发亮，也像冷水冻得佩鲁贾球员脚步沉重，愈发抬不动腿。
    仔细一想，他们反正已经保级成功，输一场或是赢一场对他们还有什么影响吗？
    这种颓丧的心态不可避免在佩鲁贾球员们的心底滋生。
    如此，比赛结果毫无疑问了。
    “终场哨响了！！”
    解说嘶吼，因为他不嘶吼，就无法盖过疯狂欢呼的罗森内里，他的嗓音带上破音的沙哑，但不妨碍每一个电视前的人听清他的内容：
    “98-99赛季的冠军诞生了，它是ac米兰——！！”
    拉齐奥最终以2：0的比分战胜了帕尔马，但也就这样了，米兰同样赢下比赛取得了3分。两队1分的差距维持到最后，不同于受伊凡助攻，得以共享金靴的比埃尔霍夫，蓝鹰黯然下桌，只有亚军聊以慰藉。
    “我做到了——我成功了！”
    阿比亚蒂从球门前狂奔一整个足球场跑到伊凡面前，握住伊凡的肩膀摇晃咆哮，“你真是太准了！大师！”
    “我们是冠军！我们是意甲冠军！”
    伊凡完全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拥抱阿比亚蒂后又挣脱。
    他又蹦又跳，转了一圈对上马尔蒂尼的视线，然后助跑起跳，双腿夹着男人的腰挂到他身上大喊：“米兰——是冠军——！”
    马尔蒂尼耳朵被震得发痛，可他的笑容半点不比伊凡少，“是的，并且你是我们的功臣！两个助攻！”
    男人单手就抱住伊凡，揽着他走到客队看台前，空着的那一只手指向怀里的少年。
    “踢得太棒了！宝贝！！”
    “米兰有你了不起——”
    “阿洛佳～跳跃的小鹿～无私的阿洛佳～”
    看台上球迷们迅速会意，大声称赞起伊凡，并自发现扒了一首脍炙人口的意大利小调编成夸奖他们小宝贝的专属歌曲。
    甚至梅开二度的比埃尔霍夫走到他们身边，球迷都没停下对伊凡的歌唱。家里小的总是更受宠，不是吗？
    伊凡嘴角几乎咧到太阳穴。
    红黑色彩带纷纷扬扬地下，牙齿白净笑眯了眼的小少年挂在队长身前，高高挥手，在每一张体育记者的照片里留下了那年最灿烂的痕迹。
    第65章
    “冠军……”
    时间过去3天， 伊凡睡觉时依然会做捧杯当天的梦，美滋滋、傻乎乎。马尔蒂尼打开门进来，听见这一句， 又看着床上人嘴角亮晶晶的反光， 忍不住失笑。
    “醒醒， 宝贝。”男人低声凑近， 手背轻轻触上伊凡的脸。

 第71章

    “别忘了我们今天答应克里斯的事。”
    伊凡蹬了蹬腿，没睁眼。他还在梦里和球迷们赛跑。
    23号的比赛结束没多久，狂喜激动的球迷便抑制不住冲破重重防护， 闯进球场试图从球星们身上夺下点纪念品。伊凡作为大功臣之一，长得也讨人喜欢， 自然是重点追逐对象。
    他绕着安保人员跑了三圈， 才甩脱狂热分子， 被马尔蒂尼护着躲进更衣室。
    “别扒我裤子……”
    男孩闭着眼模模糊糊地抗议。马尔蒂尼挑眉，大手掀开被沿，悄悄伸了进去。
    “……啊别！”
    伊凡猛地翻身捂住身下，惊魂未定地弹起， 才发现并没有什么胆大包天的球迷，只有偷偷使坏的年长男友。
    “保罗——”他撒娇般抗议，抓出男人的手臂放嘴下咬了一口， “我把你吃了！”
    “早餐在餐厅，忍着别吃人。”马尔蒂尼抽回手，揪了揪小懒虫的耳尖。
    “我们要做什么来着？”伊凡还迷糊着。
    马尔蒂尼打开衣橱，沉思一会，挑出几件衣物递给伊凡，“巴塞罗那，欧冠决赛。不过没有包厢票， 我们得做一点儿变装。”
    “像特工那样？”伊凡兴奋，“你也做么？可这几条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呀。”
    “看看正面。”马尔蒂尼意有所指。
    伊凡将卫衣翻过来，脸上笑容消失，“我不穿。”这种衣服谁放他衣柜里的！
    “确定不穿？我也有。”马尔蒂尼说着，敞开外套，露出胸前的字符，“克里斯已经准备完了，40分钟后出发，你好好考虑吧。”
    “……”
    巴塞罗那。
    古蒂坐在车里，一次次透过窗户扫视机场出站口的人流。不多时他手机亮了，“你们可真够晚的！……正门口打着双闪，车牌号是……没看见你们啊？”
    他揉了揉眼睛，几乎怀疑自己的视力。可一簇簇人群中确实没有自己正等的。
    “叩叩！”直到另一侧的车窗被敲响，古蒂吓了一跳。
    “能有个预兆……你这什么打扮！”
    古蒂震惊，失手按了下喇叭，吓得他又赶紧摇上车窗，避免加泰人发现死敌球员正在他们眼皮底下。
    伊凡满脸别扭，墨镜下撇着的嘴角昭示不情愿：“伪装——”
    他拉长调子不自在地扯着胸前布料，青春如在校学生的打扮，身前正中央写着大写加粗的“son”。和小克里斯胸前的一样。
    “下午好，感谢你来接我们。”至于马尔蒂尼，“dad”，显然。
    “你们……你这……”古蒂说不出话。
    他知道伊凡和马尔蒂尼的关系，所以看他们装扮更加感到别扭。
    ’我不该来的，马尔蒂尼难道打不起车？‘古蒂恍惚间仿佛自己成了某种play的一环。
    “你也觉得很奇怪吧！”伊凡急于离开人群，拉开车门钻进后排，“保罗和克里斯非要我这么穿！”
    “可家里没有别的伪装道具。”马尔蒂尼提醒伊凡认清现实。
    “何况谁会想到这么穿的三个人，两个是在役球员？”
    “是吗，那我得和克里斯一样喊你咯，保罗papa，daddy？”
    克里斯觉得有趣，跟着喊：“papa！”
    马尔蒂尼面色一僵，一时说不出话。
    “咳咳！”古蒂强行插入，不能再任话题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下去，“那我呢，你们的亲戚吗？别忘了我可坐在你旁边，伊凡。”
    “表哥，表叔，随你选吧。”伊凡双手抱胸，借着后视镜打量古蒂的穿着，一眼就发现了问题。
    “哇，你怎么一点伪装都不做！这儿可是巴塞罗那诶，你胆子太大了。”他扒着驾驶座后背，啧啧称赞。
    古蒂哼了一声：“有围巾、棒球帽就够，你脸上那种墨镜反而显眼。”
    伊凡不懂这些，他出名后还没单独去过人多的场合：“我也买个棒球帽？保罗，你认为呢？”
    “有点遮挡视野。不过，也可以。”马尔蒂尼想了想，觉得伊凡开心就行。
    他们一路向诺坎普球场行驶，路上人多到，古蒂都不用遵守红绿灯。因为绿灯时车前人群结伴而行，红灯后也不见得有人止步！
    “我们不吃饭直接过去的选择是正确的。”伊凡肯定地点头。
    古蒂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握方向盘，慢慢开车的同时还能空出一只眼睛逗坐在副驾的小克里斯，“但你会不会饿，嘬嘬，小克里斯？你长得可真像你爸爸。”
    说完，他后知后觉觑了眼伊凡，“不是指你啊。”
    “你在说什么废话！”伊凡弹坐起身。马尔蒂尼似笑非笑。
    如果不是看古蒂正在开车，伊凡都要一手掐死对方了，“前面有行人呢，能不能专心开车？”
    他们到达诺坎普时，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克里斯人小消化快，肚子先叫了，伊凡便牵着小朋友去球迷酒吧买热狗。马尔蒂尼和古蒂跟在他们身后。
    伊凡和克里斯在前面叽叽喳喳，但身后两个人沉默得多。
    古蒂略感尴尬。刚才在车上，他和伊凡说话，而马尔蒂尼全程像一位大家长守在一旁，让他不敢随意搭话。上一个他这么发憷的还是雷东多。
    可面对雷东多，古蒂还夹了些羞涩。马尔蒂尼带给他的感受则是纯然无措。
    马尔蒂尼和伊凡在一起了？伊凡年轻胆大，莽得要死，敢告白古蒂理解。马尔蒂尼怎么敢答应啊！他比伊凡大12岁，还都是，男的。
    古蒂艰难咀嚼着这一对情侣间的不匹配感。
    虽然事实早就摆在面前，但他依然忍不住恍惚。男的和男的，也能在一起？
    “papa，大哥哥，你们要什么味道？”克里斯挂在伊凡肩头向他们挥手，童声甜甜的打断了古蒂的思绪。
    “热狗只有原味，标口味的是炸鱼排。”伊凡提醒，声音混在人群中十分模糊，古蒂没有听清。
    马尔蒂尼对他们回应地挥了挥手，却没跟上前，而是淡淡道：“古铁雷斯先生有话想说？”
    “……什么？”古蒂一惊，“没有，不是……好吧。我只是为你们感到，敬佩？可以这么形容。总之这条路很难走。你们可够勇敢的。”
    马尔蒂尼回忆自己做出决定时的心理历程，不得不说，哪怕他自己回望也感到不可思议。
    可如果时光倒流，他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所以马尔蒂尼对古蒂说的不置可否。他只是嘴角勾起，颔首道：“谢谢，我会当成祝福的。”
    古蒂耸耸肩：“我会祝伊凡幸福，不用你’当‘。”
    等伊凡捧着热狗找到他们，看见古蒂无聊地摆弄手机，而马尔蒂尼似乎在核对他们的位置。
    头顶传来赛前热场节目的背景音，女歌手歌喉雄浑大气，瞬间整个球场燃了起来，人声嘈杂提升了一个度。
    “走吧走吧！等会人太多不好进。”伊凡不得不提高了嗓音喊。
    马尔蒂尼从伊凡怀中接过克里斯，古蒂替他拿暂时不准备吃的热狗。一行人低调行事，埋头遮遮掩掩走进了看台。
    98-99欧冠赛季是一个疯狂的赛季。
    米兰折戟小组赛，没能参与全程。但关注者会发现从资格赛开始，大比分就层出不穷。后日耳熟能详的射手、中场，如因扎吉、皮耶罗、贝克汉姆，一个个展露头角。
    而老一辈王者，如马特乌斯，也尚未落幕，各自征战在他们的球队之中。
    尚未封爵的弗格森带领曼联杀出重围。
    曼联青训出品，92班日渐成熟，已是球队主力。前往西班牙之前，他们已如饥饿的猛虎将英超联赛、足总杯吞入腹中，今天虎视眈眈，只为拿下大耳朵杯，成为英格兰俱乐部历史上第一个三冠王。
    而拜仁，在希斯菲尔德的执教下，脱离上两个赛季的颓势，三线作战一路突破，也已夺得德甲冠军的宝座。
    队伍中卡恩、马特乌斯、埃芬博格三人，贯连中后场形成定海神针，推着拜仁从资格赛起，一路战胜强队闯进决赛，此时同曼联会师诺坎普。
    然而冠军只有一个。
    成全马特乌斯的执念，还是造就曼联王朝的荣耀？
    不论实现了哪一方的希望，都有另一方被击碎，踩在脚底。足球，是拿梦想做武器互相厮杀的游戏。
    “你们支持哪只队伍？”等了半天不开场，古蒂没话找话。
    马尔蒂尼摇了摇头，意思他都一样。
    伊凡从某种激荡、酸涩、怃然的情绪中抽离，眨了眨眼睛，“曼联吧。我有熟人。”
    “谁？”古蒂腹诽，这小子朋友可真多。
    伊凡指着开始排队，通道里隐隐绰绰露出一角背号的万人迷：“大卫，我小时候很喜欢他的狗。”
    “贝克汉姆，狗？”
    古蒂第一时间想起自己家里珍藏的某封“婚书”，小时候、狗、英国人，关键词齐全了，那不就是伊凡的“未婚夫”，或者说“未婚狗”的主人吗？

 第72章

    带现任男友看“未婚夫”的比赛。古蒂一想到这个就起鸡皮疙瘩，忍不住噗噗直笑。
    “你干什么呢，嘴里有东西？”身边动静太古怪，伊凡嫌弃地挤着小克里斯往另一边去点，“热狗包装里有纸巾，你吐那里面，拜托。”
    “喂！难道我素质很差吗？”
    古蒂翻白眼，忽然想到什么，他揶揄地对马尔蒂尼说，“快管管他！毕竟，he is your son，right？”
    第66章
    “你的半吊子英语还是别拿出来献丑了！”伊凡悲愤欲死。
    他不敢大声抗议， 只能一遍遍用眼刀凌迟古蒂。
    保罗也有错！伊凡又想起罪魁祸首。能往他衣橱里藏衣服的，除了他自己，不只有马尔蒂尼？对方肯定早就计划好了！
    “我都记着呢。”伊凡鼓脸， 内心盘算成年时间， 几秒内脑子不知道转过多少坏津津的念头。
    看着这一幕， 马尔蒂尼选择纵容， 并将克里斯抱上大腿，这样三个大人能坐的宽敞些。
    某一秒，音乐停了， 球场中只剩人声，还有更加沸腾的人声。
    欧洲乃至全球各地赶来的十万球迷将诺坎普体育场点燃， 意大利鹰眼主裁科里纳为首， 两队即将展开厮杀的球员相继踏上绿荫的战场。
    伊凡双眼亮晶晶的， 和马尔蒂尼怀中小克里斯的表情分外相似，“我也会踏上这里的，欧冠决赛……”
    他轻声喃喃中饱含野心。
    马尔蒂尼似有所觉，大手揉上伊凡的发顶。
    今天曼联其实上的是残阵。此前他们经历了两场与基辅的半决赛， 队长基恩和中场大脑斯科尔斯停赛，中场厚度惨遭削弱，依靠贝克汉姆和吉格斯梳理、调度球队， 相比国内联赛的夺冠班底少了一丝底气。
    然而巧合的是，拜仁也有两名重要球员无法上场。埃尔伯养伤数月，正在家看球，左后卫利扎拉祖也被激烈的半决赛送上伤病名单。
    两支球队的首发实力在微妙中又得以平衡。
    “他们会踢得比较保守吗？”伊凡回想往常杯赛决赛的踢球风格，总以互相试探、缓慢推进为主调。
    可马尔蒂尼看着场上形势，感叹一声：“不，他们恨不得直接开木仓。”
    对攻！酣畅淋漓的对攻！
    双方赛前似乎达成共识， 都在极尽全力，用最快速度取得优势。
    仅第4分钟，扬克尔前插，被撞到在禁区门口，拜仁收获一颗位置绝佳的任意球。巴斯勒一脚导弹穿破舒梅切尔防守的大门，拜仁1：0梦幻开局。
    小克里斯伸长脖子：“绿衣服，不动，为什么？”他指舒梅切尔。
    “因为球速太快了，快到来不及反应。”伊凡摇头，这球换拜仁自家狮王卡恩估计也扑不出来。
    弗格斯看不出表情，一球落后似乎并未被他放在心上。
    马尔蒂尼从随身背包里掏出两个小望远镜，一个给克里斯，另一个放进伊凡手里。
    伊凡用它看着曼联策动了几次进攻，却都被拜仁钢铁战车般的防守化解，反而拜仁又多次对丹麦门将舒梅切尔造成威胁。
    “没有斯科尔斯和基恩，他们踢得太别扭了。”
    马尔蒂尼低声在伊凡耳边说着，“中间少了支撑，靠前后场直接连线太容易被截断。”
    伊凡也看出曼联形势的严峻：“他们的前锋根本接不到球。”
    何止接不到，约克和安迪科尔甚至得往回跑，尝试自己从对手手中断球。
    古蒂试图带入自己，可对曼联的不熟悉让他一时间想不出解决办法。况且看场上吉格斯、布鲁姆奎斯特的发挥——就是没有发挥，他再长一双腿也于事无补吧。
    直到中场休息，双方都没取得更多进球。
    “但曼联是被全面压制的一方。”古蒂皱眉，他看向赛前声称支持红魔的伊凡，“要和你朋友说点什么吗？他下场前表情可不大好看。”
    伊凡想了几秒，摇头：“用不着我，他们教练就够吹的了。”
    看弗格森走入球员通道前的肤色，吹风机功率恐怕要开到最高。十五分钟，够大卫他们调整的。
    古蒂点头，取出热狗开始吃，看小克里斯眼巴巴的，他还把里头香肠专门摘出来给克里斯吃，然后头也不抬就使坏：
    “干等十五分钟也怪无聊的，伊凡，不如讲讲你和贝克汉姆认识的故事吧！”
    说着，他抬眼观察马尔蒂尼的表情，“他和你说过吗？”
    “说过吗？”马尔蒂尼回望伊凡，嘴角弧度令人寻味。
    伊凡瞬间冷汗涔涔：“说什么，没什么好说的。就认识了嘛，和普通狗友一样。你们没有宠物家长朋友吗？”
    说到后面，他无师自通反问大法，把话题抛了出去。
    “我不养宠物。”古蒂扬起下巴，好像很得意。
    伊凡冷漠：“哦，没狗要的野人。”
    古蒂：“……”好强的攻击性，果然戳到痛脚了吧。
    马尔蒂尼其实早从伊凡父母处得知了一切，但不妨碍他欣赏伊凡左右为难的小表情。明明心虚还强撑气势，好像蒂芙尼躲在主人脚边炸毛。
    “真伤心，我也是野人吗？”马尔蒂尼逗他。
    “怎么会？”伊凡夸张扬起尾音，“我们被蒂芙尼领养了，是有狗要的家人。”
    马尔蒂尼颔首，似乎被伊凡糊弄过去，但在男孩暗自松一口气时，附到他耳边：“回去再和你算账。”
    伊凡：“……”
    古蒂可能看出了点端倪。他神秘一笑，掏出手机编辑，
    几秒后，伊凡手机一亮，发信人古蒂：
    [完了伊凡，完咯一帆，完啦乙番！]*
    “……”混蛋。伊凡咬牙瞄向身边，金发西班牙人挤眉弄眼，一张好脸看着都猥琐了不少。
    下半场开始拜仁攻势愈发凶猛，曼联被压着打，全凭舒梅切尔合作门梁力保没再丢球。第80分钟，马特乌斯被替换下场，距离他实现职业生涯最后的夙愿——带回大耳朵杯，只有10分多钟。他走得不快，耳边尽是德国球迷对他高声歌赞。
    伊凡心揪起来，带入曼联立场的他有些不敢再看。
    旁观者比场上的人更被动，他不知道曼联还有没有招数，下半场换上的谢林汉姆和索尔斯克亚能带来转机吗？
    焦躁中，忽然一只小手拽了拽他的衣摆：“……想尿尿。”
    伊凡低头，小克里斯的脸蛋憋红了。看台人太多，他不敢提出需求，直到快憋不住才开口，坐在马尔蒂尼腿上拳头攥得死紧。
    “papa带你……”
    马尔蒂尼说到一半被伊凡截住。伊凡解脱般弹起身，一把抄起小男孩放上自己肩膀，“我带你去，正好最后十分钟呆不下去了！”
    他们背对球场，快步钻进看台里面。
    随着步入离场通道，水泥遮挡阳光，伊凡眼前视线瞬间暗下来。身后德国人起伏的、抑制不住提前响起的欢呼被昏暗的环境笼上一层薄膜。伊凡舒了口气。
    突然他头皮上传来一阵力道：“伊凡哥哥，能不能放我下来……我憋……憋不住……”
    伊凡吓一跳，赶紧把人从自己肩膀摘下，“坚持一下！我记得厕所就在前面。”
    结果两人手牵手跑了小两分钟都没找到卫生间，克里斯走着内八字步小脸皱成肉包。好不容易找到，伊凡赶紧拉着人进去，靠在洗手台前擦掉一头汗。
    这里离看台远，伊凡几乎听不清场上的动静了。只有分辨不出阵营的含糊人声。
    算算时间，比赛差不多快结束了。
    ’今晚大卫会很难受吧……‘伊凡打开水龙头，任水流冲湿双手。
    伊凡以己度人，没人愿意和奖杯擦肩而过。尤其在体会过获胜的喜悦后。
    “伊凡哥哥——”小克里斯喊他。他正要回应。
    忽然，和小孩声音重叠的，是头顶突然爆发的狂热呐喊！一定大半个看台的人在跳、跺脚，不然，伊凡怎么感到自己脚下也在震。欢呼声中，伊凡还听到一个词汇：曼联！
    扳平了！伊凡立刻意识到，曼联扳平了！在最后……他看手表，最后2分钟！
    伊凡马上想跑回看台，可又意识到小克里斯还在里面。他滑稽地左右来回跨了几步，才看见克里斯从厕所里跑出来。
    “我以为你不在了！”克里斯没听到伊凡回应，害怕得没洗手就追了出来。
    “在的！天呐！我们可能错过一个好球！”伊凡懊恼，但不忘把小孩牵回去洗手。
    克里斯嘟嘴：“总比尿裤子好。”
    伊凡认可：“那倒是，好吧，回去看录像也一样。”
    等他们回到看台，一切都不一样了。唱歌的变成英国人，大力舞旗子的变成穿红色球衣的，场上一波波更具威慑力的进攻，发起者成了气势汹汹的红魔。
    古蒂一看见他们，就满脸兴奋：“你的……那什么贝克汉姆立功了！他的角球，他队友绝平！”
    什么我的那什么？伊凡横眉冷对，正想叫古蒂好好说话。

 第73章

    马尔蒂尼又将儿子抱回自己腿上，向伊凡解释刚才场上经过：“贝克汉姆开角球，但是吉格斯的助攻。”
    古蒂点头，他已将视线投回球场，“曼联要赢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伊凡却懂了。场上两队的气势同3分钟前已完全不同，茫然、懊恼如爬墙虎攀上拜仁球员的脸庞。
    伊凡看不清的地方，马特乌斯眼底溢出失望，一股预言般的不妙感找上了他。
    然后预言成真。
    比刚才更剧烈的震动、更响亮的欢呼，看台上红魔球迷们歌颂小贝，歌颂谢林汉姆、索尔斯克亚，像崇拜耶稣基督一样用队歌把弗格森送上他们的神坛。
    弗格森换上的两张牌，为曼联在最后关头带来两颗金子般的进球。
    全英第一个三冠王，成了！
    “大卫要高兴疯了。”伊凡替老朋友感到开心，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投向场边那些失落的人。
    古蒂摸了摸下巴：“马特乌斯最后也没拿到大耳朵，他要退役了。”
    “是……”伊凡发现一当观众，他就没办法纯然替哪一方高兴起来。总为失败的一方感到可惜。这是什么道理？想太多，圣父心，怜爱落水狗？
    马尔蒂尼站起来，一手抱克里斯，一手扶着伊凡的腰，“他已经是一位极成功的球员了。足球总有那么多遗憾。或许，我一辈子也拿不到欧洲杯。”
    “息声！”伊凡刷一下捂住男人的嘴，“呸呸呸，不准说晦气的话。我们不仅会有欧洲杯，大力神杯也不在话下！”
    马尔蒂尼掌心盖着伊凡的手背，眼中感动流露：“伊凡……”
    “注意场合！”古蒂却一把揽着伊凡的肩膀将人拉走，“而且未来10年的大奖我们西班牙都预订了！”
    “嘿——你别走这么快！”伊凡挣扎无能又恼火，但碍于人群，输出不了太多，只能被拽离保罗十多米。
    马尔蒂尼倒牵着克里斯，慢慢悠悠跟在后面。墨镜围巾一戴，父子俩除了父亲身材太好，吸引身边路人惊艳的目光太多外，几乎完美融入人群。
    而伊凡却觉得古蒂抓着他钻来钻去的动作太大，渐渐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了。
    “停下，何塞停！”伊凡用气声在好友耳边惊叫，“你的帽子！”
    古蒂脚步一顿，连忙松开勾着伊凡脖颈的手捂向头顶，差一点他伪装最重要的一环就脱离身体、飘落身后了。他几乎已经露出标志性的眉眼。
    伊凡听见有人路过他们在说话。是熟悉的伦敦腔。
    “刚才那个金发帅哥，好眼熟。”
    “你朋友？”
    “不——怎么可能，有这种男的早就是我男友了！我是说，我可能在电视上见过？明星？球星？”
    伊凡心提起来。他抓住古蒂的手腕时刻准备开溜。谁知那对英国人下一句：
    “明星不会有穿那种蠢标语卫衣的朋友吧。可能你记错了。”
    “也是。好饿啊，我们……”
    伊凡不想再听了。他低头，看向胸口，“蠢标语”张牙舞爪和他打着招呼。
    “保，罗——”伊凡一字一顿，转身向马尔蒂尼冲去，“我在时尚界的一世英名——！”
    马尔蒂尼哈哈笑着将人接住，“多可爱啊。是不是，克里斯？”
    “有趣！”克里斯拍手，他喜欢三个人整整齐齐的，对小孩来说很有一种融入大人世界的新鲜感。
    “一点也不！”伊凡窘得不行。保罗日常穿搭的衣品多好，怎么就这次山体滑坡似的！
    肯定是故意的！
    想到这点，伊凡环住男人的肩膀使劲推着人往外走，一边在对方耳边咬牙：“我懂了，你想听我喊你daddy对吗？”
    马尔蒂尼脸色一僵，“等等——”
    伊凡报复成功般哼笑，愈发用力把男人压得向自己方向倾斜，嘴里气声念个不听：“daddy、daddy、daddy——怎样，喜欢我就多叫唔！”
    马尔蒂尼捏住伊凡的嘴巴，不动声色环视了一眼周围，然后对伊凡警告道：“适可而止。”
    “我说你们都适可而止吧。”棒球帽下，古蒂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快跟我上车然后送你们去酒店。”
    再多和这对家伙待一秒，都是他古蒂对自己的不自爱！
    第67章
    伊凡期待成年这一天很久了。
    别管他为了什么， 总之从巴塞罗那回来那晚开始，他就开始做梦。
    马尔蒂尼还坚持和他分房睡。
    每天早上起床，男人都能看见一个脸蛋红扑扑的小男友带着浑身水汽从房间中走出。
    马尔蒂尼：“我记得你习惯睡前洗澡。”
    伊凡：“是。”
    马尔蒂尼：“那你现在……？”
    伊凡目光躲闪：“年轻人的事你少管。”
    成年这样的大事， 阿洛佳夫妇当然也十分重视。他们一早提过会为伊凡举办宴会。
    “请上所有能请的人。女王也要出席！”
    阿洛佳先生如上宣称。伊凡一头汗， 想说这么能做梦不要命了。
    最后伊凡好说歹说， 没取消集聚活动， 但把宴会降档成了派对，还夺得了活动策划权。
    “希望卡尔不要发太多奇怪的请帖。”伊凡略感忧心。
    卡尔·米勒尔，他的新经纪人至今工作成绩良好， 伊凡的几个商业活动在他运作下给出的条件都不错。可举办派对算得上私事，而伊凡又一窍不通。
    虽然阿洛佳先生说卡尔是全能， 伊凡依旧有点担心。
    不怕能人搞砸， 就怕能人搞太大。
    “如果实在担心， 我给多纳托打个电话。”马尔蒂尼从克里斯房间走出来。
    伊凡摇头：“不用，我和卡尔提过需求了。克里斯怎么了？”
    “我也想去。”小克里斯步子还走不稳，睡眼蒙眬，却有很多想法了。“你们不可以丢下我， 两个人偷偷玩。我会生气。”
    伊凡：“这么厉害，生一个看看？”
    马尔蒂尼：“伊凡——”
    “好吧。”伊凡把气鼓鼓的小孩抱上腿，“嘿， 你最近有点重了。是不是长高了？如果长到门框那个位置……”
    他指向门口，蒂芙尼抓小虫子时在半人高的地方画了道痕。
    “如果长到这么高，你就能收到一张自己的请帖。怎么样？”
    小克里斯的眼睛立刻亮起来。长高长大加上拥有大人一样的专属请帖，没有哪个小孩能拒绝这些！
    伊凡的膝头还没被坐热，克里斯就蹦了下去，一路小跑到门口，踮着脚比划头顶到门框的高度。
    “到了吗？”小孩子的声调高而急切， “到了！”
    克里斯自问自答，回头看到小指尖刚好抵着狗狗的划痕，欢呼一声，“伊凡哥哥，请帖！”
    “ok！”伊凡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说到做到。
    马尔蒂尼看着这一幕：“你太宠他了。”
    伊凡转头，和人对上视线，马上竖起三根手指发誓：“健康派对，拥抱青春。我保证那是儿童友好型的。”
    “儿童友好，宠物友好……”克里斯复读着新词汇，并对比上一些已学词组小声念念。
    伊凡把人揽回怀里：“小宝贝，你知道的太多了。”
    克里斯：“我厉害！”
    “好了厉害的小克里斯。你得去上课了。”马尔蒂尼捏了捏儿子的鼻尖，“带上培根三明治，和伊凡哥哥说再见。”
    克里斯有点不情愿。
    “我们夏歇！他还有课上？”伊凡吃惊，“会赶不上派对吧？”
    克里斯更不情愿了，转头把脑袋埋进伊臂弯里，用后脑勺对着亲生父亲。
    马尔蒂尼头疼：“课外活动？游泳。总之今天按学校要求，得在水池里待一小时。”
    伊凡没养过孩子，但从小在华国的生长经历让他下意识听从学校安排。
    “那就没办法了。去吧，小厉害。”他把小孩送进孩子父亲的怀里，“起码肯定能赶上派对，放心去吧！好好玩！”
    伊凡目送一大一小走出房门，轿车驶出院落渐渐看不见。
    突然搓了搓胳膊。
    恶寒，忽然有种家庭主妇，还是留守儿童的感觉？伊凡胡思乱想，逗笑了自己，然后骑上保罗的旧自行车往自己的别墅赶。
    派对就安排在他的别墅。
    又空又大，用来糟蹋刚刚好。卡尔这么评价。
    伊凡不得不同意，毕竟省钱了，还为房子增添不少人气。
    伊凡一进门，眼前已被布置得焕然一新，到处都是金光闪闪的华丽装饰。
    “我开的好像是刚抢完银行的庆功宴。”伊凡吐槽。
    卡尔从一排壮观的香槟塔后走出，摊手：“你父亲说起码要花掉这么多钱。”
    伊凡：“他真抢银行了？”
    卡尔向自己的雇主投去看不懂的眼神，起码雇主没看懂。
    算了。伊凡决定跳过这个话题：“我们给谁发了请帖？科森扎的，桑德罗，何塞……有还空着的，能给我一张吗？”

 第74章

    “都已经发了。古蒂先生说他有事不能到，礼物单独寄来。还请了一些普通人。”卡尔表现得像一位忠诚的英伦管家，递给伊凡一张请帖。
    伊凡亲手，用花体写上克里斯蒂安·马尔蒂尼的名字。
    “等等，普通人？”他忽然抬头。
    卡尔：“一些女大学生，教师。都是好人家。总不能一点女孩都没有吧？好心善良的阿洛佳先生想送记者一个大新闻？”
    毒舌的反问使他英气更重了。
    伊凡理亏，只能点头。
    毕竟和保罗谈恋爱后，这种打掩护的累活经纪人还得为他操心很多、很久。
    派对下午四点开始，陆陆续续有人。
    最先到的是伊凡不认识的普通人们。好多青春靓丽的女生。一簇簇鲜花儿一样团在院子。卡尔为她们准备了烤肉架，尽管没一个人动手开烤。
    伊凡躲在楼上：“蒂芙尼，你能替我去接待吗？”
    “恐怕不能。”卡尔替无辜小狗拒绝。
    伊凡：“那我下去游戏花丛？”
    “也不大好。”
    卡尔意识到不对。伊凡一个人闯进女人堆，明天保被媒体送上一个【花花公子性情暴露，成年当晚迫不及待】的吸睛头条。可不出现，躲在二楼也不妥。
    这时伊凡的手机亮了。
    他看了眼短信，绽开笑容：“我去接人！”
    科森扎的前队友们已经打车到了别墅区大门口，司机不认识路也进不来，正是他出场的时候。
    卡尔发现这是个好方法：“可以，朋友更重要。”这样就没人能批评的了。
    伊凡不知道自家经纪人脑子里已过了一边虚空对抗，不用和陌生人——还是陌生异性——社交，他兴高采烈就跑下楼了。
    “你们先玩儿。”他小跑着路过美女们，躲过一些招呼，“我去接朋友！”
    伊凡的前队友们大多从科森扎组团来，坐火车，桑萨利领头。他们在伊凡刚到意大利，没有朋友，只能球场－工作室宿舍三点一线的时候，天天自愿给新来的小弟陪练。
    尽管伊凡不认为自己是小弟：“好久——好久不见，没有我你们还要好吗？”
    他一脸担忧，有种大家长外出务工，担心留乡的族人能否好好生活的责任感。
    劳蒂没心没肺：“挺好，买了新人，适应的不错。”
    戴维德要求很低：“保级成功了！”
    其他人：“好着呢！”
    伊凡：“……”
    “好吧。有我没我都一样。”伊凡做出落魄的表情。
    桑萨利很快被骗到：“没有，我们很想你。我在新球队还很怀念和你连线的日子。”
    伊凡迅速喜笑颜开：“嘻嘻，当然啦。染上我的瘾，戒断不了很正常。”
    桑萨利：“……”
    忘记伊凡是怎样一个小混蛋，他的错。
    一群年轻男生嘻嘻哈哈、插科打诨往伊凡的房子走，男大的年纪，体育生的中气，隔了老远，院子里社交的女孩们就听到动静，纷纷留了一只眼睛观察门口。
    这群大男孩到位，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伊凡再不用头疼和女孩子们社交了！
    派对主人欣慰地看两拨人聊到一起，深感卡尔安排的到位。
    过了没多久，内斯塔开着车停在别墅门口。
    “小鬼——”他冲门里喊，“出来帮忙！”
    伊凡跑出来：“干嘛干嘛，哪有叫主人家帮忙的。”
    内斯塔：“那有让客人忙的吗？后备箱里有礼物，你自己拿。”
    说着，他一个甩尾，车子潇洒入库，拎着一袋东西挥挥手走进伊凡的大门。
    反客为主！倒反天罡！
    伊凡碎碎念，决定如果桑德罗送的东西他不喜欢，就不给对方吃晚饭！
    他打开后备箱，看见一箱啤酒。
    就这？
    伊凡已经盘算着把内斯塔的座位移到蒂芙尼旁边了。然后他在啤酒箱压着的一角看到一张五颜六色的纸。
    他把纸抽出来，是张复印件，彩打的，熟悉的球衣背号标志着熟悉的人。
    是伊凡和马尔蒂尼第二次在赛场相遇，他迎头撞上对方裆部的照片！
    “这东西，这玩意！那天，他居然！”伊凡脸轰一下红了，酒也没搬，攥着这张彩印纸就往房子里跑。
    “桑德罗你给我出来——！”
    无视路过诧异的眼神，伊凡几乎红温，看见内斯塔大混蛋的背影，冲上去努力伸胳膊卡对方的喉咙。
    “搞什么！你什么时候拍得居然不告诉我！”伊凡压着嗓子控诉，“现在还拿个复印件出来，原件给我！”
    内斯塔早已聊到伊凡的反应，嘴角噙着难得恶作剧得逞的笑：“当然是发生的一瞬间就拍了。难道我能时光倒流吗？”
    他抓住伊凡作乱的胳膊像抓随便一只小猫小狗，一点也没被为难到。
    “照片原件我可准备当传家宝的，当然不能给你。”
    伊凡气死了：“你传它有什么用，传黄金啊！”
    “黄金太没意思。难道你没有成为大球星的自信吗？等我退役了，万一子孙落魄，它就派上大用处了。”
    伊凡听着内斯塔胡说八道，拳头越攥越紧。
    最后内斯塔吐露真实目的：“不开心的时候看看它开心一下。多好。”
    “好你个头！死——！”伊凡爆发，“吃我降龙十八掌！！”
    巴掌啪啪落到内斯塔背上，边打还边喊：
    “交出原件，饶你不死——”
    “这是打人吗，还是挠痒痒？”内斯塔口头反击，扭身躲着，偷偷嘶了一声。
    这小子被米兰养的手劲大了不少啊。
    “你们两个玩什么呢？”
    有人走近。
    伊凡抽空瞄了眼，是因扎吉。他手上动作不停：“我剗恶锄奸！”
    “你说的东西我们听不懂。”内斯塔玩累了，两手一抓把人制住，“是意大利语吗？皮波你带吃得来没有，有点饿。”
    因扎吉看得开心，摊手道：“没有，波波带了酒。”
    “我也带了酒，在车上。”内斯塔转头问伊凡，“酒呢？你没拿？”
    伊凡看清楚照片就什么都顾不上了，酒当然还在车上。可桑德罗这么过分，现在还掐着自己的手腕，居然还叫他拿酒？！
    “我拿你个头！”他语言反击。
    中译意的攻击力小到内斯塔可以忽略不计。
    他脱下外套，一把盖在伊凡脑袋上，短暂致盲了对手，然后松开手迅速溜向房门。
    “还是我去拿吧，靠不住的主人家。”
    伊凡刷地掀开衣服，却只能看见这位铁血后卫矫健的背影了。
    因扎吉和维耶里勾肩搭背，看戏一样看着他，表情简直和拉斯维加斯那晚观众席上一模一样。
    “桑德罗变坏了！”伊凡无能狂怒。
    有吗？因扎吉想了想。感觉桑德罗变聪明了啊。还是说，谁对上伊凡都是更聪明的那个？
    有机会他也试试。
    莫名的默契，皮波、波波对视一眼。
    伊凡身上忽然冒出一股寒意，从脚后跟到后脖颈。他打了个颤。
    “不对劲。”伊凡喃喃。
    身为派对的主人，他又不想留在大厅了。总感觉有刁民想害他。
    保罗你什么时候回来——！伊凡无声呼唤，摸出手机准备给马尔蒂尼打个电话。
    还有一点，保罗是国家队队长。伊凡准备以势压人，让保罗来一定能叫桑德罗乖乖交出原件！
    第68章
    马尔蒂尼带着克里斯姗姗来迟。
    伊凡正被围在人群中心起哄。
    “寿星， 过生日也不能逃脱惩罚哦！”劳蒂是气氛担当，鬼吼鬼叫炒得场子很热。
    “没有特权，认命吧！”
    伊凡大喊黑幕：“我才第一次玩， 这不是教学局吗？皮波教我出的这张！”
    因扎吉两手一摊， 表示无辜：“是建议， 建议， 我和你一样初学。”
    “哇，那你建的出口！”伊凡大感震惊。
    马尔蒂尼看懂了一半：“在玩牌？”
    克里游泳累了，一脸倦相， 可看见伊凡还是眼前一亮，炮弹似的冲上去：“伊凡哥哥， 请帖！”
    “**。他输了， 被惩罚和任意一位女孩吃同一根pocky。两头一起开始。”内斯塔和马尔蒂尼打招呼
    他捧着一袋pocky正吃呢。
    伊凡看见保罗像看见救世主， 迎面抄起小孩就往人群外挤：“教学局，不算数的！让让，我得带小克里斯换一身衣服，麻烦让让。”
    “吁——”
    科森扎的朋友们嘘他。
    他们努力给刚成年的小鬼创造机会， 小鬼居然不珍惜。看伊凡的初哥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破哟。
    伊凡不知道他们的用心良苦。当然知道也不想领情。
    他抱着克里斯挤出来，终于到保罗面前：“你怎么才来——”
    长长的调子透出“劫后余生”的撒娇抱怨意味， 伊凡推马尔蒂尼的腰，满脸我有话要说，示意人跟着他走。

 第75章

    马尔蒂尼挑眉，顺势迈动步子。
    “哝，小马尔蒂尼先生，邀请您出席在下的派对。”
    到了楼上，伊凡先像模像样， 向克里斯双手递一张请帖，哄得小孩合不拢嘴。
    等卡尔带着临时聘用的女使者把小孩带走洗澡，他才转身，对保罗露出心虚的表情。
    马尔蒂尼后背靠墙，手指点着窗台，“又做了什么坏事？”
    才半天没盯着，啧。
    都要和小姑娘同吃巧克力棍了。
    坏事？伊凡想想不对，内斯塔的小动作，为什么他心虚？
    于是他理直气壮起来：“不是我！是桑德罗他监视我们！”
    “……什么？”马尔蒂尼愣了一下。
    “他偷拍——”伊凡微微低下脑袋，水母头的刘海阴阴暗暗遮住他眉眼，做出十分反派的嘴脸，“不仅偷拍，他还保留罪证，向我炫耀复印件！”
    马尔蒂尼隐约听懂：“你有黑历史落人家手里了？”
    “我们的。”伊凡纠正。
    保罗怎么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当务之急，就是把我们的照片原件要回来，销毁！”
    马尔蒂尼点了点头，彻底懂了。
    伊凡某件在他面前犯的糗被内斯塔刚巧逮到，斗不过对方，来找他场外求助呢。
    可比起销毁，他对伊凡究竟犯的什么糗更感兴趣。
    于是马尔蒂尼也不说同意，兜着圈向伊凡套那张复印件。
    “你总得让我看看罪证长什么样。”
    马尔蒂尼哄骗。
    可伊凡此刻紧惕心不错，马尔蒂尼怎么套都没套到。
    “脏东西就不脏您眼了。”伊凡谄媚。
    马尔蒂尼愈发笃定内斯塔留了好东西。
    得找时间要来，马尔蒂尼心想。
    身为情侣，他替小男友保存几张照片，算是天经地义，何况听伊凡的意思，他也有几分肖像权在上面。
    这么看，内斯塔存着照片才不应当。
    马尔蒂尼在回收照片这点上和伊凡达成了一致。
    他们一前一后下楼，找内斯塔。
    伊凡跟在保罗后面，亦步亦趋。相比之前和内斯塔斗法失败的样子，此刻他高高扬起下巴，得意的好像跟美方借到最新无人机的小毛。
    不过他不知道，“美方”保罗也有自己的心思。
    内斯塔在和因扎吉讲述他吃的一家猪头肉意面有多好吃。
    “……不过你可能吃不了。”末了，他对肠胃不好的皮波可惜道。
    因扎吉看起来并不介意：“听起来不错，可以推荐伊凡去吃。嗨，小寿星，今天的餐品有猪头肉意面吗？”
    伊凡：“有啊，但桑德罗不准吃！”
    内斯塔不屑：“切，如果吃你做的面，我情愿从这儿跳出去。”
    他对伊凡之前在他家整出的水果黑暗料理记忆犹新。来这儿第一件事，就是钻到厨房，确定今天的餐点没被伊凡糟蹋过。
    “你别看不起人。我已经进修过厨艺，现在很会料理黑胡椒奶油培根意面的！”伊凡忿忿，觉得内斯塔看他的目光太旧，已跟不上版本。
    内斯塔翻译了一下伊凡一长串中式意语：“carbonara？”
    伊凡：“就这个。”
    因扎吉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忍笑。
    内斯塔嗤了一声：“小意思，我也会。你做的肯定不正宗，等你尝过我亲手做的carbonara，你就明白什么叫意大利风味了。”
    他停了一下，“或者去我家，我妈妈做的更地道。”
    因扎吉忍笑忍得更辛苦了。
    伊凡才不想捧坏蛋桑德罗的臭脚。他转头问因扎吉：“皮波你笑什么？”
    因扎吉摆摆手，撇过脸去。
    于是内斯塔也开始迷惑。他说错什么话了吗？
    马尔蒂尼脸色不大好看：“因为意大利男人大多在一种情形下请你吃carbonara。”
    “能有什么情形，饿了？”内斯塔略感烦躁。
    他是意大利人，也是男人，他怎么不知道。
    亚平宁情人皮波终于憋不住，他哈哈大笑：“只有搭讪调情的时候，桑德罗！哈哈哈！尤其当你和异国美人相谈甚欢，邀请她回家，把她介绍给你所有的家人哈哈哈！”
    因扎吉笑得脸上起褶，“bella，你把桑德罗迷倒了呢。”
    “胡说八道。从来没听过这种说法！”内斯塔脸上发黑，认为因扎吉肯定在借机捉弄他。
    伊凡比内斯塔还五彩斑斓。
    好一个桑德罗，好心机，天然黑，歧视他是意大利混血！
    “还carbonara呢！桑德罗这辈子就配吃猪头肉！桑德罗就是猪头——！”
    伊凡拿起沙发上的靠枕，爆锤内斯塔。
    内斯塔边躲闪，边生气：“是皮波一个人捉弄我们两个，你搞搞清楚！”
    “好了，巧合而已。桑德罗不懂这个，他根本不需要搭讪。”
    伊凡的正牌男友出手调停。
    等伊凡的靠枕成功打到内斯塔脑门，马尔蒂尼拦住了他，并叫停试图反击的内斯塔。
    “听说你拍了一张很棒的照片，桑德罗，能给我看看吗？”
    他把话题转到最初目的上。
    内斯塔和伊凡对打，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看起来比旁边玩惩罚游戏的那波人还狼狈。
    伊凡听了保罗的话，立刻打哈哈：“没什么好看的，保罗，我们直接销毁原件就好。”他踮脚凑近保罗说悄悄话。
    内斯塔拆穿：“复印件就在他手里，他没给你看吗？完美画面，我保证。”
    伊凡牙痒痒
    内斯塔这张构图确实不错，可内容，足够他睡前想起时懊悔一辈子了！
    马尔蒂尼：“我想看原件，更清晰不是吗？”
    内斯塔摇头，刚挨了顿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他还不想把小混蛋的把柄交出去。
    太过分了！伊凡没想到内斯塔居然连保罗的话也不听。
    可他又不敢继续让保罗要了。
    他也不傻，听保罗的意思，等照片要到手，能不能被他销毁估计就另说了。
    该死，当初他怎么就脚滑了？早不滑，晚不滑，非等保罗站他身后，怼着男人的**往下滑！
    桑德罗又什么手速居然还能抓拍到！
    伊凡总算理解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感觉。
    可事已至此，他总得想个办法把照片弄回来。
    伊凡皱着眉头，听身后玩游戏的男男女女传来阵阵喧嚣。
    有了！
    他双手叉腰，对内斯塔宣战道：“我们打牌，我赢了你就把照片交出来！”
    内斯塔不上钩：“不打，不会。”
    伊凡不愿意放弃这大好方法，而且他本身就是新手，对方不会更好，“难道你承认自己脑子笨笨，打不过我吗？我也刚学哦。”
    内斯塔嗤笑：“赢你还是小意思。”
    伊凡：“那就和我赌，赢了照片给我，输了随你惩罚。”
    内斯塔听见后半句，觉得有点意思了。不过他还有一个想惩罚的人。
    “皮波你也来。”
    因扎吉为难：“我也不会，不如保罗来吧。保罗，波波，你们四个人玩更有趣。”
    内斯塔：“你不来我也不来。”
    伊凡则替人拒绝：“保罗不来！”如果保罗赢了，照片归保罗还是归他？
    “就你和波波。”伊凡坚定道，大声喊来维耶里，“帮帮忙，就差你了——”
    听见寿星呼唤，维耶里从一桌子清纯可爱的女大学生中抽身，带着满身香水味，“怎么，有要紧事？”
    伊凡严肃：“决定我生死的时候到了。**，波波，带带。”
    什么？维耶里挠脑袋：“教你打牌是吧？”
    “我们三个人要比一场，可我们都不会玩。”伊凡使眼色。
    虽然和维耶里并不很熟，但他希望能借助今天生日主角的身份，暗示德州大手帮他赢得胜利。
    维耶里看了一眼人菜爱玩的两个人，又暗中和因扎吉对视一眼
    这只狐狸满脸无辜，好像真的什么都不会的样子。
    “好吧。”大波波玩味一笑，“我带你们玩一局。之后你们自己比。”
    伊凡吸取教训：“教学局输赢不算！”
    内斯塔：“当然。不至于贪你这点便宜。”
    内斯塔其实在拉齐奥经常看队友打牌，不说很会，但大概的规则都懂。所以哪怕第一次上手，他也自信，伊凡这只小菜鸡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伊凡不服气：“别说的好像你一定赢我一样！”
    马尔蒂尼从这个看到那个，维耶里和因扎吉隐秘的对视也没被他漏过。
    伊凡正刷刷理着牌，声势浩大，好像哪个赌神在世。但之前那场输了的对局让在坐都明白，这小子是真一点不会。
    “要不算了。或者我替你来。”马尔蒂尼好心提醒。
    伊凡豪气挥手：“不用，保罗，看我大发神威！”
    好吧。马尔蒂尼想，更有趣的事情要发生了。

 第76章

    第一把，三个人全部输给维耶里，但伊凡的牌明显更好。伊凡信心爆棚，主动宣布教学结束。进入正式对决。
    维耶里退出，接下理发牌任务：“看你表现了，伊凡。”
    伊凡福至心灵。波波要为生日主角发力了。
    “好的，波波，看我的吧。”他慎重点头。
    然后惨败。
    “什么？！不可能！”伊凡跳起来。
    因扎吉第二：“运气，都是我运气好。”
    内斯塔第一：“你就是菜。”
    伊凡用生日权限换成三局两胜。
    然后又输了一把。
    内斯塔第二：“真菜。”
    因扎吉第一：“运气还在眷顾我啊，真好。”
    “五局三胜！
    内斯塔连续两把第二：“？皮波你有问题。”
    因扎吉连着两把第一：“承让承让。看来是我赢了。”
    伊凡啪一把将牌全部散在桌上，双手抱头无能狂怒：“我不信——有猫腻，波波！你是不是发错力了！”
    维耶里笑容端正：“什么发力，我正常发牌。”
    因扎吉手搭上波波的肩膀，肯定地附和：“对啊，什么叫发力，伊凡你想过作弊吗？”
    伊凡憋屈地闭上了嘴。
    “愿赌服输。”内斯塔双手抱胸，臭着脸往沙发上一靠。“你罚我们什么？吃同一根pocky吗？”
    马尔蒂尼皮笑肉不笑：“这就没新意了。”
    “保罗——”伊凡听见马尔蒂尼声音，想起游戏前对方的提醒，追悔莫及，哀嚎着抱住对方的肩膀装哭。
    早知道让保罗上了，照片落保罗手里，也好过他新增一个黑历史。
    因扎吉看着这一幕，灵机一动：“罚你们两个围着保罗唱情歌吧。”
    他点了点内斯塔、伊凡。
    一个又高又壮，连调情技巧都不懂，看着就不会唱情歌；另一个满脸青涩，目光清蠢，明显女孩的手都没摸过，更不可能对谁唱过情歌。
    就当给他们练习的机会了。
    他真是个为朋友着想的好人啊。因扎吉被自己感动了。
    听见这个惩罚，两人态度各不相同。
    内斯塔猛男震惊：“什么？
    伊凡暗藏惊喜：“什么……”
    因扎吉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案有意思，他推了把维耶里，“你带相机了吗？一定要录下来！太好玩了。”
    维耶里：“没有，但好像有人带了。我去借。”
    说着，他重新向香水堆走去。
    伊凡看着波波的背影，故作扭捏：“这怎么好意思……”
    然后一手在靠枕掩护下偷偷摸保罗大腿。
    马尔蒂尼一把擒住了作乱的手：“是啊，这怎么好意思。”
    男人一字一顿，清透的蓝眼睛扫向伊凡，看得脑子里小心思乱冒的他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第69章
    维耶里从一位摄影学生手里借到相机， 因扎吉催促内斯塔、伊凡两个人快点开始。
    内斯塔：“一起唱。”
    伊凡：“不要，你唱你的，结束了再我来。你五音不全肯定会把我调子带偏的。”
    内斯塔额角青筋直冒：“你等着。”
    无意拖延， 内斯塔清唱了一首意语民歌， azurro。整首歌曲调欢快， 歌词却是男人追爱被甩的悲伤故事。不过这些都和内斯塔的表演没有关系。
    因为他硬生生把情歌唱出了战士上战场的感觉。
    围观的人笑疯了。
    因扎吉大声叮嘱维耶里一定要把这段存好， 接下来伊凡的也不能忘记。
    “有没有可能，你现在是被甩，而不是入伍？“伊凡当没听见皮波的动静。
    他一边笑内斯塔笑得腹肌酸痛， 一边心疼保罗被迫当道具。
    “结束了，保罗， 接下来换本百灵鸟为你洗耳朵。”伊凡翻身下沙发， 捧着马尔蒂尼的手， 起哄声中，作势亲吻对方手背。
    “别把我耳膜捅穿就行。”马尔蒂尼反手揪着伊凡的鼻子，捏得以下犯上的人嗷嗷叫。
    伊凡挣脱保罗桎梏，喊卡尔把唱片机打：“我得有伴奏！”
    内斯塔不耐烦：“快唱， 等着听百灵鸟叫呢。”
    “艺术只留给有耐心的人。”伊凡哼哼，翻出一张唱片放入机器，开篇就是节奏感超强的三声电子琴的“噔噔噔”， 随后性感女声垫音流淌而出。
    “oh baby baby——”
    伊凡虚握右手，假装他有一个话筒，低头陶醉吟唱。
    内斯塔噗一声，嘴里的可乐全被喷了出去。维耶里笑容还没消去，被伊凡的选歌一震，表情半笑不僵地凝在脸上，和因扎吉颤动不止的眼睫并成一副名为震惊的名画。
    “oh baby， baby
    how was i supposed to know
    that something wasn't right here——”
    伊凡渐入状态，嗓音盖过小甜甜布兰妮的哼唱。
    他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对朋友们造成的震撼，自顾自又唱又扭，在不宽的沙发区，艰难而灵活地跳着四肢不调版太空步。
    马尔蒂尼也被震慑到，一时间忘了提醒维耶里没按录制键。
    “give me a sign～”伊凡忘我地炫了个转音，歌曲高/潮的情绪表现拉满，“hit me baby one more time！”
    因扎吉第一个回神，连忙扑到维耶里手边补救地按下录制键。
    他还不忘提醒伊凡惩罚规格：“你得对保罗唱，面对他！”
    对哦！转入间奏，伊凡如梦初醒，赶紧转身深情脉脉拉上马尔蒂尼的手，对视着眼神夹带私货，嗓音愈发甜蜜：“宝贝～我活着是为你，男孩，你让我爱得盲目，帅男孩～”
    诚然来说，挺过刚开始那波冲击，伊凡唱得挺好听的。
    围观人群渐渐又开始起哄，循着节奏敲击手里的瓶瓶罐罐，人菜瘾大的几位铜嗓子选手也跟着伊凡吼起来。
    群魔乱舞中，伊凡还在和马尔蒂尼对视，用他最认真的态度唱给对方听，看似稳操胜券，实则拇指覆在对方手背微微颤动着。
    马尔蒂尼从伊凡自己都没注意的小动作中，看出了对方的紧张。
    无关这次惩罚的紧张。
    众目睽睽之下，小孩在用他独特的方式表达他的爱意。甚至有人替他录像。
    若干年后，这一段视频被翻出来，观看者又能否在一片嬉闹中透过炫光，发现伊凡此刻的认真呢？
    马尔蒂尼胸口一阵发热。他冰蓝的灵魂溺入男孩暖绿的湖里。
    一首歌很快唱完。
    热烈的掌声比内斯塔刚才引发的笑声响了一倍。伊凡搞笑中不乏实力的表演，哪怕内斯塔也吐不出昧良心的话。
    “算是被你装到了。”内斯塔投降。他坐到维耶里身边试图调着看回放，顺便把自己的删了。
    维耶里当然不会让人得逞。他躲开内斯塔的手，“别急，回去我导出来，托人刻成光盘人手一份。”
    派对后面没什么刺激的项目。
    球员们和素人嬉闹成一团，又带着些克制，顾及这只是伊凡的成年派对。
    而派对主人则坐在一边，静静喝着内斯塔带来的小甜酒。好像刚才的情歌表演耗尽他的力气。
    马尔蒂尼陪坐他旁边：“不去玩吗？”
    恰好那边传来对伊凡的呼唤，科森扎前队友们喊他过去继续游戏，他们想玩刺激、性感一些的。
    “我嗓子哑了——！”伊凡婉拒。
    要盖过原唱唱出声音确实耗费他不少精力，不过其实不到哑的地步，就微微发干。他就怕朋友们好意太胜，非撮合他和某位美女，当天解决他的童贞问题。
    马尔蒂尼从桌上倒了杯白水，递给他：“嗓子不舒服就别喝酒。”
    伊凡乖乖接了，低头啜饮。
    然后他挪了挪屁/股，坐得离男人更近。
    派对背景音很大，马尔蒂尼没说话。伊凡默默张开双腿，大腿轻轻贴蹭上身边人的。男人肌肉结实的触感和微烫的热度，透过布料传回他自己身上。
    伊凡抑制不住蜷缩了脚趾，埋头啜饮不停。
    马尔蒂尼：“很渴？”
    “咳。没有。”伊凡颤了一下，把水杯拿开。然后又有点后悔，发现自己是有点渴的，但是喝水解决不了的那种。
    今天他就成年了。伊凡忽然想知道时间，他记得自己的出生时点，晚上6：37。
    他看了眼手机，七点多，超了，他彻底、真正意义上的成年了。
    保罗也知道自己成年了。派对的主题，那头鬼吼鬼叫的朋友，他光明正大能喝的酒，无一不在向对方传达这个讯息，哪怕是瞎子、聋子也该知道他的小男友现在成年了。
    那今晚保罗会搬回他们的房间睡吗？伊凡先是飘出这个念头，很纯洁。他发誓一开始没任何别的想法。
    然后几乎下一秒，就打弯了。伊凡开始脸红，他忏悔，他思想滑坡。但一个成年、健康、青春的男性，和对象一起禁欲这么久，也很难不滑坡吧。
    伊凡很快又说服自己，并且不受控制地好奇，保罗呢？保罗也想吗？

 第77章

    他心重重跳了跳，咽下口水，凑近马尔蒂尼耳边：“保罗，今天晚上……”
    一下子，伊凡不说话了。他的手被握住了。
    “你困了吗？”马尔蒂尼声音压得低低的。不知道的家伙，可能会以为他怕吵醒一个打盹的人。
    但伊凡知道，他像和马尔蒂尼对上了某种暗号。干渴的感觉瞬间从灵魂深处升起，很快真实地烧到喉咙。
    伊凡用他莫名发哑的嗓子回道：“不困。”
    他又咽了口口水，头低低地抬起，自下而上对上保罗的眼睛：“……我还能做好多事。”
    伊凡感到握着自己的手更紧了。
    “我们，能先走吗？”
    过了一会儿，伊凡见没人说话，忍不住问。他有些发汗，手心黏黏的。
    “应该可以。”马尔蒂尼声音很冷静，表情很稳，和伊凡的形成鲜明对比。
    但他快速站起身的动作，暴露了他的急切。
    马尔蒂尼又捏了一下伊凡的手，然后松开。他找到卡尔，问克里斯的情况并得知孩子睡着了。
    “那不折腾他。”
    马尔蒂尼说，拎着自己和伊凡两人的外套稳而快地从二楼下来，第一眼就找到翘首以盼的伊凡。
    他知道他的表情有多诱人吗？马尔蒂尼想，用半秒咒骂自己过分的想象，又用从楼梯口走到伊凡面前的十几秒去丰富想象。
    “我们走吧。”伊凡迫不及待站起来。
    不知死活。马尔蒂尼动作温柔地帮伊凡披上外套，脑子想的却和动作截然相反。
    他们简短地向朋友们告辞。
    伊凡后半段兴致缺缺、体力不支的表象成功欺骗了大家，他们轻易被放行。
    然后是沉默的车程。
    伊凡耳中只有彼此同频的心跳，还有自己不规律的呼吸声。
    接着停车，院子，门被打开，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去。
    碰一声门被发怒一样砸上。
    伊凡的后背重重撞上门板，影子自上而下向他压过来，带着炽热的呼吸，熟悉的须后水气味，薄而烫的唇。
    没有光，没人开灯。
    伊凡张着嘴发抖。
    他的舌头被深深顶到喉咙口，在自己的地盘，无处可放。外来者殖民一般舔过每一处他的领地，碾过，吮过，然后尤不知足地去卷弄缩成一团的领地原主人。
    “伸舌头。”马尔蒂尼提醒。
    伊凡就伸了，然后被吻得更深。每一次认输想逃回来，都被卷着、咬着纠缠，不让走。
    “好痒。”伊凡含含混混地控诉。
    “哪里？”对方抽空问。
    伊凡皱着眉头感受一番，发现说不出地方，哪里都痒。像蝴蝶从喉咙口钻进腹腔，翅膀一扇一扇，扇得他小腹抽动，从腰开始一阵阵发软。
    没办法，为了从男人口中获得一时的赦免，他随便说了个地方：“喉咙。”
    马尔蒂尼哼笑：“我帮你挠。”
    喉咙怎么挠？伊凡的疑惑没持续一瞬，就被压得头仰得更高。他的腰被男人箍进怀里，仰头，像被献祭一样被深入口腔。
    他不受控地自发吞咽。
    两人的口水混着咸咸的，不知道是自己还是保罗的汗水，一并被他咽进肚子里，变作更活跃的蝴蝶，引发更多痒意。
    “不要在这……”
    开场就太激烈了，终于被松开的时候，伊凡有点害怕，有点委屈。
    马尔蒂尼当然不可能把人压在门厅就一通乱搞。
    男人拦腰公主抱起伊凡，还是没开灯，踏着月光照亮的地板走进浴室。
    “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吗？”马尔蒂尼问。
    男人的声音和平常完全不一样了。伊凡呆呆地坐在浴缸边，看着荷尔蒙爆棚的保罗单膝跪在冷瓷地砖上，动作很慢地抽开自己的腰带。
    “发呆了。”
    马尔蒂尼闷笑，滚烫的、粗糙的手附上伊凡的脸，拇指按过伊凡的眼睛。伊凡反射性闭上眼，眼睫颤得厉害。
    只有我见过这样的保罗，听过保罗用这种声音说话。
    伊凡晕乎乎地想。
    不对，还有阿德里亚娜。爱情让伊凡发酸。
    但以后就只有我了。伊凡又想到这点。
    这种时候居然走神想这些。他忍不住笑。
    马尔蒂尼看着男孩红扑扑着脸，表情变来变去，觉得古怪又可爱。可这种可爱不足以熄灭他此刻的火，只能更浇一层油。
    真是不知死活。马尔蒂尼感慨。
    伊凡关键时刻走神，把男人心底最劣质、恶劣的征服欲激了出来。
    “自己洗，还是我帮你洗。”马尔蒂尼问，却在话音还未落下的时候，动手打开了花洒。
    温热的水劈头盖脸淋到伊凡身上，他闭上眼，米白色衬衫顷刻湿成了肉色。
    粉粉的红透过衬衣，模模糊糊印出形状。伊凡感觉到花洒被男人取下，对准他的胸前，水温在水阀控制下变得更烫，形状被刺激的更加明显。
    “不要欺负我……保罗。”
    他眨眼，伸出舌头舔去嘴边的水液，无师自通了刺激对方、扰乱对方分寸的方法。
    马尔蒂尼沉默，将花洒重新放回墙上，水温落在身上随着出水高度的上升而重回适宜。年长者比伊凡想象中更控制的住，起码现在还能遵守秩序，一颗一颗解开他的扣子。
    伊凡却握住了保罗的手：“我自己来。”
    他将马尔蒂尼的手移开，扶着浴室的墙站起身。墙上温度比体温低太多，他反射性抖了一下，某些形状立得更起，彰显在马尔蒂尼眼底。
    “你别急嘛。”伊凡动作主动地、驯服地脱着衣服。
    但他的眼神是挑衅的，像勾子、蛛丝，缕缕有形地缠上男人身体。
    马尔蒂尼也站起来。他膝盖湿了，额发也淋湿了。但看他表情就知道他一点也不狼狈，反而饶有兴致地靠上了洗手台，欣赏表演一般欣赏伊凡清洁自己。
    这样的目光下，伊凡动作逐渐迟钝了。眼神也开始游移。
    相对男孩的反应更加明显。
    和他想的不一样。伊凡蜷缩起脚趾，微微侧过身体，只觉得被保罗目光扫过的每一处肌肤都发抖，像被留下痕迹，痒意更重了。
    “别躲。”
    马尔蒂尼提醒，他手指虚空点了点某处，“这没洗干净呢。”
    伊凡像被真的戳了一下，整个人软倒撑在墙上。
    马尔蒂尼笑了：“看来你自己洗不下去了。”
    伊凡说不出话。可那个地方让马尔蒂尼替他清洁，他又害臊。
    “……你先出去。”伊凡彻底认输了，整个人向下沉进浴缸里，双手抱胸，脸红红的不敢看马尔蒂尼，“你看着我受不了。”
    马尔蒂尼还是笑，靠着洗手台，但腿交叠着换了个姿势：“有什么受不了，总要看的，不让我看？”
    第70章
    考虑到两人有一整晚时间， 马尔蒂尼短暂放过伊凡一马。
    伊凡在浴室里磨蹭。
    他不敢很快洗完。而且出于某种羞涩、包袱，伊凡把自己从头到脚都搓了一遍，生怕哪里漏下不干净的地方。他早设想过无数次坦诚相见的情形， 就想着， 既然要做， 那就不能没有准备。所以偷偷买了必备品藏在床头。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在这间一楼的浴室里，他手头什么方便自己深入清洁的都没有。
    伊凡为难了。热水还哗哗冲着，他被蒸得满头汗。然后一脸别扭地挖了一大坨新买的面霜， 一手撑墙，一手摸索着伸向后方。
    等他出来， 门外没有人， 卧室的灯隐隐约约亮着。
    马尔蒂尼裹着浴袍， 发梢略微带点水汽，看得出他趁伊凡清洗的时候也冲了个澡。但伊凡花的时间太久。马尔蒂尼洗完出来，捧了本书看，足足看了四页才等到卧室的门被再次打开。
    “洗好了？”男人目光落于书页， 没抬头。
    伊凡忐忑地不行，扭捏着站在门口不敢再进，声音又低又软：“嗯。”
    马尔蒂尼依旧没看他， 对着书道：“那晚安吧。”
    a时间过去3天，伊凡睡觉时依然会做捧杯当天的梦，美滋滋、傻乎乎。马尔蒂尼打开门进来，听见这一句，又看着床上人嘴角亮晶晶的反光，忍不住失笑。
    “醒醒，宝贝。”男人低声凑近， 手背轻轻触上伊凡的脸。
    “别忘了我们今天答应克里斯的事。”
    伊凡蹬了蹬腿，没睁眼。他还在梦里和球迷们赛跑。
    23号的比赛结束没多久，狂喜激动的球迷便抑制不住冲破重重防护，闯进球场试图从球星们身上夺下点纪念品。伊凡作为大功臣之一，长得也讨人喜欢，自然是重点追逐对象。……b
    ……
    伊凡心脏狂跳，脸爆红，却故作拿捏地笑男人自作自受：“叫你捉弄我，痛不痛？”
    “痛。”马尔蒂尼把人往怀里又紧了紧，嘴唇舔上伊凡的耳尖，“你帮我揉一揉。”

 第78章

    伊凡一下就不知怎么回好了。他沉默，双手扶着保罗圈抱他的手臂，呼吸急促，感受耳后的濡湿一点点下移，后颈、肩膀、肩胛骨被一张温热灵活的嘴吻过，忽然他左肩膀靠近心脏的位置被人重重吸吮，似乎要隔着皮肉在他的心上留下痕迹。
    伊凡心口幸福的涨涨的，忍不住扭动了下身体。然后瞬间又不敢动了。
    a作。伊凡期待成年这一天很久了。
    别管他为了什么，总之从巴塞罗那回来那晚开始，他就开始做梦。
    马尔蒂尼还坚持和他分房睡。
    每天早上起床，男人都能看见一个脸蛋红扑扑的小男友带着浑身水汽从房间中走出。
    马尔蒂尼：“我记得你习惯睡前洗澡。”
    伊凡：“是。”
    马尔蒂尼：“那你现在……？”
    伊凡目光躲闪：“年轻人的事你少管。”
    成年这样的大事，阿洛佳夫妇当然也十分重视。他们一早提过会为伊凡举办宴会。
    “请上所有能请的人。女王也要出席！”
    阿洛佳先生如上宣称。伊凡一头汗，想说这么能做梦不要命了。
    最后伊凡好说歹说，没取消集聚活动，但把宴会降档成了派对，还夺得了活动策划权。
    “希望卡尔不要发太多奇怪的请帖。”伊凡略感忧心。
    来不及写其他的代替，暂时先这样。话b
    两人吻到伊凡的嘴角涎水溢出，沾湿下巴，才气喘吁吁地松开彼此。
    伊凡的舌头还麻麻地搭在唇边，露出一点忘了收回去。马尔蒂尼哼笑一声，又啄吻一下这截粉红的舌尖，才低头……
    a淞群魔乱舞中，伊凡还在和马尔蒂尼对视，用他最认真的态度唱给对方听，看似稳操胜券，实则拇指覆在对方手背微微颤动着。
    马尔蒂尼从伊凡自己都没注意的小动作中，看出了对方的紧张。
    无关这次惩罚的紧张。
    众目睽睽之下，小孩在用他独特的方式表达他的爱意。甚至有人替他录像。
    若干年后，这一段视频被翻出来，观看者又能否在一片嬉闹中透过炫光，发现伊凡此刻的认真呢？津b
    ……
    “保罗亲我，亲那里……”伊凡要求着，声音发颤。
    马尔蒂尼亲了口他的脸颊：“哪里，这儿吗？”
    “不，不，是这！”
    ……
    伊凡感到自己变成一盘任人品尝的甜点，欲掉不掉的睡袍就是蛋糕裙边。他被保罗吃了又吃，舔了又舔，被大力吸吮着似乎不吸到汁不罢休。伊凡最初只想着解痒，可现在痒意转移了，却还不被放过，渐渐生出痛。
    伊凡不好意思，难耐地抬手捂住了眼睛。
    “别躲。”马尔蒂尼轻却强硬地又把他手拉开。
    “保罗——”伊凡软声控诉，又在男人深邃的注视中顺从。
    a痛苦解锁。派对背景音很大，马尔蒂尼没说话。伊凡默默张开双腿，大腿轻轻贴蹭上身边人的。男人肌肉结实的触感和微烫的热度，透过布料传回他自己身上。
    伊凡抑制不住蜷缩了脚趾，埋头啜饮不停。小江你还是我熟悉的那个江啊b
    “自己掰着。”马尔蒂尼更加过分，“宝贝，让我看见你的脸。”
    “不……”伊凡口头猫叫一样拒绝，动作却很听话。
    a作画。伊凡的后背重重撞上门板，影子自上而下向他压过来，带着炽热的呼吸，熟悉的须后水气味，薄而烫的唇。
    没有光，没人开灯。
    伊凡张着嘴发抖。
    他的舌头被深深顶到喉咙口，在自己的地盘，无处可放。外来者殖民一般舔过每一处他的领地，碾过，吮过，然后尤不知足地去卷弄缩成一团的领地原主人。b
    ……
    “天哪保罗不——”他反射性要拒绝，手松开去推男人的脑袋，“太脏了！你不要……”
    “手。”马尔蒂尼警告。
    ……
    a男人拦腰公主抱起伊凡，还是没开灯，踏着月光照亮的地板走进浴室。b
    真到这了一步，年长者还是会很怜惜地对待他，目光死死盯着伊凡的表情，确认男孩的眉头逐渐松开，湖绿色双眸中只剩迷离，马尔蒂尼才继续动作。
    a只有我见过这样的保罗，听过保罗用这种声音说话。
    伊凡晕乎乎地想。
    不对，还有阿德里亚娜。爱情让伊凡发酸，变成柠檬。b
    “保罗，保罗……”
    “好乖。”
    马尔蒂尼伸手拂过伊凡的面颊，将他头发拨开，那双洇着情泪的绿眸于是毫无遮掩，展露在马尔蒂尼面前。
    ……
    第71章
    “papa， 伊凡哥哥还没起床吗？”
    “没有，让他睡吧。早餐就吃鸡蛋酸奶可以吗？等我一下。”
    马尔蒂尼一早神清气爽。他出门接回小克里斯，并简单准备了一些吃的。期间， 伊凡一动不动， 完全不受影响， 熟睡的脸扑红。
    直到克里斯吃饱， 跑进院子和蒂芙尼玩闹，马尔蒂尼端着烤面包走进卧室。
    卧室光线昏暗，半边被子不知何时掉落在地， 剩下半边还盖在伊凡身上。他趴睡着，侧脸贴着枕头， 光/裸的脊背曲线起伏， 星星点点紫红的痕迹一路延伸， 直至被褥遮盖的地方，引人遐想。
    马尔蒂尼脑中不由自主就浮出昨晚的一幕幕，回味了一会。
    然而可能卧室门被打开这段时间倾泻进足够的光线，床上的人似被惊扰， 低吟着动了动腿。
    更多被子滑落，一双雪白的脚露出来。马尔蒂尼轻咳一声，从记忆中抽离：“伊凡？”
    伊凡哼唧一声， 动静比猫叫还小。
    “你该吃点东西了。”马尔蒂尼温柔地说。
    他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将新鲜出炉的烤面包放到伊凡脸颊旁。优质麸质被烤得焦香诱人的气味很快随着呼吸钻进伊凡鼻腔。伊凡又含混不清地哼了一声，鼻翼瓮动。
    马尔蒂尼：“起码喝点水。”
    昨晚小男友到后面有点崩溃了，失去意识瞬间昏睡过去。消耗了那么多，却半点水分都没来得及补充。他有点担心伊凡今天会不舒服。
    伊凡终于在光线照射到他眼皮的时候醒了。不过在他睁眼之前，他的肚子先给出了反应，发出一阵轻微的肠鸣。
    “什么东西？”
    看来烤面包确实起到了叫早的作用。不过伊凡一张嘴， 马尔蒂尼便皱紧了眉头，然后一杯水被递到他面前。
    “水是温的。”马尔蒂尼知道伊凡的习惯。
    伊凡脑子还半梦半醒，接过后条件反射说：“谢谢。”
    再啜了一口，水液流过干哑冒火的嗓子，伊凡才反应过来要控诉折磨他一整晚的大坏蛋：“保罗，你说话不算话！”
    说停了却死活不停，最后一次也变成最后之后的再后一次！
    伊凡直至失去意识，也不知道保罗说的那次是不是真的最后一次了。
    闻言，马尔蒂尼尴尬地移开视线。那种时候可轻易刹不住车，同为男性，伊凡想必能理解。“快吃点吧，你的肚子都叫了。”
    他转移话题，提到他关心的伊凡的身体：“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伊凡瞪了对方一眼：“全身都酸死了！”
    可惜因为太没力气，嗓音也低，他的控诉沦为撒娇，在马尔蒂尼听来杀伤力大减。
    “很酸？”马尔蒂尼伸手替人揉按，有力地按压伊凡过度拉伸的肌肉，“其他呢？”
    他轻轻掀开一角被子，想看看隐秘的地方。
    虽然他自认昨晚事先事后做得不差，但伊凡毕竟是第一次。如此想着，马尔蒂尼暂停按摩的动作，从抽屉中找出一管药，“涂一点，以防万一。”
    伊凡却刷一下按住了马尔蒂尼的手，“别，我自己来。”
    明明是该食髓知味的年纪，伊凡却被男人搞怕了。短时间内，他想他需要和保罗保持距离！
    “你看不见……好吧。”马尔蒂尼理亏，举手投降，“上完药就把面包吃了，等你需要，你叫我再进来好吗？”
    “快走开，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伊凡说话像只生气却缺水的河豚。
    马尔蒂尼满心怜惜，当然听话。他点头，替伊凡盖好被子，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伊凡却忽然叫住了他。
    “怎么了？”马尔蒂尼以为伊凡有什么需要，转回来，却被床上的人一把抓住领带。
    “啵！”
    刚喝过水，伊凡湿淋淋的软唇在男人下颌印上一枚水印。亲过之后他依旧气鼓着脸，松开领带挥手对马尔蒂尼说：“退下吧。”
    马尔蒂尼失笑，侧脸轻吻了一下伊凡的嘴角，“累就再睡一会。”
    才真的离开。
    那天直到晚饭，伊凡才像正常人一样走进克里斯的视线。
    克里斯眼睛一亮，跑到伊凡面前做鬼脸：“伊凡哥哥羞羞，睡大觉睡一整天！”

 第79章

    伊凡憋气：“我放假了，想睡多久谁多久！”说完他不等小孩回应，溜到马尔蒂尼身后，将一切交给罪魁祸首。
    马尔蒂尼则抛出了一个双方都感兴趣的话题：“夏天想去哪度假？”
    “迈阿密！”克里斯举手高呼。
    伊凡不解：“冬天你刚去过那，不觉得腻吗？”
    不过思考了没一秒，伊凡马上也同意这个目的地。不为其他，他要用甜蜜的记忆洗刷自己上个假期留下的美国阴影！
    “但我们能等一段时间再动身吗？”伊凡问道。
    他走近座椅，动作僵硬地一点点弯下身体。屁股接触座椅前，马尔蒂尼及时塞了一张软垫到他身下。
    “就是这样，拜某人所赐，这两天我肯定是坐不了飞机的。”
    马尔蒂尼任人阴阳，咳了一声，“当然，我定两周后的酒店。”
    沉默了一瞬，两个刚深入接触过的大人对视一眼，伊凡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脸皮簿更是耳根都红了。
    “好耶！”只有克里斯纯然开心，和蒂芙尼手牵爪面对面转了一圈。
    “蒂芙尼要被你甩飞了。”伊凡吐槽。虽然这只爱幼不尊老的小狗尾巴摇得飞快，可见十分自愿。
    然而这两周并未如伊凡所料，完全没能休养成生息。
    别看他白天下定决心，有意识地和马尔蒂尼保持穿着衣服接吻的健康距离。
    可一到晚上，他们躺入同一张床，哪怕双方都穿了最严实的棉质纽扣睡衣，也架不住两个成年人擦枪走火烧得飞快。没多久，睡衣和被子一齐被扫下床。直到床单一片狼藉了，才被马尔蒂尼轻手轻脚地捡回来，裹在昏睡的伊凡身上。
    几乎夜夜如此。
    第一晚没用完的伊凡买的工具也很快消耗殆尽。
    “改签，直接走！”
    第二周周三，伊凡再受不了，按着屁股脸黑黑地命令道：“不能在家里颓废下去，我们得换个地方，中断这银乱的生活！”
    马尔蒂尼也觉得不对了。
    他们向酒店更改入住时间，提前三天飞往迈阿密。
    一下飞机，伊凡被佛罗里达州灿烂的阳光刺了下眼睛，走舷梯时一脚踩空，马尔蒂尼及时搂住他的腰才站稳。
    克里斯非常贴心：“伊凡哥哥走中间吧。”
    伊凡：“谢谢，不过也不至于。”他很快就适应了这个光线，甚至不用带墨镜。
    “可是伊凡哥哥很脆弱。”克里斯有他的理由，“最近经常要papa抱着走。”
    “咳咳咳——”伊凡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幸好克里斯走在最前面，声音也轻，除了他和马尔蒂尼没别人听见，不然就不是社死的问题了。
    马尔蒂尼满头黑线：“你很会观察，亲爱的，但观察的结果偷偷告诉我们就好。”
    “好的。”克里斯萌萌点头，蹦跳着往前跑，很快就把这段插曲忘了。
    两个大人则拖着行李箱跟在他身后，心下默念走快点，再走快点。一句童言无忌，让他们有点不太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久呆了。
    坐上出租车，长途飞行的疲惫感就涌上来，克里斯抱着马尔蒂尼的脖子昏昏欲睡。伊凡则低声询问他们还有多久到酒店。
    “不到一小时。”马尔蒂尼凑近伊凡耳边。
    出于不吵醒孩子的考虑，他们短暂亲密的接触不会引起出租车司机半点怀疑。
    可这样低声的对话还是引起了克里斯的注意，他睁着迷蒙的眼睛，含含糊糊问：“我们住上次mama一起的地方吗？”
    马尔蒂尼被这一问控住了。
    伊凡也瞬间想起来，上次对方就是在他们吵架的时候，和前妻带着孩子“一家三口”来的迈阿密！同样的度假地点，同样的酒店，同样是三个人不过换了个伴侣。这和批发心形石头说是自己上山捡到的，然后送给每一任女友有何区别！伊凡眼神逐渐犀利。
    “是吗？”伊凡压低了嗓子阴恻恻地问。
    马尔蒂尼沉默，因为确实是。
    那间酒店拥有私人沙滩，设施齐全干净且服务优质，一直是他和朋友们度假的最常选择。
    伊凡从保罗的沉默中读出答案。他眯着眼，额头离保罗太阳穴更近了。
    其实伊凡也不是想兴师问罪，毕竟一切都已是过去式。但他又一时间柠檬精发作，如果不做点什么发泄一下酸气，就对他的乳腺不好。男人也是有乳腺的！伊凡理直气壮。
    另一点不好明说的就是，他得借机捉弄一下保罗。
    谁让保罗搞得他在克里斯那留下了弱柳扶风的印象！可把持不住这一点，伊凡自己也有份……所以找个借口就很需要啦。
    伊凡心里美滋滋地做着计划，面上却好像生了气。
    他手搭上马尔蒂尼肩膀恶魔低语：“你自己看着办吧！”
    马尔蒂尼揉了揉额角：“好吧。我们等到酒店再谈。”
    他们低声叨咕太久，已经引起出租车司机的注意了。美丽国白老头一下下借着后视镜向后排扫去，奇怪的目光落在两男带一小孩身上，似乎产生了某种怀疑。
    伊凡担心对方在胡思乱想，咳了一声打断车厢内的安静：“嗨，今天天气真不错，我和朋友出来玩也是选对日子了。”
    “哦，是的。你是英国人？”白老头说。
    伊凡梗了一下，英国人爱聊天气已经成为美丽国刻板印象了吗？
    “不，我们来自意大利。”马尔蒂尼笑着接话。
    “哦，哦！”不知道为什么，听了马尔蒂尼的话，司机表情明显变了。他双眼绽放出兴奋的光彩，单手脱离方向盘，转过大半个身体指着他们说：“你们……你们是……”
    伊凡被对方动作吓得汗毛直立：“路，你看路呀！”
    司机充耳不闻憋出下半句话：“你们是球星！打篮球的对吧。”
    “是踢足球！”伊凡控制不住语调，嗓子发颤，“你快转回去！有车，哇，又有……救命，快转回去！”
    出租车车身发生微妙摆动，扭着躲过一辆辆超它的车。司机半点没将刚才的惊险放在心上，表情失望地转回去：“好吧，足球。足球就没多大意思了。我们这儿没人踢。”
    伊凡：“……”
    他惊魂未定地捋着胸口，一手搭在马尔蒂尼肩上，“保罗，我要学开车。”
    伊凡语气坚定，“这种把命运交给别人的感觉太可怕了。我得学会开车，以后出门租车自己开。”
    “我教你。”
    感谢意外让伊凡转移注意力。马尔蒂尼偷偷握住伊凡的手说：“等你学会了，我就送你一辆，随你选。”
    “好。”伊凡点头，然后突然发难，“她的车技也是你教的吗？”
    马尔蒂尼：“……”
    伊凡嘿嘿一笑，“克里斯，今天晚餐叫papa亲手做好吗，你想吃什么？我先说我要吃波士顿大龙虾！米其林同款的那种！”
    克里斯开心附和：“龙虾！鸡腿！我要炸鸡腿！”
    “你这有点简单了。彰显不出papa的实力。”伊凡贴心建议，“中式蒜香无骨炸鸡，这个好，保证你吃得舌头掉下来。”
    “哇！”克里斯亮着眼睛捂住嘴，仿佛舌头已经摇摇欲坠了。
    马尔蒂尼：“……”
    好吧。如果只做一顿晚餐伊凡就能满足的话，他当然不可能拒绝。而且马尔蒂尼已经看出来伊凡并没有想和他闹脾气了。
    一点小情趣，乐在其中。。
    晚餐过后，三人倒头大睡倒时差。翌日中午，伊凡才姗姗爬起，牵着克里斯晃荡进餐厅寻找吃食。
    他们进餐厅时，马尔蒂尼正巧端着食物从里面走出来。
    “你们下来了。”马尔蒂尼惊讶。他本想自己送吃的上去。毕竟三人住家庭套房，而且伊凡和自己一间卧室，喊侍者入内并不方便。
    伊凡摇了摇克里斯的小手：“毕竟早餐没有papa做，得自己觅食呀。”
    “觅食！”克里斯复读。
    这是一个高级词汇，小孩子还没学到这部分。而伊凡不知和谁学的意大利语，经常时不时蹦出几个莎士比亚式的讲究词组，让求学阶段的克里斯觉得很有趣，天天学伊凡说话。
    马尔蒂尼无奈摇了摇头，干脆转身跟着两人又进了餐厅，伊凡牵着克里斯挑选食物，他去占座位。
    一顿早午饭凑合过，正式进入度假，克里斯提出要搭沙滩城堡。
    “搭！”伊凡对克里斯基本不拒绝。马尔蒂尼也全听他们的。三人在酒店小商店买完塑料道具，就一人牵着克里斯一只手向私人沙滩走去。
    路上伊凡闲聊：“不知道下个赛季，我们俱乐部的人员会不会有变动。”
    “不好说。”马尔蒂尼随口答，“也许买人，也许卖人，贝卢斯科尼的想法旁人很难猜中。”
    伊凡想了想：“不，有一点是肯定的。”
    “如果买了新人，那么他一定……”他伸出一根手指，“一定长得不丑。甚至可能很帅。有先例可证。”

 第80章

    马尔蒂尼：“……你在说你自己吗？”
    “嘿嘿。”伊凡左右环顾，趁方圆百米没人，飞快在马尔蒂尼的脸颊啄了一口，“papa真聪明。”
    “为什么你也叫papa，papa？你真的是我哥哥吗？”
    一道稚嫩的童声插进来，两人低头，克里斯眨着纯洁好奇的大眼睛望着他们。
    伊凡瞬间尴尬地住了嘴，松开牵着小孩的手，埋头往前走。
    “这是……”马尔蒂尼则顿了一瞬，捂住克里斯的眼睛，“是大人的秘密。”
    第72章
    伊凡三人堆的城堡不大好看。
    也不是他们不想精雕细琢， 但毕竟工具有限，而且……
    “papa，你不能在城堡顶上堆屎。”克里斯满脸严肃。
    马尔蒂尼尴尬地收回手：“这不是……好吧， 我不太会这个。”
    伊凡拍拍他手背：“我懂， 是清真顶。”虽然他们堆的是欧式古堡。不过没关系， “我可以修饰一下。比如这个外墙……”
    话没说完， 一颗排球从天而降，就一个瞬间，正待修缮的古堡沦为废墟， 只有重建可以挽救。
    克里斯愣了一下，嘴要瘪不瘪：“城堡……我的城堡……”
    没撑几秒就哇哇大哭起来。
    伊凡刷一下站起：“谁！太过分了， 我们——”
    “上帝啊， 抱歉！”
    话说一半， 熟悉的男声传来，由远及近，伊凡转身看见一套会跑的毛衣毛裤，“桑德罗！？”
    内斯塔看见不远处的一家三口， 其中一个转头却是伊凡，脚步不由放缓，“怎么是你？你和谁， 哦，玛尔达，真巧。”
    马尔蒂尼忙着给克里斯擦眼泪，来不及回应。
    发现是熟人，伊凡立刻咽下严肃批评的话，转而吐出更“恶劣”的毒液：“是啊好巧，看你这个无敌破坏王从天而降的’美丽‘巧合！”
    “简直是文明毁灭者！”
    伊凡痛斥， 然后当着克里斯的面，拿塑料铲子“爆锤”了一顿内斯塔，并“押送”内斯塔到克里斯面前道歉。
    “我把’罪犯‘带来了，宝贝，现在他任你处置。”
    动作流畅，台词真挚。很难说伊凡没有借机报复对方私藏黑历史照片的小心思在。
    小克里斯被哄得一愣一愣的：“谢谢伊凡哥哥，你真好。”
    “不用，应该的嗷——”伊凡话音未落就被挣脱压制的内斯塔反击了一拳。
    内斯塔一个肘击“重重”砸在伊凡肋骨：“真是反了天了。”
    他终于从闯祸——遇见熟人——变成犯人的莫名其妙剧情里反应过来，理了理自己被伊凡拽歪了的老头沙滩裤，对着已经不再流泪的小克里斯蹲下：“真对不起，克里斯，你能原谅我吗？”
    克里斯爽快：“可以！”
    伊凡怪叫：“不行！得惩罚他，起码得叫桑德罗……好吧。”
    对上内斯塔背着马尔蒂尼一大一小的凶恶视线，伊凡反射性怂了一下。这就彻底失了告状的机会了。
    意外内斯塔也在，马尔蒂尼拍拍腿站起来，借机脱离不擅长的建筑领域，和对方闲聊：“没想到你也在迈阿密。我们昨天刚到酒店，今天才出来玩。你来很久了，一个人？”
    内斯塔往身后一指：“三天。我和朋友一起。”他总不可能一个人打排球吧。
    伊凡顺着方向看去，发现居然又有熟人，皮波！
    因扎吉兄弟两个人都在，不过和内斯塔对打沙滩排球的是西蒙内，大因扎吉则优哉游哉地仰躺在沙滩椅上晒太阳。内斯塔闯祸后才坐起来，挑高了墨镜遥望他们。
    “ciao～”皮波对上伊凡视线后挥手，显然隔着老远认出了他们。
    太巧了，伊凡吐槽：“这家酒店是给你们股份了吗？”一个个都选它。他和保罗在无人认识的环境度情侣蜜月的计划都泡汤了！
    不过环顾一圈沙滩，干净、整洁，最重要的是人特别少，看起来还对他们几个球星满不在乎。伊凡也有点理解它受欢迎的原因了。
    只希望不要再多认识的人出现，不然……
    “我们的爱情也太拥挤了。”伊凡嘀咕。
    内斯塔：“什么？”
    “什么也没有！”伊凡瞪他，“快去打你的排球吧桑德罗，这儿没你的事了。”
    “懒得理你。”内斯塔不痛不痒，反而邀请马尔蒂尼加入他们，“要来么？刚好皮波也想打，这样就能2v2了。”
    马尔蒂尼装没看见伊凡挽留的视线：“可以。”
    他心虚地揉了把伊凡的后脑勺，对盘腿坐在城堡废墟前的两个人说：“你们玩一会儿，无聊了可以再来找我。好吗，伊凡，克里斯？”拜托了宝贝，他真的不擅长沙雕。
    爸爸并没走远，留着又对城堡工程没什么帮助。
    于是克里斯想也不想，肉手一挥：“当然！我肯定和伊凡哥哥搭出最棒的城堡！”
    伊凡：“……”眼泪往肚子里咽。
    都怪桑德罗！
    不过和小孩玩沙子还是挺清心的，伊凡没一会就忘记被打扰’蜜月‘的烦恼，和克里斯重建了一座更大、更华丽的古堡，参考德国新天鹅城堡。
    和着海水砌上最后一座塔顶，一大一小同时拍手发出满意的欢呼。
    “好看！”克里斯。
    “我们真棒！”伊凡。
    “哇哦，艺术品！”耳熟男音。
    伊凡一激灵，转头就是一张不知何时凑近的大脸：“比利？！”
    不是，这情绪怎么这么熟悉。伊凡顿了一瞬，“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科斯塔库塔直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们：“我早就来了，和玛蒂娜一起。不过她口渴买喝的去了。不得不说你们可真投入，我打了几次招呼，都没发现。”
    那也不能吓人啊！伊凡郁闷，更郁闷的是怎么熟人越来越多！
    他牵着克里斯站起来，拍掉两人屁股上的沙，有点忍不住烦闷：“迈阿密是你们意大利人的第二故乡吗？”就像海南之于东北。
    科斯塔库塔严肃思考了一会：“是的。”
    伊凡翻了个白眼：“我们去找东西把它保护起来，好吗克里斯？或者拍一张照。”
    “我有相机。”成熟动听的女音传来。
    科斯塔库塔揽住玛蒂娜，亲了一口女友的额角：“你真好亲爱的，但你的相机留我们的佳照就行了，不用留下伊凡那个臭小子的痕迹。”
    “比利你才是最臭的！”伊凡扬了他一把沙子。
    玛蒂娜被两人逗得哈哈笑，还是将相机借给了伊凡。伊凡给克里斯和城堡留下不少漂亮的合照。
    克里斯还想找爸爸来拍一张三人合照。
    伊凡酸溜溜地说：“他忙着打排球呢。”
    克里斯不管，倒腾着小短腿往飞沙四溅的沙排场地跑。伊凡赶忙追过去，跟在后面怕人摔倒。结果果然小孩下一秒就摔了个脸着地。
    伊凡赶紧把人抱起来，以为克里斯要哭了。可小孩居然觉得好玩似的，噗噗边吐沙子边笑。
    “好吧，现在你是一只筑巢的螃蟹了。”伊凡哭笑不得，和小克里斯科普着螃蟹加工沙子筑窝的自然知识，一边往马尔蒂尼那走。
    他们走到场边，马尔蒂尼已经注意，并停下动作了。
    “怎么了？”男人擦了擦汗走近。
    激烈运动下，马尔蒂尼早已脱掉上衣，只穿一条沙滩裤，和内斯塔造型类似。佛罗里达州的阳光将他麦色的皮肤晒得泛红，结实的肌肉块运动后充血，排布恰到好处，泛着汗水的光泽。伊凡莫名伸出一股面对小麦面包的食欲。
    还是初次事后，马尔蒂尼端给他的小麦面包。
    伊凡满脸通黄，咽了口口水，“克里斯喊你吃面包，哦不，是回沙子城堡那拍照。”
    “你们饿了？”马尔蒂尼对内斯塔他们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跟着伊凡往回走，“是找酒店借的相机吗？”
    “不，是比利他们。”说到这里，伊凡那点遐想就消散了。他一脸无语地向保罗诉说又遇熟人的无奈，并声称下次出行绝对要换一个小众、私人的度假地点。“你不觉得这架势像要在迈阿密另建意甲吗？全球值得一去的地方这么多！”
    马尔蒂尼却指出一点：“别忘了我们出来的目的。人多点更督促克制。”
    伊凡哽住。经过昨晚的休息，他已经完全忘记来前的誓言，自认身体恢复的他已摩拳擦掌，准备被拉着保罗玩点新奇的了！比如场景play……沙滩……
    但聚集成堆的意大利人让这些计划统统泡汤。
    没一会，意外在异国重逢的一群人坐到一起，科斯塔库塔向没见过玛蒂娜的人介绍他的未婚妻。说着，还突然聊到伊芙。
    “可惜她没有来，我一直很想认识她。”玛蒂娜遗憾。
    伊凡：“……”
    引上马尔蒂尼意味深长的目光，他更不敢说什么了。
    科斯塔库塔还按照哑女版本帮伊凡解释：“总有机会。伊芙是个害羞、不太爱出门的小女孩。”

 第81章

    伊凡：“……”
    谢谢你比利，我将给你一个月的好脸色。
    “说起来，下个赛季米兰应该要买新人了吧。”内斯塔突然来了一句转移了话题，收获伊凡格外感激的目光，他莫名其妙，“你干嘛这么看我？”
    “没，忽然发现你好顺眼。比利也是。”
    内斯塔：“奇怪。”
    他按住伊凡的脑袋掉了个方向，“看你家队长去，别恶心我。手里这个柠檬片你拿拿插插多少次了？”
    “你不觉得摆正了它更顺眼吗！”
    “好了。”马尔蒂尼把人从蓝鹰队长手下“救”了回来，“为什么这么说，转会市场上的消息太杂，你也知道很多根本信不了。”
    科斯塔库塔却有点明白内斯塔发言的来源：“你说的是那个乌克兰人？”
    “谁？”伊凡还没听懂，过了大概半秒才反应过来，“哦那个基辅帅哥！”
    马尔蒂尼眯眼：“帅哥。你很喜欢他的长相嘛？”
    伊凡无知无觉：“多有少年气呀，踢得也漂亮，就比我差一点点吧。”他伸出小拇指，比了一截短短的指节。
    科斯塔库塔拆穿：“得了。人家上赛季欧冠金靴，进了10个球。你踢过欧冠吗？”
    马尔蒂尼叫停：“比利。”
    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毕竟米兰上赛季欧冠都没出小组赛！
    伊凡翻了个白眼，然后忽热意识到什么：“不对，他的转回好像早就敲定了吧。”
    不确定的事他们不好讨论，但基辅夜莺飞落米兰的新闻，好像欧冠决赛前就有体育报报道过！这么说米兰的锋线竞争又上强度了。
    内斯塔后知后觉，他那段时间没怎么看报纸：“是吗，那你们得竞争上场时间了。”
    玛蒂娜替伊凡担心：“会很受影响吗？”
    伊凡扒拉着克里斯衣角的拉链，并不很在意：“总会遇到的事。况且我刚来米兰的时候不也竞争过吗？”
    仗着这边都是和他关系还不错的人，他脑袋骄傲地一仰，“是我赢了。”
    “你鹿角别戳到我了。”内斯塔嫌弃地又把他脑袋推远。
    伊凡一击头槌顶到内斯塔大臂上，躲到马尔蒂尼身后：“戳的就是你！”
    然后他就地坐下，手搭着马尔蒂尼的肩继续补充：“而且我们锋线确实有点老了嘛。这赛季重在联赛，不能下赛季也把欧战放一放吧。补强最好了。”
    “保罗，下赛季我们要拿欧冠冠军！”伊凡说着说着，严肃道。
    内斯塔/因扎吉兄弟：“嘿，你问过我们没有？”
    用词不一样，但意思差不多。伊凡全当巅峰路上的耳边风忽略过去了。
    马尔蒂尼默默挪了挪位置，把小男友挡得更严实，免得对面几人过来打他。不过欧冠冠军，米兰确实很久没拿了。伊凡的话，他听着还是很中听的。
    工作的话题说不了太久。
    伊凡坐了半个小时，嚷着“明明是度假来的，为什么说起气氛这么严肃的话题了”拽着大小两个马尔蒂尼往沙滩外面的小吃摊跑。内斯塔居然追着他们一起。
    四个人，主要是伊凡和内斯塔，买了一堆热量爆炸的油炸食品。
    躲在遮阳伞底下埋头大吃的伊凡不知道，舍甫琴科注定的到来真的挤掉他的的位置。
    不过不是赛场上，而是保罗家里。
    当天，为了他和马尔蒂尼这段地下恋情的和谐，他们最终没和朋友很共进晚餐。而是和比利二人，相继道别，去了别的地方单独玩。
    并且在后面几天，哄睡克里斯后，伊凡如愿拉着保罗尝试新玩法。直到他自己受不了，投降说要回意大利过一段时间禁欲生活。
    “我觉得，我们得保持一段距离。”伊凡有气无力，一条腿架在马尔蒂尼腿上享受按摩。
    马尔蒂尼斜了他一眼：“是吗？”
    手上的力气重了些，提醒伊凡现在是谁非黏在他身上。
    伊凡轻咳：“你电话响了。”
    马尔蒂尼拿起手机看了眼，“俱乐部？”这时候有什么事需要俱乐部来电话？他疑惑地接通，然后被委婉告知，能否接待他们的新前锋一段时间。住家的那种。
    什么？！
    伊凡不知何时已将耳朵贴到马尔蒂尼和手机旁边，此时满脸震惊地做着口型，以猿人刚通人性的姿态比划出“为什么这样安排”的手势。
    马尔蒂尼也很为难地问了。
    [当初伊凡就是借住你家，我们看这对他融入米兰提供了很大的帮助。舍瓦甚至不会意大利语，保罗，你是队长，只能麻烦你再帮一帮新人了。]
    俱乐部给出的理由很有说服力，甚至搬出了老马尔蒂尼的口谕，意思是他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平常训练结束，教教年轻人意大利语也好。
    伊凡将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他无声仰倒在床面，听马尔蒂尼没办法，不得不点头，并承诺会在对方抵达意大利前收拾出一件卧室。
    “那我怎么办……”伊凡声如地狱逃出的幽灵，“我睡洗碗橱吗？”
    “最近在陪克里斯读哈利波特吗？”马尔蒂尼叹了口气，“这段时间你搬回去住吧。等两周，最多一个月，他肯定会租新房子的。”
    伊凡慷慨发言：“我愿意把我的房子免费借给他。”
    他想了想，还是很懊悔，早知道不开住保罗家的先河了！可如果没那段同居时光，他和保罗的感情也没法进步飞快。真烦。事物的两面性。华国政治课本时隔多年又给伊凡上了一课。
    马尔蒂尼捏了捏伊凡的耳垂：“可以，但也得他融入米兰之后了。”
    “交给我！”
    伊凡鲤鱼打挺，直直立在床上拍着胸脯发誓，“我保证，我将成为舍甫琴科最贴心的队友，以最热心的态度，提供最周全的帮助，让他以最短时间成为米兰密不可分的一份子！”
    “就从意大利语教学开始吧！”伊凡说着，行动力极强地跳下床，“度假暂停，我要回去备课！”
    马尔蒂尼看着小男友说风就是雨的一串动作，无奈跟着下了床，“好吧，不过你得先收拾东西。宝贝，你要搬家了。”
    “啪！”
    回应马尔蒂尼的是伊凡绝望关上的门，看来接受这个事实，他还需要一些时间。
    第73章
    “他的飞机晚点了吗？……啊切！”伊凡打了个喷嚏， 但不妨碍他坐在驾驶座屁股着火，十秒内扭身看了身后的机场口三次。
    “感觉刚才进仓库的时候，有灰尘钻我鼻子里了， 鼻根好痒。”
    副驾的马尔蒂尼扶着额头：“没有晚点， 而且舍甫琴科从下廊桥到门口也要走很久。我们又没别的事， 不急。”
    伊凡投去一个你不懂的眼神：“我好不容易进入驾驶状态， 等太久是会进入技能冷静期的。”
    “这就是你前天一大早坐火车去罗马，半夜才回的学习成果？给自己设置冷静期？”马尔蒂尼深呼吸，也不知道伊凡什么时候从内斯塔那染上了游戏瘾。
    伊凡心虚闭嘴。
    好在乌克兰小鲜肉比他们预想的更快出现。
    金棕短发的乌克兰人身上还带着基辅的清凉气， 他踮脚观望，臂弯里夹着件略厚于米兰今日气温的棕黑皮夹克， 脸上擦不去的茫然显出和此地的格格不入来。
    ’到我出场了。‘伊凡眼睛一亮， 打开车门就要向那边走去。
    然后跌坐了回去。
    “欸？”他再次尝试站起， 却又被不知道什么阻力拦住，跌回驾驶座位里。
    马尔蒂尼冰冷的声音似乎没有意思情绪：“你想把我的车背走？”
    “什么？”伊凡这才低头，发现安全带没解。
    真是，没解安全带就没解， 不能明说嘛！伊凡涨红了脸。保罗自从教他开车之后，对他是越来越没耐心了。伊凡内心控诉！脸上却不敢抱怨。
    等会万一路况复杂了还指望马尔蒂尼开回去呢。
    “hello？”
    身边有个犹豫的清澈男音。伊凡好不容易钻出车门，发现他们要接的人已经自己找来， 对他打招呼了。
    ’没被看到吧！‘伊凡尬得扣车门把手，第一时间打招呼回应：“hi！”
    然后两个年轻小伙子就开始面面相觑，互相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
    马尔蒂尼叹了一口气，跟着下车，用英语说：“欢迎来到米兰，舍瓦，我们是来接你的。快先上车吧。”
    对的， 接人！伊凡一个激灵，火速转人工，“没错，我帮你放行李！”
    他大步窜到舍甫琴科身边，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接过他的箱子，塞进后备箱，然后拉开后座车门将人也塞进去。
    “我是伊凡·阿洛佳，你就叫我伊凡，他是保罗，你肯定认识了！今天太阳挺大的，你穿这些会热吧，我开开窗透会气会好些。哦对了，你会说英语吗？”
    伊凡一边操作着车辆启动需要做的动作，一边叽里呱啦用英语说了一大串。最后，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和后视镜对话，关心地问了句除开“hello”一个词也没吐的新人，睫毛扑棱扑棱地目光投向后排。

 第82章

    安德烈·什么也没听懂·好像说了hot啊me啊you的·舍甫琴科，甜笑摇头：“sorry……”
    伊凡尴尬咬嘴：“……”聪明的脑瓜，快想想自己还会什么语言来着？
    舍甫琴科向前凑了凑，微微歪了歪头：“我说俄语。英语，一点点。”
    伊凡看着乌克兰人沉思一会，马尔蒂尼以为他想什么呢，下一秒伊凡：“保罗，他好像蒂芙尼啊！”
    还很细节地换了意大利语。
    马尔蒂尼：”……”
    天生对狗派人士好感满满，伊凡瞬间将对方害自己搬家的怨念抛之脑后，热情地操着一口宝宝俄语和对方交流起来。
    “保罗家，住，回去。”伊凡伸两根手指做出走路的动作，“房间ok！”
    舍甫琴科颇通凡性地点头：“谢谢，等我学会意大利语会尽快搬出去。”
    不过为什么住马尔蒂尼家，会是阿洛佳开车来接呢？虽然马尔蒂尼也在。
    初来乍到的舍瓦决定先把问题藏心里。
    伊凡闻言愈发满意，嘿嘿一笑：“我教你，可以，意大利语。”
    队友亲自教？舍甫琴科受宠若惊，有点不习惯米兰的待遇：“我可以请老师的。”
    马尔蒂尼宽慰他：“伊凡听说你会来之后就一直准备教学的东西，就让他来吧。他很乐意。”
    伊凡使劲点头。
    舍甫琴科盛情难却，便犹犹豫豫又略感轻松地同意了。
    “我会努力学的。不过我成绩不太好……但我尽力。”他说着，有点不解地看了伊凡一眼，“我们还有人要等吗？有的话，可以先熄火，油似乎要烧没了……”
    而车子却一直没开，甚至手刹都没拔起。不知道阿洛佳一脚一脚踩油门在干什么。
    马尔蒂尼微笑：“没事，烧空了伊凡会背着车跑回去。”
    “……保罗！”伊凡不满地一声大吼，然后瓮声瓮气解开安全带下车，“还是你来开吧，我技能冷却了。”。
    为舍甫琴科理出的房间，就是伊凡初来时住的那间。
    伊凡自己的东西则一半塞进主卧，一半塞进收纳箱暂时藏在仓库，等离开的时候趁舍甫琴科不注意顺路搬走。
    没错，他虽然早早知道了有这一天，但耍赖硬生生拖到最后才肯搬出去，甚至东西都是昨晚哭丧着脸连夜理的。马尔蒂尼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心软，也就随他了。
    “啊切！”伊凡揉了揉鼻子，拖着舍甫琴科的行李箱走进院子。
    舍甫琴科：“我自己拿吧。”
    伊凡拖着箱子原地转圈画了个圆，躲开对方的手：“交给我！”
    马尔蒂尼在前面开了门，转身拎走箱子：“我来吧，我们有义务让你感受到米兰家一般的温馨。”
    好吧。也许这就是意甲不同于其他联赛的地方？舍甫琴科跟着他们进房。伊凡简单介绍了布局，而马尔蒂尼解释小克里斯这段时间会住祖父家，舍瓦不同担心孩子打扰他休息。
    舍甫琴科点头。’没准我睡得比他晚呢。‘他想起自己的作息，有点忧虑。
    应该不会被管吧？舍瓦瞄了眼马尔蒂尼，往前倒几百年对方手里没准会拿着根鞭子抽奴隶，他心里虚虚的。
    而且整座房子他扫了眼，都没看见烟灰缸。可见屋主不抽烟。
    但舍瓦可是个小烟鬼。
    有点不太想住这儿了……舍甫琴科怏怏的，才刚到，就有点想家。
    两个人都没发现乌克兰人的小烦恼，以为都安排妥当了，带着人在附近简单对付了一顿，就放舍甫琴科倒时差去。
    马尔蒂尼送伊凡出门。仓库门口，两人“依依惜别”。
    伊凡：“不想分居……”
    马尔蒂尼：“你鼻子怎么红了？”
    伊凡：“可能委屈的想哭了。”
    “……记得每天下午来练车。”马尔蒂尼将话题拽回正事，“不想尽快提车吗？距离下赛季开始可没几天了。”
    伊凡暗恨保罗是块木头。
    不过新赛季近在咫尺是真的，四天后，归队前体检开启，米兰99－00赛季的队员们陆陆续续回内洛报道。
    除了基辅夜莺，还来了几张新面孔。比如脸圆圆凶凶的加图索，和脸方方凶凶的迪达。
    “看起来都不是好惹的角色。”马尔蒂尼在做检测，伊凡扒着舍甫琴科的耳朵嘀咕。
    舍瓦经过三天的学习，成功教会了伊凡熟悉俄语和部分乌克兰语。
    他用伊凡能听懂的乌克兰语回：“后场的球员就应该凶一点，这样有威慑力。”
    伊凡若有所悟：“那前锋凶一点是不是也能威慑到对面后场？”
    舍甫琴科愣了下，他没想过这个，不过似乎也有道理？最初在基辅，就曾有人因为他俊秀的外貌攻击他。如果换成凶狠硬汉脸……
    “想象不出来。”他耸肩，“毕竟我一直这么帅。”
    “你们在说什么东西？”科斯塔库塔路过他们，听了一耳朵鸟语，没一句懂的。
    保罗不是说伊凡接手教舍甫琴科意大利语的活了吗？教了个啥。
    伊凡哽住。
    谁知道乌克兰人的学习进度这么难推进，为了方便沟通，还是他先学了乌克兰语。
    嘿真别说，语言这玩意，越学越容易入门。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理解地聊着天，等保罗做完这个项目一起去下一地点。聊着聊着，伊凡发现离开米兰的人也不少。
    其中锋线上博班离开了，后场德国人齐格也远赴英伦加盟了米德尔斯堡。
    伊凡掰着指头算，前面一进一出，所以他们的竞争强度也没变？
    不过伊凡没来得及体验新赛季的强度，一场小感冒击倒了他。
    马尔蒂尼拿着检测单出来：“上面显示你已经慢性炎症好几天了，免疫力下降，这段时间你没感到不舒服吗？”
    “啊切！”伊凡躲在口罩后面打了个打喷嚏，吸了吸鼻涕，“我以为是鼻子里进的灰尘！”
    毕竟算算时间，就是连夜整理行囊，往仓库塞东西的那晚染上的。
    “灰尘不可能在鼻子里待5天，除非你从来不抠鼻屎。”舍甫琴科意乌夹杂地说。
    伊凡一边不平于对方空口而来的诋毁，一边又自豪自己的教学水平。口罩上方眉毛乱动，眼神戏极其复杂。
    没办法，8月21日的意大利超级杯，由9899赛季意甲卫冕冠军米兰对阵意大利杯冠军帕尔马的比赛，他只能坐在替补席上旁观了整场比赛。
    这也是乌克兰人的意甲首秀。
    阵容上，双方对这个决出9899赛季意甲真正王者的奖杯都很看重。
    米兰的门将是罗西；后场上恩戈蒂，科斯塔库塔，马尔蒂尼，赫尔维格；中间有阿尔贝蒂尼，安布罗西尼，古利；锋线则稳中有猛，舍甫琴科，比尔霍夫，维阿。
    帕尔马则上了一个有点小龅牙的门将叫布冯，后防有图拉姆、卡纳瓦罗顶着，迪诺巴乔任后腰，前腰奥特加，锋线又有克雷斯波，怎么看也是星光璀璨。
    队友上场前，伊凡一个个隔空鼓励：“加油保罗！加油舍瓦！……比利你快过去，等下一个呢。”
    科斯塔库塔掏了掏耳朵，当没听见，堵在伊凡面前小十来秒，才被赫尔维格笑着推开。
    比埃尔霍夫走过的时候，听见伊凡的声音，对他点了点头，脚步却默默绕远了一些。然而他的口鼻却比他的脚移开的距离更远。
    伊凡：“……”好吧，即使带了口罩，病原体也该和大家保持距离。他懂。
    他干脆溜达回拐角，等所有人都出去了，再沿着墙角蹑手蹑脚走进替补席一个周围都没人的位置。
    伊凡对自己没能上场有点可惜。
    他已经想念赛场的气味了。不过自作孽……他揉了揉脸，专心看向场内。这一看，就被那个身穿7号球衣的乌克兰人吸引了。
    现场看舍甫琴科踢球，和电视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对方全面、精湛的技术被展现地淋漓尽致，根本看不出前两天上午他还阿巴阿巴地背着最基础的意大利单词，盘带、突破、尝试起脚，无一不流畅，可惜最后被那个龅牙帅哥全扑出去了。
    不过对面的扑救动作也很舒展，赏心悦目。
    伊凡找到了在替补席看球的乐趣。小腿抖着，乐颠颠望着球来回传递，射门，进球，然后米兰被帕尔马绝杀。？
    不是他们先进球，而且在场面上有不少优势的吗？
    伊凡坐直身体，看着对手欢呼着在球门前抱成一团，而米兰新赛季一上来，就丢了座奖杯。
    开门黑啊！伊凡心情有点儿掉下来，不过也不算特别难过。
    因为和罗森内里一样，他通过这场比赛认识到舍甫琴科令人侧目的能力。伊凡心脏怦怦跳起来，一个年龄相仿、能力突出的竞争对手极大地激起了他浑身的血性。
    他前所未有地期待米兰接下来的比赛，期待自己在接下来的竞争中能跳到怎样的高度！

 第83章

    马尔蒂尼擦着汗下场时，就看见自家小男友一脸“崇拜”的望着乌克兰人——年轻、漂亮的基辅夜莺。？
    “看别人什么眼神，我不再是你最崇拜的人了吗？”马尔蒂尼凑近伊凡耳边，用只有伊凡一个人听见的声音，似真似假地问。
    第74章
    虽然伊凡摩拳擦掌， 但联赛第一轮开始前，一则新闻静默了意大利足坛。
    先前，拉齐奥主席克拉尼奥蒂以3000万英镑的价格， 同国际米兰达成了一笔巨额交易， 即暂居蓝鹰的浪子维耶里转会国米， 而阿根廷人西蒙尼则作为添头加入拉齐奥。
    这笔转会费， 让克拉尼奥蒂缓解了部分对俱乐部资金的焦虑，他继续对拉齐奥的阵容投钱，西蒙尼之后， 贝隆、森西尼相继加入。
    但对部分拉齐奥球迷而言，维耶里的离开在他们心中留下了难以抹去的阴影。
    其中一位年仅25岁的球迷实在无法接受， 写下一封遗书后选择了卧轨自杀。
    《观察家罗马报》将他的遗书刊登了出来， 并以此为依据， 激烈地指出了富人正对足球进行亵渎，穷人正被他们剥夺享受足球的权利。而钱对足球运动员越来越重要，尽管它并非解万疾的良药。
    身为事件当事人之一，维耶里和马尔蒂尼通话时语气十分颓丧。
    而当时， 伊凡和舍甫琴科正排排坐在保罗家的沙发上，听着对方向好友表达关心。
    等挂断电话，即使保罗什么也没说， 伊凡也看出了对方的情绪并不大好。
    怎么能好呢？
    其实大家隐隐约约都看出国际足球正发生着巨大的变化，哪怕闭紧嘴巴，遮住眼睛，球员们的耳朵也能听见黑白皮球上长出的金铸翅膀煽动空气的风声。
    可这趋势像自然灾害一样难以抵挡，即使有人用生命抗议，也无济于事。因为它并非全然摧毁，反而某种程度上会将足球推向更广阔的世界。
    而身为商品的球员们， 更无法对它说出什么。
    面对桌上冷冰冰躺着的报纸，伊凡将膝盖抱近怀里，很不是滋味地叹了一声。然后空气陷入哀悼的静默。
    “我们，还上课吗？”舍甫琴科小心翼翼打破沉默。他语言不好，对刚才聊的事还半懂不懂。
    为了常回家看看，伊凡颇具私心地将意语授课地点定在了马尔蒂尼家的客厅，每天上午上课，来得和分居前一样勤。
    伊凡闻言，从emo的情绪中抽离，大手一挥，“不上了！今天我们逛街去！”
    他对马尔蒂尼招呼：“之前我放在这儿的相机呢保罗，你充过电吗？安德烈还没在米兰玩过，我们得抓紧时间带他出去见识见识。”
    这小子也是把自己招待他的方式全搬到舍甫琴科身上了。马尔蒂尼想，心声中带点酸气。不过他也没有拒绝，而是找出相机递给伊凡，干脆地载着两个人出门。
    伊凡在车上叽叽呱呱个不停：“我学过摄影，我可以给舍瓦拍旅行dv！安德烈，你用意大利语介绍在游览米兰时看到的东西，我录下来，你拷去寄给还在乌克兰的朋友，他们就知道你过得怎么样啦！”
    舍甫琴科意动：“会不会麻烦？”
    伊凡自信满满：“当然不！”
    “好。”乌克兰人点头，兴致勃勃。
    他的恩师洛巴诺夫斯基一直很关心他在米兰的生活，两人隔几晚通一次电话，对他在米兰的一些训练和负荷管理提供不少帮助。但对方对他足球以外的部分仍有担忧。
    希望看见视频后老师能少操点心。舍甫琴科抓了把头发，他也没那么让人放心不下吧！
    马尔蒂尼幽幽道：“那我呢？似乎没被出现在两位的计划里。”
    “保罗——”伊凡反射性想凑过去亲保罗一口，却又想起后排还有只忽闪眼睛的人形蒂芙尼看着呢，他急刹住，“保罗是我们最最靠谱的司机，为本次旅程保驾护航，其重要性不容忽视啊。”
    马尔蒂尼皮笑肉不笑：“打官腔是越来越厉害了。希望下次加利亚尼叫人，某人别再躲浴室装失踪。”
    不过实际拍摄起来，效果和依凡预想的有点差距。
    “笑一笑，看着我安德烈，不要害羞！”
    森皮奥内公园，人流并不多。伊凡自己也有点社恐，特地拉着舍甫琴科找到个人最少的机位，在层层树叶遮掩下开始录像。但舍甫琴科却表现得十足像一位休学旅行来的高中生，并且对准他的不是摄像头，而是洪水猛兽。
    “这好奇怪……哈哈哈！”再次一不小心对上伊凡的视线，舍甫琴科绷不住笑皱了脸。
    这只基辅夜莺在小屏幕中的形象有两种极端，要么面部僵硬如美丽国最新发明的机器人念稿，要么好像伊凡躲在镜头后对他做了惊天动地的鬼脸，笑得合不拢嘴，根本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单词。
    伊凡按下停止按钮，站直身体表情严肃：“保罗，恐怕我有做喜剧演员的天赋。”
    “或许是因为你的造型足够可笑。”马尔蒂尼艰难地从口罩、太阳镜、棒球帽和卫衣帽之间找到属于伊凡的人体部分，“这是在干什么，我们今天还有抢银行的特殊行程？”
    墨镜动了动，看得出伊凡极努力地挑动了眉毛，“拜托，三个人尽皆知的大帅哥走在景区，不做伪装肯定会被拔干抹净吃得渣都不剩的！”
    “顶多签名签到手软。”马尔蒂尼经验丰富，认为伊凡实在小题大做了。
    何况这幅装扮夸张到反而吸引了更多视线，马尔蒂尼微微低垂下头，任碎发遮住眉眼：“换地方，有人好像发现我们了！”
    伊凡匆匆为舍甫琴科拍了一段默剧，边跑边收拾东西。
    “接下来去米兰大教堂。”伊凡不知从哪翻出一张地图，“那边可以登顶，俯瞰整个米兰。”
    马尔蒂尼侧目：“这需要预约。”
    而伊凡头也不抬：“约过了。”
    原来伊凡早就计划好今天带舍甫琴科游览米兰。
    伊凡有为他制定过旅行计划吗？
    马尔蒂尼沉默地开着车。
    不容他不多想。今天他活脱脱一个工具人司机！后排，伊凡和舍甫琴科反而像一对异地多日的小情侣靠在一起，叽叽喳喳头碰着头回看dv机里的视频。
    舍甫琴科看了一会，头抬起来，端详伊凡的装扮：“不过说真的，这些——”他拨了拨伊凡的卫衣抽绳，“还是摘了吧。”
    街头怪人可比疑似球星吸睛多了。
    两个人都对自己的精心装扮出具反对意见，伊凡再不情愿，也只能少数服从多数，精简装备，球帽墨镜看着清爽正常多了。
    等走进大教堂，阳光透过哥特式建筑独有的彩绘玻璃花窗，把拾级而上的三个人照成调色盘。
    窗外整座米兰城市逐渐远离他们，向下沉去，屋顶、汽车摇晃着变小，电话亭缩成克里斯也能摆弄于手心的玩具。
    “米兰真美。”舍甫琴科感叹，接过dv机自己拍了一段。
    “不，它是全意大利最丑的城市。”
    某个本地路人硬邦邦的说，“一个月我已经了接待三波朋友参观这里，相信我，如果你去过意大利其他地方，就知道这完全是工业垃圾！可现在我却被困在这！原计划我该在南极给企鹅织毛衣！……嗨，亲爱哒我们去下一个地点吧。”朋友走近，他迅速变脸。
    伊凡/马尔蒂尼/舍甫琴科：“……”
    三个人低着头绕过那位满身怨气的家伙，伊凡指挥舍甫琴科侧对镜头，这样拍出来好看。
    马尔蒂尼单手插兜，陪着他们拍了一会儿，“其实你们两个单独出来玩就行，伊凡的车技已经像模像样了。”
    舍甫琴科想也没想，“伊凡没有车。”
    所以他的作用确实是司机？马尔蒂尼胸口略堵，喵了伊凡一眼。
    那家伙还埋头摆弄冷冰冰的dv机呢，似乎什么也没听见。
    “不行，安德烈你还是太僵硬了。可能我们在这儿你发挥不开吧。”伊凡摇头，“这样，我和保罗先走开，你给自己录，不用顾忌我们，回头我直接把存储卡掰给你。”
    说完，他dv机往舍甫琴科手里一塞，拉着马尔蒂尼的手腕朝楼下跑。
    马尔蒂尼：“不等他拍好？怎么直接下楼。”
    伊凡笑嘻嘻地说：“我们去车里。”
    “车里可看不见什么美景……”马尔蒂尼虽然这么说，嘴角却勾起来。真好哄，他唾弃自己，一把年纪了，谈了个小的就好像心理年龄被同化一样。
    伊凡将人往车门内一推，自己也钻了进去，“你就是美景了呀，亲爱哒。”
    车窗没有遮挡，他现学路人黏糊糊的称呼，矮下身体挂在马尔蒂尼肩膀上。
    马尔蒂尼似笑非笑：“嘴巴这么甜，做了什么亏心事？”
    伊凡反问：“闻起来酸溜溜的，早上谁误把醋当成了香水？”
    马尔蒂尼第一次被伊凡堵的说不出话，让他承认他吃新来年轻队友的醋，他情愿每天加练一小时。

 第84章

    伊凡也不逼他说话，只是暖呼呼地蹭了蹭保罗的胸口，“好可爱啊保罗……”
    完蛋，是不是有个说法，当你无条件觉得另一个人可爱，你就是彻底沦陷了。而他居然觉得大他12岁的保罗可爱！
    伊凡喃喃：“我没救了保罗……”
    他忽然伸手，放倒了座椅靠背，驾驶座下的移动滚轮被伊凡掰着卡到最末端的位置，马尔蒂尼被推着大大向后移。
    “你做什么？”男人心情没甜蜜几秒就陷入迷茫，“东西掉了吗……”
    “看来我得买一辆大车。”伊凡打断，抬头认真盯着保罗的眼睛，“你驾驶座下面的空间太小。”
    “什么……天！”马尔蒂尼迟疑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男人那点心思在伊凡隐晦地勾引下被撩拨地不行。
    “你真该分清楚什么场合说什么话。”马尔蒂尼心虚地左右环视，斥责的语句说出口却少了几分底气，“而且也不能在赛季即将开始…”
    “我知道。”伊凡不怀好意地笑，他就吃准保罗现在对他做不了什么，才什么都敢说。
    年轻人非常大胆地佝着身子跨越中间阻挡，在马尔蒂尼来不及做出阻止前跨坐到对方大腿上，“不过小也有小的好处……”
    在车窗能透过的视线范围之外，伊凡和马尔蒂尼的手脚受到限制，只能紧紧贴抱在一起，呼吸着彼此呼吸的空气。
    伊凡轻轻舔了下男人的耳尖：“就像这样……”有时活动不开才更刺激。
    ……
    舍甫琴科走下楼梯，在教堂门口找到了不见的两个人，“你们……嘴唇好红？”
    伊凡眼睛也不眨：“太饿了，我们买了根热狗吃。”说完，他冲舍瓦摇晃手中的木棍。
    马尔蒂尼揉着耳尖点头。
    “好吧。”舍甫琴科眨巴眼睛。。
    “你眼珠子快粘在他身上了。”科斯塔库塔拍了拍新来的中场，8号加图索的肩膀。“训练日看了这么久还不够吗？”
    加图索立即收回视线，长相带煞的男人说话却很谦卑，甚至有点儿羞涩好欺负，“抱歉。”
    但那可是马尔蒂尼！听说队友阿洛佳第一次面对马尔蒂尼时，还叫他男神呢。
    科斯塔库塔耸肩：“等会比赛别盯着人走神就行。”
    球员通道不到十码之外，人声热浪滚滚，8月29日，米兰9900赛季的首轮比赛即将开始，他们客场对阵莱切。
    还有三分钟就要上场，伊凡蹲着整理鞋带，马尔蒂尼就在旁边看。
    “说起来，你有没有觉得最近保罗面带春光？”科斯塔库塔又搭上后辈的肩膀。
    加图索一头雾水：“队长？我看不出来。”
    ’那你盯了这么久人纯发呆吗？‘科斯塔库塔梗了下，不过很快又理解了，毕竟保罗的变化很细微，他也是依靠多年的交情才看出来。
    赛后得和阿尔贝蒂尼聊一聊，科斯塔库塔暂时按下八卦之心，轻咳一声，列队跟随大部队踏入球场。
    “forza milan——！！”
    “milan，milan solo con te——”
    即使客场作战，依旧有数量不少的死忠球迷随队而来，用他们几乎吼到嘶哑的嗓子为球队助威。
    上赛季，米兰在所有人初都不看好的开局中逆转夺冠，大起大落下心情最爽的就是这群死忠了！
    再来一个，卫冕试试！他们的心愿膨胀起来，喊出狂气的口号——毕竟冠军比酒精更让人上瘾！
    比埃尔霍夫替补，舍甫琴科和伊凡一起首发出场，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吐了吐舌头笑道：“有点压力了。”
    “别担心。”伊凡肩膀顶了下对方。
    马尔蒂尼：“我们能从训练中看出你对这里的适应，放心踢吧，他们会喜欢你的。”
    “谢谢。”舍甫琴科轻轻一笑。
    第17分钟，这个赛前说着紧张的家伙就踢出了一脚极具威胁的射门。莱切球迷后劲皮都紧了一瞬。
    伊凡默默对他比出大拇指。
    好家伙，这下压力来到自己身上了。
    不过他最不怕的就是压力。伊凡踩了踩脚下略显湿润的草地，目光从舍瓦移到对面球门，转播摄像头拉近特写，湖绿色眼眸中印出的全是勃勃野心。
    第75章
    足球在场上传递。
    如果有人穿成皮球， 或者这颗球身上有谁的意识，它现在一定生气又郁闷。
    因为40多分钟过去，十余次起脚， 米兰和莱切双方球员踢得它满头包， 却没一个形成进球的。全白挨了！
    临中场前， 伊凡搓了一个香蕉球打向近角。却不知在半空遭遇了什么， 足球发生了一个诡异抖动，最终比伊凡预计的弧度更大，擦着门柱反弹回禁区， 被回追赶到的莱切球员一角解围出边线。
    人群散开，伊凡定睛一看， 一只踩扁了的臭屁虫尸体贴在球路下方。
    “啊啊啊——！”伊凡狂乱地揉抓了把头发， 长过肩膀的水母头被他从发带里抓出来， 挡住了他大半张脸。
    马尔蒂尼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没关系，好消息是我们后防还靠得住。”
    休息时间，扎切罗尼看出了球员们的急切，一遍遍强调冷静。
    舍甫琴科小声：“’calm down‘这个词他说了有10遍吗？”
    马尔蒂尼目光对准扎切罗尼不动， 手隔着伊凡扇了舍甫琴科的后背一下。
    ’没有，只有8遍。‘坐在两人中间，伊凡默默咽下了这句。
    好在， 进球在下半场57分钟降临在米兰这边。
    不是伊凡，也不是舍瓦。维阿高高跃起，一击头球精准擦过门将指尖，为米兰打入本赛季第一粒进球。
    客场球迷们瞬间欢呼。
    第一场比赛率先进球，他们坚信这能为米兰带来好运，赐福一整个赛季。
    然而9分钟之后，莱切跟着进球扳平。
    主场气焰立刻又嚣张起来， 甚至比开场时还热烈。
    “让你们一程！”
    有莱切球迷爬上栏杆，半个身子探出看台，冲客场红黑色人群们大喊。
    “红黑色的小趴菜，三个前锋里有两个软蛋！”
    “哈哈哈哈哈哈——！”主场球迷们笑成一团。随队而来的罗森内里被气得够呛。
    伊凡走到舍甫琴科身边：“这你能忍？”
    舍甫琴科甜蜜一笑：“忍他个xx。”
    “嘶——”伊凡惊诧回头，用这么甜美的表情吐出如此粗鄙的话……“安德烈，你真是每天带来惊喜。”
    第72分钟，乌克兰人一脚端射，终于踢进了他的意甲初球。
    足球从舍甫琴科内侧足弓一擦而过。
    防守他的莱切后卫阻止不了，错误出击的门将更阻挡不了。皮球飞跃放铲伸出的脚和门将无措后仰的身体，如彩虹一端自夜莺足下而出，另一端轻而快地擦了一下草皮后落入门线。
    这个自基辅长途跋涉而来的青年确认进球后，用他最舒适的步频蹦到了就近的角旗杆前，对门框后面的客场看台一遍遍挥拳。
    球迷的欢呼声随他挥拳的动作起伏。身穿红白客场球衣的夜莺，像一只年轻的鸟国国王，指挥着红黑羽毛的追随者们歌唱。
    伊凡看得热血沸腾，愈发想要进球的想法催促着他跑得更快。
    而莱切人比他更急。
    比赛第74分钟，莱切中锋和马尔蒂尼争抢球权，两人同时起跳顶向球的落点。
    马尔蒂尼对此信心十足，他高高扬起头，目光死死追着足球，却不想对面的人却起了卑劣的心思。
    “——！”
    一声尖锐哨响吹停了比赛。
    大坨人一拥而上围住了后场，红白、红黄晃成一团，伊凡什么都没看清，心却已重重一跳。
    “让开，该死！”心知己方最后一个触球的是保罗，伊凡手指发抖，试图扒开围堵的人墙往里挤。
    可他紧张得扒了三下还没扒开眼前番茄炒蛋配色的人，第四下，他放声大骂，“狗屎的你给我滚开！”
    “你说什么？”那个莱切球员站起来还想揪伊凡衣领。
    科斯塔库塔和阿尔贝蒂尼从两个方向大步跨来，一左一右驾走了这个家伙，前者还隐蔽地肘了对方一下，“你想干什么？堵着路不让我们队友、队医进来是不是太没道德了！”
    伊凡却顾不上那边了。
    人群漏出一道口子，他钻进去，握住保罗的手想说什么，却看着对方手指缝渗出的鲜血心疼地说不出话。
    马尔蒂尼半边视野消失了，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空着的右手被人握住，熟悉的手感和打着颤的手指……他左眼剧痛，可仍用轻松的语气说：“现在我也被伤到左眼了。”
    伊凡一下就想起两人同场的第二场比赛，他替科森扎绝杀米兰的那粒进球，代价是左眼淤青一周，可是，“这都什么时候了！”
    18岁的男生，职业生涯里还从未有一个队友在场上伤得眼珠子流血。伊凡攥着马尔蒂尼的右手用力几乎要把他捏碎，他大声喊着、推着身边无关的人让开，给担架让出条路。

 第85章

    可他的声线，身边任何一个人都能听出颤抖。
    舍甫琴科无声将手搭在伊凡肩上，还不到一个月的借住时光足已让他知道，伊凡和马尔蒂尼是多亲密的一对好友。
    而马尔蒂尼什么也没说。左眼源源不断的疼痛已完全覆盖他的感官，占据他绝大部分注意。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已将嘴唇咬出了血。
    伊凡嘴里也是一股铁锈味，他无意识咬着下嘴唇，焦急地望着队医替保罗初诊，“怎么样？是不是只擦破了眼眶皮？”
    “……”队医摇摇头，表情令在场所有人心往下沉。
    “去医院，他不能继续了。”
    用词含糊，伊凡听着很不满，可队医们动作利索，携手一下将马尔蒂尼搬上了担架，一人替给伤者纱布用于暂时性止血，另两个抬着担架就匆匆离开草地。
    伊凡追问都来不及。
    科斯塔库塔站在他身边：“别担心，如果眼球爆掉，不会是这个出血量。”
    “这是什么话！”伊凡嘴唇艳红地转过头，焦虑乱咬破一个口子，染了一唇血。
    科斯塔库塔面色同样凝重，却安慰地揉了揉臭小子的后脑勺，“上担架前保罗指缝没流更多的血，说明伤口被压住，血止得差不多了。好消息，不是吗？”
    “你也去换一条球衣，领口染红了。听话，安心踢球，早点赢我们才能去看保罗。”
    伊凡深吸一口气，憋住，闷闷地点头。
    转身，他眼里盛满怒火。
    更气人的是，裁判认为这一事故是合理冲撞，莱切中锋争顶时脑袋后仰，马尔蒂尼躲避不及才被撞上，面对米兰球员难以置信的一次次控诉，他最终举起黄牌，却是给抗议最多的阿尔贝蒂尼。
    “xx个xxx！”科斯塔库塔啐了声，板着一张脸往回走。
    比赛继续，萨拉上场替换马尔蒂尼的缺阵。
    也是这时候，伊凡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满看台毫无愧疚之心的嘘声充斥他的耳朵，米兰球迷那点怒骂如大海里的一只红虾掀不出半点儿波浪。可伊凡不生气，或者说认为没必要生气了。
    因为他知道此时能压过对方的只有胜利，震耳欲聋的胜利。
    他的怒火被一阵突来的冷风吹散，情绪压在心底，占据水面的是一种冷静的决断。
    伊凡小跑着寻找机会。
    镜头特写到他的眼神，专注而冷酷，被球迷喊做小鹿的他褪下草食动物的外衣，瞳孔渐渐紧压露出猎食者的凶意，紧盯莱切防线寻找哪怕最微小的破绽。
    值得一笑的是，对面的破绽却像鲨鱼的牙缝般又多又大。
    第80分钟，外出的队医还没一个回来，伊凡远在禁区内15码之外，以一脚势大力沉的远射破开莱切纸壳似的防守。
    “goooooal——！”
    小小一块客场看台用他们吃奶的力气吼出主场的声势，剩下3/4的看台则骂声一片，打火机、塑料瓶雪花一样落下。
    伊凡视而不见，单手下压，对这3/4的家伙们：“calm down——”
    摄像头如实转播他的嘴型，全世界都被他前所未有冷冰冰的眼神冻住3秒。
    “calm——down——！”米兰球迷们第一遍喊。
    “shut——up！！”第二遍成了这个。
    “vai al diavolo！！！”最后回归纯粹的意语狂骂。
    主场球迷们再怎么愤怒地回骂，落后米兰两球的比分也是白纸黑字，死死压在他们的头顶让人抬不起头。
    伊凡将这一切抛之脑后了。进球后，他被扎切罗尼换下。
    “先生……”匆匆和替补上场的队友击掌，伊凡没坐，而是看着扎切罗尼，欲言又止。
    扎切罗尼一眼就看出他的意图，“你去吧。最近的医院。”
    伊凡如蒙大赦，球衣都没换，穿上挂在椅背不知是谁的外套就往外跑，打车赶到马尔蒂尼就诊的医院。
    “人呢，怎么样了？”他拦住路过穿着米兰队服的人，直勾勾盯着对方，嘴喘着粗气。
    队医助理被他吓了一跳，捋了捋胸口，才一脸庆幸道：“保罗太幸运了，眼部小血管破裂和下眼眶擦伤，不影响视力，刚开始很痛，后面甚至手术都不用做，静养就行。”
    感谢老天，感谢上帝，感谢观音亲母！
    这个结果出人意料地轻，伊凡长舒口气，把他能知道的神明都谢了个遍。总算找回心脏正常跳动的感觉。
    他放轻脚步，走进队医指的房间，刚才死死揪住他心脏的男人就静静躺在床上，呼吸平稳，左眼包着纱布。伊凡站在床边手伸出却不敢触碰。
    “你来了。”忽然，床上的男人开口。
    马尔蒂尼睁开完好的那只眼睛对上伊凡，“比赛结束了，结果如何？”
    伊凡手指虚虚触摸纱布，“我进了一球之后被换下来，不知道结果。”
    马尔蒂尼笑了一下，牵动伤口，眉头微蹙又很快隐去，“又进球了，我为你骄傲。”
    “少说点话吧。”伊凡没好气，小心坐上床沿，替保罗倒了一杯水，“嘴唇都干了，你能喝水吗？”
    马尔蒂尼轻声：“头昏。”
    男人难得的脆弱令伊凡心间一颤。他用纸巾沾了点水，轻柔地在保罗嘴唇上擦拭，残存的血渍丝丝缕缕将白纸巾染红。伊凡憋住呼吸，害怕一放松眼眶里的水珠就滴下来，落到保罗脸上。
    “我没事的呀。”马尔蒂尼不忍心，模仿伊凡平常的语气说话，逗他，“宝贝杯子给我，让我自己喝吧。”
    伊凡瞪了他一眼：“别医生说没事就好像真的一点事都没有！静养，静养，哪能一小时不到就乱动的。”
    马尔蒂尼忍俊不禁：“喝口水而已。”他又不是要回球场踢球。
    “躺着！”伊凡不管，跑出去找护士借吸管，还真给他借到了。他把吸管插进杯子里，捏着另一头送到马尔蒂尼嘴边，“慢点喝，别呛到了。”
    马尔蒂尼吸了一口，呛一声，笑了：“你这样，好像我伤的不是眼睛。太夸张了。”
    伊凡：“哪里夸张了，这么多年对待病人一直都这样的，反省一下你自己的原因，是不是没自己身体放心上。”
    “好的好的。”
    马尔蒂尼举手投降，继续像个宝宝似的，仰躺在病床上用吸管喝水。以至于比赛结束，后脚赶来的科斯塔库塔等人，看见这幕，一进门便噗笑出声。
    舍甫琴科揉了揉眼睛：“刚才医生说的是’轻伤‘，对吧？”
    乌克兰人怀疑起自己的意语学习成果了。亏他刚听医生一串语速极快的叽里咕噜，都能听懂，以为自己有进步呢。
    伊凡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拿走水杯藏在纸巾盒后面，“是的，轻伤。医生说静养几周就好。”
    马尔蒂尼平静地微笑。
    “太好了。”大家彻底放心。
    随后不约而同开始怒骂该死的犯规者、眼瞎偏心的裁判和毫无道德底线的对方球迷。
    病房的门关的死紧，蚊子叫传飞不出去，米兰人畅所欲骂。
    “所以我们赢了吗？”马尔蒂尼趁队友们歇嘴喝水的时候打断，关心道。
    “赢了。虽然后面被追了一球，但伊凡的那球帮我们维持住优势，还是赢了。”
    马尔蒂尼：“那就很好。”歪门邪道夺不走胜利，就很好。
    “也不太好……”伊凡趴他被面上嘟囔。赛后想想，还是委屈。臭黑哨怎么能黑到这个地步！上诉，米兰一定要上诉！
    马尔蒂尼摸了摸他的头：“别生闷气。俱乐部会处理好的，身为球员我们只需要想如何踢好球，赢得更多胜利。”
    “没错，先生没准正在记者会上痛骂他们呢。”科斯塔库塔说，“我们主席可是贝卢斯科尼，你要相信他对舆论的掌控。”
    主席，俱乐部？对了，伊凡想到什么。
    他可以找老爸！听说老爸和加利亚尼关系不错，虽然他也不知道原因，但喝个茶的机会应该是有的。米兰怎么也要上诉为队长讨一个公道！
    马尔蒂尼还不知伊凡的打算，继续劝他：“实在替我生气就送我一个礼物吧。惊喜有助于病人身心愉悦，加快康复速度，不是吗？”
    伊凡点头：“礼物当然有。”但给对面的惩罚也绝对少不了！
    舍甫琴科坐到伊凡身边：“我也会准备礼物的，保罗，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马尔蒂尼：“谢谢，但你坐到我左手了。”
    “哦……”乌克兰人尬笑着又站起来。
    伊凡目光落到舍瓦身上：“你怎么不穿外套就来了，小心凉。”
    舍甫琴科一指伊凡：“因为你穿了。”
    尬笑从舍瓦脸上消失，转移至伊凡嘴角。
    一顿乱七八糟的对话感染到身边其他人都跟着笑。病房内氛围霎时被阳光照射般温暖轻松。
    第76章
    伊凡握着笔， 蠢蠢欲动对准纱布：“我能在上面画骨头叉子吗？”
    “尽量不要。”无奈的声音。

 第86章

    马尔蒂尼的左眼被用纱布裹起，绕过后脑，脸色略显苍白， 看起来格外像某些独眼阴戾角色， 虽然趴他身上比比画画的伊凡打破了这种错觉。
    伊凡撇嘴， 笔盖在纱布覆盖范围内轻轻滑动， “这样看着太单调了，而且好凶。”
    马尔蒂尼痒得微微侧过脸，忍不住轻笑：“是吗， 凶狠狮子会允许小鹿趴在他身上吃草？”
    伊凡无语：“现在他们不叫我小鹿了，喊我鹿皮怪兽。”
    “怪兽。”马尔蒂尼复读， 上下打量伊凡清瘦醺红的脸。
    病房为了采光拉开了所有窗帘， 晒得自内洛匆匆赶来的伊凡微微出汗， 细白难辨的汗毛在光照中柔化了他的边缘，像湖水倒映出的阿多尼斯。
    马尔蒂尼煞有介事：“听起来我该投资一家眼科诊所，专门赚他们的钱。”
    “好主意。”伊凡点头，撑着床沿坐起来， “饿吗？我带了饭菜，这应该有微波炉吧。内洛知道我是打包给你，厨师们都挑卖相最好的装， 真让人嫉妒。”
    马尔蒂尼凑近伊凡领口深吸一口气，“没有嫉妒的气味，只有酱料，意面？”
    伊凡缩了缩脖子，不好意思地将被溅上酱点的领尖往里掖了掖，“牛肝菌汁意面，还有冰淇淋。”他小小声。
    营养师远在千里之外， 但偷渡冰淇凌给保罗还是有“负罪感”。
    “不胜感激。”马尔蒂尼笑得更温柔了。
    米兰和佩鲁贾比赛时，伊凡还想着保罗的笑脸。右边完好的那只蓝眼睛温和明亮，可左边煞白缠绕的绷带实在碍眼。
    比赛场面一边倒，米兰掌握大部分球权。佩鲁贾球员徒劳地追着球跑。
    伊凡坐在替补席上双眼放空，不引人注意地溜号。
    他想起和老爸的电话。
    上次和莱切的比赛刚结束，扎切罗尼就言辞激烈地讽了一顿“盲人”裁判励志就业，伊凡很少听见他用这种态度对媒体，也许因为对面看起来实在没把米兰放在眼里。
    可阿洛佳先生说这里面水太深，让伊凡别管这件事了。
    伊凡不理解，但随后不久，加利亚尼也专门派人传话，对全更衣室称上场比赛的事就留在上场，俱乐部将全权接手，球员们不用关心太多。
    又过了半天，执法米兰莱切比赛的裁判被人曝出家中挂有纪念版国米球衣，连着上场比赛莱切中锋拉扯马尔蒂尼球衣的细节照片，一起被人挂上报纸，轰轰烈烈炒了好两天【死忠球迷复仇成功】的恶俗话题。
    意大利足协闻声对该裁判禁赛三场，罚了一万英镑。
    伊凡开始认为太轻了，违反公平竞技精神的成本不痛不痒；后来又感觉太快了，意足协有这么高的效率吗？
    科斯塔库塔却说“不错了，还以为他们会护短到底呢”，显然意足协在对方那也没留什么好印象。
    “goal——！比埃尔霍夫头球破门，德国金头助米兰一球领先！”
    进球的庆祝声打断伊凡的思绪，他视线聚焦，场上一团团红黑色块重新有了轮廓。德国人正开开心心地挥拳向球迷致意。
    “嗨，听说了吗？”
    一颗屁股挪到他身边，伊凡被挤了下，上半身晃了晃。
    “先坐回去点，我掉下去了要。”一手抓住塑料凳沿，一手扶着身边空椅子的椅背稳住重心，伊凡才有心思回问，“听说什么？”
    莱昂纳多往回挪了一段，脑袋却倾过来：“上次那个裁判被人揍了！”
    “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等他被人发现，摘下头上的麻袋，现场什么证据都没留下！可就这样，他居然没追究，据说亲口找了警方撤案！”
    伊凡听得一惊，忽然想起阿洛佳先生含糊的留言，“确定没有犯人的线索吗？”
    莱昂纳多挑眉一笑，用更轻的声音遮着嘴说：“别犯人犯人的，万一是我们的球迷呢？”听起来有些幸灾乐祸。
    “嘘——”伊凡连忙示意莱昂纳多别说了，这话他都知道不能乱讲。主要对方可能不是球迷报复这么简单。球迷的水平……科森扎有发言权，伊凡也有所体会，恐怕没有抹除一切线索的能耐。
    难道是赌球……伊凡摇了摇头，不能再想了。
    两个人没说几分钟，场上又欢呼起来。这一次进球的是佩鲁贾。
    从英格兰回到老东家，马特拉齐这场比赛展现出了他卓越的进攻天赋。他通过气势凶狠的铲断从舍甫琴科手里夺下球权，又和队友配合着，完成了一次出色的防守反击并踢进了球。
    两队比分扳平了。
    “有点可惜……”伊凡看出舍甫琴科这一脚多带了会儿，维阿在旁策应，他却没及时把球分出去。
    前排，扎切罗尼似乎和助手念到了舍瓦的名字，伊凡没听清。
    不过下半场，乌克兰人很快通过一脚挑射，帮米兰将优势握回手中。圣西罗的歌声又动听欢乐起来。
    场上局面大好，场边无人关注。莱昂纳多似乎在替补席上格外坐不住，又找伊凡聊天，“你想好送保罗什么礼物了吗？我也想送，但挺难挑的。”
    伊凡则扬了扬下巴：“当然想好了。”他小腿抖了抖，有点迫不及待。
    “不过送礼物是很私人的一件事，建议你自己考虑比较好，参考你和保罗的关系。”他说。话音刚落，助理教练转过来冲凑在一起的两人使了个眼色。
    “你们俩，还有琼蒂，去热身！”
    伊凡刷一下站起，外套拉练一拉到底，很快把自己剥到适合运动的程度，然后沿着球场边缘来回小跑。
    解说调侃：“阿洛佳在热身了，看来他很期待上场。莱昂纳多才刚刚脱下外套呢。”
    第62分钟莱昂纳多、伊凡分别换下先后进球的比埃尔霍夫、舍甫琴科。
    球迷们为两位进球功臣送上掌声，在掌声还未彻底消散的时候，伊凡的进球踩着余音尾巴飞入佩鲁贾球网。
    “闪电侠的进球！！”解说惊讶地弹起来，小腿撞上桌角发出砰响，但被场上高了八度、震耳欲聋的欢哨声完全压住。
    伊凡在声浪里一路狂奔至最近的摄像头前，一把掀开球衣，露出白底背心上红黑涂画的艺术字：“保罗，祝你早日康复！”
    接着他转身，背面还有：“九月的第一个礼物！”
    “哇哦，多么感人的队友情！”
    解说感慨，“我们知道马尔蒂尼因伤缺阵，这会儿在医院修养，相信他一定正观看这场比赛，看见转播的这一幕，如果是我，我会非常感动。”
    医院，马尔蒂尼在一分钟左右的延迟后看到了进球。
    伊凡进球后的每一个动作都被镜头紧紧捕捉，毫无遗漏。他流畅的手臂线条和背心上文字更是被放大，特写，清晰地映入马尔蒂尼的右眼。
    男人手心发热，胸口的心脏擂动将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通过血管运往全身。
    马尔蒂尼目光直直盯着屏幕上的青年。医院的电视画质不好，但不妨碍他将粒被送予他的进球看了一遍又一遍，也将伊凡向他奔来的身影印在心脏一遍又一遍。
    伊凡可能不知道，这是马尔蒂尼收到的第一粒进球。也是第一次有人想到要送他进球。
    镜头移走后，马尔蒂尼不由看向墙上的钟表，计算比赛结束的时间。
    他想马上看见伊凡。
    这场比赛，米兰进了佩鲁贾4球，上场的前锋除了维阿人均一球，4：1大胜拿下佩鲁贾。
    维阿老大哥踢满全场，却是锋线上唯一没进球的，下场和扎切罗尼握手时表情略显尴尬。不过扎切罗尼拥抱对方，拍了拍他后背没说什么。
    球员通道有记者拦住伊凡，想采访他。但伊凡借口教练喊他参加赛后记者会溜了。最后被扎切罗尼抓走的还是舍甫琴科。
    “保罗唔——”
    伊凡一进病房，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拽着靠向一边墙壁。房门被急促地关上，伊凡以为自己后脑要撞墙了，紧闭眼睛，却在下一秒撞上温热的手，接着保罗深深吻了上来。
    “唔，呼，等等……”伊凡喘息着，舌头被搅弄得不轻，勉强抽出一缕神智趁保罗留他换气时发问，“你这么下床了！”
    马尔蒂尼说话时唇瓣还贴着伊凡的唇，“我的腿本来就没事，宝贝。”
    “我知道，但你现在只有一只眼能用唔……嗯……”
    伊凡说到一半，口腔再一次被侵入。马尔蒂尼扣着他的后脑用力压向自己，将他吻得更深。伊凡意思意思挣扎不过，干脆闭上眼投入。
    窗帘全部拉满的病房昏暗，房门上有窗户，可他们躲在窗后的死角。除非爬天花板上往里看，没人能发现四十分钟前还在万众瞩目下进球、向队长献球的伊凡，正被他的队长压在墙上深吻至涎水濡湿双唇，抓着马尔蒂尼的衣角指尖用力到发白。
    “你真是……太突然了，也不怕充血更严重。”
    终于分开，伊凡更加用力地喘着气，他第一次发现保罗居然也有这样克制不住的时候。

 第87章

    “抱歉。”马尔蒂尼手心贴着伊凡侧脸，手指轻柔捏着他的耳垂：“我太感动了，伊凡，我会一直记得这颗进球。”
    “好吧，海盗先生。”伊凡手指爬上马尔蒂尼被纱布裹住的那只眼睛，“希望你收到第二个礼物的时候不会心脏过载，我还不想变成鳏夫。”
    第77章
    然而第二份礼物， 伊凡等到马尔蒂尼出院，才送出手。
    出院那天他们在马尔蒂尼家里举办小型派对，用伊凡的话说， 去去晦气。大家训练结束， 结伴到访， 在院子里吃一顿烤肉。蒂芙尼和个矮的克里斯站烤架旁边都够不着肉， 急得两个小的团团转。
    科斯塔库塔拿了一串玉米粒给克里斯：“你太小，不能吃太多这个。帮比利叔叔进屋里看看，你papa和伊凡那小子磨磨蹭蹭还不出来做什么呢？”
    克里斯于是倒腾小短腿， 和蒂芙尼一起往房子跑。
    跑到门口，单向可见的玻璃门被从里推开， 一只大手轻按住孩子的额头， “小心撞。”
    马尔蒂尼穿着一身陨灰色西装， 挺拔潇洒，他一手将克里斯从危险角度拨开，一手推开门，让被堵在他身后的伊凡能走出来。
    看着院子“炊烟袅袅”的景象， 马尔蒂尼调侃：“看来吃的还没有被扫荡一空。”
    伊凡手指戳戳保罗后背：“如果你没有非要穿上它再出来，他们留给我们的能更多。”
    科斯塔库塔走近：“没错，我还第一次见有人特地换了一身西装， 只为吃烤肉。”他上下打量了下好友，“虽然我不得不说这套装备合身极了，简直是现代男人的战甲。哪儿买的？”
    马尔蒂尼微笑：“是伊凡送的。”
    男人轻轻掸了下衣角，不存在的灰尘随风而去，他继续微笑补充：“私人手工定制。”伊凡亲手做的。
    科斯塔库塔哇哦一声：“所以？”以他们的财力，定几件手工西服很难吗？
    “……我们吃烤肉。”马尔蒂尼嘴角微微放下，拉着伊凡绕过科斯塔库塔， 径自找了个空烤架动手摆弄烤肉。
    伊凡侧头，碎发掩面，“说了不用马上穿出来……”
    马尔蒂尼又挂上笑：“但我太喜欢了，忍不住。就让我穿吧。”
    “好吧。”伊凡嘴上别别扭扭地应了，苹果肌却拱得比进球庆祝时还高，“这只是第一件，以后你每一次领奖的西装，我都承包了。”
    “我的荣幸。”马尔蒂尼说。
    伊凡在马尔蒂尼注视下，浑身暖融融、软溶溶的，低头插了一块烤肉吃却没吃出盐味，反而一嘴的甜。
    马尔蒂尼又往伊凡的盘子里添了一堆烤好的肉，借拨肉的动作凑近他耳尖：“……”
    “噗咳咳——”伊凡听得一时惊呛了几声，平复后转头对上目光，思考两秒，涨红耳尖无声点了点头。
    ……
    第二天上午，马尔蒂尼从伊凡的别墅出发前往内洛，伊凡嗓子沙哑，训练请了半天假。。
    联赛第五轮，马尔蒂尼出现在罗马奥林匹克体育场的替补席。
    镜头特写他带着黑色独眼眼罩的阴郁面庞，外套拢着，“看起来瘦了”解说道，虽然真相是马尔蒂尼归队第一天体检出来重了2kg。外界还猜测这一次受伤让米兰队长心情不佳，不知道康愈后他能否快速恢复状态。
    “相比之下，米兰如今的锋线就实在犀利。”男声挟着电流音传出喇叭，“阿洛佳、舍甫琴科两翼齐飞，维阿发挥稳定，比埃尔霍夫在中路也常起至关重要的作用。今天首发，舍甫琴科目前场均0.75球，可以说是米兰一笔极其成功的引援。”
    拉齐奥主帅埃里克森同扎切罗尼握手。
    “不败至今？”埃里克森皮笑肉不笑，手上力道加重。
    扎切罗尼不动声色反握回去，“拉齐奥同样。”
    埃里克森笑了：“还在延续。”随后甩开手，转头笑容消失，大步流星走开。
    扎切罗尼脸色瞬间变臭，转身同样大步走向米兰替补席。
    双边主帅的黑色工作西装划出类似的弧度，一声哨响，拉齐奥与米兰在本赛季的第一次对决在蓝鹰主场开始。
    开始前，没人能想到这是一场疯狂的进球大战。
    球员通道，伊凡甚至心情轻松地向内斯塔打招呼：“最近有什么好玩的游戏吗桑德罗？”
    内斯塔把香蕉最后一口塞紧嘴巴，边嚼边含糊道：“没关注。《黑客帝国》你看了吗？新电影，很赞。”
    伊凡摇头，他对这种听起来很严肃的片名没什么兴趣。小因西蒙内走来对他挥了挥手，然后拽走正扔香蕉皮的队长。
    马尔蒂尼抬手捏伊凡后颈：“走吧。”
    两队22人走近球迷视野之中，最后的和平结束了。
    短短第18分钟，米兰中卫阿亚拉停球失误，足球弹至贝隆脚边，巫师抬脚一蹴而就，创造本场第一颗进球。
    第35分钟，维阿射门踢到米哈伊洛维奇足尖，拉齐奥的任意球大师眼睁睁看着足球被自己捅进自家球门，马切吉亚尼无力阻止被队友改变球路的足球，米兰将比分扳平。内格罗防守中受伤，提前下场。
    场边，伊凡看着这一球倒抽一口冷气，“保罗，这是不是你们中后场的噩梦。”
    他用笃定的语气问，不用想也知道对球员而言乌龙球的伤害有多大，心理素质差点的，可能会选入每晚睡前懊悔事件合集循环播放，造成长久阴影。
    马尔蒂尼却声音平淡：“是教训。”
    可以懊悔一时，但必须走出来，告诫自己不能再犯。
    伊凡似懂非懂，他还没尝过多少失败的滋味，很快跟着场上的节奏走，将刚才短短的问答抛之脑后。
    就在他们话音落下没两分钟，西蒙尼开出角球，拉齐奥球员争顶时阿比亚蒂防守脱手，足球掉落草地反弹一下直接进了球门，古利只来得及扶住球门躲避队友砸落的肩膀。拉齐奥再次领先。
    伊凡双手抱住了脑袋，难以置信短短三分钟内两队各来了一个乌龙球。
    更糟糕的，2分钟后，萨拉斯禁区外头球破门，本就因进乌龙而面色难看的阿比亚蒂嘴角搭得更低，狼狈趴倒草坪后十几秒没有站起。
    拉齐奥3：1领先，不到半场，4个进球，尽管其中一半球是米兰进的。
    扎切罗尼早已站在替补席前，双手抱胸，眉心三道皱纹又深又重，“喊伊凡热身。”
    他背对助理教练，视线在舍甫琴科和维阿身上来回，时不时看向垂头丧气的阿比亚蒂。
    第43分钟，舍甫琴科帮米兰扳回一分。马切吉亚尼出击失误，乌克兰人笑纳空门。
    ’心情好点了。‘阿比亚蒂捏了捏耳朵，状态有所回归。不可否认，对手同样的失败让他心理稍受安慰。
    他不知道如果自己再没改变，扎切罗尼就考虑换上罗西了。
    中场休息，伊凡和莱昂纳多一起在场上热身。队友们则走进更衣室，扎切罗尼啪地关上门，伊凡在关门的刹那看见大家的脸色都不算美妙。
    “保罗，你觉得下半场你会上吗？”伊凡转头，想和男友聊几句，缓解进球大战中生出的无形压力，却发现身为队长，马尔蒂尼也在更衣室内做着最后的动员。
    下半场，米兰伊凡替换维阿，拉齐奥曼奇尼替下博克西奇。
    两名体力充沛、近期进球数据优秀的前锋换下表现一般的前锋，双方主教练思想一致，继续加强对攻。球迷们迎来更眼花缭乱的射门攻势。
    第50分钟，伊凡禁区外吊射被马切吉亚尼高高挑起摘下。
    将功补过，拉齐奥门将大力挥拳，指挥着主场球迷用更大的嘘声对米兰施压。主看台巨大的蓝鹰tifo上下翻飞，几乎将对面小小的红魔比成尘埃，不起眼的几幅五色鹿画报更是大海中的一滴水，摄像头都捕捉不到。
    伊凡挑眉，越压力他越叛逆。面对马切吉亚尼的注视，他无声做出“看我表现”的口型，不管对方反应便转身重新投入比赛。
    马切吉亚尼不知为何心底重重一跳，明明这种自以为是的前锋小子他见多了，可阿洛佳的挑衅，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58分钟，伊凡带球突入禁区，双腿交叉摆动接连晃到2个拉齐奥前卫，内斯塔从中路赶到不得不放铲将球路砍断。
    正带球呢，伊凡余光一条大长腿连着一具强壮的身体飞到他脚下，足球不见，取而代之的几乎下一秒他鞋钉就要踩内斯塔脸上。
    伊凡核心收紧硬生生在半空收回了脚。
    “要命。”伊凡故意撑着内斯塔的胸膛装爬不起来，“差点你的眼球就被戳成糖葫芦了。”
    “什么糖的葫芦？”内斯塔满不在乎，掀开伊凡自己站起来，然后一把将人拽起，“听起来甜甜的味道倒不错，你弄给我吃。”
    “……”伊凡翻白眼，头也不回跑走。
    内斯塔这一脚铲断太漂亮，即使在禁区，看清他动作的裁判也举不出哪怕一张黄牌。马切吉亚尼感激地拍了拍自家年轻队长的肩膀。

 第88章

    但比赛第62分钟，拉齐奥还是送了米兰一颗点球。
    这次是潘卡罗对舍甫琴科的犯规，这枚点球也由舍瓦主罚并罚中。
    “梅开二度！舍甫琴科在意甲的第一次双进球！”解说很激动。
    伊凡也兴奋助跑跳上舍瓦的后背，双腿夹着乌克兰人纤瘦有力的腰，单臂挥舞，“干得漂亮安德烈！现在到我们领先了！这场比赛居然已经进了6个球！6个！！”
    舍甫琴科背着伊凡跑了一段：“6个！我进了两个！”
    接着6分钟后，舍甫琴科又一次背上伊凡奔跑：“7个！我进了三个！！！”
    “三个！帽子戏法！”伊凡几乎嗓子扯劈叉，他由衷为舍甫琴科感到高兴。这个刚来意甲不到两个月，一点点在自己教学下学会意大利语的同龄人，正飞速适应着意甲的草坪。让伊凡有种莫名与有荣焉的感觉。
    伊凡愿称之为慈父心态。
    舍瓦当然不知道背上的人正大逆不道想着什么。他绕着客场看台跑了小半圈，把人放下，“你还没有进球呢。要我帮你吗？”
    “你说什么？”伊凡眼睛一瞪，为父很有自信，“且不需要！”
    第71分钟，伊凡禁区外踢出一模一样的吊射，这次马切吉亚尼判断错方向，他根本想不到18岁的年轻人，心理素质强大到敢用毫无变化的一球戏弄扑出过自己的老门将。
    足球滚进球网，马切吉亚尼躺在草坪无奈地翻了个身。
    比分来到3：5，米兰客队在后，两个加起来不到四十岁的年轻前锋帮米兰保持领先。
    “8个球，往常8场比赛相加也不一定能进8球。”解说感叹，进球大战太过精彩，他完全不舍得移开视线，中场时间都在回味进球，以至于现在全靠职业操守管理膀胱。
    看台上像他一样的观众可不少。
    可以想象，今日有幸走进罗马奥林匹克球场的近8万人，将念念不忘地品味这场精彩绝伦的球赛多久，直至多年以后，录像带模糊生锈。
    第72分钟，精彩迎来尾声，萨拉斯低空直射，用阿比亚蒂难以反应的球速为进球大战画上句号。
    比分定格在4：5，米兰1球领先获胜。
    马切吉亚尼和阿比亚蒂或成本场比赛最大输家，其中马切吉亚尼更输一筹。
    扎切罗尼内心暗爽，扬眉吐气地找埃里克森赛后握手。
    赛前放下狠话要用自己的不败破坏米兰不败，埃里克森假笑着和米兰主帅握手、拥抱，看着对手看似冷静实则得意扬起的眉毛，内心火气不打一处来。
    但埃里克森并不认为拉齐奥踢得差了。该死的对手运气这么好，他暗自撇嘴，等着看吧，做客圣西罗的时候我们有你好看的。
    这场踢得太爽了，伊凡哼着歌下场，想向马尔蒂尼炫耀一下自己戏耍对面门将的绝好心态，发现对方早已张开手臂，站在场边等自己。
    伊凡眼一亮，乐颠颠扑入马尔蒂尼怀抱，身边是更加腻乎的意大利直男们，两人半点不突兀。
    “很棒。”马尔蒂尼夸奖。
    伊凡不存在的尾巴甩得起劲，“当然，也不看看是谁！”
    他感觉身后大手拍了拍自己的腰。相比在场上奔跑半场的自己，马尔蒂尼一直坐着手心先有些凉，但很快被他的体温焐热，此刻搭在自己腰上，有种两人即将融为一体的安全感。
    “保罗。”
    正幸福呢，伊凡听见主教练的声音，喊马尔蒂尼过去一趟。
    马尔蒂尼应声，又抱了两秒才放手，他轻拍伊凡屁股：“去洗澡吧。”才走向等候一旁的扎切罗尼。
    伊凡抿唇，回头看了一眼，跑向冲他招手呼喊的舍甫琴科，“走吧，但愿还有热水！”
    第78章
    伊凡·阿洛佳微笑对周围最后一次挥手， 转身钻入保姆车中，车门关上的瞬间，他失去所有表情， 筋疲力竭仰靠在人造皮座椅背上。
    他刚结束本月第五次路演， 而这个月才过去12天。
    伊凡的出道之路其实称得上幸运， 一开始被卢卡雷利导演看中， 出道大荧幕拍的还是文艺片，很受影评人喜爱，
    第一部柏林电影节上映的作品就提名金熊奖。
    新人能有这开局， 称得上紫薇星了。
    但不巧，今年群星璀璨。
    除了科森扎旗下的伊凡， 还有米兰影业重金挖到手的老新人比埃尔霍夫、基辅影视城自己培养的夜莺舍甫琴科……
    总之科森扎压力不小。
    为了拼出重围， 伊凡自己也停不下脚步。
    现在， 上部作品的宣传终于告一段落，只等公映。伊凡太阳穴突突地疼，他紧闭双眼，放松精神顺便回忆时间表上他下一个安排。
    好像是公司机缘巧合听说的一部电影？公司高层争取了一个试镜机会。
    “卡尔， 能帮我看看下个组的具体情况吗？”伊凡发现自己脑子里全然没印象，手头甚至没有电影剧本。
    副驾，经纪人头也不抬， 手指翻飞：“剧本昨晚发你了。”
    伊凡怀疑：“有吗？”
    昨晚他倒头就睡，确实没来得及查看过邮件。
    伊凡挣扎着坐直身体，揉了揉额角：“拜托，起码在我下车前，简单介绍一下吧。明天要试镜了不是吗？”
    米勒尔终于停下动作，可他表情还是冷淡，眼底划过一种类似烦闷的情绪：“试镜？”
    “你知道这部电影导演是谁吗？”不等伊凡反应， 米勒尔自答到，“巴雷西！”
    “米兰在马尔蒂尼之前的当家影帝！他转行做导演，米兰早就眼巴巴投了不少钱，据说已经说好下任台柱比埃尔霍夫进去镀金。”
    米勒尔恼怒，“另外还有一位个人投资，不知道是谁，很可能是其他候选人的金主。”
    “伊凡，你机会小到可怜。甚至可能只是去给人抬轿！”经纪人说，显然对科森扎瞒着他们直到现在才告知详情的事非常恼火。
    毕竟试镜报名都交上去，无法反悔。
    科森扎自己捉襟见肘，就指望他们底下唯一前途大好的伊凡给他们拉资源，甚至赚钱给公司花。
    想得到美！
    米勒尔又低下头去，五指噼里啪啦在笔记本键盘上高速敲打，伊凡从后面能看见对话框顶部科森扎某小高层的名字。
    骂真狠啊。伊凡缩了缩脖子。
    可是就这么放弃吗？伊凡泄力，重新躺回座椅，目光愣愣往向车内星空顶。
    他未必不行的。
    伊凡打开手机邮箱，顶着车辆行驶中的摇晃看完开篇剧情梗概。他报名了试镜一番女装雏。妓伊芙的角色。
    不想放弃。伊凡有预感，如果这个角色演好，他能冲击更高的奖项，甚至，或许，能在20岁左右的年纪和他的偶像保罗·马尔蒂尼踏上相同的领奖台。
    保罗·马尔蒂尼，近年来意大利影坛最高的一颗星星。也是他步入娱乐圈的契机。
    高中他和同学看了马尔蒂尼的成名电影，演一个多重人格的精神病。
    马尔蒂尼凭借这部作品，不到30岁的年纪荣登史上最年轻的大满贯影帝，被数不清的米兰影迷称为意大利国宝。
    120分钟宛若灵魂附体的演技，年轻的伊凡瞬间爱上了这种扮演游戏。所以才会在卢卡雷利邀请他尝试的时候，一头砸入纷杂的演艺圈。
    谁知不等他
    第一部电影上映，马尔蒂尼就被传言同超模阿德隐婚退圈。
    伊凡和马尔蒂尼同台飙戏的梦想也就成了梦里想想。
    “等等。”米勒尔暂停骂战，忽然以一种梦幻般的语气开口，“个人投资方，知道了……”
    伊凡已经下定决心要争这个机会，无论这位投资人是谁，他都不会改，所以此刻很无所谓，随意应到：“谁？”
    米勒尔：“保罗·马尔蒂尼……”
    “你骗我。”伊凡猛地坐起。
    他嘴上不信，动作却很诚实。刘海在空中甩出弧线凌乱盖在眼前，可他只顾扒上前座，接过米勒尔的电脑，像对方刚才做的那样来回阅读那段不到二十字的回复。
    伊凡手指第四次放大对话框，表情依旧梦幻：“不敢相信，居然是马尔蒂尼……他转行制片人了？”
    米勒尔：“也许因为导演是巴雷西。他们关系亲密。”
    伊凡喃喃：“是的，有可能。马尔蒂尼也不可能一辈子不出来工作，制片人就不错。”
    “没错。可导演、制片全是新人，再加个带资进组的关系户。你确定要淌这浑水？”
    “谁是关系户？”伊凡疑惑。
    “不确定，比埃尔霍夫？”米勒尔空口胡言，反正他现在很不看好这个草台班子剧组。
    “别乱猜了。”伊凡把电脑甩回去，“那可是马尔蒂尼和巴雷西！”
    虽然他能不能进组还另说。
    但天降的馅饼，有这两个人在面前，哪怕馅里有毒他也得先尝尝咸淡。。
    试镜那天伊凡打扮得很郑重，提前半小时到了地方。

 第89章

    出乎意料，导演巴雷西迟到了将近10分钟。
    伊凡忐忑不安地坐在会客厅的椅子上，几个工作人员整理剧本似的a4纸，时间一点点前进、过点，却没有人来，他几乎怀疑自己被耍了。但就在他准备拨打邮件上留的电话时，几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有人正交谈着往他这儿走。
    伊凡站起来，心怦怦跳。
    因为他听见其中一个听过无数遍的声音，他认出了他的身份——
    “久等。”会客厅的门被推开，巴雷西微笑走进，向不远处站着的伊凡颔首，“请原谅，我路上接了一个人又撞上晚高峰。”
    伊凡没有回答。
    他愣愣站在那，看着巴雷西身后，那道步入灯光明亮试镜厅的高挺身影，保罗·马尔蒂尼。
    “哈喽？”巴雷西疑惑。
    伊凡回神：“哦，您好！”他不自觉眨了两下眼睛，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该和来人握手。
    你在发什么呆啊伊凡，别给人留下傻印象！他快速在心里告诫了一遍自己，露出乖巧的笑容主动向前握手。
    马尔蒂尼礼貌地笑着回握：“伊凡？我看过你的电影。”
    伊凡一惊，随后却抑制不住地生出窘迫和尴尬。
    尽管他对自己的演技还算有自信。但和在校期间获奖作文被老师拿上讲台向全班朗读一样，被偶像观看作品，他的尴尬半点不少！
    伊凡不敢想马尔蒂尼看他的表演是什么表情，他脚趾扣地，含糊地笑着扯开话题：“我也看过您的每一部作品，马尔蒂尼先生您一直是我敬仰的对象。”
    “是吗？那真巧。”巴雷西拍了拍伊凡肩膀，对马尔蒂尼调侃到，“他的角色就需要对你这份敬仰。”
    马尔蒂尼表情不变，微笑又带点距离感地对伊凡点头，随后向巴雷西示意：“弗朗，我们不如先围读？”
    “哦当然，不能再耽误。”巴雷西拍了下手。
    伊凡诧异：“围读？”
    演员进组，电影开机前，尽管早拿到了自己那份剧情，但主要演员还是要进行剧本围读，以将所有人的戏份做一个大致了解。
    可问题是，他还不算剧组演员吧！
    “我不先试镜吗？”伊凡又惊又喜，但偶像面前自尊心作祟，他生生端住了表情，谦逊地问。
    巴雷西爽朗一笑：“没发现今天除了你我他，方圆百米没其他演员吗？”
    “而保罗又是怎么看的电影？”巴雷西小小买了个关子，在伊凡逐渐明悟、闪亮起来的湖绿色眼眸下心软，火速揭开谜底。
    “就是他向我推荐你的！”
    巴雷西捏了捏马尔蒂尼的肩膀：“信任他的眼光。”
    马尔蒂尼对伊凡微笑。
    伊凡，伊凡的灵魂乘坐热气球飞上高空了……
    马尔蒂尼向巴雷西推荐自己……
    伊凡陷入某种梦想成真的幻觉，努力压制嘴角傻笑，试图表现得专业些，挣扎出理智问道：“可另一个男主角的扮演者还……”
    巴雷西又拍了拍马尔蒂尼的肩：“他呀。”
    伊凡：“！”
    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伊凡回神，他们三人已围坐成圈，手捧剧本对戏了。
    伊凡目光停留在纸面上，心思却一圈圈飘荡，实在难以平静。
    马尔蒂尼和他共同出演巴雷西导演的处子作……
    一小时前谁和他说这种话，他都要笑对方诈骗太离奇，可现在，却真实发生了。
    而且马尔蒂尼给他做配。
    伊凡余光观察马尔蒂尼，马尔蒂尼目光专注看着剧本，隔一段时间翻下一页。翻页时，伊凡能看见对方纸上细密的注解，用两种颜色的笔分别标注在某几个段落。
    再低头看自己的。
    只有寥寥几道划线。
    伊凡不动声色往背对马尔蒂尼的方向转身，小臂挡住对方可能投向自己剧本的视线。
    最后围读还算顺利，巴雷西欣慰地发现小新人伊凡悟性还真不错，几个晦涩的点都能很好地理解。于是他拍板第二天就开拍。
    进组不到24小时，伊凡就穿上服装师精心为他制作的劣质女装。
    他要扮演一名被养母妆作雏。妓的少年，终于对生活失去希望，跳河后被船夫保罗救起并收留。而开拍第一幕，是保罗捞起他并发现他真实性别后，伊芙难堪地准备再次自。杀，却被保罗按倒在地制止。
    伊凡偷偷看了马尔蒂尼一眼。
    马尔蒂尼已完成船夫妆面，他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被涂上美黑粉，古铜色肌肉在灯光下照出饱满粗犷的弧度，有种古罗马角斗士雕像的美。另一位服装师正为他披上打湿的厚织物。
    伊凡咽了口唾液，低头砸进水中。
    深夜，船仓内灯光是很昏暗的。一个全身湿淋淋的人躺在舱内床上，床铺干燥的布料一点点染上河水的腥湿，似乎感觉到周围温度的上升，伊芙苍白纠结的眉眼有些许松动，随后逐渐睁开眼。
    “你醒了。”保罗背对他站在床边。
    成年男人的嗓音吓了伊芙一跳，他反射性瑟缩着往墙边钻，抬头看着那个肩膀有自己两倍宽的男人沉默着脱下上衣，露出肌肉紧实的背。伊芙稍稍恢复些血色的唇霎时更白了。
    “我救了你。”男人说，背对自己继续脱起了裤子。
    伊芙咽了口唾沫，捏着被角的手指尖泛白，抑制不住的抖，“对不起，我不想……不想……”他想起自己跳河的原因，绝望胆怯几乎抑制不住。
    “不想什么？”保罗转身，毫不避讳地只穿一条内裤靠近伊芙。
    伊芙心中惧怕更深，他咬肌一紧，弹跳起来一拳挥向男人面庞——
    砰！
    床铺巨响，伊凡被马尔蒂尼握着手腕压在床铺之间，吃惊于男人的力道一时喘息着没能回神。
    这份沉默惊惧恰恰是戏里所需要的，巴雷西没有喊卡，马尔蒂尼按住伊凡定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放轻了力道却没松手。
    “别怕，我救了你。”保罗重复，他感觉到床上的男孩似乎有些误会，只能一直按着他的手直到他情绪稳定，可以沟通。
    “你在河里挣扎，我想你应该还不想被淹死，就捞你上船。”
    保罗说完，迟疑地抬手拍了拍伊芙的脑袋，“没事了，没事了。”
    伊凡感觉一只粗糙的、已被灯火烤得温热的大手一下下抚过头顶，这种触感和身上河水残存的湿冷对比强烈，他不由打了个颤，紧紧绷直的肌肉在男人的安抚下有所放松。
    这种身体下意识的变化不是他演技能做到的，伊凡被马尔蒂尼带着走。
    保罗似有所觉，他松开手，任伊芙翻了个身警惕地看向自己，“换一身衣服吧。”他指自己留在船上的衣物，“你应该能穿。”
    非常贴心的建议，但伊芙不知想到什么，面部肌肉再次紧绷起来，他一眼不发地摇头，似乎换衣服是多难的要求。
    保罗没有多想：“也有夏天穿的衣服，小男孩穿不会很大。”
    伊芙愣住，对上保罗的眼睛。
    保罗不知为何有些躲闪，“要我出去吗？”
    男人又站远了一点，他披上一旁干燥的大衣，侧过脸对伊芙说：“你身上的伤口……药箱在那边。”他指向衣柜下部。
    伊芙直勾勾盯着男人，却见男人根本不看自己，握过他手腕的手也一遍遍摩擦裤腿，似乎碰过脏东西想蹭干净什么。
    伊芙眼底划过一丝难堪，船舱似乎和河底温度似乎也没多大区别。
    保罗转身离开，虚掩的舱门透出门外河面的反光，伊芙赤着脚下床，沉默着向船沿走去，虚弱痩白的手撑着翻身向外——
    “你干什么！”
    一股大力揪着他的衣物向后拉扯，伊芙惊愕间被仰面扯倒在钢铁地面，低温无力的身体被热烘烘的成年躯体完全笼罩在身下，无法抵抗。保罗用力到伊芙劣质的裙子被撕扯开一个大口，露出身上愈发凌乱不堪的痕迹。
    保罗惊中带怒的目光一滞，空着的手轻抚上伊芙一处痕迹。
    伊凡猛烈地一颤。
    巴雷西：“停。”
    伊凡躺在造景布上心脏狂跳，和马尔蒂尼接触的地方发麻，后背又一阵痛，忍不住蹙眉，抬眼却见马尔蒂尼已翻身从他身上离开。
    对上伊凡的目光，马尔蒂尼一笑，伸出手拉他起来：“能起来吗？”
    伊凡不好意思说自己有些腿软，尴尬地点了点头。
    “别担心，表现得不错。”马尔蒂尼却说。他向巴雷西的方向轻扬下颌，“弗朗也没说什么。”
    可能听见他们的对话，下一秒，巴雷西冲他们招手。
    伊凡走近监视屏，巴雷西目光满意地看向他：“演得挺好。马尔蒂尼向我推荐你，果然有他的理由。”
    助理导演科斯塔库塔夸伊凡：“不愧是’最有可能在20岁前评为影帝”的阿洛佳。”
    伊凡低头，一股难以抑制的热度从脖颈爬上脸颊。

 第90章

    他知道自己全程被马尔蒂尼带入戏，镜头中大半的反应都出自他本人，是伊凡受马尔蒂尼引导做出的潜意识，所以听别人的夸赞更受之有愧。
    马尔蒂尼就站在一旁，他目光在伊凡红彤彤的耳尖上轻轻掠过，背靠着墙柱看了会监视器上的重播，笑着点头说：“反应很真实。”
    “这部电影我也有投资，选角方面当然不会乱来。不然也不会自己回来拍了。”马尔蒂尼对伊凡竖起一根手指，“暂时保密。”
    伊凡头埋得更低，单手掩住下半张脸，感觉手心接触的面部肌肤烫得可怕。
    “有几个地方光不大好，再拍一遍特写。”
    巴雷西的要求无意间替伊凡解围。伊凡松一口气，应要求在同样的地方躺好，等摄像头换一个角度俯拍自己。
    谁知马尔蒂尼走近，再次压在他身上，不过稍稍拉远了距离。
    伊凡屏住呼吸：“马尔蒂尼先生？”
    “手替。”马尔蒂尼对他眨眼，手按在之前的位置，肌肤相触温度直接顺着皮肤钻进伊凡肉里。伊凡忍不住细细发抖。
    “好。”巴雷西忽然说，“夜间河面低温下的颤抖演得非常好！这遍过了。”
    “不错。”马尔蒂尼站起来。
    伊凡一下闭上双眼，心底难以控制地生出不甘的挫败感。
    第79章
    直到伊凡洗完澡， 马尔蒂尼和扎切罗尼才结束谈话。
    马尔蒂尼找到正和内斯塔闲聊的伊凡，最后两个走上球队大巴。其他人都累倒在座位上闭目养神了，有几个讲话的也压低声线， 毕竟连扎切罗尼也仰头靠在椅背上休息。
    伊凡拉着马尔蒂尼坐进最后一排， “你们刚才说什么？用了好久。”他凑到马尔蒂尼耳朵旁边。
    马尔蒂尼把人按回座位， 拍了拍他的脑袋：“不是你操心的事。”
    当天结束的太晚， 他们得在罗马城睡一觉，明早乘坐飞机回米兰，开过赛后会议再解散。
    而伊凡和马尔蒂尼被无情分进了两间房间， 伊凡和科斯塔库塔一起，马尔蒂尼的室友则是借住他家的舍甫琴科。
    “晚安， 保罗。”伊凡有气无力地挥手， 拖着行李箱跟科斯塔库塔身后， “希望比利今晚不要打呼噜，我只带了一对耳塞而在刚才收拾包裹时丢了一只。”
    科斯塔库塔回头给了他脑门一下：“别污蔑人，我从没打过呼噜！不信你问保罗。”
    马尔蒂尼可疑的沉默了几秒。
    “……没打过吧。”科斯塔库塔有点尴尬了，起码他女友没抱怨过他的睡眠习惯？可他看见马尔蒂尼的目光确有几分躲闪。
    舍甫琴科一个人晃晃悠悠走上来， 抬头看见他们堵在过道，疑惑地问：“你们聊天？还不累吗？”
    伊凡坦言：“累，但我们得让比利知道自己会打呼噜的事实。”
    “我、不、会。”科斯塔库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舍甫琴科向伊凡投去怜爱的眼神：“幸好队长不打。”他走上前， 胳膊肘捅一下马尔蒂尼的上臂，“麻烦开一下门，保罗，我太累了。”
    马尔蒂尼点头，揉了揉伊凡的头发：“晚安，伊凡。”余光看见还站在原地的科斯塔库塔，“哦还有比利， 晚安。”
    伊凡打着哈切转身，行李忘在原地，科斯塔库塔翻了个白眼，一手拖自己的行李箱，一手拿着伊凡的，骂骂咧咧往走廊深处走，“还有比利——我都懒得说什么。”
    马尔蒂尼则打开门，侧身让舍甫琴科先通过，自己再走进去，插卡取电。
    舍甫琴科将行李简单摊开，取出睡衣和换洗衣物放在床上，抬头瞄一眼马尔蒂尼发现对方居然在折脏队服外套，“我们家只有我爸会折他的脏军服，其他脏衣服我们一般搅成团等着扔进洗衣机。”
    马尔蒂尼神色平静地将折好的队服放入行李箱，“没关系，每个人的习惯不一样。”
    舍甫琴科耸肩，他对马尔蒂尼保持着一种有点依赖的尊敬，并没有评判对方习惯的意思，“我去洗澡。”
    “等一下。”马尔蒂尼却叫住了他。
    对上舍甫琴科疑惑的眼神，马尔蒂尼想起比赛结束后扎切罗尼和自己说的一番话，没想到舍瓦并未如他以为的那样顺利融入米兰，马尔蒂尼心下自责，陈恳而认真地对舍甫琴科说：“我认为我们可以谈一谈……”
    “我想我并没有你们认为的问题。”听完扎切罗尼的一些看法，舍瓦坐在床沿，双手抱胸，否认自己如对方所想。
    马尔蒂尼不置可否，反而说起另一件事：“举一个例子，在米兰，你可能已经注意到了，只有当最后一个球员也停止用餐，所有人才会一起起身。”
    “是的，你不觉得有点浪费时间吗？”舍甫琴科反问，“多出来的时间还不如用在训练场。”
    他来米兰后的训练时间有时候不到一个半小时，而在基辅，他起码得练三小时！
    马尔蒂尼摇头，他并没有被舍瓦的反应激怒，反而依然维持平淡的语气：“我知道你的专业和认真，安德烈，但米兰不只是俱乐部，他是一个家。”
    马尔蒂尼希望舍甫琴科不要只和自己、伊凡两个人玩，而是试着在米兰交更多的朋友。这是扎切罗尼在马尔蒂尼不在时观察出来的。马尔蒂尼休息的一段时间，舍瓦的社交明显和伊凡绑定在一起，而伊凡还傻乎乎的没有意识到。
    可能伊凡每次都往人多的地方钻，在熟人面前就是个大话痨，以至于没发现舍甫琴科基本只应他的话吧。
    舍甫琴科沉默一会，想起之前和恩师电话里也聊过这个话题，恩师和马尔蒂尼给出相同的建议，或许他真的应该尽快做出一些改变。
    “我明白了。”舍甫琴科语气变得轻快，双手放开倾身给马尔蒂尼一个拥抱，“谢谢你，保罗，你是一个好队长。”他眨眼，“也谢谢伊凡，这不是他的错。请不要告诉他。”
    “当然。”马尔蒂尼微笑回抱，轻拍对方后背，“你可以去洗漱了，汗臭味熏到我了。”
    “……”舍甫琴科松开拥抱，拾起衣物头也不回走进浴室。
    可两个人没想到，深夜罗马竟像被谁捅了天一样下起瓢泼大雨，雷声紧随闪电将整座酒店包围在一种极度危险的氛围中，闪电照亮室内的一瞬间，舍甫琴科脑中便充满了暴风雪山庄、密室杀人案等各种恐怖景象。
    “队长？队长？保罗？”舍甫琴科一遍遍小声呼叫。
    马尔蒂尼被惊动，从睡梦中醒来：“怎么？”
    舍甫琴科咽了一口唾沫，小时候天上打雷，他就是跑到父母的房间躲进父亲怀里。而现在他离家十万八千里远。舍瓦借月光瞄了一眼马尔蒂尼，想起对方和他父亲相同的小习惯，“呃，我能和你一张床睡吗？”
    舍甫琴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实话说出口：“这雷打得我睡不着觉，一直做噩梦。我们明早八点的飞机……”
    而雷雨对马尔蒂尼毫无影响，他已经很困了，迷迷糊糊，听对方的要求全凭队长的责任心听完，“当然，来吧。”
    他挪动身体空出位置，随后眼一闭，再次昏睡过去。
    “感谢……”舍甫琴科无声比了个嘴型，披着自己的被子，小心翼翼躺到了马尔蒂尼的身边。身侧有认识的活人的感觉实在安全，他松了一口气，终于有能力酝酿睡意，不过十分钟也顺利进入睡眠。
    第二天早上马尔蒂尼醒来，被身边的脑袋吓了一跳！
    “你是怎么……”马尔蒂尼猛地翻身坐起，酒店普通的床垫在他动作下发出吱呀响动，“好吧，我想起来了。”
    马尔蒂尼头疼地揉太阳穴，幸好舍甫琴科还没睡醒，没看见自己格外惊恐的表情，不然对方肯定会怀疑都是男人为什么他这么大反应。
    大家一起吃早餐的时候，马尔蒂尼还在懊悔自己半梦半醒间说话不动脑子，庆幸昨晚被子裹的严实，身上一些尚未消去的痕迹不可能被舍甫琴科看见。尽管哪怕看见了，对方可能也只会打趣队长有新女友了却不让大家知道。
    但当伊凡拖着行李从电梯里走出来，看见自己开开心心跑来打招呼，马尔蒂尼不可避免生出一丝心虚。
    “早上好，保罗，真是阳光明媚的一天！”伊凡发出英国人的声音，向保罗报告他和科斯塔库塔的争执，“比利非说昨晚下了大暴雨，可我明明没有听见一点动静。”
    科斯塔库塔不可置信道：“这么大的雷声你听不见，却听得见我打呼噜？”
    伊凡认真科普：“呼噜声的频率是不一样的。不过放心，我并不是在苛责你比利。”
    “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在苛责了，你这个不尊老的坏小子。”
    马尔蒂尼轻咳一声，“确实下暴雨了，可能停得比较早？”他看向室外，万里无云，是个坐飞机的好天气，“万幸我们的航班不用延误。”
    舍甫琴科端着一盘意面走过来：“事实上昨晚的雷大到我不敢一个人睡觉，如果不是保罗收留我，我可能就来敲你们的门了。”

 第91章

    伊凡脚步顿住：“什么？”
    “感谢保罗允许我和他挤一挤床。”舍甫琴科说着，还来拉伊凡的手，握着他手腕一起坐到最近的桌子，然后想到什么，招呼科斯塔库塔说，“我们一起坐这吧？我给你们都占了位置。”
    科斯塔库塔挑眉，看着乌克兰人终于试着主动交好他们的一幕，乐于顺坡下：“当然，我去拿点吃的。”
    伊凡被牵着屁股刚沾椅面，又站起来，“等等，不是，你说你和保罗昨晚睡同一张床？！”
    马尔蒂尼眉心一跳。
    舍甫琴科不明所以：“是的，怎么了？”他有点羞涩地侧头，“虽然怕雷确实有点离谱……可昨晚的雷真的太可怕了。你没看见酒店的避雷针好像都生着锈！”
    “那是它刷的油漆！”伊凡叫了一声，胸口生出一股闷气，“好吧……真是……”
    他气鼓鼓又不能直说自己为什么气鼓鼓，不明显地瞪了马尔蒂尼一眼后，小跑追上科斯塔库塔：“没想到昨晚的雷大到这个地步！”
    科斯塔库塔以为伊凡为事实输给自己而郁闷，乐呵呵地“宽慰”他说：“睡眠质量像猪一样也是好事一件。”
    “……”伊凡眯眼，盯着科斯塔库塔气上加气。
    马尔蒂尼直到上了飞机，才找到机会单独和伊凡说话。他路过主动坐到安布罗西尼旁边的舍瓦，看见伊凡一个人坐在最后靠里的座位，闷头不知在做什么。
    “伊凡……”马尔蒂尼走近。
    伊凡也不抬头，只有手继续动作，一圈圈揉肚子，“保罗……”
    马尔蒂尼察觉不对，坐进他身边：“你怎么了？”他眉毛皱起，大手循着伊凡的手臂摸上对方一直揉的位置，轻按后发现那处硬鼓鼓的。
    “我去喊队医。”马尔蒂尼说着，就要站起来。
    伊凡慌了，一把拦住他：“诶别！”他耳尖泛出窘迫的红，“我就是吃太撑了……”
    说完，他别扭地看了一眼保罗，“化悲愤为食欲。虽然也没什么好悲愤的。”
    马尔蒂尼笑了，坐回去，伸手接替伊凡打着圈揉按他胃部，“那你想怎么样呢？”
    他认真地同伊凡对视，目光深邃而专注，仿佛任伊凡处置，直把伊凡看得不好意思，红着耳朵撇开视线。
    “我只想以后都和你一间房。”伊凡小声许愿。不过房间都是教练分配的，有时候有战略安排，比如培养默契什么的，他知道自己说了不算。
    马尔蒂尼点头：“好的。”就这么承诺了。
    伊凡侧目，眼底含有自己未察觉的希冀。
    马尔蒂尼轻描淡写：“我这一点点权利是有的吧。”
    伊凡顿时高兴了，低头躲在飞机椅靠后亲了马尔蒂尼嘴角一口，“当然，偶尔不行也没关系啦！”
    第80章
    米勒尔推开门， 第一眼就看见尸体伊凡平躺在酒店地毯上。
    “……”他情绪稳定地将手中东西放进小冰箱，踢开伊凡挡路的脚，把喝光的可乐空瓶捡起扔进垃圾桶， 最后站在伊凡身边， 单手叉腰， “少爷， 您有什么事？”
    “我是一坨*”伊凡喃喃。
    米勒尔鼓掌：“恭喜您，及时更新了自我认知。”
    伊凡说：“我怎么能演得这么烂。这么烂，马尔蒂尼还给我做配。”
    米勒尔单手插兜：“可巴雷西还挺满意你的。”
    “哼。”伊凡缓缓摇头， 翻了个身，“不一样。他满意的是被马尔蒂尼引导的我， 那不是真的我。”
    他的眼神无光没有焦点， 像陷入自苦的盲人， “就这样，我和他合作，他会不会觉得我只是……在马尔蒂尼合作过那么多人里最差劲的一个。”
    说到“最差劲”三个字，伊凡脸上流露出明显的痛苦。
    米勒尔皱眉， 他扯住伊凡的胳膊把人拉起来，“你什么意思，有这么惨。不是马尔蒂尼亲自推荐的你？”
    伊凡背靠沙发垫坐着， 一条腿伸直，另一条腿立着曲起，他脸靠在支起来的膝盖上，声音更加有气无力：“他推荐我，这也许更糟。”
    “他会对我失望，认为我徒有虚名……”
    米勒尔有点懂了，“你觉得自己追星失败了？演技差马尔蒂尼太多， 担不起马尔蒂尼的推荐，不敢继续合作。”
    “那你要罢演吗？”米勒尔干脆问。
    伊凡一哽：“舍不得。”
    “那不就行了。”米勒尔吐槽，“知道你刚才一串发言很奇怪吗？又不是追人，何况他对他自己的决定负责。”
    伊凡头转向另一边，后脑勺对着经纪人：“你不懂。”
    经纪人也不想懂，万一被拉到同一水平就惨了。
    略过对儿童心理的探究，米勒尔拍了下手，“行了，有上进心是好事，你可能忘记自己在谁的剧组里拍戏。巴雷西！比马尔蒂尼更早捧杯，受万千米兰影迷喜爱的前影帝巴雷西！”
    他真诚建议眼前想不开的艺人：“假使你压力巨大，又不好意思求助偶像，为什么不向巴雷西讨教如何演好这个角色？”
    伊凡眼睛一亮，“有道理！”
    开拍前，伊凡找到导演休息室，经允许后捧着剧本走了进去，却看见里面除了巴雷西，还有他现在最怕面对的马尔蒂尼。
    巴雷西冲他高兴地扬了扬手：“快进来，刚聊到你呢。”
    伊凡无法拒绝，他扯出微笑，带点犹豫地走了进去，听巴雷西向他解释自己经过和马尔蒂尼的探讨，决定给等会儿拍的戏加张飞页，最好伊凡能尽快拿下飞页的内容。
    飞页，往往是导演等制作人灵光一闪，拍摄期间新增给演员的戏份。大多很考验演员演技。
    而伊凡这次来，还是为了向巴雷西讨教如何增进演技。
    伊凡没有一口答应，他先看了马尔蒂尼一眼。
    导演休息室只有一把椅子，巴雷西坐着，马尔蒂尼则靠坐在摆放剧本、资料、水性笔等杂物的木桌上，单手撑桌，另一手拿着写满手写字迹的纸张默读，侧脸认真专注。
    大概看完了内容，马尔蒂尼抬头笑了下，“写的比我设想的还好。”
    巴雷西听了有点高兴，他接过马尔蒂尼手里的飞页剧本递给伊凡，“你也看看，来不及，只写了一张，词你们一起背吧。”
    伊凡道谢，接过飞页低头先大致扫了眼，然后被其中的内容震惊住。
    巴雷西关心地问：“这段半。裸戏不突兀的，你介意吗？这个情节把伊芙原生影响展露的很明显。”
    这位新人导演身上还有初次做主的青涩，面对伊凡的犹豫，他委婉劝说：“尽量不要删。”
    伊凡手指甲掐了下飞页纸角，犹豫一会，还是选择开口，“巴雷西先生，其实，对伊芙，我还有点不理解的地方。”
    “哪里？”巴雷西坐正了，他可不希望自己的
    第一部作品有太多瑕疵。
    马尔蒂尼则站起身，“我先走了。”
    伊凡隐隐松一口气。虽然他很崇拜马尔蒂尼，可他不想暴露太多犹豫踟蹰的一面在对方面前，这令他感到羞耻。
    巴雷西没注意伊凡的情绪，拦住了马尔蒂尼，“你也留下来听听吧，大影帝，给后辈一些建议。”
    马尔蒂尼笑着捏了下巴雷西的肩膀：“导演忘记自己拿过多少最佳男主角了，还轮到我讲课？”不过还是停住，没有再离开。
    伊凡看一眼巴雷西，又看一眼马尔蒂尼。
    没办法，他如实表达了自己对演好伊芙的不自信，然后惴惴不安地站在原地，看着两位大佬对着他沉思。
    巴雷西先开口：“你这个，不是对角色理解的问题。”
    他简单地笑了下，伊凡从他脸上看出某种包容，还有一点对年轻演员的鼓励。
    “让马尔蒂尼教你吧。我和你相差的年纪太大，可能有代沟啦。”导演顽皮地眨眼，离开座位，把空间让给伊凡和马尔蒂尼，“你们还有半小时。”
    眨眼间，导演休息室没了导演，只剩伊凡和马尔蒂尼两个人。
    伊凡手一重，给飞页最下角掐了个洞，“抱歉！”他低头，动作慌忙地试图抚平。
    “我看起来很可怕吗？”马尔蒂尼问。
    可能是错觉，伊凡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些许无奈。
    伊凡抬头对上马尔蒂尼的目光，温和地看向自己，他不自觉停下了手中动作，“没有。我只是……我一直是您的粉丝。”
    马尔蒂尼对他笑了笑：“你昨天说过了。”
    伊凡脸有点红了。
    “时间紧迫。”马尔蒂尼手一伸，示意伊凡坐到那张唯一的椅子上，他自己则坐回木桌，“你认为自己演不好伊芙？”
    伊凡皱眉，他不想马尔蒂尼以为自己未战先怯了，“不是，我只是有点担心演不出巴雷西先生心目中的伊芙。”
    “他心里的伊芙也不是一尘不变的。”马尔蒂尼先纠正到，然后问了一个有点远的问题，“你从表演学院毕业？”

 第92章

    “是。”伊凡点头，“和您同校。”
    马尔蒂尼不知道为什么笑了一会儿，接着才继续说：“我能看出你在尝试用自己的理解去表现，但一个人接受过的长达四年的标准化教导，有时候并不容易掩藏。”
    伊凡愣了下，随后脸烧起来。马尔蒂尼是说他表演匠气太重。
    伊凡微微低头，进组前应要求留长的头发遮住他眼下的红晕，“您认为我应该换一种更私人的表演方式吗？”
    催眠自己就是伊芙，伊芙就是自己。
    马尔蒂尼没说应该或者不应该，而是温和又直截道：“就用你在卢卡雷利手下的方式，想办法，回到那个灵气满屏的状态。”
    伊凡一时沉默，头低着有一会儿没抬起来。
    卢卡雷利的时候，他还没有入学，全凭体验将自己代入角色的心理。
    现在，他也要彻底代入伊芙的心理，洗脱教材视频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把伊芙当做一个完整灵魂借助他的肉。体表现出来。
    你可以的伊凡。伊芙只有养母，你也只有妈咪，瞧，第一个共同点就出现了。
    过了大概五六秒，伊凡一脸如常地抬头对马尔蒂尼乖巧笑到：“谢谢。”
    马尔蒂尼也礼貌地笑了笑：“对飞页吧。”
    半小时后，伊凡跟着马尔蒂尼身后走出休息室。巴雷西最后一遍盯完器材，带上导演专属鸭舌帽坐进了监视棚。
    “开始。”
    伊芙被保罗救下后在船上已生活了几天。
    渔船离开河道，进入宽广的河面，阳光没有大片云朵的遮掩显得有些刺眼，但相比那个潮湿阴暗的夜晚，这已是个温暖的好天气。
    伊芙抱着双腿坐船沿边，望着湖面静静发呆。
    “饿吗？”身后男人有点沙哑的嗓音。
    保罗把手里的玉米汤放在伊凡面前，也坐下，拧开水壶大口喝了一会，太阳直射且湖面毫无遮挡，热得他洗旧的衬衣汗湿贴在身上，隐约印出深肤色。
    伊芙微微扭头看了他一眼，捧起玉米汤无声地喝。
    保罗已经习惯自己救上来的小孩是个闷葫芦了，但他想，人不能一辈子不说话，心里的苦，总得有一个办法流出来，脓流出来伤口就能结疤了。于是他这几天想法设法、锲而不舍地引伊芙说话。
    保罗又喝了一口水，顺着伊芙的视线望向水面，他又开始尝试：“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伊芙小幅度地瞄了他一眼。
    保罗揉了下鼻子，换一种说法：“你也不算小，有过什么梦想吗？”
    梦想？伊芙眼神放空，他很少听到这个词。
    他和养母生活的地方，唯一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就是路口年轻的姐姐梦想能成为某位富豪的妻子，或者专属情妇。‘总比现在幸福。’她告诉他。
    最好还是做一个好男人的妻子。这是她没客人的时候，和伊芙闲聊说的。
    如果我还是他的妻子，我们就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这是养母还清醒的时候说的。
    全是那个该死的、贱*、抢了我妻子位置的死**的错！养母神志不清时，一直重复的，伊芙噩梦的背景音。
    所以妻子，是个人人向往的好职位。伊芙回神，懵懵懂懂地想。
    然后伊芙小声的，第一次回应保罗的闲聊：“妻子。”
    保罗愣了下：“什么？”
    伊芙转过头，盯着男人的眼睛认真重复：“做一个好男人的妻子。”
    他停了一会。谁是好男人？什么样的算好男人？这个没人教过。但去过他住的地方的男人肯定不算。
    保罗没去过。也许保罗是。伊芙看一眼身边的男人。
    他补充了自己的“梦想”：“做保罗的妻子。”
    保罗笑了。他看着因他笑容而不知所措，甚至有点恼怒起来的伊芙，伸手掐了一把伊芙的脸蛋：“确定吗？这可不是梦想。”
    伊芙一把拍掉了保罗的手。
    他好不容易缓和的神情又紧绷起来，一个自。杀过的人总是比其他人敏感的多。他的唇紧紧抿住，目光穿过碎发显得警惕又多疑。
    保罗立马举双手投降，“梦想是你想做的事，或者职业。妻子不是职业。像我是个船夫，船夫就是职业。”
    伊芙看着保罗，浑身竖起的尖刺满满平复下去，嘴角的弧度也柔和了。
    可惜他没听说过更多的职业，有些听过，比如金融师、建筑师，不过那都是客人自称的，他不想成为客人那样的人。
    “船夫。”上下打量了会保罗，伊芙说，除此之外没别的了。
    保罗又笑了，不过这次他忍住，笑得很温柔，“好吧。不错。我也为这份职业自豪。”
    道具组关闭布景灯。棚内的温度明显下降，人脸上的灼热感都少了好多。
    “这遍比昨天拍得还顺利。”巴雷西感叹，“开机前半小时补习的不错！”他打趣地伸手依次拍拍两位主演的肩膀。
    伊凡被拍到时不明显地僵了一下。
    马尔蒂尼看伊凡一眼，转头对巴雷西说：“年轻人悟性高。”
    巴雷西目光早就落回监视器，听了马尔蒂尼的话，才满脸无语，“你叫他年轻人，这样显得我很老了。”
    “我的错。”马尔蒂尼配合地举起双手，“都是同龄人。”
    “那又太夸张了。”巴雷西随口回道，落笔划掉一些字迹，翻着剧本说，“酝酿一下，再过半小时我们拍飞页。”
    他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伊凡：“没问题吗？”
    伊凡先看向马尔蒂尼，收到对方肯定的笑脸，才小声回巴雷西说：“我可以。”
    巴雷西问：“需要清场吗？”
    伊凡手捏着桌角用力，想挤出个轻松的笑容却发现上唇微微黏住了上牙，舌尖掠过时好像舔掉一层苦苦的膜。
    马尔蒂尼先一步回答：“清吧。”
    巴雷西点头，安排道具组加快动作，尽快完成夜晚的布景。化妆师们则从犄角旮瘩里蹦出来，手速极快地在伊凡和马尔蒂尼脸上修修改改，完善经过刚才表现掉没了的部分。
    伊凡仰头坐在椅子上，马尔蒂尼坐他背后。两人虽没靠在一起，伊凡却足够感觉到另一个人略高于自己的体温隔着稀薄的空气传来。
    保罗是一个好男人。
    伊凡默念，保罗是一个好男人，他照顾我，教导我，他值得我的报答。
    而我又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报答他呢？
    伊凡想了半天。一枚破足球，逃跑的时候忘带了。当然也来不及带。还有什么是值钱的？
    伊凡低头看了眼自己，消瘦的、苍白的大腿。还有这个。他的身体是能换钱的。客人说过为他给了养母很多钱。
    就这个吧。
    伊凡轻轻掐了下大腿的肉，浅粉红印泛起又淡下。
    之前的伤口也好了，马尔蒂尼即使再弄伤他也能承受了。
    第81章
    伊芙和保罗在船上生活了很久。
    没有第三个人， 没有现代设施，他们完全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
    太阳朦朦升起，保罗带伊芙收网笼， 教他使用船上的器械；风平水静的时候， 伊芙可以把脚伸进水面， 保罗靠躺在不远处的棚阴下看着他放空；晚点， 余晖洒向湖面，他们手搭手将网笼放回水里，保罗教伊芙看星星， 看云，判断第二天的天气。
    伊芙的话越来越多， 然而每一句保罗都能答到。
    傍晚， 伊芙双手垫着下巴， 趴在桌上看掌舵的保罗。男人提前披上夜里防风的衣服，本就宽阔的背影仰看时更加高大。伊芙说：“你懂的很多很多。”
    保罗低头，捡起风吹落的伊芙上船时穿的旧裙子，现在已经被他们当抹布用了， 随口回应：“我懂的很少很少。”
    伊芙皱眉，手撑桌子坐直了：“你比他们知道的多了，星星， 风向，水流，怎么处理伤口……”他掰手指举例保罗无所不能，“而他们只会摆弄数字、政治。”
    “我就不懂政治。”保罗却只是笑。
    他拍去手上灰尘，向坐在棚下的伊芙走来。
    阳光从保罗身上褪去，他又被船舱的灯照亮。保罗将一旁煨着的鱼汤端到桌上，和伊芙开玩笑：“但幸好我会做饭。”
    伊芙微微抿嘴， 他就不会做饭。白天保罗打扫甲板的时候他尝试过，最后两个人多打扫了一遍厨房。
    “没关系。”保罗好像猜到伊芙在想什么，他舀了一勺鱼汤进伊芙的碗里，“我又不是件你回来做厨师的，用不着做饭报答我。”
    报答。伊芙在心里默念一遍，他想起自己前两天的计划。养母对他也有过健康的教导的，比如要会感恩，要给好人以好报。
    伊芙捏了捏衣角，眼睫颤动余光怯生生观察保罗，对方正用收放渔网、控制船向的速度利索地吃完了一碗鱼汤，看起来不会是把事办的很折磨人的男人。
    于是当晚，伊芙端坐在床边。
    保罗洗漱完进来，有点奇怪：“还不睡吗？”

 第93章

    船上只有一张床，他们一直睡两个被窝。不过伊芙年纪小，总困得很早，每回他进来基本都已经睡着了。
    伊芙把皱巴巴的衣角抻平，抓了把杯子，又松开，“我等你。”
    “等我做什么。”保罗随口问到，背对伊凡脱外衣，露出工字背心简单包裹的流畅肌肉，然后动作很快钻进了自己的被子，“再晚就冷得睡不着了。快上床。”
    他一把掀起伊芙的被子盖到伊芙身上，裹着往里一推，伊芙就被保罗卷成瑞士卷，安置在靠墙的床位。
    “……”事情发展和伊芙设想的不太一样。
    不过没关系，伊芙没轻易放弃。在保罗收回手躺回自己的位置时，伊芙挣扎出来，掀开保罗被子的一条缝，人钻了进去。
    保罗看着他笑了笑：“知道冷了？”说着，男人拿过伊芙的被子盖在两人身上，为这个被窝加了层温度。
    伊芙没注意这些，他在被窝里解开了自己衣服的纽扣，然后在保罗脑袋沾上枕头准备闭眼时，他一只手，沿着保罗的背心下摆，钻进背心贴着男人腹部摸了上去。
    大手一把按住了伊芙的手，用力到伊芙痛呼。
    保罗睁眼，“做什么？”男人表情严肃得吓人，伊芙挣扎着想把手抽回来。
    “说话！”保罗手一松。伊芙没了桎梏，一不小心手肘撞上了墙，闷哼一声，抱着手臂不知为什么不敢开口。
    保罗看见这一幕不由放轻了语气：“乖，告诉我。”
    他做起来，想帮伊芙揉揉手肘，却在半途止住动作，转而帮伊芙披上了被子。
    伊芙手捏住被子，不看保罗，声音很低：“我要报答你呀。”
    保罗：“什么？”
    伊芙又说了一遍，这次理直气壮多了。他敞开被子、衣服，上身光溜溜地凑近保罗，双臂试图挂上男人的脖颈，“好人要有好报。保罗是好人唔！”
    伊芙被一股大力推开，后脑勺撞上墙面比手肘更痛，但他脸上除了一闪而过的痛意，更多是被拒绝的错愕。
    保罗把人推开后翻身下了床。他在床边静静站了会。伊芙脸上的错愕逐渐变作难堪。伊芙开始扣衣服，穿好，推开保罗往外跑。
    “等一下。”保罗把人拉住了。
    他的脸被渔灯照亮，皱着眉头，眼里却多了一丝明悟的无奈，“……”
    巴雷西喊了停。他们得补拍一组特写镜头。
    伊凡挣开马尔蒂尼的手，一言不发地爬回床上，靠着道具墙身体细微地颤抖，半敞的做旧衬衣欲漏不漏遮住胸前凸起。
    马尔蒂尼让开位置，任摄像头凑近伊芙拍摄。等这组补拍结束，他递了一条外套：“小心着凉。”
    伊凡拽着外套就离开了。没有道谢，也没有回头。
    马尔蒂尼目送他的背影，转身对上巴雷西疑惑的视线，他轻描淡写道：“没事。”
    伊凡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对劲了。
    伊芙认知中自己唯一值钱的东西被保罗拒绝，即使对方教他该爱护自己，教他正常的报答该是什么样的，但伊芙偏执劲上来，一点也听不进去。
    可这是伊芙，不是伊凡。
    伊凡闷头往自己的房间走，脑中回放自己甩马尔蒂尼脸色的画面，品味着自己胸口混杂的情绪。后悔，生气，有点爽，奇怪……伊凡忽然停住脚步，马尔蒂尼发现他入戏太深了吗？
    肯定发现了。伊凡站在自己房门口，也不刷开，瞪着门板思考。
    他发现了，可他什么也没说。马尔蒂尼作为投资方，对伊凡进入难以自拔的状态感到满意吗？
    伊凡觉得自己懂了。这样也不错，完全投入，他就是伊芙，没必要纠结入戏出戏。等电影拍完，自然一切都结束了。
    伊凡不再纠结自己的状态，他刷卡进门，把门关死。
    第三天，伊凡拍摄单人戏份，他听巴雷西闲聊说马尔蒂尼借机出一趟剧组。
    巴雷西准备用蒙太奇的手法展示伊芙跳河前的生活。但伊凡为了更多剪辑素材，得拍一整天整段的伊芙前半生，这让伊凡对他的心境体验愈发沉浸。
    有时即使巴雷西喊了卡，伊凡脸上依旧淌着泪；化妆师端着东西上前为他补妆，伊凡攥着衣领的手还在颤抖。
    直到开始拍保罗的船靠岸，伊芙跟着男人重新踏上这片见证他痛苦的陆地，这次却是为了迎接新生活，笑容才在伊凡脸上复苏。
    可伊凡眼中希冀仅仅维持到他走进保罗的家。
    他看见沙发背景墙上，巨大、刺眼的婚纱照，嘴角的弧度僵在脸上。
    马尔蒂尼回剧组了。伊凡走出人造景棚，胸口发堵的感觉还没散去，工作人员提了包装精美的下午茶穿梭在人群间，有女生递给他一杯奶茶，“阿洛佳先生，蛋糕给你放休息室咯！”
    伊凡扯出笑容：“谢谢。”
    女生回他一个没什么烦恼的笑脸，提着剩余的奶茶继续分发。
    吃点甜的就会好一点吧。伊凡垂着头向休息室去，人刚到门口，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快速接近。
    巴雷西大步流星走来，遥遥对伊凡打招呼：“来的正好，伊凡，你猜谁来探班？”
    伊凡一愣，什么意思。他后知后觉看向手中的奶茶，“是探班的人请的吗？”
    巴雷西哈哈笑到：“是，但说是马尔蒂尼请的也可以。”
    伊凡还没搞明白。身后休息室的门打开了，一位身材高挑、妆容精致时尚的女性走了出来，对巴雷西打招呼：“好久不见，弗朗！我可不会用保罗的钱请客。”
    伊凡耳边一阵嗡鸣，他想转过身去，身体却只能僵硬地立在原地。
    他听见巴雷西向他介绍：“这位是阿德里亚娜，马尔蒂尼的妻子。”
    伊凡脑中无端出现刚才拍摄的剧情，那张没画出脸的婚纱照，现在被填充上阿德里亚娜的面孔。他听见自己用礼貌，又有点无力的声音向阿德问好。
    阿德关心地触碰他的脸颊：“你怎么了？感觉状态不太好。”
    巴雷西也凑近来，替伊凡解释：“这几天拍摄太紧，第一次做主角，压力大。”
    伊凡胡乱点头，后退一步脱离对方的触碰：“是的，对不起，我……可能我有点低血糖，失陪……”
    他转身离开，绕过拐角后越走越快，小跑，然后撞上一个同样大步向前的人。
    “伊凡？”马尔蒂尼扶住他，手臂搭着伊凡的腰。
    伊凡心脏一缩，“保罗……”
    他抬头，对上马尔蒂尼冰蓝色眼睛，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伊凡反应过来，挣开对方的搀扶，站直了拉开距离：“谢谢，我没看路……您的妻子来探班了，您不去找她吗？”
    伊凡鬼使神差问出这个问题后就反悔了。
    他应该道谢，离开，不做过多停留，明天接着这股情绪投入下一场戏。而不是站在这里，把伊芙对保罗的抛给马尔蒂尼。
    “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伊凡咬着嘴唇，头埋低，试图躲过马尔蒂尼可能的诧异视线，绕过马尔蒂尼准备离开。
    马尔蒂尼却再次握住了伊凡的手腕，沉默了一会，他跳过伊凡的问题，把人拉回自己身前关心道：“哪儿不舒服，基地旁边有私人诊所，我带你去。”
    伊凡愣住，可能表情太傻了，以至于马尔蒂尼看着他笑了。
    “看脸色还好。”马尔蒂尼轻咳一声收敛笑意，一手覆上伊凡的额头，停了一会感受温度，“也没有发烧。应该不是大问题。昨天冷风机功率有点大，找后勤要点预防感冒的药吧。”
    “……谢谢。”伊凡回神，抿唇将马尔蒂尼的手扯开，“不过您的妻子还在休息室，您不用去找她吗？”
    马尔蒂尼没动，眼底那点笑意消散。他盯着伊凡的眼睛看了一会，伊凡不甘示弱地回视。
    “你至今没和人说过我会在这部电影复出。”马尔蒂尼忽然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一句。
    伊凡皱眉：“对。”
    “你是一个会保守秘密的好孩子。”马尔蒂尼总结。
    伊凡眉头皱的更紧：“我不是孩子。”
    马尔蒂尼笑容回到脸上，嘴角弧度甚至比刚才更大，对上伊凡不解恼怒的目光，他竖起一根手指贴住伊凡的嘴唇，语气平淡放出炸弹：“所以这个秘密你也能守住——阿德不是我的妻子。”
    马尔蒂尼停了一下。
    伊凡心脏剧烈跳动，嘴唇微微张开，瞪大了眼睛看着马尔蒂尼。他感到手心甚至渗出汗液。
    马尔蒂尼对伊凡眨了眨眼：“我可没有结婚。”
    第82章
    伊芙持刀抵着手腕。
    在保罗半个多月照料下， 那节嶙峋苍青的腕部好不容易有了肉色，但在陆地的短短一周又迅速消瘦下去。刀身微颤，伊芙持刀的手指绷紧， 立起刀刃向凸起的血管划去……
    “停！”巴雷西再次中断拍摄。
    “情绪不对。整理一下重来。”
    随导演指令， 所有人将器材道具如时光倒流般复原， 伊凡走到他该第一个切入的定点， 深呼吸调整表情，娴熟中透着一股烦躁。

 第94章

    无他，这段深受内心道德感拉扯， 伊芙重燃死念的个人戏份，伊凡已来来回回重拍了5遍。今天之前， 他和马尔蒂尼被卡的次数加起来也不过5遍。
    伊凡努力排除杂念， 代入伊芙自厌中生出绝望的情绪之中， 听见机器启动声后踉跄着往屋中跑。打开门，即使是客房的木柜上，也放了一张保罗和看不清脸的女性的婚纱照。马尔蒂尼拍这张照片时，身边站的是阿德吗……
    “停！”巴雷西这次的声音中染上怒气。
    伊凡抹了把脸， “抱歉。”他转身对所有人鞠躬，“耽误进度了……”
    他身体直起时，脸上掩饰不住的自责烦闷令隐隐有些发火的巴雷西咽下将出口的话。
    可伊凡身为主演， 不断走神影响拍摄是事实，巴雷西无法放任伊凡突然的不专业，他没有再看伊凡，转头对助手安排：“休息四十分钟，这段进不去就先拍下一幕，隔壁主卧布景准备。”
    闻言，伊凡低垂着头离开。
    米勒尔找来的助手站在镜头之外， 捧着饮用水无措地望向雇主，他不知道是否要安慰被导演冷待而伤心的伊凡。
    伊凡接过水喝了一口，脸上却没有太多难堪的表情。
    相反，他现在比助理以为的还不专业，满脑子不是如何拍好这一段戏，而是昨日马尔蒂尼突如其来的未婚自白。
    莫名其妙的留人，措不及防的公布秘密，自顾自要他保守秘密。
    马尔蒂尼昨日一连串言行打破了伊凡对他的偶像滤镜，转而给他自己蒙上一层无法看透的迷雾，令伊凡感到危险，和更多的探究欲。
    伊凡隐隐察觉自己心底不知从何而来的窃喜。
    但他将此归结于自己被马尔蒂尼信任，得知了或许全部粉丝都不知的秘密。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特殊感，还是马尔蒂尼亲手赋予的，伊凡没理由不偷偷高兴。
    可这是为什么？伊凡自认没有特殊之处需要马尔蒂尼关注。
    哪怕马尔蒂尼想做制片人，四处物色可以合作的演员，也没必要向他公开自己的婚恋状态？
    伊凡心底的猫被这个勾子钓得四处抓挠。他恨不得点开粉丝群，当场和一起追星的群友讨论个清楚，可又苦于需要保守秘密而停手，简直求助无门。
    不行，不能这样纠结下去。
    伊凡又咽了一口水，冰镇过的液体顺着喉管滑入胃部，他头脑清醒了不少。
    马尔蒂尼上午又请假出剧组，伊凡一上午的时间都需要拍摄单人戏份。按照巴雷西手头的资金安排，伊凡最好在这段时间把单人部分拍完，才不至于超支租景棚的经费。
    伊凡长长舒出一口气，他甩了甩脑袋尽力甩去杂念，快步走到巴雷西身边，“导演，我可以了，继续拍刚才那幕吧。”
    巴雷西正看手机短讯，停了两秒才抬头对伊凡说：“马尔蒂尼提前销假，已经在休息室快完成妆造了，等他来直接拍‘偷吻’吧。”
    伊凡一顿，心头刚才揣手休息的猫又乱蹦起来，他不由余光投向休息室的方向，咽了口口水：“好的。”
    巴雷西此前说的四十分钟走完，马尔蒂尼正好出现在剧组众人视线之中，伊凡抬头，遥遥就和他对上视线。
    一瞬间，伊凡脑中浮出一个极不妥帖、不粉丝的念头，他想直接去问马尔蒂尼是什么意思。
    可下一秒，马尔蒂尼移开目光，礼貌地同众人打招呼，伊凡的理智也把这个和成人相处之道背道而驰的想法死死压了下去。
    伊凡在化妆师的帮助下换上睡衣，马尔蒂尼先一步躺上被摄像机注视的床。
    深夜，保罗背对墙壁侧躺在床外侧，卧室的窗开了一条小缝，伊芙穿着单薄的睡衣小心推门进来，空气对流吹得赤裸双脚的人忍不住瑟缩。
    主卧留下女主人的气息远比其他房间浓厚。伊芙看见衣架上保罗的厚风衣同一件罩着防尘布的长呢裙并排挂着，衣摆相触，似乎染上同一款防虫香剂的气味。
    伊芙把门开得更大，更多空气流进来吹散了他不想闻的味道。
    保罗翻了一个身，伊芙手一顿，关上门安静一会儿，见男人继续安睡没其他的反应，他才轻手轻脚往床的方向走。
    伊芙来到床边，沿着床角爬向床里侧，他想像船上一样睡在保罗的身边。但当他屏住呼吸，耳尖触及保罗空出的那半边枕头，男人又翻身向里，一下鼻尖几乎和伊芙的侧脸相碰。
    伊芙的心跳霎时鼓响至他以为要将保罗吵醒。他胸膛凌空着，不敢躺下最后一点距离，转而微微侧头，借着微弱月光端详保罗的脸庞。
    男人只有额头被月光照亮，眉骨之下，深邃闭阂的双眼，鼻梁高挺厚实，即使陷入沉睡男人眉心依然有一点皱纹被略显凌乱的发丝遮掩。
    伊芙竭力放缓的呼吸轻轻扑抚过男人眼睫，似乎还是扰痒了他，保罗低吟一声，在伊芙反应不及下手臂一拦，伊芙就跌进了保罗炙热的怀里。
    太近了，伊凡半边身体原还在棉被之外，此时骤然被男人火气十足的体温包裹，他忍不住生理性地发颤，似乎每一个毛孔都被这个怀抱哄开，放松呼吸着男人温暖太阳般的气味。
    他该亲吻保罗了。
    伊芙眼睫微抬，他扬起脸，目光凝落在他已沉溺了近十分钟的面庞之上，很轻、很慢地接近过去，他的唇瓣被保罗平缓温热的呼吸打湿，然后微洇的水汽泯没在双唇相触中……
    伊凡后背触了电般肌肤微微抽动，不到半秒，他就和保罗拉开距离，用尽全力没惊得弹开，然后失去力气彻底软倒在那半边枕头上。
    巴雷西沉吟一会：“感觉不对，最后的亲吻再来一遍。”
    伊凡没有回答，他胸膛起伏着，双眼放空，看似还沉浸在伊芙偷吻保罗的禁忌尝试中无法抽离。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脑中翻腾的，是自己和马尔蒂尼。
    镜头中感觉当然不对。伊芙亲吻保罗是为离别前最后一次贪恋，而伊凡在双唇相触的一瞬间，顿悟到的是自己不该生出的旖念
    马尔蒂尼，马尔蒂尼发现他的不对了吗？伊凡一惊，匆匆转头去看本该早早坐起身接受化妆师修整妆面的男人，却在措不及防间对上一双不知看了他多久的眼睛。
    马尔蒂尼目光静静落在伊凡润红的唇瓣上停留了一会，看得伊凡本就萌动的心涟漪四起，才若无其事地转身坐起：“有纸巾吗？”
    然后伊凡看着男人接过纸巾轻轻按了下唇，带下伊凡刚才一触后沾留于他唇角的口红。
    马尔蒂尼轻声笑了笑：“好看的颜色。”
    伊凡轰一声脑子空白，逃跑般收回视线生怕眼底不该出现的情绪被马尔蒂尼捕捉。
    那头巴雷西长长哦了一声，招呼化妆师：“伊芙嘴唇太红了，给他擦掉点，或者换个浅色。”
    穿睡衣光脚跨越半个院子爬床，怎么也不应该是如此红润诱人的唇色。
    伊凡像没有思想的机器人，化妆师要他仰头他就仰头，要他抿唇就抿唇，脑子里全是马尔蒂尼刚才意味深长的笑，挖不出其余想法。
    在他脸上鼓捣的人越擦越疑惑：“阿洛佳先生您很热吗？”
    脸颊下的红晕粉底都遮不住，再擦就太厚了！
    糟糕，这个状态伊凡肯定没法按巴雷西的标准完成今天的拍摄了。
    万幸这时候有人小跑着进来，腋下夹了一袋文件，凑近巴雷西耳边小声说了一段话。
    巴雷西啧了一声，眉头皱起又松开，“保罗！”他招呼马尔蒂尼，两人一起走向无人的影棚角落低声交流几句，随后全剧组被通知休息半天，明天再继续。
    场地负责人有些诧异：“我们租的时间……”
    巴雷西板着脸：“不用管了，有人付钱。”
    伊凡庆幸又失落地带着助理回酒店。马尔蒂尼和巴雷西离开了，他余光注意到一个女性身影随他们而去，是阿德里亚纳。
    马尔蒂尼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她。
    他们不是夫妻为什么要以夫妻的名义向外人介绍？巴雷西好像也以为马尔蒂尼和阿德结婚了，还是对方将他当作不能被透露的对象，需要认真瞒住？
    伊凡没注意自己的眼中流露出酸意，嘴微微抿着无缘无故生出脾气。
    纷杂扰乱的念头如一大团沉迷婚飞的摇蚊盘踞在伊凡脑海，他暗恨自己这种私人情绪上头，效率低下又难以自控的状态。可不论他再三尝试放空大脑，总有一只飞虫趁他不备，在他耳边低鸣一声马尔蒂尼的名字，然后任伊凡如何翻滚，枕头盖住脑袋，也再无法静下心闭眼沉入睡眠。
    后半夜，伊凡彻底放弃了。
    他从酒店自带的冰箱里翻出米勒尔准备的起泡酒，不到15的度数和凉爽清冽的口感让他敢放心饮用，不必担心影响明早的拍摄状态。
    尽管整晚失眠已经令人看起来很憔悴了，伊凡自嘲地想。
    他无端想吹吹风，渴望自然空气涤洗满脑浊念。于是伊凡推开阳台的玻璃门，走出房间，手肘抵着栏杆上身向外倾探。

 第95章

    也是这一探，他的视线越过绿化遮掩，看见酒店侧门两辆停靠的豪车，马尔蒂尼、巴雷西从其中一辆走下，另一辆宾利bacalar的车门打开，阿德里亚纳提着裙摆走出，和车内的人说了什么。
    伊凡的心揪紧，下一刻，阿德转向马尔蒂尼捧住男人的脸，两人身影在伊凡的视线中重叠在一起。
    指甲划过栏杆的刺耳声音将伊凡神智唤醒。
    不知何时，楼下只剩下马尔蒂尼和宾利车主似乎在交谈，两人一站于风中，一个坐在车里没有露面。
    而阳台上，伊凡愣愣地收回身体，目光不知落在何处。他的手指早已被夜风侵扰泛白，挤压着栏杆几乎感知不到温度，入口用于清心的冰酒也在胃里翻腾，由内而外冻结着他的肉。体。
    第二天，伊芙轻生的单人片段一遍即过。
    巴雷西夸赞伊凡找回状态之快，令人放心。马尔蒂尼站在他身边观看，目光离开监视屏，久久停留在抬着手，面无表情任由化妆师擦拭手腕的伊凡身上。
    男人的眼神如有实质，有目的地去找伊凡的眼睛，然而两人对上一瞬，伊凡默默转开了。
    “接下来就是补拍偷亲。”巴雷西看起来对拍摄进度很满意，“看看保罗的形象有没有问题。伊凡妆容很好，唇色就该这么淡。月光灯再移一移。”
    伊凡站起来，让开位置给往来行走的工作人员，他的余光看见马尔蒂尼向他走来。
    “这个我帮你吧。”伊凡拦住了勉力搬动灯具的一个小姑娘，弯腰替人搬起，高高的灯管遮住马尔蒂尼投来的目光。婉拒女生的道谢，他背过身，向另一边走去。
    伊凡身后，马尔蒂尼停下脚步。
    有人问他怎么了，马尔蒂尼才抽回视线，仿佛毫无问题地微笑颔首，“没事。有点渴了。”
    “后勤拿水！”那人喊。
    马尔蒂尼向人道谢，接过水浅浅喝了一口，目光落在伊凡开拍前脱下挂在椅背的外套上，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二十分钟后，偷亲戏段开拍前，手机忽然成了全剧组人无法甩脱的瘾品。
    趁巴雷西在翻看之前的片段，场内外工作人员如进入社交时段的麻雀，无一不在某几次微妙对视后互相耳语一句，目光浅而刻意地落到无声休息的马尔蒂尼身上，然后陷入激动、隐秘又嚣张的谈论之中。
    伊凡双手抱胸，背靠墙壁闭目养神，无意间听到只言片语。
    “马尔蒂尼”、“阿德”、“怎么可能”……他此时最不想听见的几个单词被人以他难以听清的方式组合在一起，断断续续传入他耳朵。
    他烦躁地挑眉，深呼吸着侧身背对传来声音的地方，试图用精神屏蔽法抵抗它们的侵袭。
    可巴雷西宣布准备开拍的声音打断了他。
    伊凡不得不重新走入镜头，走向马尔蒂尼的身边。讨论的声音在短暂停止后陷入更悄然的眼神官司。
    伊凡不明所以，对上马尔蒂尼神态自若的又莫名掌握感十足的浅淡笑容，他不自觉啃咬下唇，舌尖尝到粉底咸涩古怪的味道。
    开始吧。伊凡默念，他可以亲得狠一点。哪怕是报复。
    反正只有这次了。
    第83章
    伊芙被保罗熟睡无意识圈进怀中， 男生微凉的体温被对方周身滚烫的气息蒸得发颤。不知是否伊芙的错觉，他感到腰侧男人的手臂格外用力，硬邦邦的肌肉如在梦中发现猎物， 将他捉入怀抱死死揽住， 几乎留下印痕。
    伊芙的表情似高兴似悲恸， 他嘴角微微勾着， 眼中却氤氲着水汽，长长的睫毛沾染泪珠连颤动也没了力气。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伊芙目光流连在保罗的唇上， 他微微仰头，献祭一般将自己的双唇轻轻印了上去。
    下一秒， 伊凡睁大了眼睛， 他感觉下唇似乎有湿润一闪而过， 像被人抿了一下。
    巴雷西还没喊停，伊凡死死盯着眼前双目紧闭似乎真的沉入深眠的男人，用尽一切力气克制自己露出任何多余的表情。
    是错觉吗？还是这个家伙……伊凡羞愕得几乎咬牙。
    可镜头还在继续，他甚至不能脸红。激烈跳动的心脏在双睫扇动中显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恰好和伊芙此时剧烈变动、纠结的心境相符合。伊凡深呼吸着再次接近马尔蒂尼，这一次，他像伊芙一样孤注一掷地双唇碾了上去。
    他双手如藤蔓死死攀住保罗的肩膀， 双唇相贴、挤压，用尽技巧却仍显生涩地啃含着那片薄唇，柔软濡湿的舌尖沿着微张的唇缝**甚至轻易钻了进去——
    伊芙的动作停了，他睁眼，对上保罗幽深难辨的视线。
    “好！”巴雷西终于喊了卡，剧组瞬间恢复嘈杂。
    马尔蒂尼和伊凡间一下子挤入数不清的人，造型师、道具师、助理， 两人被隔开得彻底，伊凡也趁机松了一口气。
    太奇怪了。伊凡单手掩唇，低垂下眼睛背对马尔蒂尼。
    太奇怪了！他指背揩过下唇粘到一点濡湿，想到剧本里根本没写保罗张嘴任由伊芙深入的戏份，就止不住地耳夹泛红，眼底却喷涌出被戏弄的怒意。
    伊凡以为他们还得重拍一次，可巴雷西却很满意这一设计。
    “丰富了保罗的内心反应。”他称赞马尔蒂尼的即兴发挥，还表扬了伊凡的随机应变，“大家都在把剧本丰富得更生动啊！”新人导演被表面和乐融融的剧组感动了。
    伊凡勉强扯出笑脸，应付过对方的称赞和拍肩，在马尔蒂尼试图接近他时自称经纪人急找，同巴雷西告辞，转身面无表情地离开了收尾中的摄影棚。
    他有意将马尔蒂尼抛之脑后，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却又能听见一道脚步声一直不急不缓地跟在他身后，这让伊凡暗自恼火，越走越快，越走越急，路过休息室时脚步一转，走了进去。
    马尔蒂尼跟至休息室门前，迎面便是门板啪地关上。
    他顿住，无奈地轻笑了一声，正要敲门，眼前刚关上的木板又刷地被人打开，一只手伸出来拽住他衣领把他一把抓了进去。
    啪！
    门吃了两个人后彻底关死。
    “马尔蒂尼先生。我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门口，伊凡板着脸，单手撑在男人脸侧，线条流畅的小臂薄肌绷紧，形成一个小而紧密的空间将马尔蒂尼困在他和门板之间。
    马尔蒂尼被伊凡的身位挤压着，背部紧贴休息室门板，却任凭借身高优势垂眸俯视男生用气愤中含了点本人也不察的委屈语气质问自己。
    “如果您以为我是那种招招手就会贴过去的人，那您真是搞错了。”伊凡边说，胸膛剧烈起伏。
    他被马尔蒂尼难以捉摸的态度快搞崩溃了，什么追星、崇拜他都不想管了，只想尽快和对方划清界限，脱离这种暧昧不清的道德滑坡的边缘。
    伊凡深呼吸，撑在马尔蒂尼脸侧的手指用力压出白痕，死死盯着马尔蒂尼的双眼恨恨：“我不知道你说的未婚是否真实，还是没登记婚姻却有事实婚姻关系，总之，无所谓，我不会，也不想做插足的那一方！我没那么贱！”
    “嘘——”
    出乎伊凡的预料，马尔蒂尼既没有因他撕碎遮羞布的话语而生气，也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而是神态自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地用一根手指按在伊凡唇前，“听。”
    马尔蒂尼低头，鼻尖几乎和伊凡的相碰，一如之前要求伊凡为他保守秘密的姿势，但离得更近。
    伊凡简直被对方恬不知耻的态度气死了！
    他一把抓住马尔蒂尼低着他唇的手指，偶像情结彻底破碎，张口就要骂上一句，却听见外边叽叽喳喳的对话声越走越近，很快走到门后，语句清晰而惊人。
    “真要命，怎么在这个平静的一个下午曝出这么爆炸的消息！”
    “阿德小姐怎么会和其他男人一起在游艇上！她昨天不还在我们剧组吗？马尔蒂尼先生还在呢！”
    “不知道。哇，你知道那个男的多厉害？和阿涅利比肩的富豪！网上罗列的他资产冰山一角都够我们全村的人吃一辈子……”
    伊凡下意识屏住呼吸，惊愕地望向垂眸看着自己的马尔蒂尼，这人居然还笑！
    “单单一辆限量bacalar就够我们村活一辈子了……”
    伊凡灵光一闪，宾利bacalar，不就是昨晚他看见的那辆？阿德从那辆车上下来，马尔蒂尼甚至还和车主交谈了许久。
    所以马尔蒂尼一直知道那一方的存在？
    伊凡瞳孔地震。
    他陷入巨大八卦中头脑发晕，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沉迷听外面的声音，手臂泄力，不知不觉间已从壁咚马尔蒂尼的姿势变为被马尔蒂尼单手揽在怀里。
    “所以马尔蒂尼先生怎么办？他这不就被绿了！”
    伊凡脸一肃，下意思朝身前的人看去，这才发现两人姿势的不妥。
    “你放开！”他压低声音，几乎用气声在马尔蒂尼耳边抗议，手挣扎推搡试图从男人怀里出来，可几下过去都是失败。

 第96章

    马尔蒂尼手臂肌肉结实流畅，单手揽住伊凡似乎毫不费力。
    “继续听。”他在伊凡耳边说，气流吹到伊凡耳夹泛出一片鸡皮疙瘩。
    再挣扎就要闹大动静，引起外面的人注意了，伊凡没办法，气冲冲地放弃，窝在马尔蒂尼怀里继续听外面人放眼前人的料。
    “不一定吧。我看马尔蒂尼先生今天半点反应也没有。”
    “好像没人说他们一定是夫妻啊……”
    一股力道抓着他的手往上，伊凡顺着方向仰头，“干嘛？”
    他没好气，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那个憧憬和马尔蒂尼同台飙戏，而畏畏缩缩不敢直视偶像的人了。伊凡现在硬气的很！
    “不干嘛。请你帮个忙。”马尔蒂尼轻笑，一手握着手机展示在伊凡面前，一手插入伊凡右手指缝十指相扣，把着伊凡的手接近手机屏幕。
    “等等……”
    伊凡直觉马尔蒂尼要搞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他紧张地想抽回手，下意识脱离关系，可对方用力太大根本抽不开。
    动作间，伊凡余光瞄见马尔蒂尼摆他面前的屏幕，看清内容后一惊，手上力气松懈，被马尔蒂尼抓住机会，抓着他的手点下发送按钮。
    不知多久面面相觑的安静之后。
    “啊——！马尔蒂尼发声明了，本人证实一直未婚！和阿德里亚娜仅母系亲属关系，天呐！”
    门外响起大大小小的惊叫。
    由伊凡亲手发出的声明瞬息间传遍网络，此时即使马尔蒂尼再后悔也来不及了，所有上网且关注影视圈的人都陷入热烈讨论之中。
    网络信息无远弗届，相信不到半小时，消息再闭塞的人也能在朋友口中听见有关大影帝原来单身的三言两语。
    还有更多猜测，有关为什么马尔蒂尼突然自证单身的原由。
    而这些伊凡都管不到了。
    他头脑一热，空出的左手抓住马尔蒂尼衣领，拽着对方低头后一口吻了上去。
    远比刚才镜头下更加激烈地纠缠，伊凡第一下咬住了马尔蒂尼的下唇，用力留下齿痕，然后含住充血的地方吮吸**像要吃进嘴里。
    而马尔蒂尼只给伊凡留了不到五秒放肆的时间，在伊凡放松紧惕准备离开时，他单手扣住伊凡的后脑，将人用力按在呼吸之下，深深吻了进去。纵使伊凡开始呜咽着抗议，他的舌头依旧在对方口中深入搅弄不放。
    唾液在两人口中交换，来不及吞咽的从伊凡嘴角溢出，他双唇被揉碾地濡红泛肿，湿津津反着诱人的光泽。
    马尔蒂尼低喘着拉开距离，目光留恋在伊凡唇畔不放，大拇指轻柔擦过他嘴角，“听明白了吗？”
    伊凡脑袋发晕，比昨晚通宵一夜今早还得赶赴剧组时还晕，但心跳擂动间一种天降的幸福感被送往全身。他觉得自己手脚都软绵绵的，双足踩在不真实的世界。
    马尔蒂尼看着伊凡迷茫、乖巧，和半小时前凶巴巴差点咬人截然不同的表情，闷闷笑出了声。他的胸膛振动，带得手撑着他胸的伊凡终于反应过来，后知后觉推着马尔蒂尼推开，两人拉出一点距离。
    “我们，我……”伊凡手足无措，事情发展太快，海啸一般将他的所有言辞、纠结、准备都冲毁了，现在他是空白一片的废墟，随便马尔蒂尼如何重建。
    可马尔蒂尼不准备亲自施工，他手捧着伊凡的脸颊，轻轻落下一吻在伊凡右眼，“你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
    男友……伊凡脑子里第一时间蹦出这个词。
    可也许适当的冷静让他的思维能力终于复苏，进组以后马尔蒂尼一连串行为在他脑中也染上不一样的意味，伊凡推着马尔蒂尼的胸膛让人又往后了一些，眯起眼睛望去：“你不是因为看好我的演技才推荐我？”
    马尔蒂尼眨了眨眼睛，表情无辜：“不单纯。”
    “什么意思？你早就唔——！”伊凡捶打着马尔蒂尼的后背，可心机又心虚的男人又深深吻住他不放，成功用自己的嘴堵住试图追问的伊凡，将他判刑的时间无限延后。
    偶像失格！这是彻底的偶像失格！
    伊凡挣扎失败，恨恨放松力道背靠马尔蒂尼的手臂仰头享受。
    不过他不会轻易就放对方过去的！伊凡咬了一口马尔蒂尼的舌尖想，起码正儿八经的追人流程得走完一套！
    “欸，这门怎么一直打不开啊？”
    忽然门外嘀咕了半天的声音凑近，伊凡后背抵着的门板被对方扯动，他双眼睁大，暗自盘算的心思止住，转而开始慌乱。
    快松开！他瞪身上的人。
    马尔蒂尼嘴角扯动，不仅没停反而含吮住伊凡的舌尖。
    嗯……伊凡后腰一软，再次失落于男人的掌控。只感觉身后震动越来越大，他心高高提起，直到门把手重重转动。
    “算了，不知道被谁反锁了。还好两位主演都不在，用不上休息室。”
    门外人自言自语地走远，“明天之前得找人开锁才行……”
    “唔，过分……”伊凡骂了一句，彻底放弃般闭上眼，双臂挂上马尔蒂尼的后背，全身心投入双方改变关系的一吻中。
    第84章
    万圣节前夕， 舍甫琴科询问伊凡是否有适合租住或值得购买的房产。
    乌克兰人计划在万圣节后搬出马尔蒂尼家，如果房子够大的话他还想开一个暖房派对。
    伊凡听舍甫琴科起了个头，脸上喜色就差点抑制不住， “咳咳！要我说别折腾了， 你直接住我的房子。”
    反正舍瓦搬出去， 他就马上能重回和保罗的同居生活， 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伊凡脑袋一热，完全没意识到如果舍瓦真的住了进来，他又怎么解释自己住去了哪？总不能说为了空给舍瓦住， 他这个房主出去租房子吧。
    不过幸好舍甫琴科拒绝了：“那和我继续借住保罗家有什么区别？”
    于是伊凡委托早已混熟米兰的经纪人米勒尔，为队友找了一套大小刚刚好的待售别墅， 舍甫琴科仅仅去看了一次就爽快地付出定金。
    舍甫琴科回来和伊凡感叹：“它的装修风格让我想起了基辅。”准确地说是某个已经解体的大国， 前卫又浪漫的美感。“让我有点担心举办派对会损伤一些手工装饰品……”
    伊凡替马尔蒂尼大方道：“那就在保罗家开， 换成万圣节暨欢送舍瓦派对！”
    “欢送？”舍甫琴科眨眼，听起来有人好像希望他搬离很久了。为什么，他住在队长家耽误伊凡和队长出去玩了吗？
    久旷上火的伊凡一不小心说出心里话，尴尬着故作自然地转移话题：“那憾别？很怪诶， 找不到词了，我们还是说说什么时候搬家吧……”
    不过搬家之前，他们还有一场重要比赛要踢， 10月23日的米兰德比。
    米兰城两只巨星璀璨的球队每次碰上都是彗星撞地球，可对ac米兰而言，他们已经太久没在联赛德比中击败邻居了。上一次米兰赢得联赛德比甚至要追溯到1994年3月，在中间，他们仅在1998年的意大利杯中赢过一次5：0。
    如今球队联赛一路高歌不败坚持到现在，不久前还拿下了实力不可小觑的拉齐奥，罗森内里们的自信无限高涨。
    这两天米兰球员们听见最高的呼声便是要他们再来一场大胜， 将同城冤家狠狠斩落马下。
    马尔蒂尼上车后递给伊凡一副耳塞：“如果你还想在车上闭目养神一会儿，建议你最好戴上。”
    “谢谢。”伊凡接过，他此刻掌心发热是有点儿过于兴奋了，需要闭上眼静静心。
    毕竟整座米兰城此刻被红黑、蓝黑两种旗帜包裹，大巴窗帘偶尔因颠簸飘起一条缝隙，伊凡能从中看见车外弥漫的红蓝烟雾，司机必须开得非常小心，生怕夹道某边跌出一名红或蓝的球迷，为本就火气十足的德比氛围添上一抹血红色。
    舍甫琴科坐两人后面，脑袋从他们的座椅中间探出：“没想到这么快我就要踢米兰德比了。”
    加图索坐他旁边，双臂抱胸面无表情开口：“总有这一天。”
    看起来很平静，如果他的双腿没一直抖就更有说服力了。
    国米上赛季成绩并不理想，中途换帅4次换回联赛第八的尴尬成绩，落后位于冠军的米兰足足24分。莫拉蒂花大价买来银狐里皮和维埃里试图挽回局势，但从效果来看……
    比赛第20分钟，罗纳尔多点球一进为国米取得优势。这是上半场双方唯一一粒进球，但不代表比赛不激烈。
    伊凡自首发出场起就积极跑像上了发条的玩具火车，在左路横冲直撞，害得国米必须分出两个人关注他，起码把他的步伐拖慢。中路比埃尔霍夫由此获得了较多的自由，接安布罗西尼分球几次尝试破门，可都被本赛季刚来国米的佩鲁齐死死挡在门外。
    伊凡头上冒汗了，他抬手擦过，眼睛落在对面半场穿9号球衣的光头身上。
    马尔蒂尼从他身后走过，捏了捏他的耳垂，“节省点体力，里皮派的两个人就为了逼你多跑动。”

 第97章

    伊凡喘息着点头，“虽然伤我800自损也800……”
    他目光游移到旁边直喘粗气的弗雷西身上，这位被里皮从中卫挪到后腰位置的家伙似乎对新位置适应并不好，在预判出球上没有形成很好的机会，防守端却留了不少漏洞需要同伴补上。
    反倒是外星人罗纳尔多。伊凡趁死球时间和维阿感慨：“他真的刚受过两次重伤吗？”
    刚才罗纳尔多往米兰禁区里突的时候，必须阿亚拉和马尔蒂尼两人先后放铲才将人拦下，看得客场看台罗森内里们一阵心脏骤缩。
    维阿拍拍伊凡后背：“已经比巅峰时期脆很多了。”他莫名感叹了一声，摇着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啊？”
    伊凡被队友忽然的伤感笼罩了半秒，足球被球童送回场上，他重新进入紧张的节奏。
    然后一个令所有人惊愕的节点发生了。
    第30分钟，罗纳尔多争夺球权时重重肘击了阿亚拉。阿根廷人在瞬间惊愕后仰头摔倒在地，裁判吹响哨声，加图索、马尔蒂尼第一时间冲了上去为队友抗议，加图索甚至比马尔蒂尼冲得还前，横插在马尔蒂尼和大罗之间质问对面。
    马尔蒂尼不得不从指责大罗对抗不当，变为拦着点后辈别上头动手。
    等伊凡从前场跑回来，裁判已经掏牌，外星人得分后10分钟就被一张红牌罚下了场。
    这是罗纳尔多登陆意甲后第一张红牌，在米兰德比赛场，在场没人知道这也是他踢的最后一场米兰德比，落得只能在更衣室等待结果的结局。
    所有蓝黑色球衣的人都发出失望的哀叹。
    维阿不是滋味地摇头，在外星人垂丧肩膀路过自己时安慰地拍了拍对方的肩。
    可尽管国米落入少人境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米兰还是迟迟没有扳平比分，场边记分牌还维持在大罗点球后的1：0上。场边两个教练的表情都发生微妙的变化。
    第50分钟，舍甫琴科、琼蒂两人开始热身。
    扎切罗尼指着伊凡和他的弟子比埃尔霍夫，对助理教练说了半天，伊凡看了看德国人气定神闲的表情，心下一紧，以为自己要被换下。
    但18分钟后琼蒂坐了回去，而舍瓦同德国人击掌，替代比埃尔霍夫一路小跑来到球队中路。
    “继续加强中路进攻。”舍瓦附在伊凡耳边传递教练的意思。
    伊凡比了个ok的手势，在四分钟后就向舍瓦传了一个即使国米球迷也骂不出半个单词的好球。
    足球在众人头顶划过一道饱满弧线，飞跃国米后防后轻盈地落地，在所有人以为他是一击力道不足的失败远射时回弹，落点，正是舍甫琴科恰好抬起的脚边。
    “舍瓦——！！”
    “goooal——！”
    “我们也有罗纳尔多！他是白色的！”
    时隔近60分钟的扳平点燃了所有米兰球迷压抑已久的热情，他们欢呼着舍甫琴科的名字，为这位初来意甲便打入7球的顶级射手疯狂尖叫。
    舍甫琴科却从阿尔贝蒂尼的咯吱窝底下钻出来，用力挤进相拥庆祝的伊凡和马尔蒂尼之间，面对伊凡狠狠揉他的脸。
    “这球传太棒了！”乌克兰人在马尔蒂尼注视下吧唧一口亲伊凡脑门上，啃了一嘴头发还呲个大牙笑呵呵，“我抬脚就进，抬脚就进！”
    然后推着伊凡脱离马尔蒂尼的手，面向客场看台大力摇晃伊凡的肩膀。
    伊凡被摇得眼冒金星：“好了好了……救命啊保罗——”
    马尔蒂尼尝试从舍瓦手里把伊凡摘出来，但舍瓦上场4分钟就进球的兴奋刺激作用太强，手劲大到他想不伤两个人掰开手指还真有点难，只能无奈手一揽，将两人都揽进了怀里。
    还是主裁吹哨警告庆祝时间太长，伊凡才从舍瓦手下逃脱，发带都掉了半截，水母头松松垮垮遮着半张脸。替补席上的巴乔看得心情复杂。
    里皮来之前他和罗纳尔多的连线甚至更加合拍，可里皮的到来改变了一切……
    不论这位大帅哥怎么想，比赛末段的扳平大大提振了米兰士气。
    红黑骑士们不满足一场平局，他们的攻势更猛，以弗雷西为代表的国米防线被冲击得有些狼狈。
    第84分钟，伊凡又一次高质量传中，舍甫琴科带球被帕努奇破坏出底线。米兰收获角球。
    舍甫琴科小跑到左边搂住伊凡肩膀：“你联赛进了几球了？我记得起码5个。”
    “6个，谢谢。”伊凡手颠了颠球，面无表情，好像在自夸的不是他，“你忘了我们都是先后进球的吗？”
    “行，等着。”舍甫琴科给了伊凡后背一巴掌，接过球跑向角旗杆。
    伊凡心有灵犀和他对视一眼，下一秒，舍瓦开球，足球长了眼睛一样找到前点伊凡。
    小鹿敏捷一跳，膝盖好比别人多长一节弹簧，身高一米七二的他比布兰科先起跳、后落地，足球短暂在他头顶接触了0.1秒便飞向佩鲁齐无法触碰的死角——
    “goa——哦不！”球门背后，一个穿红黑色球衣的小孩捧着脸哀嚎出声。
    足球砸到门框内角，居然奇迹般反弹回来，落到帕努奇耳朵上又被弹飞，最后扎内蒂及时起脚将其解围出底线。
    米兰在临近尾声的时候被上帝拍回了一个必进球。
    伊凡狠狠抹了把脸，他真有点傻了，连舍甫琴科、马尔蒂尼一人揉他半边脑袋都没反应过来。
    马尔蒂尼胸膛起伏，此时所有球员体力都耗得差不多了，可米兰队长并没有放弃：“还有机会。”他勾着伊凡肩膀往回走，“看他们一脸‘我只想死守平局’的样子，可没半点赢家相。”
    闻言伊凡回神，目光扫了一圈对面，左右活动脖子：“等着瞧吧。”
    第89分钟，舍甫琴科带球被围主动分边，维阿自右路狂奔而至，对着足球大力抬起一脚——跨了过去，之后突然冒出一只金灿灿的球鞋捅在皮球下端。
    “gooooal！absolutely goal！”
    伊凡像躲藏在维阿身后的影子，在所有人以为前者会大力射中时冷射一脚！
    连镜头都被骗过，调转向球门，又后知后觉回头，最后再狼狈地追向球门，却只拍到佩鲁齐前扑落地半秒后足球飞跃他头顶的尾巴。
    伊凡踩点绝杀了比赛！
    米兰锋线上三人堪称绝妙的配合，这一球飘落球网后激起的白色浪花，搭配球门背后罗森内里山呼海啸般的庆祝，在主旋律是蓝黑色静默的梅阿查球场内绘就艺术。
    至此，伊凡·阿洛佳和舍甫琴科以令人咋舌的默契互相追逐在射手榜之上。
    而同时拥有他们两个的米兰，飞扬它王朝新的旗帜。
    第85章
    时隔5年联赛德比击败国米， 最近罗森内里会给所有人好脸色。
    所以，当媒体带着点“批判球员不务正业”意味，将米兰一线队将在马尔蒂尼家举办万圣节派对的消息， 和米兰欧冠第五轮小组赛和切尔西打平并排报道， 被随机采访到的路人球迷表示：
    “管我屁事？by the way国米， 手下败将！”
    伊凡别墅内， 别墅主人关了电视，抱起蒂芙尼擦一把汗，“不敢想象如果我们没赢， 会得到什么……”
    马尔蒂尼笑了：“不用想象。现在的事实就是他们爱死你们了。尤其你和舍瓦，两位梦中情人， 真让人难以抉择。”
    他将标题夸张的报纸展示在伊凡面前， 白底黑字搭配彩色图片， 米兰两名年纪相当、俊美不相上下的进球手于看台前相拥，画面美得伊凡不忍直视。
    “你明明知道当时安德烈晃得我头多晕！”伊凡一把夺下报纸。
    可真会拍，还以为拍什么文艺片海报呢。伊凡摸一手小臂浮出的鸡皮疙瘩，打开抽屉将报纸深深藏进底眼不见为净。
    “而且我的梦中情人不用抉择， 近在眼前。”
    伊凡仰起脸，对马尔蒂尼俏皮眨眼，一撩而过后抓上车钥匙往外跑， “我帮安德烈搬家去！我的东西就拜托保罗你啦～”
    他们赶在万圣节前夜将东西各自安置。
    舍甫琴科蚂蚁搬家，正大光明地挪进新住所；伊凡暗度陈仓，偷偷摸摸搬回男友家。
    然后就是众人期待的万圣节派对！
    因为伊凡事先宣布，派对将为万圣节装扮最“靓”的人颁发一笔奖金，尽管大家都不缺钱，但为了最“靓”的名头（一群意大利人还专门查了靓有帅的意思），舍甫琴科伙同加图索前来打探伊凡的装扮计划。
    准确来说是加图索被舍瓦忽悠来问伊凡：“那什么……听说你已经准备好万圣cos的服装了？”
    圆脸圆眼的壮汉在场下不复场上凶悍， 刺探敌情时表情不自在，伊凡一眼就看出其心虚。
    然而伊凡眼睛一亮，正好他和马尔蒂尼对cos服装起了点“争执”，此时他抓住加图索的手臂像猫叼住自投罗网的鱼，“是啊，所以你还没想好吗？我有两套多的正愁找不到搭档呢！”

 第98章

    “啊？我没，额……等……”加图索被问个措不及防，支吾着被伊凡一路牵走。
    “相信我们扮成这个一定能惊艳全场的！”伊凡夸下海口，尽管脑中闪过的是保罗看见图片时一言难尽绝不同意的脸。
    舍甫琴科躲在过道拐角，半天没等到刺探情报的加图索回来，探出头再看那边已经空无一人了。
    加图索被拽到米兰接收信件的货架。
    伊凡把人拖来后就手一甩，埋头钻进信件堆撅着屁股翻找。
    加图索原本和伊凡关系普普通通，被拽了一路心下莫名其妙，但看伊凡一副自在随性的样子，他忽然就不计较了，转而对伊凡口中惊艳全场的“冠军预定装扮”期待满满。没办法，他就是这么胜负欲旺盛的认真男子。
    翻了小五分钟，伊凡将一大包软趴趴的东西高高举过头顶：“噔噔！”
    伴随着他得意的配音，加图索看清了透明包装里明黄方正的皮套，隐隐露出一角的血盆大口，还有他两个拳头这么大的塑料眼球。
    “……”加图索镇定转身，“我还有事先走……”
    “不行哦。”
    一只手拽住加图索的胳膊，伊凡收敛刚才灿烂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刘海垂落投下阴影，叫加图索后背汗毛立起的阴险表情：“惊艳秘宝已经被你看见，现在上不上船就由不得你了。”
    伊凡从拆开的纸箱中取出另一套粉红色的、恶趣味程度不相上下的皮套，“二选一吧，真纳罗。除此之外，没有第三个选择。”他阴暗一笑，森白牙齿闪过一丝反光。
    加图索：“……”
    伊凡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从地上被加图索视作潘多拉魔盒的纸箱中又掏出一套，“其实还有一个呢。真可惜找不到第三个组队的人。”
    原本他都计划好，他、保罗、克里斯一人一套，可惜保罗那就被彻底拒绝了。真是的！
    加图索咽了一口唾沫，他想起落到此境地前，最开始推了自己一把的人，“我知道还有一个……”
    伊凡笑容绽开。
    十五分钟后，某个探头探脑不知在找什么的乌克兰人眼前一黑，一双柔软干燥的手带着熟悉的葡萄味按住他上半张脸，将他带进了俱乐部存放扫帚的杂物间。
    然后是一阵抗议，杂物间门打开一条缝又被砰得关上，抗议失败。
    伊凡笑容满面高高挺着胸膛从房间内走了出来，手里抱着明黄色皮套，身后面色复杂的两人一人抱了一包粉红的、草绿的，被他们遮遮掩掩藏在怀里生怕被人看见。。
    派对之夜来得很快，起码加图索、舍甫琴科觉得太快了，明明自己努力祈祷了时间过得慢点慢点再慢点。
    伊凡三点多就和保罗告别跑了出去，他得和两位搭档们汇合，三人同时出场才震撼！
    其他人到派对比较早，考虑赛季中他们不能太放肆，香槟、红酒被派对主人大范围换成低酒精浓度饮料，比如可乐，当然冰淇淋之类的甜品并没有少。
    维耶里居然戴着蝙蝠侠面具混进来了。
    他揽着穿成米奇宠物狗皮波的皮波，嘻嘻哈哈就走进了这个红黑主色的派对，和马尔蒂尼聊天时没一个人察觉不对。也许这就是大波波的交友魅力？
    “原本我想穿成米老鼠。”维耶里不无遗憾地说。
    因扎吉摘下头套，皮笑肉不笑给了好友一肘子：“滚。想都别想。”
    “那你和伊凡或许很有共同话题。”马尔蒂尼对维耶里说。
    他不自在地舔过口中尖牙。今天保罗是吸血鬼亲王，但拥有獠牙的吸血鬼用酒杯喝可乐时总被玻璃口磕到，几次下来他真牙都有点发麻。
    穿成小吸血鬼的克里斯背着一对暗红色小翅膀，啪嗒啪嗒跑来，“伊凡哥哥呢？评选比赛要开始了！”
    马尔蒂尼优雅放下手中可乐，摸向儿子脑袋，“也许很快……”
    “are you ready kids——？”
    熟悉的一嗓子横穿整个庭院，嘹亮“歌喉”将屋内寒暄的朋友们震得一时愣住，纷纷回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其中克里斯反应最大，听清外面人唱的是什么之后，顺着调子欢呼着就跑向门外，边跑边唱：“aye-aye， captain！”
    伊凡扛着一台小型音响，方方正正的明黄色皮套被压得凹陷，但那张从血盆大口里长出的脸上没有半点介意，“i can't hear you！”
    “aye， aye， captain！”
    更多孩子拥过来，克里斯跑得最快最前，一跃撞进伊凡的怀里死死抱住超大版海绵宝宝皮套，小脸兴奋地一点没有吸血鬼贵族的矜持了。
    伊凡把音响放地上，一把抱起克里斯，“ooh——who lives in a pineapple under the sea”
    “spongebob squarepants！”*
    伴随伊凡响亮至极的歌喉，这部美国动画片又正是火遍全球的时候，任舍瓦、加图索在启程前如何祈祷，他们三个超大玩偶皮套人走进庭院都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
    哀莫大于心死。舍甫琴科钻在派大星皮套里，脸几乎烧成粉红海星同款肤色，圆圆鼓鼓的肚皮挺着瞧起来比伊凡这块死海绵还笨拙。
    不过他们都没有加图索来的艰难。
    章鱼哥四条腿拖在地上，加图索只用穿其中两条，剩下长度一致、分外拖累的“腕足”每走一步就换一个位置，时不时挤进加图索两腿之间让他寸步难行。
    庭院不到二十米的脚程，加图索走完，脸已经和真正的章鱼哥一样臭。
    而在他们恨不得钻入地底潜行进屋或最好打车逃走的时候，伊凡还在又唱又跳，自在得像在开一场演唱会，已经凭借热情、主动的互动和小孩们打成一片，鼓动小孩们为他们组合投票了。
    “……看来我们输定了。”安布罗西尼嘴角抽搐，他今晚是狼人，对比伊凡真是普普通通。
    科斯塔库塔理了理自己的超人披风，脸色平静，“如果要他们这样才能赢，那我情愿输。”
    阿尔贝蒂尼点头，无声赞同。
    随后这位神父翩然转身，远离了靠窗的喧嚣区域，端起可乐打定主意接下来远远欣赏就行。
    “……”马尔蒂尼第一次对自己的选择产生质疑。他的恋人非伊凡不可吗？
    好吧，非伊凡不可。
    马尔蒂尼透过窗户看着巨型海绵里伸出来那颗脑袋，比起海绵宝宝被缝出的魔性笑容，伊凡和小孩们玩闹的笑脸明亮纯净，感染了马尔蒂尼不自觉也微笑起来，
    就是坑队友了一点……
    走下台阶，章鱼哥加图索终于控制不住重心，棉花填充庞大的章鱼头前后摇晃，“腕足”之一被不注意踩在了脚底，他一头栽倒在前面派大星舍瓦的背上。
    一身“小心”都来不及脱口。舍瓦被撞得向前一滑，大肚子顶到海绵方块伊凡。伊凡正唱着呢，嗓音被撞得一劈，方块身体随着颤音前倾，三个人你撞我我撞他，一串连锁反应一同五体投地载倒进软乎乎的草地里。
    或许他还是再考虑一下。
    马尔蒂尼无语，小跑出去把人一个个扶起来。中途因长方形皮套太难控制，伊凡脚一滑差点把马尔蒂尼也压在身下。
    “哇，不管是什么比赛，第一名果然都不好当。”伊凡感叹。
    尽管所有人感觉今天就他玩得最开心！
    舍甫琴科跪坐在地，两只海星手艰难抬起阻挡在脸前，为自己遮挡四面投来的视线，“今天媒体应该进不来吧。”
    他声音小得说是蚊子叫也差不多了。
    加图索面无表情掏出又挤进两腿间的棉花“腕足”，四条腿花瓣似的向四个方向摊开，“即使进不来，门口下车时他们也拍得差不多了。”
    “下赛季就逃离意大利吧。”乌克兰人裸露的肤色比海星皮套更红，他下辈子也不想过万圣节了。
    第86章
    派对最后， 胜方mvp结算，伊凡选择所有人一起看海绵宝宝。在坐球员可以说他们从没参加过这么健康、童真的派对，一时间坐电视机前都有点恍惚。
    但当晚再多不适应， 看着第二天各大媒体放大、置顶的海绵宝宝三人组照片， 参与者（舍瓦、加图索除外）都得大笑着回味好一会儿然后称一声值得。科斯塔库塔更是要玛蒂娜记得提醒他以后出自传也得把这段加上。
    短暂轻松后回到常规赛程。
    米兰奔赴四处比赛， 联赛先后闷平维罗纳、3球大胜威尼斯， 前9轮坚持不败。米兰体育报算了一算，发现他们若把上赛季后半段也加上，米兰连续不败甚至超了35场。
    但可能联赛太过顺利， 欧洲赛场他们就触了礁。
    欧冠小组赛，面对切尔西、柏林赫塔、加拉塔萨雷三支实力平平的球队， 米兰6轮比赛3平2负1胜仅积了6分， 早早垫底出局。
    那天球队乐呵呵前往伊斯坦布尔。
    赛前， 伊凡还畅想到时能暂留土耳其半天尝尝当地美食，赛后就灰溜溜半点不停地回了米兰。
    此时德比获胜的免骂牌早已过期。

 第99章

    这个成绩一出，纵使联赛还看得过去，罗森内里中对球队的批评声也逐渐大了起来。
    近几场不约而同哑火的伊凡和舍甫琴科首当其冲， 后防线队长马尔蒂尼作为代表，承受的口水也差不多淹过脚面。
    如此舆论下，11月21日他们和尤文图斯的比赛就显得尤为关键了。
    伊凡在去阿尔皮球场的路上合掌祈祷：“信男愿荤素搭配， 换本场进球，球队大胜。”
    马尔蒂尼被他嘀咕的内容逗笑了，“临时祈祷有用吗？”
    夹杂了“私人恩怨”，加图索的评价就不大客气：“真男人还是看实力。”
    比赛前22分钟，这份自信还充盈着加图索的身体，第21分钟齐达内进的乌龙球更让他有种感同身受、喜中带怕的复杂。
    伊凡溜达着小跑回中圈，路过加图索时小声说：“别怕， 你不会进球的。”
    “……”加图索表情一僵，这句话怎么听着缺胳膊少腿的。他只是不想进乌龙，没说不想进球啊！
    伊凡也察觉自己的话有歧义，试图补救：“哦不，你能的，你也进一个。”
    也进一个什么，乌龙球吗？板着脸回位置的齐达内路过表情更加不爽。
    “够了。”
    一只手从捂住伊凡的嘴，马尔蒂尼按着伊凡的脸把他脑袋靠近自己肩膀，“专心踢你的。”
    然而没多久，孔蒂进球，比分扳平，尤文棘手的多个进攻点让米兰人脸上日常平和的表情维持不下去了。
    而球队后防线上，轮换上阵的几名球员和主力配合并不十分紧密，米兰在场上明显被尤文压制。
    伊凡收起先行试探的心态，全身肌肉紧绷起来，像土坡后随时准备发动突袭的美洲豹。他接阿尔贝蒂尼的分边，跑出了几次攻势，又被对面一一化解。
    反而尤文发现米兰这边配合问题，缕缕尝试从科斯塔库塔、加图索、德阿森蒂斯之间突破，马尔蒂尼奔顾不及，米兰禁区风声鹤唳。
    半场结束，扎切罗尼回更衣室时表情臭得可以。
    “把后面那几个状态不好的换下来。”扎切罗尼扫视一圈闷头喝水休息的球员，递给助理教练一张名单。
    下半场开始十多分钟，阿亚拉、塞尔吉尼奥分别替换科斯塔库塔、加图索，为米兰被压缩的局势带来一丝好转。
    可惜这回光返照般的好迹象没持续多久，因扎吉抓住一个空子就把比分推到了2：1。
    “甚至三个球都是尤文手笔。”亲米兰的解说耻辱道，深吸一口气为米兰找理由，“也许我们的球员太累了，毕竟主力刚从土耳其回来不久。”
    “尤文也有欧战！”一位激进球迷往自家电视机上砸抱枕，“都是踢球，我们又不是去跑马拉松！”
    雪上加霜的是，第76分钟，伊凡奔跑的时候脚掌心一阵刺痛，勉力将球传出后他跌坐了下去。
    这球最终也没结果，范德萨开大脚，足球还在半空时裁判吹哨暂停比赛，内心焦急的米兰球员们终于能脱离位置围聚到伊凡身边。
    维阿离得最近，跑来也最快：“你怎么了！”
    伊凡两腿伸直摆在身前，迷茫地喘着气：“不知道，忽然就脚底心疼。可坐下来之后又不疼了。”
    “坐下不疼？”
    经验丰富的球员并不会听了这句就放松警惕。马尔蒂尼大步流星，跑到伊凡另一边跪下，捧起他小腿肉微微抽动的一只脚放到自己腿上，单手脱去伊凡球鞋，按了按他脚底：“这样呢，有痛感吗？”
    伊凡感受了下，摇头，觉得自己可能小题大做了，“已经没有了，也许是错觉？”
    他撑坐起身准备继续比赛。
    可紧赶慢赶上来的队医一巴掌给他按了回去，另有两人，一边抬头，一边抬脚，把伊凡搬上了担架。
    “阿洛佳无人侵犯时倒地，米兰换人了，舍甫琴科替换阿洛佳上场！”
    “看阿洛佳迷茫的表情，啊他试图翻下担架！马尔蒂尼和他说了什么，好吧，阿洛佳乖乖下场了。对发育期球员来说，虽然表情看不出多少痛色，但稳妥起见，阿洛佳还是不要勉强的好。”
    解说道出教练组心声。同时扎切罗尼也想通过舍甫琴科更成熟的突破能力为球队打开一丝局面。
    可惜米兰落后一直维持到第94分钟，齐达内像开了天眼一样出现在米兰失误踢出的足球落点，替换因扎吉上场的科瓦切维奇接球一蹴而就，尤文3：1米兰，彻底击碎米兰获胜的希望。
    终场哨吹响，伊凡提着被捆上冰块的脚，一蹦一跳靠近场边。
    队友们脸色难看。不仅因为俱乐部一路高歌不败的联赛数据就此中断了，还有总共4粒进球全与他们无关，也让大家周身沮丧的氛围掩盖不了
    其他人陆陆续续走过来，唯独马尔蒂尼站在场上原地不动，单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按他的膝盖。伊凡看见，心中没由来地一紧。
    可正当伊凡试图靠近，一只手按住了他。
    “阿洛佳？你的脚都这样了就别乱跑了。”一个听着就肉墩墩的声音阻止伊凡道。
    伊凡回头，发现是尤文主教练安切洛蒂，也曾是米兰的功勋球员。
    安切洛蒂握住他的胳膊，用了点力气把人带回替补席，“如果我是你的教练，一早就给你塞救护车送走了。”
    扎切罗尼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强势接手，他没看安切洛蒂，而是对伊凡说：“回米兰再做检查。现在不要多动，换好衣服直接上大巴。”
    “好，不过保罗……”伊凡夹在两位教练间晕乎乎的，话还没说完，身后传来熟悉的体温。
    马尔蒂尼神色正常，“我马上好，尽快回米兰吧。”接着将一直保持金鸡独立姿势的伊凡搀走了。
    “怎么不早点上车。”马尔蒂尼边扶边说，压低嗓音语气听着似乎暗含谴责，伊凡抖了抖，却还是把自己刚才观察到的问题问了出来。
    “保罗，你的膝盖……”伊凡微微抽出手臂，控制重心不压在马尔蒂尼身上，“要不等会儿你和我一起检查？我看见你不舒服了。”
    马尔蒂尼笑了，他又把人拉回来依靠住自己，“别乱想。我没事。”
    谈话间，他们走上大巴。
    伊凡以为球队输球，以米兰南看台爱恨就在一瞬间的习性，大巴周围肯定围了不少气势汹汹的随队粉丝了。没想到只有小猫两三个，嘴上也留了情，还有人提醒伊凡好好养伤，不准乱跑。
    “怎么回事？”伊凡瞪圆溜了眼睛。
    大多队友一无所知。加图索因表现不佳被换下，心情不好，闻言只闷闷道：“被骂又不是好事。”
    安布罗西尼消息灵通，他握着手机，眉头皱着似乎看见很不好的消息：“罗纳尔多又伤了，可能之前的伤势根本没养好。”
    舍甫琴科手指戳戳伊凡的小腿：“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又是受伤的人，又是输球的。
    也不知哪里来的信任，舍甫琴科和伊凡的进球荒被米兰媒体按分钟记，几场比赛不进球后堆砌成一个刺目的数字，看得舍甫琴科心头发闷。
    也许伊凡也这样想。舍甫琴科看向马尔蒂尼旁边的人，他挪动屁股坐更靠进对方一点：“你们晚饭怎么说，一起吃？”
    伊凡正偷偷把玩马尔蒂尼的手指，脑子跑神，舍瓦突然的一声吓得他做贼心虚，一下把马尔蒂尼的手连他自己的手一起夹进两腿间，不让靠近的人看见。
    “什么？啊，哦晚餐！”
    伊凡动了动自己被队医列入“可疑”的那只脚，“我得先回内洛做检查。如果内洛机器不够，还要去诊所，估计一起吃不了。”
    “那保罗？”舍甫琴科点头，问另一个人。
    马尔蒂尼也看向那只脚，微微皱眉：“我陪他检查。他这样开不了车。”
    伊凡嘿嘿一笑，手指点了点马尔蒂尼肩膀：“司机。”
    舍甫琴科：“……”
    算了。舍甫琴科刚刚升起和伊凡小酌一杯的心思风吹一样消散，而且他想起伊凡不是很能喝的样子……还是换人邀请吧。
    不过分开前，舍甫琴科想起一件事，他叫住准备下车的马尔蒂尼两人：“我家人送我的耳机可能落在队长家了。能不能钥匙借我，我找到耳机再还回来？”
    马尔蒂尼想也没想便点头同意，可摸遍口袋，没找到钥匙。
    伊凡偷偷摸了摸自己的包，发现也没有。
    完了，不会回不了家吧！
    球没进、比赛没赢、脚可能出了问题，现在家都不能回了！伊凡差点为今天的不顺而哀嚎。
    幸亏他忽然想起为了给保姆接送克里斯时留门，自己似乎留了一串钥匙在门口花盆下。
    伊凡凑近马尔蒂尼耳朵嘀咕。
    马尔蒂尼点点头，又低声转告给舍甫琴科。
    舍甫琴科：“……”
    为什么备用钥匙的位置，伊凡记得比房主还清楚？清楚就算了，直接跟他说不行吗？还转一遍马尔蒂尼。舍甫琴科隐隐有一种自己误入了某play的局促感，默默挪动屁股，坐远了一点。

 第100章

    算了。乌克兰人再次默念。他们米兰是个大家庭，了解家庭成员的私宅布置也正常，毕竟要串门嘛……洗脑完毕，他目送那两人跟着医护团队往基地内走，自己发了一会儿呆，才步向停车场。
    第87章
    伊凡并不知道舍甫琴科丰富的内心戏码。
    大名鼎鼎的米兰实验室此时基本没人了， 他在常规医疗室内，小白鼠似的被三四个值班人员轮按了一遍脚，拍下几张照片， 直到医疗主管出现指示他需要去更大更完善的医院确诊。
    “可我现在走路都很正常， 一点感觉都没有。”伊凡觉得大可不必， 当着众人的面绕房间一周， 走到最后一个角落时眉尾一抽。
    “好吧。又痛了一下。”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脚确实出了问题。
    马尔蒂尼脸色早在队医们讨论中越来越凝重，此时伊凡皱着眉头认倒霉，他反而放松神情安慰伊凡：“看情况不严重。”有些伤势及时发现就够挽回不少。
    他们转战医院， 一路上气氛沉闷。伊凡本就忐忑的心情愈发不安。不过等到目的地，居然有人早先一步进了病房， 甚至办公室内主治医师也正焦头烂额地围着某张片子探讨， 伊凡等人有点挤不进去。
    “萨扬医生……”带伊凡他们进来的护士对某中年男子耳语。
    米兰方有人眼尖， 看清了对方手中来不及遮掩的片子署名，正是外星人罗纳尔多。
    这下要不要继续由这位萨扬医生看诊就成了问题。而罗纳尔多本人在病房中小眠，状态并不好。
    伊凡同马尔蒂尼对视一眼，心底不由对医院此时拥挤、焦虑、惶惶的氛围感到不适。
    好在医生很快收起罗纳尔多的资料， 主动安排：“前一位病人已经做完检查，你们可以直接用仪器。”
    有年轻医生带伊凡拍摄医学相片。拍摄过程中伊凡的脚心又没反应了，他行动自如， 和任何一位来就诊的运动员都不大一样，以至于为他操作的医护人员看他的眼神都有点奇怪。
    ‘会不会其实只是我的球袜里有刺！’伊凡做白日梦，并觉得应该说服保罗也检查一下的，来都来了。
    可惜看过超声检查和磁共振成像，医生很快戳破伊凡的梦：“右足足底筋膜炎，并不严重，但需要休息和物理治疗。”
    “阿洛佳身体还在发育期， 但近期高频高强度的比赛导致他足底高压，筋膜有轻微劳损。说实话，从运动医学角度我不建议年轻运动员次次踢满90分钟的……”
    萨扬洋洋洒洒说了不少，让跟随伊凡而来，扎切罗尼的助理教练脸色有点难堪。
    话听起来有点严重，伊凡心一颤，马尔蒂尼先替他问出来：“不用手术吧？”
    萨扬沉思着看了伊凡一眼。
    什么意思，要还是不要啊……伊凡握紧双手，手心发汗。做手术对运动员来说总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终于萨扬医生说：“不用。适当冲击波治疗，促进血液循环就足够。”
    如闻仙乐耳暂明哇。
    “谢谢，真感谢。”伊凡长舒一口气。身边一直右手紧紧搭在他肩膀，无声给予他力量的马尔蒂尼亦悄然放松了手劲。
    萨扬简单下了诊断后，就离开继续操心罗纳尔多的事。米兰跟随而来的工作人员则和扎切罗尼打电话，告知对方伊凡的伤情。
    “我们要去和罗纳尔多打声招呼么？”伊凡心情放松不少。他等会只须做一次体外冲击波就能回去休息了，都不用住院。可毕竟刚担惊受怕过，路过真正伤情严重的罗纳尔多病房他分外共情。
    马尔蒂尼透过门上小窗看了一眼病房内：“里面很忙，我们就别打扰了。”
    其实他们甚至不该过多停留，罗纳尔多的具体伤情得看国米对外公布，他们两个米兰球员探头探脑的不像样子。
    不过里面人的表情可真难看……伊凡回忆萨扬为首的医生面对罗纳尔多超声影像时满脸写着难办。
    相比较下，自己疲劳积累的小病灶显得好接受多了。
    居然通过比较汲取心理安慰，伊凡惭愧低头扣弄自己的衣角，“明后天我们来探望他？”他向马尔蒂尼提议。
    马尔蒂尼在伊凡看诊时听到了一些零碎信息，停顿半晌才回说：“最近他们不方便，等下个月吧。”
    伊凡若有所悟，越发为自己好解决的情况庆幸，忽然他又想到马尔蒂尼的膝盖，可马尔蒂尼似乎早早看透他想说什么，一手指按他唇前，止住了伊凡未开口的话。
    “我真的没事，只是那会儿有点痒。”马尔蒂尼无奈道，意大利球场的草皮各处一样烂，“草屑粘上皮肤从来拂不完。”
    好吧。伊凡接受这个解释，他想起每次踢完比赛，抖抖换下的球衣都能抖落不少脏兮兮的草尘，球场外围有跑道的还会粘上塑胶粒，弄身上确实痒得浑身难受。
    外用冲击波治疗用时不长，晚上9点不到，他们便结束一切离开医院。
    刚走出大门，伊凡望着对面公寓楼窗户，想起什么，如遭雷劈般一把抓住马尔蒂尼手腕：“我的东西都在主卧！”安德烈找耳机时不会发现什么吧！
    马尔蒂尼也是呼吸一促，但还能冷静：“他应该只会翻找公共区域和客卧。”他理智分析，但扶着伊凡脚步快了起来，“还是早点回去。”
    伊凡紧紧闭上嘴巴，祈祷公共部分没留下他们同居的破绽。。
    两人努力往回赶时，舍甫琴科早已进入马尔蒂尼的家。
    犹豫地围着门前布置转了半圈，乌克兰人抬起最靠内的一个不起眼多肉花盆，看见盆底的钥匙才松一口气。
    “感觉不太安全。如果有哪个贼特别耐心呢？”
    舍甫琴科嘀咕着很可能发生的事，进屋的同时记下回头得和马尔蒂尼提一嘴，起码别再把钥匙放常人容易想到的地方。
    他先从客卧找起。
    房间内一切和他搬走时一样，看得出马尔蒂尼还没来得及找人清理，耳机尚在屋内的可能性很高。舍甫琴科心下轻松，亲人的礼物耳机他还不舍得换。
    可惜找遍此前常打开的抽屉、放物品的台面，他都没找到目标。
    舍甫琴科只能疑惑地扩大查找范围，开始搜寻客厅。
    “哦，这只比乐蒂摩卡壶我没带上吗？”舍瓦在电视机柜下翻到初来意大利时买的“特产”，完整又落灰的包装显示他一次都没拆过。他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鼻尖被他染了灰的手蹭脏。
    然后是餐桌。他又发现自己买来没喝完的咖啡粉。
    舍甫琴科无端生出一点在寻找宝藏的趣味感，兴冲冲地拉开橱柜，尽管这地方爆出他耳机的概率不足百分之十。
    却爆出了爆率更低的玩意。
    “……”舍甫琴科看着眼前两盒男人都眼熟的东西，陷入沉默。
    一盒被拆了封，明显使用过，但他不想动手去数数量，谁知道队长拿它的时候手上沾了什么东西！另一盒塑封完整，比他摩卡壶好一点的是起码没有落灰。
    “但不管怎么样，不该出现在厨房吧！”舍甫琴科吃惊道，单手反手撑住半边脸。马尔蒂尼稳重、可靠的形象在他眼底崩出一丝裂痕。
    舍甫琴科又尴尬，又兴奋，发现队长小秘密的刺激感让他想立即打电话给伊凡。爆料！然后聊上半个小时。但别人的秘密不能乱说的道德又束缚了他，让他只能盯着两盒东西头脑风暴，试图从训练时的相处中找到马尔蒂尼有新情况的蛛丝马迹。
    这一盯，就让舍甫琴科盯到不对劲的地方。
    他一时间顾不得别扭，拿起两盒计生用品举近，仔细看右下角几个字符，“xxl和……l——？”
    舍甫琴科举着尺寸不一样的两盒愣住。这……正常吗？
    买错了吧。他迅速自我说服。总不可能有两根。乌克兰人噗嗤闷笑。更不可能是玩花的了，怎么看他们队长都不是那种人！难怪没拆封，用不上也没扔倒是有点奇怪。也可能懒得扔？
    舍甫琴科想起自己搬家后新买的衣架，放在客厅一周半包装都没拆，忽然觉得拖延之下一切皆有可能。
    原样将东西放回橱柜，舍甫琴科拉开下一个面粉柜，找到了自己的耳机。也是非常意料外的地方。这下他甚至连橱柜藏计生用品都能理解了。
    唔，其实厨房也挺刺激的。
    作风彪悍的乌克兰小毛嘴角勾起邪恶金渐层的弧度。挺有情趣嘛。
    找回耳机又发现一个需要保守的小秘密，舍甫琴科将耳机塞进口袋里，一手摩卡壶一手咖啡粉，心满意足地走向大门，浑身散发着黑五折扣日满载而归的胜者气场。
    然而没等他空出手开门，咔嚓一声大门被从外部打开。
    伊凡单脚跳着向里扑来：“哇——安德烈！”保罗单手揽住他腰将人堪堪稳住。
    舍甫琴科差一点就甩脱手上东西去扶了，“腿脚不方便就别这么着急！”说完，他还是把东西放沙发上，从另一边扶住伊凡，“你怎么跟着队长回家？”

 第101章

    马尔蒂尼不赞同地扫了伊凡一眼，回答舍甫琴科：“伊凡开不了车，我干脆顺回来了。这段时间都由我接送他复诊。”
    他顺势将伊凡搬入他家、同进同出的事情过了明路。
    起码近期如果有人问起，两人能光明真大给出一个合理的答复。
    “是的。保罗意大利好队长。”伊凡夸赞。
    和马尔蒂尼不明显地对视一眼后，他委婉地问出担忧他一路的问题，“怎么样，安德烈，你找到耳机了吗？在哪儿找到的？”
    舍甫琴科没察觉什么，倒是想起自己刚发现的小秘密，表情不大自在，“找到了，在厨房。”
    自觉知道太多的乌克兰人小心而心虚地瞄了眼马尔蒂尼，立即被时刻注意对方的马尔蒂尼捕捉到。
    马尔蒂尼扶着伊凡肩膀的手一紧，更加仔细端详队友的表情。但舍甫琴科对事情有自己的见解，认为马尔蒂尼可能有了新情人，这太正常了，何况偶尔失误买错用品而已，所以他很快神情自若再没被马尔蒂尼看出什么。
    伊凡完全不知道自己抱着异想天开“反攻”念头买的东西，差一点儿就暴露了他和马尔蒂尼的关系。
    怎么看舍甫琴科都不像有特殊发现的样子，伊凡心头大石落下，因比赛、担心伤情、担心恋情一连串事绷紧的神经骤然放松，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切。
    善解人意的舍甫琴科立刻拿起他的东西，自觉说道：“我该走了。你们早点休息。”
    马尔蒂尼说：“饿吗，吃了再走？”
    舍甫琴科摇头，他怕再呆下去会忍不住八卦马尔蒂尼的新恋情。伊凡还在呢！马尔蒂尼一直不说，肯定就还没到公开的地步，他还是别关心太多的好。
    乌克兰人告别。伊凡被马尔蒂尼按坐在沙发上，隔着窗户挥手目送。
    等人彻底离开视线了，伊凡又打了一个哈切，含糊着说：“看来安德烈什么都没发现。”
    马尔蒂尼沉默了一会，问伊凡：“如果发现了呢？”
    伊凡眨巴眼睛，在马尔蒂尼为他的不语渐渐皱眉，心脏一阵不舒服时，他一把抓住马尔蒂尼的手，“就坦白。”
    “别人有的，保罗也要有。”伊凡目光直勾勾地勾进马尔蒂尼的心底，“大家会祝福我们的。”
    “想的真简单。”话虽这么说，但马尔蒂尼看着伊凡笑了，他抬手揉乱对方头发，“太长，该修剪了。”
    伊凡单手捂住头：“干脆剃回光头。”
    马尔蒂尼想也没想就否决：“不行。”他五指穿过伊凡发丝，丝滑的触感一下就能抓住，“不方便。”
    “什么不方便……就你不方便！”伊凡太困，迷糊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瞪大眼睛一巴掌拍掉马尔蒂尼的的手怒道。明天他就把头剃了，让保罗在床上抓无可抓！
    马尔蒂尼冷哼：“不行就是不行。”
    他站着，抓住伊凡抗议的手，将伊凡的脑袋按在他小腹，试图用腹肌“闷死”对方。
    伊凡“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气喘吁吁地松口投降。马尔蒂尼满意地又抓了一把他的头发才大步走进厨房。
    “意面？”
    男人的声音隔着移门传来，有点听不清。伊凡撑着沙发站起，单脚蹦进厨房，探头观察了会儿食材：“这几天没人送菜，好像也没别的东西了。你看看橱柜呢？”
    马尔蒂尼于是拉开橱柜，“也没有，等等……”男人沉默一瞬，举起东西晃了晃，“什么时候……啊，想起来了。”
    伊凡也瞬间尴尬。明明两人什么事都做了，可正经时候突然说起，他还是会脸红。
    不对，伊凡脑中电光一闪，“安德烈说他在哪儿找到的耳机？”
    厨房！伊凡顿感不妙，拉开厨房门和马尔蒂尼面面相觑。
    马尔蒂尼对着伊凡看了一会，因之前的睡意，伊凡眼睛变得绿汪汪水盈盈，看着这双眼睛他也懒得纠结什么了，很干脆道：“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不是，等等，怎么忽然这么随便了！伊凡一脸空白，眼睁睁看着马尔蒂尼平静地拉回移门，取出刀具，处理食材，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第88章
    伊凡毫无疑问要修养一段时间。
    球队联赛成绩不错， 俱乐部披露伊凡足底筋膜受损后，扎切罗尼就爽快把人移出了大名单。当然加利亚尼有关恰当使用球员的谈话也起到一定作用。
    可脱离比赛和训练，居家养伤令伊凡一下子陷入无聊的深渊。
    他已经习惯密集的赛程和在训练场上挥洒汗水回家倒头就睡的日子了， 现在却连续三天， 眼巴巴目送马尔蒂尼出门， 第四天， 伊凡躺回床上大脑空空，都不知道要干什么。
    为“丽”下一季的主题设计新装？可尹姐聘用了新的、关键是可以站在人前的首席设计师，伊凡的风格和对方有点不大相融。
    好吧其实他现在更想做男装。谁让他有了一位朝夕相伴的缪斯。
    于是第六天训练回家， 马尔蒂尼收获了一套新西服，弥补上一条被两人玩坏的遗憾。
    “中午让克里斯不去爷爷奶奶家， 回这里。”马尔蒂尼扫了一眼大变样了的书房， 满地碎布， “你们可以互相作伴。”
    伊凡目光哀怨：“其实我更想和你一起去内洛。”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用脚将地上碎布踢作一堆，然后一屁股坐回书桌——现在变缝纫桌了——前的座椅上，“这么久没活动过，我感觉骨头都僵直了。随便一抬手都有响声， 不信你听。”
    伊凡胳膊肘画了个圆，骨传导下他听见肩关节发出清晰的响动。
    马尔蒂尼拧眉，医生建议的恢复运动时间还差得远呢， 教练组和他都不可能让伊凡乱来的。
    可叫伊凡硬生生熬着发霉他也不舍得。
    “这样吧，对外开放日你带着克里斯一起来？”马尔蒂尼给了一个伊凡放风的好选择，那天的训练项目会很轻松，他也能分出几分心思看着对方。
    伊凡马上应了，不管怎么说也聊胜于无啊。
    到了那天，保姆自学校接到克里斯，直接将孩子送回马尔蒂尼处。伊凡带克里斯打车去了米兰内洛， 抵达的时间刚好赶上球员吃午饭。
    科斯塔库塔和阿尔贝蒂尼最先看见他们，两个高大的男人远远张开手臂向他们迎来：“瞧瞧是谁来了？”
    伊凡站在原地，露出嫌弃的表情：“你们洗澡了吗，还好多汗呢别——嘿！”
    他看着两个人走到他面前，丝滑绕过，一左一右蹲到克里斯身边，两张长着胡茬的嘴先后亲到小孩脸上。
    科斯塔库塔：“好久不见，小宝贝！”
    阿尔贝蒂尼：“真想念你！”
    克里斯咯咯直笑，左右躲着脸蛋：“痒！痒！”
    “我也在呢！你们都不跟我打招呼！”伊凡大怒，“克里斯我们走，不理他们！”
    “他们故意逗你的。”马尔蒂尼笑着从队友最后走过来。
    他走进伊凡，单手圈住克里斯的腿将小孩抱起，另一只手揽住伊凡肩膀，带着人往食堂方向转弯，“来得好早，午餐吃过了？”
    舍甫琴科早就在食堂了，他听见动静放下餐具往门口跑，一眼就看见本该乖乖居家养伤的人居然出现在基地，他惊讶中带着关心问：“你没事吗伊凡，怎么回来训练了？”
    伊凡故作惊喜，兴奋激动地说：“天呐，舍甫琴科先生，您认识我吗？我是你的球迷呀！”
    他随地大小演，身体一矮，脱离马尔蒂尼的手臂，用拉扯不到劳损肌肉但也不慢的速度窜到舍甫琴科面前，一把抓住懵圈乌克兰人的手：“没想到球迷开放日福利这么好，离得好近！舍瓦你手好软……我能摸摸你的脸吗？”
    说着，伊凡笑容猥琐伸手向舍甫琴科的脸蛋摸去。
    “行了。”马尔蒂尼从后面抓住了伊凡的手腕，“不饿吗？再不吃饭等球迷们陆续进来就别吃了。”
    舍甫琴科此时也反应过来，瞪着伊凡反手揉得伊凡嘴巴嘟起两颊红彤彤，比刚下训练场的队友还红，“变态球迷你搞什么！”
    马尔蒂尼叹了口气又推着舍甫琴科的脑门把人推开，一手抱克里斯一手赶这两个，牧羊一样将他们牧回圆桌边吃饭。
    克里斯来过内洛，但从没进过内洛餐厅。
    小小一只坐在大人坐的椅子上，克里斯眉毛刚刚高过桌沿，为了看清周围，他努力扒着桌子干脆跪坐起来：“要吃！”
    他指向加图索手边的水果。
    马尔蒂尼拒绝了加图索让出的水果，起身去取餐区重新拿。在爸爸拿水果的时候，克里斯又捏起自己盘中的红虾扯开，汤汁滋出，滋得他脸上、袖子上都是。
    “我给你剥——额，进眼睛了没有？”伊凡只来得及拿纸巾给他把眼皮上的咸汤擦了。
    被伊凡捧着擦脸，克里斯没觉得眼睛疼，只人小鬼大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在马尔蒂尼端着水果回来大腿刚沾上椅边时感叹：“要是有个妈妈就好了。”

 第102章

    马尔蒂尼顿住。
    伊凡手一停。
    或者说圆桌附近听见这句话的人都略有尴尬地改变了动作幅度。
    小孩子对大人间的气氛很敏感，克里斯很快发现周围声音小了一瞬后又突然大了，他隐约感觉自己说错了话，于是立马补上爷爷切萨雷常说的下一句：“新的也行！”
    一些关系一般有距离感的队友站起来了，顾不上队内吃完一同离桌的潜规则，他们找借口溜走。只剩下几个关系好，而且实在还没开始吃的人。
    “这么好吃的烩虾，你也不全心享用。”伊凡被克里斯短短两句话说得浑身不舒服，想随便说什么糊弄过去。
    马尔蒂尼直接问出了口：“谁教你的。”
    语气之笃定严肃，让摆弄手中虾肉的克里斯一点点僵住动作，小心翼翼仰头看向他爸爸。
    伊凡有点窒息了。他余光注意到舍甫琴科眉毛乱动，半埋着头试图向他发射目光电报。科斯塔库塔一手掩住脸，可表情看起来是想说什么。加图索埋头苦吃刀叉快挥出残影了。
    伊凡深吸一口气，在舍甫琴科看神话英雄赫拉克勒斯的目光里抠出被克里斯攥烂了的虾肉，强势加入对话：“两位，营业时间近在眼前了。我们先填饱肚子好吗？”
    他说着，剥了一颗完整的虾仁，剔除虾线递到克里斯嘴边。
    克里斯嗷呜一口吃了，嚼嚼嚼，咽下去，忽然福至心灵来了一句：“男的也行。就伊凡哥哥这样的。”
    伊凡一愣，气笑了。
    “噗咳咳咳——”旁听半天，舍甫琴科千忍万忍，终于在这一句还是没忍住，边笑边咳得拿餐巾擦脸。他空出干净的那只手抚摸克里斯的脑袋，“别急，小家伙，没准很快了呢。”
    乌克兰人用了半分钟止住笑，又用了十几秒将眼前的狼藉收拾看得过去，他漫不经心闲聊似的说：“也许你上学的时候，保罗就在给你找妈妈呢。”
    听者有意，橱柜内的破绽自然浮现在伊凡脑海，他往克里斯餐盘内堆菜试图堵住小家伙的动作放缓，有意等待舍甫琴科接下来会说的。
    可舍瓦好像真是随口一说，他接着话题一转，开始聊伊凡的脚伤了。
    舍甫琴科单手撑脸，半睁眼看伊凡：“队医要你休息多久？”
    “……”伊凡有种打喷嚏到一半打不出来的憋闷感，可他如果追问会不会显出心虚？他纠结一会，怏怏回答：“起码两周吧。”
    “克里斯，认真对待食物。”马尔蒂尼警告了一声在餐盘内乱戳的克里斯，转头淡淡提醒，“10天观察期，大后天复诊后没问题就加入恢复训练。”
    “哦……”伊凡怏怏的样子被舍甫琴科当成对伤势的担忧。他越看越觉得伊凡可怜，连着两年假期前出状况。
    科斯塔库塔却扬起一抹坏笑：“如果我是你，反正不能来内洛训练，我就去其他地方发泄精力了。”
    马尔蒂尼皱眉：“比利。”
    伊凡没听懂：“什么意思，另找训练场？”
    科斯塔库塔挥手：“保罗，你别把他当小孩。都成年了，他现在可能是全队唯一的初哥！让隔壁听见是要被笑话的！”
    舍甫琴科哇了一声：“真的假的？”他夸张地后仰，好像听见难以置信的话，“伊凡一次也没——太纯真了！我们米兰的阿尔忒弥斯。”*
    伊凡终于懂了，他刷一下涨红脖颈，克里斯餐盘里被戳成18段的红虾都没他鲜艳，“能不能别造谣！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他话没说完，科斯塔库塔隔了两个椅背拍向他肩膀，“不用害羞。球队大哥就是会把小弟的需求放心上，要给你介绍介绍吗？”
    马尔蒂尼捏着好友的手腕从伊凡肩膀移开，“比利，这是伊凡自己的事……”
    伊凡却已经嘴快反驳：“用不着！我早就有恋人了！”
    哇哦——短短十几分钟，餐桌前落下第二颗炸弹。这颗可比第一颗叫人感兴趣多了，起码不是一个让人尴尬的消息，大家跃跃欲试。
    伊凡反应过来失言已经来不及了。
    舍甫琴科和伊凡玩了大半个赛季，居然一点儿也没察觉。他自觉作为朋友太失职了，“赶紧告诉我什么时候的事！是谁？”他一胳膊把伊凡夹到自己胸前，恶狠狠质问：“为什么连我都瞒着！”
    “什么叫连你都瞒着……”伊凡磕磕绊绊解释，这个角度也看不见马尔蒂尼的表情，他只能靠自己应对这群八卦丧尸的攻击，“我总有点隐私吧……”
    科斯塔库塔“责骂”道：“你听听自己说得心虚不心虚！亏我们还想帮你介绍！对了保罗知道吗？”
    马尔蒂尼：“……”
    舍甫琴科更加用力：“所以到底是什么时候！”
    伊凡整个脑袋被夹在舍甫琴科胸膛和餐桌之间，半边脸听着扑通扑通的心跳，半边被桌沿压出印子，弯着腰难受极了。可说漏嘴找不到借口弥补的窘境更难应付。要不坦白得了！他手撑得圆桌摇晃，一时间自暴自弃地想。
    第89章
    最后工作人员等了半天不见自家球员， 派人来催，间接救了伊凡一命。
    伊凡被马尔蒂尼从舍瓦胳肢窝下挖出来，他气哼哼理着静电乱翘的头发， “反正不告诉你。事以密成， 说出口可能就告吹了知道吗？”
    舍瓦：“我意大利语不好， 听不懂。”
    伊凡哽住。
    加图索揣测：“这么小心， 你们到感情瓶颈期了吗？”
    伊凡额角青筋直蹦：“谢谢，我们好着呢！”
    工作人员对这群大爷服了：“围栏都快被球迷摇烂了，行行好， 回去训练吧。”
    “快去接客！”伊凡赶人，仗着自己今天是球迷身份一手推着一人的后背往前走， “安德烈你可是头牌， 能不能积极点？”
    科斯塔库塔磨磨蹭蹭不肯动：“有问题， 虽然没证据，但直觉告诉我你有大问题。难道对方很见不得人吗，身份特殊？”
    伊凡汗毛林立，连忙打断科斯塔库塔的联想， “你又没有第六感，哪来的直觉！别乱猜了。”
    “我猜对了。”科斯塔库塔胸有成竹一笑，伊凡慌乱、试图掩饰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马尔蒂尼缀在他们后面， 闻言替伊凡解围：“好了，比利。需要派送的球衣你签完名了吗？”
    舍甫琴科忽然幽幽地说：“保罗，你肯定知道什么……不然不会一点惊讶好奇都没有！”
    嘶——伊凡倒抽一口冷气。
    几个还没走远的人顿时立定，转头来回扫视伊凡和马尔蒂尼的表情，两张英俊脸蛋在堪比扫描仪的八卦目光下根本无从躲藏。
    伊凡勉强控制住面部肌肉的弧度，但他可以清晰感觉到它们正微微颤抖，他不知道近在咫尺的舍甫琴科能否看见这细微的破绽。
    至于马尔蒂尼， 他高高挑起左半边眉毛，居然理直气壮道：“是啊，我知道。甚至我还很熟。”
    伊凡心跳直逼跳楼机顶，脚下踩的好像不是水泥地而是细细高悬的钢丝。他听见马尔蒂尼冷酷说：“可我不告诉你们。”
    “都给我训练去。”马尔蒂尼下达最后指令。
    伊凡心率缓缓回归正常值。走在路上，他回想队友离开前八卦欲满满却被迫偃旗息鼓的神情，他意识到伤愈归队的日子恐怕不会很好过。
    这下他都不那么渴望归队了。
    开放训练日，要说和普通训练日有多大不同，其实也没有。不过热身后，俱乐部球员会隔着护栏和买票进入的球迷握手、合照，再在球迷们的注视下开展训练。
    伊凡可以算这个开放日的特殊福利了。
    他来之前不知道自己被安排了“训练解说”的工作，直到他被工作人员带到球迷之间，被保护着和俱乐部吉祥物站在一块儿，然后塞了他一副扩音用的格外眼熟的小蜜蜂。
    伊凡：“……”
    “阿洛佳你看起来好小，脸上的是婴儿肥吗？我能不能捏捏？”大姐姐球迷对伊凡魅惑一笑，做了美甲的纤长手指几乎触到伊凡脸肉，吓得伊凡倒退一步，捏紧克里斯的小手试图镇定。
    调戏舍瓦的时候他乐得不行，自己被调戏可一点儿也承受不住。
    工作人员小声提醒：“随便说点什么都行。”
    伊凡对俱乐部人尽其用的本事佩服至极，他轻咳一声进入状态：“别急，他们活动开身体后一小段休息时间，那时候他们会来。那边的姐姐，舍瓦脸蛋也很软你摸他吧。”
    球迷一阵哄笑。以至于等球员们靠近，发现好多手伸出围栏目标明确伸向舍瓦，把乌克兰人吓得停步不敢再往前。
    伊凡却毫无祸水东引的心虚，理直气壮遥控他们队长：“保罗你过来点！把安德烈也带来，我们摸不到你！”
    “你怎么回事。队长才不会听你的——啊？”舍甫琴科毫无防备被马尔蒂尼拐近围栏，正面迎向那些热情摸摸。
    “保罗你干什么听他指挥！”舍甫琴科抗议。

 第103章

    马尔蒂尼微微耸肩，侧头简单道：“我只是为了球迷来的值得。”
    伊凡有人撑腰，得意化身球迷代言人，连着塞了好几件球衣进场内，一一指明分别要谁签名，甚至把马尔蒂尼安排的明明白白：“保罗你也签。这件写‘祝安迪弟弟生日快乐’，那件写‘工作顺利’！”
    马尔蒂尼什么也没说，全部照做。
    科斯塔库塔看得惊奇，如果两人行为倒转，伊凡听保罗的话，他还觉得正常，不论对内地位还是伊凡此前崇拜保罗的样子，他都看在眼里。可保罗被伊凡指挥得团团转？
    科斯塔库塔手动合拢掉在地上的下巴。
    伊凡帮最后一个害羞的小孩拿到签名，和球迷们挥别，工作人员打开小门，他终于走进场地和备用器材们站在一起、
    目送伊凡行至场边，科斯塔库塔走近马尔蒂尼，忍不住好奇，“什么情况，那小子有你的把柄？”
    马尔蒂尼挑眉反问：“什么什么情况？”
    科斯塔库塔两条眉毛皱紧，看着马尔蒂尼像看不知何时染上黄毛的自家白菜，“你也太听他的话了，你队长的威严呢？”伊凡都快爬马尔蒂尼头上跳舞了。
    仔细想想，伊凡和保罗又是什么时候变得比他、德米还亲近的？
    平常伊凡嘻嘻哈哈的围在保罗旁边，他还以为是单方面追星成功所以忍不住黏糊，可看这情况，保罗也太宠着这个小粉丝了！
    马尔蒂尼却神色平静进入队伍，随口回到：“球迷出于对我们的爱才买票进来。”
    科斯塔库塔想说他不是指这个！但扎切罗尼已抬手要求他们安静，助理教练准备按表，他们第一项训练马上开始。科斯塔库塔只能将话憋回肚子里，目光狐疑地在马尔蒂尼脸上打转。
    这时舍甫琴科凑过来，他还没放弃八卦伊凡的恋情：“保罗，伊凡女友的事真的一点都不能告诉我们吗？”
    他问得特别小声，以至于马尔蒂尼没听清。
    科斯塔库塔却听清了，他忽然长长哦了一声，“我知道了！”
    周围人诧异看向他。科斯塔库塔却很有侦探破案时发现关键线索的成就感，伸出一根手指，对马尔蒂尼笃定道：“伊凡女友绝对和你有关系。你们很熟……是家人？”
    “保罗家人？！”舍甫琴科竖起耳朵一个字也不放过。
    马尔蒂尼抢圈的脚一滑，差点把球踢到阿尔贝蒂尼头上。
    阿尔贝蒂尼看来也没专心训练，不然躲这一脚不知为何飘软得像片羽毛的球，他该像喝水一样简单，哪至于狼狈后仰差点摔倒。
    “比利，你别瞎猜了。”马尔蒂尼揉了揉太阳穴，似乎很头疼。
    阿尔贝蒂尼瞄了眼扎切罗尼的表情，“与其现在猜来猜去，不如等会休息再问伊凡。”
    一句话将解密环节延后，旁边偷听的队友暗中点头，马尔蒂尼面对人类最原始的欲望之一——八卦欲，他也无能为力。
    但不等第一次休息，伊凡被扎切罗尼喊近，让他记录队友训练数据。
    伊凡捧着纸笔站在一边，看见舍瓦眼抽筋似的先瞪他一眼，又使劲眨，不知道的还以为乌克兰人试图用眼向他发送摩斯电码。
    “有什么话就说。”伊凡再也忍不下去。
    舍甫琴科先不说话，偷偷观察教练组都背对他们，才拽着伊凡走到队伍后面，“你女友居然是队长的家人！”
    他直接将科斯塔库塔的猜测当成真的了。
    没想到舍瓦零帧起手，伊凡打了个哆嗦，“你别乱讲！”他甚至还没见过保罗的兄弟姐妹呢！
    舍甫琴科不信：“可他说他们很熟。”
    以伊凡整天训练场、马尔蒂尼家两头跑的情况，舍甫琴科想了半天，也没想到第二个能为马尔蒂尼熟悉，还让伊凡趁机勾搭上却不被媒体甚至任何一个队友发现的可能身份。
    伊凡试图辩解：“保罗就是骗骗你们。其实他也不认识！”
    舍甫琴科睨了一眼伊凡，有点生气了：“当我傻吗？你这句才是骗人。”
    其实舍甫琴科并不真想对伊凡的隐私追根问底，他不过以为伊凡拿他当朋友，可伊凡早已有了恋人却不告诉他！
    不介绍认识没关系，可伊凡脱离单身状态，总得和朋友说一声吧！
    连这个都是说漏嘴他才知道……舍甫琴科一把撇开伊凡搭他肩膀上的手，背过身去，感觉有点儿受伤。
    伊凡慌了：“啊呀，你别……”
    他围着舍甫琴科转了一圈，可舍甫琴科跟着转，就是不愿正脸对他。
    余光注意到教练组隐隐有结束交谈的趋势，伊凡不愿害舍瓦被抓到训练分心，不顾舍瓦的抗议推着人回队伍。
    可舍甫琴科生闷气的状态太明显，伊凡心头莫名愧疚，于是归队的路上他含含糊糊透露了一点儿信息：“我不告诉你，是因为对方年纪比我大。我怕得不到你们的祝福嘛……”
    “真的？”闻言，舍甫琴科停住脚步，“不祝福，我看起来很古板？”
    伊凡竖起三根手指发誓：“不骗人。”对上舍瓦犹有怀疑的目光，他不自觉举出更多作证，“大我12岁……”
    “12——额，没什么。”舍甫琴科将未出口的惊呼咽回去。毕竟他刚说过自己思想开放，此刻有再多的惊疑他都只能打碎呑回肚子里。
    带着满肚子惊叹号，舍瓦回到抢圈队伍。扎切罗尼恰好结束对话和助理们一起将视线重新投向球员。舍瓦便连和科斯塔库塔讨论几句的时机都没有了。
    大伊凡12岁，那就不可能是马尔蒂尼的家人了。他们队长自己也就大伊凡12岁，哪来的同龄姐姐呢？
    舍甫琴科顿住脚步，足球从他脚边滚过他却差点没触碰到。
    等等，舍瓦脑中划过一个念头，伊凡有说过他的恋爱对象一定是女性吗？
    伊凡一个“女”字都没提过！
    有什么东西隐隐串联起来，舍甫琴科控制不住目光在伊凡和马尔蒂尼两人身上打转，某个猜测呼之欲出，可又太冒险令他不敢明说。
    伊凡无端端打了一个寒颤。
    “冷？我外套就在后面的架子上，和比利的放在一起，两件你都拿来和克里斯穿。”马尔蒂尼小跑过他身前，小声叮嘱。
    伊凡摇摇头，抬手将马尔蒂尼松散滑位的发带轻轻扯回原位：“等你们做完这组，我回更衣室拿自己的好了。”
    将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舍甫琴科：“……”
    以前他是瞎子吗？现在想想，之前他借住马尔蒂尼家的时候，就该看出点东西了吧！
    别说只是朋友关系好，反正列宁绝不会给高尔基调整发带顺便擦汗。舍甫琴科狠狠闭上眼，恨不得刚才什么都没看见。
    第90章
    伊凡伤歇这段时间， 联赛经过两轮，米兰一赢一输。
    他不愿给人添乱，两场都乖乖留在家里看直播。两场比赛球队后场发挥稳定， 但舍甫琴科不知出了什么问题， 屡射不进， 媒体对他的风评一转， 纷纷质疑他的水平终于被意甲的松节油洗净了基辅涂抹的漂亮油漆。
    马尔蒂尼和伊凡聊天时讲到这些，伊凡有些担忧：“希望他没买那些报纸。那种乱七八糟的话看了只会更糟心。”
    马尔蒂尼半靠在床头，阅读灯照亮他面前一小块地方。他一手拿书， 一手穿过伊凡肩头无意识把玩伊凡堆积肩头的碎发，“职业球员有自己调整状态的办法， 你不用担心。何况扎克依旧信任他。”
    似乎想起别的事， 马尔蒂尼反手将书面盖在被子上， 似笑非笑说：“可惜安德烈准备的东西一直没送出去。”
    伊凡被弄得发痒，忍不住缩脖子，听着马尔蒂尼的话还有点好奇，“什么东西？”
    马尔蒂尼轻哼， 大拇指揉弄伊凡锁骨窝处一小块肌肤，“你总会知道的。”前锋们惯会用的小把戏。
    隔了一天，贝尔加莫的阿祖里球场， 米兰9900赛季的第一场意大利杯比赛上伊凡收到了舍瓦努力许久终于送出的进球。
    足球刚激起网花时，乌克兰人已双手捏住衣摆欲掀未掀了，等表示进球有效的哨响，他直冲最近的直播镜头，掀起胸前球衣半个身子爬到广告牌上，大喊着伊凡的名字，手指向球衣内白t上写的字。
    电视解说里感慨凡舍两人感情真不错， 舍甫琴科意杯第一粒进球不送女友不送家人，居然送给了养伤多日也许已经能做恢复训练的伊凡。
    伊凡原本感动的微笑被这冷冰冰的言论冻没，差点打电话投诉电台挑拨球员关系。
    这一球是马尔蒂尼策动的，虽然进球助攻都没有他，但伊凡会深深记住碰过球的所有人，他被迫留守家中，那股若有若无的寂寞在小屏幕上队友们又蹦又跳，抖落舍瓦胸前那块写了字的布料时消散殆尽。
    终场哨吹响没多久，伊凡就接到马尔蒂尼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背景一片嘈杂，传来最清晰的却是乌克兰人扯着嗓子：[收到进球了吗小子！]

 第104章

    伊凡嘴角挂到太阳穴，可嘴上装作不满：“什么叫小子，你比我大多少？这不是保罗的手机吗，你快还给他！”
    舍甫琴科：[连一句谢谢也没有，让我心寒！]
    “谢谢！虽然这是你应该为意语老师做的吧……”伊凡关掉电视，左腿架于右腿之上，拖鞋一甩一甩的。他还想说点什么，不过对面手机被马尔蒂尼拿了回去。
    [两小时后上飞机，这边的炖兔肉和鼠尾草馄饨味道不错，要吗？]马尔蒂尼似乎走出了更衣室，背景乱七八糟的声音少了许多。
    伊凡这么嘴馋的人能说什么，当然要吃了。
    马尔蒂尼笑了笑：“好，顺路给你买。”
    吱呀一声，马尔蒂尼身后更衣室门被打开，他以为是队友催他整理东西，转身却看见科斯塔库塔点了一根烟，半靠半站在门口看着他。
    马尔蒂尼收手机的动作一停，好友的视线透过对方吐出的烟雾显得模糊而包含深意。他停下回更衣室的脚步，重新关上那扇质量不好的木门问到：“里面太吵？”
    科斯塔库塔又吐了一个烟圈，颔首：“有点。”
    马尔蒂尼将手机塞回口袋，对好友耸肩，“过一阵就消停了。”他又拉开门，“你继续，我东西还没收好。”
    科斯塔库塔在马尔蒂尼第二只脚踏进更衣室时，叫住他说：“炖兔肉这种吃的，带回去就没原来的味道了。”
    “……也是。”马尔蒂尼想了想，但很快没什么大不了地说，“下次带他去餐厅。”
    说完，马尔蒂尼走进门内，留科斯塔库塔独自在外享受清净。马尔蒂尼没看见科斯塔库塔面对他背影时纠结抽动的眉角，又或者看见了，但他并没有多说。
    伊凡在蒂芙尼吃完最后一顿狗粮和克里斯相拥入睡后，等回了他的炖兔肉。
    马尔蒂尼以为伊凡没吃晚餐，硬熬着等这一口，他食指点着伊凡的脑门说：“怎么比克里斯还不知道饱饿。”
    伊凡大呼冤枉：“我只是消化得比较快！”
    微波炉加热两份上过飞机的美食，可爱兔兔被从塑料包装中倒入精致的瓷碗，也算死得其所。伊凡拉着马尔蒂尼钻进厨房，动作小心轻声以免吵醒家里另两位嘴馋且难惹的角色。
    看着伊凡又从碗柜中取出两只小碗，马尔蒂尼制止道：“你吃吧。不用分出我的份。”
    伊凡犹豫：“可就我一个人吃宵夜，很罪恶诶……”
    马尔蒂尼：“……”
    他揪了下伊凡的耳垂，“所以不是在乎我饿不饿？”
    伊凡装傻，往自己的碗里分出一小份。
    马尔蒂尼哼笑一声，“那就尝尝味道。”
    他用空着的那只碗盛出两只鼠尾草馄饨，剩下大碗内的食物则保鲜膜包裹好，放入冰箱。
    伊凡看着马尔蒂尼的举动，原本取餐具的手缓缓收回。他小步贴近马尔蒂尼，双手环抱住男人的腰，踮起脚下巴搁到马尔蒂尼肩上：“保罗，你好像不开心。”
    马尔蒂尼单手抚上伊凡手臂，另一只手替伊凡取来银质餐叉，语气淡淡：“比赛都赢了，我能有什么不开心的。”
    伊凡皱了皱鼻子，马尔蒂尼略高于他的体温将他侧脸煨得发热，举止照常，可他仍从对方平稳却略轻于往常的声线中体会出一丝闷惓。
    “那是赛后发生什么事了？”伊凡猜测。
    马尔蒂尼停了一会，似乎在回忆，也可能在想其他的。伊凡不满于对方走神，他推开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美食，绕到马尔蒂尼身前挤进对方和桌子之间。
    马尔蒂尼回神，伊凡已坐到了桌上，正气鼓鼓瞪着他。
    “你在想借口糊弄我？”伊凡挪了挪屁股坐稳了，双手捧着马尔蒂尼的脸，强迫对方正视自己。
    马尔蒂尼反而笑了，他微微侧首轻吻伊凡虎口，“真敏锐，宝贝。”
    伊凡被亲得一抖，但他顽强地没被马尔蒂尼糖衣炮弹糊弄住，双手合力像挤气球似的将马尔蒂尼的脸肉压扁，彻底破坏男人故作轻松的表情，“说实话。”
    马尔蒂尼眨眼，似乎终于放弃了，“好吧，我只是不爽自己无法送你进球。”
    “你送过我一个。”马尔蒂尼眼中闪过失落，“前场努努力总能做到，可在我的位置……起码扎克计划里没有让我前插的意思。”
    男人难得的失落让伊凡心脏酸软得一塌糊涂。他双手松开马尔蒂尼的脸，向后勾住对方脖子将人拉近，两人鼻尖相对，伊凡顶着对方暖烘烘的鼻息覆上自己柔软润泽的唇，有一下没一下地舔吻马尔蒂尼的唇角，像只粘人讨食的小狗。
    “我送你又不是指望你回礼。你以为我感受不到你有多爱我吗？”伊凡小声说，他轻咬了马尔蒂尼的下唇一口，惩罚对方的胡思乱想，“还是说你不信任我同等，甚至更多的爱你。”
    伊凡总是直白地宣告自己的爱意。
    马尔蒂尼最喜欢这一点。他闭上眼，静静感受伊凡凌乱亲昵的吻。他膝盖用力顶开伊凡的腿，向前一步站入伊凡双腿之间，两人离得更近，嘴唇、胸膛、小腹全部贴在一起，彼此间温度、心跳同时传递，渐渐地马尔蒂尼感觉伊凡的呼吸有些粗重，舔吻他的力道也逐渐变作撒娇般的啃咬。
    “感受到了。很明显。”马尔蒂尼戏谑道，他后退一步，故意和伊凡拉开距离，睁眼便看见年轻恋人不满嗔怪的眼神。
    伊凡挂在马尔蒂尼脖颈的双手用力，还想将人再压回自己身前。可马尔蒂尼似乎打定主意站在那不动，只抬起单边膝盖轻轻**伊凡的腿心。
    伊凡没几下便顶不住，收回手一手向后撑着自己，一手赧然地遮住了自己上半张脸，不愿让马尔蒂尼居高临下看清楚他的表情。
    他浅浅喘息着，口中变了调地“责怪”：“你说你不饿的……”
    马尔蒂尼挑高了眉毛，看着眼前桌上的“美食”：“此一时，彼一时。”
    伊凡耳根红透，被这样弄着却还是在片刻后微微放低手臂，露出一双意乱难掩的眼睛，目光情迷却专注地看着马尔蒂尼，“现在，没有不开心了吧？”
    马尔蒂尼膝盖的动作顿住，片刻他向前拥吻住伊凡，唾液交换间他拉起伊凡的手抚上他左胸，任其感受手心下欢欣有力的心跳，为这一问题作出答案。
    料理桌上千里迢迢被带回来的食物又一次被放至冷掉，可两位本该享用它们的人已用其他东西将包括胃以内的身体填满。
    “所以伊凡哥哥就是我的新妈妈了吗？”
    砰——！
    伊凡猛地一推，马尔蒂尼后脑勺撞到打开的橱柜门发出一声巨响，他自己也没讨到好，手腕撞到桌角顿时生出麻痹整个小臂的剧痛。
    可这一切两人都不顾上了。伊凡的嘴唇还是濡湿的，他看见马尔蒂尼嘴角还留有他的齿痕。克里斯却眼巴巴贴着厨房玻璃门不知看了多久！
    “没事吧？”马尔蒂尼略过自己痛楚的后脑，上前替伊凡揉按手肘。
    伊凡满脸涨红，反射性抽回自己的手，“克里斯……”
    “咕噜噜——”
    厨房门外传来一阵肠鸣，克里斯小脸皱起，按住肚子发问：“我得喊伊凡哥哥‘妈妈’才能进来吗？”
    第91章
    巨大的羞耻感之下， 伊凡隐约听见自己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他沉默着背对克里斯，在应下那声妈咪和解释他在与保罗玩一种很新很成人的游戏之间， 选择了装死， 他低头盯住桌面研究桌子宇宙。
    马尔蒂尼镇定自若， 将突然冒出的小祖宗喂饱哄回去睡， 伊凡低垂着脸面桌思过，直到马尔蒂尼从克里斯卧室回来，伊凡还一动不动坐在原地， 似乎打算直接坐化。
    马尔蒂尼手顺着伊凡后腰一路下摸：“黏椅子上了？”
    伊凡一颤，弹跳起来：“你， 我， 我们……”他整张脸涨红， 手指瞎比划，表达能力一路退化回直立人阶段，妄想马尔蒂尼能伸出精神触角，探知他乱七八糟的字词下被突然曝光在克里斯面前震乱的头脑。
    尽管克里斯表现的好像很淡定， 但谁知道小孩子是不是真能接受一个一起玩的大哥哥忽然成了自己另一个爸爸！虽然克里斯对标的是妈妈吧……但总归是游戏搭子爆改家长，换成谁来都会心神巨震的！
    嗯……倒也会有一种情况，年纪小知道的东西少， 反而比长大了受过社会规训的人接受能力更高。
    但伊凡不太敢赌。长时间三人的温馨相处让伊凡开始不敢面对可能的争吵，他情不自禁向马尔蒂尼寻求帮助。
    如果保罗有办法和平地度过克里斯的接受期就好了。
    马尔蒂尼和伊凡求救的目光对上，片刻后点头，似乎懂了。
    伊凡露出得救了的表情，他两只手扒着马尔蒂尼的手臂：“怎么办啊保罗？”
    马尔蒂尼捋了捋伊凡的发丝，轻描淡写说：“今年要不要来我们家过圣诞节？”
    这就是你的解决办法吗！直接快进到见马尔蒂尼家族所有人？！

 第105章

    伊凡瞳孔地震，被马尔蒂尼这个提议干得愈发语无伦次。他下意识想后退半步， 但是对上马尔蒂尼认真的眼神他又止住了。
    “会不会太快了……”伊凡结结巴巴，“是我想的那样吗？和上次不一样，直接向他们坦白……我妈咪他们也得一起吧？”
    看着伊凡口口声声说太快，却已下意识安排叫上自己父母的样子，马尔蒂尼忍不住笑，可这时候笑出来肯定会被伊凡瞪吧。
    可伊凡瞪他的样子也让人想……
    马尔蒂尼深吸一口气，平复此前被迫忍下现在又不自觉复苏的念头。
    听了马尔蒂尼的提议，伊凡的焦虑已经从如何向孩子解释，跨越到如何以“拱白菜的猪”的身份面对马尔蒂尼家族成员。他咬着指甲转圈，担忧胆怯中又克制不住有些激动，转了十几圈差点把自己转晕了。
    马尔蒂尼强制截停了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正如伊凡所说，连克里斯都没正式接受，直接捅去切萨雷那儿步子就迈得太大了。
    伊凡松了一口气，而后又生出些失落，但不用那么快挑战boss的庆幸终于还是占据上风。
    马尔蒂尼将焦虑转圈的伊凡抓回来，捋小狗背毛似的一下下捋过伊凡后脑勺，末了食指抚。弄伊凡后发际感受着毛茸茸短发戳在指腹微妙上瘾的触感，几乎把心神重新镇静下来的伊凡捋出舒服的呼噜声。“只是熟悉一下。去吗？”
    伊凡那天并未回答去或者不去。
    联赛第14轮，伊凡伤愈复出，强制归来！
    “迎接你们的神——”伊凡大张双手，站在更衣室桌上背对头顶灯光，明亮光晕呈圆形笼罩在他脑后，尚未换下的白羽绒服反光如教袍将他矜傲的小脸衬得熠熠生辉。
    然而队友对此只有一字感叹：“滚。”
    米兰主场对阵雷吉纳，圣西罗为他的小鹿准备了大画幅欢迎回归的海报，西式画风的五色鹿肌肉虬结，蔑视雷吉纳来人如视蝼蚁。
    不同于赛前媒体猜测的阿洛佳可能需要一段正赛适应期。比赛开始不到5分钟，一脚劲射如天外流星坠入雷吉纳球门，砸出网花，溅起南看台火山爆发般的激烈欢呼。
    伊凡沿看台前的广告牌大步奔跑，双手拢做收音板，倾听邀要更多。
    死忠球迷被这股自信和肉眼可见未来能照耀圣西罗近十年的能力迷得眼冒红心，高呼“阿洛佳——”几乎缺氧栽倒进球场。
    舍甫琴科半睁眼看着这一幕，拉住试图上前一同庆祝的加图索：“你有没有觉得他现在看起来很眼熟？”
    加图索被拽着刹停，迷茫回头：“什么？”
    舍甫琴科摸了摸下巴：“他自己养的那条小狗，捡了飞盘回来就这个样。”
    “人似主狗形。”科斯塔库塔踱步而来，轻哼，然后一把拦住跑过的伊凡将人遏在胸前狂揉脑袋，“差不多得了！剩下85分钟比赛不踢了？”
    伊凡拔萝卜似的把自己拔出来，“一点队友爱都没有。”他扯下发绳，甩了甩水母头，“我感觉这几天你有点针对我！”
    科斯塔库塔再次冷笑：“那你感觉去吧。”
    第30分钟的时候，皮尔洛为雷吉纳扳回比分。
    伊凡看着对方即使挥拳庆祝也显不出多少兴奋的表情，莫名觉得这样好像更大佬一点。
    还是说单纯是因为对方眼睛小所以藏得住情绪？
    很快，37分钟时伊凡第二粒进球入账，他摆出皮尔洛同款镇定脸对着向他快跑围来的队友淡定鼓掌。搞得一脸兴奋狂奔而来的队友懵了。
    马尔蒂尼拨开莫名迟疑的人群，站出来一手贴上伊凡的额头：“嗯。温度正常。”
    伊凡表情瞬间破功：“干什么啦！”他脚尖蹭了下马尔蒂尼的小腿，在男人比赛进行没多久、还算洁白干净的球袜上留下一道控诉的痕迹。
    难道自己就一点大佬气质都没有吗？
    令南看台爽到升天的是，短短一个上半场，伤愈归来的伊凡就狂扫三球实现帽子戏法！米兰球员踩着半场哨下场休息，看见场边那幅鹿都快被舞破了。
    “伤停通告刚出的时候还有太多人为阿洛佳可惜，缺席多场比赛的他原本与核弹头的进球数并肩，以为缺阵会让他在射手榜上吃大亏。”
    “可今天他的表现已经将猜测一律横扫。”
    “半场三球，他的进球数据已先一步上双，在少赛的前提下领先队友2球！多恐怖的天赋！让多少人躲被窝里忮忌的实力！”
    被这个不懂什么心思的解说专门拉出来和伊凡比较，舍甫琴科却对好友能这么快恢复状态比伊凡本人还欣喜。尽管他嘴上说的是：“你看他们给你画的那头鹿，好霸气啊！为什么我没有一个类似的。”
    伊凡在马尔蒂尼的帮助下整理头发，他的头发越来越长，他真打算比赛结束找个时间处理了。听见舍甫琴科嘀嘀咕咕的话，他随口说：“你也有啊，漂亮夜莺。”
    舍甫琴科脱下脏球衣换上一条干净的，声音从球衣里传出显得有点儿闷，“嗯……再霸气一点就好了。你知道破坏神孙悟空吗？”
    伊凡噗一口喷出刚进嘴巴的水，“你觉得合适吗？你比他好看太多了！嗷，保罗轻点！”
    马尔蒂尼神色平静地松开手，将发绳扯下重新扎过，“喝水就专心一点，呛进鼻子你又要喊难受。”
    “……”舍甫琴科露出牙酸的表情。后边还有一个科斯塔库塔啪一下热毛巾盖脸，试图将自己隔绝。
    伊凡哦了一声，可还不老实，抓着舍瓦继续之前的话题。
    “核弹头呢？这个帅！”他掰手指又找出一个媒体送舍瓦的外号。
    舍甫琴科动作不停，“帅的。帅的。”可看他神色似乎淡淡，没一会就甩了一块毛巾到伊凡腿上让他擦擦脸上的泥再说话吧。
    “放心吧，就他们起外号的速度……”伊凡有点感觉到舍瓦对核弹头这个称呼不大热情，他丝滑略过，转而用力拍拍对方肩膀，“很快就有新称呼了！没准是啥啥杀手、啥啥之王！嗯，不过我也想当王……还是皇帝吧，我能当米兰皇帝吗？”
    伊凡转身面对马尔蒂尼，挺胸抬头：“朕是天子——嗷！头皮痛！”
    马尔蒂尼这回不是故意的了，他拈下食指上被缠绕勾断的发丝，捏着在伊凡双眼前抖了抖，“皇帝陛下还是自己扎头发吧。”
    下半场很快开始，尽管舍瓦本人根本不知道外人拉踩之词，可他第61、74分钟接连的进球在无意识间就把那些说话人的脸打得啪啪响。伊凡、舍瓦两人又一次站在射手榜同一起跑线上。
    后面的比赛时间过得很快，主要在罗森内里的载歌载舞中度过。
    今天米兰赢得太美，雷吉纳也有漂亮的反击，卡隆在踉踉跄跄躲过琼蒂的防守后用一脚大力远射为雷吉纳挽回不少颜面。不过结果还是米兰5：2大胜。
    赛季前半程联赛完美收官，此前因外战成绩收到的评议声都小了很多，米兰球员终于能开开心心回家过圣诞。
    只有伊凡，在放假的快乐中夹杂了即将面见马尔蒂尼家族全员的忐忑。
    没错，因为伊凡家的团圆被阿洛佳先生嫁仙女随仙女地挪到华国春节来过，普遍欧洲人重视的圣诞节便空了出来，完全可以供伊凡收拾好自己，把自己送进马尔蒂尼家让所有人见个脸熟。
    至于伊凡叫上他父母一起的想法，马尔蒂尼则简单劝住了。
    “还不是时候。”
    浑身上下血管流淌着紧张焦虑的伊凡马上听话地放下手机，换上礼物清单试图和马尔蒂尼一起比对。
    第92章
    马尔蒂尼家族成员不少， 伊凡他们准备的礼物又是双人份，所以两人开了保罗为伊凡买的学车礼物suv出门。
    尽管挑车的时候伊凡满脑子不可言说，马尔蒂尼也不置可否， 但这辆车此前一直闲置， 今天还是他们第一次上。马尔蒂尼握着方向盘， 更是对拔高了的视角感到不习惯， 开得比平常慢。
    不过伊凡心情紧张，巴不得路上多拖点时间，让他调整调整心跳。
    “我们到了。”
    可惜再漫长的车程都有终点。马尔蒂尼拉起手刹， 宣告伊凡缓刑结束，可以收拾一下上绞刑架了。
    “宝贝， 你的表情太夸张了点。”
    回过头看见浑身僵硬的伊凡， 马尔蒂尼忍不住笑了， 他向后轻拍伊凡搭在膝盖上微微发凉的手，捏了捏伊凡指尖，才回头帮克里斯解开安全带。
    克里斯蛮喜欢这辆车的，所有让他感觉自己变高了的存在他都喜欢。一路安静望着车窗外享受一米五的尊贵视角， 直至此时到了溺爱自己的切萨雷家，他才欢呼一声，不要大人抱就蹦下了车， 小小的新鞋子在薄薄积雪上留下干净的脚印。
    更大一些的两对脚印先后落在旁边，伊凡牵上克里斯裹着手套的手，步步紧跟在马尔蒂尼身后走进他来过一次，但此时看着更显庄重的院门。

 第106章

    马尔蒂尼回头看了眼两个人，尤其是伊凡，他忍俊不禁地提醒：“都同手同脚了。不用这么紧张，我们只是回来聚个餐。”
    伊凡咽了口口水：“可心态不一样！”
    伊凡望向那扇紧闭的暂时无人走出的门， 单向玻璃的窗户在晚上印出屋内精致热闹的圣诞布置，他隐隐约约窥见切萨雷走过，还有几位他不认识，大概率是马尔蒂尼兄弟姐妹的人，大家似乎都笑得很开心。
    可如果他们的恋情坦白了就不一定了！此时幸福美好的笑容可能秒变横眉冷对！然后他被一顿拳打脚踢……额，更大可能是一番冷言冷语然后赶出这里！——伊凡胡思乱想。
    本来以朋友的身份加入别人家的圣诞节就很奇怪了，而伊凡实际上还是拱白菜的猪！
    心怀这样的鬼胎，他真要心虚到没边了。
    马尔蒂尼和他家不一样。
    阿洛佳夫妇自己年轻时就是为摆脱家族束缚，双双离家出走倒逼家里妥协的狠人，而且他们各自并不是需要承担家业的孩子，因此对伊凡的养育堪称扔草原上随便长。
    即随便伊凡吃哪块水草，最后长成鹿还是奶牛他们都会夸“宝宝真棒真会长，真是爹地/妈咪的骄傲！”，区区喜欢上年长男人而已，他们又不是不能兜底。
    可马尔蒂尼以前是直的啊！还同前妻育有孩子。
    哗一下就冒出一个他来把人拐上“弯”路……
    别看之前拜访，切萨雷对伊凡很有长辈对优秀小辈的好感，但伊凡直觉如果他和马尔蒂尼的事冒冒然和对方坦白了，绝对不是几顿骂能轻易解决的……
    似乎感受到伊凡这份几欲凝出实质的担忧，马尔蒂尼在阴影下牵起伊凡的手，温暖宽厚的手掌将伊凡的手完全包裹，大拇指温柔摩挲：“没事。”
    简单的两个字像有魔力。
    短短几步行至门前，马尔蒂尼按开大门，伊凡的心跳已奇迹般平复。即使切萨雷出来与他们贴面拥抱，伊凡也不会僵硬到抬起脖子发出咯吱响了。
    因为他们三个是最后到的，此时屋内已经填满各种马尔蒂尼。
    “看看这孩子。保罗还是第一次带队友回来过圣诞节。”切萨雷调侃道。
    他搭着伊凡的肩膀，把这个看着挺顺眼的小辈介绍给他另外的孩子们，保罗跟在他们旁边，向许久未见的姐妹兄弟们问好。
    “总听我哥哥说起你。”一个和保罗有几分相像的男人同伊凡握手，“都快比他说自己都频繁了。”
    伊凡有点心虚，下意识解释：“毕竟我们是一起行动的队友嘛……”
    保罗的两个弟弟，阿勒桑德罗、皮埃尔各自带了自己的女友。莫尼卡、多纳德拉、瓦伦迪娜三位姐姐则也打包了丈夫来，再加上大大小小的孩子……总之此时哪怕切萨雷说他准备在家里挖个地宫，伊凡相信人手也是够的。
    可能保罗提前向大家打个招呼，伊凡混入马尔蒂尼们之中并没有受到任何疑惑的视线，相反，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姐姐们当成孩子逗弄了。
    和保罗拥抱过后，莫妮卡走近伊凡，手指滑过他那混了亚洲人血统，所以格外柔嫩几乎看不见毛孔的脸蛋，调戏般赞了一句：“是我们家小孩最爱吃的布丁呢。”
    伊凡被说得脸颊一片红。
    “布丁确实好吃。”保罗揽着伊凡的肩膀把人带近自己这边，然后微笑着对莫妮卡说：“看来我们家的人口味都差不多。”
    莫妮卡哈哈大笑，从孩子堆里把自己最小的孩子抱起来，送到伊凡面前打招呼。
    出人意料的是，话都说不明白的小家伙进了伊凡怀里，居然真的第一时间一口啃向伊凡的脸颊。
    伊凡猝不及防被两颗米粒大小的牙齿啃出两道浅浅的白印，外加糊了一脸的口水，圣诞节收到马尔蒂尼家第一份礼物就是莫妮卡慌乱递来的纸巾。
    无措到觉得好笑，伊凡这下就更不紧张了。
    他制止了莫妮卡的道歉并接过纸巾，还没贴上脸，保罗就已经顺手帮他擦了个干净，然后从伊凡手里拿过纸擦自己的手掌。
    莫妮卡在一旁看得直眨眼睛。
    母亲玛丽莎快步从楼上下来，叮嘱厨房里的人可以把火关了大家开饭。
    看见伊凡还站在人群中间，玛丽莎上前抱住他并贴了贴他的脸颊，“好久不见亲爱的，我还记得你爱吃我做的肉酱意面，我今天特地做了很多！”
    “真想念你，这位美丽的女士。”伊凡嘴甜地说，“我只希望如果我控制不住把它们全部吃光，您不要嫌弃我。”
    “呵呵呵怎么会！”玛利亚被哄得心花怒放，牵着伊凡的手把人拉到餐桌边，安排在自己身旁坐下。
    保罗想顺势坐在伊凡的另一边，不过克里斯动作更快抢占了这个位置，他只能顺延坐到了儿子旁边。
    伊凡的餐具，够不到的食物，擦嘴的纸巾，全部都是保罗递过来。最后喝着保罗隔着克里斯为他续杯的红酒，伊凡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阿勒桑德罗调侃他哥哥道：“我竟然不知道你还生了一个孩子，都这么大了。”
    莫妮卡拿过保罗手中的酒瓶，点了点他的空酒杯说：“再看看你自己的杯子，杯壁一滴红酒都没沾。”说着，倾斜酒瓶就要替人倒酒。
    保罗掌心向下单手盖住了自己的酒杯，“谢谢，莫妮卡，我今天不喝酒。”
    莫妮卡换来可乐：“这个？知道你喜欢。”
    保罗笑了笑依旧摇头：“谢谢，不用，就让我喝水吧。”
    阿勒桑得罗“不满”地说：“这可是我托人从酒庄里挖出来的好东西，保罗你一口也不尝吗？”
    “这样？”保罗了悟般眨眼，确实生出几分好奇。
    他伸长手拿过伊凡喝了一半的酒杯，抵在自己唇边抿了一口品味，末了点头称赞：“确实是好东西。”
    “——抱歉！”
    莫妮卡手中酒瓶底磕碰到空酒杯发出异响，她略显慌张地道歉，向人勉强一笑后坐了下去，上身靠近保罗——她最出色的弟弟。
    她神色掩藏在僵笑之下的难看，用很低的声音咬牙道：“等会你跟我过来。”
    第93章
    餐后， 保罗和伊凡坐壁炉旁烤火。
    这栋房子建造期间，还是家家户户必须安装壁炉、早餐角、浴缸为潮流的时候，后两者他们目前享用不到， 被红绿彩条装点的壁炉却为圣诞节的氛围营造做出了巨大贡献。
    保罗坐的离炉火更近， 火光照在饱餐后马尔蒂尼家族人的脸上， 大家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半困不困，将伊凡笼入其中。
    可餐前热情快乐的莫妮卡此时面色并不好，玛丽莎关心地问她， 她摇头说没事，就是吃太撑了。
    “又不是小孩子了。”玛丽莎轻声责怪， “我去帮你找点消食的药。”
    莫妮卡将母亲拦住， 站起身说：“不用了妈妈， 我自己去。”
    她跨过沙发前长长短短伸出的腿，走近保罗，手搭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来帮我找找。”
    玛丽莎还想和他们一起， 被保罗叫住了。保罗单手捏了捏伊凡左肩，对母亲拜托道：“除了爸爸和您，他在这儿就只熟悉克里斯。别让他睡过去， 口水全流在我们家沙发上。”
    “保罗——！”伊凡抗议。
    玛丽莎被逗得哈哈笑，将比自己儿子趁手多了的伊凡一把抱进怀里，挤小猫一样挤得伊凡“哇”了一声。
    而保罗跟着莫妮卡走进存放家庭药箱的书房。
    门轻轻一关，药箱就放在门边书架上，两人却都没有动作。
    莫妮卡双手抱胸，和她一直以为最不需要操心的弟弟相对而立，保罗不说话她也就不说话。
    保罗微微向后背靠房门， 静静地同莫妮卡对视半晌，他无奈笑了：“莫妮卡，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他面前神色紧绷的女人冷哼一声，“你还挺有自觉？”
    “谢谢。”保罗淡定一笑，左腿曲起重心向右向后愈发贴近门背，一副闲适自若有恃无恐的模样看得姐姐莫妮卡牙痒。
    莫妮卡索性也不和弟弟绕圈子，她单手叉腰，随手拿起一本书抛玩，眼睛却死死锁着保罗的表情问：“你队友今天被带来，你到底当他是什么身份来的？”
    保罗看着她说：“正如你所说，队友。”
    “别糊弄我！”莫妮卡啪一下把书拍回书架，“和你青训一同踢到现在的朋友，比利，也没见你像服务克里斯一样服务他！”
    “除非你说这个阿洛佳和你有血缘关系。但我想我最成功的弟弟再如何天赋异禀，也不至于18岁就偷偷生下一个儿子抚养至今！”
    保罗无辜眨眼：“也许是孩子妈妈养呢？”
    “少说这种废话！”莫妮卡暴躁骂道，“你最好给我坦白！”
    保罗没想到莫妮卡如此敏锐，才短短一餐饭的时间就看出了他和伊凡间的不同。他还想再尝试一下：“坦白什么？我不明白。”

 第107章

    “要么你和他睡过，要么你想睡他。承认一个吧。”
    莫妮卡忍不下去了，零帧起手直击她观察的重心，说完这句话她清楚地看见马尔蒂尼家最沉稳的弟弟面上神色一僵。
    见莫妮卡都说的这么直接了，保罗叹一口气，“怎么看出来的？”
    莫妮卡简直想笑，还问她怎么看出来，当她和丈夫玩柏拉图？
    “只有做过更亲密的行为，才会对一些举动习以为常，但你知道你刚才像在做什么吗？”
    莫妮卡随手抓了本书捏的咔咔皱响。
    “就差把人抱腿上嘴对嘴喂了！”她压低嗓音吼道。
    保罗走进莫妮卡，救出她手中无辜的书：“没那么夸张。”
    他顶着姐姐的瞪视抚平书页褶皱，顺便将其放回原处，转身同莫妮卡视线相交，爽快承认：“但确实如你说的。”
    “先别告诉他们。”他说。
    莫妮卡倒抽一口冷气，她下意识扶着书架后退一步，“什么？”然后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攥紧保罗的手腕斥道：“你疯了！”
    保罗反手握住姐姐的手，冷静地说：“我没问题。我们相爱。这没什么。”
    莫妮卡还在摇头：“不行……别说你是个球员，就算你只是普通离异男人……你让克里斯以后怎么想？”
    她想起什么，震惊抬头，猛地一拳头砸上保罗胸膛：“你骗婚gay！！”
    “你想到哪去了！”饶是保罗都惊了一下，迅速反驳，“和这毫无关系。”
    出于对自家家教的信任和弟弟人品的认识，莫妮卡想象跑偏几秒便拽了回来，她勉强接受弟弟的解释。可这段突然、前途莫测的恋情她依旧不看好。
    甩开偏轨老弟的手，莫妮卡翻了个白眼，后退半步拉开距离保持和保罗平视，“总之这不可能，你要么尽快放弃。不然我现在就出去告诉爸爸！”她低声威胁。
    可威胁时她面上担忧的神色让保罗知道她只是说说而已，切萨雷年纪大了，不适合在美好的圣诞夜生气。
    保罗复又曲起左膝靠在书架上，“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们都知道。但这并不能让我们放弃。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莫妮卡不答反问：“你们？你们已经在一起了？所以你们睡过了！”
    “莫妮卡。”保罗揉按眉心，他对亲姐姐关注的重点感到无奈。
    “老牛吃嫩草！”亲生姐姐骂了一句，这还是刚才餐桌上她和伊凡闲聊学会的，现学现骂。
    保罗闭嘴，他举双手投降。他和伊凡确实有点亲密到不知遮掩了，被莫妮卡先发现点出来总比被媒体、队友、球队工作人员抓住的好。
    莫妮卡深呼吸平复心情，片刻后对保罗挥手：“你走吧。”
    保罗端详她的神色，点头，也不再叮嘱对方如何守口，转身准备出去。
    “等等。”莫妮卡又叫住他，“把伊凡叫进来。”
    保罗脚步停住，“你想——？”
    莫妮卡冷笑：“我想什么，亲姐姐和掰弯自己弟弟的人单独聊一聊还不行了？放心，我不为难他。”
    保罗再次按揉眉心，他忽然庆幸莫妮卡第一个看出端倪，起码这样的火力他不用一股脑面对全家七个。
    伊凡向切萨雷探讨球队战术时，保罗将他轻声叫了出来。
    “保罗？”他回头看了一眼马尔蒂尼家众人，再看向保罗，他跟随男人走向联通书房的走廊，忐忑的感觉如浪潮席卷重来。
    “我在。”保罗半圈住伊凡，和伊凡一同打开书房的门。
    莫妮卡就等在里面，看见弟弟，她不大满意：“你又进来干嘛？”
    好吧，为了护短，怕他虎狼般的姐姐欺负小男友。她心底翻了一个白眼。
    保罗笑容无辜：“只是想听听你们聊什么。”
    她信？莫妮卡心底的白眼翻到现实来，将一直对她印象停留在热情大气得体长姐这几个词组上的伊凡吓了一跳。
    “过来一些，伊凡。”莫妮卡对伊凡招手。
    出乎伊凡意料，刚还横眉冷对保罗的她，对着伊凡表情居然莫名带上几分和蔼。
    可伊凡没有被这份和蔼温暖到，反而打了个冷颤，直觉系动物让他已经发现此刻气氛不妙。
    伊凡抬头看了保罗一眼，收到男人鼓励安抚的后颈捏捏，又和莫妮卡对视，他哦了一声。默默走近让他汗毛直立的大姐姐。
    然后就像莫妮卡零帧硬控保罗一样，她一句话震住了伊凡：“你们性生活还和谐吗？”
    “——！”
    伊凡心跳骤停，如果不是保罗就在他身后按住了他的肩膀，他已原地蹦起脑袋插进天花板了！
    “莫妮卡！”这次保罗的语气中真正带上了警告。
    “抱歉，我只是担心你被我弟弟威胁了。”深藏不露的彪悍姐姐安抚般笑了笑，尽管起效不大。
    伊凡还石化在那里——或者说融化在那里，因为他全身露出来的肌肤都窘迫得发红了。
    第94章
    书房内安静得可以清晰听见外面的谈话声， 玛丽莎向切萨雷抱怨他们久久停留在这，也不知道出去和大家多聊一会。保罗与莫妮卡对视，后者耸肩。
    伊凡还没从刚才的震撼中回神。
    莫妮卡趁他反应不及， 一把将伊凡从保罗那拉到自己身前——没成功， 保罗揽着伊凡的肩膀把人牢牢圈在了怀里。
    “护得好像我是人口贩子。”莫妮卡不满道。
    这点动静终于将伊凡的魂魄唤回， 他磕磕绊绊地问：“莫妮卡， 你这是，是支持我们的意思吗？”
    说完，他便懊悔地抿紧了唇。
    果然， 莫妮卡收敛表情，冷冷地说：“不是。”
    她的目光在伊凡身上巡视， 如护崽母狮打量进入领地的陌生亚成年雄狮。她知道自己的问题很难回答， 也并不准备听见答案。能震慑住伊凡就是目的。
    莫妮卡想速战速决：“小男孩。”
    她的眼睛盯着伊凡， 严厉到伊凡能听见母狮警告的咆哮声。
    “我想你根本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事。你对自己未来将面对什么毫无把握。可能你只是将对队长的孺慕误会成了爱情，毕竟你毫无经验，无头苍蝇一样在情场里乱撞。”
    “莫妮卡——”
    “保罗你先等下。”莫妮卡挥断弟弟的话，继续对伊凡说， “所以当误会解开，等你认清自己心底真正的想法，最后受伤的是你们两个人。”
    “我一直认得清。”伊凡坚定道。
    保罗的手指一直在伊凡颈侧轻轻滑动， 安抚他像安抚应激炸毛的猫。
    莫妮卡微笑：“你回答得太快，快到没有思考。”
    这位家中的长姐在弟弟面前因刚得知状况而一时失态，可面对伊凡，她已找回最舒适的姿态，去劝说一个“误入歧途”的青年。
    她将鬓发撩至耳后，侧脸面对伊凡并未将他放在眼中，“或许等你拿到金球奖， 或别的什么大荣誉，你才会懂如何规划人生吧。”
    也许莫妮卡以为她这一番话能令伊凡知难而退，可她没想到，伊凡反而肉眼可见燃起了斗志。
    他目光炯炯地反问：“意思是如果我拿金球，你就会支持我们了吗？”
    莫妮卡微微一哽，她正视伊凡的表情，发现他是认真这么问。
    她不由看着保罗发出她内心深处的疑问：“你说你们的年龄差，他二十五、三十最火热酷辣的时候，你都要平静了，真的能和谐吗？”
    保罗：“……”
    连前一秒斗志满满的伊凡都蔫儿了，这话题他们两个是真没办法和莫妮卡讨论。
    不过伊凡其实并未在莫妮卡身上感觉到多少敌意。
    虽然对方话里话外直指自己，但未尽之言皆是为了弟弟保罗，伊凡很平静就接受了她的“挑战”。
    或一种角度，有路可走总比对准南墙硬撞要轻松得多。
    保罗也轻轻笑了，他对姐姐扬了扬下巴：“记得帮我劝一劝父亲。”
    逐个击破的好处就在于可以化敌为友，每说服一个都多一个帮手。
    如此想着，保罗对莫妮卡挥手，拉开门带着伊凡走了出去。
    一本薄书连着拿他们没办法的骂声砸落在他们身后：“f*ck off！”
    伊凡直到离开切萨雷处，都对莫妮卡几句神来之语心有余悸。
    他知道莫妮卡在担心他以后变心，于是拿出最无法反驳、无法对抗的生理因素来劝退他们。尽管伊凡并不认为它是什么大问题，可保罗呢？保罗把这些话听进去了吗？他又不是什么色中饿鬼！——伊凡委委屈屈地想。
    趿拉着拖鞋，伊凡像只尾巴卷卷的小幽灵飘进主卧，钻进马尔蒂尼躺热了的被窝。
    马尔蒂尼低头看书没有看他，却曲起膝盖，单腿顶起一片空间故意放冷空气进来，得到一句拉长了调子的“保——罗——”。
    伊凡在车上一路都没说话，明明暗暗的路灯照不清他的表情。

 第108章

    马尔蒂尼自驾驶座向后只能看见一团晕开在暗处的安静轮廓——伊凡还沉默在姐姐话语的余震里。
    于是此时，马尔蒂尼放下书，抓娃娃一样把一直往他身上攻的家伙抓入怀中，大腿固定住伊凡的腿根，手压着伊凡后背紧紧贴在自己胸前，“很冷？”他问。
    伊凡一下子卸了力气，将自己摊饼似的摊在马尔蒂尼身上，脸颊枕着对方饱满的胸肌安全感满满，他情不自禁蹭了蹭，喟叹一声：“舒服。”
    马尔蒂尼被蹭的有点痒。
    他轻笑一声，捋了捋伊凡喊着要剪却一直没动静，保留了手感良好的长度的黑发，“剩下的几天去海滩？”
    克里斯被祖父母留下，冬歇剩下的时间二人可以相伴度过。
    “想去热的地方。”伊凡嘟囔着，他的手顺着身下肌肉的曲线钻进马尔蒂尼半敞不敞的睡袍，微凉的掌心贴上男人紧实的腰腹，感觉被冷水冻到的手指都复苏了。
    马尔蒂尼被这份低温激得不自觉绷紧腹肌，他五指深入伊凡发丝，抓着轻轻拽了拽。伊凡马上心虚地收回了手，还把马尔蒂尼的睡袍拉严实了点。
    “可以去泰国，租一栋民宿安静呆一段日子。”
    泰国气候适宜，关注足球的人也少，适合专心度假。马尔蒂尼回忆电话薄中附近有没有认识的人，或者多纳托的朋友？
    “安静、平静……”伊凡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一厉，他刷一下仰起头看着马尔蒂尼，蹭了蹭身子把自己挪到和男人平视的位置，神色严肃而认真：“你不行了也没关系保罗——柏拉图我也会爱你！”
    他手按在马尔蒂尼不可言说的位置，信誓旦旦：“我不是那种只馋你身子，穿上裤子就不认人的坏男人。”
    马尔蒂尼：“……”
    马尔蒂尼核心用力坐起，一只手向下，钳住伊凡乱来的手腕，另一只手很快将伊凡掀翻，翻身俯撑在他上方，大腿将伊凡膝弯压制住，单手利落地半扯下他的内裤。
    伊凡上下都被镇压，哎呀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
    马尔蒂尼置若罔闻，不仅没有放开他的意思，反而将那里扯露更多。
    他对准肉最多的地方大手重重拍一下，短暂泛白后那处很快浮出一块五指轮廓的印痕，激得伊凡像被突然按倒猛吸的猫似的啊了一声。
    伊凡感到身后掌风有再来一次的趋势，连忙改口弥补他的“过错”：“你行！你行！保罗是意大利最行的男人！”
    马尔蒂尼掌心对着轻轻拍了拍：“柏拉图？”
    伊凡抖了抖，他努力转过脑袋，对马尔蒂尼露出讨好的笑容：“不柏，不柏。我们干柴烈火！”
    “挺漂亮的。”马尔蒂尼哼笑，最后抓了一把才松开。
    他揉按着伊凡的手腕躺回原来的位置，拿起读到三分之二处的书本继续看。
    伊凡被牵着，眼巴巴看一会马尔蒂尼，确认他是真的放过自己了，才顺着马尔蒂尼的力气贴回去，感觉到马尔蒂尼手臂的温度又默默落回他腰间。
    “那就泰国吧。”马尔蒂尼回到之前的话题。
    伊凡也不作了，脑袋上下蹭了蹭算作同意，细碎发丝撩过马尔蒂尼下巴，额前一小块肌肤被男人温热柔软的唇瓣轻轻贴了贴。
    莫妮卡的担忧真的没必要。伊凡如是想。就保罗那按倒他像他按蒂芙尼的身体强度，人过五十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没准比总忍不住熬夜的自己还健康呢！。
    二人世界下时间总过得很快。温度上升没多久，伊凡抽时间单人回国一趟，随后两人被俱乐部发邮件通知归队。
    米兰下半赛程延续圣诞节前出色的表现，在维持不败的前提下，比埃尔霍夫进了2球，舍瓦、博班各进一球，伊凡平平无奇拿了3个助攻。
    不少爱开麦的媒体又调侃阿洛佳成首位助攻型前锋，无私奉献专为队友做球，有唯恐天下不乱的还阴谋论伊凡是不是被队友霸凌了。
    舍甫琴科拿那几张报纸当下饭调料，垫在玻璃杯下边吸意面边默读，看到几行【米兰内部疑似存在年龄欺压，最小天才仍需从洗鞋让球开始】一时吸岔气，猛猛咳嗽着意面从鼻孔里喷出半根。
    伊凡默默坐远了一点，挤着马尔蒂尼往另一边挪。
    舍甫琴科没好气：“你嫌弃我？我因为你才呛到好不好！”
    伊凡扯了张纸递过去：“谢谢，但你下巴上的面条要擦一擦吗？”
    “所以你这样的小子，他们凭什么把‘受欺负’三个字和你联系在一起。”舍甫琴科不理解，难道是脸显小所以惹人怜爱？可看他们一天天尽爱拿伊凡做文章的样子，也不像有多少“怜”的成分。
    最后乌克兰人只能将这归结于伊凡有舆论体质。
    他怜惜地为伊凡倒了半杯牛奶，并顺手将伊凡的椅子从马尔蒂尼旁边拉了回来：“坐那么过去干嘛？你想挤死队长吗？”
    伊凡被连人带凳子拖回原位，上身晃了晃，余光扫到舍甫琴科的报纸：“嗯。你眼神好奇怪，看了这个后心生愧疚吗？想补偿我也行的。”
    舍甫琴科对他蹬鼻子上脸的行为十分敬佩，他那点怜悯自然消散，很快转变成想给伊凡脑门来一挤的无语：“我真多余和你说话。”
    要不是伊凡整天和马尔蒂尼黏在一起，他怕媒体拍到又乱说话，谁会硬插进两个人之间做电灯泡，还天天关注报纸生怕哪个记者发现端倪！舍甫琴科心酸地想，他真的为这对朋友付出了太多。
    第95章
    赛前集合的最后几分钟， 一个冷帽墨镜全副武装的家伙绕过米兰大部队，鬼鬼祟祟踩着点往更衣室钻。
    门被无声推开，那人迅速瞄了一眼周围确认没人， 脚步一滑钻了进去。
    “你磨蹭什么？”
    伊凡哇了一声原地跳起， 墨镜从鼻尖滑落砸在地上差点被他踩到。他转身看见坐在角落双手抱胸等他的马尔蒂尼， 手抚着胸口， 大喘气地惊怪道：“保罗——你躲在这儿一点声音也没有！”
    马尔蒂尼不管他说了什么，目光落在伊凡冷帽上：“不是说理发去了？天都暖和了你带个帽子做什么。摘下来看看。”
    伊凡眼神瞬间游移，他脸上闪过一丝愤愤， 但很快被郁闷占满，磨磨蹭蹭走近马尔蒂尼手犹豫地搭在帽边不大想动作。
    马尔蒂尼本来就对伊凡一头手感极佳的头发满意得不行， 今早伊凡执意要剪， 他就有点不爽， 现在伊凡为了剪头差点迟到，还戴着冷帽把头藏得像鸡妈妈腹羽下的蛋，他等得更加不高兴。
    “他们都已经在训练场热身了。如果你想迟到罚款的话，就继续磨吧。”马尔蒂尼对伊凡扬了扬下巴， 起身作势离开。
    伊凡诶了一声，一把抓住了马尔蒂尼的手，“我把帽子摘了你不准笑我， 更不准骂我！”
    他拽着马尔蒂尼的手腕要对方发誓。
    马尔蒂尼睨他一眼，笑了笑：“我一个人发誓够吗？”如果真的够糟糕，等会训练的时候，队友看见难道能管住嘴角不乱翘。
    伊凡当然也知道，他颓丧肩膀，不然他不会拖延到现在才敢溜进更衣室换装。
    “好吧。”伊凡嘟囔，自暴自弃一把扯掉冷帽， 摩擦静电下一头明显剪短了的头发一瞬间翘起，很快又垂落铺散在耳边。
    侧面乌发略微凌乱垂在下巴以上耳际以下，微微遮住侧脸将脸显得更小。
    不知谁想出的创意，齐刘海微微盖住伊凡的眉毛露出精致微翘的眼型，诱使着外人目光反射性聚焦在他相较于拉丁人种，更加柔美的眼部轮廓上。
    马尔蒂尼的眼神凝了凝，微微变了表情说：“戴回去吧。”
    “你也觉得太幼稚了对吧！！”伊凡大喊，一屁股坐上更衣室板凳，两只手盖住脑袋满脸绝望。“真不知道米勒尔哪儿找的理发师，居然说我这样更有特色，还说服了广告金主。明明怎么看怎么幼稚！像《棋魂》里下棋的初中生！”
    马尔蒂尼皱眉：“这个造型你要拍广告？”
    伊凡双手抱膝生闷气，闻言怏怏说：“嗯……大后天。睫毛膏代言。”
    他单膝曲起脸蛋贴在膝盖上，对着马尔蒂尼吐槽：“离谱吧！我代言睫毛膏——伊芙都没拍过什么化妆品广告！”
    马尔蒂尼眉头锁得更紧，他拿出等候伊凡多时的球衣一把盖在伊凡脸上，遮住那双浓长睫毛扇动下湖绿灵动的眼睛，口中催促：“戴上帽子，换上衣服。三分钟之内到训练场。”
    说完他抱臂站在一旁等待，任伊凡如何撅着嘴嘟囔造型师审美异常，他都没搭一句话。
    伊凡嘴了没一会就自己跟自己和解了。他冷帽一袋，滚圆滚圆的颅骨在十几度的暖春天虽然突兀，但不可否认形状讨喜可爱——就是有点像足球。
    阿比亚蒂趁伊凡不备，两只手捧住他的脑袋，故作抱歉说：“啊呀，这不是球？真不好意思。”
    末了又抬手拍拍。

 第109章

    伊凡气得牙痒，“这都看不清！罚你不准首发！”
    “sorry——球说了不算。”科斯塔库塔路过嘲笑，也挨了伊凡一击眼刀，不过他更无所谓了。他只是好奇伊凡怎么又戴上帽子：“和上次一样剃寸头了？”
    伊凡僵着脸：“你少管。”
    可惜像上次一样，伊凡上场比赛时就不得不将冷帽摘下，当着全转播摄像头的面露出他“别出心裁”的妹妹头新造型。
    “噗——”舍甫琴科喝水到一半喷了，呛得下半张脸都是。
    伊凡又窘又气，瞪视他警告好友不准说他不爱听的话。
    舍甫琴科耳朵有点红红的，下意识看了马尔蒂尼一眼，咽下嘴里还剩的半口水含糊道：“嗯……还行。其实还行。”
    伊凡大受感动，抱了一下舍瓦：“谢谢你——还是你愿意安慰我。”
    “？”舍甫琴科又看了一眼他们队长，然后马尔蒂尼就走近将伊凡从他身前撕走，并淡淡送上一句“列队准备进场”。
    舍甫琴科：“……”讨厌情侣！
    米兰和莱切的比赛在艳阳天下的圣西罗，最衬米兰骑士们的红黑色球衣套在身上，球员排成长队一连串进场时对观众来说真是视觉享受，守着电视看转播的莱切球迷都被迷花了一瞬的眼。
    直到伊凡走近镜头的时候他们一晃神，下意识问了一句哪来的电影明星，醒悟后又狠狠骂道臭米兰人搞美人计，别以为他们会上当！
    赛前，各路媒体很是营造了一圈紧张感。
    除了竞猜米兰能否追上蓝鹰拉齐奥和老妇人尤文的联赛脚步，还有就是伊凡迟迟停滞的进球数能否再下一城，和队友舍甫琴科拉近距离。
    所以上半场结束，下半场踢到60分钟，记分牌上居然是莱切2分领先，惊掉一串信誓旦旦看好伊凡的人的下巴。
    “他把射门靴和头发一起落在理发店了？”有人略显刻薄地问。
    伊凡又一脚角度刁钻的射门擦过立柱，反弹进莱切禁区被人解围。四周一片嘘声，非常搞人心态。
    更恶心人的是客场看台响起一段变调的歌声。
    一开始只有细弱的几个嗓音起调，后面渐渐掀动整片客场区，远道而来为球队助威的莱切球迷遥遥指着伊凡像只动物园里某只格外滑稽的猴。
    他们唱《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的调子，却是侮辱伊凡的词。
    “阿洛佳是个娘娘腔——娘娘腔，娘娘腔！”
    “阿洛佳是个娘娘腔——彻底的娘娘腔！”
    听清楚对面唱什么的罗森内里出奇愤怒了。唾骂、中指，飞舞的矿泉水瓶雨点一样砸去，可阻止不了歌声清晰跨越看台传入球员耳朵。
    伊凡脚步放慢，胸膛深深起伏背过身不去看那边。
    正好是死球时间，马尔蒂尼大步跑向他，双手捧着他的脸目光和他对视：“别放在心上，好吗？”
    他拇指摩挲伊凡眼角，“我们都知道他们只会叫嚣。”
    “我……”伊凡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
    一只手横插。进来将他们挤开，舍甫琴科接替马尔蒂尼的位置揉乱了伊凡的头发：“全部当他们放屁！”乌克兰人暴言。听得伊凡下意识笑了一下。
    被骑脸输出的伊凡确实怒气难忍，但他余光看了一眼那边嚣张的嘴脸，又看向尴尬摸鼻子，却漫步走在周围一句话不说的对手们，怒火燃烧作另一种燃料——
    “我现在有劲得可以犁出两亩地！”伊凡握拳，让这群没眼睛得看看“娘娘腔”怎么捅破他们的球门！
    不止自己进球。伊凡脑中划过另一抹念头。
    保罗之前还遗憾自己无法像前锋一样送他进球，伊凡扫了眼对面因领先而略显凌乱、过于压上的后防，侧首和马尔蒂尼对上视线。
    他要帮保罗也进一个。
    就拿你们当经验包刷好了。伊凡冷哼，当着那群嘲笑他新发型的对手球迷的面扯下发带，慢条斯理整理了下头发，在足球开起，被踢向天空的瞬间冲了上去。
    “阿洛佳——f*ck！这个跳跃！”
    解说顶着导播的瞪视狠狠拍一下桌子，“经典的阿洛佳式跳跃！起跳晚却顶点更高、滞空更久！有时候真怀疑上帝在他身上挖除了重力！”
    “莱切这个中场跟被牛撞了一样！真夸张——阿洛佳用他175的身高把185的壮汉顶翻了！”
    “哔——”哨声冷水般吹响。
    一次暗藏汹涌的进攻被迫收手，伊凡踩着足球停下，回头发现刚和自己争顶的那个人正捧着脸在地上翻滚。
    第96章
    莱切的球员很快将伊凡包围， 几个人要求裁判一定要给个说法。
    “说什么法！你们懂对抗吗，这是合理对抗！合理对抗明白吗！”加图索挤开他们举着小鸡手大喊。
    伊凡顺着空隙走到倒地那人身边，听见对方在抗议伊凡是冲着把他撞成脑震荡来的。伊凡直接撇嘴：“真脑震荡了的话， 起码反胃吐点什么更逼真吧。”
    那人反驳：“我上场前是空腹！”
    裁判科里纳：“……”
    他半蹲下身将人拉起， 扯开对方一直捂着的地方看了一眼， 然后板着脸点了点对方的肩膀说：“听着， 下次骗人起码也装得像一点。还有，我是来持法的，不是听你说脱口秀。”
    那人被科里纳犀利威严的目光看得迅速息声， 随后一张直白的黄牌更让他哑口委顿。在裁判背对他离开后，他才两手一摊， 装作蒙冤吃了主场哨的模样走远。
    伊凡看得无语：“装什么……”
    除了中断了米兰的一次进攻， 莱切这次假摔可以说是毫无收获， 甚至反向逗笑了一波罗森内里。
    马尔蒂尼路过伊凡，小声提醒他，算上刚才那个对面中后场已经背了三张黄牌。
    伊凡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第59分钟趁莱切中场的一次分球犹豫，马尔蒂尼干净利落地抢断足球， 球线明确又快速地直塞向米兰前场。古利足尖一沾，足球半秒都未停留继续向前，伊凡收到， 面前三个壮汉虎视眈眈，他辨认了一下冲着背了张黄牌的那人撞去。
    那名莱切球员没想到伊凡急步启动还这么猛，恍惚间看到一头凶兽向自己扑来，下意识微微侧过身体想避开正面过于激烈的冲撞。伊凡就利用这一秒的避让，丝滑地绕过了这场围堵，直面球门踢出一脚劲射。
    “米兰1：2莱切！！比赛第61分钟米兰终于拉开反击！”
    侮辱性的歌声被许多咒骂短句打断，乱七八糟的伊凡听不清晰， 可他能从看台最前面几排客队球迷的表情看出不是什么好话。
    他咧嘴一笑，当着他们的面侧头，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耳朵。
    “太爽了！气死他们！”舍瓦大笑。伊凡身后一个个队友扑上来，差点把他扑得重心不稳摔倒，可依旧站在原地，昂着下巴享受对手支持者恼羞成怒的表情。
    科里纳挥手把他们散开：“可以了。”
    伊凡最后对着离自己最近的镜头嘿嘿一笑，力争把电视机前的莱切球迷也气呛。就是拍摄他的人不知怎么想的，给了他一个氛围感十足的特写，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精致眉眼填满整个屏幕。
    莱切球迷大哥咒骂的爆破音刚滚进喉口，他的中学生儿子打开房门一眼看见电视上伊凡的脸，赞叹一声：“完美造物啊——他演了什么电影要上映？”
    球迷大哥屈辱地咽回脏字：“他就是个破踢球的！”
    比赛继续两边都进行了换人，莱切下了2位身上有牌的后场，米兰也由安布替换**力不支的阿尔贝蒂尼。
    马尔蒂尼在安布上场后和对方短暂交谈，之后他的位置微微上前，和安布所在的水平线差不了几步。扎切罗尼转换战术，米兰大举前压，伊凡知道自己给马尔蒂尼助攻的时机到了。
    足球暂时落在莱切球员脚下，相比米兰渴望进球的热切，他们更多倒脚试图拖延时间。
    可无数次足球场上的经验教会人们，越怕什么越会来什么，莱切频繁倒脚试图控制球权，可正是他们过多的传球，眼花缭乱的球线还没迷惑米兰，却先把他们自己人晃花眼了。
    萨维诺以为这球是给利马的，利马以为这球该向萨维诺的。
    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人眼睁睁看着足球就要从他们面前滚过，再后知后觉一起上前伸脚，不仅没接到球还把对方绊倒，足球被干扰了方向飞向马尔蒂尼这边。
    “往前——往前！”马尔蒂尼大声指挥，随后大脚开出一道过顶弧线远远飞向对手球门。
    伊凡迈开步子同他最快最熟悉的速度向球的落点奔去，动作流畅矫健如捕猎技巧成熟的猎豹，马尔蒂尼跟在他后面，或者说米兰大部分球员一同压上。
    马尔蒂尼与他离得不近，但也没有远到无法接球的地步。
    足球落下就是球门前12码，伊凡大喊一声：“保罗——”
    下一秒马尔蒂尼斜插上他身侧，伊凡脚下一错停也不停将球捅了过去，大半人目光追向马尔蒂尼，可莱切门将的眼睛还留在伊凡身上，他判断位置最前的伊凡会是最后射门的那个！

 第110章

    可他判断错了！
    马尔蒂尼甚至没有花时间调整姿势，他半倾斜着身体抬起膝盖，用大腿结实的肌肉挡住了这球，足球反弹后力道不减，自近角飞快滚入球门。
    莱切门将甚至只有余光捕捉到了球影。
    “马尔蒂尼gooooal——！保罗·马尔蒂尼！！米兰2：2和莱切重回同一起跑线！”
    “保罗！！”看清网花，伊凡立即大喊着马尔蒂尼的名字向对方奔去，他一转身就看见马尔蒂尼已大张双臂，用同样激动的表情和速度向自己奔来。
    他们撞车一样撞到一起，然后互相抱着对方不松开。
    周边米兰队友叠金字塔似的用尽各种姿势往他们身上挂，大声夸赞，嘴甜又吵。可伊凡耳尖贴紧马尔蒂尼唇侧，只听见男人用带了丝颤音的声线对他喃喃：“我爱你……我好爱你……”
    耳边激烈的心跳分不清来自谁，伊凡感到他此时比自己进球还兴奋，胸腔内像养了一群乱飞的蝴蝶，充实激颤。他直接在欢呼的浪潮中大喊：“我也爱你保罗——！”
    “我也爱你！保罗！”/“我爱你们——！！”
    科斯塔库塔和舍甫琴科突然紧跟着喊，一声比一声大，震得伊凡耳根发麻。
    他们少见的“直抒胸臆”的状况还搞得周边人愣了一瞬，随后以为有什么潮流又也跟着他们爱来爱去地喊。
    这对情侣！舍甫琴科心惊胆战地余光扫了一圈队友，发现没人觉得不对，他才松了一口气，扳平比分的快乐都在伊凡突然表白的惊吓中消散了大半。
    还好比利脑子进水一起喊了，不然他插这一嘴多尴尬！
    这个伊凡！科斯塔库塔庆祝结束后手掌半遮住眼睛翻了个白眼，意大利人再热情也不会突然来这一嗓子好吗！生怕别人不想歪？！
    还好舍瓦脑子进水一起乱叫，不然他“爱”这一下多奇怪！
    两人背对背一前一后走向相反的方向，走到一半忽然都回头感激地看对方了一眼，视线对上，他们不约而同地想：
    干嘛突然这么看他？脑子进水。
    伊凡被心情逐渐平复的马尔蒂尼按了按后颈，男人意识到场合不对，可和恋人合作进球的愉悦感令他根本说不出责怪的话，不过是趁科里纳叫散他们前，轻轻捏了下伊凡的脸颊肉稍作警告。
    之后米兰很快再组织了一场进攻。
    伊凡触了一脚球，却在对抗时第二次和对手相撞，这次对方跳起而他没动，对方重心失衡挂着伊凡的脖子往后砸，差一秒就要以头着地。
    千钧一发之际伊凡顾不得规则，他弓腰背手向后死死抓住了对方腰部，指甲隔着球衣几乎嵌进对方肉里，终于在那人脖子被折断前把人向上背起。
    “上帝，天哪，谢谢，阿洛佳……”那人在伊凡帮助下狼狈地坐到地上。
    可起码脊柱没有受伤。
    他双手握着伊凡的手腕感谢，一边语带愧疚地感慨：“你是真正正直的人，阿洛佳。”
    “不用谢不用谢……”你握的我手腕有点痛。伊凡尬笑着试图从他手里挣脱。
    一只手在对方手腕用力按了一下，伊凡立即感到腕部一松，他被马尔蒂尼圈着带近身边。
    “上帝保佑。”马尔蒂尼对那人说，那人下意识跟着感慨上帝保佑，然后马尔蒂尼扬了扬下巴指向科里纳：“但比赛还要继续。”
    “哦，是的，没错。”这位莱切球员抚着胸口捋了捋，重新站起，又对伊凡郑重道谢才回自己的位置。
    不知什么时候场边连咒骂的声音都没有了。
    米兰后面又进了一球，比埃尔霍夫脚后跟射门为球队翻盘获胜。
    科里纳终场的哨声吹响，伊凡以为场上会和往常一场胜利一样，队友们勾肩搭背微笑着往回，对手气势低迷但也认命地下场，看台赞歌与矿泉水瓶齐舞。
    可这次没有矿泉水瓶，什么都没落下。反而以客队区零星几声掌声为始，鼓掌的动作如海浪辐射整个看台，响彻球场的掌声持续近了5分钟，有人半个身子倾出广告牌向伊凡竖起大拇指。
    马尔蒂尼半圈住伊凡，大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开心吗？”
    伊凡还没说什么，舍甫琴科如书籍分类的隔板一样插进两人之间，硬生生把伊凡挤得向一旁踉跄了几步。
    “反应真快啊你！晚一秒他可能就上救护车了。”舍甫琴科夸到，虽然伊凡感觉有点像没话找话。
    伊凡扯下勒了他耳后足足90分钟的发带，不甚在意道：“不一定啊，也许没那么眼中，反正我就顺手背了一下。”
    “等会记者采访你就这么说吧。”扎切罗尼的声音忽然冒出来，吓了低头整头发的伊凡一跳。
    扎切罗尼表情愉悦，只是眉宇间又一点点纠结：“你这张嘴……”
    他眉心微锁，欲言又止，可以伊凡今天的表现，他不带人去赛后采访又说不过去。
    伊凡却自己举双手“投降”说：“能不去吗？我现在饿得肚子能唱马赛曲。”
    加图索路过吃惊：“你也空腹？”
    伊凡：“……对啊，理发时间太久了中场又没香蕉吃。你要不要想想谁吃完了香蕉？”
    加图索回忆了一下，心虚地走了。
    扎切罗尼眉头皱得更紧，不过这次是为了别的：“但是……算了。好吧，保罗你跟我来。”
    他想流传的也就是一些没影的事，让伊凡知道影响心情也不好，万一白高兴一场呢？
    反正扎切罗尼自己的规则是一切以最终结果为准的。他摇了摇头，叫上擦干净汗的自家队长往采访区走。
    伊凡被对方的话里有话钓了满满的好奇心。可扎切罗尼居然说一半走了！
    舍甫琴科这时候推了他一把：“不是饿吗？愣在这干嘛？一起去弄点东西吃。”
    伊凡满脸难受地叹道：“我现在最想吃先生的脑子。”最好吃了就能知道扎切罗尼刚才想说什么！
    第97章
    米兰赛季后半段又是一波不败， 11轮的战绩让加利亚尼脸色不错。他大方得许诺如果3月5日和国米的德比能够获胜，他就向贝卢斯科尼申请一笔丰厚堪比球员3周周薪的奖金。
    伊凡听着有点心动。
    按理说他是没有烧钱的爱好的，赌。博、车表、烟酒都不算沾， 或者穷三代的摄影都兴致一般。但架不住他的工作室最近研究新材料布艺， 研究嘛， 没有不花钱的。
    所有流动资金他都交出去了， 现在只能赚点外快维持生活的样子。
    马尔蒂尼不解：“为什么不向我借？”
    科斯塔库塔比伊凡先拒绝：“借什么。他又不是穷得吃不起饭！真吃不起饭还能吃食堂呢，不准借！”
    伊凡被比利一串话砸得满头包：“我感觉你最近针对我，比利！”
    舍瓦插入话题， 他也很想要这一笔钱：“我最近看中一辆摩托，你懂吗， 那个机身、那个动力系统！我只能说我想要她做我的情人。”
    伊凡疑惑：“你薪水不够？”
    “买房用了。”舍甫琴科解释， “而且那辆摩托是最新限量款， 我还得花大大价钱从德国找人运来。”
    马尔蒂尼无可无不可地说：“那就努力进球，获胜。”
    舍甫琴科：“……你怎么不也借我点，队长？”
    科斯塔库塔略显惊慌地看了舍甫琴科一眼，又抢先替马尔蒂尼拒绝道：“不借都不借。保罗还得留钱以后办婚礼呢！”
    “比利……”马尔蒂尼也搞不懂好友什么情况， 他温和地对舍瓦承诺，“如果你需要的话，当然也行。”
    科斯塔库塔则背过身暗自擦了把冷汗， 不是他太敏感，在一对地下情侣身边打掩护，偏偏他们还经常不自觉，换谁谁不敏感肌？！他真受够了这段时间不间断替好友守柜门的日子！。
    德比这天，里皮带着国米卷土重来。
    伊凡这次并非首发，他和阿尔贝蒂尼几人裹着长外套排排坐，望着场上局面发呆。
    虽然他的眼睛追着足球聚焦又虚焦， 不知为什么就是和读外语书籍时一样过眼不过脑，看了却忘了看懂。
    比较糟糕的是场上阿比亚蒂居然和伊凡一样不在状态。
    国米接连射正，他却有种身体跟不上灵魂，慢半拍的感觉，目送足球被门框力挽狂澜地弹回，再慌张补救地把球按进怀里。
    可门框也是会累的，第63分钟，迪比亚乔射入国米本场第二球，米兰0：2国米，蓝黑色旗帜得意洋洋飘荡在圣西罗上空。
    伊凡此时终于一个激灵，周边声响终于像深潜者浮出水面般骤然清晰，他耳边那股朦朦胧胧的隔绝感被谁捅破，球队落后的危机感自脚底蔓延至后脑。
    “去热身。”扎切罗尼面无表情指了指伊凡和阿尔贝蒂尼。
    趁着国米又一次极具威胁的进攻被马尔蒂尼破坏，伊凡和比埃尔霍夫击掌，替换他走向右路。
    安布喘着粗气：“还以为失去罗纳尔多他们会好打不少。”

 第111章

    去年11月底，大罗被确诊膝盖软组织粉碎性骨折，在巴黎进行了手术，国米伤情报告他需要休息起码100天，可他至今没有康复。
    伊凡也觉得罗纳尔多和其他前锋的强度给他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说不出来，但即使他并不对位，伊凡也能感到那股天赋、实力并就的压迫感。
    他摸了摸下巴：“虽然这么说不大好听，但如果我们趁人之危都做不到……”
    马尔蒂尼路过对准伊凡后背就是一巴掌：“说什么鬼话！”
    国米可不觉得自己是“危”，他们2球领先也攻势不减，伊凡和舍瓦见缝插针地配合几次却没取得效果。
    博班倒是有一脚大力的射正，可佩鲁齐状态好极了，他一把将球抱紧怀中甚至没挪一下步子。
    转机出现在补时阶段，6分钟的补时刚开始米兰就获得一粒点球，舍甫琴科一击击中，将自己赛季进球数拉到17，并两次德比两次都有进球，伊凡隐隐听见有人对乌克兰人兴奋地喊：“踢死他们！舍瓦！德比杀手踢死他们！”
    米兰人抓紧时间，大举压上力图创造一粒绝平球。
    伊凡带球奔跑着被帕努奇从前侧狠狠铲断，气势凶人可实打实只碰到了球。伊凡咬着牙重重锤了下草地，还倒霉地砸到碎石子尾指划破一道口子！
    塞尔吉尼奥尝试了一脚远射，可微微高过横梁。舍瓦头球失败被西米奇解围。
    最后6分钟过去，米兰郁闷地以1：2的分数落败与此次德比，圣西罗的天空被蓝黑色取代，客队看台上简陋版的国米吉祥物趾高气昂地捶打着米兰队标。
    米兰的不败被终止。
    当然，奖金也吹了。
    此后他们又一平一输，唯一可欣慰的就是舍瓦的进球数来到19，而伊凡有18，两人和联赛射手榜上的后者拉开了相当的距离，不管怎么说，本赛季金靴基本被米兰斩获了。仅有人选方面的不同而已。
    睡前伊凡和马尔蒂尼说起这个，和队友的竞争让他斗志中又有点尴尬。
    “不管谁拿了都会有一个人没拿！”伊凡吐槽，“所以不管谁赢了队友都得安慰另一个。这算不算一种通输？”
    马尔蒂尼皱眉：“有点消极了吧。”
    他大力捋了一把伊凡的脑袋，拨开不知何时钻进他们房间，还跳到枕边贴着伊凡的蒂芙尼，把人提溜到自己面前，四目相对地问：“害怕分出结果后你们见面会尴尬？”
    伊凡嗫嚅：“有点……”
    他和舍瓦的关系那么好，他希望舍瓦能收获身为前锋能收获的所有奖项，一如他对自己的期望。
    支持保罗他不会有这种纠结，他和保罗合作，共同奋战互相成就。他可以自信地发誓自己会永远和保罗站在同一座领奖台上。
    可和舍瓦，伊凡忍不住咬下嘴唇，他们在俱乐部是队友，在个人成就上又是最直接的对手。
    这让他不知所措。
    马尔蒂尼从伊凡的眼神中看出这份纠结，他双手捧着伊凡的脸，拇指轻柔拂过伊凡两颊肌肤，他用经历丰富以至于缀得语速都有点慢了的声音说：“那么你会由衷为安德烈的成功感到高兴吗？”
    “当然。”伊凡毫不犹豫。
    “那就不用担心。安德烈只会和你一样。”马尔蒂尼笑道，他轻吻伊凡右眼如吻一只乱颤的蝴蝶，“只有心虚才尴尬。你们会赢得很心虚吗？”
    “嗯——也是！”伊凡抿着嘴唇想了几秒，瞬间看开。末了他又小牛犊似的一头“撞”上马尔蒂尼的肩膀。
    “还不一定是我们呢！可能有人忽然发力接下来场场帽子戏法？你居然不提醒我别高兴得太早！”
    马尔蒂尼闷哼一声，然后一言不发将人掀翻到一边，隔着被子啪啪两下打在伊凡臀部的位置。
    蒂芙尼还以为马尔蒂尼在欺负伊凡，冲马尔蒂尼吠了好几声。而伊凡吱哇叫了两声就开始傻笑，也不知道哪里戳中了他超低的笑点。
    伊凡在马尔蒂尼放过自己后趴回他身上，语气飘乎乎地问他：“保罗，如果你同时是我的恋人、队长、父亲、哥哥、老师和玩具就好了。”
    马尔蒂尼皱眉：“玩具是怎么回事？”
    伊凡同男人对视，无辜地眨了眨眼：“**玩具也是玩具嘛。”
    “……”马尔蒂尼将被子拉起盖住伊凡的脸，“早点睡吧。”
    伊凡噗噗躲在被子里直笑，直到他陷入黑甜睡眠。
    可半夜若有若无的声响和一股心悸感唤醒了他。伊凡蹬了一下腿，猛地睁眼，他发现身边马尔蒂尼的位置竟然空着。
    他迷迷糊糊探手摸去，冰凉的触感将他彻底惊醒。
    “保罗——？”伊凡翻坐起来，不高不低地喊了一句，克里斯也许还在睡觉伊凡不能吵醒他。
    可声音过去几秒，伊凡没得到任何回应。
    他愈发慌了，尽管理智告诉他马尔蒂尼不可能在自己家里出事，可黑夜助长了各种负面的情绪，伊凡顺从心意果断爬起身，随手披了件外套踩上拖鞋就向屋外走去。
    他继续轻声喊着保罗，继续得不到回应。
    直到隐隐绰绰的暖光自客房门缝照进伊凡的视线，他脚步一停，转而又大步向客房走去。
    还没开门，伊凡又听见嗓音熟悉的压抑的呻吟自门内传出。
    伊凡心脏一紧，直接开了门看见里面马尔蒂尼双目紧闭、眉头死锁地仰躺在床上，胸膛正剧烈起伏，显然正忍受某种折磨的痛苦。甚至马尔蒂尼都没听见伊凡开门走进的声音。
    “保罗！”伊凡这次顾不上音量，惊呼着跑到马尔蒂尼身边捧住他的脸。
    “保罗你怎么了？”伊凡惊慌失措，他目光快而无措地扫过马尔蒂尼上下。
    视线扫到马尔蒂尼下。身，那僵硬的、青筋直跳的大腿和莫名痉挛不停的膝盖说明了问题。
    男人这时反应过来，握住伊凡的手问是不是自己吵醒了他，说话时声线颤抖，伊凡根本舍不得他再说下去。
    马尔蒂尼无奈：“你，怎么醒了。”
    他喘息狼狈，面部筋肉不自觉抽动一瞬，显然疼惨了。
    “不用叫救护车。”马尔蒂尼制止了伊凡的动作，他继续深呼吸忍耐疼痛，一手颤抖，却有规律地按压膝盖周围、大腿前侧，口中安抚伊凡说，“它总会在某个深夜，突然发作，熬过……几十分钟就好。”
    这是旧伤留给马尔蒂尼的“礼物”，尽管不影响日常比赛，可在某些马尔蒂尼以为平静幸福的时刻，它就会跳出来，提醒马尔蒂尼别忘了它给过的磨难。
    它宣誓会长久陪伴这位兢兢业业的后卫。只要他继续踢球，踢好球。
    伊凡被马尔蒂尼按着手，手背全是对方疼出的冷汗。
    闻言他死死盯着马尔蒂尼按压自己的动作，看了三编，反握住马尔蒂尼的手说：“你别动了，我替你按！”
    马尔蒂尼看着伊凡，松开手任伊凡动作。他看着伊凡生疏了不过一轮就按照自己习惯的点位按压，他腿部的痉挛继续，可他不必再努力凝神多花一分力气自己按摩。
    马尔蒂尼一把抓过身边的枕头，盖住脸，藏在枕头下笑了笑。
    这是第一次，他不是独自面对旧伤的伴随症，他透过枕头的缝隙看着伊凡心疼又认真的脸。
    还有别的将长久陪伴他。
    马尔蒂尼恍惚间，感觉疼痛不那么难熬了，也许是错觉，在伊凡温热施力的指尖下，甚至僵硬如岩石的大腿肌肉也慢慢软化。
    第98章
    伊凡说不清自己保持何种心情为马尔蒂尼按摩的腿， 等他马尔蒂尼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说没事了，他才恍惚听见窗外或远或近的鸟鸣。
    伊凡抬起僵硬的脖子，发现天还没有亮。
    这个春日仍存寒意的夜晚， 马尔蒂尼的睡衣却潮乎乎贴在身上， 他后背的冷汗将干未干。但马尔蒂尼嘴角挂着温存的弧度， 拇指摩梭伊凡颈侧：“过来坐一会。”
    伊凡疲惫地闭了闭眼， 想站起身，却在挪动膝盖的瞬间下肢一片麻痹，无数蚂蚁爬满他两只小腿般动弹不得， 他一下摔坐在地板上，脑子摔清醒了。
    “没事， 没事……”伊凡龇牙咧嘴拒绝了马尔蒂尼翻身下床的搀扶， 他把人按回床上， 自己一脚深一脚浅地挪到床沿坐下，“只是跪太久脚麻了。”
    他扭曲着脸，伸直双腿等那一阵麻劲过去。注意到马尔蒂尼投来的关切的视线，他努力舒展眉眼轻松一笑：“幸好明天没有训练。”
    马尔蒂尼从后面抱住他， 鼻尖埋入伊凡发丝深深吸一口气，沉默一会后，他的声音因缺少睡眠而略显沙哑：“今晚就在这里睡吧。还能躺几小时。”
    伊凡不自在地扭了两下身子， “只剩几小时吗？反正没有训练为什么不能睡到中午。”
    马尔蒂尼察觉到怀中人动作的不自然，他松开双臂把人抱转过来正面对着自己。
    伊凡见遮掩不过去，无辜眨巴眼睛，乖乖将自己用力时间太久而微微颤抖的手递到马尔蒂尼面前。

 第112章

    “亲亲我就不抖啦～”
    他故意嗲着嗓子撒娇，说完假呕了一下仿佛被自己恶心吐了。
    马尔蒂尼定定看了伊凡一眼，一点批评的话也说不出，只能大手揉按他的手臂轻叹着把人半抱上床盖上被子， 啄吻伊凡唇角后，用自己热乎乎的大腿夹住伊凡麻木缓解却冰凉依旧的双脚，轻声说了一句睡吧。
    翌日却是伊凡醒的更早。
    马尔蒂尼被阳光的温度戳得睁眼，枕侧人已不见，几根发丝和隐隐还能闻到的葡萄味表明人刚起床不久。
    下一秒客卧的门被打开，克里斯单手吊在门把手上钻出一个脑袋：“papa懒惰——我们要出发啦！”
    一双手从身后抱住克里斯嘎吱窝把人抱到一边，伊凡套了一身休闲装对小孩解释：“是你要出发了baby。接送保姆马上到，你的午餐放进背包了吗？”
    “你们不用上班，克里斯却要上学。”小孩老成地摇头，“这就是家长不是大众职业的不好……”
    伊凡：“但你不用上学的时候我们得上班。好了少爷，该出发了。”
    马尔蒂尼看着伊凡斗嘴似的将孩子哄走，然后消失了十几秒，端着一矮桌的早餐摇着尾巴重新出现在他面前。他挑高眉毛，坐着靠上床背为伊凡让出位置：“什么时候学会的厨艺？”
    伊凡动作一顿，看着马尔蒂尼坦白：“米勒尔路过餐厅的时候。”
    “你吃，然后打理完自己，我和队医约定了2小时后去做检查。”伊凡一屁股坐上床沿，手作扇子扇风，他妹妹头被汗湿，发丝一绺绺贴在脸侧痒得他又抬手撩开。
    “我不信你的复发症治不了。”
    马尔蒂尼眉宇间微微有些凝滞，但看着伊凡一改赖床习惯早起做了这么多他又舍不得拒绝，一小时后还是和人踏上前往米兰实验室的路。。
    “和之前的状态没有太大差别。”
    实验室内医生穿着白大褂，一手拿助理整理出的资料对着分析，一手操作台式电脑画面翻看往期病例。
    他似乎对马尔蒂尼的腿研究颇久，翻看的速度很快，最后一把将几张东西摊在马尔蒂尼的面前，手指着几行字说：“好消息是没有变化，坏消息也是没有变化。”
    “说明时间无法疗愈这块伤病，最差的可能是做手术。一场开肉见骨的大手术。”
    马尔蒂尼沉默着拿起纸张，目光平静浏览。
    伊凡看了一眼马尔蒂尼，不大理解地转头问医生：“为什么当时没有手术？”
    “不止当时。”医生则摇头，脚一蹬椅子向后滑去，他完全正面面对他们，“现在我也不建议手术。因为它不影响日常使用更不耽误比赛。而手术，保罗承担的风险更大。”
    和马尔蒂尼看不出何意的眼神对上，医生停了一瞬，转头直视伊凡，“即使现在安排，也得赛季结束，到夏歇期的时候进手术室。欧洲杯基本报销。”
    “完全报销。”马尔蒂尼忽然出声，他转身看向伊凡，嘴角微微勾起，眼尾却是垂着的，“我们明白了，先回去吧。”
    伊凡还想问点什么，可马尔蒂尼去意已决。他们收获一堆看不懂的东西回家。
    趁保罗去书房存放纸质病历，伊凡想了想，掏出手机打给内斯塔。
    [伊凡？你欠我大半年的翻译续集终于准备交付了？]内斯塔开口就是催更。
    “嗨桑德罗……”伊凡听得一阵心虚，因为加盟米兰后他赛事多到根本做不到像从前那样空出时间译书，可他想起现在的情况，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对方：“你知道有什么好的骨科医师吗？运动医学方面，最好有球员口碑的。”
    内斯塔一听是这个内容，态度正经不少：[你忽然问我我也想不起来……沃尔法特？德国队队医。]
    伊凡眼神一亮，他对这位也略有耳闻，对方虽然是外科医生但不提倡手术，或许对保罗的腿有更温和的治疗方案。“谢了桑德罗！下次请你吃饭！”他被点醒地挂了电话。
    “可惜他也推荐手术。”
    马尔蒂尼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堵住了伊凡转身找他的动作。
    伊凡被保罗的忽然出现吓了一下，但对方说的内容更让他眼中的星点光芒消散，“难道只能拖到夏歇期了吗？”
    马尔蒂尼静了一会，目光专注看着伊凡，声音轻而清：“我想和你共同捧起德劳内杯，伊凡。”
    伊凡脸色一下子更难看了，他后退半步双手抱胸盯着马尔蒂尼：“你别告诉我你准备消极治疗。”
    “不做手术不代表消极治疗。”马尔蒂尼略过伊凡抗议推拒的手，将人揽进怀里解释，“我当然会找其他更温和的手段。我很爱惜的自己身体，相信我好吗？”
    伊凡吐槽一句：“从小尹姐就教我‘男人的话不可信’。”他微微侧头不肯看马尔蒂尼的眼睛，“你现在可以回‘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马尔蒂尼：“……”
    他被伊凡说得好笑又生气，他手向下握住伊凡的腰，用力将人提上桌面放好。他双手撑在伊凡的两边，上身逼近，强迫伊凡看着自己，动作强势，声音却很温柔。
    “那你和我一起找，好吗？你也帮我想办法。”
    伊凡瞪他一眼，一手用力按着马尔蒂尼的脑门推远：“不用你说我也会想！”。
    旧伤的插曲并未影响米兰正常的赛程。
    马尔蒂尼和实验室沟通，俱乐部不会将他旧伤的情况公之于众，但扎切罗尼适当减少了马尔蒂尼的出场时间，不至于引人注意，又实际为他修养膝盖备战欧洲杯做出了帮助。
    米兰这几赛季后防本就缺乏干将，现在主心骨又少了一个根，一下子前后场压力都增加许多，丢球多了前锋进球就得跟上。但哪怕为了保罗，伊凡也愿意努力去补上这缺口。扎切罗尼一改往日芥蒂伊凡上场分神太多的态度，和悦夸赞他主动承担了更多责任。
    “此一时彼一时。”舍甫琴科对教练们都看得很明白，有些老头主见大，比起球员全面发展他更在乎球员听不听话。正好现在扎克需要伊凡分出一只眼睛往后看，伊凡往日在场上的“不乖”就变成的“乖”。
    伊凡无可无不可地点头，他对老头乖不乖的评价才不感兴趣，“反正他有乖乖在首发名单上写我的名字。”
    乌克兰人用“过来人”的语气说：“这又分两种情况了，有人嘴上说你好好好，可实际根本不上你，问就是和战术不符；有些人对你态度一般，可照样放你上场，说明他要么依赖你的能力，要么是个公私分明的好登。”
    “扎克就是后者……嘿，你在听吗？”
    舍甫琴科不满的在伊凡眼前晃了晃手。
    “啊！”伊凡回神，抱歉道：“对不起，我在想保罗……”
    俱乐部对马尔蒂尼旧伤瞒得严实，舍瓦都不知道。以至于舍瓦一时间想歪，以为好友和马尔蒂尼黏糊到分开一会会都受不了，他牙酸得舔了舔腮帮子。
    “要不要给保罗打电话问问他在做什么？”舍甫琴科说反话，恨铁不成钢道：“你们身上又不是各自藏了块不同极的吸铁石！”
    伊凡眨眨眼，后知后觉自己态度有点露馅，连忙打哈哈混过去。可有一瞬间，瞒着好友的愧疚感和对保罗的担忧混杂在一起，他眉眼流露出负面情绪，目光一直在伊凡身上的舍甫琴科马上捕捉到。
    这个表情……舍瓦插科打诨的语气立即随之一变：“什么情况？你们分手了？”
    “不我们，等等——什么？！”伊凡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当他大脑处理完这句信息，他吓得脸都白了，一下从草地上站起来大声道：“你在开玩笑吗？哈哈哈，蛮好笑的哈哈……我们关系好得像谈了一样，确实，哈哈安德烈你真幽默，不过……”
    “行了行了。”舍甫琴科意识到自己嘴快说漏嘴了，干脆翻了个白眼不装了，他一手将伊凡拉回自己身边，一手按住对方的嘴。
    “你小点声！再喊非洲都知道你和保罗那点事了！”舍瓦贴着伊凡的耳根警告。
    第99章
    伊凡脸还惨白着， 被捂住嘴，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又饱含震惊地望着舍瓦，鼻息拂过乌克兰人的手背后者却几乎感觉不到。
    舍瓦和那对装了太多情绪的湖绿色眸子对视， 片刻移开视线， 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冷静了吗？冷静我就松手——不准喊！”
    真不知道谈地下恋情的是谁， 怎么是他这么操心！乌克兰人腹诽。
    伊凡在舍瓦手下咽了口唾沫，愣愣地缓缓点头。
    舍甫琴科做贼似的左右观察，确认没人关注他们才将伊凡放开。
    伊凡却一把扯住他的手：“你什么时候！”
    舍甫琴科被吓了一下， 听见伊凡的问题，他没好气：“如果你们掩饰得极好， 我还能记住一个具体破绽。可你自己回忆下你们在俱乐部的相处吧！”
    伊凡满脸不解：“有哪里不对， 和在家里一……好吧。”

 第113章

    他松开舍瓦一手盖住了自己的脸， 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伊凡不说话，捅破窗纸的舍甫琴科也渐渐生出尴尬不好意思张口。
    舍甫琴科看着侧过脸耳垂脖颈红成一片，低垂眼不看自己的好友，顷刻间无端感到烦躁， 他使劲挠了挠头发：“别不说话啊。我不是……我没有说你们不好的意思。”
    伊凡缓了一缓，刚想开口便听见舍瓦紧跟着说：“虽然确实很震惊啦，毕竟队长都能做你父亲了。”
    “谁12岁就当父亲的！”伊凡震惊反驳。
    舍瓦愣了一瞬， 掰手指，“……哦，我算错了。”
    舍甫琴科很快住了嘴，他觉得这个话题再纠缠下去就会滑向莫名其妙的方向，于是果断调转话头，询问伊凡之前复杂的眼神和时不时走神的状态是什么情况。
    伊凡知道隐瞒马尔蒂尼伤情是俱乐部的决定，而他们不告知队友也为了降低消息保密难度， 但保罗对此其实可有可无。
    他相信好友的口风。
    正如舍瓦对他们的恋情心知肚明，却瞒到现在才因担忧伊凡和马尔蒂尼感情生变才点破，伊凡觉得可以他对舍瓦透露实情并寻求帮助。
    舍甫琴科听了狠狠皱起眉毛：“换我也不愿意放弃德劳内杯。”
    伊凡跳起来，瞪了一眼好友，对上好友坦荡真挚的目光他又委屈地坐下，“我懂，我都懂。”
    “如果是对自己的身体，我很大可能也做出类似选择。可那是保罗的……就像你舍得女友为了蓝血首封自断一腿吗？”
    舍甫琴科对这个类比不满意：“一张封面可比不上……好吧，都是成就的具现化。”他举起双手，表示伊凡说的有道理，“但那是保罗的选择，你不能用‘为了他好’的名义强迫他吧。”
    “所以我得找出一套两全其美的方案。不用手术的！”
    “你问我吗？”舍甫琴科指着自己，转动脑筋努力回想自己的军官父亲有没有认识的骨科医生朋友。转到头脑有点发晕，他向后仰躺在地：“……没有。”
    伊凡的表情更落寞了点。
    他用力拽了把手边杂草：“怎么欧洲一个靠谱医生都没！”他乱放地图炮。
    话音刚落，伊凡的手停下，忽然惊喜地啊了一声，刷地弹起来撒出一片草屑，“欧洲找不到我能找亚洲呀！”
    舍甫琴科坐起身仰头看着伊凡兴奋乱蹦的样子。
    伊凡：“你听说过中医吗？”他向一脸懵的好友科普，“针灸、草药、推拿。流传已久的神秘医学！”
    “有点……黑漆漆的魔药？”
    舍甫琴科还真听说过，并且曾见过人喝中医药水，那散发着奇异气味且乌黑冒泡的液体，被由不知道什么东西但听说包含虫子尸体、动物干骸等等熬制成的“魔鬼”药水。
    反正当时的他硬生生绕了一个大圈避开那碗汤药。
    乌克兰人后怕地咽了口干沫，“你确定要给保罗喝那个？”
    伊凡并不清楚舍甫琴科联想到了什么，他脑中蹦出这个绝好的办法，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联系妈妈远程求助。
    “谢谢你安德烈！”他猛地抱着舍瓦的额头啵了一大口，“在你身边真有灵感！我走了下次聊——”
    伊凡一阵风似的跑远。
    伊凡一回家就和妈妈打起长途电话，完全理解儿子急切的尹女士在听明白诉求后也第一时间给家里的长辈发了消息。
    傍晚，收到家里整理好的资料，并听米勒尔转述后天就会有一位医师落地米兰，伊凡紧绷的神经都松快不少。
    马尔蒂尼在实验室保守理疗回到家，看见的就是哼着歌的小男友坏心眼大起，拿一根摇晃挂着的磨牙骨逗蒂芙尼。
    “你回来了——！”伊凡听见保罗的动静，骨头一甩，大喊保罗的名字跑到他身前一把抱住对方。
    蒂芙尼终于啃到追逐已久的骨头，摇尾巴的姿态和他主人差不了多少。
    马尔蒂尼好几天没见小男友这么开心了，他嘴角一勾，单手抱起伊凡向客厅走去。
    “有什么好消息？”他边走边问。
    担心保罗膝盖，伊凡原本挣扎想下来，可马尔蒂尼已经迈开步子，他再乱动反而会加剧对方负担。于是伊凡乖乖挂在马尔蒂尼肩上，搂住对方脖子，直到被放上沙发。
    “我找到两全其美，既不耽误国家队比赛，还能治疗你旧伤的办法了！”伊凡欢欣道，“后天医生就来！”
    马尔蒂尼当然不可抑制地一喜。
    可男人自己的伤自己清楚，他求医时间并不短，人选也专业广泛，过往答案告诉他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何况伊凡所说的医生甚至没亲眼看过他的腿，希望无限接近于零。
    马尔蒂尼在清晰地意识到这点后，并未改变表情，反而绽放出更明显地笑容对伊凡说：“太好了宝贝。我真感谢你对我的爱！”
    他搂紧伊凡，给对方一个温度更高的拥抱。
    毕竟马尔蒂尼内心的感动并不因结果的未知而减少。
    可伊凡两只手支在他胸前，两人隔开一个小臂的距离。
    伊凡皱着眉毛：“转人工，给我转人工。”
    对上马尔蒂尼疑惑的目光，伊凡微微鼓起脸，“你不相信那个医生，难道我还看不出来？”
    马尔蒂尼嘴角弧度收敛，正欲开口解释。
    伊凡一根手指抵住他唇峰制止了他：“不用说，我知道你肯定愿意给我面子尝试。”
    “但不管你接受他诊断的初衷是不是为了我开心，答应我，后续的治疗要认真执行，好吗？”
    马尔蒂尼伸手握住了面前那根手指，温柔承诺：“当然。”
    隔天，伊凡昂首以盼的中医乘坐的航班即将降落于米兰机场。他叮嘱经纪人第一时间就接上人然后带到实验室。他们向俱乐部医疗团队借用一下场地。
    中医姓李。
    伊凡料想来的一定是位经验丰富的李老爷子，他特意和工作人员要了一壶热水，想着到时候老爷子能用来泡茶。
    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他拽上马尔蒂尼就迎上前，门打开伊凡看见一个年轻小伙站在最前，脚步迟疑下来。
    是老爷子的徒弟吗？伊凡猜测。
    只听年轻人看见伊凡，稍稍辨认了下五官便热情地上前握手，用略带口音但流利的英语问：“你好你好，您就是马先生吧！”
    伊凡：“……我姓阿洛佳。”
    “啊，阿先生？也是长发。”年轻小伙中文轻声嘀咕，然后犹豫，“那我的病人马先生……？”
    这个就是李老爷子，啊不，他们这次的中医？！伊凡忽然和马尔蒂尼一样对这次诊断充满怀疑！
    “不好意思，我对白人人种有点脸盲。”年轻中医哈哈笑了一声，“请问请我来的病人在哪里？”
    “……就是我们。”伊凡轻轻拉了拉马尔蒂尼衣袖，将人往前带了一步，“李医生，他看膝盖。”
    李小中医又呵呵笑了一声，“你好你好，原来我没认错。”
    马尔蒂尼同人握手，礼貌一笑。伊凡收拾好情绪，想着妈妈不可能坑他，重又生出热情将人带到房间开始诊断。
    李小中医人很年轻，动作看着却足够专业。一顿把脉揉按，上下观察，马尔蒂尼还什么都没感觉，李中医就让人坐下，自己刷刷在纸上写起了东西。
    进入看诊状态，伊凡从对方平淡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此时似乎出了初步结果，他便迫不及待地问：“有办法吗？”
    来前已了解病人的诉求，李中医自然明白伊凡问的是什么办法，他停笔，对着纸面思考片刻，摇了摇头。
    瞬间失望几乎在伊凡眼中凝结成液体。
    马尔蒂尼的表情也失落半分，虽很快又回归往常，甚至伸手轻轻揽住伊凡。
    “可能花的时间有点久啊……来不及在欧洲杯前彻底治好。”李中医说。
    伊凡：“什么？”他刷一下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
    “需要定期针灸，用到的药材也得空运。对了，小针刀你们能接受吗？”
    李中医自顾自地继续说，手下写个不停。可伊凡的眼睛越听越亮，再麻烦的治疗步骤也只能说明两个字“能治”还是能不动手术的治！
    为确保自己没会错意，伊凡和马尔蒂尼对视一眼。后者轻咳一声打断李中医忘我的状态，“您的意思是，治疗不耽误我参加欧洲杯比赛吗？”
    “不耽误。赛后辅助针灸即可。”
    李中医奇怪地看了一眼两人，他还以为情况多严重呢，结果只是调理方式复杂，远不到药石难医的地步。
    老爷子不来果然有他的道理，和自己以为的不会说外语没关系。
    “耶——！”伊凡激动得握拳庆祝，鱼与熊掌可以兼得，成年人世界最难遇见的好事被他们碰上了！
    马尔蒂尼虽对这位亚裔医生提及的各种听不懂的疗法词汇仍存疑惑，但看伊凡这么开心，他也微笑着把人抱进怀里。在外人面前亲如兄弟地拍着对方的肩。

 第114章

    第100章
    然而随着疗程推进， 马尔蒂尼迈动双腿，膝盖的使用感像回到一年前，临近结束的赛季往他腿骨上堆积的疲劳被逐渐卸去。
    治疗开始至今， 他的复发症一次也没复发过。
    米兰实验室的医生对这个进度不敢置信， 言语间充满质疑：“保罗复发的频率本就不高， 或许他赶上最长的一次间隔。”
    伊凡不满：“你在诅咒保罗毫无好转吗？”
    对方噎了一下， 愤愤调开新拍的医学影像，仔细比对马尔蒂尼伤处一个月前后的变化，越比越哑口无言。
    “积液， 好吧确实少了。慢性炎症的范围也缩小一些。”
    而李医生也夸赞了病人的恢复速度比他判断中快。
    闻言，伊凡喜形于色， 马尔蒂尼本人在一边都没他看着这么高兴。见马尔蒂尼淡淡微笑的模样， 伊凡怀疑差点自己对医生的发言理解有误。
    直到晚上他久违地双腿挂在马尔蒂尼臂弯， 一路欲哭不哭地被从浴室抱回房间，他才意识到这人堆积的情绪都发泄在哪儿呢。
    做完最后一次针灸，李中医留下一纸药剂，向他们告辞。
    “之后用不到我天天在了， 等一个月后我来复诊。”
    马尔蒂尼犹豫地喊住了人，他看了一眼手机讯息，“我想请问， 您是否有意向在意大利发展？我们……”
    李：“不了不了。承蒙厚爱。”他待两个月不到，头发都掉不少！
    伊凡还想拜托人家往罗马转一趟，替桑德罗补补钙什么的，结果不仅李医生，桑德罗自己都拒绝了。
    [让我喝粪水绝不可能！]某人原话。
    伊凡大声反驳：“那是夜明砂，活血化瘀明目的，哪轮得到你用！”
    不过内斯塔已经避之不及地挂了电话， 别说色香半点不沾，光中药闻着的苦味就足够他坚决拒绝了。
    马尔蒂尼的旧伤几乎痊愈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可好坏守恒，米兰进入赛季末段，成绩却难以入眼，贝卢斯科尼眼睁睁看着他计划打造的全欧洲最好球队一局不胜，早早和争冠集团拉出无法翻越的距离。
    直到第31轮，米兰做客格拉尼落球场，才以1：2的成绩险胜雷吉纳，其中一粒是舍瓦的进球，另一粒还是对面的乌龙球。
    本场伊凡轮休，前三轮舍瓦沉寂，今天将进球数拉到22，比伊凡多1粒。
    而雷吉纳20岁的皮尔洛打进他联赛第6粒进球，主客场对阵米兰均有进球，他被电视机前默默观赛的加利亚尼看进眼里。
    “买他？”副主席先生看似在询问身边助手，实际心下早已有了决定。。
    4月底，米兰同皮亚琴察比赛的前几天，伊凡被一通电话控住。
    扎切罗尼终于将憋了许久的消息告知伊凡，并告诉他得在赛前备上一套西装。
    “他们会给你颁发一座奖项，记得保持体面。”
    伊凡还想问具体是什么奖，对方却挂了。
    马尔蒂尼稍微回忆了下近期新闻：“大概率是银球奖。”
    伊凡眨眨眼睛，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今年金球奖第二名这么早就出了，还单独颁奖？”
    马尔蒂尼看着伊凡的眼睛，发现他湖绿色双眸中写满真诚，是真的这么问，而不是故意开玩笑。
    “不，这是一个独属于意甲的奖项，旨在表彰意甲球员的公平竞争精神。现在他们要颁给你，我的忒弥斯*。”马尔蒂尼拍拍伊凡的天灵盖说。
    “什么？”伊凡想不起自己有什么值得表彰的公平竞技行为。不踢假球？
    “阿洛佳在米兰同莱切的对决中，及时保护面临脊柱骨折危险的对方球员……他展现了优秀的体育精神和良好的道德，并慷慨地对对手施予帮助……”
    “主办方将本次意甲联赛公平竞争奖颁发给伊凡·阿洛佳！”
    话音落下，伊凡接受工作人员眼色示意，迈着矜持端重的步子在万众瞩目中捧起银色奖杯。
    漂亮的彩带雨缓缓落下，罗森内里给足小鹿面子。
    伊凡来米兰后第一座个人奖项，在堪比金球获奖的庆祝氛围中度过，银灰色西装前红色帕巾耀眼夺目，一如他镜头下灿烂的笑脸。
    那天比赛结果也不错。他和安布分别射门各进一球，2：0战胜了对手。
    伊凡的进球数再次和舍瓦齐平。。
    联赛最后一轮，和第一名拉齐奥相差足足11分，米兰早已明白自己无缘奖杯。
    看台上球迷有气无力，不知是否伊凡的错觉，总感觉他们挥舞旗帜的幅度都比往常小一些。
    他活动脚踝，一面仰头观察，忽然舍瓦一巴掌拍在他胸口，他差点向后倒去。
    “哇——你腿软吗？”舍甫琴科吓了一跳，连忙去扶伊凡却被他反手抓住，挨了一击不轻不重的头槌。
    自知被伊凡“诈骗”了，舍瓦无语地抿下嘴，“发现金靴要输给我，所以提前报复？”
    伊凡：“少来，我们还齐平呢！小心别让人听见你贷款庆祝了！”
    他翻了个白眼，很快又抽抽鼻子，“嗯？你换新香水了？挺好闻的。”
    “喜欢就送你。”舍甫琴科大方挥手。
    伊凡想也没想就拒绝：“谢了，保罗身上的才是最好闻的。”
    随即他收获一个舍瓦转身就走的背影。
    这场和乌迪内斯的比赛，米兰进球很快，不过却是由德国人比埃尔霍夫完成的破门。
    伊凡路过带球被抢断的舍瓦，小小做了个鬼脸，被舍瓦一巴掌拍上屁股发出啪一声脆响，路过的乌迪内斯球员眼神瞬间变得奇怪。
    马尔蒂尼微微黑了脸，坐在替补席上盯着那一处。
    伊凡和舍瓦莫名感到一阵冷风，不约而同缩了缩脖子。
    变故发生在第39分钟，乌迪内斯禁区内犯规，米兰获得一粒点球。
    按理说队内第一点球手是舍瓦，但现在时刻特殊。
    当裁判要求人站上罚球点时，舍甫琴科下意识看向一边的伊凡——这人居然在打喷嚏！而且还打个不停！
    身边的人纷纷站远，只听伊凡“啊”声不断，“切”的喷嚏声却小的几乎听不见。
    比埃尔霍夫站他半臂远的地方问：“你没感冒吧？”
    末了，他用不带其他意味的语调感叹：“打个喷嚏怎么这么秀气。”
    “啊——切！我没有！”伊凡第14个喷嚏打完，终于觉得那股鼻子痒痒的感觉不见了。
    他揉了揉鼻子，“打得太狂放又没纸巾，难道我擦衣服上吗？”伊凡想起那画面他就抖了抖身子。
    耽误这一下，根本不可能让伊凡罚球了。
    舍甫琴科无语地走到球门12码前，一蹴而就，打入他赛季第24粒意甲进球！
    之后韦斯特、莱昂纳多分别进了一球。比分来到4：0，米兰本赛季收官之战注定迎来一场大胜。
    要伊凡说还有什么不好的话，那就是他还没有进球。
    比赛还剩不到10分钟，难道真的输给安德烈了？伊凡挠头，下意识看向场边，和马尔蒂尼对上视线。
    马尔蒂尼助威地挥了挥拳头。
    再试试，伊凡看了一眼计时板，还有9分多钟，再试试。
    他更加积极地断球，扩大跑动范围。
    扎切罗尼真切体会过有一个会自己拿球射门的前锋的好处，后面就没改过对伊凡的安排。
    伊凡此时深入中场，他也睁只眼闭只眼，看着伊凡像追逐飞盘的小蒂芙尼一样追逐在足球的各个落点间。
    但鹿比狗更聪明的一点，在于鹿会预判。
    “完全没有停顿的传球——阿洛佳提前出现在中间！球在半空就被截下！米兰的机会——！”
    伊凡拔足狂奔，只剩下4分钟，拿球他啥也不想就是干！
    “脚下腾挪——过了第一个人！第二、三个来了，回旋转身——被绊到一点，但过了！乌迪内斯还没有放弃，阿洛佳前方来了一个军团！”
    高速奔跑下伊凡直喘粗气，踢了满场，他喉间泛出干渴的血沫气，但他还不能停。
    更多人围过来且时间一直在减少，伊凡已经来到门前15码，但门前起码4个对手堵着，他直接射正命中的几率很小。
    “阿洛佳不能停，不能犹豫，他还在尝试往前带可是有人——铲球！”
    “哦天啊！阿洛佳足尖挑着球跳了起来！”
    “可是重心不稳了，足球，舍甫琴科！舍瓦接到了他的分球！舍瓦要再添一粒了吗？”
    舍甫琴科这个角度反而有一条畅通的线，他想也没想就射门——
    被对方门将超神发挥扑出！
    乌克兰人的膝盖刚刚接触草皮，足球再次出现在门框范围内。
    门将将球扑出一道高高的弧线弹回禁区，伊凡赶在球被解围前蹿到了落点，扛着身上一米九一百九十斤的壮汉歪头一蹭——
    仅仅1秒之内黑白色魔鬼又出现在门将眼前！
    “goooooal——！！！！阿洛佳！在比赛即将结束前踢进了他本场第一粒进球，也可能是唯一一粒进，but what ever，他又双叒和舍甫琴科站在同一条线上！”

 第115章

    “24粒意甲进球，2个年轻英俊有天赋的超级射手！米兰究竟做了什么慈善得基督保佑到这个地步！”
    解说嚎叫地酸味满满，可见他并非米兰球迷，却不得不为米兰的好球员而着迷。
    “比赛还有2分多钟，或许这两个进球机器还能再有建树。但哪怕没有，朋友们——金靴属于米兰！”
    “毋庸置疑，金靴属于米兰！”
    场边，马尔蒂尼站了起来，他脱下外套目光直直落在伊凡身上，后者像条鲶鱼带得舍瓦又斗志昂扬地跑动起来。
    他看着一边乌发，一边金发的两翼带动整只米兰几乎飞进对面门框。
    “——”
    终场哨响了，准时地一秒都没多给，比分停留在5：0。
    伊凡第一时间腿一软仰倒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让人怀疑他球衣里藏了充气的东西。
    一个人影倒在身边，他没有扭头看的力气，只等对方用和他差不多喘的声音问：“你怎么，不激凸啊，是不是，球衣底下，还穿衣服了。”
    伊凡：“……”
    “你喘成这样，跑来就为了，问这个？”他扭头，后脑勺对着对方懒得给半点余光。
    “还想来恭喜你们。怎么看不出开心的样子？”
    一双熟悉的大长腿出现在眼前，伊凡转动眼珠，看着马尔蒂尼坐下。
    舍甫琴科：“没有，力气。”
    伊凡用最后的力气握住马尔蒂尼的脚腕：“开心，保罗，要礼物！”
    最后一个词他是喊出来的，突然提高的声调让舍瓦的呼吸频率都乱了一瞬。
    乌克兰人略感不妙：“等等，你只找保罗要对吧？”
    伊凡继续后脑勺对着他，但嘴上没客气：“不啊，我命令你也送。”
    不过嘿嘿傻笑一阵，他又说：“互相送吧，我们互相送。一起拿的金靴欸！”
    舍瓦：“那我也要保罗的礼物。”
    伊凡眨眼，和马尔蒂尼对视没一秒，马尔蒂尼对着他颇有深意一笑，嘴上回舍瓦道：“当然，不过和伊凡的可不一样。”
    舍瓦隐隐有点听懂，沉默一瞬，他默默挪动着，把自己挪远了一点。
    第101章
    商场橱窗五彩斑斓， 恰巧黑五，各色促销打折的广告牌下方人潮如织。
    最常见的是家庭主妇和孩子大包小包战斗正酣，穿着休闲一脸大学生样的年轻人也不少， 大多戴着口罩， 闪烁着清澈愚蠢的眼神光穿梭在货架间挑选自己想买的游戏。
    “这款很有意思的， 267有肝就能玩， 你可以买个试试。”卫衣棉裤、挺拔高大的男人说出不符合他长相的幼稚的话。
    “我们是来接头的桑德罗！”伊凡压低嗓音，拿起那盒游戏暴躁地提醒。
    内斯塔浑不在意：“哦，真不好意思， 太久没接触，有点不熟悉你们那边的假正经了。”
    伊凡：“‘你们’？假正经？”
    他借金属货架的反光对上内斯塔视线， 瞪了内斯塔一眼， “说你的情报， 然后再见，还需要我教您吗前辈？”
    内斯塔耸了耸肩，“等你卧底进米兰家族，记得注意说话的态度。”
    “这边讲得是另一套规矩， 尊敬前辈和听从马尔蒂尼的指令一样，被编制字纹刻写在米兰大顶部的穹顶之上。”
    伊凡眼神一厉，从背影看， 他身形依旧松弛慵懒如刚放假的学生，可如果看见反光游戏光碟上他眉目的倒影，便知他听到十分在意的信息，已全神贯注起来。
    “马尔蒂尼。”他默念这个姓氏，这个代表着米兰城中最古老最庞大的阴影。
    一百二十多年前，一位姓马尔蒂尼的男人将这个姓氏同米兰城的历史绑定，在他的带领下， 和城市同名的家族诞生并逐渐庞大。在王朝衰弱、制度不见的时间中，米兰家族中渐渐取代秩序，掌管了整个米兰。
    然而现在是现代社会了。全新的体质和政。府急于接受被阴影笼罩的权力。
    尽管米兰家族和马尔蒂尼们已随现代化进程隐入地下，将阳光中的事物还给官方，可阴影下他们依旧不准备让渡所有权柄。
    官方满腹恼火，却拿这个神秘的庞然大物毫无办法。
    直到一则消息在机缘巧合之下被一名醉酒酒保泄露——米兰家族正经历权利让渡，陷入了近50年中管理最混乱的阶段！
    伊凡细细咀嚼这个姓氏，他忍不住咬了下嘴唇，“马尔蒂尼，你提起它的语气不一般。”
    “米兰的新掌舵者，是一位最纯粹的马尔蒂尼。”见伊凡注意到这一点，内斯塔开门见山。
    他一改之前的散漫，取走伊凡手中光碟并捏紧，“和老死的那个不一样，神秘、强势、突然出现，新马尔蒂尼处理他竞争者的时间都不够我回一趟罗马。”
    “他一跃成为老马尔蒂尼最喜爱的孩子。”内斯塔将光碟放回货架，“上个月，他吞并国际米兰的势力，职掌权柄。”
    伊凡听着内斯塔的形容，想象中面容漆黑的男人指缝间流淌鲜血，踩着一地白骨登上古老的金漆王座。一股无形的寒意和恐惧感自他脖颈向下爬到脚后跟。
    内斯塔哼笑：“害怕？晚了，你卧底的程序已经走完了，下周新档案就会进家族后勤的手。”
    “你只有最多两周的时间调整状态，成为档案里那个雇。佣。兵杀。手。”
    伊凡：“别逗我笑。两周？我恨不得就今晚！米兰家族，我哥最可能就在那。”
    他目光逐渐放远，不知想到什么，拳头捏紧发出咯吱骨头的响声。
    “那个……”稚嫩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打断了伊凡的回忆。一个真正的小孩子怯生生抬头看着他们，身边是自己的父亲。
    “不买东西就滚！别挡路！”看得出父亲带小孩心情很不爽。
    内斯塔眉头一挑，整张脸气质凶恶：“骂人，你想干什么？”
    伊凡心头一惊，和人设就是行动部门凶狠打手的内斯塔不同，他的人设害怕被人注意到自己的脸。
    见内斯塔吸引父子全部注意，他看了眼对方在背后比下的暗号，淡淡转身离开。
    临走前不忘拿下一盘内斯塔推荐的246肝帝游戏。
    两周后。
    伊凡在自己外卖收到的咖啡袋里，发现一张薄薄的黑底红纹的卡片。
    那时他正处自己购置的安全屋中，第一时间，他默认这里不再安全，再第二秒，看见特殊红黑花纹，他心脏重重一跳。
    锁紧大门。
    伊凡反射性侧身藏入窗后阴影，他借着窗帘的缝隙向外观望。
    楼下人来人往，外卖员跨上小车离开看似毫无异常。可伊凡知道米兰家族的人极有可能正在某处观察他。
    因为这张卡片意味着一件事：
    伊凡的卧底行动，进入最后考察阶段。
    可卡片上没有提及考察期半个字，恰恰相反，它“热情”“真诚”地邀请伊凡今夜前往一处酒吧，那里会有家族的人接应伊凡，恭喜伊凡成功迈入米兰家族第一步。
    伊凡微微扭头，将视线从卡片上收回，凝落在沙发上一件陈旧却干净的球衣上。
    保罗……伊凡默念送他这件球衣的人的名字，那个将他从流浪无助抚养至成年，却在伊凡考入足球学校当天忽然消失不见的哥哥。
    当他从开学典礼回来，冰冷房间内只留下半角红黑色卡片。
    一如伊凡此时手中的红黑纹样。。
    “杀过人吧。”肌肉虬结的酒保拿下一瓶威士忌，随意倒进眼前戴着兜帽看不清脸的青年杯中，他貌似漫不经心地问。
    青年却沉默了一瞬，兜帽下眼睫颤也不颤，古井无波地说道：“我是杀手。”
    “哈哈哈！真是，总和酒鬼打交道搞得老子记忆力都衰退了！阿洛佳是吧，米兰欢迎你！”酒保大笑，一巴掌拍在桌面，杯中酒液微微晃动散出一股葡萄味芬芳。
    伊凡颔首，沉默不语。
    “嗐，不说话，真高冷。”酒保无人搭腔依旧自在，他将酒杯推了推，更近伊凡手边，“不喝吗？特意调的，是你最爱的葡萄味。”
    下马威……伊凡兜帽下眼神微冷，但声线平稳不变：“杀手不喝酒。”
    他轻轻扯动兜帽，露出一双太过淡漠以至于瞳仁中心泛黑的冷绿色双眸，如无人深林中沉寂的冷湖。他被黑色皮质手套覆盖的双手张开又握紧，淡淡道：“酒精影响准度，手不稳，杀不快。”
    十几个字，透着一股刀刃划过躯体的血腥味。
    酒保的动作稍一停顿。再抬头，看向伊凡的目光少了几分戒备。
    第一印象稳了，伊凡略有放松，转而尝试更进一步。他目光巡视一圈后落在某面贴钉着牛皮纸张的墙上，“今天来，需要我做什么？”
    酒保露齿一笑，看起来牙该刷了，“看见了？你确实需要交一份投名状。那边是任务墙，但不是给你发的。”
    伊凡知道对方还有未尽之前，眼神收回，盯着桌面静静等人继续。

 第116章

    果然，看着伊凡不接话，酒保有些无趣地耸肩，干脆揭晓谜题：“二选一，杀人，或者抛尸。”
    这么快！伊凡低垂着头，嘴唇不被看见地抿紧。
    身为警方安排的卧底，伊凡虽然早料到自己会面临突破法律底线的抉择，可他没想到竟是在尚未彻底加入米兰家族的现在！
    仅凭上面为他伪造的丰富“履历”还不值得米兰信任吗？
    伊凡掩藏在桌面下的手无声捏紧拳头，垂下的眼睫遮住各种复杂情绪。
    “你是专业杀手，第一个对你应该很熟悉，不过考虑到我们的目标不简单，我个人还是建议你选后者。”酒保声音透着虚假的热情。
    “后者虽然代表晋升会慢一些，可安全啊！我也是看你顺眼，一般人可不多说的。”
    晋升慢。
    伊凡一瞬间脑中闪过很多，最清晰的一条便是出发前上司的警告。
    [近期米兰家族的混乱是少有的，很快就可能结束！你必须在新马尔蒂尼彻底掌控这个庞然大物前混进高层，辅助我们开展清缴。]
    然后是三年前他最后一次看见保罗的身影，伊凡结束早餐离开家门，不知这一转身就是1200多天的分别，和杳无音讯的寻找。
    不想再等了。
    指甲在掌心留下深深泛白的印记，伊凡抬眸，对上酒保久等不耐的视线，“我要杀谁？”
    酒保做作地张嘴惊叹：“有胆量！”
    伊凡不耐烦地拧眉：“谁。”
    “爱德华·琼斯。米兰市政厅坐着的那位。”酒保满不在乎道，仿佛他说的不是米兰掌管政。府财务的最高长官，而是门口保安亭里的保安。
    伊凡：“为什么？”
    酒保：“还因为什么？不听话呗。其他你就别管了，8天后财政厅对外宣讲时解决掉他，带着他的一根拇指回这里见我。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酒保说话的时候，舒缓多情的蓝调爵士曲荡漾在两人周围，面前酒杯隐隐散发葡萄的甜香。如果伊凡还是个单纯的大学生，他会对这里充满好感，和同学相约再来。
    可他现在是卧底，是“杀手”，他和眼前人交谈的，是人命和血。
    伊凡忍不住眼睫微微颤动，可他知道他不能再沉默，作为一个亟需家族庇护的“杀手”，他考虑得太久了。
    于是酒保话音落下三息之内，伊凡站了起来，“可以。”
    他背过身，双手撩起兜帽重新将自己的面部掩入阴影，声音轻而清地说：“如果有资料，送到之前的地方。”
    说完，伊凡抬脚离开，干脆果断，留酒保嗤笑一声和不远处安静坐了很久的人对视一眼。
    “把自己的活推给别人没事吗？”酒保问那个人。
    “这是给人家机会。不然新人谁一进来就接触这么重要，还能在上头露脸的任务？”
    “行了，别跟我装。”酒保冷哼，鼻孔喷气，将伊凡不喝的那杯酒一口灌进嘴里，“知道你难做。新教父不喜欢血腥，可旧任务不做不行。”
    “真难琢磨啊，马尔蒂尼。”那人叹气，喝了一口闷酒。
    “让人摸不清底，威严而神秘，这就是教父。”酒保目光闪过狂热，说罢，为自己又倒了一杯。“希望小新人别被责罚了。小家伙，看着还很年轻呢。哈哈！”
    酒保的笑容，粗野弥漫着酒味，却没含多少怜悯之心。
    第102章
    米兰市政厅前， 低调的黑色轿车一辆辆经停，媒体长枪大炮对准大门，若不是打光灯显眼， 从画面看真像在野党率众攻入政会中心。西装革履的官员、精英们则在镜头注视下走入厅内。大门打开， 就是另一个世界。
    “琼斯先生准备好了吗？”
    “还没。他领带夹出了点问题。稿件呢？”
    “没问题。但是……”
    爱德华·琼斯的助理停下脚步， 身后工作人员急忙刹车以免撞上去， 前者转过身，语气严肃：“不该你考虑的不要多想。”
    “我们是在和黑暗抗争，米兰家族， 哼。”
    助理重新向目的地走去，用身后人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不过是黑手党， 琼斯先生从西西里岛出生， 什么没见过？总得让这群野蛮人知道，我们的规矩才是规矩。乖乖听上头的话才是硬道理……”
    “是。”
    两人走过拐角，离开这条不被监控注视的走廊。
    爱德华·琼斯……没想到动手前的踩点还能有意外收获。伊凡缓缓拿下捂住口鼻的手，目光若有所思。
    听这两个人的对话， 似乎这位财政部长也有点自己的小心思。
    伊凡看了一眼手表，转动表盘边看似是调节器的旋钮，随后食指轻轻触碰耳后， “听得见吗？”
    [可以。]来自米兰家族安排给他的后勤。也可以说是监视。
    “目标什么时候抵达？”伊凡压低声音，“人越来越多了，如果不在开始前解决，可能不好善后。”
    [没人告诉您吗？任务要求是在众目睽睽下将目标处决。宣讲开始后才是最好时间。]
    真是目无法纪。伊凡厌恶地皱眉，硬生生忍下胸中恶心，“……明白。”
    时针转过7点，爱德华·琼斯一身暗夜蓝色呢绒西装， 衣冠楚楚出现在人潮涌动的厅内。
    “给我一杯香槟。”他噙着政客游刃有余的笑容，对路过手持空盘的侍应生道。
    “请稍等。”侍应生低低敛着眉眼，听不出情绪地回。
    [要下药吗？我们的药物储备也很丰富哦。]
    伊凡确认琼斯的脸，背过身去，愈发厌烦地抿紧嘴唇，“不用。”
    又感觉自己冷冰冰的回复过于僵硬，未免对面怀疑，他耐着腻烦解释：“药效发挥难以控制，不如枪击利落。”
    [行。不愧是专业的。]
    手持酒杯和周围的人略做寒暄，终于，琼斯在主持者的邀请下，被在场所有人目送着走向聚会中心。
    伊凡原本和其他侍应生们站在一起，看着这一幕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悄声离开原地。
    “多么荣幸，今天能邀请到大家……”官员声容并茂。
    五十步，三十步，十五步……杀手目光紧盯，空盘下掩藏手。枪缓缓接近。
    “米兰城千禧年后将迎来巨大变化，我们将在多块地段做出规划，新项目将取代旧产业……”
    就是现在！伊凡小臂发力，掀开酒盘就要射。击——
    “一杯香槟，谢谢。”
    伊凡瞳孔皱缩，持枪侧身就要抵上身后人的腰肢，却被一只大手死死按住肩膀，一分也动弹不得。
    “不要冲动，孩子。”男人清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伊凡身后贴上一股热度，但他依旧无法转动身体，甚至不能扭头看男人的脸。
    因为还有一根硬质的、冰凉的东西抵上了伊凡自己的后腰。
    “……你是谁？”伊凡克制住声音里的颤抖，令他听着像对事态尽在掌握。
    尽管男人出现后，他耳机里死了一样的“后勤”意味着事情早已脱轨，向他无法预料的深渊滑去。
    “你以后会知道。”男人笑了笑，声音从头顶传来，“现在，先把你的小玩具藏好。”
    一米八五以上，不到一米九的样子。
    伊凡努力忽略听见男人调侃语气的命令后心中升腾的怒火，暗中估算后者武力值，计算他反抗后继续行动的可行性。
    但下一秒，男人说的话清空了他的大脑：“听话，伊凡。你的任务结束了。”
    伊凡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你是谁？”
    男人说了一串暗号。
    [哔]
    隐形对讲机被从另一头彻底关闭。
    伊凡缓缓放下半僵了的小臂，取而代之的，是极速攀升的心率。
    在身后人眼中，年轻的杀手顺从、听话地背对他低下了自己的头颅，用他分外熟悉，很好感的声色回应：“yes，my godfather。”。
    酒吧的酒保换了新人，听说原来那个回老家结婚了。
    伊凡坐在上次的位置，但和上次不同，他能察觉到或明或暗无数视线被投放到他的身上，如果目光有热度，他可能已被烫熟。
    “你就是阿洛佳先生？真英俊，年少有为啊！”
    新酒保有一张英国人惯常长的脸，在意大利这个地方比较少见，他自称叫米勒尔，“你也可以叫我卡尔。”
    “米勒尔。”伊凡冷冰冰道，“我的任务怎么办？”
    卡尔·米勒尔撇嘴，但很快又露出职业微笑：“不怎么办，恭喜您，您已经被米兰家族接纳，成为正式的一员了！”
    伊凡不接受糊弄：“到底怎么回事？我接下来什么都不用做了？”
    “他无法告诉你。”
    从未听过的声音出现，伊凡扭头，门口走进一个如罗马新娘玫瑰般的男人，和他差不多高、一样清瘦，可酒吧内人们在对方走进的一瞬间都低下头去，交谈更小一度，几乎没有。

 第117章

    “但我能。”男人向伊凡伸手，“菲利波·因扎吉，幸会。”
    伊凡听过这个人的名字，国际米兰最负盛名的杀手。
    “阿洛佳。”伊凡不冷不淡，谨记人设，手指在对方掌心一触即离。
    因扎吉收拢五指捏了捏，勾唇一笑：“冷美人。”
    伊凡眼神一厉，周身气质一变似乎马上就要把枪。
    “好吧，说正事。”因扎吉举起双手，像个惹女友生气的风流浪子，急匆匆准备哄人，他凑近伊凡耳边，“你的任务目标没变，但内容变了。”
    联想到国米才被新马尔蒂尼收拢，可对方如今却能直接向米兰的新人传话。
    伊凡再看因扎吉的眼神变了，这是一个迅速打入米兰中心的狠人。
    但伊凡还是警惕地问了一句：“怎么让我相信你。”
    “教父。那天你遇见的人。”因扎吉说，“他让我来的。”
    伊凡闭嘴，这件事应该只有米兰自己人知道，说明起码因扎吉不是假装投降的骗子。
    起码比他这个卧底真。
    “所以，你接下来需要做的，是调查爱德华·琼斯贪污受贿的资料，直接对接家族中心。下个月的今天，晚上6点，会有马尔蒂尼家族的人收取你的成果。”
    因扎吉说完起身，拉开距离拍了拍伊凡的肩，
    “飞黄腾达的机会来了，小美人。”
    伊凡一把打掉了对方的手，无视周围人投来高看的视线，他站起来，语气不悦：“我是杀手。”
    因扎吉掏了掏耳朵：“我也是。但现在都讲究全面发展。家族也是在培养你呢。”
    他说完，不再停留地转身，似乎来一趟只为向伊凡传话。
    伊凡目送对方离开，心底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也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现在杀人的挑战延后，伊凡还是觉得如释重负。有种考前被通知本次考试取消的庆幸感。
    而且搜集资料可比动手简单多了。
    回到新安全屋的伊凡面无表情，给他在警方的同事发去信息，借用职权狠狠搜了个琼斯的底掉。
    亖琼斯部长居然是个大贪官！
    伊凡翻看短短7天就搜了一大本的谋私受贿记录，忽然觉得对方死不足惜，不是他杀也总有受害者受不了一刀了结了他！
    卧底黑手党就不讲究什么事缓则圆了。
    伊凡手持大把证据，在一个合理但足够快的时间招呼米勒尔，要求上级提前和他对接。
    依对方的要求将东西放入某足球俱乐部的粉丝信箱中，一天后，他收到前往俱乐部办公总部的邀请。？鬼能想到米兰家族的人在外批的壳子是足球俱乐部！
    伊凡捏着邀请函半眯眼，忍耐住心中的无语和卧底大进展的喜悦，只身前往上面所写的地点。
    “伊凡·阿洛佳？来的可真早。”
    等到了地方，一个看起来就很花心，让伊凡不咋顺眼的男人叫住他，
    “你干的不错。跟我走吧。”
    “你是？”伊凡注意到周围人路过对方时都微微低头致意，不敢对上视线。
    花心脸男人无所谓道：“科斯塔库塔。”
    伊凡目光一凛，这个名字，是新马尔蒂尼的副手！
    新马尔蒂尼上位后自身一直保持神秘，可他的两位副手，科斯塔库塔、阿尔贝蒂尼，却在地下世界掀起轩然大波，血腥气将双方一多谋强算、一果决强硬的手段偏好传遍全意大利。
    被科斯塔库塔带领着走出电梯，走向走廊伸出的一间关闭着门的房间，伊凡心脏砰砰直跳。
    因为他知道，只有一个人能使唤科斯塔库塔带路。
    也只有一个人值得科斯塔库塔带路面见。
    马尔蒂尼。
    伊凡指尖战栗，默念着这个名字代表的权势、地位。这个用摧枯拉朽的手段拿下同城对手，继承老马尔蒂尼权柄并即将将其带上另一高度的男人。
    只要推开这扇房门。伊凡就能见到他。
    “在外面等着。”科斯塔库塔打断了他的思绪，先伊凡一步走了进去。
    伊凡留在门外，透过转瞬即逝的门缝隐约看见一个背对门的影子，高大挺拔，符合上次他对男人身高的猜测。
    他摸了摸口袋，那里没有武器，原本联络警方的通讯器也出于谨慎没有带。但有一张照片，保罗的照片静静躺在里面。
    马上就能找到你了，哥哥。
    伊凡知道只要自己进入米兰家族权利中心，找一个三年前失踪的人，一个米兰吸纳的普通人，就是易如反掌。
    找到就端了这个违法犯罪窝。
    伊凡暗戳戳计划，到时候他要第一个冲进去抓捕敢拿枪顶他腰子的马尔蒂尼！
    第103章
    咔嚓。
    门打开， 科斯塔库塔让出空间，只听一道似曾相识的男声自门内传出：“请进吧。”
    伊凡按捺住心跳，跨步走至同科斯塔库塔并肩。
    他抬眼， 米兰家族今时实际掌权者的男人背对他站着， 光线透过大片落地窗将男人的身影融得模糊， 可周身不可言明的气势却清楚得几乎凝出实质， 化为血红色液体流淌至伊凡脚边。
    伊凡下意识收敛视线落回自己脚尖。
    “你可以下班了，比利。”
    出乎意料，上次遇见伊凡来不及品味， 现在听了发现，这位马尔蒂尼的嗓音清澈得不像电影里凶恶反派天天用雪茄保养的沉哑烟嗓——
    反而像伊凡家楼下散养的缅因猫， 透着股莫名的熟悉。
    “哇哦， 不错， 现在去夜店还来得及。”科斯塔库塔嘴上说着好，可眼神却瞄向伊凡，上下扫视了伊凡的每一个可藏东西之处确认没有威胁，才对着那位教父挥手。“有事再呼——”
    咔嚓。
    门关上， 弥漫雅致幽香的房间内只剩伊凡和马尔蒂尼两人。
    伊凡的心率瞬间提上一个新高度。
    他想如果他豁出去，他拼劲全力，能否在这里一拳将对方打死。
    可很快， 理智占领高地，不说教父武力值有多高，单暗中守卫着这间办公室的人员就有起码两只手的数，伊凡动手最好的结果也只有同归于尽。
    那可不行，他还得和保罗哥哥一起归隐呢。
    伊凡低垂双眸，胡思乱想着，没发现落地窗前的男人早已转过身， 安静地看着他。
    直到伊凡后知后觉屋内的阒然，他掌心溢出冷汗，正不知该继续保持不动还是赶紧单膝下跪以示忠诚。男人走到了他的身边。
    “伊凡，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马尔蒂尼表情说不出的复杂，“我以为，你该成为一名职业球员。”
    伊凡豁然抬头。
    “保罗——？！”
    伊凡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露出绝不属于冷血杀手的惊愕，可却同马尔蒂尼印象中那个喊着要做大球星的弟弟完全契合。
    马尔蒂尼恍惚间看见三年前，伊凡收到足球学校录取通知书的样子，似乎什么都没变。
    可他知道不一样了。
    球员，是不可能杀人的。
    马尔蒂尼的目光冷了下来，却不针对伊凡，“怎么回事？”
    他问伊凡，却更像问另外的人，比如伊凡档案里那个对伊凡动手的低级官员，比如缺席伊凡三年生活，没能及时护住他的自己。
    伊凡却后退一步，他像被马尔蒂尼忽然溢出的冷意蛰了，“不对，你不是！”
    “为什么扮成保罗，你们对我有怀疑？保罗在哪！”
    短暂的震惊后他顾不上眼前人教父的身份，上前伸手想摸索对方脸侧，判断有无化妆易容的痕迹。
    却在跨近的下一秒，一颗子。弹突然射入他脚尖前一厘米。
    “砰——”这是紧跟的第二枪。
    却是马尔蒂尼拔枪击穿了隐藏暗门的墙角。
    “我说过不必警戒！”马尔蒂尼厉声。
    随后一片安静，但如果脑中不是一片混沌的话，伊凡能察觉到进屋后便一直存在的被注视感消失大半。
    可伊凡听着熟悉的声音，呆呆凝望眼前人的面容，他此刻失了声，事实与事实的巨大碰撞感将他头脑撞成一滩散黄。
    他任由马尔蒂尼担忧地抚上他面庞，和三年前相同的温度，虎口却多了枪。茧。
    马尔蒂尼深深望进伊凡的眼里：“……我很抱歉。”
    拇指拂过颧骨，伊凡感觉到男人的枪。茧微微擦痛了他脸颊，他用警校毕业的视力检查般刮过马尔蒂尼近在咫尺的五官，没有破绽。
    伊凡又嗅到对方袖管传来的，曾经他送给保罗的同款香水味。
    温柔阳光的养兄被指尖染血的教父击毙，伊凡颤抖着双唇喃喃出那个名字：“哥哥……不，保罗·马尔蒂尼。”
    马尔蒂尼摹绘伊凡侧脸的手一顿，他目光中多了不易察觉的愧疚，“是的，这是我的全名。”
    随后男人不言，他的手向下，滑至伊凡领口，为其整理慌于上前确认自己身份而凌乱了的衣衫，伊凡全程一动不动，僵硬得像座石雕。

 第118章

    越这样，马尔蒂尼措辞时心底的自责越深，他抛却解释，直接向伊凡保证：“我送你去俱乐部试训，会有安全、崭新的身份，你可以尽情……”
    “你骗我！”伊凡大声打断了他。
    马尔蒂尼顿了一瞬，换了一个换题：“那个劣质官员，我会派人替你解决。其他所有……”
    “你骗我。”伊凡淡淡地又说了一遍。
    马尔蒂尼张了张嘴，叹了一口气，“今晚和我回家，好吗？我们需要一场谈话。”
    伊凡：“为了找你，我把房子卖了。”
    马尔蒂尼：“……我知道，已经买回来了。”
    伊凡深呼吸，抬眼同人对视，他鼻腔抑制不住泛出一股酸意。
    他真恨自己不争气，刚才还因对方的隐瞒几乎冲破天灵盖的怒火，却这么简单因为一句话，一个对方动动手指就能实现的举动而熄灭大半。
    可这是他伊凡一个人原谅，就能掩盖过去的吗？
    马尔蒂尼，在米兰地下世界留下的赫赫威名，每一笔都有鲜血涂就，而伊凡，一个被养兄玩弄在掌心的小卧底，他能替代这么多灵魂原谅吗？
    伊凡不知该如何形容他此时的感受。
    他被抽走灵魂般任马尔蒂尼牵上他的手，被一路带回三年前两人居住的小家。
    马尔蒂尼打开门，乍一眼看，屋内的一切似乎都和曾经一模一样。
    可缺少了划痕的墙角，崭新的门把手，桌上娇嫩欲滴且不属于这个季节的鲜花，无一不向伊凡宣告着他们的不同。
    [都是这个男人买来糊弄你的手段。]它们头上似乎飘着这行字。
    米兰教父似乎对这个欲盖弥彰的效果也不满意，他余光睨向窗外一角的神色沉了一瞬。
    有人要倒霉了。伊凡无端猜测，下一秒觉得这一幕实在是黑色幽默，他忍不住哼笑了一声。
    马尔蒂尼的视线立刻全部回到伊凡身上：“怎么，看到有趣的东西了？”
    他跟着伊凡的视线环视，无果，随后又无奈地笑了笑：“有些旧物流通难找，相信我，再等一等，好吗？我会把这里还原的。”
    还原不了。
    伊凡眼神光彩暗淡，最重要的人都变了，物是否一样又有什么用呢？
    无非是在时光的长河中刻舟求剑。
    大概尊敬的教父先生太久没在对话中遇见人走神了，他捏了捏伊凡的手，吸引伊凡注意似的问他：“要聊一聊吗？从你的足球梦想开始？伊凡，你还想踢球的话，我可以帮你。”
    马尔蒂尼牵着伊凡坐到暖咖色沙发上，像曾经伊凡眨着明亮懵懂的眼睛向他畅谈梦想时那样，“过去的已经过去，无论今后你想走任何一步，哥哥都能为你铺平道路。”
    教父的承诺像米兰城一柄象征权位的剑，或所指之处众生平等的加。特。林机。枪。
    如果其他有野心的人在这，听到这句话，恐怕已经感激涕淋地下跪，虔诚亲吻马尔蒂尼的指尖。
    可伊凡只是平淡地勾起唇角：“杀手，我想做米兰的王牌杀手。”
    这一瞬间，伊凡脑中没有卧底任务，只有一抹淡淡的报复欲，促使他微微挑起眉梢，挑衅地对马尔蒂尼露出他自暴自弃的一面，“可以吗，哥哥？教父？”
    马尔蒂尼握着伊凡手腕的手紧了一瞬，随后，却出乎伊凡预料，男人轻描点写地点头：“当然。”
    “你是我的，弟弟，你可以做任何事。”男人停顿了一下，“只有一点，伊凡，不准受伤。”
    “你管我受不受伤！”伊凡大声喊到。
    话音刚落他便懊恼地闭嘴，忿忿转过头去不再看对方。
    马尔蒂尼闻言反而笑了：“我管。除了米兰，还有什么比你重要呢？”
    话语落在伊凡耳中，便是对马尔蒂尼来说，米兰这个罪行累累的黑手党家族比他更加重要。
    伊凡心底沉得不能再沉，他做了起码三次深呼吸，才调整好面部表情，不露情绪地静坐在马尔蒂尼身旁。
    他目光空洞落在随便一点，话却对着马尔蒂尼说：“那么，为我布置任务吧。”
    “足够难、足够重要的任务，让我晋升到家族中心，一战成名的任务。教父，请下指令吧。”
    “……那第一条。”马尔蒂尼凝下脸，话到一半停下。
    伊凡莫名紧张，又觉得悲哀。他在逼保罗亲口命令他的弟弟染血，只为了实现卧底掌握足够罪证，瓦解保罗最重要的米兰。
    “拥抱我，伊凡。”马尔蒂尼却说。
    伊凡一愣，他脑袋空了一瞬。
    马尔蒂尼对他温和地笑了笑，张开双臂：“抱一个吧，三年了，总该让我好好抱一抱你。”
    伊凡眼眶彻底绷不住泪，一颗逃逸的水珠滚落他眼角，刚沾湿眼尾时被他掩饰般擦掉。
    他用像要给马尔蒂尼一拳的冲劲撞进马尔蒂尼怀里。
    “好了好了，我在这里。”马尔蒂尼早早敞开怀抱迎接，一把抱了个满怀，“从今以后会一直在。”
    “死骗子，你还什么都没解释！”伊凡一口咬在他肩上。
    马尔蒂尼哼了一声，不仅没有推开伊凡，反而抱得更紧，轻柔地拍了拍怀中人的后背，
    “这就说来话长，不能先聊聊我能帮弟弟出哪些气吗？像以前揍那群黄毛小子一样。”
    “……那可不一样了，现在教父先生能要了‘黄毛’的命呢。”
    第104章
    总部专属于教父的房间， 不声不响多了个人。
    伊凡被马尔蒂尼留下，他大大实木桌旁多了一张横摆的桌子。
    但伊凡不乐意坐，喜欢窝在沙发上， 没任务的时候平躺了颠球玩， 足球从左脚飞到右脚， 最后被他海豹顶球似的用脑袋接住。
    一般这时候， 来往下属才能越过高高的荔纹皮沙发背看见他一闪而过的上半张脸。
    成何体统！加图索面无表情，却在心底尖叫。
    而教父本人，面对来回复的加图索时微笑若有若无， 任谁看了都觉得深不可测，只有余光瞄见沙发那儿玩球的小海豹， 他的眼角才流露些真实的暖意。
    等心灵接受冲击的加图索恍惚着离开， 伊凡像终于生出骨头， 坐起身：“这样下去不行。”
    他传球似的将球踢向马尔蒂尼方向，后者膝盖一顶，没离开座位就接住了。
    “说好的任务呢？我再躺下去后背就要生疮了。”
    马尔蒂尼又将球踢回去：“那就站起来动一动，楼下的训练场想用吗？你随时都能去。”
    伊凡撇嘴， 一脚将球踩住：“但我感觉他们看我的眼神好奇怪。我要出去！我得做点实质性的提升地位！”
    他直白地要求，因为他知道保罗喜欢他这个样子，尤其是久别重逢后的现在。
    马尔蒂尼叹一口气：“好吧。当然， 如你所愿。”
    伊凡接下了他在米兰家族第一个任务，绑架爱德华·琼斯并获取他联络国米残党的证据。
    他完成的很好。
    当伊凡提前任务期限一天，提着绑人的绳头，将狼狈的政。府蛀虫一路拖到刑讯房间，他被里面隐隐传来的动静吸引。
    起初只有大型物件被搬动的声音，闷闷的，还没被堵住嘴瑟瑟发抖的琼斯动静大， 伊凡面无表情踹了他一脚。
    “砰——！”
    门内传来更大的声响，像**狠狠撞击墙面，然后拳拳到肉伴随着门内正受训的人被棉布闷着的痛嚎。
    琼斯抖得更起劲了。
    伊凡的眼神渐冷，他攥紧绳子，任袖口湿润、浑身散发血腥气的清道夫为他开门。越过对方鞠躬的身体，伊凡一眼看见马尔蒂尼把玩手。枪的背影，男人轻轻晃了晃枪管，噗——
    血花绽放。
    了无生机的肉。体赤条条狗一样被拖走。
    刑讯室清出了位置，恭喜新人琼斯。
    伊凡看着这一幕瞳孔皱缩，他下意识喊了一声：“保罗——”
    马尔蒂尼转动枪。具的手顿住，微微侧头，看见门口竟是伊凡后他蓦地站起身。
    “清洁工。”
    立刻有人带着专业工具来打扫。
    房间浓郁的血腥气中很快混入空气清醒剂的工业香气，两两混合，诞生一种令伊凡胃部抽搐、喉咙口反酸的怪味，像万人坑里开出了石楠花。
    伊凡扶着墙壁干呕。
    “伊凡我们出去。”马尔蒂尼大步上前将他扶出，半个眼神也没给地上快晕过去的琼斯。
    离开那个昏暗血红的房间，马尔蒂尼扶着伊凡，挺拔优雅如中世纪掌权的贵族，可伊凡透过玻璃窗看见身后藏。枪跟随的人，嗅到自马尔蒂尼衣角传来的粘稠的铁锈味，他清楚地意识到这里不是什么宫廷。
    而作为教父，马尔蒂尼也不像在自己面前的温雅，他的残酷毋庸辩驳。
    伊凡连着一周做梦梦见马尔蒂尼持枪杀人的画面后惊醒。
    一周后，第二次任务，他严重睡眠不足走了神，队友提前行动，伊凡来不及跟上，任务彻底失败。

 第119章

    他再次走进刑讯室，但被绑的人换成了自己。
    “那个人……”双手被缚，伊凡看见墙角血淋淋的人，他控制住肌肉的紧张，不由自主地问。
    眼熟的清道夫瞄了那边一眼：“您的队友。”
    伊凡攥紧双拳，他盯着清道夫：“怎么还不动手？”
    “您别这么说。我们知道您身份特殊，有关您的事还等教父裁定。”
    清道夫阴阳怪气，
    “按道理这椅子不是您这样地位的人该坐的，但实在没办法，这次失败对家族损失太大，即使教父本人也无法挥手略过。只能您劳驾，走这一趟。”
    伊凡闭上眼，懒得听对方废话。
    直到对方话音落尽，伊凡才问：“所以保罗呢？”
    “这不是我这种小喽啰能知道的。但请放心，对您的刑罚只有教父本人才有资格执手。”
    说到这，忽然进来一个人：“已经准备好了。”
    清道夫点头：“明白。该转移阵地了，先生。”他对伊凡说。
    伊凡直觉不对：“你什么意思？我要去哪？保罗回来之前我哪里也不去。”
    清道夫：“忘记告诉您了，因为本次损失重大，按照家族纪律，您这一次刑罚是公开的，所有身处本部的人都必须到场观看教父对您的训诫。”
    伊凡冷冷说：“杀鸡儆猴。”
    “可以这么想。”清道夫表情恭敬，但说的内容却一点也不动听。“动身吧，阿洛佳先生，事不宜迟，也许教父他已经等在那里了。”
    “稍等。”后进来的那个人叫停，“阿洛佳先生，请喝下它。”
    伊凡看着那个人将一杯辨别不出成分的液体递到他嘴边。杯缘轻轻抵着伊凡的唇畔，温热的，氤着液体蒸腾出的水汽。
    他皱眉拧过脸：“滚。”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个人似乎拿伊凡有点难办，“这是纪律。”清道夫似乎也想起这个步骤的存在，“没错，差点忘了。”他上前一把钳驻伊凡的两颊，用力挤出一条牙缝，另一人配合着趁机将药水灌入。
    伊凡极力挣扎但碍于全身被束缚住，最终还是被强迫着喝下了一整杯不明液体。
    “好了，你去忙吧。”那个人对清道夫说，“接下来由我带阿洛佳先生过去，科斯塔库塔先生找你有别的事。”
    伊凡脑袋无力低垂着。清道夫应声走开。
    房间内又只剩下两个人，伊凡，和不知道谁的手下。
    “说吧，你还想干什么。在保罗来之前一刀把我杀了？”伊凡破罐破摔。
    那个人却清咳了一声，凑近伊凡耳边：“别担心先生，教父命令我给您喝的是一种麻醉药，还会加速伤口愈合。”
    伊凡微愣，随后又复杂地笑了一笑。
    所以呢？训还是要训的。但舍不得他疼？
    那个人继续说：“教父正在给您收尾，所以只能派我先过来。他说只会有这一次，等他抓出家族中的老鼠，不会再有人敢对您动手。”
    “……有人陷害我？”伊凡恍然。
    “是的，优秀者总遭人忮忌。”那个人遗憾的摇了摇头，随后露出讨好的笑，“但也总能化险为夷。”
    伊凡嗤笑一声，眼神里的东西更加复杂难辨。
    “天，看我这个破脑子！请让我替您将绳子解开吧，舞台在地下一层，我们得走楼梯下去。”
    “舞台。”
    “是的，我们习惯这么说。”
    那人随意的耸了耸肩，解开伊凡身上的束缚，带着他避开视线，走向伊凡等会儿要向众人“表演”的地方。
    ·
    内斯塔背靠墙壁，屏息等待脚步走远。
    他刚刚从马尔蒂尼身处的地方路过，偷听到这位教父正安排科斯塔库塔清理手下国米诈降的叛徒，话语间极力压抑怒火，他知道伊凡这次危险了。
    马尔蒂尼派人给伊凡送药水，内斯塔不知道是什么，但凭借他多年卧底的经验，基本可以猜测出是可使人疼痛感加倍、极其危害身体的坏东西。
    他侧耳极力去听药水的存放处，各种抄近道赶在那人之前换了药。
    不过内斯塔毕竟是行动组，今天之前也没什么准备，只能从药房低危品类“情趣”标签的篮子里，随手换了一剂外表类似的。
    希望伊凡能熬过这一劫。
    内斯塔表情凝重，但无论结果如何，他得将相关消息上报给警方了。
    不管是接应收尸，内斯塔一想到这个词心脏就发紧，还是派人来紧急救援或接替伊凡，都宜早不宜迟。
    第105章
    科斯塔库塔扔掉吸饱血的白手帕， 皱着眉头问：“什么时候了？”
    “训诫马上开始。先生。”下属的头低得几乎与地面平行。
    “走吧。去看那个倒霉的小家伙。”科斯塔库塔皱眉。
    伊凡被以耶稣受难的姿势绑在十字刑架上，而头顶，悬挂的却是米兰黑手党的巨大倒十字。
    保罗的脚步声出现前， 伊凡还有心情为这黑色幽默冷笑。
    但当马尔蒂尼的黑色皮鞋进入伊凡视野， 他的心神清空， 只有用眼神死死追着马尔蒂尼， 在对方此刻异常冷酷的表情里试图寻找出一丝熟悉。
    万幸，伊凡找到了。
    他看到保罗侧身，余光扫过他被粗绳磨破的手腕， 眼神流露出些许心疼。伊凡希望这不是他的错觉。
    伊凡竟不合时宜地微微有些放松。
    不知道麻醉剂有没有起效果？他这个倒霉鬼的“表演”好像得开始了。
    当然，没有主持人。
    有人递给马尔蒂尼一副皮鞭， 训诫直接进入正题， 比警局培训前各种领导讲话的流程简洁太多。
    但内斯塔由衷希望不必如此简洁。
    马尔蒂尼也是。所以他先没有动手， 而是看了一眼台下。
    今日所有身处米兰城的家族成员尽数在场，仰头神色各异地看着他们，准确的说是在看伊凡——这让他不爽地空抽了一下地板。
    “啪！”
    鞭尾撕裂空气，在木质地板上击出刺穿耳膜的一声。
    伊凡下意识微微颤抖了身体， 但很快，他发现马尔蒂尼仍看着下方，并警示观看者们说：“出人意料。大家， 出人意料。”
    “昨天发生了一件糟糕的事，我们的家族受了损失。我不会说大小，因为我们都好好地站在这里，米兰家族的人没有受伤，这很好。”
    “因为我待各位如家人，我爱你们。”
    马尔蒂尼目光扫过，在某几处不动声色地停顿， 又很快移开。
    “但我不是傻瓜。”
    伊凡抬眼，目光追随着马尔蒂尼的背影，台下黑暗模糊的一团，视线中只有马尔蒂尼是清晰的，被光照着看得清轮廓。
    “……害虫已经被处死。我不希望再出现类似的事。”马尔蒂尼声音放低，他大拇指拂过另一只手的虎口，垂眸看着，不论台下的人汗毛如何悚立。
    “马尔蒂尼对待敌人的手段不会向内，反之亦然。”
    台下阒然一片，即使科斯塔库塔这样最忠于马尔蒂尼的人也保持安静。
    男人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转回身面对伊凡，“好了，接下来就走个过场。10鞭，自己数。”
    他引导众人关注家族中的背叛，对伊凡的罪责却轻描淡写地略过。
    可训诫却实打实必须执行。
    马尔蒂尼走近伊凡，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忍一忍。”他声音轻得只有伊凡听见。
    “！”闷响的一鞭无预兆地抽下。
    伊凡咬肌凸起，拳背握出青筋，硬是一躲没躲地挨下了小腿上的这一鞭。
    但是该死！麻醉还没生效吗！
    马尔蒂尼顿了顿，似乎在观察伊凡的情况，也是提醒伊凡报数。
    “……1。”伊凡缓过浑身反射性地紧绷，在马尔蒂尼出声前，才咬牙吐出数字。
    “……很好。”马尔蒂尼的声音低了低，他握紧手柄，下一秒抽出第二遍，落在伊凡左腰。
    “啊！”腰上软肉最多，伊凡这次痛得喊出了声。
    马尔蒂尼一下意识到不对。他看着伊凡胸膛深深起伏着报了第二个数，可伊凡额角青筋弹动，似乎每一次呼吸都牵连了腰部不该有的痛楚。
    麻醉剂失效了？
    马尔蒂尼看一眼台下好像也懵了的那个下属，他眼神瞬间黑沉。
    或者有人换了药。家族中还有异类。
    现在伊凡每一次受训都是承受百分百的痛楚，而这一百分要乘十次，还剩八次。
    马尔蒂尼心底怒火中烧。他使了巧劲，抽下第三鞭。鞭声在空气中画出很大的声响，还没落在伊凡身上，就仿佛能预感到那痛楚。可等实际贴上伊凡的皮肉，鞭尾又轻轻略过。
    在场的旁观者实打实感受到教父的愤怒，像酷夏夜的雷雨。
    可十字架上接受训诫的伊凡知道这雷声大雨点小。而且他不知道自己的药被换过，当身体内渐渐生出一种奇怪的悸动，一度以为麻醉生效了。

 第120章

    就是这药效有点奇怪。
    头昏昏的。像熬大夜后被闹钟惊醒，然后忽然一个起身。伊凡倏而觉得自己眼前的世界摇晃了一下。
    “报数。”马尔蒂尼冷着声音提醒。
    伊凡恍惚晃了晃脑袋，“3……”他声音有点沙哑，马尔蒂尼以为是因为疼痛。然而实际是更多的干渴。
    没错，伊凡忽然觉得渴。
    比沙漠里徒步行走三天三夜的渴还入骨髓，伊凡被束缚四肢，空气似乎在一瞬间离他而去，他嘴唇起皮，喉咙口有一群蚂蚁从舌根爬至心脏，随着脏器擂动爬往全身。
    被鞭打抽出的痕迹在肿痛之外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麻痒，全身的蚂蚁似乎要顺着那三道鞭痕破肤而出，伊凡忽然剧烈挣扎。
    “啪”
    第四下像警告伊凡突来的反抗，迅而急地落在伊凡前胸。
    伊凡短暂震颤后，他竟然忍不住挺起了胸膛，用湿雾蒙蒙的湖绿色双眸望向眼前执鞭的人。
    马尔蒂尼被他突然变化的眼神定住了。
    伊凡忘了报数。教父没有提醒。
    一时间空气的温度发生微妙的变化。台下毫无察觉，可伊凡雾茫的目光里，他呼吸着马尔蒂尼呼出的气息，保罗熟悉的木质须后水，在伊凡剧烈却自己不察的深呼吸里完全包裹着他。
    像教父那白手套包裹的五指缓缓有力抚过伊凡面部，耳际，喉结，锁骨，再向下……
    伊凡又是一抖，他目光完全涣散了，在马尔蒂尼直白且侵略性极强的注视下，他的身体上下……发生了无法言说的变化。
    马尔蒂尼的表情变了。
    教父下意识挪动脚步，完全挡住下方投向十字架的视线。他挺拔宽阔的身影将伊凡严严实实遮挡住，不留一丝被窥伺的可能。
    “不乖。”他嗓音沉沉地说了一句，然后迅速地、不暂停地降下剩余六次鞭挞。
    台下人听来，似乎是教父忽然丧失兴趣，疾风骤雨般降下惩罚，被训诫的伊凡被抽地奄奄一息。
    可伊凡的灵肉却好像在药物作用中，在马尔蒂尼改变了技巧、角度的力度下，猛地攀升至另一高度。
    即使他牙齿咬住下唇竭力忍住不恰当的呻吟，但骤然绽放在眼前的白光，和释放后反而愈烧愈热的温度，无一不宣告着事情完全脱轨，他将被意外推向一个导向深渊的轨道。
    伊凡粗喘着，侧脸紧贴十字架，试图用物件降温。
    可木质的架子很快被他滚烫脸颊煨热，一切挣扎于事无补，甚至热度返回伊凡面部使烧的更烧。
    教父慢条斯理收起了鞭子，他背对台下，看不出表情的脸朝着伊凡，“他昏迷了。送下去把。”
    伊凡湖绿色眼眸闪烁着水珠的光，他还看着马尔蒂尼。
    有人低垂着头上来，视线死死盯着脚尖，一点余光不敢落在台上两人身上。
    收好刑具的教父似乎心情好转了，他走近可怜的受刑人，皮质手套泛着凉意的触感贴上伊凡滚热的脸颊，他轻轻扶过伊凡双眼，将那双过于诉说、太多祈求的眼睛轻轻盖上，伊凡下意识闭上眼。
    “送回我房间。”教父用轻得只有伊凡、他自己和替伊凡解绑的人听见的声音命令。
    那人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伊凡软绵绵、热乎乎的躯体被小心架住，他被扶转过身，马上要下台，他忽然轻而黏地喃了一句：“保罗……”
    马尔蒂尼脸侧的咬肌鼓了鼓。
    教父猛然凌厉的目光杀向台下。所有灯光骤然黑了。
    第106章
    “医生十分钟内到， 安排和看管药物的成员已经关起来了，阿洛佳先生现在体温不正常，是否要安排纾解的人在隔壁房间等待？”
    “先等等。”
    被抬下“舞台”， 伊凡在昏迷中深深浅浅地睡着。
    马尔蒂尼快步进入卧室， 入目便是伊凡赤。裸的上身， 鞭痕错落， 是他的错，原本白皙的肌肤被不正常的嫣红覆盖，是他的疏忽。
    沉下脸， 教父一拳砸上墙壁发出闷响。手套下指骨刺痛，马尔蒂尼在怒火中寻觅清醒。
    “科昂医生！” 终于， 下属如获新生。
    一身白西装的医生被催促着带进卧室， 马尔蒂尼正坐在伊凡手边， 压迫的目光落在来者身上：“以不伤害身体为前提，有药物能清除他现在的状态吗？”
    医生隔着帕巾检查伊凡身体，他轻掀开伊凡的眼皮观察他瞳孔。
    马尔蒂尼周身气场愈来愈沉。
    医生额头冒出汗水，他收回手， 将帕巾翻了一面沾去额上的汗，“……抱歉。”
    生怕被米兰地下世界最有权势的男人一枪了结，医生紧跟着解释：“病人身体状况不允许使用对症药物， 暴露性创口还可能降低免疫，滥用药剂势必影响日后恢复和身体机能使用，所以最好还是找人……”
    马尔蒂尼打断：“送他走。”
    “是。”下属将明智闭嘴的医生连同自己带了出去，并跟着关上了门。
    床上，因医生的诊断，伊凡被惊醒。
    他还没睁眼，就被身上如被火烤水煮的温度难受得翻了个身。然而他一动， 肌肤摩擦被褥，伊凡竟好像被大手**过全身敏感点似的猛烈颤了颤。
    猝不及防他发出一声猫叫似的吟，他本就不清醒的头脑再起堕入混沌。
    马尔蒂尼坐于床沿的身体忽僵了一僵。
    “伊凡……”教父轻声唤道，他表情纠结又复杂。
    伊凡却浑然不觉，浑身被虫蚁啃食般扭动，却越动越痒，愈扭愈热。他下意识向周边摩挲，试图找到一处东西降温，很快摸上马尔蒂尼撑在他脸侧的手。
    “摸摸我！好热，摸摸我！”
    伊凡一把抓住那只被皮手套包裹的手贴上自己脸颊。他像一只渴求主人爱抚的猫咪，自额角至口鼻，鼻尖也蹭在马尔蒂尼手心，一遍遍，一次次，将那只手整个覆住自己的脸，直到皮质的手套也被他焐热，温度一路传到马尔蒂尼的手心。
    马尔蒂尼眼睫颤抖，他看着伊凡，脑海中闪过好多人选，可每一个都被他嫌弃地踢出一边。
    伊凡难耐地喘息：“保罗，哥哥……好难受，哥哥……”
    马尔蒂尼被抓着手，明明稍一用力就能扯开，可他青筋绷起却也任由伊凡抓着。他哑着嗓音：“伊凡，你忍一忍。我们洗冷水澡好么……不行。”
    教父直接否了。伊凡身上的鞭痕不能沾水。他的罪责。
    怎么办……马尔蒂尼时隔多年难得地慌乱，他看着养弟，表情是他自己都没觉察的动容。
    伊凡不知道马尔蒂尼的挣扎，下一秒，他嫌手套碍事似的一口叼住了马尔蒂尼的手指，似乎是想将手套咬掉，可进嘴后发现手套到底比口腔的温度低，他卷着舌头忍不住吮吸了起来。
    “唔，保罗。好舒服，想要更多……保罗……”
    马尔蒂尼的眼神彻底变了。
    ……
    翌日，伊凡头疼又酸爽地醒来。
    头脑空白了一瞬，伊凡眨了眨眼，他在昨夜混乱又清晰的记忆涌入大脑后的第一秒陷入僵直。
    “醒了？翻身，给你涂药。”马尔蒂尼的声音自身侧响起。
    伊凡的僵硬更上一层楼，他像一具断电的硅基生物体，只有眼珠缓缓转动，将目光落在昨夜和自己负距离交流的男人身上。
    马尔蒂尼难得被看得不自在，“或者你自己……”
    “我自己来！”伊凡秒答。
    教父威严地点了点头，递给伊凡一只药膏，犹豫片刻后在伊凡暗暗催促的眼神中离开。
    昨夜一切结束后，马尔蒂尼虽然称不上后悔，但也考虑过今早是否要避一避，因为他不确定伊凡是否有今日的记忆。可最后马尔蒂尼还是决定为自己的选择担起责任。
    而伊凡在马尔蒂尼关门离开后松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刚送出，一夜之间他和亲爱的养兄关系大变，巨大的不真实包裹了他。
    伊凡握着残留保罗体温的药管恍惚，出于职业习惯，他下意识感受了一下身上伤势，却在下一秒尴尬地缩了缩身后，被那股无法挥去异物感窘到双耳赤红。
    他和保罗？
    他怎会和保罗！
    他怎么敢和保罗！！
    伊凡突然狂挠头发，然后马上被身体的酸痛感叫停动作。
    都怪这该死的，不知道什么鬼效用的麻醉剂！
    伊凡已经完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马尔蒂尼了。
    渐渐涌上头脑的慌乱感甚至让伊凡忘记自己的卧底秘密，他几乎想打电话给他留在警部的好友舍甫琴科求助！
    幸好下一秒，外面传来的敲门声叫醒他。
    “先生，是否需要将食物送进房间？”
    伊凡掐了一下自己找回理智：“不用！”他顿了一会，在门口的人离开前问，“——保罗呢？”
    “教父说您可以去书房找他，随时。”
    “……好了，知道，你走吧。”伊凡开口赶人。他闭眼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最后在挤完半管药后提上裤子，决定直面惨淡的现实。

 第121章

    ——也没非常惨，保罗技术好好啊……
    伊凡这时发现自己居然一点不反感，然后像任何一个经历这种事后的男人一样下意识回味了几秒。
    “啪！”
    住脑色魔！
    伊凡扯了扯衣袖，遮住自己拍红的巴掌印，也遮住昨日留下的种种痕迹。他踮着脚，悄咪咪走近书房。
    一路上都没人，伊凡轻易接近了米兰家族的中心——当然某种意义上马尔蒂尼就是米兰的中心。
    马尔蒂尼背对书房大门，正垂眸接听着不知来自谁的电话。
    伊凡忽然起了童心，他无声走到马尔蒂尼身后一把捂住了对方的眼睛。
    马尔蒂尼顿了顿，抬手覆盖住伊凡手背，轻轻笑了下。
    “可以。”他挂断电话，捏住伊凡的手转身。此时教父脸上找不到半点他在伊凡未醒时的纠结。
    “身体还好吗？”他目光在伊凡身上略过，裸露的、未裸露的似乎都被看了一遍。
    伊凡像被这似曾相识，和昨晚高度相似的眼神烫了下，他忍不住抽回手，低声回了一句没事。刚才还闪烁着恶作剧光芒的眼眸瞬间羞窘地敛了下去。
    “那么，伊凡，今天开始在房子里呆一周好吗？”马尔蒂尼看着他的表情，微微笑了，眼神却想到什么划过一丝沉意。
    他对伊凡叮嘱：“家族里进了老鼠，现在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你的伤还有一段时间才好，期间就留在这，等我清扫干净外面再出去。”
    “老鼠？”伊凡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叛徒，或者卧底。”马尔蒂尼沉吟，他捏了捏伊凡的手指，“你的药就是他们换的，监控被替换了关键的一段，看不到是谁。”
    “不过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手段抓出不该进来的东西。”
    教父眼底划过一丝凶狠，地下世界的掌权者又一次在他最重要的人面前露出了他的阴暗面，但很快，温柔的笑意将那点阴影掩去。
    “所以安心养伤。很快一切就结束了。”
    马尔蒂尼抬手将伊凡耳畔垂落的发丝拨至耳后，十分自然地将话题跳转至温馨的范畴：“现在先吃早餐，然后我们去看看这一周该找点什么给你做消遣。”
    伊凡却手脚冰凉地站在原地。
    冷酷的现实如冰雹一般劈头盖脸砸到他脸上。
    身为警方的卧底之一，伊凡还没来得及从被同伴换了药的认知里脱身，马上就被米兰即将清缴卧底的消息惊得心跳骤停。
    或者，眼前人已经动手了。
    伊凡瞬间回想起他刚进书房时，马尔蒂尼周身冷冽的气场。他无意识微微放大了瞳孔，一瞬间他脑中划过无数如何立即联系内斯塔的念头。
    “伊凡？”马尔蒂尼为伊凡忽然走神感到奇怪。
    话音落入耳中，伊凡又是一个激灵，他抬眼同马尔蒂尼对视。
    男人眼底找不出一点对他的怀疑，伊凡深深望入其中，面对似乎只对他存了温度的冰蓝色双眼，他心脏皱缩起来。
    这是怎么了？伊凡忽然迷茫，事情怎么走到这个地步？
    他是潜入米兰寻机摧毁的，是来找养兄的。可怎么养兄就是米兰的首领，他怎么在一个毫无准备的瞬间，就彻底站在了保罗的对立面？
    而昨晚，事情再次脱轨，哥哥不再是单纯的哥哥了。
    但立场依旧对立。甚至在对方毫不知情的推动下站上了更极端的两面。
    内斯塔有危险，自己也有危险。
    而保罗知道他的欺骗后会伤心吧……
    伊凡仿佛身处浮冰之上，四周全是冰冷彻骨的海水，冰块随时碎裂。马尔蒂尼眼底的那抹温度如杯水车薪，甚至在那萤火般的热度对比下，冷的变得更冷。
    马尔蒂尼眼中担忧更加明显：“身体不舒服吗？”
    男人拿起手机，已经准备呼叫医生。
    伊凡按住了他：“不，没有。”
    “我只是有点害怕……”卧底弟弟一把抱住了黑手党首领哥哥，伊凡的脸深深埋进马尔蒂尼肩头，借大衣的遮挡，掩盖去他满目再忍不下去的复杂泪意。
    马尔蒂尼轻轻拍了拍伊凡的后背，“别怕。”
    同一时间，伊凡被遗落在床头，静了音的手机屏幕亮起，一则隐去发件人的消息无声出现在邮箱：
    [米兰家族异动，计划提前，7日内围剿马尔蒂尼。]
    第107章
    换药事件刺激了马尔蒂尼。
    在这位黑手党教父的眼皮子底下， 他最珍重的人被一手算计，实在挑动他的底线将他脸皮往地面上踩。
    伊凡暂留别墅的日子，米兰地下世界又掀起血雨腥风。
    可伊凡被隔离在“风雨”之外， 心中也不好受。自看见手机中那条信息， 他的心陷入无比的忐忑。警方和保罗对他的要求截然相反， 而伊凡竟也不知该回应哪一方。
    当正义背离情爱， 伊凡像落入庞大迷宫的一只孤独的蚂蚁。
    第三天，内斯塔混入向马尔蒂尼汇报的下属之中，借上厕所的时间和伊凡短暂碰面。
    挺拔强壮的罗马男人这几天不知遭受了什么， 勉强维持整洁的发型下是一对雀青的眼袋，胡茬稀疏残留在侧脸。他短暂地点了根烟靠着装放松， 实则嘴唇不动， 和正洗手的伊凡对话。
    “还好吗？”
    伊凡轻轻嗯了一声， 随后听内斯塔松了一口气。
    “接到他们下的任务了？”内斯塔很快进入正题。
    伊凡：“嗯……但是……”
    内斯塔：“我知道，马尔蒂尼囚禁了你。我已经汇报过，他们决定更换你的任务内容。”
    内斯塔换了只脚支撑身体，香烟燃烧到中段， 他掩饰性抽了一口，吐出好看的烟圈模糊了外面人看来的视线，“明白你处境危险， 但最近外面有了点风言风语……这话我可能不该说。”
    咳嗽一声，内斯塔忽然放低声音：“他们怀疑你的立场。”
    伊凡扯干毛巾擦手的动作一顿，“什么意思。”他很快意识到问题，“什么流言？”
    内斯塔余光扫过伊凡后颈的痕迹，“米兰教父新养了一只宠物……”
    伊凡的手捏紧，他面对镜子紧紧抿住嘴唇，自然也注意到内斯塔视线落的地方， 他下意识伸手去遮，却抬到一半又自暴自弃地放下了。
    内斯塔并不认为伊凡是自愿的，他目光流露出几分愤愤和对伊凡的怜惜。
    他安慰道：“别担心，这么想的人很少。听说舍瓦为你和他们吵了一架。不过总归有人怀疑。”
    伊凡心情更加复杂。
    他慌忙低下头去，借垂落的碎发遮掩目中不该有的情绪，用平淡听不出其他的语气问：“嗯，他们想让我自证？”
    烟烧到了尾段，内斯塔肯定了一声，“但你现在做什么都不方便，只有一件，需要你来。”
    内斯塔单手掐灭烟尾，啧了一声站直身体，好像准备离开，但他动作时用接近腹语的声音对伊凡下了命令：“监视马尔蒂尼，传递他的一切动向。”
    “如果可以，最好在围剿行动开始时麻痹马尔蒂尼的警戒心。”
    伊凡没有出声，内斯塔已经走了，双方都知道这个任务没有不接的可能。
    除非伊凡真的背叛了。
    回到马尔蒂尼的卧室，伊凡呆呆坐着。直到马尔蒂尼走进，看见伊凡魂不守舍的样子他缓缓靠近，“在想什么？”
    教父伸手摸了摸伊凡的脸，温热柔软，没有室外空气吹拂的痕迹。
    “很快就结束了，下周一我们去看音乐会？伦敦还有一场摇滚，你可能会喜欢。”马尔蒂尼以为伊凡待不住了。
    伊凡被捧着脸，打断思绪，他手覆上马尔蒂尼的手背挤出笑容：“我没那么想出去。”
    他微微仰头看着马尔蒂尼，正对上教父温柔关切的目光，他喉结艰涩地滚动了一下：“下周一吗，还有三天，进展很顺利？”
    马尔蒂尼笑了笑：“不好不坏，计划之中。再久一点，我们的小野鹿要闷不住了不是吗？”
    伊凡眨眨眼，感觉掌心中大拇指摩挲了下他的眼尾。
    听见马尔蒂尼的话，他略有些狼狈地拿开那只手，站起身避开对视，“我都好的，只是担心你。”
    伊凡站直环抱住马尔蒂尼，脸埋进对方怀里：“他们的目标是你吗？动静太大，会把他们逼急了向你动手吗？”
    “我们才刚重逢不过一个月。”伊凡语气中染上负面情绪，“现在除了晚上我都看不见你。”
    马尔蒂尼手隔空犹豫了一会才回抱住伊凡的腰，他叹了一口气，“我以为你不想见我太久。”
    毕竟一场意外将两人的关系改变得太快。
    马尔蒂尼有意留时间给伊凡适应，让伊凡能多想一想，而他接受伊凡给出的任何答案。
    伊凡藏在马尔蒂尼怀中的表情微僵住，他在对方看不见的角度苦笑。
    怎么办，他如今的处境，又哪有多的时间思考这些呢？

 第122章

    伊凡尝试的套话被难言的话题打散，他心情不佳地沉默着，任马尔蒂尼将他放回床上，对方轻轻送上一个晚安吻后绅士地前往客卧。马尔蒂尼将主卧让给了伊凡。
    很快，伊凡这边持续一天一夜的沉默让警方感到不安。
    内斯塔被米兰家族的任务缠住，伊凡预感会有其他人来和自己接触，可他实在不想见到他们。
    这时候被马尔蒂尼保护在别墅内的好处浮现出来，他能借此理由，光明正大地逃避，能拖一天是一天。伊凡没想到在警校毕业没有期末考后，自己还会有这么缩头乌龟的时候。
    但他更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舍甫琴科居然女装成保洁潜入了米兰家族重重监护的别墅！
    伊凡看清来人的一瞬间瞳孔骤缩，他一把扯住舍瓦的胳膊躲入楼梯下：“你疯了！你怎么在这！”
    舍甫琴科轻声解释：“我之前警界新星上过报纸，只能伪装了再来。”
    伊凡崩溃：“所以我问你怎么敢在这！警界新星这张脸是女装成保洁就认不出的吗？”
    “现在不就是没认出。”舍甫琴科胆子极大地拍了拍他虚假切毫无弹性的胸脯，“放宽心，今天和你碰头之后，我就不会来了。”
    伊凡瞪他：“你就不该来。说吧，你干什么？有什么值得你冒生命危险来一趟？”
    “你啊。”舍甫琴科捏了捏好友的肩膀，手下瘦了一些的手感让他微微皱眉，“马尔蒂尼虐待你了？我们一点你的消息都收不到，要不是内斯塔保证你没问题，上层都要把你作背叛或失踪处理了。”
    伊凡胸口一酸，他没想到自己的逃避会让舍瓦自愿身陷险境。
    “我没事。我只是……马尔蒂尼基本不和我说什么。”伊凡说。
    这是真话。马尔蒂尼很少在他面前提米兰家族的事，对方似乎察觉到伊凡对血腥的反感，有意维持伊凡四周的平静。
    舍甫琴科不知道米兰教父对伊凡的纯纯保护欲，还以为黑手党首领手黑心狠，连枕边人都怀疑得半点口风不露。
    对于伊凡卧底往上爬的手段，舍瓦不置可否，但对欣然接受的马尔蒂尼，乌克兰人大声抨击！
    “这个彻头彻尾的混球坏蛋！”舍甫琴科凶恶地皱眉，他挥了挥拳头，“等围剿成功，我要第一个给他两拳！”
    伊凡眼皮跳了跳，“围剿安排在什么时候？”
    “还没定。”舍瓦说，“等你的情报过来，上头准备综合分析，最好一击即中。”
    伊凡复杂难言地松了口气。
    舍甫琴科：“好了，时间紧迫，你的东西快给我吧！”
    伊凡愣了愣：“什么？”
    舍甫琴科：“情报啊！口述的我怕我记不清，你肯定也有准备纸质，我记得你的习惯。快拿来，再等十分钟我就得和另一个真保洁碰班的！”
    伊凡略微慌了神，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否则不仅对不起舍瓦的涉险，还会让警方彻底敲定他的背叛。届时他所知的所有和米兰、卧底有关的人和事物都会因他而受清洗。
    “你等一下。”伊凡强自镇定，将舍瓦带到厨房，嘱咐他别乱跑，“我进书房拿，那里外人不能进。”
    舍瓦点头，他装作整理厨具的样子。
    伊凡脚步匆匆赶往书房，期间又带着保镖问他怎么了，他随便扯了个借口，说马尔蒂尼东西落了，他帮忙找找。
    情报是没有多少的。
    伊凡只能简单写了点米兰会在下周一前结束一切的信息，用最小的字迹写在餐巾纸上，神情失望地又匆匆走了出来。
    “先生？”保镖疑惑。
    伊凡叹气：“没找到，可能不在家里。”
    保镖理解地点了点头，走向另一方向。
    伊凡余光见对方走远，赶紧脚步一转向厨房，他在厨房门口轻咳一声做暗号，随后拉开移门，“在这。你放贴身口袋里，小心弄破。”
    舍甫琴科严肃点头，将东西折了折，白色面朝外藏进女仆裙里层，“行，那我走了。以后来碰头的人也会是保洁身份，暗号是手枪的手势，你别认错。”
    “知道，快走吧！小心保镖，他在后院巡逻可能会路过侧门。”
    舍甫琴科比了个ok的手势，他让伊凡先出去，自己洗一个手，做做样子再走。
    伊凡满心忐忑，想帮舍瓦看看守卫情况，他走出厨房下意识向院子里看去，下一秒他心脏骤停！
    “保罗！”他呼了一声。
    刚进院门的人居然也恰好抬头，隔着一整个院落和客厅，马尔蒂尼遥遥和伊凡对上视线。男人微笑，对伊凡轻轻挥手。
    伊凡整颗心脏悬到嗓子眼，他勉强控制住表情回了对方一个僵硬的挥手，然后看着男人大步向这边走来。
    怎么办？怎么办！
    伊凡转身装作要去迎接的样子，背对窗户，拉开厨房门的一道缝隙：“快走！保罗回来了！”
    舍甫琴科也一惊！
    他连忙弄乱自己的装束，往身上蹭灰，装出一副经历打扫的保洁样，随后他拉上口罩，在伊凡的指引下快步向佣人进出的侧门方向赶去。
    “伊凡？”男人的声音自左前方响起。
    伊凡笑着向他走去：“保罗，今天回来好早。”
    舍甫琴科脚步不停。马上就要和对方擦肩而过。
    “有东西落家里回来拿一下。”马尔蒂尼居然说了和伊凡借口一样的话，伊凡心一跳，差点以为对方监听自己。
    第108章
    不过很快男人目标明确向客厅走去， 打消了伊凡的顾虑。
    马尔蒂尼似乎漫不经心扫视了一圈：“这么快打扫过了？”
    伊凡没来得及点头，马尔蒂尼忽然转身，叫住了半只脚踏出门外的舍甫琴科：“客厅是你负责？”
    伊凡紧张地捏紧了手。
    “是。”舍甫琴科掐着嗓子， 他不得不回转过来面对马尔蒂尼， 深深低着头不让对方看见他的眉眼。
    他也不能说不是， 因为和真清洁工一对就会露馅。
    马尔蒂尼点头：“那你看见一本单面打印的墨色封皮文件了吗？”
    “没有。”舍甫琴科回得尽可能简洁。
    身侧， 阿尔贝蒂尼皱起眉毛，他认为这个保洁对雇主缺乏应有的尊敬。他向前一步接近舍甫琴科，似乎想将“尊敬”这个单词刻入对方眉心。
    伊凡连忙插嘴：“你不敢乱动保罗的东西， 对吗？快想想是不是有人把它收走了。”
    舍甫琴科顺台阶而下：“有可能，先生， 我的同事在我之前大致整理过这， 也许她知道， 需要我将她喊来吗？”
    一串话夹的舍瓦喉咙发紧，听者也略略皱眉。
    万幸似乎大家只觉得舍瓦声音不大动听，没有对他女装后的性别产生怀疑。伊凡几乎感谢上帝，看着舍甫琴科在马尔蒂尼的默许下转身， 一步步走向大门。
    在舍甫琴科指尖触及门把手之时，忽然，马尔蒂尼开口：“抓住他。”
    “什……？！”伊凡眼睁睁看着周围倏地冒出十几个人向舍甫琴科冲去！
    而舍甫琴科反应足够快， 他迅速撕开妨碍动作的裙摆，取出绑在大腿内侧的手。枪抬手便向四周无差别按动板机。
    “教父！”“伊凡！”“抓住他！！”
    客厅瞬间陷入混乱，伊凡被马尔蒂尼一把护在身后，越过男人的肩膀，他看着舍甫琴科咬牙撞碎窗玻璃，枪指向他们，后背朝外仰躺着向外倒出。
    安德烈！！伊凡攥住马尔蒂尼的手用力到指尖泛青。
    马尔蒂尼呵斥了让舍瓦逃脱下属：“追！必须知道他进来的手段。”
    这人潜入是为了米兰， 还是冲着伊凡……马尔蒂尼的眼底滑过浓稠的黑暗，蕴藏着他不曾察觉的收缩的占有欲。
    “不准靠近！”
    伊凡听见院子里舍甫琴科厉声警告。
    “咻——”什么东西飞过了他的耳畔。伊凡听见马尔蒂尼大声喊他的名字，下一秒他被扯着跌进男人怀中。
    子弹擦断几缕碎发深深钻入身后的墙内，墙皮被弹道高温灼烧飘出黑烟。
    “教父——”有人慌乱地跑进来。
    “人跑了！”外面有人喊。
    伊凡高高悬起的心骤然一松，砸落胃里将他撑得难受。
    “受伤了？“马尔蒂尼的手覆着伊凡被擦过的耳尖，微烫的触感但没有血的黏腻，马尔蒂尼微颤的指尖平复了不少。
    阿尔贝蒂尼从外面回来，“让他跑了。弹壳都处理过。但……”
    教父副手看了一眼马尔蒂尼怀中的伊凡，这位近期米兰流言的中心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阿尔贝蒂尼脑中一闪而过什么又很快消散，他皱了皱眉，继续说：“但是手法我们见过，是警方常用的——他们的人。”
    石头坠穿胃部。
    伊凡肚子一抽一抽地疼。
    大概发现怀中人面色白得可怜，马尔蒂尼挥了挥手，对周围人使了一个眼色，阿尔贝蒂尼无声点头。

 第123章

    “我接手，今天晚点的行程……”
    马尔蒂尼摇头：“取消吧。”他轻声问伊凡：“什么地方难受吗？医生过来还有十几……”
    “不用！”伊凡慌忙拒绝，随后意识到自己声音急得有点尖，他勉强找了个其他的理由，“这个人……他刚从厨房出来，会不会对食物动手脚？”
    阿尔贝蒂尼马上吩咐下属：“食材全换了。”
    马尔蒂尼搂了搂伊凡的肩：“别担心。他们一般不会用易留话柄的手段。”
    留着枪茧的手温柔抚过伊凡侧脸，轻轻刮了刮他的下颌，“累了就去睡一会儿吧。别怕，我们就在书房。”
    伊凡强忍联络舍甫琴科的焦急，扯出一抹有气无力的笑，点头。
    回到卧室，昏昏沉沉做了一个舍瓦被抓住的噩梦，伊凡惊叫着，一身冷汗地醒来。
    天不知何时黑了。整座别墅很安静，安静得伊凡心慌。
    伊凡下床想找马尔蒂尼，穿上拖鞋的时候，他枕边的手机亮了一下，发件人是空白。
    心跳再次变快，他打开手机，阅后即焚的信息有浏览时效，不到100个单词，60秒，本该绰绰有余的时间，却被伊凡用光直到它自动销毁。
    警方已经知道打草惊蛇，就在刚才，他们决定下周一就采取围剿行动。
    正好是马尔蒂尼决定和伊凡出去散心的时候。
    伊凡摁灭手机屏幕，漆黑的屏幕反射月光印着他无神的双眼。
    他掌心湿漉漉的，失去了起立走出房间的力气。伊凡怀疑自己晚餐时和保罗对视，他能藏住满心的意乱惊惶，瞒过保罗，瞒过无时无刻不暗中盯着自己的人吗？
    纵使保罗相信自己，视他为教父宠物的其他人呢？
    三天时间度日如年，一闪而过。
    在迟缓如蜗牛的绞痛中，伊凡又接连收到单向发来的信息，他配合着在计划到来的那天，将保罗约入一家传统影院。
    这是电影这种形式诞生于世时，意大利开的第一家影院，自手摇电影到如今通过胶卷自动播放，老派的黑手党喜欢这家带着米兰底蕴的地方。
    没有人知道他的主人自一开始就有官方背景。
    伊凡还没走近，他牵着马尔蒂尼的手，遥遥望到门口伪装成售票员的托蒂，他就知道这里已经布下天罗地网。
    马尔蒂尼和他闲聊：“真是个好天气，实在不适合办公，出来玩最好。”
    伊凡笑着，有气无力藏在心底，“你在暗示我不该约你看电影吗？室内电影可看不见阳光。”
    “都一样。重要的是人。”马尔蒂尼风轻云淡。
    伊凡的心骤然缩紧，他像从冗长的噩梦中醒来，可清醒的世界是惨烈到刺目的白。
    为成就一种伟业，个体多么不幸无法被考虑其中。
    “五排中间连坐？”托蒂粗着嗓子和他们确认。
    “是的，那是足够好的位置对吗？”马尔蒂尼问到，他私底下从不摆教父的架子，没有包场，故官方的计划得以实行。
    托蒂：“是，最好的。刚好剩两张。”
    “幸运。”马尔蒂尼轻笑，捏了捏伊凡的手，“是你为我带来的吗？”
    “家里的事也进行的很顺利，以后我们能安静相处好一会了。”
    “没有你说的这么好。”伊凡极力压抑声音中的苦涩。
    所谓顺利，不过是警方为放松米兰警惕做得配合罢了。
    马尔蒂尼笑笑，当伊凡的不自在是谦虚，他伸手想接过托蒂递出来的两张票，却被托蒂技巧性地躲过。
    “你的，先生。”售票员托蒂将没设机关的号码给伊凡，“这是你的。”
    马尔蒂尼眼底闪了闪。
    影播厅门口有售票员，也是男性，伊凡一眼认出那是皮耶罗假扮的。
    “五排七座，八座？”皮耶罗低头分别确认过两人手中的电影票。
    “是。”伊凡笑着点头。
    但他们走近影厅，大门关上，全部灯光熄灭的下一秒，伊凡凑近马尔蒂尼，轻而坚定地说：“保罗，我们换个位置吧。”
    马尔蒂尼：“怎么了？”
    伊凡撒娇：“8是我的幸运数字，我想坐，而且8座正好在中轴线欸。”
    马尔蒂尼当然随他的意，他们在黑暗中交换座位。
    第109章
    昏暗的影厅， 大荧幕斑斓的光影打在观影人们面部，明明灭灭的面孔统一严阵以待。
    警方计划在影片结束前20分钟行动。
    震耳的心跳里，伊凡影片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他隐约看见前排有熟悉的面孔回头， 一次， 两次随后死死盯着伊凡狠瞪了他。
    他换座位的事被发现了。
    伊凡头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但很快， 他意识到警局的同事们也许会立即采取补救措施，或将错就错提前行动，伊凡必须马上让马尔蒂尼脱离这个环境。
    这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想什么借口？
    伊凡冷汗浸湿后背。
    突然他看见前排眼熟的人给使眼色。
    伊凡这死东西搞什么！
    如果眼刀开了刃，舍甫琴科把伊凡片成一千片都不算多。
    这家伙怎么能临头掉链子到这个地步！
    为提高逮捕可能， 米兰教父的座椅上安装了可遥控的重力感应器。
    当重量减轻， 也就是人试图离开座椅的时候， 针头会弹出刺破马尔蒂尼的手心，注射麻醉剂。
    但现在坐在这个座位上的是伊凡·阿洛佳！
    托蒂没暗示他们的布置？
    皮耶罗给了错误信号？？舍甫琴科简直想一个个摇晃他们的脑袋把同事、好友脑子里的水摇出来。
    伊凡被舍瓦眼神刮得心头、脸皮生疼。
    他躲开视线，于昏暗中闭上双眼，仿佛得不到目光的交流， 基于立场的指责便落不到他这只鸵鸟身上。
    然而因扎吉坐在他们斜后方，仅仅漫不经心地一撇，就将这出眼神官司收入眼底。
    “那是我们的人吗？”因扎吉表情玩味， 手肘顶了顶身边阿尔贝蒂尼的胳膊。
    阿尔贝蒂尼：“……不记得。”
    这位教父副手挺直脊背，他取出手机盲打了一则消息，片刻，科斯塔库塔的手机屏幕亮了亮。
    “啧。真不让人安生。”行动组老大，科斯塔库塔拎起外套，从街边停着不起眼的黑车中走出，向着影院侧门而去。
    那里有两个穿工作服的人拦住他：“不好意思， 这里顾客不能进。”
    科斯塔库塔看了他们一眼，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欧元塞进他们怀里，“今晚带家人吃顿好的。”
    “先生……”他们还想再拦。
    咔哒。手。枪上膛的声音。
    科斯塔库塔面带硝烟气地笑了笑：“或者现在，和家人说再也不见。”
    沉默，科斯塔库塔在两人直直的注视下走上通往二楼监控室的门，还有几个默默出现的黑西装下属跟着他。
    影厅的气氛有变化。
    伊凡敏锐地感知到周围莫名的躁动，取代了原本蓄势待发的紧张感，频频有人摸向耳畔、颈侧似乎倾听什么，然后躁动如传染病四处蔓延。
    不对劲，可能有比他私换座位更严重的变动发生了！
    伊凡死死攥紧了马尔蒂尼的手腕，随后马上松开。
    马尔蒂尼：“怎么？”
    伊凡声音有种几乎快掩不住的颤抖：“保罗，我口渴，出去买杯水给我好吗？”
    马尔蒂尼：“可以让人买了带来，你想喝什么？”
    伊凡手心冒汗，喉咙发紧：“但我想你去买……”
    后方阿尔贝蒂尼忽然站了起来。
    伊凡浑身瞬间紧绷到极点。
    阿尔贝蒂尼躬身凑近他们耳边：“我想我们得出去……”
    “动手——！”
    昏暗的观影厅瞬间灯光大亮，伊凡被突然刺得一时睁不开眼睛，有人破门而入，枪声顷刻响彻如天降暴雨淋撒在伊凡和马尔蒂尼四周。
    “埋伏——警方的人！”有人高喊，门口涌入更多人。
    伊凡被马尔蒂尼猛地掩抱在身下，屁股坐在椅子上没动，机关尚未触发。
    “被发现了，全部动手！”“直接上！”
    “目标在另一个座位——”
    一波子弹互扫后是人肉互搏，不少伊凡眼熟的家伙直扑马尔蒂尼，“抓住他——”
    “快走！”马尔蒂尼单手持枪点射，在下属掩护下，他死死拽着伊凡的手臂准备离开。
    伊凡坐着一动不动。
    出于简便，他们只告诉伊凡，椅子有重力感应装置，他不知装的具体是什么。炸药还是毒液？伊凡不敢赌。
    “保罗……”伊凡一根一根掰开马尔蒂尼的手指。
    极短暂的惊愕，马尔蒂尼冷下脸，挥开伊凡的手重新钳住他腕部：“跟我走。”
    似乎是警方占了上风，一颗子弹被漏过直射入伊凡耳侧。
    伊凡侧脸洇出血色，事到临头，他道出真相的声音干涩如砂纸磨石：“我不行，椅子有机关，你自己……”

 第124章

    “和我们猜的差不多，增援已经赶到！”
    突然，阿尔贝蒂尼放下手机，一枪击倒一个扑向马尔蒂尼的人，声音却透出一丝轻松。
    “比利在监控室逮到一条，不算小的，这里这些……”
    “抓。”马尔蒂尼声音里结着冰碴。
    伊凡愣了。
    “那他？”周围自己人越来越多，阿尔贝蒂尼转身，枪口指向伊凡。
    马尔蒂尼还攥着伊凡的手腕，死死圈住，像镣铐，他垂下手中的枪，同伊凡对视。
    教父一言不发，沉默便成了对精神的凌迟。
    伊凡面色煞白。
    等身边响声平息，只剩下米兰家族的人站立，伊凡依旧像一座石雕僵坐在他的位置上。
    有些人撤离了，有些人被压跪着，有些躺下了。
    伊凡被因扎吉轻佻地拉了一把，拽离了位置。
    他下意识心一跳，却什么都没发生。
    “机关总控我关了。”科斯塔库塔抛着类似遥控器的东西出现。
    马尔蒂尼的目光依旧落在伊凡脸上，他伫立一片狼藉之中额发散乱却是站着的人的中心。
    他取出胸前帕巾按在伊凡耳侧，“血止一止。”
    伊凡愣愣地抬手，跟着按住那块帕巾。马尔蒂尼抽开手，没有同伊凡的指尖碰到。
    教父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他的追随者们紧随其后。
    伊凡孤零零站在原地，直到有人扣住他肩膀，将他压到昏迷的舍甫琴科身旁，随这次反围剿的俘虏们一起被带回米兰总部。
    时隔不到半个月，伊凡回到老地方。
    这一次他身上没有任何束缚，四十多平的刑讯室他可以自由行动，但这次室内空荡荡只有一把椅子，一如被单独关押在此的伊凡自己。
    有人在门口聊天：“是这家伙？教父的小宠物，是卧底？”
    伊凡听不清另一个人说了什么，然后第一个嗤笑：“那又如何，事实改不了，教父和徇私可搭不上边。”
    “听说他临时反水了，不然现在也不会让他舒舒服服待在这。他同事们起码每个人断了一只胳膊吧。”
    伊凡无表情的面部肌肉颤了颤。
    “明智？”那人冷哼，“贪生怕死。如果他坚持对条子的忠诚，我还高看他呢。”
    不值得您的高看还真是抱歉。
    伊凡自娱自乐地想，他像被抽走灵魂，放着椅子不坐，双手报膝蜷缩在正对门的墙角，盯着那扇被锁的门发呆。
    曾经他和马尔蒂尼闲聊，他们讲到过忠诚。
    伊凡信誓旦旦地说过他会忠于他的感情、事业，像每个初出茅庐，没被社会打磨过的臭小子。
    “那他们相违背的时候呢？”
    伊凡愣了下：“什么？”
    “比如你的朋友讨厌你的恋人，或者我不支持你的工作。”马尔蒂尼随意举例。
    伊凡像看见小强从电饭煲底爬出一样，眉宇皱得死紧：“只要我喜欢，你不会不支持我。”
    马尔蒂尼笑了，“只是举例。”
    伊凡哼唧半天打不出来，最后耍赖挂在马尔蒂尼身上说：“那都听保罗的好了，保罗对。”
    马尔蒂尼背着他，刚好翻到手里书本的下一页，第一句是“忠诚是对其余一切的不忠。”他手指着给伊凡看。
    “有时你选了这个，就得放弃其他的。”
    当时伊凡说：“哪有人这么倒霉！”
    是啊，怎么就有人这么倒霉……
    伊凡想着忽然冒出的记忆，眼神放空。
    如果不找点东西想着，他一定为自己对舍瓦他们的状况无能为力而忧虑得难以平静。
    可他不知道，自己如果做出不安分的举动，他和俘虏们的能更好吗？
    还是糟糕地直接处决掉一批麻烦家伙。
    咔嚓，门锁响了。
    伊凡猛地抬眼，目光聚焦盯着门一点点被打开——
    是科斯塔库塔，伊凡难掩脸上失望。
    可当科斯塔库塔将门彻底打开，后撤半步让出一条路，身后进来的马尔蒂尼的身影点亮伊凡的眼睛。
    “嗤。”
    伊凡听见喜怒直接的科斯塔库塔对他嘲讽地笑了笑，他耳尖动动，置若罔闻。
    “你们都出去吧。”马尔蒂尼听不出情绪的命令落入在场人的耳朵。
    “可——”
    “让我和他单独聊一聊。”马尔蒂尼的声音不容置疑。
    即使科斯塔库塔依旧怀疑伊凡团缩角落的姿势是否有意示弱，或藏着什么，他也只能在马尔蒂尼绝对权威的目光中低头，向后退出这里。
    不像刑讯室的刑讯室内只剩下马尔蒂尼和伊凡两人。
    此情此景，伊凡心底难以抗拒地生出一丝希望：“保罗——”他几不可闻地喃喃。
    他的选择，他的感情，这次失败的围剿……伊凡这些都不知道怎么和保罗说，不过他现在更想求教父放舍瓦他们一条生路。
    “所以，你为了来找我，放弃了足球。”
    马尔蒂尼先他开口，说的却是和这次围剿风马牛不相关的东西。
    伊凡一怔。
    “档案都是假的，对吗？你卧底进米兰，为了找我，你失踪三年的邻家哥哥。”马尔蒂尼的脚尖停在伊凡面前，“尽管他对你仅有物质的帮助，非亲非爱，而你潜入的地方却危机重重……”
    “什么叫非亲非爱！”伊凡急得打断他，“不止物质，保罗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卧底进来确实准备找你，但哪怕你不在，我也会走这一步！”
    伊凡鼻尖酸涩，他大喊着，试图用音量盖过马尔蒂尼的气势，“你不用替我找借口，我们就是对立了！我帮他们抓你，我泄露消息，我利用约会的借口把你骗去影院，我骗你——”
    “你后悔了。”
    伊凡嗓子眼瞬间像被什么又苦又涩的东西堵住，他停止自白，陷入反复背叛的心里折磨。
    “想让我放过你的朋友吗？”马尔蒂尼忽然又说，“那个英俊的孩子，比你大一点，警界新星。上次还为你潜入别墅。离开时一枪打在你耳边，试图为你清除嫌疑。”
    “也是这次行动前和你眉来眼去，引起我们注意的家伙。”
    马尔蒂尼将舍甫琴科唯二的两次出现记得清清楚楚。
    伊凡却不知道原来是他和舍瓦的目光交流引发了变化，他表情更复杂了。
    “想吗，伊凡。不要骗我。”马尔蒂尼说。一个“骗”字让伊凡应激地抖了抖。
    “……求你。不只他，请放过所有人……”
    伊凡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脸皮和自信说出这句话，自他三年后出现在马尔蒂尼面前，他没说过一句完全的真话，
    可他的好友……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舍瓦他们死去，或者被作为榨取情报的工具折磨。
    尽管他知道保罗同意的可能性极低。
    马尔蒂尼却点了点头：“好。”
    他在伊凡不可置信的欣喜目光中同意，他的手抚上伊凡脸颊，将伊凡的脸轻轻抬起：“不过有条件。”
    第110章
    按在后颈的手移开， 伊凡吐出嘴里的东西剧烈咳嗽，喘息着汲取新鲜空气。
    马尔蒂尼拇指拂过他嘴角，揩去狼狈痕迹， “不舒服？”
    “……没有。”伊凡摇头， 缓过来后他仍跪在地上， 就等不及地仰头用期待的眼神看向马尔蒂尼， “什么时候能放……”
    “没这么简单。”马尔蒂尼轻笑，他手掌顺着伊凡侧脸上移，五指插入伊凡发根攥紧， 往后一扯。伊凡整张脸被扯得向后仰，脆弱的喉结也暴露在马尔蒂尼自上而下的视线下， 难堪又颤微微地上下滚动。
    教父另一只手指尖按住那枚滚动的喉结， 伊凡僵住。
    “可爱。”马尔蒂尼说， “正适合你下一份工作。”
    “……什么？”伊凡的心顿时动荡不定，可马尔蒂尼没有再说。
    教父确认伊凡嘴角喉咙都没受伤后离开，随后半个小时，陆续有人将生活用品搬进这里， 伊凡发现原来有暗门可以通往一个洗漱间。他被暂时关押在改造后的刑讯室。
    一周后。
    意政府部门聘用了一位新接线员，是一个子偏高的长卷发女人。
    西装扣紧扣子勉强能兜住肚皮的秃顶男人在办公室等待，当新接线员踩着高跟， 身姿摇曳地走近，他眼前一亮，慌乱地将什么东西塞进抽屉，抹了把嘴角敲敲桌面引起女人注意。
    “ciao！你是伊芙？”秃顶男人对新接线员笑了笑，他余光扫到自己凌乱的桌面，大手一推将所有杂物推到一边，空出一片净土， 供他盛放胳膊肘。
    伊凡嗅到空气中难以忽视的威士忌酒味，本就被身上装束折磨的他更加不适地皱眉。
    秃顶男浑然不觉，抽出一张纸递给伊凡：“恭喜你被录用，真不容易不是吗？排班表，还有你需要尽快上手的内容，分配给你的电脑里有交接文档。”

 第125章

    他根本没指望伊凡接话，因为他知道这位格外漂亮且履历优秀的小姐为何会屈就一份接线员工作——伊芙是特招的言障人士。
    不过这很合适。
    秃头男饶有深意地看伊芙一眼，这里本来就不适合多嘴多舌的人。没舌头最好！
    伊凡对在身上的视线十分敏感，他厌恶地微微侧身，避开正面对视。
    他点头，跟着男人的引导走向工位。
    “别担心，工作很简单。有任何不方便都来问我。”秃顶男指了指电话墙，拍拍伊凡的后背，随后眯起眼摩挲了几下手指像在回味触感。
    伊凡几乎泛出生理性呕吐，可保罗的要求让他忍住了蠢蠢欲动的拳头。
    “一般来电政府的很少。市民的可以不接，或者通给‘扫垃圾的’。”秃顶男指向服务部门的电话接口，他轻蔑的语气令前市民现双面卧底伊凡更加厌恶。
    “偶尔有上级来电，等我确认过议员时间后，你再接通。”
    “但有一个特殊的，如果有人开口就说英文，并且提问‘哪里有最新鲜的可乐’，第一时间转给总统办公室。”
    秃顶男终于严肃了表情，“第一时间，明白吗？然后你人出来，等电话结束，期间其他铃声都不用管。”
    伊凡垂眸，长长眼睫下目光凌厉。
    是这个吗？保罗说需要他探听的东西。
    可乐和总统，连在一起说真像个享乐主义富豪爱开的劣质笑话。。
    什么人会打电话给办公室问这种问题？据他所知，意如今的执政党里连可口可乐股东都没有一个！
    伊凡将这个重点标记，稍稍扭动身子，躲过直属上司又一次目的不纯的伸手。
    秃顶男的表情难看了一点，“行了。就这些，可以开始工作了。”
    说完大步离开封闭的接线室，门一关，伊凡一个人站在浑浊闷热的空气里。
    嘀嘀。
    伊凡凑近电话墙，借高大架子的遮掩接通隐藏耳麦。
    [怎么样，小卧底，开始工作了吗？]电流混杂科斯塔库塔戏谑嘲讽的声音钻进伊凡耳朵。
    伊凡暗恼地指尖敲了敲麦克风口，电流将敲击声放大到刺耳，对面骂了一声。
    [臭小子！]科斯塔库塔放弃废话，[每周三下午3点左右，注意监听总统办公室所有连线。监听器直接夹在接线头底部，注意伪装。]
    伊凡余光紧盯门口，轻轻嗯了一声。
    今天就是周三。他看了眼腕表，还有1分钟三点。伊凡心率一变，目光不自觉落到标了“总统厅”记号的接线头上。
    “叮铃铃——”
    急促刺耳的铃声将伊凡前额戳得生疼，他迅速屏住呼吸，拿起听筒安静地等对面说话。
    [coke.]
    一个单词，简洁到伊凡差没反应过来。很快意识到对面说的，他取下金属扣，第一时间连到了“总统厅”接线口上，夹了监听器。
    “叩叩！”
    忽然玻璃门被敲击，秃顶男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伊凡立即明白并走了出去。
    “总统办公室的电话，是吧。”秃顶男用肯定的语气问，“第一时间出来，记得吗？”
    听科斯塔库塔的意思，神秘人的来电时间几乎是固定的，这人如此肯定也很正常。
    伊凡顺从低头，秃顶男满意地笑。
    “要喝咖啡吗？他们得聊一会呢。一个人坐着也没意思。”
    伊凡摇头，在对方面色重新变差之前，神情痛苦的按住了肚子，随后指向卫生间的方向。
    “……好吧。你去吧。”秃顶男不爽地松口。
    伊凡脚步踉跄地跑向卫生间，钻进隔间后立即锁死，调整耳麦频道，他屏住呼吸。
    [……死了吗？]
    [不清楚，米兰卧底全部失联。不过琼斯的资料已经销毁得差不多了，底层警员也没人知道，不用担心。]
    [哼，一群废物……听说安德鲁最近有意见。]
    [他害怕了，但没有用，照片都在我这。一个足协官员不肯配合对米兰明面上的幌子下手，没用的棋子。]
    [换了。]轻描淡写，但充满莫名的血腥气。
    伊凡打了个寒颤。
    [下线铺得如何？]
    [两院基本没有问题，还剩下1/4的人，但完全不影响。]
    [内阁也通了……该死的米兰！一群下水道的老鼠，遵守什么世俗公约！以为随便立个不涉。毒的牌子就算民族英雄了——想当佐罗也得看看自己够不够格！]
    毒——伊凡心神巨震！
    监听频道里的人还在诅咒米兰宣泄怒火，伊凡大脑一片空白。
    伊凡半路出家考上警校，还能被选中成为重要卧底，他当然能凭借只言片语拼凑出对话人的意思。
    可越清楚，他越难以相信。
    总统厅，伊凡回忆自己看的新闻，虽然跟着两层转接有细微失真，但那个骂人的男人就是总统本人，他确信。
    总统、内阁、两院，神秘人，毒，伊凡思绪跟着几个名词旋转，他近乎恐惧地意识到什么。
    神圣的绿白红旗帜下掩藏着他不敢想象的黑暗。
    恍惚间天旋地转，世间黑白似乎完全调转。
    [中间链条和供货商都解决了，只有米兰地下迟迟铺不开。他们要等不及了。能再向卧底下命令吗？]
    [不知道死没死，很难。]
    [雇佣兵？干脆从源头解决问题。新掌权人可能听话得多。]
    听见对面想暗杀保罗，伊凡一时不查泄露了愈发混乱的呼吸声，他连忙捂住口鼻。
    万幸刺耳的电流遮掩了一切。
    对面自顾自安排，大概没想到米兰居然胆大包天安排人潜入他们眼皮底下，隔着电话线他们几乎说了一切。
    伊凡浑浑噩噩走出卫生间，秃顶上司看他的表情像看摸鱼皇帝又惊又嫌，可伊凡顾不着一点。
    他几乎熬过接下来的时间，下班被送回看管他的屋子，面对静坐沙发等待他的马尔蒂尼，他脚步一停，怔怔站在那吐不出只言片语。
    “真可怜。”马尔蒂尼冲他招了招手，“流浪狗狗，想要一个拥抱吗？”
    第111章
    监控并接送他的人早就离开， 伊凡控制不住走到马尔蒂尼身旁，被男人拥入怀中。
    马尔蒂尼像早有预料：“都听到了，有何感想？”
    伊凡的脑子一片空白， 像被病毒入侵的机器人， 但机器人被设置成忠于人类， 而伊凡的立场是他自己选的。
    某种程度算不算他活该？
    伊凡试图找回理智， 他强忍着精神疲惫以至于后脑一阵阵地抽痛，反复回忆那段对他信息量爆炸的对话，他猛地攥住了马尔蒂尼的衣领。
    “做好准备， 他们要——”
    “我知道。欧洲不会有雇佣兵接这笔生意。”马尔蒂尼云淡风轻。
    伊凡恍惚，保罗什么都胸有成竹， 那送他去监听的意义是？
    他同马尔蒂尼对视， 男人灰蓝的瞳色将伊凡狼狈不堪的神情映得愈**缈， 如一缕游荡至此的幽灵。所以保罗想看见他这幅样子吗？
    一条怀疑的、迷茫的，急于寻找新主人的忠犬。
    哦，也没那么忠，伊凡想到自己在保罗和职责间纠结的所作所为， 自嘲一笑，当狗他都当不明白。
    “真可怜。”马尔蒂尼拇指轻轻划过他下颌，重复他的感慨， “现在你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了。”。
    周日早，财政部长琼斯骤然被曝光长期进行权。色交易，其电脑硬盘中大量不堪视频被娱乐记者截图刊登，这条新闻一经刊登，就掩盖了意足协副职官员因涉险赌球被停职的消息，赚取全意公民的关注。而一位小小接线员的辞职就更不起眼了。
    “放了我？”舍甫琴科不可置信。
    他们几人被俘虏后，几乎做好被折磨至死的准备， 可米兰居然不仅不审问他，现在还将他们送关押中解除？！
    又不是警方需要走流程！
    舍甫琴科第一反应便是有陷阱。来人将他绳索解开，但他呆在原地，一步不离开。
    “别矫情了。认不出我？”来人开口，口罩帽檐下是一张熟悉的脸。
    舍甫琴科惊讶：“桑德罗！”他看着卧底米兰多年的前辈惊喜道，随后神情一肃，“你来救我们，伊凡呢？他是不是已经被发现，他在哪？”
    内斯塔神色烦躁：“不是我救，马尔蒂尼确实松口放了你们。”
    “什么？”舍甫琴科仍不太信。
    内斯塔懒得回了。他动作利索将舍瓦身上的束缚全部解开，抛给对方一把钥匙让舍瓦去后面的房间放其他人。内斯塔自己则快步走到一堵墙后，屈指敲敲打打，耳朵贴在墙上不知道听什么。
    舍瓦将同伴们一一放出，正要向内斯塔道谢，看见这一幕立刻顿悟：“米兰藏了东西在墙里？”
    “不是。”内斯塔敲到一节声音不对的地方，表情轻松了些。
    他记住这块砖的位置，转身拽着舍瓦他们往外走：“赶紧出去，有人等你们出去套头罩送你们走呢。”

 第126章

    “你还没说原因！为什么轻易放了我们？米兰不怕我们把消息传回警部？”
    “因为伊凡！”内斯塔烦不胜烦，“一换n，明白吗？明白了就快走，别耽误我干正事。”
    舍甫琴科听见好友的名字更不愿意走了：“伊凡怎么了？”
    他生出不好的预感，什么叫“换”，伊凡付出了什么，让马尔蒂尼满意到可以释放他们所有俘虏。
    内斯塔眉头皱得死紧，眼中划过极度的不悦。他想起他今日听闻愈发不堪的传闻，心底生出要加快计划的焦躁。他看着毫不知情的舍甫琴科，思考是否要将人牵扯入其中。
    舍甫琴科意识到内斯塔的犹豫，他拽着内斯塔来到一边，斩钉截铁：“告诉我。”
    “……希望你能帮到忙。”内斯塔下了决定。他在舍甫琴科耳边轻轻说出一个时点。
    外面米兰最下层的行动组人员等待没多久，他们的小组长内斯塔就将人带了出来，这批被教父眷顾的俘虏，哦不前俘虏，一一被戴上全黑色眼罩，押送入面包车中，准备送到一个认不出路的地方放生。
    内斯塔看了眼垂头“乖乖”被押送的舍瓦，对下属们点了点头，状似随意地离开。
    他回到关押舍瓦他们的房间，取下刚才记住的砖块，墙后赫然露出了另一个房间的一角。他听见伊凡发出惊疑的呼声。
    “是我。”内斯塔压低声音，“你怎么样？”
    伊凡快步走进这个砖块大的缺口：“桑德罗！这是什么，你差点被发现，保罗刚离开！”
    “一个只有历任小组长知道的秘密。”内斯塔随口解释，他神情严肃而难过，“别管我了，官方放弃你了？今天我收到你消档的通知！”
    闻言，伊凡神色落寞了一瞬：“……我知道，桑德罗。”
    他迟疑了许久，直到内斯塔忍不住关心他是否有事，伊凡才试探性地问：“桑德罗，假如你发现自己践行的，其实和坚持的东西背道而驰……”
    “跳过。”内斯塔打断，“时间紧迫，直接说你知道的。和琼斯有关？”
    伊凡陷入自我怀疑的情绪梗了一下，他蹲下身，透过砖块的空洞和内斯塔对视。对着内斯塔看似不耐烦，实则认真至极的眼神，他深吸一口气。
    “我放弃了。桑德罗。”伊凡语气颓丧，眼底有一缕他自己也不察觉的犹豫，“不止琼斯，整个内阁……桑德罗，他们比我能想象到最脏的东西还要令人作呕。我不可能……消档就是他们送给教父的‘礼物’，一个示好，或者麻痹手段……他们所图更多。”
    “道德评判无法左右政客。”内斯塔冷酷地说。
    “可他们突破底线！”伊凡瞪大眼睛，他颤抖着嗓音道出他听闻的一切。
    出乎伊凡预料，内斯塔听完后表情很镇定。
    “所以你心甘情愿呆在这里？”
    伊凡停顿了一瞬，“嗯。”
    “我在这的时间比你多得多。”内斯塔意有所指，“你又怎么知道公牛是不是宙斯变的，逃避难道能解决问题？”
    “你是说保罗……不可能。”伊凡笃定。
    内斯塔隔着一面墙耸肩：“马尔蒂尼确实值得钦佩。但米兰地下未必只有一个声音——再小的组织也得有资金渠道，但你来这一段时间，除了年年投钱的足球俱乐部名头，还看到米兰其他产业吗？”
    没有。所以，米兰有投资人！
    伊凡脑中闪过一丝什么，但速度太快没有抓住。
    不过内斯塔直接点破了谜底：“是红鸟。来自漂亮国。除了米兰家族，他们还暗中支持了现任总统的竞选。”
    “他们本想通过资本运作掌控米兰黑白之下的所有，但马尔蒂尼出现地太突然，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加大对官方的投入以逼压米兰家族投降，是他们的最新选择。”
    “但他们足够贪心，未必放弃的了米兰家族。”内斯塔冷笑。
    伊凡想到马尔蒂尼近日的忙碌，“保罗知道这些。”他莫名笃定。
    “……或许。”内斯塔不确定，但他知道米兰底层正悄悄燃起不属于红黑色的火苗。
    他单膝着地，隔着墙离伊凡的双眼更近，“总之你得出来，哪怕你选择了米兰，现在也并非胜券在握。”
    咔嚓。
    伊凡那边遥遥传来动静。
    “……我明白了，你先走。”伊凡迅速起身，目睹内斯塔动作极快地塞给伊凡一张纸条，随后将墙面恢复原样，伊凡尚来不及再说什么，马尔蒂尼和阿尔贝蒂尼就相继走向这里。
    “保罗……”伊凡看着来人，耳边内斯塔的话还未散去，他一时间心烦意冗，再次怀疑起自己的选择来。
    马尔蒂尼：“在看书？”
    他微笑着向伊凡走来，仿佛最近多方的各种大动作一点也没烦扰到他。但伊凡仅听闻一些消息就被搅乱大脑不知下一步如何是好了。
    伊凡略自弃地叹了口气。
    “忽然又不想看了。”他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阿尔贝蒂尼又跟在保罗身边，似乎准备谈正事，他自觉准备离开。
    “稍等。”出人意料，阿尔贝蒂尼喊住了他。
    马尔蒂尼看了好友兼左右手一眼：“你决定了？”
    “我们在明面必须也有话语权。”阿尔贝蒂尼沉默了一瞬，好像下定某种决心，“是的，让我去吧。”
    “什么？”伊凡茫然。
    “我会从政。”阿尔贝蒂尼坚定地说，“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伊凡一惊，他面上的诧异掩盖不住，他更不知道这又为什么得叫住他再说。此时身为教父禁脔一类的角色，这是他能听的吗？
    马尔蒂尼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转而对好友说：“但伊凡帮不了你，他不会参与任何事。”
    伊凡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
    “你的同伴们今天已经被安全放出。”阿尔贝蒂尼提醒。
    伊凡恍然，“你要借他们的力。”
    阿尔贝蒂尼默认。马尔蒂尼轻迈一步，站在伊凡和好友之间，挡住了好友直直看向伊凡的视线。
    “如果看了报纸，卧底警。察阿洛佳今早已经牺牲。他的同伴们对他除了怀念，不会有其余感情了。”
    保罗……伊凡目光落在马尔蒂尼背影上。、
    伊凡知道他如今的选择有保罗诱导的成分在，可从结果看，保罗也将他从多方阴谋中彻底摘除了。
    甚至伊凡感觉，只要他提，保罗愿意为他再造一个身份，送他去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踢球，比如土超。
    而此时此刻，米兰需要反攻的助力，保罗也不希望消耗他。
    伊凡眼前的迷雾似乎被驱散开，他一把握住了马尔蒂尼的手：“不，保罗，让我联系他们吧。”
    对上两人投来一忧一喜的目光，伊凡捏紧了另一只手心的纸条。
    道德评判无法左右政。治格局，名义上的立场亦无法论断行为是非。伊凡知道，他只需要做他认为正确的事。
    第112章
    “还是运动员身体素质好。这就差不多了。”
    李医生一一拔下泛着寒光的长针， 最后拿热毛巾擦了一把马尔蒂尼的大腿。
    马尔蒂尼看着那排银针额角跳了跳，但听清李医生的话后，他双眉肉眼可见地舒展， 感激地想站起来：“非常感谢， 我没想到——”
    “停停。”李医生把人按回去， “躺半小时再说。我也收钱的。等会还得去西班牙， 就先走了哈。代我向小尹先生问好。”
    马尔蒂尼颇不适应地看着这位华国医生动作利索收拾东西离开。
    但不得不说，这行为搭配对方高超的医术，更令人心安了。伊凡真的为他找了一位好医生。
    本以为和伊凡在一起后会困难重重， 但似乎遇见的更多是好事？马尔蒂尼忽然理解了，一段健康的关系会将一切引向更好的话。
    不过不等他感慨太多， 他的电话响了。
    马尔蒂尼看着来电提示眼底漫出一抹喜意。
    [希望我没打扰你休息， 保罗， 最近怎么样？]来电老头开玩笑道。
    “佐夫，你永远不会打扰我。”马尔蒂尼诚恳道，“我想你打来，是为了那个好消息对吗？”
    佐夫呵呵一笑， 他先问了另一个问题：[你的腿伤呢，保罗，听说前段时间你找了一位华裔医生处理旧伤， 他说了什么吗？]
    “那是伊凡找的。他刚走。他说我很好。”马尔蒂尼回道。
    他眼前再次闪过伊凡将医生带到他面前的画面，他有一种莫名的预感，好像小说里暗示完美结局的伏笔，马尔蒂尼对这个暑期充满了期待。
    接着，佐夫说出了马尔蒂尼不论几次都愿意听见的话：[那就加入我们吧，保罗，我们的队长。]
    “当然。”马尔蒂尼无声喟叹， “乐意至极。”
    伊凡和舍甫琴科告别，“鬼混”回来就看见马尔蒂尼心情很好地在摆弄吉他，旁边放了一杯冰镇可乐。

 第127章

    “哇！这么惬意！”伊凡扑过去，“你会这个不告诉我？还以为它是放着做摆设的呢。”
    马尔蒂尼低头不语，半搂着人，姿势艰难地弹了一段：“……曲谱忘了好多 。”
    “好听！”伊凡张嘴就是夸。
    默默玩吉他的保罗身上多出一种清纯男大的感觉，但他抬起脸和伊凡对视，又有种熟男气质，伊凡被迷得晕头转向，想着能和保罗恋爱，他每天过的是什么好日子！
    马尔蒂尼被小男友夸的有点不好意思，卖弄了下近十年前的小爱好，让他不自在。
    他随手将吉他放到一边，胳肢窝夹住伊凡脑袋把人亮晶晶的眼睛遮住，话题转到一件对方肯定更关心的事上：“欧洲杯，佐夫开始征召球员了。”
    伊凡愣了一瞬，然后从马尔蒂尼手里挣脱出来，眼睛更亮：“真的？！保罗你接到电话了？”
    不等马尔蒂尼回答，他就自己接话说：“肯定的，没有队长怎么踢。真好——”
    伊凡尾音长长地喟叹一声，替马尔蒂尼高兴，又颇为渴望地畅想：“要是我能和你一起去就好了。一起捧杯，我的天……”
    和保罗手牵手，一人扶着德劳内杯的一边，在漫天彩带中欢呼着将奖杯举到头顶——这画面谁想谁陶醉！
    伊凡仰躺到保罗胸口，嘴角傻呵呵地勾起。
    “一定可以……”马尔蒂尼的话还没说完，伊凡的手机铃响了。
    这么不合时宜，伊凡撇了撇嘴，发现还是陌生来电，他本想随手扔到一边，可马尔蒂尼余光扫到熟悉的号码，赶忙制止了他。
    “是佐夫！”马尔蒂尼笑着提醒。
    伊凡反应半秒，原地跳了起来：“谁？！天！！”
    “是那个佐夫吗？他给我打电话？是我想的意思吗？我可以？？”伊凡手机烫手似的，左手倒腾到右手，右手又丢回左手。他一会看看马尔蒂尼，一会看着来电显示，就是不敢按下接通键。
    眼看等待铃都要走到尾声了，伊凡才在马尔蒂尼的鼓励目光中接通：“……咳，喂？”
    [wei？谁？我不是。]对面疑惑了一秒，[你好，阿洛佳。我是迪诺·佐夫，或许你听说过这个名字。]
    “佐夫先生，我知道。喂只是个，额不去管它，”伊凡有点语无伦次，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所以您打电话来是……？”
    快说快说！快问他那个问题！
    伊凡迫不及待想回答“我愿意”了！
    佐夫却笑了笑，不急不缓：[刚才我和你们队长聊天，听他说起你为他介绍的华裔医生，医术精湛，没动手术就治好了保罗的旧伤后遗症。]
    “是……”许久不进入正题，隐隐的失落感降临伊凡心头。
    果然，电话里佐夫问：[我想即将到来的欧洲杯正缺一位这样的队医，能透露一下医生的联络方式吗？]
    伊凡天塌了！
    “不，等等当然，但是我是说……”你打个电话来就为了邀请李医生加入意大利队吗？！那他呢！
    伊凡失落得嘴角掉到地上，脑子里全是咆哮，不过出于礼貌，“我现在报给你吧……需要重复吗？”他有气无力。
    [我想不用了，谢谢。]佐夫坏老头似乎没察觉到伊凡的不开心，他彬彬有礼地说，[医生应该会英语，或者意语对吗？不然如果他同意加入，我们沟通恐怕只能靠你来翻译了。]
    伊凡：“他会英语，您不用……等等！”
    他顿住，将手机拿远盯着看了一会，随后又放回耳边，“你说什么？”
    [哦！抱歉，我忘了问了吗？]那头似乎惊讶地叫了一声，[现在补也不迟，阿洛佳先生，请问你愿意加入意大利国家队，和我们一起征战本届欧洲——]
    “愿意愿意！我加入！！”伊凡瞬间变脸！
    他高兴得蹦到一旁的沙发上，双膝跪着垫子，单手抓着沙发背死命摇晃，“你怎么才问这句话！”他忍不住抱怨了一声，不过语气中的喜色根本掩盖不住。
    玩性上来偷偷逗小球员的佐夫当然没和他计较。
    佐夫对伊凡说了集训时间，告诉伊凡注意事项一会儿由助理发到他邮箱里，很快就挂了电话。
    伊凡一路点头直到电话那边传来嘟嘟的忙音。
    他手机还贴在脸侧，傻乎乎的幸福笑容像染在脸上擦也擦不掉，看得马尔蒂尼一阵好笑。
    “回神了宝贝。”马尔蒂尼伸手在伊凡面前晃了晃。
    伊凡一把抓住马尔蒂尼的手，连同忘记放下的手机一起攥紧，“爹，娘，我中选了！”
    马尔蒂尼：“？”
    伊凡当天就通知了所有关系好的朋友这件喜事，像钓到了30斤重大鱼的钓佬，鱼抗在肩上能步行穿过整个米兰城一路炫耀回家。
    同在国家队的内斯塔他们还好。
    就是维耶里，他腿受了点伤，今年憾失参赛机会，所以他和因扎吉一起泡吧的时候，听见伊凡电话里乐到不行的赔钱语气，无语得一口闷干了杯子里的酒。
    集训后的周四，佐夫公开了最后22人大名单。
    伊凡终于板上钉钉能和马尔蒂尼一起去荷兰了。
    “落地第一件事，提醒我保罗，买欧洲杯主题冰箱贴。”伊凡分外严肃，临行前他亢奋得翻来覆去小半个晚上，后面实在睡不着，自觉跑去了客卧。
    “可以是可以吗，但……”马尔蒂尼真佩服他的精力，“哪怕飞机上能眯一会，你也睡太少了。热身赛没平复你的激动吗？”
    伊凡咏叹调：“这不一样。”
    可和兴致勃勃“北伐”荷、比的伊凡不一样，意大利媒体自热身赛后，看国家队像看一坨屎。
    不是危言耸听。
    国家队预选赛、热身赛成绩确实难言得有点说不过去，8场2胜，直接干得意大利国际足球排名从第4跌到第14，临场掉链子的危机感如达摩克利斯之剑高垂他们头顶，现在一条狗路过国家队门口，都得被意足媒拿话筒抵着嘴筒子“鞭策”几句。
    佐夫把球员们保护的不错，不让他们看报纸，可他和教练组有点顶不住压力了。
    “他们什么时候能学会适度表达？”佐夫忍不住对助理抱怨，他近几天都不敢看报纸标题。
    助教将一份用词偏激刻薄的刊物丢得远远的，满面愁容：“已经和保安组说过，绝对不会漏一个记者进基地的。想想还有什么会影响他们的心情……手机要收起来吗？”
    佐夫为难了几秒，叹气，“算了，都是职业球员，知道什么不该看。”
    这位被寄予厚望，此刻又被百般挑剔的教练忧郁地望向窗外，“要是有一个新闻能把关注引开就好了。其他人都有经验，伊凡的状态我最担心。”
    “保罗应该会看着他吧。”助教宽慰道。
    此时此刻，伊凡刚跟着大部队四处熟悉酒店环境。
    马尔蒂尼和卡纳瓦罗闲聊着，伊凡被内斯塔拉到队伍最后，内斯塔手肘夹住伊凡的脖子，偷感特别重地凑到伊凡耳边说话：“……”
    “别往我耳窝里吹气！”伊凡是一个字也没听清，全听见哈气声了。
    内斯塔无语：“我有病？”
    “是吗，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医生，刚好介绍给你。”伊凡“热心肠”道。
    内斯塔闻言，揪了一把伊凡的耳朵，稍稍提高一些音量：“真服了你的听力，我问你行李箱里有没有违禁物品，你非要我喊出来吗？”
    “问我有没有，意思是你有咯？”伊凡眼珠子一转，张嘴欲喊，“保罗——！”
    “嘿！！”内斯塔一把捂住他的嘴。
    马尔蒂尼看过来很快，几乎下一秒：“怎么了？”
    他对卡纳瓦罗颔首，放慢脚步等伊凡和内斯塔打闹着接近。
    “什么都没有，玛尔达你这次和谁住？”内斯塔两手并用，愣是没让伊凡告状成功，转头顺便问了个伊凡也感兴趣的问题。
    伊凡用尽全力扒开内斯塔手掌一条缝：“当然和我！”
    “伊凡……”谁知道马尔蒂尼略显犹豫地看向他。
    伊凡懂了，渐渐他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到马尔蒂尼身上。内斯塔哼笑了一声，听得伊凡抽空扭头瞪他。
    马尔蒂尼被伊凡盯得心虚，可他转头看了眼阿尔贝蒂尼。
    看着好友虎视眈眈的样子，联想到近期对方似乎非常有深意的举动，马尔蒂尼直觉对方对他和伊凡知道了点什么。飞机上阿尔贝蒂尼非常严肃地要求自己和他一间，否则他不放心。
    马尔蒂尼明智地没问不放心什么。
    为了比赛，马尔蒂尼默念，对伊凡说：“或许，你们两个一间？”
    第113章
    “我和桑德罗一间？”
    伊凡不理解， 伊凡有情绪，伊凡被镇压。
    内斯塔一巴掌啪上他后背：“就剩我旁边一个床位了，你爱睡不睡。”
    托尔多冒出头：“要不要和我的室友换？内格罗上厕所去了， 等会我跟他说。”

 第128章

    内格罗和内斯塔一个俱乐部， 应该关系还行。
    但伊凡和托尔多不熟， 他也不是真嫌弃内斯塔， 只是想和保罗一间。
    伊凡婉拒了莫名热情的托尔多，委委屈屈跟着内斯塔来到走廊最里的一间房。
    侍者在他们完全定下室友归属后便一一给他们分配了房卡，内斯塔手长先接了过去。
    等他在前头打开门， 停了一瞬不动。
    伊凡奇怪地推他后背：“干嘛？东西落路上了吗？”
    内斯塔侧身让开位置：“我只是有点惊讶。”
    “什…哇塞——”伊凡被眼前异常宽敞的房间吓了一跳，“这和保罗家客厅差不多大了， 咱们足协经费这么足？”
    之前四处热身赛， 国家队才没给他们定多好的房间， 甚至有几次酒店位置偏得可以。和眼前这间云泥之别。
    难道他们特别重视这次欧洲杯？
    伊凡不懂，他第一次以意大利国家队球员身份参与重大赛事，也许这就是好钢用在刀刃上吧。该省省，该花花。
    内斯塔否定了伊凡猜测：“百年一遇的良心发现。”
    他犀利评价。意足协虽然比阿根廷的靠谱， 不反过来找球员要钱，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何况真要有点小钱，内斯塔也情愿外战住差点， 省下来拿去修修他们的破球场。
    “不管了，我要看看别人的房间去！”伊凡行李箱一丢，转身往外面跑。
    内斯塔也有点好奇，他长腿一迈跟在伊凡后面，没走两步，刚好撞上因扎吉打开门从房间内出来。
    “我猜你们想说房间的事。”因扎吉不等他们开口就感叹，“这是荷兰皇宫吗？”
    因扎吉夸张了， 但他语气里对住宿条件的满意溢于言表。
    “他居然有驻酒店医生，敢信？健身房游泳馆都是标配不说了，冰浴室？什么东西。标准化球场？他只是一家酒店！”皮波拿着一张酒店宣传单，他指给伊凡看。
    伊凡和内斯塔根本没好好观察自己的房间就跑出来了，他们表情和因扎吉一样惊讶。
    伊凡眼尖，“刚刚建成，开放时间——哦刚好就我们住的这个月！所以是足协和他们谈好的吗？”
    内斯塔凑近一看，还真是，但他不相信意足协能做到这个地步。
    “你看看宣传单首页，伊凡，他的持有人。”马尔蒂尼的声音自他们身后传来。
    内斯塔刷一下翻到首页，他拼读：“阿洛卡…阿洛佳？？”
    他目光直直射到伊凡脸上，嘴巴微张：“阿洛佳？是同一个阿洛佳吗？”
    内斯塔此时此刻的表情够呆的，但因扎吉同样惊异地望着伊凡，而伊凡愣在那更加懵然地看向马尔蒂尼，所以没人调侃他。
    马尔蒂尼顿感头痛。
    就是这样默默出手却一句话也不说的父母，把伊凡养得不知家富，虽然性格可爱没有大多阔少会有的那种傲气，但马尔蒂尼偶尔还是会被那种割裂感哽住，无奈叹气。
    “就是你爸爸。”马尔蒂尼给出肯定答复，他意识到情况后第一时间和阿洛佳先生联系并表达了感谢。
    伊凡张大嘴巴。
    但他来不及说什么，旁听到现在没出声的托蒂一下勾住伊凡肩膀，他摇晃着伊凡说：“能不能常态化！能不能给这个待遇常态化！”
    伊凡被晃得头晕求饶：“我说了不算！”
    马尔蒂尼移开眼不去看糟心的那头，和内斯塔说：“医生也都是好医生，李的老师也来了，就是治疗我旧伤的那位。”
    内斯塔点了点头，默默决定同住期间尽量不压榨伊凡脑子里的小说储备了。
    比球员们更震撼的，是蹲守在外的体育记者们。
    一伙人长枪短炮，面对肌肉虬结、面无表情但就是不让他们靠近的酒店保安，嘴上骂骂咧咧，双脚却都诚实且怂地离开了可供攀爬的矮墙。
    当晚，佐夫“惊喜”地发现唱衰他们的媒体掉转话头，纷纷改成明面吹捧，暗地里阴阳地一一列举阿洛佳带资进队的“证据”，搞得全世界都知道意大利命里带财，硬生生从英格兰手里抢走一位大金主！
    凭什么！凭什么！
    一生敏感的英国佬们爆炸了。
    如果伊凡选择应召英国队，这些待遇就该他们的小伙子们享受了！
    不说有力支持，但住这么舒服，有这么多保障，夺冠几率提高10个百分点不算夸张吧！
    就热身赛踢成这狗样的意大利凭什么吃这口细糠？！
    而且阿洛佳的水平也够棒。意甲金靴！不到20岁！哪怕以后水平只能保持80%，有他加入，三狮军团也起码10年不用太愁锋线人选了吧？
    他们抗议！！
    有人跑到英国主帅面前大声质问，为什么伊凡没有选英国。
    凯文·基冈黑着一张脸，完全不懂这有什么好问的。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径直拨开了闯到他面前的球迷，冷冷甩下一句尊重球员个人选择后，走入了英国队包下的酒店。
    球迷心底的火更旺。
    阿洛佳没选大英，没品！基冈没努力争取阿洛佳，更没品！他会用最苛刻的眼光挑剔这两人本届欧洲杯的，他保证！
    “如果伊凡选了英国，他们恐怕又是另一幅面孔。”佐夫老头和助教吐槽。
    “年龄太小不靠谱，爸爸花钱送进来的王子宝贝……这么多年他们永远不满意的面孔我们又不是不知道。”
    助教深表同意，又不得不承认：“但是，没人压力我们了。”
    佐夫戚戚然点头。担任国家队主帅承受的压力是巨大的。辛苦小球员替他分担，他暗含愧疚地决定更关照阿洛佳一点。
    和内斯塔打闹着从酒店里出来，伊凡走在马尔蒂尼身后。
    他没走几步，就敏锐地感到一股令他直起鸡皮疙瘩的慈爱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顺着感觉回望过去，伊凡越过马尔蒂尼的肩膀，看见不远处佐夫携教练组一起，看着他像看帮主人取报纸回来的聪明小狗。
    伊凡：“……”这干什么呢？
    意大利这次小组赛的分组运不好不坏，和东道主之一比利时同在b组，但同组的，还有从未在欧洲杯赛场进过球的土耳其，稳定排名前十名开外的瑞典。
    如果是一年前的意大利，不说砍瓜切菜，稳中取胜还是行的。
    可如今的，是近一年被媒体全方位挑剔，犀利评为“注定失败的赛季”的意大利队。
    会议厅窗帘紧闭，战术黑板上写满佐夫对这次小组赛赛况的分析。
    第一场他们对战土耳其，赛前准备兼动员会上，伊凡清晰感受到教练组努力隐藏，但仍泄露出丝丝缕缕的紧张氛围。
    佐夫背在身后的左手紧握拳头，面上镇定非常：“尽管土耳其不是一个传统的足球强国，但我们仍不能轻敌。”
    所有人看着教练点头。
    托尔多却肉眼可见的焦虑，他一直在抖腿。
    帕柳卡渐渐淡出国家队，原定此次一门是布冯，可正赛前和挪威的热身比赛中，小将受伤不轻，原本只是三门的托尔多临危受命，顶上了首发。
    如果说带领意大利这只军队前进的主帅佐夫承压第一，那被不少人当做弱点功研的托尔多也算的上第二了。
    “不用担心，托尔多，你的水平我们有目共睹。”伊凡坐他身边，见状悄悄凑过去安慰他。
    “谢谢。”托尔多回道，可瞧着没好多少。
    伊凡想想这样下去不行，佐夫、马尔蒂尼他们也都注意到这一点，佐夫正准备喊托尔多留下，他们谈谈，伊凡牵住了托尔多的手。
    “这样吧，我会一点玄学，要不要我给你算算这次能不能捧杯？”伊凡神神秘秘地说，“很准的，不信你问保罗。”
    马尔蒂尼看着他们的动静，笑了一下，拦住佐夫让他等一等。
    托尔多正忧心着，不自觉被伊凡的语气吸引注意，但他对宗教不怎么相信，面对伊凡的提议他迟疑道：“谢谢……这个问题太大了，可能不好算吧？”
    没有拒绝就是同意，伊凡非常自觉地顺杆爬：“那算个别的！”
    他把托尔多夹在大腿之间的手扯出来，攥着压在自己的膝盖上，掰开五指摊平，食指勾勒着托尔多凌乱的掌心纹路，一边振振有词：
    “别的不说，哥们，你的事业线可真漂亮。”
    托尔多被伊凡一串连招搞得不好意思，闻言，他下意识蜷起五指遮掩手心，可被伊凡扒着又摊开了。
    “谢谢，好少见的夸词……什么意思？”门将先生妥协了。
    伊凡嘿嘿一笑：“说明你在重大比赛上会有非凡成就！明白吗？你是我们的救星呢！”
    托尔多听得耳朵都红了，“哪有这种说法！”
    他这次用了更多的力，从伊凡手心挣脱，两只手都藏到了自己的背后。面对伊凡笑嘻嘻的漂亮脸蛋，托尔多忍不住开玩笑：“救星救星，说明足球已经被射向球门了，你在暗示队长他们会防守不利吗？保罗——”

 第129章

    伊凡瞬间“惊慌失措”，站起来向马尔蒂尼跑去：“保罗别听他乱说！”
    托尔多当即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见状，佐夫收回准备靠近的脚步，转身和马尔蒂尼感慨：“或许伊凡以后也会是一个好队长呢。”
    趁伊被内斯塔使坏拦腰抱住，马尔蒂尼微微一笑：“我会看着他成长到那一天的。”。
    2000年6月10日，荷兰－比利时欧洲杯揭幕战在海瑟尔球场拉开帷幕。在压倒性的助威声中，东道主之一比利时，以2：1的成绩战胜瑞典。
    而意大利队却没看这场比赛。
    因为第二天，他们就要和星月军团土耳其开战。
    更衣室内，佐夫合上笔盖，目光缓缓扫过一圈：“多的话我就不说了，最后，只剩一个问题，有没有拿下它的决心？”
    “有！！”
    第114章
    荷兰阿纳姆球场， 赛前采访，有人将话筒递到伊凡嘴边：
    “以19岁的年龄进入国家队，阿洛佳你称得上实力非凡， 意大利第一场比赛却是替补身份坐在场边， 对此你怎么看？”
    伊凡一眼就看出这人居心不良。
    他呵呵一笑， 轻轻把几乎抵到他鼻尖的话筒推远， 语气平静道：“用眼睛看，很明显。我视力不错，替补席离球场也不远。”
    “……”本届欧洲杯首位被伊凡已读乱回哽住的人出现了。
    当时伊凡很满意对方懵住的表情， 善心大发多说了几句：“毕竟第一次参加，我缺乏经验， 相信这场比赛皮波他们会给我打个好样。”
    谦虚动听的好话说出口， 伊凡美滋滋溜达到替补席， 满心期待一场漂亮的首胜。
    但他没想到，比赛场面漂亮是漂亮，对攻大战激烈到他不自觉咬住了袖口，可伊凡期待的意大利进球却迟迟不来！
    一开始， 发动进攻的就是纸面实力大大弱于他们的土耳其。一击中场发出的长传，自内斯塔和马尔蒂尼中间的领空吊入他们禁区，幸亏哈坎苏克没能顶到， 伊凡松了一口气，看着足球擦着立柱而过。
    很快意大利也分别组织三次进攻，角球孔蒂没能顶到，前场配合创造出的机会亦被孔蒂踢上了门柱，菲奥雷传给因扎吉的好球被判越位。
    伊凡长长嘶了一声，这样快的攻防节奏让他眼睛也不敢眨。
    第14分钟，土耳其中场核心赛尔根利用意大利的解围失误， 踢出一脚弧线球直奔大门，临门弧度不够稍稍偏出左门柱。
    托尔多倒在地上心脏缓缓落地，这球够吓人的。
    土耳其10号抹了把脸，步履坚定重新投入战斗。
    这样一来一回的攻势拉扯一直持续到前半场结束，意大利居然和土耳其啄了半天还进球数为0，伊凡隐隐已经听见场边有人爆粗出声。
    “这太正常了，我们的队伍在近来友谊赛中就表现一般，大家把每场比赛都当最后一场看就好。”解说看似好心地劝球迷放宽心，可字词间都是对国家队的放弃。
    “维耶里、布冯，这么多重要的人都不在，但看看有谁在？皮耶罗！”
    彼时皮耶罗状态不佳，被对他失望的球迷嘲称为点球王子，佐夫将他放入大名单着实收到了一些争议。
    尽管不知道解说里在带什么破烂节奏，伊凡还是被场面弥漫的负面情绪冰冻到。
    他简直怀疑蓝色队服是不是选错了，怎么和掉进北冰洋似的，令人感觉不到半点鼓舞的暖意。
    于是中场休息，趁佐夫和上场球员们在更衣室开会，伊凡溜达到场边。
    他随机接近一个围着同款蓝围巾的小孩：“嗨，你是从意大利赶来的吗？”
    “小鹿——！！”小孩尖叫，新嘴巴就是比用了几十年的甜些，“我爱你小鹿！我爱你！我最喜欢的球星！！”
    “谢谢，谢谢。”伊凡被震得耳朵发麻，不过他没忘记自己的目的。
    他接过小孩手里的签字笔签名，同时和对方家长搭话：“听见你这么说我很开心，球迷对我们的鼓励能让我们热血沸腾，现在我们就需要这个！”
    “尽情喊吧，好吗？尽情喊！为我们加油！从声势上压到对面！”
    伊凡紧紧握了握球迷的手。
    “球迷是场上第12人，你与我们同在！”
    五大三粗的壮汉面对伊凡红透了脖子，嘶吼着向伊凡保证就交给他。
    随后，伊凡看着对方腾挪在几排座椅之间，大声指挥，一次次挥舞拳头说明什么。伊凡感觉稳了，他走向坐满蓝色的看台前，大力扬了一下手。
    响亮却混乱的意大利口号充斥耳道。
    “整齐一点！”伊凡大喊，又挥了一次手。
    “意大利必胜！”
    “再响！”
    “意大利必胜——！！”
    伊凡继续：“还响！用力！”
    “意大利是赢家——意大利必胜——天佑意大利——！！”
    马尔蒂尼他们一出更衣室，就被滔天的声浪震得停住了脚步，他们环顾一圈激情荡漾的晴蓝色海洋，一眼就瞧见看台前奋力指挥、鼓舞士气的伊凡。
    纤长偏瘦的体型又顶着妹妹头，伊凡在浩大的声浪前却毫不显弱，带头硬生生将对面土耳其红色火海浇得只剩颤微微燃动的火苗。
    熊熊斗志瞬间充盈队友们的四肢。
    马尔蒂尼第一个走近伊凡，用力抱住了他，男人没有说话，但手臂间的力道泄露了些许情绪。
    内斯塔靠近他们，拍拍伊凡的后背，转身和松开手的马尔蒂尼一起，他们同时向看台上对他们寄予厚望的球迷们振臂。
    “意大利必胜——！！”愈发热烈的鼓舞声如上百道雷鸣响彻海纳姆球场。
    佐夫欣慰地看着这一幕，他有预感，这次欧洲杯之旅，意大利绝对会有一个好的收获。
    下半场比赛开始，耳边不断的激昂鼓舞很快取得了效果。
    意大利借助后场任意球机会，因扎吉和菲奥雷配合，巧妙骗开土耳其的放线，孔蒂接到土耳其后卫阿尔帕因的失误“传球”，当即仰倒——
    “第52分钟——8号孔蒂！禁区内倒钩射门拿下一分！！！”
    漫天浪漫蓝色彩纸挥舞，伊凡坐在场边，看着孔蒂张开双臂狂奔向队友们。终于取得建树的意大利似乎已开了一个好头。
    几分钟后赞布罗塔一击远距离劲射稍稍打偏。
    可他并不沮丧，脚感正好的他舔了舔嘴唇，和伊凡遥遥对上视线，就笑眯眯跑开了。
    第57分钟，托蒂头球被横梁弹回，因扎吉补射又被扑出。
    虽然都没收回进球，但有一分打底，配上意大利如此势如破竹的进攻节奏，伊凡嘴角还是乐呵呵勾着的，场边动听的意大利之夏也一直没停过。
    直到第61分钟，土耳其中场赛尔根在右侧开出任意球，奥坎赶在托尔多反应之前高高跃起，短短的身材突破重围将球从意大利门将腕下顶入球门。
    双方1：1平了。
    土耳其踢入他们欧洲杯历史上第一粒进球。看台上的红海沸腾了！
    而另一边，歌声暂停，蓝色的波浪如进入无风期，渐渐平静在看台表面。
    “不要停！”马尔蒂尼忽然大力鼓掌，他小跑着对看台向扬动掌心，“我们需要你们！不要停！”
    “意大利——赢家——！！”
    突然一个嘶哑凶狠的男声闯入耳朵。伊凡顺着声音找去，发现正是中场时他拜托的那个壮汉球迷。
    男人将意大利国旗披在身后，一手抗着同样激动加油的孩子，一手舞着小旗子。他周围好多人的目光被他吸引，原本略有沉寂的气氛瞬间被重新点燃。
    “反击！反击！”球迷们高喊口号，势要他们的球员吹响反击号角。
    马尔蒂尼眉眼间滑过一丝明显的感动，重新开球前，他短暂看了看台一眼，他想本场比赛的胜负或许已经定下。
    意大利队重振旗鼓。
    因扎吉率先寻机射门，左脚贴地一推，却被对方门将和后卫双双挡出。
    赞布罗塔挑射划过一道彩虹，又被土耳其门将托出。
    伊凡紧张地直咬嘴皮，场边歌声起起伏伏但好歹没断。土耳其又一次头球偏出横梁时，他的心跳几乎钻出嗓子眼。
    才小组赛第一场就刺激成这样，伊凡终于理解有人看球看出心脏病的，他也快发病了！
    快进球吧！我们快进球吧！伊凡一遍遍念叨，等到第七十分钟，因扎吉和土耳其后卫奥金并排争球时于禁区内倒地，他蹭一下站起来。
    “点球！”裁判在土耳其球员不敢置信，意大利球员理该如此的注视下坚定判决。
    超级皮波深呼吸，劲射—
    “2：1！！！意大利再次领先！因扎吉点球攻入球门死角！”
    有土耳其球迷砸水瓶下来，噼里啪啦落到替补席雨棚上。
    但伊凡完全无视，他哇得一声蹦起来，伴着炸开的意大利球迷的庆祝，哪怕皮耶罗替下表现良好的菲奥雷，主罚任意球失败，也没有对场上气氛造成什么影响。

 第130章

    最后补时阶段，伊凡被换上场，佐夫希望他借此机会感受一下比赛气氛。他也没让人失望，刚上场没三十秒，就接因扎吉传球打入一击角度刁钻的挑射。
    可裁判认定他越位，边裁挥旗，他进球无效。
    但无所谓，裁判终场哨吹响，伊凡大笑着蹦到马尔蒂尼背上，在满场欢呼声中迎来他职业生涯第一场国家队比赛胜利。
    第115章
    皮耶罗进球荒仍持续， 自1998年10月至今没有打进一粒联赛进球，小组赛替补依旧梦游。——米兰体育报
    像一只篮球队在踢球！首轮小组赛场面难堪，险平土耳其。——全体育
    闭目塞听， 佐夫拒给皮耶罗首发机会， 皮波一摔建功， 运动战能否扛起进球大旗？——罗马体育报
    带资进队打辅助， 金爹宝贝中场休息煽动球迷，阿洛佳脚下功夫尚待佐夫开发！——太阳报
    硕大的标题刺眼得可以，伊凡默默折叠报纸， 粗体大字被覆盖，他全部塞进垃圾桶底， 眼不见为净。
    马尔蒂尼轻咳一声， 他脚尖将垃圾桶踢远了一些， “国家队总被批评，作为球员我们习惯就好。”
    身为被质疑的一员，因扎吉耸了耸肩，显然对队长的观点很赞同。
    他们击败土耳其后休息了半天， 下午在佐夫的安排下将进行简单的队内练习赛。教练组还在会议室，球员们闲着没事，伊凡就翻了几张报纸读， 谁成想一读一个心堵。
    托蒂靠近伊凡：“还好了，国内还是很喜欢你的，说你的都是隔壁吃醋的。”
    伊凡平平叹一口气，他不懂为什么赢球了还得被嘴，赢和赢得漂亮可是两种难度。佐夫小老头至今没走出会议室，可能就在为这掉头发呢。
    说起来，另一位被大量集火的人呢？
    “亚力桑德罗？没看见， 可能在刮胡子？”赞布罗塔挠头，他下楼比较早，皮耶罗还在洗漱他就溜达出来散步了。
    伊凡下意识看向据说之前和皮耶罗是锋线情人的因扎吉。
    因扎吉浑然未觉，或者说当没注意，他起身问马尔蒂尼有没有多余的绑带，他的护腿板需要重绑但东西都在房间，懒得上去拿。
    内斯塔大手握着伊凡后脑手，把他的头转向自己：“别管别人，你先说说早上躲厕所里干嘛呢？偷吃？”
    “噫——你好恶心！”伊凡心虚地站起来，迎向快步下楼的佐夫。
    “好了，小伙子们，过来热身！“教练组招呼。
    助教拿着黄白两色的马甲，让大家自己选。伊凡第一个冲出去，拿了两条黄的。一条自己，一条递给马尔蒂尼。
    “嘿！”托蒂抗议，“不是只拿自己的？”
    佐夫却一摆手：“随他！”
    托蒂于是上前，也拿了两条，一条自己，一条给内斯塔。
    内斯塔却拒绝了：“不，我要在臭小子对面。”他取了一条白色的。
    等球员们三三两两都挑完，佐夫拍了拍手，“好了，下面按照我报的名字分组。”
    伊凡惊讶：“分组，不是按马甲颜色？”
    “不。按我报的名字。”佐夫笑眯眯，“黄色的承担防守任务，白色的进攻，具体站位你们自己协调。”
    “什么？！”伊凡大喊。好几个人瞪大眼睛，托蒂正好在喝水差点呛到。
    看看黄马甲的都有谁吧：伊凡、马尔蒂尼、托蒂、因扎吉、安东尼奥利、费拉拉、阿尔贝蒂尼、赞布罗塔、孔蒂、费奥雷。
    前锋组里白马甲只剩下皮耶罗和德尔维奇奥。而且托尔多不守门了，去进攻？
    佐夫敢说，托尔多不敢信，他自己都倒抽一口冷气。
    不过往一脸懵的伊凡那边一看，托尔多又摩拳擦掌起来，正赛期间守门压力大，训练里玩两脚射门没准比很解压呢！
    少数几个高兴的人里还包括内斯塔。
    “其实我最开始踢球，就是前锋。”内斯塔自信一笑，拳头敲了敲大腿，满脸蓄势待发。
    混乱的队内训练赛正式开始。
    助教发球，内斯塔第一个抢到，他带球向伊凡那队的大门突，一边感慨：“好久没开场就和足球这么近了！”
    伊凡站在马尔蒂尼和因扎吉之间，面对内斯塔猪突猛进的气势，下意识向人跑去阻拦，因扎吉和他想的一样，结果——
    “砰！”
    “嗷——！”伊凡和因扎吉肩膀相撞，台球似的向反方向弹开倒在地上。
    内斯塔脚尖轻挑，灵巧又利落地跨过他们两个，留下一声嘲讽的呵笑尾音。
    还是马尔蒂尼，经验十足地伸出大腿，临门挡住了内斯塔的捅射，没让他们队短短1分钟内就丢球。
    但脸已经丢了。
    伊凡揉着屁股爬起来，和因扎吉苦着脸对视，“明明我先启动了！”他提醒道。
    因扎吉有异议：“我们同时动的。”
    伊凡张了张嘴，意识到这样不行，小孩子斗嘴么？太专业的弄不来，他们得换一个方式防守。
    “这样，等会右边归你，中间归我，保罗随便，天上的交给安东，好吗？”伊凡把球门前的一亩三分地划得明明白白。
    马尔蒂尼嘴角抽动。
    但他注意到佐夫含笑望着这里的目光，主帅毫无阻止的意思，他也没说什么了。
    伊凡他们队的前锋是卡纳瓦罗和安布罗西尼。
    马尔蒂尼截下球，挑了个高球向前场传去，阿尔贝蒂尼和卡纳瓦罗相继争顶失败，被对面的防守球员托蒂抢下。
    托蒂又是一个高高的头球传向他们的锋线，内斯塔让开位置给托尔多，托尔多屈膝一蹦双手捧住了球。
    捧住了球。
    “哈哈哈哈哈！！”托蒂瞬间笑倒。
    托尔多第一时间甚至没反应过来，他离伊凡身后的球门挺近，人在门前，扑球本能秒杀一切，但很快，他发现不对，尴尬地摸了把脸，惊恐地看着助教居然从口袋里掏起了牌。
    他球一扔，狂摆双手：“习惯了，我只是习惯了！这就不用发牌了吧，黄牌最多……”
    但助教嘴角无情地勾起，任托尔多无助看着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红色卡纸，一支笔简单写到：扑点训练5组。
    呼——托尔多松了口气，对球员来说，哪怕队内训练的红牌罚下也很可怕！
    伊凡被这个插曲笑疯了，他半个身子挂马尔蒂尼肩上，腹肌笑得发酸，直到被扶着站直身体，他还没平复笑意。
    不过乐极生悲，没过几分钟，接到对面安布罗西尼“传球”的他，居然背身非常写一地脚后跟一磕，把球磕进了自家球门！
    等动作做完他才火急火燎转身，拔腿试图追回足球。
    可人永远追不上球，他只能目送足球在安东尼奥利反应不及下滚过门线，成为他职业生涯第一颗乌龙球。
    伊凡：“……”他双手抱头跪下，大张着嘴像梵高的呐喊。
    马尔蒂尼都没想到伊凡会这么快成为战犯。
    佐夫在场边呵呵一笑，示意助教又拿出卡纸记录：一对一防守训练半小时。
    皮耶罗站在禁区外看着这一幕，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下楼晚，直接进入训练没和谁聊天，但他也看了报纸。
    其实他对佐夫安排他替补并不满意，他渴望首发。
    皮耶罗知道今天是队内对抗，他本想借这次机会证明自己，好好踢，击败另一只队伍，证明他足够配得上首发。可谁知道佐夫不走常规路。
    这么乱七八糟的踢法，皮耶罗敢说好几个人都抱着玩玩的心态在对抗。
    这样他赢又有什么意义？
    他必须找一个机会，使得佐夫转变看法，重新信任自己。皮耶罗目光在主帅身上一点而过，望向伊凡他们把守的球门，大步跑动起来。
    第116章
    混乱的攻防适应期结束得还算快， 进入状态后，双方都再没奇奇怪怪的战犯行为。
    伊凡和马尔蒂尼配合着，双面夹击截下了皮耶罗的奔袭， 足球被断下， 伊凡笑嘻嘻短传给了中场站着的安布罗西尼。
    安布接球后冷不丁一脚远射， 足球穿透对面大门， 伊凡队伍率先取得进球。
    “耶——”伊凡跳着抱住了身边的保罗，跟球是他踢进的似的。
    佐夫看着这一幕：“怎么样？”
    主帅好像在打哑谜，但助教和佐夫合作多时， 自然明白对方问的是什么。助教低头记录了一笔，随后肯定地说：“论组织能力， 阿洛佳确实比一些终结型的前锋强。科森扎时期， 他的活动范围不止在边路。”
    佐夫若有所思， 但他看了一眼场上其他人，又摇了摇头，“也许不划算。”
    意大利如今虽然却组织型中场，得用的都是一些工兵型球员， 但维耶里不在，他们的锋线也缺那最后一击的威慑力，把伊凡往后提并不划算。
    “继续看看菲奥雷的吧。”佐夫定音。
    场上伊凡还在玩儿似的小跑， 见佐夫一直没说不行，他便有些放飞。

 第131章

    内斯塔带球大马金刀往前突，一副要单刀的潇洒样子。
    伊凡打破他自己划的防守“领地”规矩，冲上前倒地横腿，一脚将球铲到马尔蒂尼脚边，自己被内斯塔压饼似的压在了身下。
    内斯塔被他盯得没脾气，赖在他身上不起来了， 还低声“求饶”道：“放过我行吗？不然回房间，你行李箱里那些……”却语意未尽，像在威胁。
    伊凡当然不可能就犯，他大喊：“救我保罗——！裁判这个人人身威胁我！”
    可他的呼唤没得到回应，伊凡听到一阵骚动，内斯塔也迅速爬起身。他心下生出一阵不妙，急忙手脚并用翻身站起，向马尔蒂尼的方向看去。
    “保罗！”伊凡惊呼。
    只见众人包围中，马尔蒂尼不知为何单膝跪地，眉心蹙紧。看着这一幕伊凡脑子空白了一下，呼吸都忘了，快步跑近时差点踉跄摔倒。
    刚才接球时，他脚踝毫无预兆地一疼，马尔蒂尼第一时间泄了足下的力，坐下来的时候把大家吓了一跳，他瞬间被围得密不透风。
    所有人注视下，他缓缓挪动膝盖，双腿尝试放松地前伸。
    “不是很痛，不用担心。”马尔蒂尼挤出笑容。
    “都别堵着路，队医呢！赶紧来看看！”佐夫脸色难看的像被泼了一脸墨汁。
    伊凡挪了下位置让出空隙，手心覆上马尔蒂尼僵硬紧张的左脚踝关节：“怎么回事，不是说恢复了吗？”
    他指李医生的说法。
    马尔蒂尼也想问。他被担架抬到临时医疗室，队医和尹女士雇佣的医生都已就位。
    伊凡第一眼就看见站着的李医生。
    旁边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头看见马尔蒂尼靠近，打开收满了定制长针的裹布，招呼他们把病人放下。
    队医先看了马尔蒂尼的脚踝，一个个表情严肃得像在拆弹。
    “怎么样，14号保罗还能上场吗？”见状，佐夫耐不住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
    队医们面面相觑，没有仪器辅助，他们都不敢下定论。
    “最好休息一场。”其中一人模棱两可地说，将决定权交还给佐夫和马尔蒂尼本人。
    马尔蒂尼眉心皱得打结，伊凡把说完话的队医们挤开，要求尹女士雇佣的医生再看看。
    “不严重。”
    伊凡还没来得及放心，老中医又说：“三天足够恢复。和旧伤没关系，突发性软组织挫伤。”
    在场大部分人胸头那口气要松不松。
    伊凡替大家发问：“可14号，就是三天后，我们就得踢比利时。”
    “……不是不行，但最好休息。”
    闻言，马尔蒂尼、佐夫等人的表情都不大好看了。大概见众人神色皆很凝重，老中医又捋了捋胡子解释：“可以运动，但如果再伤到，就得恢复比较长的时间了。”
    马尔蒂尼终于松开了眉心：“谢谢。我会保护好自己。”
    他需要上场，能上场就好。
    既然得出的结论不算太差，佐夫很快赶伊凡重新回去训练。
    “保罗一个人休息就行。”主帅严厉道，但他皮肤有几分松弛的手温和地拍了拍伊凡肩膀，“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一分钟都不能浪费，快回去吧。”
    伊凡依稀感觉佐夫和他说话的语气，特别像老家爷爷教他读史的谆谆善诱，包容又和善，简直比卢卡雷利对他还温和了。
    他脸微红，匆匆对保罗挥手，不大自在地往外面跑。
    踏出门时伊凡眼角一闪，似乎有东西亮到了他眼睛，伊凡顺着方向望去，发现是酒店的镜面装饰，便没在意地加入训练队伍。
    谁知夜幕初上，助教便捏着一张报纸匆匆走近佐夫的房间。
    “怎么让人钻进来的？”佐夫看着报纸上有关马尔蒂尼受伤的报道，顿感窝火。
    助教：“高倍镜偷拍？贿赂工作人员？看画质应该离得远。但已经报道出来了，我们怎么办，要承认吗？”
    佐夫深呼吸，沉思片刻后居然笑了，“承认。华国有句古话，祸兮福之所倚。谁说这不是个好事？”
    助教眨了眨眼，两秒后，理解地微笑点头：“我去联系媒体。”
    [伤神缠身！意队长马尔蒂尼训练中受伤，或缺席接下来两场小组赛！]
    [意大利队频频伤病，前中后全部缺人，本届征途堪忧。]
    [“注定失败的赛季”又一新证，队长无故伤缺，上帝抛弃意大利！]
    大片意大利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报道中，外界愈发不看好意大利，最直接的证明便是关于意大利能否进淘汰赛的赔率，都上升了10－35点不等。
    就是这样的评价氛围下，6月14日，佐夫上报了对阵比利时的首发名单。
    马尔蒂尼的名字赫然在目。
    当马尔蒂尼牵着身穿比利时红色球衣的小球童上场，伊凡能预感到直播画面前的意大利球迷们兴奋的心情。
    比赛开始仅仅第二分钟，孔蒂的手抛球创造机会，马尔蒂尼在比利时门前挣脱防守，精准的射门直冲门心！
    这状态比赛前所有人预想的都好！
    可惜，角度太正，射门被比利时门将德维尔德扑了出来，但足球还在禁区内飞。
    因扎吉狐魅一般跃出，一脚补射如一击冷箭！
    德维尔德右脚蹬地，居然硬生生调转方向再次扑了出去！
    不过意大利第一粒进球还是很快到来。第三分钟，阿尔贝蒂尼在右路，距离比利时球门三十码开外，他抬眼虚虚往球门一看，毫不犹豫任意球长传直冲球门前点。
    早已伺机在禁区的托蒂纵身前扑！
    足球在比利时球员发漩前几厘米的地方，被托蒂狠狠一顶，调转方向直直飞入球门！
    距离太近，球速又快，比利时门将一点办法也没有。
    托蒂成功顶入他在欧洲杯的第一球，他畅快奔跑着同队友们拥抱，笑得意气风发。
    伊凡坐在替补席上，看着这一幕实在心里发痒。
    他忍不住搓了搓手，向站在不远处的佐夫投去目光。而佐夫居然也转头，和伊凡的眼神对上。
    老天都在示意自己可以请求上场！
    伊凡当即微微蹙高眉毛，眼尾下垂眼神水盈盈发亮，看着佐夫像最热心最忠诚的小狗狗。
    表情严肃的主帅面上一僵，回过头时发丝略显狼狈。
    好吧，没有松口也正常。伊凡很快自洽，毕竟现在才不到十分钟，还剩八十分钟，他总有机会！伊凡心底默默握拳。
    接下来比利时为了扳平比分，也尽了最大的努力组织进攻。可结果不尽人意，先是比利时8号古尔的一脚远射被托尔多单手托住，再到斯特鲁帕补射，又一次被托尔多判断准确，死死挡出球门。
    这些攻势都被托尔多终结。
    意大利球迷兴奋高喊：“我们又一位门神——托尔多！”
    意大利士气高涨，游刃有余的拉扯持续到下半场，以马尔蒂尼为核心的防守链牢不可破，而前场，菲奥雷和因扎吉互相配合，来回传递成功分散了比利时防守的注意。
    第65分钟，菲奥雷接因扎吉回球，抓住比利时后卫一秒的跑位空档，直接怒射——
    “gooal——！！”
    意大利2：0领先！两位欧洲杯新人，托蒂、菲奥雷，分别为夺下1分！
    是时候了。佐夫略一思索，他转身，目光锁定心有灵犀渴盼地望向他的伊凡。
    “两位主帅同时换人！比利时前锋姆彭萨换下中场维尔海恩，而意大利居然也换上了一名前锋——阿洛佳！这个19岁的新人，新任意甲金靴！”
    “这还是意大利吗，防守主义的意大利？”
    “比利时急求反制，而意大利还不准备停手！”
    伊凡在各种各样的议论、目光中站上球场，他深呼吸地俯下身，调整护腿板的位置。再抬眼，意外和他对上视线的姆彭萨心一惊，那是肉食动物捕猎一般的眼神，不见血不收手的眼神。
    第76分钟，伊凡上场仅第三分钟。
    比利时如狂浪般的进攻尽数被马尔蒂尼、内斯塔、卡纳瓦罗、尤利亚诺四人组成的钢铁城墙拦下，足球被马尔蒂尼下铲夺回，贴地传给中圈附近的伊凡。
    “精准如手术刀的传球，阿洛佳接球像呼吸一样简单！他转身就跑，身后两位比利时球员紧追不舍！”
    “阿洛佳拔足狂奔，风在后面追他！”
    19岁的身体机能让他轻而易举将速度发挥到极致，“轻盈的小鹿”“追风的小鹿”，伊凡在骤然拔高的球迷欢呼声中狂奔向比利时禁区，两位追逐着他的球员只能望着他跃动的后脑勺碎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单刀！德维尔德选择出击！”
    出乎德尔韦德预料，眼前的青年没看球门，居然直勾勾对上他的眼睛，比利时门将像被狮子老虎锁定了一瞬，仅仅一个瞬间。
    “goooooooal——！！！”
    意大利再下一程！比分来到3：0，而时间只剩不到二十分钟，身穿红衣的人们几乎坠入了地狱。

 第132章

    可蓝色，代表忧郁的颜色，此时此刻却被喜悦冲刷。
    意大利球迷欢呼如爆炸般响彻球场上空。
    “伊凡·阿洛佳的第一粒国际大赛进球，19岁122天，替补出场五分钟内进球！刷新了意大利在欧洲杯最年轻的进球者记录！！意甲金靴名副其实！”
    伊凡大笑着被队友拦腰抱起，他隔着人群，和马尔蒂尼牵上了手。
    “你的助攻！保罗，我的欧洲杯第一球是你助攻！”
    马尔蒂尼挤开团团围住伊凡的队友，面对面将伊凡揉入怀中，肆意揉动他手感优秀的发顶，低声在伊凡耳边回应：“它像金牌一样，是我的荣幸。”
    第117章
    最后十几分钟， 佐夫轻推皮耶罗的后背，派他替下托蒂上场。
    比利时则锋线尽出，全队眼中只有进球。以至第85分钟， 后防和门将配合失误， 比利时踢入一粒乌龙球。
    最后触球的后卫从气喘吁吁， 到不可置信， 他双手死死抓住脑侧的头发，面色和球衣一样赤红。
    幸而几秒后，主裁判定意大利进攻犯规在先， 进球无效。
    比利时人算不上高兴地低下头，小跑着四散开。
    只要拿下这场， 他们小组赛出线板上钉钉。
    意大利队， 伊凡、皮耶罗等锋线尽数后挪， 任比利时如何狂轰乱炸，姆彭萨几脚尝试，全有势无果。
    比利时国旗徒劳地挥，比利时人们恨不得一人一发子弹， 如果目光有威力，意大利的钢铁防线很可能真被射个窟窿。
    终于，主裁吹响了终场的哨声。
    意大利3：0轻取比利时， 拿下b组第一个出线名额。
    伊凡嘴角咧到耳垂，笑容满面地往马尔蒂尼身边凑，路过内斯塔，两人互相击掌。
    “保罗你说我能把球要走吗？”伊凡嘴巴贴在马尔蒂尼耳边问，“这场首球的不止我，弗朗西斯科他们没说，我都不好意思去要。”
    马尔蒂尼笑着揉弄他头顶。
    伊凡幸福的烦恼一路纠结到更衣室。
    为了节约时间， 先替换下场的人在胜局差不多定下的时候，提前回来了一部分冲澡。伊凡进门，入目就是一片水汽蒸腾，淋浴室到处呜哇乱叫。
    “给我干哪来了，热带雨林吗？”伊凡喃喃，随手脱下脏兮兮的球衣，拿出洗漱用品冲进了洗澡大军。
    伊凡动作慢，等他趿拉着拖鞋，干毛巾擦着头出来，马尔蒂尼他们都弄干了身体，起码穿上了下装，四散坐在长椅上玩手机。
    刚好托蒂坐在马尔蒂尼旁边，伊凡嘿嘿一笑，略显羞涩地往那个角落走去。
    “弗朗～“伊凡一屁股挤进托蒂和马尔蒂尼之间，顾不得发丝洇湿马尔蒂尼的肩膀，他用甜度超标的声音，对托蒂和他正对面的菲奥雷问到：
    “你们对今天的比赛用球有看法吗？”
    托蒂挠头：“看法？你是说脚感？”
    伊凡恨托蒂不通人性：“你用它进了欧洲杯首球！你不想带走做纪念吗？”
    “唔，有道理啊，现在找裁判组讨要还来得及？”菲奥雷明显意动了。
    “来得及！一起去！”伊凡蹭一下就站起来。
    马尔蒂尼无奈拦住了他：“起码把一次性拖鞋换了。”伊凡脚下这双无纺布底拖鞋，没走到球场大概就得裂了。
    “哦哦。”伊凡乖乖停下，他记得自己的日常球鞋，赛前被他藏在了座椅底下。他溜达到赛前换衣服的位置，弯下腰寻找，却一时间什么也没看见。
    “我鞋……我那双鞋呢？红蓝拼色的。”
    伊凡撅着屁股，单手扶住座椅边缘，左看右看都没自己鞋的影子。
    “得快点，不然裁判组走了。”托蒂催促。
    伊凡却找遍这条长椅周围也无收获。
    内斯塔就坐旁边，浑身除了内裤什么都没穿，正狂吃不哪来的面包，两条长腿直愣愣戳在伊凡视野最前面。
    伊凡受不了，啪一下拍在内斯塔大腿上：“给我让让！”
    内斯塔被伊凡忽然的一击吓到，猛咳嗽两下，黑着脸咽下嘴里的东西说：“求我，我告诉你鞋在哪。”
    伊凡仿佛明白了什么，怒目圆瞪：“哇！你是不是偷偷给我鞋藏了？幼不幼稚！”
    内斯塔挑眉，他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嚼嚼咽了，一句话也没回，表情却十足地挑衅。
    这还有什么说的，绝对是这家伙的恶作剧！
    内斯塔零食游击战没打过他，就找别的机会反击！
    伊凡果断给人定罪，短暂观察过内斯塔的坐姿后，第一时间扑向对方藏在身后的左手，“是不是这——！”
    他被内斯塔单手拦住，随后对方左手伸出来，罩住了伊凡的脑门。
    伊凡视线动作均受限，更惊讶的是：“不在你手里？”他余光瞥见内斯塔空空如也的身后。
    “谁跟你说在我后面的？”内斯塔哼笑，他一手锁着伊凡的腰，一手罩住伊凡的脸阻碍伊凡视线，趁伊凡不注意，他和托蒂对视一眼，“快求，不然你就光脚回去。”
    当然，这也就是个玩笑的威胁。
    足球运动员谁没个三两双鞋带着，怎么也光不了脚。
    但伊凡就要穿日常那双！这是尊严之战！
    他奋力挣扎，但内斯塔扣着他的角度太别扭了，他都使不上力。
    因扎吉、托蒂、托尔多他们还在旁边起哄。
    ”
    第一回合，桑德罗选手，1分！倒计时10、9、8……”
    “伊凡选手还没站起来吗？”
    可恶！
    伊凡猛地一个鲤鱼打挺，硬是利用绝佳的柔韧性，扭开了内斯塔锢在他腰侧的手。
    内斯塔掌心被什么湿漉漉又硬的东西滑过，下意识一松，瞬间被伊凡抓住机会，整个人跳开了。
    托蒂：“伊凡得分！”
    内斯塔一脸嫌弃地甩了甩手。
    “保罗——”
    伊凡看都没看托蒂一眼，他抹了把口水呼啦的嘴角，挣脱束缚后第一件事就是告状！
    伊凡脚上的一次性拖鞋早就在刚才的缠闹中被踩破了，此时他光着脚，白但布着茧子的脚趾踩在潮湿的地面上，淋浴室内带出的水迹被众人踩得泛黑，伊凡踩了两脚，眼角扫到，立马嫌弃地站到了没人坐的长椅上。
    他身上还围着浴巾呢，内斯塔居然偷偷用他的浴巾角擦手。
    伊凡一怒之下，抬脚就把脚底的脏水渍往内斯塔身上蹭，大腿、胸口，哪里对方没拦住就蹭哪里，一边大喊着：“受死吧你——！”
    “嘿！讲点卫生！”
    内斯塔可不想再洗一遍，他伸手去抓伊凡作乱的脚腕。没来得及抓住，居高临下乱踩的家伙就被更权威的人制住了。
    “行了行了。”马尔蒂尼自身后掐着伊凡的腰，把人往后拖得远离内斯塔。
    而伊凡居然还伸直了腿试图继续攻击，马尔蒂尼立即空出一只手按住伊凡浴巾下摆，头疼地说：“你再去冲一次脚。然后桑德罗，赶紧把鞋还给他。”
    伊凡向后靠着马尔蒂尼，仿佛有人撑腰了，挑高眉毛催促：“快点快点！”
    内斯塔正四处找毛巾擦伊凡留他身上的臭脚印，闻言，他啧了一声，喊着托蒂的名字说：“你给他藏哪了？”
    伊凡震惊，目光移向不知何时起，已经捂着肚子笑疯了的托蒂。
    “不是桑德罗？”伊凡犀利的目光刺向托蒂，“是你！”
    托蒂笑到腹肌一抽一抽，笑声哑了。
    “这种，幕后黑手的感觉，真爽哈哈哈哈哈！”说话气都喘不顺。
    伊凡勃然大怒！顾不上早已松垮的浴巾随时掉落的风险，他向后倚着马尔蒂尼借力，脏兮兮的脚底目标直踩托蒂干净的白衬衫领口——
    咔吱。
    更衣室门被推开了。
    佐夫铁青着脸，试图挡住身后人的视线：“这么久……你们在倒什么乱！”
    伊凡高高站在椅子上的身影实在醒目，佐夫想看不见都难。而四周他认为靠谱的家伙，比如阿尔贝蒂尼、卡纳瓦罗，有一个算一个居然都看戏看得嘴角笑容都来不及收。
    佐夫怀疑他带的是少年队。
    想到被他暂时留在门外，等候他请进门的一对夫妻，意大利主帅兼男子幼稚园老师头疼地闭上了眼。他挥一挥手：“都赶紧穿上衣服！”
    “伊凡，你尽快。”佐夫最后提醒，“你的父母在外面等着你。”
    “不急。”门后阿洛佳先生的声音悠悠传来，“先冲脚吧儿子，我们时间充沛。”
    伊凡浑身僵住，随后触电一样跳下椅子直冲淋浴室，途中不忘分别恶狠狠瞪了托蒂、内斯塔一眼。
    第118章
    “妈咪爹地！”伊凡蹦出门， 直冲更衣室门口和佐夫聊天的父母，“你们来怎么不和我说一声！看见我今天的进球了吗！看见了吗！”
    他考拉似的挂上了尹女士肩膀，脸颊软软地蹭着母亲的侧脸， 急着向父母炫耀自己不久前意义非凡的成就。

 第133章

    两人就坐在位置最好的看台， 当然见证了儿子的欧洲杯首球。
    不仅如此， 为了纪念这绚烂的一刻， 比赛一结束，阿洛佳先生就急匆匆下台，亲自向教练组要来了比赛用球。
    此刻这位父亲自豪地捧出了皮球：“给你， 儿子。我猜你也想要这个。”
    “哇——”伊凡欣喜伸手，正想接过， 忽然犹豫地停了一瞬。
    “你就拿吧， 比赛又不止这一粒球， 我们找球童要上半场的。”托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伊凡侧目一看，更衣室的门被托蒂打开一条缝，高挺健壮的一个人偏偏要从两指宽的门缝里往外望，菲奥雷被他堵在后面， 想出又出不来。
    “谢谢！鬼鬼祟祟的，我又不会打你。”伊凡没好气，“有胆恶作剧没胆承认， 你这个幼稚鬼！”
    托蒂耸肩，彻底打开门，他向阿洛佳夫妇打了个招呼，调侃伊凡说：“幼稚的是桑德罗，跟我没关系。”
    内斯塔的嗓音悠悠飘来：“和我更没关，冤枉我。”
    “你们俩都一样！”伊凡一锤定音。
    这三个心理年龄加起来恐怕不超过15岁，马尔蒂尼无声扶额， 见他们又要继续没营养的对话了，靠谱的队长兼伊凡男友总算站出来，再次向阿洛佳夫妇表示对他们支持意大利的感谢。
    “大李医生在踝关节上帮了我太多，不然今天我可能上不了场。”
    “两位是我们坚实的后盾。”尽管佐夫一和阿洛佳夫妇见面就表达过谢意，此时忍不住又强调了一次。他敢肯定这届杯赛，意大利队是医疗保障最全面的队伍。
    而阿洛佳夫妇两位并未将这些帮助在心上。
    相反，他们见更衣室内有几位球员已经面露疲态，很快对视一眼，分别亲吻儿子和马尔蒂尼的面颊后，两人就和众人道别。
    目送两个气度非凡的中年人走远，托尔多微张着嘴靠近伊凡：“这气质，真看不出你居然是他们的孩子。”
    伊凡笑嘻嘻不到两秒，意识过来不对：“什么意思。”他指着自己的下巴尖反问，“我气质差？”
    托尔多委婉：“你显年轻。”
    伊凡大怒！然而马尔蒂尼揽着他的肩膀，及时制止了才刚萌芽的“战争”。
    不过哪怕马尔蒂尼不出手，伊凡这回也闹不起来。刚才出来太急，之前打闹中伊凡还没注意，自己换洗的贴身衣物和原先的一同掉在了地上，染脏穿不了了。所以他此时的状况，只有两个字形容，磨档，非常磨。
    “你牛仔裤烫腿？”回酒店的路上，内斯塔看见伊凡别扭的走路姿势，他忍不住问道。
    伊凡脸色难看了一瞬，他瞪了罪魁祸首之一一眼，懒得回答。
    这个反应，内斯塔微微提起的心放了下来，看来伊凡没有受伤，那这好像卡了档一样的姿势……聪明后卫眯起眼睛。
    今天回去没有训练，但佐夫有别的安排。
    意大利小组赛出现板上钉钉，既然如此，抓紧时间研究下一位可能的对手，便是重中之重。
    b组第二轮开赛较早，已经有完整录像的，a组葡英第一轮强强对决就是其一。
    每到杯赛，观赛者都会评出一个“死亡之组”，以突出该小组内竞争之激烈，组内任何一支球队出线都不意外，结果悬念丛生。这届“死亡”之名就被盖在了，分有四支曾夺得欧洲杯的球队的d组身上。
    但事实上，a组其实不遑多让：德国、罗马尼亚、葡萄牙、英格兰，哪支都不是孬种，连20年后不算出名的罗马尼亚，在90年代都是欧洲称强劲旅。
    因为事先知道主帅的安排，路过会议室，伊凡本想回房间换上舒适的内搭再回来。
    可佐夫叫住了他，语气和善但也不容拒绝：“看完再回吧，时间不早了。我们带着分析数据回房间睡觉。”
    可能佐夫认为这样记忆会更深一些。
    伊凡纠结地皱了皱眉，对上马尔蒂尼似有所觉的关心目光，他终究不好意思当众说自己磨档的痛，他隐蔽地扯了扯屁股后面的布料，尽量挑舒适的姿势坐下了。
    “桑德罗你过去点，我都要被你挤到保罗肉里去了！”伊凡小声抗议。
    内斯塔：“是弗朗一直在挤我！”
    托蒂：“沙发就这么点位置！要么我和皮波一起坐地上。”
    因扎吉婉拒：“坐垫就我屁股下的这一个。”
    佐夫大声咳嗽。几人瞬间闭嘴。
    马尔蒂尼干脆搬起伊凡的一条腿，让他跨在自己的大腿上，紧窄的空间霎时宽敞不少。内斯塔于是向队长投去赞许的眼神，舒服地伸展开两条极占位置大长腿。
    只有伊凡苦苦皱紧了眉头。
    昏暗投影的灯光下，两腿有高度差的坐姿让他本就不适的裆部卡得更紧，牛仔裤粗糙的布料磨蹭着他脆弱的部位，伊凡小脸拧出不易察觉的痛苦面具。
    “英格兰在预选赛阶段一般，这场主打长传冲吊，葡萄牙短传更多，足球向前渗透。前者我们应对不困难，但葡萄牙还得重点研究。”佐夫目光锁定列队进场的两队人说。
    比赛结果大家都已知晓，葡萄牙让二追三，在小组出线的征途上先走一步。
    “葡萄牙的三球中，每一球都有鲁伊科斯塔的功劳。”佐夫强调，随后他闭上嘴，把时间留给专心观赛的队员。
    尽管结局已定，但比赛开始前十几分钟，伊凡看见贝克汉姆两脚精准的传中，还是惊艳地赞叹了一句。
    “难怪人家贵呢。除了脸，脚法也是不错的。”伊凡小声。
    但因为离得太近，内斯塔、马尔蒂尼都听见了他的发言。内斯塔对此不大感冒：“哥的脚法就差？下赛季教你认识一下。”
    “油腻。”伊凡犀利拒绝。
    马尔蒂尼微微一笑，看似还看着录像中的贝克汉姆，余光却全在伊凡脸上：“确实没你未婚夫清爽。”
    伊凡悚然，他完全忘了这一茬。见最爱诋毁他的内斯塔还没反应过来，他连忙捂住马尔蒂尼的嘴，“够了够了，童年黑历史再说就不礼貌了。”
    马尔蒂尼眉尾稍挑，正要开口，却被内斯塔横出一只手打断。
    蓝鹰队长此刻半个身子侧过来，脸上全是兴味盎然，他拉开伊凡阻碍马尔蒂尼发言的手，敏锐地察觉到好戏的气味，“未婚夫？我没听错吧，夫，husband？”
    这家伙还英语复述了一遍，确保听力无恙。
    “是的，桑德罗。你没听错。”马尔蒂尼惯常的笑容此刻在伊凡眼中可恶无比。
    “哇哦。”内斯塔轻声感叹，乍一听语气没什么感情，但看他闪烁着八卦光芒的眼睛，伊凡几乎怀疑对方还有几分心思在分析对手身上！
    “都是误会。先看比赛好不好。”
    伊凡一个头两个大，他无比希望举个手，像举报上课说小话的同学一样把桑德罗发配给佐夫，好好惩戒一番。
    但有预感这种行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伊凡最后还是忍下了，双手合十拜拜道：“求求了。保罗——”他暗示马尔蒂尼放他一马。
    马尔蒂尼也不是时刻记着伊凡和贝克汉姆的“私定婚约”，只是见伊凡对人格外夸赞，忍不住调侃一句。他小幅度颔首，好笑地看着伊凡夸张松了一口气。
    第119章
    英格兰的顺风持续到第18分钟， 以麦克马纳曼的进球为节点，此后葡萄牙人开始发力。
    之前鲁伊科斯塔两次做球，第一次角球开出， 直奔后点戈麦斯， 可惜戈麦斯争顶角度偏差， 足球高高斜斜飞向空中， 落到了网后；第二次鲁伊科斯塔中路拿球，自己闪过坎贝尔尝试了一脚世界波，但英格兰门卫希曼判断正确， 挡出了这一脚极具威胁的射门。
    英格兰攻守表现皆可圈可点，镜头扫过看台， 三狮军团的追随者们欢乐地蹦跳， 似乎看见一场漂亮的开门红向他们招手。
    但电视机前的意大利人们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足球的魅力就在于反转。
    几乎没过几分钟，喜悦还没从三狮球迷面上消散，鲁伊科斯塔再次持球，直接交给了四周无人的菲戈， 葡萄牙黄金一代的老大哥带球奔走，居然无人上来阻挡！等亚当斯如梦初醒，逼抢菲戈， 对方措不及防于球门三十码处外脚背怒射。
    足球自亚当斯两腿之间火箭一般穿过，直射入英格兰球门右上角！
    球速之快，希曼像生锈的机器人，只能徒劳地站在球门正中抬了抬右手。
    阿尔贝蒂尼轻轻拍了拍手，为葡萄牙绝佳的连线而赞叹。
    作为防守型球员和红牌大户，迪比亚吉奥是没鲁伊科斯塔这种前腰出色的组织视野的，但不妨碍他对此称赞， 并在录像中暂时无有效进攻的时候开起玩笑：“我女友说踢中场的都这样……”
    他正襟危坐，头和眼睛一起转，目光两秒三个落点，眼珠子忙得伊凡想给他摘出来歇歇。
    这幅夸张生动的调侃把周围队友都逗笑了。

 第134章

    伊凡吐槽：“按达尔文理论，只要这样踢几百年，后脑勺就能再长出一双眼睛。”
    正调侃着，第37分钟，鲁伊科斯塔右路突然精准传中，若昂·平托斜向跑位避开越位嫌疑，又扯开防守束缚，他鱼跃甩头攻门！足球打中门柱反弹入网。
    希曼判断对方向却距离不够，鞭长莫及，他绝望地打了一个滚，跪坐在地，愣愣望着被球打出波浪的球网。
    三狮军团的梦幻开局居然坚持不过半场。
    三狮军旗下阒然无声，同爆开的葡萄牙红绿色声潮形成鲜明对比。伊凡为这激动人心的时刻感染，兴奋地一蹬腿——
    “嗷！”
    伊凡痛苦皱脸，手下意识捂住重点部位，表情活像咬碎一整颗多汁的柠檬，那叫一个酸爽。
    马尔蒂尼被他的动静惊到，“怎么了？”
    伊凡斯哈抽气着打马虎：“没，没事，进球太漂亮我太激动了。”
    “看不出你共情能力这么强。”内斯塔若有所觉，目光于伊凡手捂着的地方轻轻一掠，说话暗含深意。
    伊凡却没听出来，他以为糊弄过去了，打着哈哈示意两人继续看录像，同时声色地试图调整坐姿，将架在保罗膝上的大腿收回来老实并拢。
    可他刚抬起来一点，就被马尔蒂尼按着大腿制住，“别乱动。”
    队长先生警告地瞟了伊凡一眼。
    伊凡懵了三四秒，灵光一闪，随后分外羞愤地瞪向马尔蒂尼：保罗当他什么人！队友教练都在呢！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被当成色魔的伊凡怒气冲冲，忍不住脚后跟用力锤了一脚马尔蒂尼的小腿肉。
    马尔蒂尼轻轻抽了口气，额角青筋蹦跳，趁没人注意，干脆将伊凡作乱的小腿夹进了双腿之间。
    这回抽气的变成伊凡了。
    被桎梏住的姿势让他**更加煎熬，伊凡感觉有根麻绳在他最敏感的地方磨！硬硬刺刺地扎着他，伊凡有点熬不下去了。
    “松松——”伊凡用气声在马尔蒂尼耳边求饶。
    可没等马尔蒂尼回什么，另一边的内斯塔回头发问：“你们嘶嘶嘶的在做什么呢？斯莱特林继承人血脉觉醒了？”
    托蒂惊喜：“哇哦，你也看哈利波特么？虽然它是儿童童话，但说实话，我感觉挺不错。成年人照样看，一点也不幼稚。”
    内斯塔点头，和托蒂互相传递了一个“有品”的眼神。
    伊凡暗自松了一口气，感谢托蒂转移了内斯塔的注意，他忍着某处不适，小幅度抽了抽被马尔蒂尼夹着的小腿，“我要上厕所，保罗，起码让我解决生理问题吧。”
    马尔蒂尼余光瞄了他一眼，无声松开桎梏，伊凡感觉力度变轻后迅速抽回腿跳了起来。
    “我上个厕所！”他甩下一句话就向门外冲去。
    说是冲，但伊凡一跑出观影室大门，门啪一声关死，他就扶着墙，夹腿半蹲在地，五官缩成一团。
    太折磨了，真的太折磨了。
    伊凡一开始只觉得尴尬，现在他害怕自己被磨破皮，影响他上场就是天大的麻烦了。
    而且如果他因为这个伤缺，一定会被嘲笑一辈子的！
    伊凡缓了小半晌，觉得自己再耽误下午，等会就有人出门找他了。他挣扎着站起身，步履艰难向房间而去，必须在人找他之前换回正常的裤子。
    他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心态，钻进房间，如教徒踏入耶路撒冷，当即解开裤袋释放了被折磨的自己。
    “你在做什么？”冷不丁一个男声自身后传来。
    伊凡惊叫一声，理智上队友都在观影室，他以为是不认识的外人，他在捂上捂下之间纠结了半秒，后果就是哪儿都没来得及遮，完全暴露在来人面前。
    幸好推开半掩房门的人，是马尔蒂尼。
    伊凡直奔180的心跳缓缓放平，他摸了把不存在的冷汗，岔开腿用最舒适的姿势找出一条内裤，准备穿上。反正他哪儿没被马尔蒂尼看过？随便了。
    马尔蒂尼却很快捕捉到终点。
    “等一等。”队长先生关上门，大步靠近伊凡，单手按住了伊凡向上提裤子的手。
    白炽灯下，伊凡下意识还是有点儿别扭，他磕绊着问：“干嘛？有什么话让我先穿上再说呗。”
    马尔蒂尼眉梢微挑，他捏着伊凡此刻毫无欲望的东西提起，在伊凡“诶！诶！”惊慌着试图阻拦他动作时，指腹轻触泛红的地方。
    “嘶——”伊凡猛地发出斯莱特林继承人的声音。
    “怎么回事？”马尔蒂尼眉心渐渐拧紧，他显然先一步想到这地方受伤对伊凡行动的影响。他轻推着伊凡向后仰倒在单人床上，提起伊凡的腿，将穿到一半的内裤褪下，借明亮的灯光好好检查伤处。
    伊凡顿感羞耻，他第一时间伸手去捂，又被马尔蒂尼捏着移开。
    “你哪里我没看过？”马尔蒂尼轻啧，他将小伊凡向上摆，俯身凑近观察。
    那里红红微肿的一片，像门将做完一组接球训练的手心，更像穿着半身球裤，于圣西罗烂菜地上滑轨出一条草轨的红膝盖，总之状态不是很好。
    “怎么搞成这样。”马尔蒂尼脑中闪过他推门看见的一幕，“牛仔裤磨的？你今天没穿内裤？”
    伊凡羞愤，他为自己辩解：“不是今天没穿！就回来的路上没穿！”
    马尔蒂尼：“那是不是还要夸你尊重比赛了？”可敬的意大利队长没好气道。
    “等会就把这条紧身牛仔扔了。”他迁怒地扫了一眼被扔地上的罪魁祸首。
    伊凡戚戚然点头，有点委屈地控诉令两个人形祸首：“要不是和桑德罗、弗朗他们，也不会把新旧两条一起踩脏。”
    但事已至此，伊凡也头疼起明天的训练来。
    他轻轻抽回被马尔蒂尼握住的脚踝，翻身微微蜷缩，捂着自己发愁：“等会涂上消炎的药膏，一个晚上能好吗？”
    马尔蒂尼拍了一把伊凡露出来的屁股，他声音带了些许责备：“一个晚上？最好祈祷和瑞典的比赛前能好！”
    也幸亏意大利如今出线是定局。这一点擦伤，淘汰赛前是肯定能康复得不留一丝痕迹的。
    “嗷——”伊凡懊恼地抱起枕头，鸵鸟似的将脑袋埋住。
    “等着，我去替你找医生。”马尔蒂尼“冷冰冰”道。
    队长先生无奈地看着装死躺在床上逃避现实的伊凡，动手掀起被子将人盖住，离开房间向值班医生那边走去。
    伊凡听门关上，刷一下掀开枕头，鬼鬼祟祟地跳下床把门锁了，随后跑到镜子前，认真观察起自己。
    “嘶真这么严重啊——”伊凡五官张牙舞爪，姿势扭曲地看那自己不易看到的地方，“是不是最好明天的训练请假？”
    他自言自语，但一想到这个可能，就觉得内疚不已。
    国家队备战时间紧迫，自己却要因为这种蠢失误错过一天。
    “杀我我算了——！”伊凡哀嚎。
    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他的懊悔，他怏怏地回床边，接通电话发现是内斯塔找不到自己，担心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我没事……”伊凡有气无力，“能帮我向教练请个假吗？剩下的录像我明天睡前一个人看吧。”
    [就59分钟鲁伊科斯塔的直塞，努诺·戈麦斯挑射破门，等明天分析结果都出来了，你还不如直接背战术。]内斯塔没好气地说。
    上个厕所把人上失踪了，马尔蒂尼去找也没了声音。一下两人不见，佐夫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
    不过正在内斯塔和伊凡打电话的时候，马尔蒂尼也和佐夫联系上。
    意大利主帅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被伊凡身体不适的噩耗梗住，握着手机的手指捏紧，连忙向他的队长确认事情的严重性。
    “不严重，睡一觉应该就没问题了。”马尔蒂尼接收医生的回答，宽慰主帅道。
    等担忧的心情过去，佐夫不由对伊凡不顾及身体，还对自己隐瞒不适的行为头疼：“到底哪里出问题，早点告诉我也不至于忍到现在忍不住，万一情况在忍耐期间加重了呢？”
    老头苦口婆心，恨不得现在走到伊凡窗前，拎着青年耳朵一顿教训。
    马尔蒂尼代伊凡听了这些话，决定回头一字不落转述给胡闹的家伙，他告诉佐夫放宽心：“大腿磨破了一层油皮，哪怕一晚上好不了，贴上敷料也能有效阻隔痛楚了。肯定不影响上场。”
    一模一样的结论告知伊凡，连带佐夫的教诲。
    伊凡长舒一口气，劫后余生地坐起，“太好了。谢谢你保罗，给我药我自己上吧。”
    “你自己？”马尔蒂尼冷笑，食指抵着伊凡眉心又把人按倒在床上，“你看得见吗你就上？等会一不小心指甲戳到，伤上加伤，别和我哭。”
    “我错了，错了！别说这么晦气的话。”伊凡惊恐。
    马尔蒂尼嗤了一声，“躺好。”
    伊凡只能乖乖躺好，认错态度良好地任马尔蒂尼将他拉开成一字马的姿势，单手捂着脸，另一只手自觉按住小伊凡，不妨碍马尔蒂尼上药。

 第135章

    房间的空调哪怕没人，也没断过，此时伊凡光。裸。着下半身，空调风打在他身上生出一阵冷意，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尤其药膏刚挤出来也是冰冷的，被马尔蒂尼指尖抵着涂抹在敏感处，伊凡大腿内侧的肌肉下意识抽动了几下。
    “老实点。”马尔蒂尼手背拍了拍伊凡的大腿肉。
    伊凡申辩：“不是，我才没想那些，生理反应……”伊凡说着说着，竟心虚地声音渐低。
    自合训至今，他确实一次也没纾解过，此时面对和他有过无数热情回忆的马尔蒂尼，姿势、触感都这么不对劲，伊凡可耻地发现自己居然真的微微……
    杀了我吧——伊凡心底哀嚎着重复。
    他死死按住不该起动静的地方，努力深呼吸平静自己。
    可下一秒，门被敲响的声音让他一口气差点喘过来！而马尔蒂尼也手一抖，更让伊凡瞪大了眼睛，牙齿咬住下唇几乎惊叫出声。
    “锁门了？”内斯塔隔着门嘀咕，又大力敲了敲门，“伊凡你在里面？”
    第120章
    听见门外内斯塔的声音， 伊凡吓得第一时间蜷缩起身子，连带着马尔蒂尼的手被他不小心夹进了腿心。
    马尔蒂尼另一只手拍他屁股：“乱动什么？药糊了我一手。”
    “嘘！嘘！”伊凡连忙示意马尔蒂尼住口，注意别让门外的人听到动静。不论自己此刻糟糕的状态， 还是倒霉透顶的受伤原因， 他哪一个都不想暴露。
    太丢人了！
    马尔蒂尼看着他笑了， “希望桑德罗以为没人？等会他用自己的钥匙开门， 你怎么办？”
    伊凡表情凝固。毫无办法，确实毫无办法。
    房间钥匙一人一把，而且晚上洗漱活动， 自己掩饰成功的几率也不大。内斯塔注定会知道他糗事的！
    “主动坦白吧。”马尔蒂尼掐了把伊凡腰上肉最多的地方算作惩戒。
    “稍等！”队长先生高声告知内斯塔房间有人，他抽回自己的手， 用纸巾简单擦干净， 并掖了掖被子把伊凡的身体罩得更严， 才回身去门口开门。
    内斯塔听见马尔蒂尼的声音并不惊讶，因为佐夫说过对方正和伊凡在一起。
    他见马尔蒂尼的表情还算轻松，便也不急着进房间，而是了然地问道：“玛尔达， 伊凡在房间？听教练说他受伤了，伤势还行？”
    马尔蒂尼点了点头，一想到等下内斯塔会知道事情详情， 他竟忍不住有些想笑。
    内斯塔更放心了些，这才准备顺着马尔蒂尼让出的身位，回房间看看那事情不少的小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没抬脚，他就听见伊凡紧张到破音的喊声：“等等！”
    内斯塔刹车，双手抱胸，但当他和嘴角离奇勾起的马尔蒂尼对上视线，他立即意识到什么， 坏笑一下，下一秒大步向前走出门廊的遮挡。
    “不是等——桑德罗！”伊凡裤腿半提，栽倒在床，急忙用被子重新裹起自己，“保罗你帮我拉住他呀！”
    内斯塔嗤了一声：“拉我干什么，穿裤子而已，之前淋浴室你是穿着衣服洗的澡吗？”
    说罢，他想起一路回来，伊凡别扭的行进姿势，脑子里朦朦胧胧有一个真相呼之欲出，但又隔着一层薄纱捅不破。内斯塔转头给了马尔蒂尼一个眼神，“怎么回事？”
    马尔蒂尼目光示意伊凡。
    早死晚死都得死，伊凡故作坚强，暴露在空气中脚趾尴尬地抓了抓：“没什么，就是……磨破皮了。”
    他小声嘟囔着关键词，企图蒙混过关。
    但这一句，就足以令聪明后卫茅塞顿开，内斯塔瞬间串联所有线索，伊凡一晚上古古怪怪的举止有了原因。
    可这……这……
    “这也太蠢了！”拉齐奥队长犀利评断，说完，他绷不住爆笑，手还使坏一下一下拽伊凡的被角，“是我猜的那样吗？磨到，裆？你自己？哈哈哈哈上帝！给我看看，别害羞啊，哈哈哈哈！”
    伊凡羞愤：“手放开！有什么好看的，你变态啊！”
    “关心你的伤势而已，我哪里变态了，我这队友最友爱了！”
    “本队友拒绝！手放开！保罗——”
    伊凡死死拽住被缘，和内斯塔向下的手劲角力，可怜的棉质被面在两人来回拉扯之下绷成紧紧平平的一片，缝线处更是发出岌岌可危的嘣嘣裂声。
    两个抓住机会就互相损的“坏朋友”简直把它当成世界战场来对待。
    马尔蒂尼看不下去了：“桑德罗。”
    他从旁按住内斯塔的小臂，“起码放过这条被子吧。”
    自觉是在场“唯一”的成年人，马尔蒂尼虽然也流露出绷不住的笑意，但他还是得制止两人再闹下去。
    “小心动作，等下伊凡伤上加伤，影响明天的训练了。”
    听到训练，内斯塔才放松五指。伊凡一下子收不住力气，猛地将被子拽过了下巴，露出肌肉绷紧的小腿，刚才他借力蹬着床单都把脚腕处的青筋蹬浮起了。
    内斯塔好笑地抓起他的小腿挪到一边，为自己腾出位置坐下，“所以，现在这样对明天的训练不影响？哪怕他伤到的地方是……噗哈哈哈！”
    说到一半，内斯塔还是忍不住笑。
    没办法，这简直是他今年以来遇到最搞笑、最无厘头的事了！不敢想象如果这被当成欧洲杯期间趣事泄露出去，全世界都会笑得拿不稳报纸的！
    马尔蒂尼回忆伊凡上药后的伤处，片刻后肯定道：“不影响。”
    伊凡顿时松了一口气。忽然，他弹坐起来抓住内斯塔小臂，想起什么似的郑重其事道：“这件事详细就我们三个人知道，明白吗？桑德罗你不准说出去！”
    内斯塔眉毛一挑：“你不让我说我就不说？”
    伊凡一看这家伙还不肯配合，灭口的心都有了。
    忍耐，忍耐，他选择求助马尔蒂尼：“能不能动用队长的权威封口？”
    马尔蒂尼嘴角勾起，在伊凡目露希冀的眼神下绝情地摇了摇头。
    反倒是内斯塔，这时候回味起不对劲的地方，“你刚才在上药？”他鼻翼抽动，有股淡淡的药膏味儿，“可为什么你给保罗看不给我看？”
    伊凡额角青筋一跳：“非得看你真是变态吗？！”
    内斯塔实话实说：“我还是想象不住你怎么能……哈哈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他觉得整天说些冷笑话的托蒂都干不出这种事。得多倒霉，才能在杯赛期间因比赛外的事情受伤。
    内斯塔不知道他无意中给自己树了一个flag。
    伊凡此时已经白眼一翻彻底放弃，随便内斯塔怎么样了，“只要搞新闻的不知道就行了。”
    他砰一声砸进蓬松的被褥之中，随手抓起枕头死死盖住自己。
    一定是欧洲杯首球吸光了他的运气，不然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内斯塔看着他这样子，反而口风一转，答应帮他保守秘密：“不过一换一，你也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伊凡警惕，他看了马尔蒂尼一眼，回头问内斯塔：“什么要求？你先说”
    “……没想好，下次再说。你先答应。”
    伊凡狐疑：“……行吧，我们拉钩。保罗你作证！”
    内斯塔见伊凡做出小拇指微微勾起的奇怪手势，猜测是对方熟悉的发誓方式，便有样学样，无所谓道：“拉就拉。别反悔。”
    马尔蒂尼无数次确认这两个人心理年龄加起来不超过5岁，他头疼地看着这一幕，被迫在伊凡的目光要求下，伸手覆盖住两人勾在一起的小拇指上，“我作证……”
    第二天。
    内斯塔果然什么都没说，大家都只当伊凡不小心，磨破了大腿上的皮。
    “不过还好恢复的快。”佐夫差点被吓死，作为国家队主帅，有什么比赛事期间主力之一受伤更可怕的？
    老头抬手轻轻抚过左胸口，由衷祈祷类似的事再也不要发生。
    至于现在，佐夫脸一冷：“阿洛佳、托蒂、内斯塔，你们三个罚做‘猴子’，托蒂、内斯塔一人两轮，阿洛佳你三轮！”
    托蒂满脸震惊和无辜：“什么？为什么有我！”
    内斯塔同样惊讶：“罪魁祸首之一就算了，我？”
    伊凡在两个人身后冷笑，都有责任，都有！
    做“猴子”，意思是足球训练中常出现的一种项目，叫“遛猴”。顾名思义，就是一群人把一个人当猴溜的一个“残忍”游戏。
    “猴子”需要留在圈内，从围住他的人脚下抢球，而围住他的人可以肆意“戏弄”“猴子”，比如球员最厌恶的，被穿小门！
    托蒂先上，伊凡和内斯塔都被佐夫别出心裁地放进围圈人员里。
    这匹罗马小狼“可怜巴巴”地看着两个人，主要是伊凡：“你能原谅我的对吗？伊凡宝贝？”
    伊凡不语，只一味地冷笑。
    两轮过后，托蒂额发凌乱，一脸颓丧地下场。因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卡纳瓦罗几人配合伊凡把小狼溜得团团转，托蒂是被先后穿了两次小门后输下场的。

 第136章

    但当内斯塔上场，托蒂立刻精神起来。
    伊凡当即指出他的不怀好意：“桑德罗，你看他黄鼠狼的表情！”
    托蒂喊冤：“什么叫黄鼠狼！我只想帮桑德罗快点结束这两轮！”用也穿对方小门的方式，哈哈！
    “放心吧，伊凡宝贝，我也会一样对你的。用你爱我的方式爱你。”
    托蒂“深情款款”。伊凡张口欲呕。
    然而内斯塔哈哈一笑：“做梦。”
    聪明后卫且蓝鹰小队长自觉连胜两轮手到擒来。
    马尔蒂尼因为刚才训练量到顶，被佐夫要求休息，顺便做做游戏裁判。
    因扎吉则更乐于做旁观热闹的人，他站在马尔蒂尼身边，看着那边明明是惩罚，却做得嘻嘻哈哈的一群人，忍不住向他们队长感叹：“以前国家队比赛氛围有这么轻松吗？”
    明明还是小组赛期间，看着怎么好像一点紧张感都没。好像后天要踢的是一场热身赛。
    “但我说，感觉还不错。”超级皮波笑眯眯，有种比赛会一直顺利下去的感觉，圣光笼罩意大利。
    马尔蒂尼笑而不语，回答因扎吉的是伊凡的一声惊骂。
    “桑德罗——死！”
    作为遛“猴”的人，伊凡过于专注卡着内斯塔的位置不让他抢球，可他没想到内斯塔和内格罗配合，内格罗故意漏出球，反穿了伊凡的小门！
    足球从伊凡两腿之间快速滚过。
    内斯塔趁伊凡震惊的时候，迅速绕到他身后下脚，拿下了自己被罚的第一局。
    拉齐奥小队长单脚猜球，对疯狂瞪自己的伊凡扬了扬下巴：“如何？”
    “他们犯规！”伊凡立刻举手，狗腿学生似的向佐夫和马尔蒂尼告状。
    不等马尔蒂尼说什么，佐夫却对伊凡微微一笑，“你再加一轮。巩固基本功。”
    伊凡天塌了。
    “啊哦。”内斯塔眨了眨眼，双手平举，无辜地看向扭回头目光愈发凶狠的伊凡。
    第121章
    虽然第二轮耗费时间比较久， 但内斯塔确实如他所说，以两轮胜利结束。
    伊凡接替他步入圈内时，重重哼了一声， 无视内斯塔举到他眼前示意击掌的手。
    内斯塔被他嘴硬的模样逗笑了， 顺手就往伊凡后脑一顿乱揉， 又被伊凡拍打着赶开。
    “抓紧时间， 等会开饭了。”裁判先生马尔蒂尼提醒，他们傍晚还得看捷法小组赛的转播。
    伊凡于是气冲冲地站在圈内，挨个“警告”溜他的人不准“夹带个人情绪”， 重点关注此时兴致勃勃，事前还声称会将“满腔爱意”投注到他身上的托蒂！
    但托蒂掏掏耳朵， 不予理会。
    只有佐夫想了想时间确实来不及， 主动修改游戏规则为被穿一次档就算输。
    足球自之前的胜者， 内斯塔脚下传出，第一脚球就又快又准地从伊凡脚后跟边滚过，伊凡还没来得及转身，内格罗已经接到， 并传给了笑眯眯看着的阿尔贝蒂尼。
    “德米——”伊凡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阿尔贝蒂尼，他不求对方放水，起码别故意捉弄他。
    阿尔贝蒂尼耸了耸肩， “善良”地踢出一脚挑高球。足球措不及防自伊凡肩膀处高高跃过，画出一道陡陡的彩虹落入安布罗西尼的腿间，伊凡见球还没被踩住，眼前一亮迅速上前勾球。
    可身侧一股力道把他撞得偏出，脚尖与足球擦肩而过，甚至伊凡没注意，踉跄了几步差点歪倒旁边人抬起的膝盖上。
    皮耶罗扶着伊凡的肩膀将人拉起：“没顶到你肚子吧？”
    “没有没有。”伊凡不好意思地站直， 转头目光恶狠狠刮着托蒂的厚脸皮。
    托蒂笑容无辜又可恶，他已经完全从刚才的两连败里恢复过来，满心只有将伊凡拉入四连败的深渊。
    “恶毒，太恶毒了。”伊凡嘟囔着抗议。
    但游戏并不会因为个人情绪的加入而停止，只会因此更加有趣。
    托蒂和内斯塔不知道什么时候联合起来，足球不停在两个人之间快速短传，球速很高，加上两人的小跑位，伊凡只能徒劳地转脑袋，两只脚被烫到似的来回剁，却怎么都拦不住。
    好不容易抓到点路数，伊凡眼睛一亮，还没抬腿，就见足球措不及防蹿进一边看戏的卡纳瓦罗脚下。
    伊凡哀嚎一声追向卡纳瓦罗，可对方却高喊了一声“别来！”，球又飞给了伊凡背后的阿尔贝蒂尼。
    来回传，来回溜，场上除了伊凡，每一个人都是笑容满面的。
    只有伊凡哭兮兮，发带束不住他后脑被内斯塔揉乱的头发，支楞地立起，像根用来挂投降白旗的旗杆，随风颤巍巍地晃跳。
    终于内斯塔看准伊凡慌乱左右扭头的不察瞬间，足球快准狠地传档而过，结束了伊凡被溜的第一轮。
    伊凡“啊！”一声并拢双腿，颓然跪倒在地。
    “起来起来。还有三轮呢。”内斯塔两手伸进伊凡胳肢窝，给人旱地拔葱似的拔了起来，抖直了插回地上。
    伊凡不请不愿开始第二轮。
    可因为被消耗了体力，第二轮伊凡被穿裆输得更快。
    当他意识到有某个球型物体嗖一声滚过腿间，伊凡瞬间失了力气侧身一滚，躺倒在绿软的草坪之上。
    托蒂早已被伊凡夸张的狼狈姿态逗笑，捧腹笑到腹肌抽痛，说话口齿都不清。
    其他人还好些，安布罗西尼好心去扶伊凡，靠近了轻轻推他肩膀。伊凡像块没骨头的里脊条一推就翻，一双黯淡无光的死鱼眼直朝天上。
    不过阳光刺眼，伊凡没撑几秒便忍不住眯起眼睛，眼尾溢出点点生理性泪水。
    谁知离他近的安布罗西尼瞬时大惊失色：“我没看错吧，天哪，你哭了？”
    “对不起对不起——”误会伊凡是被他们联手溜哭了的安布立马慌了，他触电似的收回手，手足无措单膝跪在伊凡身边，连连道歉却不知该不该给伊凡擦眼泪。
    而托蒂脸上的笑容像北极被雷劈的冰山，一片片开裂掉下碎屑，“不是，真的假的，你，伊凡……”
    罗马小狼故作镇定地咽了咽口水，凑近伊凡和他脸对脸：“真哭啦？”
    伊凡被安布罗西尼喊出来的一嗓子尴尬住，他准备澄清，可和托蒂凑近的大脸鼻尖对鼻尖地撞上，他突然计上心头，嘴一瘪，委屈巴巴又故作坚强地扭过头不去看他。
    “没有！怎么可能！”
    伊凡不反驳还好，一反驳，那被朋友做弄哭，却死要面子不愿承认的男人味儿重得托蒂立马信了。
    “不是，对不起，哥们，真对不起！”
    托蒂身上虚假的镇定霎时消散，慌乱和愧疚浮出水面，他那运动充足所以被阳光晒糙的脸蛋甚至仿佛白了一个度，他不住尴尬地舔着下嘴唇，似乎正绞尽脑汁组织着安慰伊凡、请求原谅的话。
    伊凡大半张脸撇过去，微微垂着，表面上正暗自流泪。
    科实际仅仅余光瞥见一点托蒂的表情，伊凡嘴角已经怎么抿都憋不住上扬，他的笑肌正打一场难熬的仗，他肩膀颤抖，看似绷不住要抽泣，实际死死咬住两片嘴唇，下一秒就要破功笑场。
    托蒂还想扳着他肩膀，把人转过来看看伊凡的脸。
    “等一等……伊凡·阿洛佳！”
    下一秒，一双大手钳住伊凡“瘦弱微颤”的肩膀，硬生生把伊凡上半身扭转至众人面前——他那张憋笑憋得通红的西红柿脸蛋当即暴露在众人眼底。
    内斯塔单手掐住伊凡的脸颊肉，虎口卡着伊凡下巴，把人尽力抿住的嘴唇挤嘟起。
    伊凡唇缝间漏了气，瞬间破功桀桀桀乱笑。
    哪怕内斯塔捏着他的脸左右晃，他也只是边笑边拖着这只大手往马尔蒂尼的方向钻，企图借马尔蒂尼的羽翼躲避接下来队友的算账。
    托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伊凡·阿洛佳！”被伊凡反将一军，托蒂脑子里安慰人的话还没散去，嘴里罗马本地脏话就蹦了出来，一串一串，可比之前挠头措辞时候顺畅太多了。
    托蒂、内斯塔都气笑了。
    第一个误会的安布罗西尼还舒了一口气。
    刚才弄哭队友的内疚差点把他淹没，伊凡是装的就还好，不然俱乐部相见他得多尴尬。
    马尔蒂尼面对伊凡，虽然无语得很想后退，但考虑到这是自己男友，他最终还是站在原地，任伊凡他们追逃着把自己当柱子绕。
    等伊凡后背挨了托蒂一巴掌，马尔蒂尼喊了停。
    “尽快结束剩下两轮吧。”可靠的队长先生抬手看了眼腕表，“除非你们不打算吃晚餐了。”
    托蒂蓦地冷笑：“好啊。下一轮。”
    伊凡打了个冷颤。不行，好像玩大了。他求饶的眼神依次投向虎视眈眈看着自己的两人，托蒂、内斯塔一个冷哼，另一个斗牛似的气势汹汹，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伊凡当红布给冲了。
    他只能暗示保罗救救。

 第137章

    马尔蒂尼温柔地理了理伊凡脑后的乱发：“去吧。早死早超生。”
    伊凡颤巍巍再次走上“战场”。但在裁判马尔蒂尼宣布开始前，伊凡突然高举右手，他觉得可以再争取一下。
    他高声向佐夫请求更改规则：“先生——如果我在10分钟内成功断下球，能不能第四轮作废？”
    佐夫被伊凡的海口惊到：“你能做到？”
    伊凡顶着包围他的后卫大佬们意味不明的眼神，稳住表情回道：“试试呗。先生请给个机会吧！”
    他双手合十向佐夫拜了拜。
    佐夫被伊凡小狗拜年式的动作打动，决定给伊凡一次机会：“10分钟，多一秒都不算。如果挑战失败，就再加一轮，和最后一轮一起放到明天继续。”
    考虑到训练过后伊凡体力也有所损耗，三轮下来更是基本消耗尽了，佐夫本来就准备改口，将最后一轮惩罚往后挪，现在顺着伊凡的梯子向下也不错。
    心机老头子嘴角微微勾起，默默将伊凡的请求变成一场对赌。
    伊凡梗了一瞬，但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他头皮一铁：“行！”
    这轮游戏由托蒂争取到发球，他轻轻将球放在脚边。伊凡离托蒂不到五步的距离，对上他“阴暗黑化”的笑容，再次咽了咽口水。
    马尔蒂尼发令的瞬间，托蒂快准狠地对伊凡两腿间传去。
    那是一脚快得拦不住，但一时不察就会提前结束游戏的传球，伊凡只能迅速跳开让出球路。
    “一上来就给强度了吗？”安布罗西尼感叹。伊凡真是把托蒂“刺激”狠了。
    前十几脚传球都快得伊凡只能看见足球的残影，观战的托尔多表示，是用来做点球训练都绰绰有余的球速。而伊凡毫无守门经验，当然只能追着足球尾气跑。
    “三分钟了！”佐夫高声提醒。他给了马尔蒂尼一个眼神，接下来报时的活就交给队长。
    伊凡额角洇出汗珠。他眼神一变，周身气场肉眼可见认真起来。
    旁观者感觉场上氛围变了，仿佛到了什么决赛现场，尤其伊凡的眼神坚毅到比此时的托蒂更像一匹小狼。
    受伊凡的影响，参与溜他的其余人不自觉也更加投入。
    伊凡十分钟内赢下游戏的难度更大了。
    马尔蒂尼沉住表情：“还有五分钟。”
    倒计时比单纯的报时更有压迫感，伊凡的转向速度更快，负责制定训练计划且对各个球员技术水平了如指掌的助教渐渐屏住呼吸，伊凡似乎在一个瞬间突破了他的变向反应极限！
    足球这一秒卷起草屑滚至卡纳瓦罗脚下。
    卡纳瓦罗一抬眼，便对上伊凡稳中带狠的双眼，卡纳瓦罗一默，他脑中浮出另一个对位露出这种眼神的男人，那个正深受伤病折磨，却一度在21岁就将意大利防线撕扯零碎，逼得他和马尔蒂尼不得不同时放铲的外星人。
    卡纳瓦罗仅仅分神了一个呼吸，下一秒，他看准方向出球，足球带着弧度变向飞往伊凡斜后方，那里费拉拉正专注接应。
    可谁想到比费拉拉先动作的是圈正中的伊凡！
    “剩两分钟！”
    马尔蒂尼倒计时的声音再响，伊凡的足尖已经触及足球表面！
    可变故再次发生，卡纳瓦罗的球自带旋转太大，伊凡施加的力气竟阴差阳错下更加快了旋转，足球以更高的球速，更飘忽不定的路线低空弹飞向前，那个方向还无人接应。
    机会！
    伊凡眼睛惊人的亮！
    内斯塔、托蒂、伊凡几乎同时从三个方向向足球落点追去，托蒂距离更远，率先被另两人甩落在后，他放慢了脚步。可内斯塔、伊凡自同一水平线起跑，他们像两匹赛马并驾齐驱，此时深谙赛马之道的弗格森来了也无法事先分出他们的胜负。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内斯塔后脚一蹬利用腿长优势抢先半个身位！
    眼看足球要被内斯塔夺下，伊凡咬牙，大喊了一声“保罗！！”随即整个人向前抛出腾空而起——
    砰一声闷响，球率先被伊凡的头顶到，随后划出圆润弧线，在万众瞩目中飞向裁判先生，马尔蒂尼。
    马尔蒂尼轻轻抬脚，像脚底长了吸铁石，足球刚好乖乖被他踩到脚下。
    “吁——”
    佐夫吹响口哨，所有人的动作停住，转头看向他。
    主帅此时表情是掩饰不住的愉悦，看向伊凡眼底全是欣赏，他将口哨还给助理教练，拍了拍手，亲口宣布：“九分三十秒。伊凡，恭喜你赢了。”
    “乌拉——！！”伊凡人还躺在地上，听见结果，他瞬间爆发出口干舌燥，但喜悦溢出的欢呼声。
    第122章
    最后一场小组赛前， 训练之余，意大利队员们将捷法、英德的比赛都看了。
    法国队的实力自不用说，伊凡后背靠着马尔蒂尼的小腿， 盘腿坐地摊上， 表情和身后队友们如出一辙的严肃认真。尽管他看完之后偷偷和马尔蒂尼咬耳朵， 说为什么齐丹不留长发？
    “像那个17号佩蒂特一样， 人家金色高马尾，他也扎个黑马尾，头发往后梳， 头顶日渐稀疏的男人尊严会隐蔽得多。”伊凡振振有词。
    齐达内扎高马尾。
    马尔蒂尼想象了一番那个画面，片刻， 他面无表情抵着伊凡的脸蛋把人推远。
    另一场英德大战他们就看得不大好受了。
    本届欧洲杯最年长的球员就是德国队的马特乌斯， 他已经39岁了。作为国家队成员， 他分别于1980年、1990年，帮助德国在意大利的地界夺得欧洲杯冠军和世界杯冠军。
    但有着“永动机”之称的他，终究只是血肉之躯，年长拖累了他的身体机能， 今年他的表现显然已不如往日那般出色。
    尽管英格兰的表现也不算好，频频出现传球失误。对德国队压迫式的拼抢，他们收缩空间， 将中场近乎完全让渡出去。
    但这点小狼狈，在德国队老迈的球员组成、疲劳保守的战术脚步、以及不得不直面岁月现实表现力不从心的大龄球员面前，便瑕不掩瑜了。
    英格兰以1：0的比分，打破了维持三十四年的大赛“逢德不胜”的诅咒！
    一句“足球是22个人追着球跑，最后德国人获胜的游戏”的自嘲之语压抑了三狮军团多少年？只有大英人自己才知道，每当别人用这一点来调侃他们之时，他们的笑容里藏了多少苦涩！
    但现在不一样了！诅咒打破了！
    因为大英以白色为传统队服， 可英德这场比赛他们穿得却是大红，于是英格兰队主教练基冈赛后甚至发言：“红色队服为我们带来胜利！”
    “为了延续这份好运，我们已经向欧足联申请，希望欧洲杯剩下3场比赛，我们都能穿红色！”
    直到采访最后，他小小转折紧急避险：“当然，队服颜色不是最重要的。”
    话一出来，理解他的有之，毕竟英格兰1966年世界杯夺冠和这次战胜德国穿得都是红色；嘲笑他的也有之。
    “他是不是口误了？算上最后一轮小组赛，冠亚军一共还有4场。他没设想过球队进决赛吗？”内斯塔掏了掏耳朵，面前餐盘已经空盘。
    伊凡动作幅度明显地往旁边挪了挪：“不知道，和我无关。”
    内斯塔脸一黑：“你干什么？”他只是耳廓痒，挠了挠，伊凡一副“我旁边的人不讲卫生我好难受”的受罪表情是什么意思！
    眼看两人之间“硝烟”又将起，因扎吉横插一脚，扯歪了他们的话题：“你们觉得球衣颜色真的有影响吗？”
    这位有着自己独特迷信习惯的前锋摸着下巴，认真琢磨：“我们要不要也做点什么，和82年世界杯夺冠决赛找写共同点？”
    伊凡叼着鸡腿眼睛一亮：“好像可以诶。”寻求心理安慰嘛。“不过能有什么共同点？时间都过去十多年了。”
    马尔蒂尼端着新添意面的餐盘坐回伊凡身边，乍听见伊凡的问题，他忍不住顺着这个思路回想，却不由自主于脑中忆起94年那个失意的背影。
    他顿了一瞬，大口灌下最后一点可乐，试图清空胡思乱想的大脑。
    伊凡还拽着因扎吉，要提议人自己想出有什么“魔法”可以作用的，声称意大利场上技术不输，场下辅助也得赢。
    因扎吉就是随口一说，想不出具体内容的他已经开始后悔勾起这个话题了。
    他怏怏地推开自己面前的清汤寡面，扯着内斯塔换了一个位置，把鸡腿也堵不住嘴的伊凡留给同样话多的人。
    “听说你在米兰玩过一段时间的华国玄学，怎么不试试这个？”内斯塔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不过他记性好，而且听朋友转述伊凡之前还玩得有模有样的。
    真有这么神奇？他忽然好奇起来。
    内斯塔先甩了一个求证的眼神给他们队长：“真的吗，玛尔达？”
    马尔蒂尼回忆两秒后点了点头，“有这个事。”但真实性不作保证，伊凡毕竟当时说的，都是些遥远还无法验证的未来。

 第138章

    不过一个点头，已经将内斯塔的好奇心调动到极致了，“试试吧！用东方法术预言一下我们能不能进决赛？”
    还不等伊凡回答，托蒂一个肘击顶了内斯塔一下，“进决赛就够了吗？我们要夺冠！”
    野心勃勃的小狼勾住了伊凡的脖子，“我们夺冠的可能性大不大？很大，对吧？”
    “和你的嗓门差不多大。”伊凡嘻嘻一笑，向下钻出托蒂的桎梏，他也被这个提议勾起了玩性，他摩拳擦掌但又怕佐夫知道后制止，便再三向队友们确认，“你们真想算一算？我不会预言，只看过一点算数。”
    “试试？”连皮耶罗也起了好奇心，“什么是算数，数学？”
    “一种卜卦方式，梅花易数，不过过程确实要用到数学。要试吗？不准不能骂我哦！”
    刚好教练组提前吃完回房间了，餐厅只剩一帮球员，伊凡顺水推舟被簇拥着坐进了中间。
    想到伊凡甚至断言安布罗西尼退役后会成为演员——其实只是活跃在镜头前，他理解错了——马尔蒂尼抬眸看了变得兴致勃勃的伊凡一眼，顿时对接下来的发展感到一阵“担忧”：
    不会算出很奇怪的结果吧？
    几位不在米兰的球员对伊凡说的更感兴趣，赞布罗塔第一个尝试提问：“假如我们踢进决赛，那最后的比分，你能算吗？”
    这变相就是在问有没有夺冠了，一上来就是最激动人心的问题。伊凡觉得不妥，“还是缓缓，我们先看看能不能进吧。比如，我们还能踢几场比赛？”
    伊凡在赞布罗塔略有失望，很快又专注起来的目光中，沉吟着环视一圈。
    忽然阿尔贝蒂尼和安布罗西尼竟同时问了一句“你在等什么？”。
    伊凡眼睛一亮：“就用背号算，德米的4除以8余4，马西莫16除以6也余4，上下卦皆为‘震’，代表新生。相加20除以6，三六十八，得二动爻，变屯卦。”
    “屯卦上震下坎，两异相叠，震代表雷电、运动，坎代表雨水、险阻，风雨交加，前途险阻……”伊凡说到这里，盯着队友越来越凝重，马尔蒂尼越来越黑的脸，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赶紧说下一句转折，
    “但是‘屯’在华国古语中寓意着春来大地植物萌发！总结起来就是，屯卦显示我们虽然会经历艰苦的战斗，也许几次被扳平，比分屡屡落后，但终究会欣欣向荣，迎接曙光！”
    最终伊凡狠狠点了点头，肯定道：“会进决赛！”
    “噢——！！”
    尽管伊凡说的一大串非常复杂，队友们基本没懂，但大家听清楚了最后一句话，能进决赛！
    仿佛看见了德劳内杯正向他们招手，决赛阶段还没开始，大家已经兴奋起来了！托蒂叫得最响，末了他又克制不住替大伙问出更感兴趣的那个问题：“那冠军呢？有可能得冠军吗？”
    “ok，上卦你的背号20除以8，余4为震，下卦……”伊凡鬼使神差对上马尔蒂尼的目光，他顿了顿，“保罗的3除以6，三为离，和在一起为雷火丰卦。是上上卦象！说明我们的成就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离冠军只有一步之遥！”
    这应证了上一次算卦的结果，甚至更进一步，说明他们在决赛中领先！真听得大家荣光焕发。
    但伊凡还有几句没说完：“不过23除以6，爻动5，丰卦变革卦。”
    伊凡说到这，想起革卦寓意相生相克，代表事物必出变革，德劳内杯的归属可能另有反转。
    好大一个坏消息！
    伊凡表情顿时一僵，这还能继续说吗？不会因为动摇军心被队友狂扁一顿吧！
    刚好助理教练受佐夫所托，召唤众人去开战术讨论会，伊凡顺势闭上了嘴。
    “你是不是还剩点东西没说？gegua是什么，还没解释呢。”托蒂的好奇心尚未得到满足，路上他一直试图将伊凡从马尔蒂尼身边拽过来，和他说几句没说完的小话。
    内斯塔看不下去，上前几步，将托蒂从伊凡身边挤走，和马尔蒂尼一左一右“挟持”着伊凡向前走。
    托蒂却没意识到内斯塔在阻止他骚扰好友，也一个劲往那个方向挤，还试图将内斯塔也扯入话题。
    伊凡和马尔蒂尼就这么越走越偏，越走越靠墙……
    当肩头擦过墙壁蹭下一抹青白的灰，马尔蒂尼额角青筋跳了跳，“你们什么时候得了斜视，不会走直线了！”
    “咳咳。”内斯塔略有些心虚尴尬，他左肩用力一顶，同样尴尬的托蒂被他撞开半掌的距离，一排人总算能迈宽敞些的步子了。
    而伊凡还在纠结刚才的反转卦象。
    他努力洗脑自己，采取“左眼财，右眼跳用眼疲劳”的功利性玄学法，什么好听信什么，哪个好运听哪个。
    佐夫是个很有进取心的老头，为了不久后的淘汰赛，他选择对战瑞典让大部分主力球员轮休，而之前在替补席好好看了一段时间比赛的伊凡、皮耶罗则一同首发上场。
    球员们在佐夫临阵再磨枪式的再三叮嘱中逐渐眼神放空。
    “好了，说太多你们也听不进。”佐夫感觉自己有点过度紧张了。不该把这种情绪传递给球员。
    他摘下读写时才戴的眼睛，对忽然清醒过来的某几个挥了挥手：“回去睡觉吧，先生们，明天精神饱满些。”
    伊凡不动声色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感觉屁股都坐扁了。
    他跟随大部队走出会议室，内斯塔正靠墙打着哈切，等他一起回房间。而马尔蒂尼和他室友阿尔贝蒂尼低声交谈了几句后，两人分开，马尔蒂尼一人独自向另一方向走去。
    伊凡疑惑，他向内斯塔示意等一等自己，转身追到马尔蒂尼身边：“有东西落训练场了吗保罗？”这个方向只通往训练场和餐厅。
    “下午我有一组动作没练好。”马尔蒂尼解释，他得补齐今天的任务。
    伊凡心思一动：“我和你一起！”
    马尔蒂尼拒绝了，他按着伊凡的脑袋将人转回来路的方向：“我很快结束，你有这时间不如多睡一会。每天和桑德罗最晚出现在餐厅，不知道做了什么，这样睡不够。”
    队长兼男友先生的眼睛微微眯起，他对上伊凡闪过一丝心虚的眼底，盲猜两人要么熬夜看小说了，要么半夜一起搞了违禁食品偷吃。
    他想，为了治一治这两个家伙，也许得安排一次突击查寝了。像寄宿制学校常做的那样！
    这个话题很轻易就拿捏住伊凡，他所有二人世界的小心思瞬间消散，甚至拥抱都来不及，他故作没办法的表情，丢下一句：“好吧好吧。我们只是年轻睡得多而已！”
    然后丢下马尔蒂尼一溜烟往回跑了。
    伊凡背后，马尔蒂尼的表情愈发耐人寻味，他遥遥盯着伊凡靠近内斯塔。
    后者被伊凡拽了一把，一脸诧异，随后明显听伊凡说了什么，抬头偷瞄了马尔蒂尼一眼，正好和他本人目光相撞，一高一矮两个人同时扭头迈开步子，蚂蚁竞走似的溜了。
    第123章
    伊凡和内斯塔回房间连夜销毁“罪证”不提， 第二天，意大利国家队神采奕奕在球员通道内列队，埃因霍温psv体育场上空热情奔放的欢呼声一阵阵传入他们耳朵。
    对意大利而言， 早已定下的淘汰赛名额使得他们有底气轮换半只球队。可瑞典不行， 先前一负一平的他们必须赢下这场比赛， 才有晋级决赛圈的资格。
    伊凡抖擞活动着四肢， 他余光观察身穿黄蓝撞色球衣的瑞典球员，后者周身孤注一掷的凝重预示着这场比赛也许并不轻松。
    裁判吹响了比赛哨声，周边呼唤俩个国家名称的声音骤然拔高一个度， 足球自瑞典球员脚下发起！
    出乎伊凡预料，比赛开始， 瑞典的球风小心得可以！
    “意大利将这场比赛当成了一场热身赛， 朋友们， 或许瑞典还有一线生机，前提是他们抓住机会的话。”电台转播口音一股伦敦腔，从暗讽的评价方式来看，也能猜出他在某地生活过一段时间。
    “哈——呼， 请原谅，我打了一个哈欠，我太困了， 不过各位正在观看比赛的朋友们也能理解不是吗？”
    “又一个传球失误，瑞典，和意大利你来我往，互鞠一躬……有时候也想和同事换班，哦！土耳其进球了吗？可惜我们这边——角球，裁判给了瑞典一个角球！”
    瑞典能利用角球战术突破进球吗？
    伊凡顶着两只试图将他牢牢按在原地的瑞典球员的手，强行挤入人墙队伍之间， 他看准了一个膝盖周肌群发达的家伙，瑞典前锋伊克塞尔，这家伙在后点是一个威胁。
    瑞典9号永贝里负责发球。
    足球高且快地直飞后点，和伊凡猜的一样！伊凡双腿用力蹦起，和伊克赛尔争夺球的落点。谁知足球飞过他们头顶时竟还有两个手掌的高度！
    落点在更后！
    伊凡重重落地，和不远处马尔蒂尼一同扭头，见瑞典17号米亚尔比高高一跃，他周围两个身位居然无人防守，足球被他轻而易举地一蹭，快快直直飞向托尔多把守的球门——

 第139章

    “头球——噢！安杰洛·迪利维奥将球顶了出去！就在门前！”
    “几乎必进的一球，令人无法相信！米亚尔比很沮丧，他的肩膀和球网一般软榻了，可怜的米亚尔比。”
    伊凡的心跳缓缓放平，他隔着人群和托尔多对上视线。
    门将老兄胸口起伏也不小，他回头向迪利维奥表达感谢，说真的，这位“小战士”举重若轻的一顶对瑞典球员造成了成吨伤害。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一球影响了状态，接下来瑞典失误更多。
    哈坎·米尔德边路拿球跑出位置后传中，永贝里接球前突，接二连三晃倒马尔蒂尼、内格罗，面前只有一个门将托尔多！
    托尔多也被晃倒了！
    “永贝里——永贝里单刀了——呃……”
    又是迪利维奥第一时间跑到足球射门路线，可这位“小战士”还没来得及做战斗动作，永贝里的射门划出一道诡异弧线，反向飞往了球门另一边！
    没错，永贝里搓的足球弧线搓反了！
    不止解说，看台上也有不少人无语凝噎。
    永贝里双手抱头，粗喘着转身。
    “他已经单刀，他本应该进球的！假如他搓正了旋转方向！哪怕他不加旋转呢？直球也进了！”
    伊凡小跑路过瑞典人更多的看台，耳尖听见一阵尖锐的抱怨，显然瑞典球迷对自家球队已满腹怒火了！
    不过能给瑞典这么多机会，可见意大利一直到现在，在场上表现的也一般。
    佐夫托队友传了一句口谕，伊凡和皮耶罗渐渐将身位再往前压，更深入瑞典防线。
    跑位的变动是有效的！马上，伊凡拿球传至位置更好的皮耶罗，后者一路带球，过掉瑞典队长帕特里克、4号乔阿基姆，他几乎也拥有了一个单刀！
    “射门——门柱，好吧。”解说调侃了一句，“就像我们刚才说的，互鞠一躬，瑞典和意大利各自放弃一次绝好的机会。”
    伊凡额角几乎落下黑线。
    我们踢的什么水平的比赛，欧洲杯淘汰赛？他怎么感觉比热身时候还幽默。以皮耶罗的状态不应该呀？
    赛前一天训练，他们又进行了分组对抗，皮耶罗和蒙特拉还带领替补队击败了内斯塔、卡纳瓦罗他们在的主力队呢。
    伊凡看着皮耶罗摇了摇头背对球门离开的样子，趁死球时间溜达过去，在对方耳边小声说：“别担心哥们，慢慢来。我赛前给咱俩各自算了一卦，我们意大利起码能进三个球！”
    胡说八道给对方点信心，伊凡自觉场下功夫也得做足。
    皮耶罗本来还郁闷着脸，被伊凡离谱的“安慰”逗笑了，“你也不怕被瑞典队员听见，快回去。”
    他拍了拍伊凡的后背，很快脚步又恢复轻松灵动。
    伊凡见目的达到，也迅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然而不等他和皮耶罗开张，队友迪比亚吉奥接到皮耶罗角球助攻，率先头球破门成功！
    “意大利1：0领先！瑞典离小组赛出现更远一步！”
    之后，托尔多也大显神威，托出了一脚瑞典非常漂亮的射门。场边意大利球迷的欢呼声快把伊凡的耳朵塞住了。
    “我觉得不够，保罗，我也想进一球。”伊凡路过马尔蒂尼的时候和他嘀咕，
    这回真被瑞典球员听见了，瑞典队长安德松颇为严肃地看了伊凡一眼，他放慢脚步对伊凡说：“小子，你不会有机会。”
    伊凡耸了耸肩，在裁判投来的犀利目光中转身离开。
    看似乖巧，可他心里实际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以及一边窥见他战意盎然眼神的马尔蒂尼知道了。
    上半场的尾声，双方攻势逐渐放缓，从观众席上看，意大利似乎满足于1：0的比分，转向防守战术，而瑞典可能期待于中场休息时间重整战术，现在就想稳妥着拖到休息。
    但伊凡伺机而动。
    他像躲藏在灌木丛后的猎食者，足球如飞鸟毫无所觉，在黄蓝撞色的叶与叶之间传递，偶尔的短传因为周围没有意大利球员的骚扰而放慢球速，甚至角度也有些许偏差。
    可他们估计错了！此时没有，不代表下一秒没有！
    就在瑞典中场米亚比尔和斯文松来回倒球之时，斯文松看了一眼远处永贝里的站位，没有注意脚下，更没注意队友米亚比尔走位慢了一步，足球传出，停在米亚比尔三步远的地方——
    伊凡弹射而出！
    “阿洛佳——阿洛佳从画面外窜了进来！！！不可置信的速度，他从米亚比尔眼前劫走了球！一次球场上光明正大的抢劫！”
    “毫无人性可言！但看台半数观众为他鼓掌！！”
    因为伊凡从瑞典人脚下夺走皮球的速度太快，离他最近的两名防守球员甚至毫无反应，像身边吹过了一阵风，发丝扬起还是很感动。
    尽管他们动也来不及了，伊凡已经遥遥领先跑向他们身后。
    刚才对伊凡放狠话的瑞典队长第一时间挡在了伊凡面前。
    安德松扎稳马步像一堵墙，但伊凡像把电钻。
    相比后卫们偏瘦的肩膀和对方一撞，伊凡不仅没多少踉跄，还利用对方对上半身痛感的分神，脚下插花，将球自对方裆下快速传过，分给了两秒后的自己！
    “安德松被戏耍而过，看他错愕的表情，我怜惜他，真的，发自内心——阿洛佳还在跑！他又过了一个，梅尔贝里对他同样没办法！”
    “他面前只有门将了，又是一个单刀！”
    “本场比赛单刀浓度过高了！两队防守们说好了吗？‘嘿，互相给个机会，球员们要身价呢’这样？”
    “不说了，阿洛佳随时可以射门，他射门——！哦不他挑了下球，赫德曼被他耍了！这回真的射门，gooooal——！！”
    意大利半场2：0！
    蓝色的旗帜挥舞直到伊凡走进球员通道再看不见，他嬉笑着脸，抓着马尔蒂尼的小臂试图要对方在公共场合说点肉麻的夸夸自己。
    “你适可而止。”马尔蒂尼伸手捂住伊凡下半张脸，他将人带进更衣室，按回椅子上安分坐下。
    中场休息佐夫没说什么，只留给球员们恢复体力。
    下半场，瑞典球员的精神状态明显优于上半场最后一段时间，他们似乎从意大利接二连三给予的打击中恢复，气势汹汹踏上草皮。
    伊凡猜测他们将开启猛烈进攻。
    果不其然，仅仅下半场开始第1分钟，20号亨利克·拉尔森同队友配合，写意一般过掉了费拉拉和尤利亚诺剪刀似的夹击。
    面对托尔多的弃门出击，他脚下拨球变相，瞬间骗倒意大利门将，直面空门推射而出！
    “goooal——beautiful！！”
    “多么灵动的一球！让我想到上半场阿洛佳进的那球，各有各的美感，天呐，我要收回比赛刚开始我说的话，不沉闷，本场比赛一点都不沉闷！”
    瑞典扳回一城，比赛来到2：1。
    “这样才对，这才是我们想看的东西，用进球相互致敬。”解说感叹，语气跟喝醉酒似的，被相距时间这么短的两个美丽进球迷晕了。
    比赛眼见就要进入最精彩的阶段。
    可变故来的如此突然，就在一次控球性传球之间，意大利队长马尔蒂尼脚下无球，空跑调整位置时，左腿一软，虽然他很快调整重心，站住了没有倒下。
    但对上身边队友，尤其伊凡扭头后骤然揪心的目光，马尔蒂尼苦笑着摇了摇头，对裁判高举起手。
    第50分钟，佐夫用内斯塔换下马尔蒂尼，卡纳瓦罗换下尤利亚诺。
    瑞典队顺势也跟着调整，安德松换下表现不佳的米亚尔比，亚历山德松换下同样给了意大利机会的斯文松。
    受限于比赛还在继续，伊凡直到队医扶着马尔蒂尼缓缓离开绿茵场，他都不知道对方受了什么伤，伤势是否严重。
    他周身气氛有一瞬间外露的急躁，满心快点结束比赛，自己好去探望马尔蒂尼。
    保罗会留在更衣室等他们吗？还是早早回酒店接受治疗？
    伊凡既希望是前者，因为这说明马尔蒂尼的伤势不重，可能只是小抽筋；但他又希望保罗早点接受治疗，早治早康复，他还想和保罗共同站在决赛的草坪上的！
    可同伊凡，或者说整个意大利队维持比分，直到比赛常规时间结束相比，瑞典更希望反超，起码扳平，压力裁判给出更多伤停补时！
    意大利场上替补偏多，大赛经验不足，只要时间拖得久，他们有信心反转结果。
    瑞典的进攻气焰很快为他们又争取来一个机会，还是拉尔森，他是本场比赛瑞典球队的灵魂。在意大利禁区，面对球门十多米远的位置，拉尔森接高球不停球扫射！
    “嗷——”解说哀嚎，“足球刚好擦过横梁，进球报销了。”
    刚换上场没多久的内斯塔在拉尔森身边轻松一笑，刚才他卡住了对方身位，令后者完全没有调整射门姿势的空间，造成射门失误。

 第140章

    内斯塔甚至抬手捋了捋头发，对上拉尔森面无表情的正脸，他嘴角的弧度好像是在说：小子，还得练。
    相比之下卡纳瓦罗在拉尔森身边大声夸奖队友优秀的跑位，和强调这脚射门弧度多呲，就显得嘲讽度一般般了。
    当然伊凡相信两者对瑞典球员来说，心里都怪不好受的。
    但，那咋了？
    早结束早探望保罗！伊凡再次默念，他现在只想帮队友再进一球，彻底杀死比赛，让瑞典毫无反抗之心！
    很快，这个机会降临了。
    内斯塔再用跑位断下瑞典传球，新换上场的菲奥雷配合，伊凡接球，他附近有两位瑞典防守球员，但是伊凡余光很快看到一个前插的蓝色身影。
    “阿洛佳调整姿势，他要远射吗？德皮耶罗！”
    沉寂至今，只有一个角球助攻的斑马王子，他和伊凡对上视线的那0.1秒，真的只有分毫的瞬间，伊凡利用小变向骗过防守，足球从四条腿的缝隙间传给皮耶罗！
    “是德皮耶罗！梅尔贝里接近了他，皮耶罗减速，过人，射门——完成了他的大秀！！”
    “皮耶罗goooal——3：1，在比赛尾声，意大利彻底杀死了比赛！瑞典没机时间了。”
    皮耶罗临近梅尔贝里的短暂变速太过灵性，以至于梅尔贝里被过掉后，直接双膝跪倒在地，对着不知何处的方向摊了摊手。
    伊凡不知道对方心里所想，他只一味地给比赛倒计时。
    哪怕皮耶罗奔跑而来拥抱感谢他的助攻，托尔多隔着大半球场振臂高呼，内斯塔扛着他的腰还冲观众席拍他屁股——
    等等这个不行！
    “放我下来！你抗皮耶罗去啊！”伊凡砰砰打着内斯塔的后背。
    “等会，等会，一个一个来。”拉齐奥小队长很有计划性地安排道。
    第124章
    比赛一结束， 伊凡立马抡动双腿，草皮咬人似的狂奔下场，队友表情轻松正要来同他击掌庆祝， 却只能看见一个飞溅起草屑的无情背影。
    “他做什么？”皮耶罗不解。
    内斯塔遥遥看着这个火急火燎的背影：“找保罗去了？是不是没人告诉他保罗没事？”
    皮耶罗眨眨眼睛， 他在停球时间听场边教练对话听到些许， 可伊凡在球场另一边， 替换上来的球员更没聊天的可能，谁会去跟伊凡说这个呢？
    不过反正比赛结束，早点回酒店也不错。
    意大利球员们步履随意， 跨过小组垫底无缘出现的瑞典队员，三三两两向外走去。
    伊凡冲进更衣室， 发现马尔蒂尼已先一步回酒店了。
    他心下一惊， 生怕下一秒， 对面宣布一个令人无法承受的坏消息。
    不过教练组好歹没叫伊凡担心全程，看他神色焦急，第一时间告知了他队长不算伤情的伤情——疲劳性痉挛，回去叫医生理疗一套便能好个大概。
    “老天保佑。”伊凡在胸前画着不伦不类的十字。
    此时他身上才后知后觉泛出踢完全场的疲惫来， 腿根一阵微微颤抖，像赤腿被冷风吹了个通透，但他泛红滚着细密汗珠的肌肤， 还是能表明他刚经历一场多激烈的对抗运动的。
    “如果你想探望他，可以直接去冷水池。”回到酒店，佐夫提醒调转方向朝医疗组迈步的伊凡。
    “保罗应该已经做完理疗，准备去了。今天所有人都得去泡它，我知道你们没尝试过，但它为运动员量身定制，值得一试。哦对了， 这还是你们家请来的医生要求的。”
    伊凡走在最前面，等佐夫说完，陆续所有人刚好都走近酒店大门，将这个要求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冷水池？我只泡过温泉。”因扎吉摸了摸下巴思索，他想象一个池子的眼神都深情得像在对空气放电。
    内斯塔提醒他酒店宣传单上就有这个，“我想试试很久了，但害怕操作不当伤到自己，现在是有专人辅助吗？”
    “我会盯着你们泡足10分钟。”佐夫伸出两根手指，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球员，“水温大概在54华氏度，还没到会冻伤人的地步。”
    而伊凡已经大马金刀地往水疗室方向去了。
    6月的夏天，即使太阳落下，没有风，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股暑气，尤其刚大战过一场的球员身体里更像藏了根火热的柱子，不断往外透着汗。
    但伊凡半只身子刚踏进冷疗室，水淋淋的凉意便扑面而来，像一只软软凉凉的手将那暗中做坏的热柱子整根抽走了。伊凡浑身爽快得一激灵。
    “你们回来了。”
    突然马尔蒂尼的声音从脚底下传上来。
    伊凡低头，看清眼前画面一下倒退了半步。
    “吓人！你小子差点踩到我的脚趾。”身后孔蒂手指点了点伊凡的肩膀，第二个赶到的他拨开傻站在门口的伊凡，搓了搓手臂走近池子观察，“看起来有点冷啊！瞧我凸起的毛囊。”
    后面进来的内斯塔伸手探进水中，感受了几秒：“其实还行。你觉得呢，伊凡？”
    然而第一个进来的伊凡一言不发，他眼睛粘在水池中人的身上，仿佛那有一块强力磁铁而他的瞳孔掺了铁。
    马尔蒂尼浑然不觉，他抬手抹去眉眼上挂着的沁凉水珠，黑褐色长发被水浸湿，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贴在鬓角、额前，被他一把撸向脑后，马尔蒂尼深邃的五官完整展露而出，冰蓝色瞳孔在四周凉意的浸绕中透出一丝凌冽。
    这一幕落入伊凡眼中，顿时给他脆弱的小心脏打上了一剂提速剂。
    扑通扑通的心率震耳欲聋，伊凡眼睛都舍不得眨，内斯塔问他什么，他完全没听清。
    直到一只手自身后绕来，无情地盖住他的双眼。
    “别看了。换泳衣，下水。”阿尔贝蒂尼的声音温柔听不出情绪，但说话内容，让伊凡心率换了一种速度猛提。
    然而好心人德米只提醒了这一句。
    佐夫姗姗来迟，阿尔贝蒂尼便按主帅的要求走入更衣室，留伊凡一个人想问问不出口。
    等马尔蒂尼终于在水里看见伊凡，小男友一脸复杂郁闷的神情，要不是时刻关注比赛，他还以为他们输了。
    水池水面直到人胸口，马尔蒂尼泼了一手凉水到伊凡肩膀上，引回对方不知哪儿去了的注意力：“怎么了？”
    “……没什么。”
    也许德米就随口一说？
    伊凡想了想，终是将未出口的话咽回肚子。
    他关心的目光投向马尔蒂尼水面下的双腿，“泡完这个池子你就没事了吗？刚才吓死我了！是不是因为昨晚的加练？以后不准做体能教练菜单外的项目了知道吗！”
    一串一串的句子脱口而出，可见伊凡之前在赛中瞧见马尔蒂尼下场受了多大刺激。不过威胁性嘛……他如果不一句三抖，嘴唇被水温凉得直哆嗦，就有气场多了。
    起码马尔蒂尼的嘴角越勾越高，看得伊凡恼羞成怒，赌气转身钻进了同样双手抱胸哆嗦的那一波人堆里。
    内斯塔见他来，嫌弃地后退半步：“我好不容易捂热周围的水！”
    “你冻出的幻觉。池子里就一直这么冷！”伊凡送他一对白眼，滑动水面的动作更大，荡出水浪一下一下拍打着内斯塔几人高于水面的胸膛。
    内斯塔被骚扰地额角一跳，和旁边同样蠢蠢欲动的托蒂对上视线。
    当伊凡终于步入他们的攻击范围，两人瞬间“暴起”，挥舞手臂扬起巨大波浪，当头浇在伊凡身上。
    伊凡尖叫都叫不响，短促地喊了一声就吃了一嘴“洗澡水”，噗噗直吐水。
    “哈哈哈……”托蒂得意他们的有效反击，又小股小股地往伊凡锁骨肩头淋水，美其名曰“帮你尽快适应”。
    伊凡艰难地拔脚躲避，双手交叉保护住自己，可挡不住冰凉凉的水顺着皮肉往下滚，在他身上冷出一条条微微反光小路。
    躲了半分多钟，伊凡顿悟，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他毅然转身，在两人躲闪不及下高高跃起又扑着砸下，掀起巨浪将两人卷入水中，还波及了一边看戏正乐的因扎吉等人。
    “嘿！”皮波抹了把脸控诉，水珠将他衬得像朵鲜切玫瑰，可在场只有或目光正直，或行为幼稚的脚球男们。
    而安布罗西尼思考了半秒，决定加入他们，趁水摸鱼浇了每个人好几下。
    马尔蒂尼在佐夫掐表回水池边之前叫停了胡闹着玩的一堆人，他从最中间揪出伊凡，抬手把人分散开：“水池底很滑，建议你们小心别给医生添麻烦。”
    “后半句你自己对着镜子也说一遍。”伊凡气鼓鼓着脸通红，刚才一番乱斗让他早已浑身微微发热，水池的一点凉意都不算什么了。
    马尔蒂尼理亏，轻咳一声没再说话。他大手搭在伊凡肩膀，拇指轻而隐秘地摩挲了几下。
    伊凡低垂眼帘，也不说了。
    冷水疗法出乎他们意料地好使。仅一个晚上，重新奔跑在训练场上的意大利球员们几乎感觉不到身上的酸痛感，好像折磨人的乳酸们被连夜运出了肌肉。

 第141章

    这样高效率的恢复手段，让终于步入1/4决赛，踏上布鲁塞尔国王球场的大家浑身轻松，有种多出来的莫名的底气。
    意大利淘汰赛的第一个对手是罗马尼亚。
    说实话，尽管首轮淘汰赛是以头名对次名的方式做的安排，但这支罗马尼亚的实力可不算弱。在欧洲杯预选赛中，罗马尼亚总计攻入26球，甚至比东道主之一的荷兰队还多！
    而且身为从“小死亡之组”a组中跻身而出的一支，这些喀尔巴阡山的雄鹰们战平德国，差点逼平葡萄牙，点球绝境逆转英格兰！
    他们顽强的精神和强大的团队凝聚力为世人所熟知。
    热场的音乐停止。
    布鲁塞尔，这座比利时最大的球场一瞬间几乎称得上寂静，五万多人下意识屏住呼吸，直到意大利和罗马尼亚同时踏上草坪，山呼海啸，水泥浇筑的看台也微微颤抖，楼梯口扑簌簌落下球迷跳动出的层层灰雾。
    现在开始，欧洲杯进入最残酷的阶段了。
    伊凡深呼吸，摈弃一切杂念，他同因扎吉、菲奥雷一起，首发出现在意大利这支队伍的最前端。
    因扎吉做足了一切他独特的赛前小准备，还分了伊凡一块多余的拇指饼干，此时正在场边高抬腿热身，伊凡相信等会皮波在场上能跳得更高。
    马尔蒂尼正和罗马尼亚队的队长哈吉握手。
    两人笑得礼貌又疏离，指尖分开的瞬间，便象征着他们代表的两个立场在接下来90分钟的彻底对立。
    裁判吹响的哨声为对立划下更明确的分界。
    伊凡在还没发球的前半秒就移动了重心，足球滚动，他如离弦利箭弹射而出！
    “足球在两支队伍的踢送下四处奔跳！意大利的锋线三叉戟很活跃，第一时间拿下球权，机会！”
    开场没几分钟，伊凡接托蒂传球，带球狂奔冲入罗马尼亚禁区外左侧，传给中路因扎吉，后者抬脚就射。
    “足球稍稍偏出，非常犀利的一脚射门。”
    解说声音放缓，看似冷静，但他有预感，以开场这个节奏进行下去，这场比赛恐怕有他喊的时候！
    果然，意大利几乎主宰了开场至今的比赛时间，10分钟不到，又是托蒂，又给伊凡！
    伊凡带了几步，余光观察，在罗马尼亚中前卫下脚前果断再次传中，这次落点找的是菲奥雷。
    可惜这球对菲奥雷来说高了，他没控制好触球的角度，足球变了飞机。
    伊凡握住菲奥雷的手将其一把拉起，拍拍对方肩膀：“没事，有的是机会进球。”
    他嚣张的话不仅鼓舞了队友士气，还将周围听见的罗马尼亚球员激得跑步脚步都重了些许。
    但事实就如伊凡说的那样，才第18分钟，叒是托蒂！
    马尔蒂尼一击超远距离传中掀起罗马尼亚禁区一片混乱，足球来回跳跃，直到托蒂趁伊凡他们引开防守，站好位置，他这回的位置足够好，好到足球轻声sayhi飞向他胸前，他抬起右腿轻巧一挑——
    “goooal！！不到20分钟，意大利1：0领先！弗朗西斯科·托蒂！”
    足球滑过饱满的弧度，过桥米线似的越过罗马门将长长伸出的大腿，滚进球网，为这场意外而残酷的意大利“屠杀”掀开帷幕。
    第125章
    意大利并未对一分领先的微弱优势感到满足。
    比赛进行到第43分钟， 阿尔贝蒂尼一脚妙传，似一把尖刀直捅罗马尼亚队肋部，身处越位边缘的因扎吉接到了球， 面对门将， 他脚尖冷静将球捅进了球网。
    意大利2：0！！
    因扎吉边跑边飞吻， 高高扬起的眉梢写满对进球的喜爱。
    伊凡鼓着掌追他身后跑， 发现追不上，干脆停下，回头看了一眼罗马尼亚球员的表情。
    上半场就2球落后， 罗马尼亚人眼底不可避免地染上急躁，对上伊凡视线， 乔博塔尤面无表情地转过脸， 似乎一分力气也不想多浪费在进球之外的事上。
    下半场。
    佐夫担心自家队长的体能， 也为了下两场比赛留力，用佩索托换下了马尔蒂尼。但不影响意大利依旧掌控局面、
    面对坚固如钢铁城墙的防守，罗马尼亚急切渴望着场上变故的发生。
    然而第59分钟，变故真的来了， 却是以罗马尼亚人难以承受的方式。
    这一球，乔博塔尤从尤利亚诺两腿间抢下，短暂观察后， 他选择和哈吉合作二过一突破防守。
    可赞布罗塔追赶补位的速度比哈吉预想的还快，罗马尼亚队长才刚准过身，便听见另一人呼吸声迅速贴近。他脚下一滑。
    “哔——！”
    哨声尖锐吹停了比赛，哈吉摔倒在小禁区线上，这是一个可以给点球的位置！
    裁判步履坚定走向哈吉，这位罗马尼亚队长半撑着手臂向裁判抗议，“有人犯规！我摔倒了， 这是禁区，他却敢对我犯规！”
    伊凡的位置原本看不清状况，但听见哈吉的控诉，他快步跑向他们，时刻准备为队友辩护。
    “你放p！”赞布罗塔大声反驳，“我衣角都没碰到你！”
    裁判手伸向胸前口袋，他准备掏牌了。
    伊凡后脑皮一绷紧，人还没跑到，先喊起来：“等等，您在考虑下呢——”
    裁判举起手——黄牌，但对着哈吉！
    伊凡急刹车。
    什么？！罗马尼亚人惊呆了。哈吉甚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还撑做在地上，作为被犯规摔倒的证据。可黄牌几乎贴上他的鼻子了。
    都不用人扶，哈吉蹭一下弹起，鼻孔翁张喘着粗气，他竭力克制自己揪裁判衣领的冲动，质问这个给自己出牌的“盲人”：“您在开玩笑吗？黄牌，给我？”
    哈吉指着赞布罗塔，高声抗议：“他犯规了！你应该处罚他，给我们点球，而不是现在这样乱搞！”
    “裁判是对的，你才是胡言乱语。”赞布罗塔冷冰冰道，他用身体隔开哈吉和裁判之间的距离，阻止对方继续胡闹。
    内斯塔从旁挡住其他欲上前的罗马尼亚人，“诚实一点懂吗？球场上的人都不是傻子。”
    意大利问心无愧，他们都看清了刚才赞布罗塔和哈吉之间，确实没有一丁点接触。哈吉再纠缠下去也是无济于事。
    可哈吉不能接受！这是他第二张黄牌，意味着两黄一红，他将被罚下场！
    没有一个罗马尼亚人能接受这个结果。
    哈吉身为队长，他快退役了，任何一场国家队比赛他都当最后一场在踢，他更不甘心今天就这么被污蔑成假摔，被赶下场！
    “你在假摔你自己清楚。冷静，注意你的态度。”
    然而裁判更为坚决，他继续掏出一张红牌，高高举起，两黄变一红，哈吉可以下场了。
    “误判！边裁呢？边裁没告诉你真相吗？你眼睛是白长的？！”哈吉开始口不择言，他脖子涨红，追着不欲同他再多交流的裁判大声抗辩。
    原本这时候意大利方已经没必要掺和了，伊凡就摸着鼻子站在一边看着。
    直到哈吉因为赞布罗塔几人对他的阻拦，怒火冲昏头脑，上手对赞布罗塔推搡。伊凡立刻大喊着停，上前试图将人拉开。
    可还没走到纠纷的中心区域，内斯塔、安布罗西尼一人一只手拉住了他。
    内斯塔：“没你的事，回后面玩去。”
    安布罗西尼：“小心误伤，别过去了。”
    伊凡：“……”
    他就这么被半拉半抱地运回意大利队友这边，而另一头，纷争逐渐平息，裁判的判罚无法改变，哈吉再多不忿，也只能含恨立场。
    这位罗马尼亚队长，他们的中场指挥官，他们全队的主心骨，大步流星向场边走去，没有回头。
    尽管镜头给到哈吉的正脸，他眉心紧锁着，大口喘着气目光在两面看台略过，好像愤怒中还夹杂了对罗马尼亚前程的迷茫、无奈，但他的背影足够干脆，让场上的队友看着，似乎没有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伊凡能察觉到罗马尼亚球员确实迷茫了一段时间，可也许这个背影传递了某种信心，他们又振作起来，继续挣扎。
    可意大利的防守更佳。
    罗马尼亚队7号穆图争顶，和卡纳瓦罗背向相撞，卡纳瓦罗脖子差点被对方卡住，重心不稳倒地，可裁判没有鸣哨，罗马尼亚队突入禁区，托尔多前扑一手保住了皮球。
    9号摩尔多万扛着佩索托的体重，在禁区外挑射。内斯塔长腿一抬就将球截住了。
    中场加尔卡尝试远射，球在飞行途中就被卡纳瓦罗跳起顶偏。
    伊凡内切接到了这一球，顺势打起了反击！刚还大举压在意大利半场内的两只球队瞬间拉开距离，几乎同时向另一侧狂奔，和伊凡相差不远的罗马尼亚后卫也拔足向他追去。
    画面一时间非常美丽，像动物大迁徙，又像罗马尼亚鬣狗们协作围猎意大利小鹿。
    伊凡却不慌的，他见位置差不多了，高声提醒：“皮波——”

 第142章

    足球高高飞向因扎吉，超级皮波脚尖抬得和腰齐平，稍作停球后，来了一脚质量极高的射门！可惜罗马尼亚门将斯泰莱亚指尖碰到了皮球，足球改变朝向，撞到了立柱弹飞。
    伊凡踢出这球的时候就感觉不对，传高了。
    虽然皮波高超的停球弥补了这一点，但伊凡仍感到别扭，何况最后没成功转化为射门。
    没准今天不适合摊饼，伊凡遥望罗马尼亚球门，他脚尖抵着草皮碾了碾，转动脚腕，重新找了找脚感。试试自己做自己吃吧！
    罗马尼亚不知道，这还有个祖宗打算给他们的绝境之路再添波折。
    比赛第70分钟，佐夫觉得差不多了，他换下进球功臣托蒂，换上等待已久的皮耶罗。
    伊凡也觉得差不多了，皮耶罗上场没30秒，他幽灵似的从两个罗马尼亚中场之间钻出，身法灵活而诡异地跨过他面前两条大长腿，踉跄着截走了蒙特亚努脚边的皮球！
    “阿洛佳跳着芭蕾就把球顺走了！”解说犀利吐槽。
    伊凡刚才的动作，凌空飞跃间两腿的幅度，确实太像芭蕾舞演员的大跳了，让观众看着惊呼的同时又特别想笑。
    但罗马尼亚人笑不出来，跟丢伊凡位置的人狼狈回追，越追越远，后卫乔博塔尤牙一咬，重心下沉准备从左侧下铲——伊凡急停了。
    乔博塔尤铲了个空气，伊凡却在对方摔倒后，脚内侧大力搓向球面，足球炮弹一样向罗马尼亚的球门飞去，带着旋转飘忽的弧度！
    这是一脚落叶一样的远射球！却比落叶快了千百倍！
    罗马尼亚门将既没时间反应，又不知该如何反应，他徒劳地抬了抬手，足球就已经擦过他的小臂，掀起身后一阵白色浪花。
    “goooal！！3：0——意大利3：0！决赛阶段这个分数，还是意大利！上帝保佑希望老婆帮我给比赛录了像！”
    伊凡鼓着掌跑向他的队友们。
    在被因扎吉环抱，被内斯塔扛起来之前，他两只手高高举起各比了一个“3”的手势。
    “3球，不仅是意大利的优势，说起来这还是阿洛佳本届欧洲杯至今的进球数。”解说替人解释着，“目前进球最多的球员，是南斯拉夫的萨沃-米洛舍维奇，4球，阿洛佳和他一步之遥。后面还有很多2球的家伙，意大利托蒂、荷兰克鲁伊维特等等，太多优秀球员了，本届欧洲杯金靴竞争激烈啊！”
    只剩20分钟，罗马尼亚3球落后，几乎落入地狱。可意大利还不停止，或者说伊凡不知道停止。
    第82分钟，安布罗西尼又穿好球，因扎吉接应射门——可惜角度微微偏了，被罗马尼亚门将阻拦，足球反弹回禁区。
    罗马尼亚急于解围的后方之间，又鬼似的窜出了人！
    “又是阿洛佳！罗马尼亚太急了，他们大意了防守，阿洛佳补射——4：0！！！意大利4：0！”
    因扎吉挂下的眼尾来不及提，见伊凡进球，他嘴角又第一时间翘起来，一下整个脸的表情非常滑稽，幸亏人长得帅不至于留下丑照。
    “你真是——你现在进球第一了？对吗，我没记错吧，4球第一！”因扎吉猛揉伊凡的脑袋，“厉害啊！”
    内斯塔隔了大半个球场跑过来，嘴上不停夸着就把伊凡和因扎吉一起搂进怀里，身后其他队友也是，连着他们三个一起抱。罗马尼亚门前，几秒之间就这么长出一坨意大利人球。
    伊凡在最中间嘿嘿傻笑。
    透过不知谁手臂间的缝隙，他眯起眼睛看向场边，看不清脸，但他知道保罗肯定就在那个位置，正站起来为他喝彩。
    最终，意大利凭借伊凡的两球，托蒂和因扎吉各一球，击败罗马尼亚进入四强。
    比赛最后的十分钟，罗马尼亚人在意大利禁区狂轰乱炸，但因为太焦躁，失了准度，伊凡愿评为乱射，没一脚转化成功的，托尔多都用不着扑。
    倒是有一个人准头好，不是罗马尼亚球员，而是看台上一个球迷。
    不明飞行物自看台高处落下，若不是伊凡被托尔多推了一把，就要被那玩意砸到。
    啪噗一声，那东西在草皮上烂成一滩，黏糊酱酱很不好看。
    伊凡捋着胸口连声向托尔多道谢。
    可随着那东西的散落，一股浓郁的烤肉香四处弥散。
    那是一份罗马尼亚传统美食，mititei，一种烤肉末卷。
    肉卷孜然、胡椒、油脂充分烧烤后的香气，霸道地钻进伊凡鼻腔，他经过90分钟高强度运动后空无一物的肚子，突然向身体彰显起存在感来，哪怕身后罗马尼亚球迷的指责、宣泄，也拉不回他跑偏的脑子。
    “桑德罗……”
    在裁判吹响终场哨后，伊凡第一时间没有跑向场找马尔蒂尼，而是借着人群遮掩，鬼鬼祟祟摸向内斯塔。
    “今晚我们烤肉吃吧。”
    内斯塔被伊凡抓住了衣角，听见伊凡说的，他第一反应也不是拒绝，而是：“酒店没有，怎么吃？”
    “我们自己烤呗。我会弄的，只要打火机和易拉罐。易拉罐用可乐罐头就行，调料可以找后厨要！”伊凡居然都计划上了。
    内斯塔眼神飘忽，说实话，听着很有诱惑力啊。
    “但你不是说，保罗可能已经怀疑我们了吗？”内斯塔想起什么，艰难道。
    伊凡咽了咽口水，显然也想到马尔蒂尼之前若有所思的眼神。
    可究竟思的是什么，他也不知道，没准和他们偷吃没关系呢？伊凡又咽了咽口水，捂住咕噜噜叫的肚子，发誓这是最后一次，然后断然道：“我们做好反侦察，吃完就收拾，没事的！而且也不多吃，就解解馋！”
    内斯塔抽了抽鼻子，他显然也闻到球场里的烤肉香，不少罗马尼亚人捧着mititei吃呢。
    “行。烤了。”内斯塔重重点头，目光坚毅，和伊凡对视，两人像做了什么影响世界的决定。
    “我也要吃。”突然一个声音冒出来。
    伊凡吓得，当即后跳了一步。
    托蒂笑容狡诈：“我也要吃，不让我加入，我就向队长告发你们。”
    第126章
    伊、内两人均对托蒂偷听的行为很不满意， 尤其不满对方想要不劳而获，脱离风险讨收益的坏念头。
    托蒂：“谁说脱离风险了，我可以和你们共同承担。一起烤， 一起吃呗， 多一个人还能多吃几种肉。”
    “你当出去点菜呢？”伊凡没好气， 但考虑到对方已经听到， 不顺便拉人下水他也不放心，他和内斯塔对视一眼，妥协点头。
    “先说好， 就我们，不能再多加人了！”
    人再多可就不一定能瞒住了。
    托蒂举双手同意。内斯塔也怕多一个人他不够吃的， 完全忘了他们还得吃点晚饭做做样子。
    三人卡着时间上大巴。
    因心里有鬼， 暗戳戳计划着等会的烤肉行动， 伊凡在马尔蒂尼身边坐得像，有点儿心不在焉。
    马尔蒂尼夸他的进球漂亮，他嘿嘿傻笑。马尔蒂尼说期望他的金靴，他嘿嘿傻笑。马尔蒂尼说想下场比赛为他助攻， 伊凡点了点头嘿嘿傻笑。
    “哎。”马尔蒂尼突兀地叹气。
    伊凡临下车的脚步一顿，颇心虚问：“怎么啦，怎么突然不开心？”
    马尔蒂尼摇了摇头， 垂眸落魄如身无分文被赶出家门的可怜人，他觑了一眼伊凡，伊凡对上，眼神飘忽了一瞬才回视，马尔蒂尼语气“幽怨”说：“你说所有东西，哪怕人，是不是得到了就不珍惜？”
    伊凡汗毛林立。
    马尔蒂尼仗着他们落后于大部队， 尾巴上就他和伊凡两人慢悠悠拖着步伐走，说得愈发露骨：“因为睡过了吗，宝贝，你不再把我放心上了？”
    男人的嗓音轻飘飘传过，像只毛笔扫着伊凡的耳朵尖，听得伊凡心痒脸也痒，他不自觉挠了挠脸颊，食指间划拉扑红的脸泛出一眨眼的白，很快又被心虚染地更红。
    “我没有……我只是饿得有点走神，我满脑子都晚餐。”伊凡说了大半的实话。
    和马尔蒂尼专注中透了戏谑的蓝眼睛对上，伊凡趴上男人肩膀，嘴唇几乎碰到对方的耳骨，他说好话：“脑子是晚饭，心里是你，我保证！”
    说完，他自己先被烫了似的退回，离开马尔蒂尼一手臂远。
    马尔蒂尼被他前后矛盾的模样逗笑了，伊凡还以为自己满脸写着“我有鬼主意”“我要做坏事”的表情很隐蔽么？
    不过肚子饿恐怕是真的。
    “好吧，再赶不到餐厅，恐怕有人要饿死他乡。”耳边又响起咕噜噜的肠鸣，马尔蒂尼轻咳了一声说。
    “快走快走。”说完，为了不暴露更多，伊凡干脆拿过马尔蒂尼手中的包，肩膀耸顶了下男人算作催促，大步流星往前走，背对马尔蒂尼的脸上满是差点绷不住的龇牙咧嘴。
    然而才刚进餐厅，他们的秘密计划就遭遇危机。
    “桑德罗……？”内格罗目光落在他俱乐部队长的餐盘里，确定自己真没看错，他立刻关怀担忧地盯着内斯塔的眼睛说：“桑德罗你不舒服？就吃这么少！”

 第143章

    偌大的釉下彩餐盘，往常内斯塔都是用各种菜品填满，此时竟可怜巴巴，只添了拳头大小的意面！
    内格罗脑中风暴般略过各种可能影响食欲的疾病，脸色愈发担忧。
    因为他要空出肚子吃烤肉！但也太明显了吧！伊凡内心大喊，看似挑选食物，实则全神贯注偷听着那边的状况。
    而同伙人好像被问住了。内斯塔犹豫半天没有回答，眼看下一秒内格罗就要放下餐盘拽他去看医生，伊凡都要跑去帮着解释了，他终于连连摆手：“没事，我状态很好！只是赛后垫过肚子，现在反而不饿。”
    “是吗。”内格罗神色放缓：“看来你这次带的小面包很顶饿。不过为了营养全面，还是再吃点别的好。”
    他信了！伊凡、内斯塔不约而同感谢祈祷。
    “ok，我明白，我正准备拿些绿叶菜。”内斯塔感谢内格罗的关心，随意挑了点西兰花放进餐盘，背过身脚底抹油就离开了选餐区。
    伊凡长舒一口气，表情都松弛了些。
    “今天的菜品不喜欢吗？”马尔蒂尼突然关心。他又抓到伊凡紧张兮兮的小表情。
    伊凡刚松了没多久的表情又紧了：“没有，还行啊，我只是没想好吃什么……看这个虾感觉不错欸！”
    他哐哐往餐盘里添东西，绝不犯和内斯塔相同的错。
    马尔蒂尼已经确定伊凡和内斯塔在密谋什么了，就是具体的，他还得继续观察。
    第二关来得很快，他们得绕过队友，去后厨准备食材。
    “你们去后厨，我问过了，傍晚他们新到了阿根廷的牛肉，肉质是这个！”伊凡比了个大拇指，和内斯塔在卫生间门口嘀嘀咕咕。
    “你呢？”托蒂问。
    “我放风，顺便买个打火机，你行李里没有对吧？然后等会找个机会就来。”伊凡都计划好了。
    说完他们很有仪式感地碰了碰拳头，观察四周后分两波散开。
    分别前，佐夫叮嘱了几个上场的，尤其年纪大和全程踢满的，别忘记做肌肉松解，现在伊凡就跟着赞布罗塔他们挪进理疗室。
    大家进来的动作都不大利索，不仅肌肉开始酸了，理疗时被微电流电击的销魂体感也有其威慑性。
    但考虑到烤肉大计，伊凡自告奋勇：“我先吧！”
    赞布罗塔诧异，这小子平常哼哼唧唧，就不高兴躺上理疗床，今天转什么性。
    伊凡似有所觉，替自己找理由：“早疗早睡觉，今天好累的。”尾音绕来绕去，很符合他往日求着早点休息的形象。
    而马尔蒂尼看破不说破。
    他从旁似笑非笑，选了伊凡右边的一张床趴下，侧脸压着手背，目光直直锁在伊凡脸上，直把人看得愈来愈不自在。
    伊凡有点撑不住了，心一阵紧一阵跳。但马尔蒂尼又什么也没说，伊凡只能怀疑是理疗仪的电流，太规律地刺激了他。
    终于滴一声，伊凡的仪器第一个发出结束的提示声。
    他几乎蹿下小床，立马想溜，可又担忧这太明显，硬生生忍住拔足狂奔的冲动，柔声问大伙想喝点什么吗？
    “今天刚赢了球，能喝可乐吧？芬达也有，要我带两瓶来吗？”
    安布罗西尼捋了捋小臂的鸡皮疙瘩：“你能正常点吗？”
    伊凡：“我很正常呀～我上来的路上看见电梯口有自动贩卖机，你们真不要喝点什么吗？”
    赞布罗塔轻咳一声：“芬达吧，谢了。”末了他偷偷问身边的阿尔贝蒂尼，“他在你们俱乐部也这样？时不时换一个性格。”
    “你是说抽风？”阿尔贝蒂尼很冷静，想也没想，点了点头。
    赞布罗塔微哽。好吧。或许人家都习惯了，他也得赶紧习惯。
    “还有呢，就一瓶芬达吗？”伊凡还在演“贴心小棉袄”。
    马尔蒂尼声音闷闷的，似乎机器正做到激烈时，断断续续回伊凡：“可乐，你知道的。”
    伊凡放心了，看来队医给保罗设置的理疗还有一会呢。
    “稍等哦！”他终于有理由狂冲出去，买了一打易拉罐饮料，抽出芬达、可乐各一瓶，回来放在门边小桌上，敲敲门框，“我好困先回房间了，饮料在这儿咯！看见擦冷凝液的毛巾也在这，做完理疗可以擦一擦，晚安！”
    然后头也不回往楼上跑。
    赞布罗塔被他的表面骗了：“他今天好听话。”前几天还嫌夜间无聊，四处串门他们房间打牌呢。
    “但我总觉得哪不对劲。”安布罗西尼眯眼。
    理疗室的电视上正播着今天球赛的回放，有他们自己的，另外台放的葡萄牙和土耳其。空闲的理疗师将频道调至后者，室内响起不甚清晰的葡萄牙语，但因一时没人说话，又格外响。
    在这微妙的平静中，托尔多视线转了一圈：“桑德罗呢？……好像弗朗也不在。”
    “桑德罗本来就不乐意做这个。”内格罗替他们小队长说。
    “弗朗？”托尔多问，然后又自我说服，“哦，他可能不累。”毕竟提早下场了。
    然而马尔蒂尼轻声哼哼，被微电流控制住一时张不开嘴，等电流进入平缓期，他闷声道：“听话就是最大的不对劲。”
    旁边人还没懂他说的什么。
    马尔蒂尼的机器响了，他扭了扭脖子坐起身，对同样结束理疗正舒展筋骨的好友：“德米，有兴趣查一次寝吗？”
    阿尔贝蒂尼开始懂了：“现在？”
    “什么查寝，像寄宿学校那样的？”因扎吉终于加入谈话，他好奇怎么忽然发展到这一步。
    “是，像麦格教授做的那样。”马尔蒂尼微笑，“但不是现在。”
    阿尔贝蒂尼：“嗯，时间太短。”
    因扎吉似懂非懂，这是要抓伊凡么？小家伙，和两个不在的人一起，不知道搞点什么，马尔蒂尼他们想抓现行？
    皮波狐狸忽地一笑，然后被骤然强化的电流电皱了脸，等缓了缓，他竖起了一只手：“我也参加。”
    这边相约抓捕，那边，伊凡抱着十罐易拉罐跑得分外艰难，但好歹安静了全程没惊扰人，在内斯塔的接应下，他安全溜回房间。
    “怎么烤？我们弄来不少肉，碗，还有调料！但没烤架真的能行吗？”托蒂迫不及待。
    内斯塔从伊凡手里拿过八瓶饮料，“打火机呢？”
    “在这。”伊凡掏兜，大步流星走向兀自散发寒气的鲜肉。
    他挤开托蒂，取了个大水杯咣咣倒空两瓶可乐，晃了晃瓶子：“这就是烤肉架啊。”
    剪开瓶身，铝制无涂层的一面朝上，抻平，伊凡将大大的一片搭在碗口，取出一只小圆蜡烛放在铝片下面。
    “这哪来的？”
    伊凡：“前台要的，情侣餐氛围蜡烛。”
    “哦，三个人的情侣也是情侣。呵呵呵……”托蒂冷不丁说个笑话自己先笑了。
    内斯塔：“……”
    伊凡：“哈哈哈……”
    内斯塔：“这有什么好笑的？？”
    伊凡：“给他个面子嘛。”
    托蒂笑声停了，他瘪瘪嘴，若无其事，“所以呢，我们就在这两个小铝片上烤，这能好吃吗？”
    “包的。”伊凡振振有词，“烤肉的灵魂是什么？不是器具，是肉，和调料！我们的肉这么好，我还有一个秘制烤肉酱方，馋不死你！”
    “我等着。”内斯塔舔了舔嘴唇，目光灼灼盯着伊凡动作。
    调调料，短暂腌制生肉，蜡烛预热铝片……伊凡一串动作行云流水，完全看不出他之前在内斯塔家，做黑暗料理折磨人的模样，可见这套流程他没少干。
    米兰不让他吃烤肉？内斯塔渐渐好奇。
    刚好伊凡手头不停，嘴上闲着，忍不住说话，“看我很厉害吧！小时候在奶奶家不让吃油重的，我就自己这样搞，可有意思了。”
    “惯犯。”托蒂辣评。
    “美食家！”伊凡反驳。
    腌制好的肉片两根拇指大小，薄厚适中，伊凡轻轻夹起，在两人瞩目中放上热腾腾的铝片，瞬间“滋滋”冒出油光！肉与铝片接触的地方飘出缕缕烟气，有点儿刺激，油光水光的小气泡冒出又炸开，动静不少，但和那逐渐浓郁起来的扑鼻烤肉香相比，全部不算什么了。
    “嘶——”托蒂吸口水。
    他吃过不少美食，但现在是不一样的。不说伊凡特别调的料加热后闻着格外咸香，这种偷偷摸摸的刺激感，全套自制的新鲜感……哇，**和精神的双重满足！
    内斯塔不说话，只一味从旁举着叉子。
    “哝哝哝，第一块给你！”幸好肉薄好得快，伊凡嫌弃地将其推到内斯塔面前。“这也好了，这给你。”然后是托蒂。
    “唔，嘶——唔哇！嗯嗯嗯！”滚烫的肉刚和碗壁接触，托蒂想也没想就插起来塞进嘴里，他表情扭曲，却怎么也不肯吐出，一只手兜着下巴，一只手向伊凡狂比大拇指。
    内斯塔不说话，只推了推伊凡烤肉的手，示意快点继续。

 第144章

    “哼哼，说了我是美食家。”伊凡得意。
    三人开小灶开得热火朝天。整个房间渐渐弥漫烤肉香，滋滋作响的铝片工作不停，加上托蒂、内斯塔为了哄伊凡多做点，绞尽脑汁说着甜言蜜语，屋外渐渐逼近的脚步声被彻底掩盖了去。
    “要敲门吗？”门口，查寝组已经就位。
    马尔蒂尼微笑着拒绝了好友的提议，他晃了晃手中向前台拿的钥匙，“直接开。”
    “这不好吧。”因扎吉不大诚心道，他附身趴在门上听，其实都不用听，门缝里钻出来的咸香气味已经暴露不少信息，何况托蒂响得他想装聋都装不了的呼叫。
    “直接开。”马尔蒂尼笑容不变，只咬肌微微鼓了鼓。
    因扎吉看好戏一笑，耸了耸肩让出位置，和阿尔贝蒂尼一同第一时间占据视野最好的角度，只等开场。
    第127章
    门内， 伊凡三人还一派和乐，对即将到来的风暴一无所知。
    内斯塔吃得快，推了推他的小碗：“料再来点， 要你调的那种。”
    伊凡一手翻肉， 一手刷酱， 闻言额角青筋直跳：“你看我哪有多的手给你调！就知道吃！”
    内斯塔切了一声， 拿过伊凡手里的酱刷、叉子，“我来，你去调， 多弄点。蘸料能带回意大利吗？”
    托蒂：“能让我也玩一会儿吗？还有，为什么不直接记秘方， 回去你还能自己复制。”
    内斯塔动作一顿， 星点油沫溅落他手背烫醒了他， “……晕碳，忘了。”
    “这里哪有碳水呢我请问。”
    他们欢声笑语的，和肉片由生鲜的红转白转褐时滋啦滋啦的声效一起，彻底忘却了这不是他们哪个的独栋别墅， 而是酒店，合宿，尽管外面天已黑尽， 但随时会有某个无聊的队友敲门来找乐子，或者更有危机的，比如……
    “真香啊，看着好像很好吃啊。”有人感慨。
    伊凡头也不回，“弗朗别夸了，你吃够多……保罗！”他终于反应过来，慌乱仰头回看身后。
    而内斯塔、托蒂几乎同时弹立起来， 嘴也来不及擦，背手藏餐具的动作非常此地无银三百两，从微微炸起的头发丝到勾抓拖鞋边的脚趾，无一不坦露他们的慌张，活像两只直面猞猁的奶狗。
    伊凡也下意识想站起来，可放他膝前的自制“烧烤架”阻碍了他的动作，一时间他如踩中陷阱般无措。
    “你们怎么……我不是，呃……”他话都不会说了，刚想搬开东西，又被马尔蒂尼自身后一把按住头顶，牢牢控制在原地。
    “你不是，你不是什么？”因扎吉自马尔蒂尼身后探出脸。
    阿尔贝蒂尼：“不是在偷吃。在狡辩呢。”
    伊凡这才发现还有别人，神色更窘迫了。
    马尔蒂尼看着眼前的一摊：易拉罐剪开制成的“烤盘”，努力工作却散发一股明显不属于加热用幽香的“炭火”蜡烛，烤到一半被耽搁边缘开始焦黑的肉片，乱七八糟放着各种酱料的碗碟，染上烤肉味被溅上星点油渍的地毯……
    “很开心啊？你们，精力很旺盛，很有创造力啊。”
    马尔蒂尼的声音听着就有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伊凡打了个寒战。
    “……就你们三个吗？”马尔蒂尼深呼吸，挪开伊凡头顶的手，让他转过来直面自己，“肉这些都哪来的，找了外人跑腿？”
    伊凡顿时孙猴子被揭了符似的弹射起身：“没有了！我发誓没酒店外的人参与啊！！”
    霹雳哐啷！
    伊凡站起来太快，急着解释，身前火火片片的一堆被他忽视了个彻底，一下就给掀翻了！四散滚开滚成一片更大的狼藉，马尔蒂尼第一时间把人拉到了自己身边护住。
    阿尔贝蒂尼：“火！火！”
    燃烧中的蜡烛在半空划过一道明光，落在地毯边不远处，滚啊滚啊火舌眼看就要舔上织物——内斯塔一脚踏上将火舌连蜡烛一起踩扁。
    移开脚，黏糊糊的蜡油一半粘在他脚底，一半凝固在木地板上，反着房间灯光看起来有种冷凝猪油的腥腻感。
    “……”
    更糟糕了。
    伊凡、托蒂的肩膀都缩起来，微微内扣，很萧瑟的样子，低垂着头不敢对上马尔蒂尼的眼睛。内斯塔惦记着鞋底的蜡油，眉头半皱不皱，理智告诉他要先认错，情感却时时刻刻催他把鞋底的东西刮了！
    马尔蒂尼看着三人，火气一股股往头顶聚，因扎吉、阿尔贝蒂尼明智的没有说话。
    “谁的主意？”队长先生冷飕飕地问。
    “他！”伊凡指托蒂，托蒂指内斯塔，内斯塔指伊凡。
    一秒后三个人互相瞪视。
    马尔蒂尼声音更冷：“再说一遍，到底是谁。我会告知教练，酌情考虑惩罚。”
    惩罚。伊凡咕咚咽了一口唾沫。
    “……我。”
    结果这次三个人全指向了自己。
    马尔蒂尼看着这一幕气笑了：“可以，很团结。太团队了。”他轻轻鼓着掌，啪，啪，啪，一下一下，像扇子打在伊凡小心脏上，透着嗖嗖的凉风把他冻得不敢再做声。
    马尔蒂尼：“都那边站着去。”
    三个人顺着马尔蒂尼指尖的方向站到墙边，排排站。
    “抬头，看我，都怎么实施的，伊凡你先说。”
    伊凡明显抖了一下，才眨着他极具欺骗性的无辜绿眸自下而上对着马尔蒂尼：“是我牵头的。我说了，能不能放他俩一马……”
    托蒂感动极了：“伊凡！”
    内斯塔啧了一声说：“我要是没同意，你能在房间搞么。”
    这几句活像成龙电影里兄弟伙被逮住时争相断后，听得因扎吉死死抿住嘴唇，一看就在憋笑。
    咔嚓。一道闪光。
    几人回头去看，阿尔贝蒂尼慢悠悠收回手里的胶卷相机，对他们推了推手心说：“继续呀。”
    排排站三人组满脸复杂。
    马尔蒂尼被身前身后两拨人无语得气都散了，他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行了，吃都吃了，我也懒得纠结你们怎么吃的。惩罚明天说，现在你们就一件事。”
    他手指着地上的一堆，“睡前全部收拾干净，一点痕迹不准留！”
    “还有这个蜡烛，找人借的吧？谁借的谁去道歉。全部睡前完成。明白吗？”
    马尔蒂尼觉得自己高高举起，轻轻放过了。伊凡三人虽然皱着脸，但也知道这已经很好了，都没有犹豫，直接点头认下，然后你推我我推你地向油乱乱一堆的东西走去。
    不过这推搡的样子也就几步，真蹲下身，也很快收拾起来，没一个大少爷架子糊弄的。
    马尔蒂尼就当他们认错态度良好了吧。
    真头疼。
    在布窗帘、大块地毯的通风室内“自助烧烤”，亏他们干得出来。
    虽然只是一根看着没什么杀伤力的熏香蜡烛，但真燃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到时候就是欧洲杯第一丑闻，还丑中带笑，世界足坛笑话集放头条挂一整年！
    马尔蒂尼不想再看见他们，起码这几分钟不想，他转身离开，留阿尔贝蒂尼和因扎吉监工。
    因扎吉好心：“要帮忙吗？”
    阿尔贝蒂尼掏出相机，对准头对头跪着擦地板的伊凡、内斯塔又来了一张，“回头照片洗出来寄你们一份。”
    “底片能寄我吗？”托蒂找来垃圾桶，将垃圾一股脑塞进去，“我想放退役照片集里。”
    伊凡拳头硬了。
    因扎吉继续好心提醒：“垃圾分类，亲爱的。”
    托蒂顿住，憋闷地食指拇指缓缓从垃圾桶里一样样捏出不属于生活垃圾的东西，放进另一个垃圾袋。
    内斯塔：“我们垃圾桶没多少脏东西，嫌弃什么！”
    “哦？那这几个纸巾团……”托蒂指了指某个男士们心照不宣形状的餐巾纸团，
    内斯塔青筋突突跳：“双人间，弗朗西斯科！谁会在双人间做这种事！”
    “哈哈哈哈！”因扎吉装不信，“也许吃了烤肉火气大，今晚就可能了呢。真可怜，忍忍到决赛结束吧！”
    伊凡没耳听。他抹掉最后一点油渍，纸巾扔进垃圾桶，逃似的往外跑：“我和前台道歉去！”
    “bella害羞了。”因扎吉调侃，“我们中唯一没女友的小可怜，抱歉，得体谅他。”
    伊凡装没听见，闷头往外跑，丢下身后托蒂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笑声。
    真是，他没女友但有男友！
    虽然刚才男友训了他一顿……伊凡蔫蔫放慢了步伐。火舌距离地毯一寸之遥的时候，他顿时明白了事件的严重性，所以之后被罚什么他都会认了。
    希望保罗不要太生气……
    取得了酒店人员的原谅，伊凡垂着脑袋慢吞吞往回走，他不报多大可能性地祈祷，末了无声叹一口气。
    “不服气？”然而刚过拐角，脑中正念着的男人出现在伊凡面前，脸沉沉地望着他。

 第145章

    伊凡第一时间自白：“服气！”
    他小跑过去，靠近了马尔蒂尼，对方虽然仍虚虚靠着墙壁没有欢迎的表情，但周身气场明显比刚才和缓多了，伊凡心口一松。
    “我知道错了，保罗，不只是偷吃破坏营养师安排，还有室内明火，我都知道了。”
    伊凡扶着马尔蒂尼的小臂，和马尔蒂尼肩贴着肩，认错时态度发自内心的陈恳，直视对方眼睛，湖绿色瞳孔清澈见底，直照映得马尔蒂尼的脸色都温暖许多。
    队长先生沉默了一会，开口，果然温和了：“知道错，以后就别再做了。不是所有事都有悔过的机会。”
    “嗯，我晓得。”伊凡声音轻轻的，自己也有点后怕。
    “如果不小心着火了呢？房间外的人得有多急，我有多急？多怕撞破门来救还迟那一步……”
    “嗯……”
    两个人的声音都越来越轻，好像那没发生的事已经山一样砸他们身上把人砸懵，后怕堵塞了他们的喉咙口，一时咽不下去，一时说不出话。
    “好了。”马尔蒂尼深呼吸，他不免嗅到伊凡发丝间染上的烤肉味。
    时间过去一个多小时，那种勾人食欲的香淡了，浅浅的烟熏味，没闻过的涩味，马尔蒂尼忽然想到刚进房间，内斯塔他们夸奖的伊凡特调酱料，他都不知道伊凡会做这种酱料。
    “就这么想吃烤肉，酱料都现发明了？”马尔蒂尼捏住伊凡耳朵尖。
    伊凡眨巴眼睛，回神才想起什么：“我没在家做过？这次突然想起来，就跟突然想吃烤肉一样……罗马尼亚那个特色肉卷真的很香……”他念叨起罪恶的起源。
    “没有。我和克里斯都没吃过。”马尔蒂尼捏伊凡耳尖的手指用了点力，薄薄的耳朵肉被挤压涨红了，软弹的手感很好。
    伊凡支吾理亏，他真忘了，记忆力的东西太多是因为巧合才冒出来的。
    马尔蒂尼又揉了揉他耳尖，问：“所以呢，不让我尝尝吗？”
    “怎么尝，我现在去给你唔——”
    拐角监控的死角，马尔蒂尼一手压住伊凡的肩膀将人推靠在墙，手背替伊凡垫着后脑，垂头深深吻下。
    舌尖在唇畔舔过，轻描淡写地掠过唇珠，被吻的那个便心照不宣地张开了所有防守，任舌尖侵入内里，卷过口腔内每一寸，尝过想尝的滋味。
    “……你漱过口了，没尝出来。”马尔蒂尼同伊凡唇贴着唇说。
    伊凡讨好地舌尖点了点对方唇峰：“拿回德劳内杯再给你做。”
    “好吧。”马尔蒂尼撤走，和伊凡的温度拉开距离。
    两人的喘息都有些重，各自平复了半分钟，才一前一后地离开。
    第128章
    因为半夜收拾“烧烤摊”， 第二天涉事三人不约而同地起晚。
    卡纳瓦罗：“你们再不出现，恐怕我们得报警了。”
    他早餐吃完，慢悠悠品着卡布奇诺， 杯里咖啡液也不剩多少， 越过杯沿看伊凡、内斯塔两人的眼里全是调侃。
    “皮波说你们昨晚干坏事， 我还不信， 可看看你们的黑眼圈，啧啧啧，多激烈的一晚啊！”
    涉事人员心虚， 伊凡埋着头，和内斯塔一前一后闷声钻进餐厅， 取餐的动作称得上女孩般的乖巧， 看得因扎吉一阵忍笑。
    马尔蒂尼目光于伊凡眼下淡淡的青色上一点而过， 看了一眼门口：“弗朗呢？”
    “没遇见。我们房间和他两个方向呢。”伊凡有问必答，很有弥补讨好的味道，就是他端着餐盘贴到马尔蒂尼身边坐的动作太丝滑、太狗腿，引得还在取餐的内斯塔嗤了一声， 不过伊凡充耳不闻。
    马尔蒂尼嗯一声，大手盖着伊凡的脑袋揉了几下，拇指不着痕迹拂过伊凡眼下， 按了按。
    伊凡嘴角下撇：“没睡好，做一晚上梦。”
    一开始循环梦见偷偷烧烤被抓包，扭头是保罗，手里拿的刀叉柄上是保罗，连肉烤到一半，烟雾组成保罗的脸大喊：抓到你了！
    吓得他腿一蹬就醒了。
    后面努力再睡，又开始梦见昨晚偷的那个吻。
    梦里不止有吻， 还续上了，完完整整，甚至有点超过，酒店走廊里充满偷那啥的刺激，伊凡翻来覆去醒不过来，被内斯塔一巴掌隔着被子拍醒时，他从精神到肉。体都疲惫不堪。
    “和踢了半场比赛一样累。”伊凡吐槽。
    内斯塔坐过来：“我没做梦，就是有人一直翻身。”
    伊凡：“……洗漱包里还有一对耳塞给你好不好？”
    “你们两个互相折磨，ok，但弗朗昨晚是睡你们两个中间了吗？他室友早睡早起，现在都已经和托尔多一起慢跑去了，他还没影子。”卡纳瓦罗好奇。
    “咳咳！”门口响起做作的咳嗽声。
    伊凡从牛奶里拔出头，视线投向门口，“噗咳咳咳！”
    牛奶一口气呛到他鼻子里，马尔蒂尼及时抽了张纸巾替他挡着，好悬才没喷得满桌子都是。
    “你这搞什么？”伊凡无语，“今天有角色扮演派对吗？”
    托蒂指腹拂过黑色眼罩，抬了抬黑色圆顶礼帽的帽沿，镇定自若道：“i am zorro！”
    皮耶罗没忍住笑了：“弗朗西斯科·佐罗，比你偶尔的笑话好笑，真的。”
    因扎吉指尖点了点桌子：“无缘无故穿成这样做什么？”
    托蒂挥动黑色大衣的袍角走近：“四天后是半决赛了，怕大家紧张，来放松心情的。”
    光听他热情洒脱的语气，可能真就信了。
    马尔蒂尼手中的勺子柄摇摇指向托蒂眼下，“这才是真实原因吧，怎么比另两个还黑。”
    “……”托蒂一把掀掉身上伪装，揉着眼眶坐下，“前半夜积食顶得胃难受，找医生看了消食，效果太好后，半夜又饿一晚上。感觉胃酸要从喉咙里泛出来了。”他朝掌心哈了口气自己闻。
    阿尔贝蒂尼：“庆幸今天没训练吧，几位。”
    他和马尔蒂尼对视一眼，由衷生出一种带孩子的无奈倦惫。。
    说没训练，但今天仍有集体活动。
    另外2场1/4决赛开始转播，全意大利队按时坐在观影厅内，围着临时搬来的大彩电聚精会神。
    因为两年前的“历史”原因，意大利队在法西、荷葡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尤其参与98年世界杯的几位，发自内心地希望法国战胜西班牙，好和自己再碰上，意大利有机会一雪前耻！
    马尔蒂尼还记得伊凡的西班牙朋友，“你的小朋友今年在名单吗？”
    “何塞？没有。”伊凡抿唇，西班牙锋线人才济济，古蒂、莫伦特斯都被国家队主帅卡马乔排除在外，“不过他好像来看比赛了，他没告诉我坐哪。”
    内斯塔问伊凡：“你希望这场谁晋级？西班牙纸面实力差点，但两边都有人没上，耶罗伤还没好吧……”
    说着说着，因科里纳吹响开场哨，内斯塔注意力全部移向比赛，自顾自分析起阵容来。
    伊凡对两只球队是没有倾向的，他没有回答，但助理教练调的电视台似乎支持西班牙，开场罗列了不少西班牙获胜的可能。
    “各位观众，欢迎收看本届欧洲杯1/4决赛，法国队对阵西班牙队！两位种子选手，世界杯冠军法国对战‘永远的未来冠军’西班牙！”
    “希望就是今天，西班牙队能不能摘下‘未来’两字？……期待我们的“未来之星”劳尔助力西班牙更进一步！”
    “比赛开始，法国队摆出的是他们的‘豪华套餐’——齐达内、亨利、维埃拉，个个都是顶级大厨，准备给西班牙队上一课。而西班牙队呢？瓜迪奥拉坐镇中场，劳尔和门迭塔领衔进攻，我敢说两边是不差的——哦！图拉姆倒地了！”
    比赛节奏很快，不到两分钟，西班牙队穆尼蒂斯争抢时肘击图拉姆，送了法国队一个位置不错的任意球，不过齐达内和维埃拉配合失误，足球高出横梁。
    15分钟过去，法国队发动不下三次进攻，虽然没转化为进球，但进攻中他们的配合、灵活使得电视前的意大利队员们越看越沉默。
    坐在最前的佐夫眼底是严阵以待的凝重。
    西班牙的首次进攻则在第18分钟，同样是任意球，但被法国门将扑出。
    “杜加里和德约卡夫的连线……”马尔蒂尼喃喃。
    德约卡夫，听见这个名字，有几名队友皱了皱鼻子，这家伙上一届欧洲杯的表现比齐达内还出风头，回俱乐部，他和罗纳尔多、萨莫拉诺搭档屡屡也发挥精彩，米兰几人太知道他有多棘手了。
    虽然德约卡夫和杜加里本场第一次连线以失败告终。
    “劳尔呢！西班牙的攻势少得可怜，足球被法国人买断了吗？”
    解说说劳尔，劳尔到，第二十分钟，伊凡看见这位西班牙“未来之星”不停球挑射，丝滑大力，直冲球门正中。
    “不过角度太正了……”
    果然伊凡话音未落，法国门将已将皮球托出场外。

 第146章

    而后穆尼蒂斯接瓜迪奥拉传球，射门质量更差得，离门框都差两条苏伊士运河的距离。
    西班牙如此浪费机会是会遭反噬的。
    第32分钟。
    解说：“goooal！法国队进球了。齐达内，这个秃头天才！防守犯规给的任意球，轻轻一拨，一脚圆月弯刀直奔死角！卡尼萨雷斯扑救不及，1-0！”
    “这球真漂亮。”伊凡感慨，“流畅得，西班牙后卫看齐达内像看博物馆里的艺术品一样，光欣赏不拦截！”
    内斯塔听了：“你舔一下自己的嘴唇会不会被自己毒死。”
    伊凡：“……”他实话实说！
    马尔蒂尼两根手指并拢曲起，敲敲伊凡后脑壳：“专心看比赛。”
    比赛继续，法国队并未保持领先太久，四分钟后，西班牙队通过其最擅长的传递配合，将球发展至法国球门左侧。
    穆尼蒂斯一对一图拉姆，小动作骗过了对方，为阻止穆尼蒂斯单刀，图拉姆伸腿下铲却反应不及——
    “点球！科里纳给了点球！”
    在球门斜向十五码左右的地方，穆尼蒂斯被狠狠绊倒。几毫秒的动作失误，单刀变点球，图拉姆无奈抹了把脸。
    “这动作有点笨拙啊，跟舞池里踩女伴脚的新手似的！”伊凡评到，猛吸了一口白水。
    他因昨晚偷吃被抓包，已彻底被宣布无零食、饮料食用份额，当然托蒂、内斯塔和他是一样的。
    “伤缺还是影响法国队了。后腰佩蒂没痊愈，维埃拉和德尚搭档不太熟悉，运转稍生涩。”马尔蒂尼冷静分析。
    屏幕里，门迭塔站在点球点前，冷静推射，巴特兹扑错了方向，1-1，西班牙队扳平比分。
    两队重回同一起跑线，但法国的气势丝毫未损，齐达内和维埃拉在中场一前一后，像两个交通警察，把西班牙队的进攻路线指挥得明明白白。
    上半场伤停补时阶段，德约卡夫接维埃拉的分球，十分灵巧的一脚射门，而西班牙门将卡尼萨雷斯居然晃神了！
    这球轻易洞穿西班牙队的大门。
    法国队再次领先，2：1！
    中场哨响，两队球员们满面严肃走下球场，西班牙人的嘴角抿得尤为紧些，下撇着。
    而伊凡脑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要给何塞发安慰短信吗？
    第129章
    伊凡没有联系古蒂， 才45分钟，西班牙或许还有机会。
    而下半场，西班牙需要再进一球扳平， 起码两球才能反败为胜。
    “但这支法国队有世界杯冠军的底蕴， 拿过冠军， 心态和‘预选赛之王’西班牙总是不一样的。看他们落后时的表情， 很明显的对比，西班牙小伙子们急躁了。”
    阿尔贝蒂尼似乎看出伊凡对西班牙的关注，慢悠悠望着电视提醒他， 说到“拿过冠军”，他想起两年前他们正是法国夺冠路的其中一粒垫脚石， 牙咬得有点紧。
    “话是这么说， 我们好像也没拿过……”伊凡没说完， 被马尔蒂尼一掌盖住嘴，中断了他灭自己士气的发言。
    马尔蒂尼冷静自信道：“今年就拿了。”
    电视背景音又一阵躁动，主裁判他带头，两队球员回归球场， 比赛继续。
    这届欧洲杯，西班牙人对他们的预选赛最佳射手劳尔寄予了厚望，希望他在荷兰、比利时， 延续自己在预选赛、欧冠等赛场上优秀的竞技状态，为西班牙多进几个球。
    可比赛进行到现在，他们有些失望了。
    “劳尔今天状态一般，跑动是跑动了，但总感觉少了点运气。瓜迪奥拉在中场努力调度，但法国队的防守像一堵墙，西班牙队的传球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哎， 又是‘差一点点’，我们的老毛病了！”
    内斯塔对比赛另有看法：“太软了。”
    阿尔贝蒂尼点头，他看向西班牙场上后腰的位置：“换阿根廷的那个就好了。”
    “雷东多？”伊凡突然想起点相关消息，他凑近马尔蒂尼耳边，小声问，“我们是不是要买他了？听说报价好几次。”
    马尔蒂尼其实知道些内幕消息，但不适合在这儿说，他只揉了揉伊凡的脑袋：“专心看球。”
    “好吧。”伊凡强压下好奇心，目光转回电视屏幕上。
    “比赛进入最后阶段，西班牙队拼命进攻，但法国队的防守像一堵铁墙。劳尔有一次绝佳机会，但他的射门被巴特兹神勇扑出！巴特兹今天真是西班牙队的噩梦，扑救动作像极了在夜店抢最后一杯酒的猛男！”
    第八十多分钟了，比分扳平的一球迟迟未到，西班牙队将被判死刑。
    可临近终场哨前几秒，法国门将巴特兹自身后抓握阿贝拉托脚踝，后者摔倒在法国队禁区，西班牙获得一粒点球！
    巴特兹很想为自己辩解点什么，但主裁认为自己的眼睛就是尺，坚持自己的判罚。
    法国队的心脏高悬起来，和他的对手们保持相同高频却意味截然相反的跳动。
    “一粒救赎的点球！！”亲西班牙的解说嘶吼，他看见曙光了！
    因第一点球手门迭塔被换下，这次罚球的是劳尔。22岁的他站在点球点前，两天后将是他的生日，但他已不得不肩负一项重任了。只有罚进这一球，西班牙才有再进一步的可能。
    但他罚丢了。
    足球从横梁上空飞过——终场哨吹响，法国继续前进，迎战葡萄牙。
    预选赛之王，西班牙队又一次倒在了“差一点点”的路上。重蹈了他们的宿命——永远的未来冠军。
    而另一场比赛的结果也已揭晓，荷兰战胜南斯拉夫，成为意大利下一个对手。
    因扎吉翻到了他感兴趣的消息：“克鲁伊维特‘帽子戏法’，进球数达到5。他这场比赛本该算4球，但那一球最后被认定为南斯拉夫的乌龙球……伊凡宝贝，射手榜首只坐了一天，感想如何？”
    “中断他的进球路就好了。”伊凡笑得“谦虚”，“我们还有2场比赛，他们只剩1场呢。”。
    同荷兰比赛的前一天，做完战术布置，佐夫放所有人休息，为明天养足精力。
    回房间的路上，伊凡被酒店人员喊住：“阿洛佳先生，您的朋友来了。”
    伊凡微愣，顺着对方示意，看见一个金发的身影。
    “何塞！”伊凡惊喜，正想冲去拥抱对方，可步子迈开一步，古蒂不算特别精神的表情劝止了他。
    伊凡小心翼翼：“你，你一直在现场看比赛吗？”
    古蒂懂伊凡的意思：“看了，但没关系，我又没参加，我没有很伤心。”
    话虽这么说，但他下撇的嘴角没这么明显就好了。伊凡走到古蒂身边，安慰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真的没关系！”古蒂反手抓住伊凡的手，咬牙切齿，“你不用安慰我，我是来给你加油的。你们一定要战胜荷兰，然后踢赢法国，知道吗？葡萄牙能赢他们最好，如果不行，你一定要踢死他们！”
    “尤其巴特兹，把他的球门踢烂！”
    这算没关系吗……伊凡汗颜，古蒂的加油有多诚心，从他攥着伊凡的手劲就能感受得出。
    “所以明天我们的比赛你也会看吧？”伊凡邀请，“有门票吗？”
    古蒂动作一顿，他在西班牙淘汰后，赌气把剩下比赛的门票都卖了。
    伊凡：“没有没事，我的给你。”
    然后伊凡把古蒂安排在了家属席。
    以为会是个看台好位置，古蒂没做什么伪装就来了，此时他浑身僵硬，不自在的坐在阿洛佳夫妇身边，绞尽脑汁回答好友父母对自己和他们儿子相识的过程。
    马尔蒂尼知道伊凡的安排，没说什么。
    反而托蒂一脸疑惑：“西班牙的比赛他都没在家属席，不怕别人说什么吗？”
    “有什么好说的，就当他是我野儿子呗。”伊凡一边活动，一边嘻嘻坏笑，“要给我们加油就近距离嘛，太远听不见。”
    “野儿子。”马尔蒂尼这时候哼笑一声，看着伊凡反射性收敛笑容，做出乖巧的表情仿佛随时聆听他“圣言”，可马尔蒂尼就断在那里，任伊凡被吊在一半，他转身向球员通道走去。
    同荷兰队的比赛，伊凡并没有首发。意大利队顶在最前方的是昔日的尤文双子星。
    佐夫终于给了皮耶罗期待已久的首发机会，斑马王子踏上草坪的瞬间，浑身都是轻快的。
    “在半决赛的时候碰上东道主，意大利无疑是遇上了一个硬骨头。”解说赛前热场，“为了增加点咬合力，他们都请来外援了，看看意大利家属席上坐的是谁？金狼古蒂！完全没有伪装，金灿灿的头发和太阳一样显眼！哈哈，看看他在阿洛佳夫人身边的表情，这位女士身上是有猎枪吗？”
    古蒂在心里给伊凡狠狠记了一笔。
    “好了，废话不多说，让我们看看双方的布局。意大利的锋线令人眼熟，尤文图斯早就使用过，效果惊人的一把双刀！门将托尔多不多说，后卫卡纳瓦罗、内斯塔、尤利亚诺、马尔蒂尼，荷兰突破的难度非常大，中场有赞布罗塔、孔蒂、费奥雷、阿尔贝蒂尼，全主力阵容，非常保守的一套选择，同样很有实力。”

 第147章

    “镜头聚焦在荷兰队，这也是一支星光璀璨的球队。门将是1号范德萨，他以出色的反应和扑救能力著称。后防线是博斯维尔特、德波尔、斯塔姆和范布隆克霍斯特。其中斯塔姆是防线核心，以强硬防守和空中优势闻名；中场方面，荷兰队派出了奥维马斯、科库、戴维斯和泽登。锋线上，博格坎普和克鲁伊维特组成双前锋。可以说荷兰队的黄金一代人才尽出！”
    “而且我们知道，克鲁伊维特的状态非常好，上场比赛他刚实现了一次帽子戏法，不知道今天的比赛能否延续他上一场的状态？”
    克鲁伊维特说不准，但伊凡在场边看了短短十分钟，就发现今天泽登在荷兰队左边路异常活跃。
    此时荷兰队占据场上主动，他们的进攻节奏快得就像他们的风车一样，但意大利球员们并不慌张，他们传统的链式防守此时牢固如罗马城墙。
    冰王子博格坎普两次突入禁区，一次被内斯塔干净利落的断下，另一次又因内斯塔和马尔蒂尼及时卡住位置，射门角度过高而击中门柱。
    冰王子摇头，抹了把脸，退回禁区外寻找下次机会。
    然而下一个拥有进攻机会的泽登，才刚刚带球来到禁区的边缘，便脚一软摔倒在地，他身边内斯塔立刻高高举起双手，“我没碰他！”
    德国主裁默克看了两个人一眼，坚定地给了泽登一张黄牌。
    “我没有假摔！这个十三号踢到了我！”泽登的食指几乎指上内斯塔的鼻子，被内斯塔冷笑着抵着手腕推开。
    就像互相回敬似的，没过几分钟，赞布罗塔为了防守泽登，也吃了一张黄牌。
    伊凡为场上荷兰队掌控大部分球权的局面感到担忧，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更令人心忧的事情发生了：
    第三十四分钟，还是泽登，又是赞布罗塔，为了及时铲断荷兰队的进攻，赞布罗塔伸脚时没有收住鞋钉，吃到了他本场比赛的第二张黄牌。
    两黄变一红，赞布罗塔被罚下场了！
    半场都没结束，意大利队竟然落入少一人作战的深渊。
    伊凡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佐夫猛地站起，几步靠近场边助理裁判理论，却被对方单臂阻隔着抵开。
    “没有问题，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佐夫先生，您有换人的需求再找我吧。”助理裁判这嗓音全是职业，没有一丝感情。
    本就是场极致的矛与极致的盾相争的比赛，此时盾少了一块，意大利还能阻挡这比喻金香之剑的进攻吗？
    佐夫几乎是满脸墨色地沉思了近一分钟，末了，他回头，对上那对开始沸腾的湖绿色双眸：“伊凡，你去热身。”
    第130章
    “意大利少打一人， 佐夫很快做出调整，他会换上一名边卫补足防守吗——阿洛佳！佐夫撤下尤利亚诺换上了阿洛佳！”
    不少评论员开始看不懂佐夫的操作了。他怎么敢！这老头，场上10对11， 难道他还想打对攻吗？
    意大利强的是进攻吗？！
    场边穿蓝球衣的球迷直呼“给我氧气”， 而佐夫我行我素， 沉着脸站在蹦跳热身的伊凡身旁， 轻轻拍了拍伊凡的后腰：“去吧，为了胜利。”
    伊凡在万众瞩目中上场。
    与以往不同，这次场外的目光中， 充满对他、对佐夫决策的犹豫、怀疑、忐忑不安。
    “小屁孩，没被吓哭吧？”
    路过荷兰中场科库， 对方掩着嘴型说闲话， “珍惜剩下的60分钟， 你们今年的荷兰之旅到此为止了。”
    伊凡看都没看他一眼，直直路过，肩膀狠撞了对方一下，走了。
    “嘁。”科库见没挑动伊凡的脾气， 啐一声，回到自己的位置。
    比赛重新开始，尽管加强了锋线， 但意大利还是有意识收缩了阵型，面对荷兰打了鸡血的狂浪般的冲击，他们牢牢守住阵线，没有失球。
    可没了右边后卫赞布罗塔的策应，后防链终究少了一块，中卫尤利亚诺下场，更让剩下内、马、卡三人不得不夸大防守范围。
    当克鲁伊维特在中路接到队友传来的好球， 背身倚靠内斯塔，试图转身射门时，卡纳瓦罗才刚追逐到一半，根本来不及封堵球路。
    身后只有球门了！
    不得已，内斯塔死死贴紧了荷兰前锋，倚靠自身重力压着对方不让动作，牵连着两人都站立不稳，一同倒向一侧，他右手不由扶上对方腰侧。
    “哔——！”
    随着克鲁伊维特倒地，裁判哨声再次响起，这声音听得意大利球员头都炸了，他们惊恐得看着裁判走向内斯塔。
    “点球！裁判给了荷兰一粒点球！因为内斯塔在禁区内的拉拽动作，一粒点球，意大利如坠深渊！”
    伊凡看清裁判手指向点球点的一瞬，脑子“轰”一下，他下意识就要冲过去。
    “你别去！”马尔蒂尼死死抱住了他。
    压制住抵抗，他将怀里的人转交因扎吉，随后马尔蒂尼自己大步流星逼近裁判，“不该是点球！请重新考虑，先生，如果您真的看清了，这根本不是点球！”
    “我看的很清楚。”裁判死板着一张脸。
    卡纳瓦罗扯着球衣抗议：“可他只扶了一下，那人球衣甚至没折痕！我们的球员也失去重心了！”
    “拉拽，我没看错！你们再不听从判罚我就发牌了！”
    “睁大你的眼睛！人摔倒需要一个重心支撑很正常！”马尔蒂尼大声为意大利争取，他手指着脑袋，似乎在问裁判脑子有没有问题。
    可这些都没用。
    弗兰克·德波尔站上点球点，阿姆斯特丹竞技场所有穿蓝衣服的人屏息凝神，不断向上帝祈祷着。
    “德波尔攻门——托尔多！！托尔多救了意大利！！！”
    千钧一发之际，托尔多挺身而出判断对方向，完美扑出了这粒攻向右路、角度漂亮的点球！
    “圣托尔多——！”伊凡高呼着，第一个冲向门前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队友，狠狠亲吻了对方侧脸，“上帝啊，老天奶，弗朗西你是我们的神！”
    “干的漂亮！”
    “天神降临哥们！”
    队友们大松一口气，马尔蒂尼用力拥抱托尔多。
    内斯塔在最后，他忍不住亲了门将耳畔两下，因为这粒点球，他刚才差点沦为意大利的罪人。
    这粒被扑出的点球大大激励了意大利的士气！
    荷兰队戴维斯－奥维马斯连线，两人配合向前突进，刚入禁区就被一路紧追的马尔蒂尼断下，干净漂亮地传给了托尔多。
    下半场之初，博格坎普、克鲁伊维特相继发动攻势，又被卡纳瓦罗、内斯塔一一精准拦截。
    卡、内、马三人配合着，将“误入”意大利禁区的两位荷兰前锋耍的团团转，场面甚至同上半场倒转过来，看不出一点意大利少打1人的影子。
    第48分钟，菲奥雷分边伊凡，伊凡接到球就狂奔，五步之内同时启动了起码三道橙色球衣的家伙追逐在他身后。
    对面的15号，博斯维尔特最快上前，死死卡住伊凡位置，眼看后面荷兰人就要追上，伊凡找准角度射门！
    “足球打在防守球员身上，发生折射，范德萨扑出了这一球！”
    伊凡第一时间高举手臂：“不是身上，手臂！打在了他的手臂！手球！”
    他快跑向跟过来的裁判，挤开大力推搡他、阻止他告状的荷兰人，“手球清清楚楚！我发誓，就打在他大臂上！”
    “他手收拢了，那是肩膀！他不是有意识的！”泽登挤上前来，横插进伊凡和裁判之间，完全挡住伊凡和裁判的沟通。
    伊凡气得，简直想上手拽着这人后衣领给人扔开，“裁判看得到，你别把人当傻子！”
    裁判被一群人围住，作为中心，他摇晃着打开无线电耳麦倾听了几秒。
    伊凡满怀期望看着。
    “没有犯规，比赛继续。”裁判挥了挥手，赶走不可置信，仍试图说服他的意大利球员。
    更恼火的是，第50分钟，伊凡边路突破，靠近荷兰禁区时对面两个防守球员一前一后堵着他，身后斯塔姆仗着另一队友的遮掩，手上拉拽伊凡球衣的小动作不断，直把伊凡球裤拉得移位，松手时弹回伊凡后腰，发出啪的响声。
    足球被强行断下，伊凡摊着手，发现裁判真的没看见这一幕，无语得都笑了。
    “冷静，冷静，还有很多时间。”趁死球时间，马尔蒂尼从后场赶来，手扶着伊凡后脑，两人额头短暂相碰，他炙热的鼻息喷洒在伊凡鼻尖，“一次不行就两次三次，放手踢，后面有我们。”
    伊凡躁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当成普通比赛，放轻松，不要急……伊凡深呼吸，和马尔蒂尼互相击掌，他目光重新专注到足球上。
    这小子。科库收回视线，挑了下眉毛。居然不是个傻年轻。
    接下来十几分钟，荷兰再度加大马力，但意大利这边，马尔蒂尼在左边路和奥维马斯缠斗，全部取胜，后者根本进不了意大利禁区；卡纳瓦罗和内斯塔联手，将克鲁伊维特断得没脾气。

 第148章

    直到戴维德持球，孔蒂拦截时脚步不稳，伸腿多了一分，脚尖捅到前者脚后跟，戴维德猛地向前扑倒。
    点球，又是点球。
    孔蒂的表情难看得滴出墨水，他用力抹了把脸，同裁判解释失败的他只能再度站在罚球点后，和内斯塔并肩，将希冀的目光投向托尔多。
    伊凡不自觉咬着手指看着这一幕。
    “这次罚球的是克鲁伊维特，他在本届欧洲杯已经踢进5球了，如果这球罚进，数字将到6，追逐在他后的阿洛佳也有很大可能被淘汰，克鲁伊维特则独享射手榜首座！”
    “这球能进吗？他准备了，射门——
    托尔多！圣托尔多再次扑出了点球！意大利新的门神出现了！！”
    “你是我的神——！！”这次不只伊凡高呼，托蒂也大喊着，和伊凡一前一后抱住托尔多。
    这位两次救意大利于狂澜的新晋门神一脸灿烂：“吓死我了，还好，呼，还好。”
    托尔多气喘吁吁，高度集中注意力**力又被消耗，他面色涨红，额头满是汗水，状态不算很好，但在场意大利人眼中，他此时此刻就是最帅的！
    伊凡拽了把马尔蒂尼的手，“保罗，这一刻，我要把‘男人中的男人’称号从你身上转移给弗朗西，你不会介意吧。”
    马尔蒂尼笑了笑，抓着伊凡的手举高：“举双手同意。”
    心情大起大落，意大利队比两次罚点未进的荷兰更快找回状态。
    贵兵席，贝利目睹橙衣军团的两次不进，比着手势兴致勃勃地对身边人打赌：“上半场我还以为意大利这回完了，但现在看，我觉得荷兰会输，拿你那瓶酒做赌注如何？”
    朋友：“乌鸦嘴，不跟你赌。”
    贝利：“……”
    场上足球正好被马尔蒂尼利落断下，这位意大利队长回身看了前场一眼，高喊：“跑——！”
    他没说名字，可伊凡心有灵犀迈开大步，用上自己最快的速度狂奔向前。
    果然，足球装了定位似的刚好落在伊凡脚边，同时高速狂奔下，他又甩开荷兰防守，眼前只有范布隆克霍斯特和范德萨。
    双范一左一右，一远一近，从两个方向将伊凡的球路基本堵死。
    范布隆克霍斯特打定注意不让伊凡突破，他稳住重心，伸脚向伊凡双腿之间，试图桶走皮球。
    可出乎他意料，伊凡左脚一拨一扣，脚踩皮球一个优雅转身，居然换了一个背倚他的更别扭的姿势侧对球门。
    阿洛佳不想射门，要传球了？不对！
    范布隆克霍斯特眼神一凝，可已经来不及了。
    伊凡大半重量压在身后人之上，利用对方支撑自己顺便反制防守，他挑起足球，在双范错愕的注视下大力抽向皮球底部——
    “goooooal——！”
    意大利1：0领先，比赛第78分钟，在少打一人的绝境下，蓝衣骑士们却率先获得进球！
    “伊凡宝贝你太棒了！”
    欢呼庆祝，伊凡滑轨呐喊到一半，因扎吉跳过来，抱着他的脑袋亲，硬生生止住了他向前滑的轨迹，两人一个不稳同时栽倒在一边，被身后冲过来的内斯塔等人埋住。
    “救救——”伊凡发出微弱的响声。
    马尔蒂尼从人堆里挖出他，抱进自己怀里，男人的呼吸略微颤抖。
    虽然之前安抚伊凡的心情，可马尔蒂尼自己心底的焦急并不少，只碍于队长身份，掩饰在冷静外表之下。
    这基本是他最后一届欧洲杯，他何尝不满怀希望？
    伊凡这粒进球切实点亮了此刻意大利前进的光！
    两个人胸膛起伏着，于万众欢呼声中静静相拥，既庆祝这拨云见日的一球，又为了拖延时间。
    这回换荷兰人盯着他俩的眼神冒火。
    还是托尔多千里迢迢，跨越整个足球场跑过来，热情加入了他们，门将大手一把把两个人全勾住：“你是‘男人中的男人’崇拜的男人！伊凡！我崇拜你！！”
    “谢谢，谢谢。我们回去吧。我有点喘不过气，我的神……”
    伊凡呼哧呼哧两边发力，手抵着左右两个胸膛，顶着周围荷兰人不善且催促的目光努力钻了出来。
    第131章
    出于战术， 意大利本想利用庆祝和换人尽可能拖延时间，可不等佐夫向助理裁判递交换人申请，荷兰球门前， 范德萨摘下手套， 向场边举起双手。
    “发生了什么？范德萨离开了球门， 他在请求队医！”
    伊凡一脸懵， 从人群缝隙中观察那边。
    原来刚才他那脚射门，范德萨碰到并改变了球的方向。
    可球速太快！
    巨大无比的力道像一辆高速行驶的火车压过范德萨的指根，他手指被狠狠向后抻， 手指根处一阵胀痛，却仍没能挽回足球。
    球网在空气中荡漾， 范德萨无心关注意大利队的庆祝， 他眉心紧锁， 一脸凝重地半举着双手，任荷兰队医脱下他的手套，检查伤情。
    “太戏剧了，这场比赛每时每刻都在反转！我看得有点想吐， 紧张导致的胃部痉挛！谁能想到在所有人都以为意大利10打11要输的前提，现在荷兰又面临主力门将负伤的窘境！”
    “看到现在，我们解说的心都跟坐迪士尼过山车一样！”
    不知那边沟通了什么， 荷兰主帅没有换人，范德萨去往场边做舒缓处理。德波尔戴上手套，堵在门前顶了足足三分钟，范德萨舒张了几下五指，重新走向门线。
    这三分钟，伊凡、因扎吉、皮耶罗分别尝试了一次射门。
    可以说是趁你病要你命的典范。
    可惜触发残血被动的荷兰严防死守，拼着额角撞鞋钉的危险， 也将球截断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第85分钟，马尔蒂尼断下皮球送给替换上场的迪比亚吉奥，后者开大脚，精准过顶找到高速前插的因扎吉。
    就在因扎吉准备起脚时，斯塔姆半个身体撞上因扎吉肩膀！
    皮波重心失稳，连人带球一同摔了出去。
    第88分钟，伊凡带球闯入禁区，在骤然拔高的惊呼声中射门，可惜角度太正，被范德萨摘下。
    正赛时间过去，进入补时，憋不住的意大利人有些开始高唱国歌，而场上正奔跑的蓝衣骑士们，有一算一全部退回了自家半场。
    10人不用佐夫嘱咐，同时披上防守人员的铁衣，无形的链条将他们拴在一起，铸成人力无法突破的城墙！
    “10、9……1！比赛结束！意大利获胜——他们拿到了最后一张决赛入场票！”
    破音的嘶吼响彻场边，不规矩的球迷带来了皮鼓，此时咚咚激昂擂个不停，全是蓝色球衣的人在欢叫，橙黄黯淡，如落叶被一片片碎在地上。
    伊凡心情复杂地绕过颓坐在地的荷兰球员，他走向后场，那里马尔蒂尼正张开双臂等着他。
    “恭喜你。”马尔蒂尼揽住伊凡肩膀，他的侧脸被男人按在自己胸前，嗓音带着激烈运动后的粗喘，伴着有力的心跳淌入伊凡耳朵，
    “回到金靴榜首了……我们做到了，我们还有最后一步，越来越近了。”
    伊凡多次全速拉边，跑到现在只剩下嗬嗬吐气的力气，嗓子干得直冒血沫味，可马尔蒂尼的话还是给他打上了鸡血。
    没哪个意大利人现在不为两天后的决赛而激动的！何况还是和法国队！
    伊凡反手抱住马尔蒂尼，把自己挂在对方坚实宽厚的肩膀上，踮脚走近马尔蒂尼耳边：“我们会是冠军，保罗，我向你保证。”
    赛后记者采访，问姗姗下场的马尔蒂尼、伊凡两人，话筒递给后者，“阿洛佳，第一次参加国际大赛，现在保底也有亚军，你满足吗？”
    伊凡笑了：“先生，我们是竞技比赛。有一句话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作为运动员，我们的目标就只有一个——”
    ·
    “就是冠军！”佐夫在回酒店的大巴上，趁热打铁式训话，“只有冠军！难道你们甘心拼搏半个月，最后成就法国队的双冠吗？不可能！”
    “赛前舆论对我们的质疑，相信大家都清楚，现在你看他们还会承认之前说的话吗？全部忘了，装傻。实力！实力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我们有那个实力，我们还能更上一层！”
    “什么最差的一个赛季，最不抱希望的一届，让他们摔笔去吧——！有没有信心！”
    伊凡带头大喊：“有——！！”旁边因扎吉紧闭双眼掏了掏耳朵。
    大概喊得太大声，响应动员太积极，当晚伊凡饿得睡不着觉。晚上十点多，他在床上辗转反侧，还得注意别吵醒内斯塔。
    出于对一手操办烤肉事件的他的不信任，阿尔贝蒂尼撺掇马尔蒂尼没收了他所有的零食。
    注意是所有。
    之前他辛苦和内斯塔藏好的，装行李箱人肉背来的小东西，也被格外会找东西的因扎吉翻到，全部打包放进了马尔蒂尼的房间，一颗棒棒糖都没剩。

 第149章

    真是狗鼻子！
    伊凡暗恨，他怀疑是不是皮波平常吃得太淡，所以对他那些辛辣重口零食格外敏感，随便嗅嗅就闻到味了，全苦了他这长身体的青年！
    咕——噜咕——
    肠鸣一波三折，幸好桑德罗用了他的耳塞，伊凡皱着脸，感觉饥饿是和贫穷一样根本藏不住、忍不了的东西，甚至睡不着，因为越饿越清醒。
    这样下去不行。
    万一缺乏睡眠影响他明天训练状态怎么办！伊凡用他清醒的脑袋，几个呼吸间就想到一串连锁效应，训练不好、比赛梦游、法国夺冠……饿肚子引发的恶性循环吓得他一激灵。
    得去搞点东西吃吃！
    伊凡一把掀开被子，空调偏低的温度又吹得他一激灵，不过这无法阻挡他的步伐。他坚定地离开床，抹黑找到背包，小心翼翼掏出了一把钥匙。
    一把马尔蒂尼房间的备用钥匙！
    没错，自从知道这是自家的酒店，出于各种不可言说的心理，他找酒店经理要来了这把备用钥匙，本只计划所有比赛结束后拿出来，可没想到今晚就派上用场了。
    黑暗中，内斯塔沉睡着，呼吸绵长。
    伊凡憋着一口气，披上外套蹑手蹑脚打开门，溜出了房间。
    不弄别的，就吃一块肉铺，鱼干也行。尔滨带来的香辣鱿鱼干，伊凡想想肚子就又渴叫起来，他情不自禁咽唾沫。
    这个时候，他们这层走廊安静得小猫放个屁都能听见。
    伊凡不敢走太快弄出声音，他踮着脚找到目标房间，拿出十二万分的小心用钥匙开门。
    然而随着门打开，他心脏漏跳一拍，房间的灯开着！
    他下意识朝里面扫了一眼，接着愣了愣，发现明亮的房间内根本没人，马尔蒂尼不在，阿尔贝蒂尼也不见踪影。
    甚至走进去，浴室、隔间书房里也没有，安静得像个陷阱。
    伊凡有点退缩了，担心保罗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事，也怕他们随时会回来。
    打道回府？
    可下一秒肚子不合时宜地又叫起来，而且格外响——打雷！九重天雷在他肚子里打了九遍！
    第一遍还没结束伊凡就吓得甩上门，怕隔壁房间的人听见动静出来，逮他个正着。
    要不，还是拿块鱼干走吧？
    伊凡按着胃部，他心脏扑通跳，但总归没肚子叫得响。
    拿吧。来都来了。他咽了咽唾沫转身，即使房间没人，仍下意识轻手轻脚走向摆放行李的柜子。他在那看见自己的零食袋了！
    然而站在柜子前，伊凡失望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塑料袋，胃部配合地长咕一声。
    难道藏在了别的地方？和他装散装肉铺的行李袋放一起了？伊凡没头没脑地在有限的地方找来找去。他不好翻保罗他们的东西，只能看看展露在外的部分，或者开着门的柜子抽屉。
    不过幸好，他们也没想到伊凡会溜进来，伊凡的行李袋就放在衣架下面，被马尔蒂尼的大衣遮了一半，可还是被伊凡找到了。
    伊凡如释重负。
    他赶紧把东西拖出角落，撅着屁股蹲在地上找他想了半个晚上的鱼片。
    一大包东西收缴时塞得有点乱，他一时没找到，也没意识到自己刚才甩上的门并未关严，门舌撞在框上又微微弹出，最后整个虚掩着，留了一条缝，给外人窥见他背影的间隙。
    第132章
    被收缴的零食显然都没做好会被主人探监的准备， 凌乱地堆作一处，各种不方便、不顶饿的东西在最上层，伊凡翻到大半包倒在地上， 才在最底下找到被压更扁了的鱼片。
    “浓缩之后更精华。没事。”伊凡自言自语， 十分心大地沿着包装缺口撕开， 先深深嗅了一口那咸香的鱼片味， “哇，流口水了，快让小弟膜拜膜拜你！”
    “膜拜谁？”
    伊凡浑身一抖， 重心没保持住吓得一屁股坐在地……坐在一只黑皮鞋上。
    同样的声音，同样的配方， 马尔蒂尼又一次抓到半夜偷吃的小馋鹿。这回还是在他的房间！
    队长先生仅存的一点温柔， 表现在伸脚垫着点伊凡， 没让他屁股坐骨着地砸个生疼，剩下嘛……
    呵。他冷笑。
    伊凡坐在做工良好的纯手工男士皮鞋上瑟瑟发抖。
    “咕噜——噜噜——”
    伊凡抖动一顿，眼底闪过一抹救赎之光，他头一回这么感谢他不分时间地点、饿了就叫个不停的肚子！
    “保罗， 你听听，我实在太饿了！情有可原的……”伊凡自觉从马尔蒂尼脚面挪开，却不急着站起。
    他半跪在地上， 十分狗腿地单手抱住马尔蒂尼小腿，手里不忘那包鱼片，空着那只手则分外殷勤地掸了掸马尔蒂尼的鞋面，满脸求情讨好之色。
    为了一口吃的，他也太卑微了。伊凡咽着口水想。
    鱼片令他口齿生津的香味还源源不断钻进他鼻子里，可恶，他才刚撕开袋子， 还一口没吃呢！
    “吃啊，又没不让你吃。饿了就吃，天经地义。”
    马尔蒂尼微笑着，居高临下，任伊凡抱着他的腿撒娇。
    可男人话这么说，眼神还是带点冷的，他的笑纹没到眼底，熟悉对方如伊凡自然看得出他的生气。
    毕竟私藏备用钥匙，夜袭偷零食，还是带着案底重犯……
    伊凡脑子里随便过了几项自己的罪名，就理不直气更不壮地默默低下了头，半张脸贴上马尔蒂尼的膝盖，借着对方裤腿布料将自己掩藏起来。
    “怎么不吃了？”马尔蒂尼问他，见伊凡羞红了耳朵装哑巴，他冷笑一声，抬腿，脚尖不轻不重地一顶。
    “欸！”
    伊凡被皮鞋尖撞到腿心，微疼但更臊得他向后跌坐，这回真坐到了地上，发丝散落露出涨红的一张脸。
    他没想太多，以为马尔蒂尼生气想踹他一脚，光控制力道，却忘了控制方向，无意间踢到。他也不敢在这个当口说，就这么忍了，脸更红地并拢了双腿，两手撑着想将自己挪远一点，或者干脆站起来。
    可马尔蒂尼没让他如愿。
    “怎么不说话了，真就这么馋么？”男人追问着，靠坐上衣架边的原木桌，那只刚才顶过伊凡的脚却伸得更深，挤开伊凡并拢的膝盖，钻进臀和木地板之间。
    “保罗！”伊凡轻呼，可马尔蒂尼理都没理他。
    伊凡无措低头，他这才发现马尔蒂尼穿着的这双皮鞋做工很好，动物皮鞣制得纹理细腻，最重要是薄得非常贴合脚型，马尔蒂尼穿上一定很合脚，而被他这么坐着，竟然也恰好贴住他腿心，男人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伊凡贴着脚背，感知得清清楚楚。
    伊凡腰有点软了。
    可马尔蒂尼并没有停止“审问”。
    他手一抖，那串备用钥匙在他食指上转了一圈，滑进他掌心，这罪证伊凡落在了门上，被他拔下来了。
    马尔蒂尼语中带着残存的怒气：“什么时候弄的，就为了半夜来偷东西吃？”
    “你以为我会不讲理到连晚上饿了也不会给你吃？”
    嘴上一句句质问，脚上动作不停，或轻或重，就不让伊凡有躲避他的余力。
    伊凡受不了想站起来走，马尔蒂尼另一只脚踩上了他的肩膀。
    力气不重，伊凡可以轻易挣脱，可他仰头，男人面带怒色这么坐在桌子上俯视他，伊凡一点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开了袋的鱼片没人吃，啪嗒落在地上。
    伊凡单手撑在身后，满面潮红，另一只手堵在自己嘴前被口水糊得湿津津，听着马尔蒂尼的话，别说辩解了，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马尔蒂尼也没打算听伊凡解释什么，配合对方不知为什么忽然消停了的肚子，事情起因一目了然。
    队长先生兼男友就是生气伊凡宁愿违规烧烤、半夜来偷吃的，也不愿正经向他要。
    太典型的记吃不记打，马尔蒂尼决定给伊凡一点切实的教训。
    “现在才，”马尔蒂尼看了一眼手表，“晚上十点二十分，你就饿了。长身体的年轻人。”
    “如果不是我和德米被喊去接受纪录片采访，我亲爱的是不是准备摸黑行窃？会小心保持安静，不吵醒我们吗？如果我们没睡呢？”
    “你小小的脑袋，只想到做，做完之后什么可能发生的事都没设想过？”
    好多问号，砸在伊凡脑门上砸的他头晕，不得不挪开手指嗫嚅着想说几句辩解的话：“我已经，饿昏头了……”
    好吧，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伊凡闭上嘴，在奇怪声响钻出喉咙之前重新捂住自己的嘴巴。
    “饿昏头了。”马尔蒂尼重复，他微微一笑，落在伊凡眼中有种让他昏头转向的威胁感，不危险，但不安，“好容易饿的宝贝，这样的体质除了肚子，应该还有地方饿了很久了吧。”
    伊凡心脏漏跳了一拍。
    “不是，等下——？！”
    伊凡的睡裤被蹭得缩起，露出脚踝，而大腿处到腿心的布料灰扑扑的一大片，马尔蒂尼穿着这双皮鞋从大厅一路走回房间，此时鞋底在伊凡腿心处擦了个干净。

 第150章

    要命了。
    伊凡脑子浑噩一片，整个腰肢软得坐不稳，从手腕撑着地，一路往后滑，变成手肘撑地，滑到马尔蒂尼另一只脚踩不住他的肩膀，只能虚虚踏在伊凡胸口，由青年软弹的胸肌垫着。
    睡衣也脏了。伊凡脑子里蹦出这么一句话，然后再次落入空白。
    直到最关键的时候，马尔蒂尼收回一切，伊凡孤零零躺在地板上，仰头不满地瞪着对方。
    马尔蒂尼站起来，对伊凡的瞪视视而不见，他捡起被伊凡遗忘在一旁的鱼片，撕掉脏了的部分，剩下的塞回伊凡软绵无力的手里。
    “带上，回你房间尽情吃吧。”马尔蒂尼面带笑容，体贴、温和、不容拒绝。
    伊凡顿时哽住一口气，整个人躁动难受到极点。他松开鱼片，反手抓住马尔蒂尼的袖口，声音软巴巴的：“保罗，你不能这样，你起码喂我一次结束……”
    “喂你一次？好啊。”
    马尔蒂尼在伊凡希冀的目光中，撕下一小块鱼片塞进伊凡嘴里，食指抵着鱼片深入，确保伊凡整个吃进了，指尖轻轻刮着伊凡的上颚一路退出。
    “好吃吗？想了一整晚不惜来偷，想必很好吃。不用急，全拿回去吧。”马尔蒂尼笑着，这回彻底站起身，退开伊凡三步远，他手示意门口，语气愈发不由分说，“喂完该回去了，亲爱的伊凡。”
    伊凡憋屈地爬起身，刚站起来还没站稳，身体保持一个姿势撑着太久发麻了，扶了一把马尔蒂尼才站住。
    可恶的保罗，却在确定伊凡站稳身体后，无情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连让伊凡摸摸手背的机会都不给，冷眼看着伊凡一步磨蹭地往门口挪。
    “再磨蹭，等德米录完采访回来，刚好撞见你现在的样子。”马尔蒂尼提醒道。
    伊凡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可疑的两大块脏兮兮的睡衣，顶起的不容忽视的帐篷，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滚烫。伊凡深深吐出一口气，拔腿就跑，再没回头看那个罪恶的男人一眼。
    长记性了，这次真长记性了！
    辛辛苦苦半个晚上，最后吃到一小片鱼片，还有一顿教训。
    伊凡一头钻回自己的房间。黑暗里，内斯塔还香甜地睡着，伊凡按着莫名其妙安静下来的肚子欲哭无泪。
    最后只能憋着换了件睡衣，又做了一整晚颠来倒去的梦。
    第133章
    水龙头开到最小， 涓涓细流接进盆。
    没睡好起了个大早，伊凡力争用最不易溅出水声的动作幅度，搓干净手里的内裤。
    “你鬼鬼祟祟钻进来就干这个。”
    伊凡哗一下溅出了半盆水。
    他捂着乱跳的心脏， 回过头瞪内斯塔：“桑德罗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又吓人， 又吓人， 一个个都知道吓我！”
    “而且厕所有人诶， 你居然门都不敲，万一我在拉屎呢！得被你吓夹断了！”伊凡自暴自弃，先发制人， 他的大嗓门塞满内斯塔的脑子。
    内斯塔被伊凡描述的景象恶心得捏住鼻子，可嘴上还不认输：“那你臭死我好了。后天你去踢后卫。”
    “你才臭， 我饮食规律营养均衡， 浑身上下都是香的， 粑粑也是晶莹剔透。”
    伊凡一面胡说八道，一面身体挡住水盆，用力又潦草地搓了最后几下，拧干， 重新攥进掌心，背到身后去，“让开， 哥要出去了！”
    “湖中仙女么，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内斯塔白了伊凡好几眼，让开身子给伊凡出去，自己走进卫生间，毫不避讳就扯下裤头。
    “啊！”伊凡大喊着摔门而出，“你不能等我出去再上吗？！”
    注水声伴着内斯塔模糊的声音传出：“这有什么……”
    “液体会飞溅！”伊凡一路小跑，远离内斯塔这个没有男德的家伙， 他将洗干净的内裤挂上客房自带的小阳台，长裤与长裤之间，非常不起眼，左看右看，又觉得自己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狠狠搓了把脸跑回房间。
    刚好内斯塔从卫生间出来：“刚才忘记问，你昨晚是不是出去过？我怎么好像听见开关门的动静。”
    伊凡冷静：“你做梦了。”
    “……”内斯塔手指阳台，“做梦的是你吧。还是春……”
    伊凡扑上去捂内斯塔脖子：“啊住嘴！能不能保持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距离！”
    两人“扭打”起来，从阳台前的玻璃门打到书桌，书桌殴到阅读灯，再一路扭到床边，直到房门被托蒂敲响。
    “buongiorno～还没起床吗？”
    “等下——”伊凡松手想去开门，内斯塔抓住机会立刻翻身，大腿压住了伊凡的膝盖疯狂挠他胳肢窝，伊凡没忍住嘎嘎笑了几声后死死咬住嘴巴，像只翻了壳的王八四肢拼命挥动挣扎，时不时嘴里泄露几声憋不住的公鸭笑。
    门外托蒂等了近1分钟都没人：“……你们在梳妆吗？”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开了，伊凡利用灵活身法赢得最终胜利，他一头乱毛气喘吁吁出现在托蒂面前，直面黑洞洞的摄影机摄像头。
    伊凡：“我去！”
    门啪地关上，带起一阵风吹上托蒂的脸，至他碎发落回额前，皱如咸菜的衣领落到肩膀，满目不情愿以致挎着一张俊脸的内斯塔被推到了门口打开门。
    内斯塔虚掩门扉：“干嘛？”
    托蒂：“……随队纪录片采访。就差你们两个了。”
    内斯塔：“不采。”
    伊凡：“采采采！”
    伊凡重新出现挤开内斯塔，他打理齐整的头发蓬松顺滑，又长了一点在他脑后扎了一节小细辫，像小鹿尾巴。
    “怎么不采啊，配合人家工作，不可以任性哦桑德罗。”伊凡坏笑，让出位置方便摄像头对准内斯塔，把后者挺拔结实的身材拍个彻底。
    内斯塔一手扯住松垮了的领口，一手揪着伊凡拽回自己和摄像机之间，“你给我在这里。”
    他没好气地啧了一声，任命地随手抓了一件正常衣服准备回卫生间换。
    “怎么不在这儿换啊桑德罗，又没什么～”
    内斯塔顿了一顿，对伊凡狠狠挥了挥拳头，可只换回后者反击成功的猖狂笑声。
    托蒂看着这两个人活像看他目前还不存在的儿子，无语中带了点“长者”的慈爱，他示意摄影师不用对准厕所门等待，重新照向伊凡，“不用紧张，就问几个问题，大家问得差不多的。”
    伊凡点头，不自觉抢走了主导权：“为什么是你来问？”
    内斯塔换好上衣出来：“肯定是他自荐。”
    摄影机上下点了点，似乎在同意。托蒂微笑着跳过这个话题，他自然地将空气话筒对准内斯塔：“先采访你吧桑德罗，马上决赛了有什么想说的吗？五千个词左右的发言麻烦回答一下，摄影给他特写谢谢。”
    伊凡又开始嘎嘎笑。
    “没有！五个词也没有。”内斯塔烦躁地一屁股坐到伊凡身后，借他不怎么壮实的身体遮挡自己，聊胜于无。
    伊凡也撇了撇嘴：“四年一次的纪录片就聊这个么，有点无聊诶，和你的幽默不符。”
    “是吗？”托蒂被夸得嘴角微扬，“你想说什么，反正随便都行，会剪辑的。会吧？”他问摄影师。
    摄像机上下点了点，无声肯定。
    “那不如不采访了！”伊凡眼睛一亮，在摄影师面色大变之前竖起一根手指道：“我们去录个大合唱吧！”
    “反正上午休息，对着镜头说白话哪有一起唱歌有意思？而且我们距离冠军这么近，肯定有人紧张，搞个集体活动还能缓解焦虑，纪念性也拉满。走吧！喊大家唱歌去吧！酒店有ktv间哦！”
    内斯塔：“我不……”
    托蒂已经对这个建议心动了，他恐吓：“你不去就一个人做满半小时采访。”
    内斯塔啧了一声，遵从选择的重要性，拍了拍裤子站起跟上了两人。
    伊凡满意，他一路小跑敲门，向教练组报备后还一个个打电话把自主加训的几个喊回来，二十分钟后，意大利国家队齐聚k歌包间。
    “真的要唱歌？谁的主意，你？”卡纳瓦罗看向伊凡。
    托尔多摸下巴：“其实也不错，我唱功很好哦。”
    卡纳瓦罗诧异：“你说你洗澡时候那些破风箱？”
    托尔多：“……你不懂音乐。”
    马尔蒂尼最后一个进来，他将门关上，耸肩道：“不用特别会唱吧。放松一下精神也不错，适当转移注意有助于正式比赛更加集中。”
    伊凡原本看见马尔蒂尼，穿的还是昨晚的皮鞋，他下意识缩了缩肩膀。
    昨晚记忆回涌上来，他又爱又恨，怪不敢看保罗的。但听对方替他的主意说话，伊凡又自觉顺着杆子往上爬，哄对歌喉不自信的队友：
    “不觉得这个方式很好么，感觉可以做成系列，以后每次大赛前都合唱一首。球员一辈子为国家队歌唱的机会可不多哦。”

 第151章

    “而且如果这次捧杯了，那就是冠军主题曲诶！新的玄学就诞生了！”
    一句句哄得人找不着北，连阿尔贝蒂尼都清了清嗓子，“唱哪首歌？先说一声，我会的不太多。”
    “相信自己，你就是米兰歌姬。”伊凡鼓励道，“比如意大利国。歌？”
    “那没意思。”托蒂当着镜头的面摆手，“意大利男人就要唱情歌。《con te partiro》怎么样？”
    “别别，太高我可唱不上去。”因扎吉举双手投降。皮耶罗在他身后默默点头。
    伊凡想到一首：“《volare》，如何？老归老了一点，但传唱度高哦。”
    马尔蒂尼拍定了这首。
    临时领唱兼dj伊凡调出这首歌的mv，不知道谁关了歌间大灯，半明半暗的彩色流光在众人身上打转，摄影师不得不增加曝光，拉近焦距更多对准球员们的上半身，等他调整好，前奏已经播完。
    “volare oh oh
    cantare oh oh oh oh——”
    或轻或响的歌声几乎同时唱响，也有满半拍的，格外显耳。
    伊凡唱得又响又积极，稳住了歌曲的基本盘。但有一个人出错，大家心思一松就开始各展神通，孔蒂跑调到嗓子劈叉，自己也浑然不觉，赞布罗塔在他旁边笑得腰都弯了。
    因扎吉小声哼唱，镜头扫到他，放大到眉眼停留了好一会。
    镜头找到托蒂，他边长边跳，一巴掌挥到托尔多胸口，被托尔多拽住甩了几下嗓音抖出一道销魂的波浪。
    对准马尔蒂尼，队长先生站在伊凡身后不远处，靠着墙站姿闲适，嘴唇动着目光却没看屏幕，久久落在伊凡的方向。
    镜头找不到内斯塔。
    “volare oh oh
    cantare oh oh oh oh——
    nel blu dipinto di blu
    felice di stare lassu！”
    很多年后，从一场糟心比赛中脱身的老球迷抚慰心灵般再度点开这条记录片，忍不住发出弹幕感慨：
    [这样有颜有实力氛围又好的意大利，什么时候能再次出现啊……]
    [真怀念，那时候大家都好年轻。]
    [桑桑呢？他不在吗？]
    [墙角躲话筒架子后面摸鱼呢。一扫而过黑长条那个就是。]
    [马大喵的眼神，哇塞，一直看，拉丝了。]
    [“第一（蒂伊）”那时候就这么甜了吗？伊凡宝宝回头看看你老攻！]
    [爸爸妈妈，我出生了：）]
    [受不了！那时候的太幸福了，看得我尸斑都淡了，这不得再看一遍决赛爽一爽！]
    [我也我也！重温顶级后方力挽狂澜，绝境小鹿爆改大鹿王！天神下凡噜～]
    鹿特丹费耶诺德球场球员通道。
    伊凡扯着身上的白球衣，刚踏出更衣室的门，便感觉有什么接二连三闪到自己眼睛，他皱了皱眉，还以为附近有人玩激光笔恶作剧，定睛找去却看见几个光头。
    法国队后卫布兰科正亲吻他们门将巴特斯的光头顶，嘴里神秘念叨了一句什么。旁边齐达内摸了把头顶，伊凡望着，恍惚感觉中间留白更大了一点。
    啊这。
    是压力太大还是欧洲水质太硬……伊凡半遮住脸，默默挪到马尔蒂尼身边站好，“家里要不要装一个滤水器净化水质？”
    马尔蒂尼扫了伊凡一眼，伊凡缩回脖子，咽回乱七八糟的话。
    好嘛，决赛首发，他还是有点紧张了。
    或许察觉到伊凡紧张中四处翻飞的思绪，马尔蒂尼抬手，缓而有力地揉按他的颈后，撸猫似的捋着伊凡不自觉绷紧的肌肉。
    按揉和熟悉的气息非常有效，伊凡心平静下来，除了被揉按的温度，他感知到的只剩球场一触即发、蠢蠢欲动的激烈氛围。
    今天是个好天气，无风无雨，正适合两支球队拼死厮杀。
    跟在马尔蒂尼身后，伊凡踏着几万人的注视登场。草坪软弹的触感隔着鞋底传到他脚心，似触动了他最敏。感的神经，一股陌生的战栗顺着脊柱直达他的灵魂，伊凡看向场边的德劳内杯好像看一尊美梦。
    不，不是梦。
    伊凡的眼神逐渐坚定，他会将它实现，会和保罗一人一边，欢呼着在满天金带中将它举过头顶。
    第134章
    云朵揭开天空的幕布， 阳光如舞台灯照射在鹿特丹费耶诺德球场，两队球员似本次剧目的主演，于裁判组身后缓缓登场。
    但和演员不同的是， 球员们手中没有剧本， 他们的命运是未知的。
    故他们每个人， 都对胜利虎视眈眈。
    2年前世界杯决赛， 布兰科亲吻了队友巴特斯的光头，法国队夺冠，这一次布兰科便一亲再亲， 比赛前最后一分钟，他又复刻了一遍这个仪式。
    伊凡看得有些手痒。
    他现在是没有什么可遵循的， 但他想了想， 如果这次夺了冠， 他就可以把保罗揉按他后颈作为仪式，一直复刻下去嘛！
    不过胡思乱想仅持续了几秒，当哨声吹响，他清澈的眼神瞬间凝神。
    比赛开始不到一分钟， 法国人前场左路快传，马尔蒂尼果断下铲，中断亨利第一波攻势， 此后法国接二连三的进攻分别被门柱、内斯塔化解，意大利趁机开启了一次漂亮的防守反击，托蒂背身不停球直接长传至禁区附近，伊凡追逐而上，却被弃门出击的门将抢先抱住了皮球。
    随后意大利开出战术角球，第一点菲奥雷传中被利扎拉祖踹回，二点佩索蒂接到后再次传入法国队禁区， 又被德塞利解围出边线。
    接着第二粒角球，托蒂直接攻门却顶大了。
    “好的！就这么踢！”
    然而佐夫却在场边高声鼓励，鼓掌肯定球员们对他攻势足球战术的执行力。
    没错，意大利一反链式防守的习惯，明明前一场刚依靠极致防守，以10人之力战胜了全世界，本场比赛却一开始就攻势满满，队伍接连推进上前，虽然没转化为进球，却似乎实打实扰乱了法国队的脚步。
    现场观看比赛的人居高临下，整个法国队生涩的运作似白布上一个黑点般明显。
    法国球迷远到而来，看着这一幕极力大喊助威，如鲠在喉，却依旧拿意大利人们毫无办法，只能目送齐达内明明无专人盯防，却一次次在意大利球员的多人紧逼下或丢球、或被迫回传。
    “法国队犯规了！他们陷入意大利的节奏，不仅无法突破对手坚如磐石的防守，现在还要提防他们随时发起的进攻，他们失去了自己的步频！”
    裁判给出任意球，阿尔贝蒂尼是意大利第一任意球罚手，他直接打门！
    皮球稍稍高出横梁。
    法国人胸口的气稍泄一缕，却还提心吊胆地堵着。
    伊凡离开人墙，顺手撸了把阿尔贝蒂尼的头发。忽然他听见齐达内和德尚商量着反击，似乎忘了控制音量，也没意识到路过的伊凡听得懂法语。
    “别去听。”阿尔贝蒂尼却捂住伊凡耳朵，“场上对手，所有说给你能轻易听见的话，都得当听不见明白吗？”
    不然听了哪怕不当真，可疑惑的种子埋下，动作就会犹豫。
    还不如见招拆招，跟着皮球来。
    伊凡严肃点头，自己捂着耳朵跑远。
    不过接下来的赛况，确实如那两人商量的，德尚借机前插，德约卡夫接到球后转移至右侧亨利，后者端射攻门——击中门柱外侧。
    托尔多更是提前一步判断球路，封死了角度，这一球对意大利几乎没有威胁。
    德尚狠狠砸了下拳，转身面色凝重。
    这一位日后的知名教练还没有修炼到未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地步，不论自己远射失败，还是球队错失良机，他都拧着眉心，转身离开的步伐也比刚才用力些。
    “两队的进攻都很猛烈，相比之下，法国队中后场存在的压力更大，哪哪都不对劲。齐达内萎靡了，或者关键时刻身边围了这么多大男人他忍不住脚软——马赛回旋，哦不，是侍应生上菜！”
    “可口美味的足球被他流畅地送上意大利人的餐桌！”
    马尔蒂尼-托蒂-伊凡连线，意大利再度冲击巴特斯把手的球门，伊凡脚尖捅向足球底部方向稍偏，射得太正，被巴特斯一把抱住。
    “幸好还有巴特斯！”
    “哦他在召唤队友，随时间过去两队阵型都有所回收，他们终于想起这时决赛了。谨慎，两队开始往后场堆人。”
    伊凡扭动脖颈，拽了把球衣，白色队服穿着他有种淡淡的别扭。
    似乎以次为分界，意大利几次进攻之下没取得成功，法国队反而终于适应了他们的节奏，在主帅场边指挥下调整阵型，逐渐掌控场上局势。
    “亨利快速变向绕过内斯塔，内切回中低射，哦不传球德约卡夫，后者射门！力道偏低，托尔多倒地一把抱住！”
    五分钟后，法国卷土重来。
    德约卡夫这次选择了左路，和杜加里配合。
    但后者处理球太过随意，重演送菜一幕，足球被体贴送至意大利球员脚下，马尔蒂尼前插，足球精准传至伊凡眼前！

 第152章

    伊凡身旁，法国后卫图拉姆死死贴住他连拉带拽，五秒内两人肩膀相撞不下三次，伊凡龇牙无视肩头骨与骨碰撞的钝痛，将球传向前插的托蒂。
    托蒂射门！
    可惜偏出远端门柱。
    攻出来的意大利令法国疲于来回奔波，找回节奏的法国亦让尝试新战术的意大利应对艰难。
    临近半场结束，卡纳瓦罗不得不战术犯规绊倒亨利，面对裁判高举的黄牌，他丝毫不辩驳，只干脆点头，无奈地笑了笑。
    伊凡砸吧了下嘴，看着齐达内主罚任意球高高超出横梁，飞向看台无辜的球迷。
    看来上半场都得交白卷了。
    伊凡捶着肩膀跟在队友身后走出球场，追上马尔蒂尼的步伐后，他顺脚绕到人的另一边，挤进马尔蒂尼和阿尔贝蒂尼之间：“德米，其实我的任意球也不错哦。”
    阿尔贝蒂尼挑眉，还没说什么，马尔蒂尼揪着伊凡的后衣领将人拉回：“该拐弯了，还是想一起挤去法国队更衣室吗？”
    阿尔贝蒂尼则惊讶伊凡此时半点不紧张的模样：“嗯……你想主罚任意球？”
    “我随口一说啦。”
    伊凡说过算过，纯粹嘴闲不下来，这也算紧张的一种细微表现，可他平常话也够多，这时候说几句没人觉得不正常。
    内斯塔也是个话痨，但他这会正猛猛吃香蕉，嘴巴没空。
    伊凡只能自己嘚吧嘚吧，小声折磨马尔蒂尼的耳朵。
    马尔蒂尼在听见伊凡第二次说起，想给水龙头装净水器以预防壮年脱发时，放下手中水瓶，按着伊凡的后脑埋进自己胸口：“冷静点，宝贝，到刚才为止我们踢得都还不错。”
    耳后被马尔蒂尼带着薄薄茧子的拇指摩挲，伊凡侧脸贴着对方起伏的胸膛，在对方规律有力的心跳声中安静下来。
    他估摸着再贴就显得奇怪了，恋恋不舍微挣了一下，从马尔蒂尼胸肌处移开，“我挺冷静的，就是心情亢奋，距离终点一步之遥的那种亢奋！每次路过德劳内杯，我都忍不住看它好几眼！”
    “不行啊！听说赛前不能看太久奖杯！我一直忍着没瞄一眼唔——”托尔多小声呼道，还没说完，就被伊凡捂住了嘴巴。
    “嘘嘘嘘。别说。没听见就当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灵验。”伊凡振振有词，“从心理学角度，这种东西就得找正向的相信，比如亲队友脑门就能夺冠啦，既方便又有正向反馈，不然提心吊胆生怕做错什么，更影响心态啦。”
    “有道理。”托尔多眨了下眼，反手捧住伊凡的脑袋，狠狠嘬了他额头一口。
    “保佑我夺冠吧，上帝！一口不够我还能再亲！”
    “这有用吗？”卡纳瓦罗口头怀疑，行动却一点不落，接手托尔多的位置就凑上去，“嘶好硬一颗头，我的嘴唇！”
    托尔多：“挺嫩的啊，你亲的不标准，重亲吧。”
    “诶诶诶！”伊凡终于嫌弃地挣开，拉着马尔蒂尼的手给自己擦口水，“你怎么随便亲！而且一口就够了！”
    马尔蒂尼任伊凡动作，不过等伊凡松手后，他俯下身：“也保佑我吧。”
    亲亲一吻比卡纳瓦罗门牙嗑脑门那下温柔多了，可造成的皮肤泛红效果有过之而无不及。伊凡当着那么多队友的面也不能说什么，只嘀嘀咕咕自己又伸手，好像在擦额头，其实大半个手掌摊开挡住他红透的脸。
    “我们是一个团队，要保佑当然是一起保了……”他小声嘟囔，在佐夫开始布置下半场的战术时及时收住了嘴。
    佐夫在比赛前45分钟看到了意大利进攻端的潜能，他打算再加挖掘，比如择一换上因扎吉，或者皮耶罗。
    这位意大利主帅的目光分别点过心中两个人选，映入眼中是如出一辙渴望上场的神情，但他心下已有决断。
    临下半场开始，伊凡抓住马尔蒂尼的球衣衣摆，“保罗我们做个约定吧！”
    “如果今天赢了，你答应我一个请求。”他拉着马尔蒂尼在队伍最后耳语，“得什么都可以。”
    马尔蒂尼步伐暂停，不置可否地望向他：“要奖励？”
    “嗯嗯！”伊凡猛猛点头，他偷摸想了很久的一件事，拿下一座德劳内杯就是最好的时机。
    他准备向马尔蒂尼求婚！
    而马尔蒂尼几乎没有思考，“可以。”他拉着伊凡的手腕往外走，“我也有一件事需要你同意。”
    马尔蒂尼迈开大步，脑中划过徘徊许久的念头。
    他想向他全部家人、好友公开和伊凡的恋情，想伊凡热烈的感情得到他们的祝福。而德劳内杯就是最有说服力的砝码。
    伊凡不明所以，但同样毫不犹豫地点头。
    除了身为球员，为意大利夺得第一个奖项，他们不约而同为通道口摆放的德劳内杯又附上了一层特殊的意义，他们步伐坚定，势在必得地向外而去。
    第135章
    下半场第53分钟， 佐夫撤下菲奥雷，皮耶罗小跑上场。
    本场比赛开始前，舆论其实略有些喧嚣。其起因在法国和葡萄牙1/4决赛后， 葡萄牙队的菲戈、鲁伊科斯塔等人提及的一个欧足联“阴谋”：官方要安排流量最高的荷兰、法国进行决赛。
    而意大利和荷兰比赛中， 不论早早罚下意大利1人的判决， 还是两次给到荷兰的点球， 似乎都印证着欧足联的“完美计划”。
    尽管意大利用实力打破了一切，踏着荷兰走到法国队面前。
    可欧足联是否会为了成就两年“双冠”佳话，为法国队加冕暗中推波助澜？
    数不清的媒体对决赛横加猜测， 英国《太阳报》甚至“建议”佐夫做好“打点”，主动弥补欧足联放弃“安排”的损失。
    佐夫：安排你的狗屁！
    意大利人不服， 决赛主攻就是干！干到半场交平， 就换上个矛头锋利点的接着干！
    皮耶罗上场后没两分钟， 感受到主教练急于进球的决心，托蒂脚后跟传球骗过德尚，佩索托接球下底传中，绕过两名防守球员， 再传前插到位的托蒂。
    后者灵性一漏，伊凡鬼魅般蹦出——垫射破门！
    “goooooal——！阿洛佳goooal！”
    “6粒进球！阿洛佳用6球进球占据本届欧洲杯射手榜首位，而和他有一较之力的家伙， 都已经被他亲手淘汰。上帝啊，他才19岁！哦，这个月刚好20，但不妨碍！
    全世界见证又一天才冉冉升起！！”
    伊凡蹦啊跳啊，从禁区一路滑跪到角旗杆。
    这球进得有点因扎吉的影子，他的庆祝动作便也和皮波靠拢，抓住角旗杆狂摇， 精致漂亮的脸蛋嘶吼成一团抹布，场边看见他这样的因扎吉嫌弃地撇开眼。
    臭小子，要是自己上场，给他演示下什么才叫真正帅气的庆祝。因扎吉目光深深凝向法国队球门的方向，拇指忍不住不停摩挲食指指节。
    可他依稀感觉佐夫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尽管他强调过自己的体力并未被淘汰赛消耗太多。
    场上比分来到法国0：1意大利。
    一球领先大大激起了意大利人的士气，要法国人看，那股气焰都有点熏到他们了。
    比赛在法国人的抗议中继续，意大利又占据上风。
    第62分钟，托蒂的精准斜塞突入法国队禁区，伊凡接球后，竟当着齐达内的面，用一套马赛回旋潇洒地过掉了这个动作的发扬人！
    齐达内踉跄半步后，颓留原地回望，这一幕看得法国球迷们直捂心脏。
    可惜的是，足球传至皮耶罗，法国队门前，斑马王子面对门将一人却错推了远角。
    足球自巴特斯脚尖化身流浪汉弃门而去，白白浪费了这一扩大比分的机会。
    尽管意大利尚未再下一城，法国主帅还是坐不下去了。
    他用维尔托德换下杜加里，前者上场5分钟便接到齐达内小角度短传，大力推射——托尔多倒地抱住。
    6分钟后，齐达内获罚前场定位球，亨利抢点推射，却再度被托尔多抬脚拒之门外！
    “欧洲杯开始前，谁都没料到一个常年替补的2门能有这样出色的发挥！”
    “可以说这届欧洲杯成就了阿洛佳，成就了托尔多，但也因为有这些出类拔萃的家伙，这届群星闪耀的杯赛才会如此与众不同！”
    “我敢肯定，10多年后，当我们再次回看这场比赛，我们心中只会有一个感慨：此时此刻，众神归位。”
    等时间真的拨到十来年后，这一幕画面中弹幕飘过些许谦虚之词：
    哪里哪里，球王而已～
    当然这些球场上的“星星”们暂时是不知道了，意大利队还沉浸在自己前中后场哪哪都靠谱的幸福感之中。
    遥望后场的内斯塔、马尔蒂尼等队友接连拥抱托尔多，要不是自己离太远，伊凡高低也得跑过去亲上一口！
    太可靠了！圣托尔多，真的没话说！
    伊凡啧啧称赞，一副欣赏艺术的沉醉模样踱回自己的位置，这嘴脸，瞧得旁边法国人心里极其不爽。尤其对方所谓的艺术，是建立在法国队反扑被化解的苦闷上的。

 第153章

    法国队心里憋着一股火。
    这股火随比赛时间的推进愈演愈烈，近80分钟时伊凡一脚极具威胁的的抽射更如一把干柴，将其烧到直冲他们天灵盖的地步。
    法国主帅急于扳平急得七窍生烟了。
    他短时间内再次换人，特雷泽盖替代德约卡夫出场，后者离开草坪时无声低头，默默于胸口画下十字，心中祈祷奇迹降临法国队。
    大概上帝听见了这位虔诚信徒的祈求。
    伊凡踢着踢着，某种如受束缚的艰涩感渐渐缠上他。
    第84分钟，皮耶罗接替换上场的安布罗西尼的精妙斜塞，同22分钟前如出一辙的位置，同22分钟前如出一辙的结局。
    意大利又一次失去扩大比分的机会！
    一个人的捶胸跺足声虽轻，但数万人一起做，终究响到了场上球员都能听见。
    斑马王子紧抿双唇，神色严肃中难藏懊悔。
    伊凡却隐隐感到了更多不妙，尤其在图拉姆、德塞利联手逼走他的球权之后，他心绪不宁地发现，场上控球权正被满满掌握到法国人手中。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伤停补时最后几秒，当场边意大利人纷纷站起准备庆祝，当所有人体力或多或少下降，法国人孤注一掷，露出他们磨了整场的獠牙。
    “齐内丁·齐达内——他找回了上一场拯救法国队的状态！他停跑带传，摩西分海般分割意大利的防守链，这位当之无愧现今最好的10号从托蒂脚下抢走了皮球，意大利禁区混乱起来了！”
    “足球到了众人头顶，卡纳瓦罗，卡纳瓦罗解围失败！他太累了。足球还在法国人手里！”
    “法国还能尝试，维尔托德——维尔托德goooal！！！！”
    这一球，托尔多的指尖甚至触碰到了，可因力气不够，黑白色的恶魔线路不改，头也不回奔进了球网。
    欢呼，排山倒海的欢呼。
    法国人用他们憋屈了一整场的嗓门，将所有提前开香槟的意大利人喊回座位。
    “比赛还没结束！1：1！我们要踢加时赛了！”
    “感谢你皮耶罗——谢谢你给我们机会！”
    “上帝庇佑真正的冠军！两年双冠！法兰西万岁——！”
    阿尔贝蒂尼仰躺在地茫然喘息。皮耶罗缓缓走着，步伐沉重拖沓。卡纳瓦罗双手撑膝，目光空洞地回望马尔蒂尼。
    身边还是法国人们欢欣鼓舞的声音。
    但还没结束呢。
    伊凡缓缓吐出一口气，他直起身体。
    体力消耗巨大的他同样激烈喘息着，可他依旧脊背挺直，坚定地走到马尔蒂尼身边。
    卡纳瓦罗下意识将视线投向他。
    “没结束呢，法比奥。”伊凡笑了笑，没说什么鼓舞的话，只再一次重复，“还没结束，还得靠你，靠你们呢。”
    他一把揽住马尔蒂尼的肩膀，斜斜地将体重压在对方身上，神色轻松笃定得仿佛看见未来30分钟内意大利进球的画面，“还剩8分钟休息时间，快想想你们谁有这个荣幸为我助攻，别走神，桑德罗，等会可没时间竞争的嗷。”
    内斯塔给了他一个白眼。
    阿尔贝蒂尼哼笑：“他们的位置可没多大竞争力，这么荣幸的事，看来轮到我了。”
    马尔蒂尼单手扶着伊凡的腰，将人扶直站稳，闻言从容一笑：“这可不一定。”
    随主裁一声哨响，这场注定不凡的决赛进入第三个阶段。
    在尚且实行“突然死亡”法的金球制决赛，加时期间，只要有任何一只队伍打入一粒进球，比赛将直接结束，不给另一方任何机会。
    双方明明在平坦绿茵上奔跑，可旁观者怎么看都恍惚这些人奔走在悬崖边。
    “最紧张的时候到了，我不敢呼吸，身处解说席都害怕呼气会干扰到球线路，我不敢想象场上球员的心率急彪到什么地步……”
    刚开始意法双边都踢得比较谨慎，足球在中场缓慢传递。
    直到法国队率先出击，托尔多为扑救皮雷的远射，足球脱手，特雷泽盖为了补射一脚踢上门将面部！
    托尔多于门前狼狈站起，他鼻下淌过一抹暗红。
    门将受伤了。
    看台上有过半的人呼吸一窒，托尔多的血似乎更流在意大利人体内，缓慢如尖刀凌迟着他们惊虑难平的心。
    第103分钟，又是皮雷，这位法国替补奇兵连续过人，被疲劳拖累了双腿的尤利亚诺只能目送对方杀入自家禁区，突然倒三角回传中路，甚至于托尔多都被骗到，那里还有法国人！
    特雷泽盖左脚凌空抽射——
    “伊凡·瑟比亚托·阿洛佳！！神一样的阿洛佳！他出现在那里，如救世主，像上帝附体——他用胸膛挡住了球！”
    “他为什么出现在那！他居然还有力气跑动！他回防的速度甚至快过他的后卫队友！”
    “上帝啊！天神下凡！他的头顶像有一个金圈，如果他是gay，我是说，如果我也是gay，不不不，我根本发自内心愿意为了他变gay……”
    意大利人忍不住将他们庆祝夺冠用的彩带喷洒而出！
    这一个挺身封堵值得他们所学的所有赞美之词！
    金色耀眼的纸带翻飞而下，尚未同球员脚下的绿茵相触，伊凡就已经极速启动，化法国的进攻失败为他们反击的起点。
    大半白色球衣的人奔跑向前，汗水挥洒于空仿佛不知疲倦。
    蓝色的法国人追在伊凡身后，白色的队友追在他身后，风传过他衣角发丝被落在身后，只有足球，身前只有足球。
    还有巴特斯。
    “阿洛佳单刀——射门——”
    “哔！！！”
    伊凡脸着地狠狠摔在地上，他脑袋嗡嗡，恍惚着撑起手臂回看身后，一个蓝色球衣的人于不远处，同样狼狈地摔倒，脚尖还停留在他腿边。
    “法国人犯规，这个地方离禁区非常近！
    会是点球吗？
    任意球，这是一个直接任意球！可我的神，我的神鹿摔这一下还能踢吗？”
    队友全部围了上来，一半关心伊凡的身体，另一半冲到裁判面前施压：这明明能判一个点球！
    可裁判终究不敢在决赛，尤其“突然死亡”的时间给出如此具有决定意义的点球，他维持了原判罚不变。
    “没事没事，嘶——”伊凡抽吸抱起球往回走，他嘴唇钝痛，似乎磕破嘴皮了，不过完全可以忍受。
    他走向队内第一主罚手阿尔贝蒂尼，伸手递球：“给你了德米，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厉害！”
    谁知阿尔贝蒂尼抬手，却没接，他食指抵着球缓缓前推：“见识你的厉害吧，伊凡。听说你的任意球技术也不错？”
    伊凡恍惚，他和对方对视，阿尔贝蒂尼点头，他下意识转头又望向马尔蒂尼，马尔蒂尼微笑，注视着他的同时，向罚球点扬了扬下巴。
    “意大利主罚这粒任意球的是阿洛佳！”
    “这一脚有可能直接结束比赛，也可能不过是法国的虚惊一场。阿洛佳站到了罚球点。他看着球门的方向深呼吸，太明显了，年轻人想直接打门的意图明显得像地图上的澳大利亚，或许他向前辈学学演技会更——
    gooooooal！！！！！”
    “oh my god gooooooal——！！！”
    鹿特丹费耶诺德球场刹那间响彻火山爆发般的欢呼嚎叫，完全不顾嗓子，抛弃形象，灿金纸带如神的羽屑纷扬而下，用他们最温柔的力度吻向球场中狂奔着脱下球衣庆祝的青年。
    “2000年欧洲杯所有比赛结束了，朋友们，意大利是冠军！金靴——是伊凡·瑟比亚托·阿洛佳！”
    “oooh my god，他和马尔蒂尼接吻了！”
    第136章
    法国队球门12码前， 有两个相拥在一起的人被团团围住。
    那一瞬间伊凡的脑子什么都没想，只有马尔蒂尼传递着同样炙热情绪的冰蓝色双眸，那感情太汹涌以至于伊凡仿佛被浪打晕， 不管不顾， 在万众瞩目之下， 抓着人上演了一场21世纪初真正的世纪之吻。
    “阿洛佳乐昏了头了！那可是他的队长！马尔蒂尼看着完全没有料到阿洛佳会这么干， 一脸错愕。
    不过说实话，这画面比马拉多纳那回养眼得多，双方都是足坛有名的帅哥。”
    “他们还在亲！有一分钟了吗？好伙计帮我们计个时， 哈哈哈什么已经一分半了？1分40秒，45……转播收视率节节飙升啊！”
    直到近2分钟， 伊凡唇瓣不小心磕上马尔蒂尼的牙齿， 他才猛地惊醒， 刹那慌乱过后，他满脸涨红地收回舌头试图离开。
    谁知马尔蒂尼察觉伊凡的意图，微微咪了眸看他一眼，握住他肩膀的手一用力， 人刚撤开不过两厘米，就被队长大人霸气十足地拉回了原处，按住肩膀不能动弹。
    随即， 马尔蒂尼另一只手改扣住伊凡后脑勺，他嘴角挂着一抹笑，俯身吻得更深。
    “go——d！哈哈哈哈可怜的小男孩，马尔蒂尼准备教教他什么叫真正的吻技了！队长的威严不可撼动，哪怕用唇舌捍卫——我这话听着够基的，哈哈哈哈！”

 第154章

    三分钟，四分钟， 欢呼声已经变调，奇怪且异常兴奋的尖叫占据上风。
    在电视台转播计时数字即将破5的时候，马尔蒂尼拇指重重按过伊凡脊柱最上一节骨节，他终于松开了按住伊凡肩膀的手。
    伊凡迷迷糊糊后退了半步移开。
    于是千禧年尚且低劣的转播画质中，一缕银丝拉到最细后骤然断开，化为两颗小小的水珠，凝在二人唇侧。
    “4分58秒！差一点点，和马拉多纳的6分多钟差点距离，下次继续吧好男孩！”解说哈哈大笑，看热闹不嫌事大，为意犹未尽的观众认真预定下次欣赏的机会。
    可伊凡已经想不到什么下次了，这次他整张脸红就到爆炸，曼联球衣不一定有他现在红。
    偏偏队友们并不放过他，短暂惊讶过后，阿尔贝蒂尼第一个给他们加油鼓劲，刚才喊“保罗！亲死他！让他尝尝厉害！”喊得最用力的就是他。
    因扎吉脸上坏笑的弧度越来越大，他半个身体挂在卡纳瓦罗肩膀，“哇哦，我们唯一的小处男还想在吻技上压队长一头吗？”
    马尔蒂尼还难得坏坏地揽住伊凡肩膀，硬把青年羞红窘迫的脸蛋转过来面对自己，“满意吗小朋友？”
    “噢噢噢——”年轻爱闹的队友起哄怪叫，“满意吗小处男！”
    见完全没人露出不适神色，伊凡彻底放心，他受不了地从马尔蒂尼怀中挣脱出来，对“污蔑”自己的皮波竖了个半遮半掩的中指，“混蛋皮波，我早就不是了！”
    “哦，那是不是要哥哥夸你好厉害？”因扎吉懒洋洋一挑眉，气得伊凡直瞪眼。
    伊凡不准备理他们了，眼看工作人员开始搭建颁奖台，他转身就跑：“你们是被胜利冲昏头脑了，不跟你们计较！本帅哥洗澡去！”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往更衣室方向跑。
    时间不等人！等会他们邋里邋遢，就伊凡一个人光鲜亮丽？哪怕其他人无所谓，马尔蒂尼也不愿意！
    路过满面怅然，缓缓走回更衣室的齐达内，伊凡忍不住放慢了脚步，他情不自禁喊住对方。对上齐达内诧异的回视，伊凡掌心磨了磨球裤，“换球衣？”
    齐达内看着伊凡，潇洒一笑：“来吧。”
    这位本世纪最好的10号接过伊凡球衣，挂上左肩，随后利落地给了眼前青出于蓝的年轻人一个拥抱：“恭喜你，阿洛佳。”
    “……谢谢。”伊凡反而有些局促了。他小心抬手，搭住齐达内汗津津的宽阔的后背。
    然后齐达内拍了拍他的脑袋，撤开半步：“不过不用忙着买净水器，我的头发是遗传，和水质没太大关系。”
    法国人对伊凡眨了眨眼，不等伊凡乱了手脚的解释，转身向自己的队友们走去。
    内斯塔路过拍拍伊凡的肩膀：“发什么呆呢？洗澡没位置了！”
    “……”伊凡捂脸：“唉呀呀你不懂！”
    他遮着脸埋头往更衣室冲，“保罗——杀了我吧！”
    内斯塔：“……”他活动手腕，“不用玛尔达，自有我动手！你站住！”。
    “观众朋友们，欢迎回来，终于到了激动人心的颁奖时刻！先由法国队领取亚军奖牌，随后意大利将排队由欧足联官员一一授予冠军奖牌！”
    “这些千金难买的颈部装饰品颁发完毕，就是本届欧洲杯优秀球员的颁奖，其中以7球之多登顶，年仅20岁的意大利新晋救世主，最受瞩目的金靴得主——伊凡·瑟比亚托·阿洛佳！！”
    踩着看台上嗓子时刻准备报废的呼喊，伊凡像一位年少登基的皇帝，意气风发踏上属于球员最高的领奖台之一。
    他自颁奖嘉宾手中接过奖杯，于浪潮般的掌声中高高举起，向着看台、家属席的方向挥舞。那里有阿洛佳夫妇，老马尔蒂尼夫妇，克里斯，过于激动墨镜甩到一边了的舍瓦，还有傻不愣登对他的方向挥动意大利国旗的古蒂。
    最后他看向一边，一眼撞进马尔蒂尼凝望他的眼底。
    本届最佳阵容中，有四个意大利人入选，门将托尔多、后卫马尔蒂尼和卡纳瓦罗，以及前锋阿洛佳。
    决赛最佳球员也是阿洛佳。
    于外人眼中，伊凡似乎在这一刻攀上了他人生的巅峰，一览众山小，好像没有再多需要追求的了，但伊凡暗想其实还有一项，还有一项最重要的……
    “马尔蒂尼代表意大利队捧起德劳内杯，他走上领奖台，走向等候他已久的队友，等会这四周将喷洒出2000年最绚烂、最光辉的礼花，让我们一起倒数，5、4、3……”
    伊凡在最后一秒踮脚凑近马尔蒂尼的耳畔：“保罗，嫁给我！”
    “1——！意大利是冠军！！！这一届欧洲杯到此圆满结束了，感谢每一位球员，赞美每一场比赛！让我们铭记这一刻，期待4年后重逢，再见！”
    在璀璨礼花的映照下，颁奖典礼达到了高潮。
    解说激动的声音通过广播传遍每个角落，欢呼、掌声、呐喊交织成一片，全世界都在为这一刻沸腾。
    高举过头顶的奖杯，金色的彩带在空中飞舞，马尔蒂尼笑容来不及变换，在这一秒眼底一片错愕地转向伊凡，他嘴唇颤动，什么都来不及说，身后忽然传来的力度将他扑得向前踉跄。
    “我们是冠军！保罗，我们是冠军！”队友狂喊着摇动他肩膀。
    “伊凡今天你是意大利最帅的！”托尔多插入两人之间，毫无自觉地挡住马尔蒂尼视线。
    短短五秒，马尔蒂尼的表情一变再变，最后落定于难以言喻的复杂。
    伊凡隔着队友们的肩膀、脑袋，自缝隙中和男人对视，他看见男人毫不遮掩地对他比出嘴型：好。
    心脏跳动倏地明显到无法忽视，其声音甚至掩过周围嘈杂欢呼，隔着三四具模糊了轮廓的肉\体和另一人的紧紧相贴，对上频率。。
    很快，欧足联官员体贴地将场地让给意大利队。
    大家伙跑下颁奖台，在铺满金色纸片的绿茵上“争抢”德劳内杯，都想捧着这稀罕玩意儿和他们的亲朋挚爱合影。
    伊凡顶着一堆“咒骂”从内斯塔手里抢过奖杯，小跑着捧到马尔蒂尼面前。
    他白色的球衣玩笑似的披在头上，一步步接近马尔蒂尼，于观众看就是普普通通的传递奖杯，可在马尔蒂尼眼里，青年像披着纯白头纱，捧着自己的真心、自己最珍贵之物，矢志不渝地一步步走向他。
    决赛穿白，巧合中带着命中注定。
    马尔蒂尼等不及伊凡走近，大步迈去，张开手提前将人抱进怀里。
    “玛尔达，它借我先拍一下。”内斯塔将奖杯抢回，马尔蒂尼都没注意。
    伊凡第一次求婚，哪怕成功了，幸福中还有些不好意思。
    他被马尔蒂尼拥住，难以发力，发现抢不过内斯塔，他便拍了马尔蒂尼肩膀一下：“我们的‘婚戒’让他拿走了！”
    声音很轻，和四周噪音相比软软地，传入马尔蒂尼耳中，令他不由自己手上更加用力将人锁入身体深处，好像恨不得就地融为一体。
    他要公开，要向他的家人们公开伊凡的特殊存在。马尔蒂尼坚定了他的决定。
    刚好所有人都在这里，他们血缘最直接的亲人、关系最亲近的朋友，都正向他们靠近。马尔蒂尼抬眸，目之所及便是满面笑容向两人走来的亲友们。
    命中注定。这一词如神谕，再度降临马尔蒂尼脑海。
    他嗅到怀中人熟悉的葡萄香水的气味，意识到自己已经抱住了他灵魂绑定的另一半。
    第137章
    看台上， 球迷们三三两两散场，老马尔蒂尼夫妇牵着克里斯的手，一路避开人群向球场而去。
    切萨雷那双被时光沉淀为黑蓝的眼眸此时格外得亮， 他嘴角高高扬起似破门时球网翻起的弧度， 望向他最骄傲的儿子， 保罗·马尔蒂尼， 这位父亲满心满眼都是赞许的骄傲。
    玛丽莎被丈夫抑制不住激动颤抖的手逗笑，尽管同样兴奋，也为儿子付出皆有所获的结局而欣慰， 她不忘安抚地拍了拍丈夫手背：“看着点路，亲爱的， 这些台阶可不好走。”
    切萨雷哼了一声：“已经够小心了， 我年轻时可都是翻下来的。”
    现在老了， 别说翻栏杆，两级台阶并作一级他都跨不上了。
    玛丽莎不拆穿他的逞强，只笑了笑，握紧蠢蠢欲动飞奔向保罗的克里斯的小臂， 见保罗松开怀中紧紧抱住的人，她才对儿子挥手：“快来这儿，孩子们， 伊凡宝贝你父母正在后面呢。”
    “妈妈……”马尔蒂尼拉着伊凡的手腕走向他们。
    互相拥抱。切萨雷微凉的、颤抖的手大力拍打在马尔蒂尼身后，双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可最后只说了一句“好样的。”
    玛丽莎在一旁大笑：“别看他现在什么也不说，但我们真为你骄傲，保罗，你父亲不好意思罢了。”
    “丽萨！”切萨雷抹了把眼睛，放开儿子， 转而拍了拍克里斯后背，“去吧去吧，刚才一直叫。”

 第155章

    克里斯早等不及，此时一把冲上去，一左一右抱住马尔蒂尼和伊凡靠近的两条腿，“太酷了！！爸爸、伊凡哥哥你们今天太酷了！伊凡哥哥你是超人——我以后也要踢前锋！”
    伊凡刚才一直安静站在一旁，把时间留给马尔蒂尼一家，顺便等他妈咪爹地。
    可克里斯的小狗冲撞一下磕得他膝盖生疼，又被孩子“数典忘祖”的话感动到，他“噶”一声，倒抽口气没说得上来话。
    刚巧阿洛佳夫妇终于挤下看台，加入进他们的对话，替被“忘本”的马尔蒂尼说了一句：“唉哟小宝贝，你学着踢前锋了，你爸爸的防守技巧可怎么办？”
    克里斯皱起脸，细细的脖颈上顶一个包子，思考半天说：“不能都学吗？会铲球的前锋，听起来更酷了。”
    马尔蒂尼微微一笑：“都随你。”
    望着周围一圈，双方父母和他的孩子，马尔蒂尼此时难得躁动的血液将他喉咙口滚得微微发热，他脚踩在窸窣作响的金彩片上，好像响的不是脚下，而是心里。
    “妈妈，我想说一件事。”马尔蒂尼一开口，嗓音还有点哑。
    他顿了顿，低头重新握住伊凡自然垂落的手，然后坦荡地抬眸，直直对上玛丽莎的双眼：“其实，我和伊凡……”
    “请等一等，亲爱的保罗，你得让别人父母也有机会抱抱他们的孩子。”玛丽莎温和地打断了他，“毕竟比赛期间，佐夫先生的团队管得可严了。”
    尹女士揽住伊凡，笑着附和：“是啊，连金主也不行，可真‘愁人’。”
    阿洛佳夫妇对意大利都没有特殊感情，此刻看着伊凡，眼中纯粹是对孩子获得成绩的自豪。
    比赛开始前，夫妻二人就已联络了家族企业，加注一部分钱以伊凡的名义在东亚贫困地区开办免费的足球学校，作为伊凡的参赛礼物，不论成绩如何。现在他们儿子这么棒，更要想办法多送点东西了。
    盘算着怎么给孩子多点礼物，阿洛佳先生左拥右抱，站在妻子儿子中间笑得幸福感满满。
    相比之下，被阿洛佳夫妇“抢”走伊凡的马尔蒂尼，就站在那儿显得有些孤单了。
    玛丽莎拽着切萨雷和阿洛佳夫妇搭话，克里斯抛下亲生父亲，围着绝杀进球的“超人伊凡哥哥”打转，只有马尔蒂尼自己，想说的没说出口，转眼间还被家人“抛弃”。
    马尔蒂尼：……
    “咳咳！”伊凡大声咳嗽，打断切萨雷和阿洛佳先生莫名聊起来的育子经，他抱起克里斯蹿回马尔蒂尼身边，“我们别在这儿干聊了，这么重要的时候，得把奖杯拿来拍合照啊！”
    他肩膀轻撞了马尔蒂尼的一下，随后扛着克里斯向那边的合照大队发起进攻：“你们停一停，拍这么久了先给我们拍拍！”
    马尔蒂尼下意识想跟着一起，却被玛丽莎拉住了手。
    “保罗，我好像有东西落在看台，能和我一起去找吗？”这位母亲柔柔地说，虽然岁月在她脸上镌刻了许多细纹，但她慈爱的双眸为她打上一层暖光，是阳光照在欧包、咖啡和仔细清洗过的足球鞋上的颜色。
    切萨雷想替他们走这一趟，玛丽莎笑着拒绝了。
    马尔蒂尼似有所觉，他对切萨雷和阿洛佳夫妇点头，同玛丽莎并肩向看台走，如同很多很多年前，他第一次上场踢完球回家一样。
    走到一半，一处安静且完全没人的地方，玛丽莎忽然开口：“其实你们俩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马尔蒂尼一惊，又觉果然，“所以妈妈你打断……是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
    自己公开和被母亲看破是完全不同的，尽管成熟如马尔蒂尼，此时都有些无措，言语间不知如何措辞。
    玛丽莎埋怨一笑：“我是你的妈妈，你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我就开始了解你了，这么深的感情，我怎么会看不出呢？”
    “还是你觉得妈妈不够关注你？”
    马尔蒂尼慌忙否定：“当然不，我只是没想到，我以为……你接受吗？……妈妈，您祝福我们吗？”
    马尔蒂尼的问题如一键暂停顿住了两人的步伐，刚好有一个工作人员冒冒失失从远处跑来，又跑走，啪嗒嗒脚步声在空档走道中回荡，像计时器敲打在马尔蒂尼焦急等待回复的心头。
    第138章
    终于那人跑远， 看不见背影。
    玛丽莎望着那个通道口，轻轻地摇了摇她堆满蓬松花白发丝的头，在马尔蒂尼下意识屏住呼吸而胸口生出的闷痛中， 她无奈说：“还能不同意吗？”
    马尔蒂尼先是恍惚， 马上惊喜地双眼微微睁大。
    玛丽莎见儿子这幅表情， 鼻尖忍不住泛酸， 她用力拉了一把马尔蒂尼的手，将人拉到更隐秘，更适合对话的角落。
    “为什么呢？”
    “之前不是和阿德……你之前都在假装吗？”
    “是我忽视了你的痛苦吗？”
    她不复曾经柔软的手握住儿子的， 格外用力，仿佛将初识端倪后独自咀嚼的惊怕、担忧全部通过这掌心之间的交握倾泻而出， 又因为不舍得伤到孩子， 指甲都收拢， 克制地掐在自己掌根。
    明明此前她的孩子的人生道路几乎可以用“幸福模版”来形容，一切都按部就班，足球路上的挫折像成就英雄的关卡被一一克服。
    为什么忽然……？
    玛丽莎很长一段时间想不通，甚至自我怀疑， 逃避对它的发觉，一遍遍催眠自己是以为错了。
    可两人刚才情之所至的深吻、视线交缠间流露的情谊，种种迹象令玛丽莎终究无再欺骗自己：保罗确实选择了另一种生活。
    唯一叫她松一口气的是， 两人看起来还不错，模样很幸福。
    玛丽莎回想和伊凡一些短暂的相处，随后又得出些许点好的，例如伊凡的讨人喜欢、双方相称的成就，还有同在一个俱乐部、一个国家，有大把时间相处互相照顾。
    可等保罗退役了呢？
    或许父母就是这样，一个问题尚未忧虑完， 下一个又挤进脑中了，但凡和子女沾上边的都有无尽的考虑在循环。
    马尔蒂尼为母亲这份忧虑感到愧疚，但在玛丽莎明确表态同意后，他不由心口巨石落下大半。
    “妈妈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或许听着很迪士尼，但我确实是遇见了真爱，无关性别，仅此而已。”马尔蒂尼反握住玛丽莎的手，食指深入母亲掌心，将玛丽莎过于用力的指尖拦回安全位置。
    “以前我并不痛苦，更没有为了维持婚姻隐瞒性向——那是不道德的！”
    “那时我只是稀松平常。”
    马尔蒂尼已经很久没回忆起那段匆匆来去的婚姻了，他目光落于虚空一瞬，很快凝回玛丽莎带着薄纹的眼尾，对母亲抿唇微笑。
    反而现在，因为足坛观念的原因，他不得不在许多场合忍耐内心汹涌的爱意。
    起码他刚才的吻，5分钟可远远没有满足！
    玛丽莎听了他发自内心的回应，方才略微解开心结，怔怔点了点头，有种尘埃落定故事结局的怅然感。一阵穿堂风吹过两人身侧，她背心一冷，瞬间回神说：“那就好，那我们回去吧。”
    但马尔蒂尼轻轻扯住她的手：“妈妈，所以爸爸他……”
    玛丽莎看了眼乖巧多年一朝“叛逆”的儿子，“切萨雷还不知道，但不准现在告诉他。”
    这位母亲，同时也是真爱着切萨雷的称职妻子，她大力拍了下马尔蒂尼的手背，没好气地说：“起码回意大利，等他补充点降压药吧！”
    “……到时我提前和您说。”
    “提前也没用。”
    “那我一回国就……”
    “算了，别多嘴，还是让我来吧。”
    玛丽莎简直数不清这短短半小时内她叹了几次气，“还以为你是我最省心的孩子，原来只是没到时间。”说完，她摇着头离开，这回干脆儿子的手也不扶了。
    马尔蒂尼摸了摸鼻尖，跟在玛丽莎身后原路回了球场。
    伊凡早就从恋恋不舍的队友手里“抢”来了奖杯。价值两万欧元的德劳内杯光芒璀璨，全银铸造，连同底座重达16斤，伊凡一个一米七多的青年男性拿他，都要两只手一同捧着才稳。所以他暂时不能抱克里斯了。
    “可以爸爸拿奖杯，你抱我！”克里斯合理安排着。
    马尔蒂尼从身后抱起儿子，单手扛着放上肩膀，“小朋友，我得提醒你究竟谁是老大了。”
    他佯怒对克里斯说着，另一只手没忍住搭上了伊凡腰侧。
    两家人的合照定格在马尔蒂尼和伊凡站在正中，前者左手牵克里斯，右手揽伊凡腰，而双方父母分别站在另一方儿子身侧的画面。闪光灯高亮过后，切萨雷眨了眨干涩的眼，觉得有某处不对劲，但玛丽莎拉着他下一秒和阿洛佳夫妇又热烈聊上，他很快抛却了那点别扭。
    “像订婚现场。”舍甫琴科站在马尔蒂尼、伊凡两人身后，幽幽感慨。

 第156章

    他等两位好友结束家庭时间等到了现在，可此时看着一蹲一站和克里斯互动的两人，他总感觉自己更不该插入了。
    伊凡没听清好友说了什么，看见舍瓦，他兴奋地站起来和人拥抱：“你来看球都不和我们说！”
    乌克兰本届比赛没通过预选，和淘汰阶段无缘，舍瓦一开始同他们说的还是没兴趣，准备度假散散心。没想到今天在决赛观众席看到他。
    舍甫琴科拍拍伊凡后背说：“你们的决赛，我怎么可能不来？”
    说完，他将好友从自己身上摘了下来，轻轻放回马尔蒂尼身边。
    马尔蒂尼却听清了舍瓦的每一句话，他看着这位自己和伊凡两人都最亲密信任的朋友，心念一动，“安德烈，如果我和伊凡真的订婚了呢？”
    “啊？！欸，玩笑，不也不是……”伊凡吓了一跳，他语无伦次，看了一眼马尔蒂尼，慌忙又转去瞧舍甫琴科。
    可舍甫琴科像听见“我和伊凡约你吃饭”，毫无波澜地说：“是吗？恭喜啊，什么时候？”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波澜，他语气中有种“终于来了”的苦尽甘来之感，好像他等马尔蒂尼这句话等了很久。
    这是他此刻该有的态度吗？
    伊凡被舍瓦的反应搞得自己不知如何反应了。缓了十几秒，他才终于想起两人之前就此谈过，可后来舍瓦表现太过平常，他竟忘记了对方什么都知道！
    马尔蒂尼：“……就在刚才，颁奖典礼烟火绽放的那一刻。你想问的就这个吗？其他没有要说的？”
    他表情复杂，和至今仍没反应过来对话发展的伊凡对视，无奈道：“所以你也早就知道了。”
    “啊。”舍甫琴科尴尬一笑，但当他想起自己为两人堵柜门付出良多，他顿时又硬气起来，挺起胸膛控诉伊凡，“太过分了啊，你们是刚求婚了吗？这么重要的事居然不请我在旁边，起码我也该做一个见证人吧！知道我为你们付出了多少嘛……”
    伊凡条件反射说：“你在看台见证啦，球场几万人都见证了的。”
    “那几万人都是你朋友吗！”舍甫琴科嗓门提高，居然让他这样兢兢业业的爱情保安和根本不认识的几万球迷一个待遇！还有，居然在那种时候求婚，太懂了吧，对球员来说，这下一辈子都得搭给对方了。
    舍甫琴科忍不住佩服这一对，或许他得记下来，回头他也能用到？
    伊凡第一时间求饶，直接忘记问对方何时发现的端倪。
    马尔蒂尼却在接二连三的公开“失利”中有些郁闷了，虽然结果都是好的，且似乎得知真相的人都祝福他们，但怎么就这么憋屈呢？
    他的目光转向和劳尔、莫伦特斯一起满场溜达的古蒂，趁对方路过，马尔蒂尼礼貌地叫停了他。
    “如果伊凡和一位意想不到的人结婚了……”
    “你们分手了？！”
    古蒂惊呼，还算他记得压低嗓音，不然他引人注目的形象搭配这惹人联想的内容，不知会孕育出多少离谱新闻。
    马尔蒂尼顿住，顶着古蒂愈发不善的目光否认：“没有，就是我。好吧你也知道了。”
    有点没力气应付古蒂对他后半句的追问，马尔蒂尼视线转了一圈。阿尔贝蒂尼，好吧德米也早已看破，这次集训还一直防着伊凡找自己胡来。
    比利呢？
    还不等马尔蒂尼向科斯塔库塔走去，舍甫琴科先一步找上对方，兴冲冲又带点得意地说了什么，科斯塔库塔诧异挑眉，下一秒就不大高兴地直直往马尔蒂尼的方向来。
    “什么！你们居然先告诉安德烈，不告诉我！”相比内容，科斯塔库塔似乎对得知消息的先后顺序更加不可置信，“我明明才是应该坐婚礼主桌那个！”
    马尔蒂尼：“……”
    伊凡灵魂出窍，略显虚弱道：“所以比利，你也……”
    “我混过的夜店、谈过的感情，可比你进过的球还多，小子想瞒过我，你还差点呢。”科斯塔库塔高高挑眉，老练地捏了捏伊凡肩膀，“所以证婚人的位置留给我，这不准再给安德烈了啊。”
    马尔蒂尼胸膛起伏。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他已经不纠结自己和伊凡应得的祝福了，他现在更在乎的是到底能在谁身上，能找到那种炫耀自己有个浪漫完美的灵魂伴侣的满足感！
    这一个个，显得他和伊凡一直以来遮掩的努力都很不必似的！
    “哈哈，这不是挺好的嘛。”伊凡轻拽马尔蒂尼衣摆，他终于从马尔蒂尼一连串反常举动中察觉意图，嘻嘻哈哈凑到男人身边，感动地蹭了蹭男人的肩。
    “说明我们一直被宠爱啊，以为的那些困难都没发生，太幸福了欸！”
    马尔蒂尼难得的炫耀欲没得到满足，他不自觉抿紧的嘴唇和微微皱拢的眉心看起来太像独自憋气的大猫猫，瞧得伊凡怦然心动。
    他一面感慨保罗真是时不时让他回味一见钟情的滋味，一面没忍住，在科斯塔库塔和广告牌的遮掩下，踮脚似贴面实真吻地轻吻马尔蒂尼的唇角。
    “啪嗒！”
    不轻不重的金属制品落于草坪的声音。
    伊凡心一跳，不是吧，说什么来什么？他
    状似镇静地扯开半步，回望声音传来的方向。
    科斯塔库塔下意识还挪了挪脚步，将两人挡得更严，不过改不了已被来人目睹的事实。
    内斯塔正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儿，手中一块奖牌晃荡，另一块就于刚才掉落在地，可他并没去捡，而是瞳孔巨颤着望着他和马尔蒂尼，半天喉咙口哽出一个词：“你们……我看错了吗？”
    马尔蒂尼：！
    桑德罗不知道！
    男人终于找到机会，他压抑住想要勾起嘴角的冲动，大步迈近内斯塔，在后者反应过来之前遮掩唇形，低声凑近其耳畔：“你没看错，其实我和伊凡恋爱很久了，刚才颁奖，我还答应了伊凡的求婚。”
    内斯塔：！！
    “什么跟什么？！不是，啊？”内斯塔慌乱震惊中不忘握住伊凡伸来的手，“当然伊凡我不是说不祝福。但是……啊？！”
    第139章
    作为今年夏天最大的赢家， 意大利队的飞机还没落地，菲乌米奇诺机场外已围满了人。
    “上次罗马这么多人得是二。战了吧……”
    伊凡手推行李箱，刚踏出舱门， 扑面而来快门灯光闪得他根本睁不开眼。生理性泪水刚滑出眼眶， 马尔蒂尼自他身后轻轻揩过， 顺手给他戴了一副墨镜， “做上防护，今天可有一场硬仗。”
    几乎没给国家队的型男们留喘息时间，自机场接驳车而下， 他们直接就被接上了罗马市。政准备的敞篷游行大巴，从全国各地赶来的人群已将出机场的路围得水泄不通， 大巴一路爬行上路， 还得时不时刹车， 免得撞上突破安保、冲挡车头的球迷。
    伊凡从上车起就异常兴奋。
    当视网膜适应周遭闪光，他墨镜往头顶一推，半条腿跨上大巴围栏，对着下方人群一阵挥手。意大利人也溺爱他， 伊凡手捧着德劳内杯指向哪里，哪处人群就爆发出天上撒钱般的高声欢呼。
    托蒂、托尔多和他一起嗨疯，随手捞了一瓶香槟， 疯狂摇晃后向车下肆意喷洒，转了半圈又往队友身上泼，绵白的酒花泡沫纷扬在马尔蒂尼、因扎吉、内斯塔等人肩头发间。
    被撒的人就慵懒惬意地笑。
    泡沫沾上脸了，马尔蒂尼随手抹去，视线久久凝在伊凡恣意侧影之上，嘴角的弧度怎么也下不来。
    随行摄影师拍下了这一幕，取名“italian amour： champions‘ smiles（意式魅力：冠军之笑）”登报， 当天报停被扫购一空，挂在橱窗的样板报都被人摘走。
    玩太疯了，伊凡还消耗不少体力。
    他将德劳内杯交给仍体力的托蒂，自己扶着队友的肩，爬回车内侧，经阳光和多巴胺共同刺激，他的皮肤泛出气血充足的红，像光透过红绸喜帕映在新娘的脸上。
    可能瞧着太惹人喜欢了，大巴途径科尔索大街时，一块柔软小巧的东西从天而降，盖上伊凡的脑袋。
    “……什么？”
    周围惊笑声乍响，伊凡两眼一黑，忽然被浓郁香水和淡淡汗味蒙住脸，甚至还带着体温，他搞不清状况地伸手摘下，“我去？！”
    谁把胸衣扔上来了！太奔放了吧！
    伊凡手一抖，来不及辨别方向便将那团布料往下扔，惹起身前身后一片哄笑。
    因扎吉搭上他肩膀：“bella，现在我真的怀疑你处男之身究竟有没有破了。不必害羞，需要的话哥哥给你介绍好女孩。”
    伊凡还没说什么，底下听见皮波话的球迷又一阵惊笑。有个赤裸上身的女士高声喊：“让我来！宝贝，保你完美体验！”
    你来什么来！这内衣不会就是你的吧！
    伊凡被他们一腔搭话逗得脸更红了，连声嘟囔男德、不害臊之类的话一溜烟往马尔蒂尼的方向钻。

 第157章

    马尔蒂尼推了推身边好友：“德米，让一让。”
    阿尔贝蒂尼：“……”
    伊凡一屁股坐回马尔蒂尼身边，企图借队长的威严躲避因扎吉的调戏，可没想到皮波笑眯眯留在原地，另一头卡纳瓦罗却没放过他。
    “真不需要介绍？我女友的姐妹对你很感兴趣哦。”卡纳瓦罗手指勾了勾伊凡脸侧，惹得伊凡打了个激灵往旁躲。
    “别逗小孩了。”马尔蒂尼扶着伊凡的脑袋往自己这按，笑眯眯替他推了队友的好意。
    “小孩……”措不及防被马尔蒂尼公开，哪怕经过一晚，内斯塔看着伊凡和马尔蒂尼贴在一处的姿势，眼神深处仍有些恍惚，他感觉自己一时半会找不回曾经纯洁的看队友情的目光了。
    现在他看随便哪两个贴一起的队友，都忍不住考虑一下他们在一起的可能性。
    甚至还不自觉回忆脑海中，关系离奇好，自己却忽略了的，比如皮波和波波？
    内斯塔顿时深吸一口气，用尚带酒香的空气清空脑袋。
    这边游行大巴已经缓缓开到市政厅。厅前被意足协布置得喜气洋洋，全是欧洲杯元素，硕大一面意大利国旗飘扬在正中，意大利总。统和总。理笑容满面等着他们，刚才还放肆庆祝的球员顿时收敛不少，一个个正经下车接受接见。
    好在这群官。员走个流程就离开了，给众人留下充足的时间。
    此时意大利对国家队球员的庆祝典礼才刚刚开始。
    伊凡起哄领着队友和球迷们对唱，就唱纪录片里录的那首《volare》，球迷高昂歌声掩盖了托蒂的破音和内斯塔的跑调，直到有一个孩子唱累了，对着伊凡尖声大喊：“kiss——我还想看你们接吻！”
    这句像捅了马蜂窝。
    周围听见的转眼一起帮孩子大喊，越来越多，直到巴士周围里三圈外三圈所有球迷有规律地“kiss！kiss！kiss！”仿佛某种集会口号。
    伊凡想当没听见都不行。
    他两颊炽红，方才庆祝的兴奋状态还没消散，现在又像只被哄上架的鸭子，扑棱翅膀，但站在人群正中怎么也飞不走。
    理智告诉伊凡要快开口拒绝，但真心让他一直欲拒还迎地沉默，只坏心地盼望球迷态度再坚持点，再催促点，他和保罗顺势……这回一定想亲多久，就亲多久！
    问就是为了节目效果！
    伊凡背着人的手指扣啊扣，想说再数到十，他就抓着保罗的衣领亲上去。可还没等他数第三个数，马尔蒂尼先从身后揽住了他。
    伊凡一惊，下意识向后倒去，被马尔蒂尼一手扶腰肢，一手托住后脑勺，随即男人低头，在骤然爆发的欢呼中深深吻了下去。
    “世纪之吻——！”球迷为两人慷慨重现名场面而兴奋不已。
    伊凡也在反应过来后的一瞬间站稳身体，反抱住马尔蒂尼的肩膀，将人拉得离自己更近，无人能看见的唇舌纠缠处，伊凡反客为主卷上马尔蒂尼舌根。
    这一幕被不少自行携带设备的球迷们录像。
    若干年后，视频网站上还能看见不同视角的“复刻版世纪之吻”，高清足长，亲满的近7分钟一秒不落，看得入坑晚的年轻球迷直呼刺激！
    [看似球迷爽了，实则是他俩爽了： ）]
    [适可而止吧你们这对给子！亲这么久，泡面凉了我视频都舍不得关！]
    [楼上边看边吃呗，比我吃狗粮好……]
    [别奖励他们了——！]
    [你们都嗑接吻，只有我注意到巡游时候，马保罗眨都不眨的盯妻眼吗？瞳孔都是老婆的形状～]
    [伊凡一来就把好友赶走，马大猫我笑死]
    直到国家队结束庆典，离开下榻的王子公园酒店，伊凡还沉浸在近距离当球迷的面和保罗亲了个爽的刺激感之中。
    他好罪恶啊，居然有这种癖好……
    伊凡忍不住捂脸，深深唾弃自己。
    可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亲！亲到自己嘴唇肿！
    马尔蒂尼从后视镜看到伊凡藏不住从指缝里露出来的笑脸，好笑地问他：“想到什么？和偷吃奶酪的小老鼠似的。”
    “有吗？”伊凡摸了摸嘴角，强行将翘起的弧度压下，“那说明你的嘴唇是奶酪味的。”
    说完，借助后视镜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弯出笑眼。
    马尔蒂尼更是心下一动，他们从荷兰回来就连轴转地庆祝，居然和踢了两场比赛一样雷，至今两人都还没温存过。
    可是不行，他们在回切萨雷住处的路上。
    伊凡也是清了清嗓子，平复体内为这氛围生出的躁动，端正坐姿，重新和马尔蒂尼找话题，他提起华国尹家族居然准备专为他单开一页族谱，吓得他自己连夜去信拒绝。
    “我妈说如果不是我还年轻，他们还准备给我供一块牌子！”伊凡语气纠结，又感到好笑，“明明祖宗里宰相都有三个，太抬举我了。”
    马尔蒂尼自和伊凡在一起后，对华国的文化也逐渐了解，他听懂了伊凡家人对他的重视，不由欣慰：“宝贝，你值得。可惜意大利没有类似的习俗……”
    “别别！”伊凡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快，生怕马尔蒂尼真给他复刻一套封建社会褒奖流程，他连忙转移话题回本趟行程的目的。
    “不知道我给克里斯带的礼物他喜欢么？当时没问一问他，有点失策。”伊凡以为他们不过是回切萨雷处吃一顿家庭聚餐，举办一场私人的夺冠庆祝，只有家人参加。
    当然，朋友见也得有一顿。
    他要喝光科斯塔库塔的好酒！谁叫分别前，科斯塔库塔居然警告他“小心别把保罗榨干”，色。眼见人。色！
    马尔蒂尼却明白此行更重要的一个目的，对他的父亲切萨雷坦白，向他们一家公开他和伊凡的恋情。
    不过他不打算对伊凡说。伊凡只需要等着被祝福。
    其他工作，就交给他这个长辈吧。
    马尔蒂尼心底划过一句玩笑性质的自嘲，手下方向盘打转，车子平稳停入车库，他的亲人们已经在门口冲他们招手了。
    “我们的民族英雄回来了！”保罗的弟弟，皮埃尔大笑着。嗓音传入屋内唤出了另一位兄弟阿勒桑德罗和姐姐莫妮卡。莫妮卡手上还沾着面粉，她正和母亲一同忙活着，包意大利饺子。
    “妈妈让我问你一声，菠菜奶油馅的饺子吃不吃？”莫妮卡对伊凡笑眯眯。
    伊凡说他当然爱吃。
    莫妮卡便点点头，一头钻回里间，没有对客人那种多年积攒于一日的过分热情，也没有两人第一次见面，在书房就是否和保罗分手时分辩的紧绷。
    这样，伊凡反而紧张了：“莫妮卡……我们是不是来太早？我去帮帮忙吧！”
    说完他拔腿就想跟着姐姐的脚步，进厨房为今天做点贡献。不过马尔蒂尼稳住了他，并用一项任务分散了伊凡莫名生出的紧张。
    伊凡依言，乖乖回车库搬酒。皮埃尔还来帮他。
    马尔蒂尼却和阿勒桑德罗贴面拥抱，随后独自走向父母、莫妮卡都在的厨房。
    第140章
    “亲爱的， 欧芹碎帮我拿一下。”
    马尔蒂尼步入厨房，正听见玛丽莎忙不过来，他顺手将橱柜门边佐料递了过去， 简单打了个招呼， 就安静加入备餐队伍。
    玛丽莎微微斜他一眼， 心知肚明自己这个儿子正为如何对父亲开口而纠结小心。
    保罗启程之前， 玛丽莎就和他通过话，得知他准备趁今天这个开心的时候将一切说开。玛丽莎劝他换个时间，可他等不及了。
    于是玛丽莎说好， 但她和切萨雷沟通过，后者态度不容乐观。
    保罗来前便做足了一切准备， 过了所有可能的腹稿， 哪怕挨一顿打。
    玛丽莎没告诉他的是， 切萨雷其实已经接受了，就是心里还存了股火，他们三个就等着保罗回来合伙吓他一顿，权当为他们得知这事时的无措心境来个无伤大雅的报复。
    一顿“各怀鬼胎”的家庭晚餐吃完， 马尔蒂尼们进入闲聊模式，
    伊凡被玛丽莎哄小孩似的，带着他和小克里斯一起玩室内足球， 伊凡守门，克里斯进攻。
    保罗见气氛正好，他站了起来，郑重其事地轻声对切萨雷说，想谈一谈。
    切萨雷嘴角下垂，没惊动身边聊天的皮埃尔，他装作暗藏怒火的模样——也有一定真实性——和妻子对了个视线， 悠悠然走向书房。
    保罗前脚跟他走进去，后脚莫妮卡站起：“我去准备点水果。”
    说完却踩着两人的脚印往书房的方向去。
    伊凡还嘻嘻哈哈陪克里斯玩球，偶尔出脚“下铲”，和小孩倒在地毯上滚做一团。玛丽莎笑眯眯看着他们，默数了10个数，摸了摸克里斯的后脑勺：“想不想吃巧克力？奶奶去给你拿。”
    然后不等克里斯回答，玛丽莎点了点头，“好，等等我。”
    她迈着看似平稳，实则速度半点不慢的步子，直奔书房而去。

 第158章

    两位女士在书房门口汇合，互相心照不宣地微笑。
    门由切萨雷微微留了一道缝，房间内光线透出来，正好够玛丽莎母女窥见保罗满脸纠结组织语言的模样。
    里面切萨雷问了一个足够刁难的问题：
    “你连我的反对都接受不了，又怎么在球迷的千夫所指下和他继续？”
    保罗表情真挚：“恰恰相反，只有家人的目光才是我们唯一在意的，其他根本左右不了什么。”
    莫妮卡无声撇嘴，可不能让保罗用这一句话就糊弄过去。
    切萨雷果然没放过他，冷哼一声，“行，在意，那我坚持反对，你们就分手？”
    “不。”保罗想也没想，“我会坚持到你同意。”
    瞬间，切萨雷原本伪装出来的怒火更添了几分真实性，“以前你哪会这么和我说话！是不是那个臭小子，他给你的是彻彻底底的负面影响！”
    保罗开始觉得头疼了，他该怎么向切萨雷表达伊凡和他灵魂的互补。
    甚至他自己都为这确切却文艺的说法而牙酸。
    倒是切萨雷自己很快安慰好了自己，目光扫到被他精心装裱上墙的欧洲杯冠军奖牌，他眉间皱纹很快被抚平了，故意转了一圈背对长子，不让保罗看见他缓和了的神情。“反正不可能就这么让你们胡闹，今晚这顿算最后一次，等等就给我滚蛋！”
    威胁意味十足的一句话。
    如果书房窗户没反映出切萨雷自以为不用伪装，而忍不住勾起的嘴角的话。
    保罗原本还为父亲坚决痛恶的语气而心伤，可余光一瞄到窗户，他所有情绪像被按了暂停键，随后视线聚焦，甚至向窗边走了一步，再三观察后确定了切萨雷的不对劲。
    而本该关严的门居然在不断地轻微地晃，像有人在门后竭力控制力道，却仍不小心造成的细微的晃。
    不对劲，十分里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久久等不到回复，切萨雷轻咳一声，重新端正了表情转向保罗， “如何，没别的话说就回去。”
    保罗不说话，微微抿直嘴角，随后在几人都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大步走到门口，一把拉开了门。
    莫妮卡乱挥着手倒了进来，保罗面无表情地扶住。
    玛丽莎稳稳站着，却正和儿子面对面，全神贯注偷听的神情被儿子逮了个正着。
    “所以？”保罗挑高眉毛，发现真相的错愕逐渐被自心口蔓延的惊喜所取代，他转头看了眼切萨雷。刚还一脸正经压迫感满满的小老头，此时藏不住露了点捉弄儿子的心虚。
    一片沉默中。莫妮卡甩开弟弟的手站直，第一个开口，理直气壮：“干什么？你让我们难受这么久，我们小小报复一下不行？”
    保罗无奈摊手：“行行行。”
    他让开空档，任切萨雷背影略带一丝仓皇地离开，莫妮卡哼了一声，高扬着下巴跟着回客厅了。
    “不生气？”只留玛丽莎笑盈盈留在原地，望向儿子的目光中是岁月不改的丝缕俏皮。
    马尔蒂尼闭眼摇了摇头，哪有什么可生气的，他相信自己已经是同类情况下最幸运的一个了。
    回到客厅，伊凡和克里斯玩累了，克里斯正疑惑玛丽莎怎么一去不见，说好的巧克力也没影子。
    伊凡扛起克里斯，还没走几步，切萨雷和莫妮卡一并向着匆匆而来，后者手里也空空如也，没有什么水果。
    伊凡眨了眨眼，后知后觉今天几位马尔蒂尼之间的暗流涌动，他脑中闪过一个可能，正等着向保罗求证时，保罗和玛丽莎也跟着出现在他面前。
    伊凡欲言又止。保罗不大能辨别出他的口型。
    不过没关系，男人十分自然地来到他身边，搂住伊凡的腰，随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轻吻伊凡唇角。
    伊凡整个人僵硬了。
    保罗笑了笑，嘴上只轻描淡写道：“没事。”
    “哼。”切萨雷一句话也懒得说，撇过头不想看这对气他的恋人。
    伊凡视线一一扫过马尔蒂尼家人们，目之所及只有些许惊讶，另一头玛丽莎慈爱地望着他们，对上伊凡目光还玩笑地送了一个wink。
    身后，莫妮卡从包里摸出新买的相机，高高举起：“来来来，我们拍一张大合照！”
    伊凡迷迷糊糊，像被40度温水包裹似的，被包围进马尔蒂尼们正中心，站在保罗身侧，拍下了他加入这个家的第一张合照。
    六年后，有一个叫推特的东西新兴而起，伊凡受邀为其代言。
    他发布的第一条推特就有这张照片，还设成了封面。
    评论区内意味不明的尖叫太多太多，伊凡没有回复，却点赞了一条“幸福一家人”的留言，一切尽在不言中，一举获封“脚球第一阳光cp”养活了大把大把同人女。
    那时候已经有足够全球各地的人留言的论坛了。
    伴随伊凡po出这张老照片的热度，同年欧洲杯上那养眼度堪比电影镜头的世纪之吻再度翻红，动图、录像四处流传，不少第一次见的球迷直呼“当年也吃太好了！”，聚集在某个神秘板块，热火朝天地讨论一些“不可见人”的东西：
    [求助]今天一早就眼睛痛，去看医生发现门诊围满人，全是捂着眼睛、戴着墨镜的。好不容易等到我，医生却只让我少上网多谈恋爱，好难懂啊，这是什么病症呢请问？
    1l：好巧，我也，姐妹也是早上六点二十六分发病的吧？
    2l：握手握手，什么病症好难猜啊！今天是谁在这个点发照片了呢？这个时间又是谁的生日？天啊，好难猜！
    3l：伊凡·阿洛佳——！你藏着点吧，我求你藏一藏吧，爱意和口水一起都要从你的推特里流出来，多少人被你炫瞎眼了，qaq好怕足协给你们端了啊！
    4l：足协不会，他们要搞zz正确，但这俩也太真了，真到我怕他们是假的tat
    5l：直男轻轻一卖，留我痴缠终生……
    6l：不痛苦！来点啵啵解解苦！{视频链接｝，全网最全世纪之吻资料，技术人员高清修复，两片嘴巴子分开时候的银丝都被还原的清清楚楚！免费转存不用客气！
    7——52l：姐妹好人一生平安！
    53l：你们觉得是卖，但我觉得他们是真的。别的不说，这两个人认识到现在，8年快10年了吧，有一个交过女友吗？马队可以用结过婚有孩子当理由，那伊凡呢？这小子19岁成名，血气方刚的年纪火遍全球，这不谈恋爱？
    信他是直男没遇到真爱，不如信我是秦始皇。
    54l：始皇帝看问题就是有条理！
    55l：而且他们可不止亲了这一遍啊，欧洲杯亲，游行典礼亲，世界杯也亲，欧冠这种一年一度的还亲！甚至马保罗退役了，翻下围栏也要和夺冠功臣啃一嘴！
    如果这都不是爱，那还有什么是……
    56l：保罗退役了……呜呜呜——
    57l：别哭别哭！伊凡老攻已经连夜去考教练证了，他最新采访看了吗？
    58l：呵呵，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主持人问“你退役之后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本意是想关注球员退役心理变化，结果这哥摸了摸下巴：“伊凡进球后不能和他面对面庆祝了。”
    说完，还感叹“观众席和球员真的很远”。
    远什么！你家属席买房！最近的了诶！
    59l：虽然又喂了一把狗粮，但后面他还说为了重新走上绿荫，已经报班学习执教知识，以后球场再见马保罗的日子指日可待啊！
    60l：真好，那赢球又能直接亲了[笑眯眯]
    61l：唇膏怎么不找他俩做广告，一天到晚互相抹口水护唇，大老爷们跟亲嘴鱼似的恶心死了。
    62l：楼上滚！
    63l：61走错地方了麻烦速度离开ok？别碍大家眼。
    64l[回复63]：哪有那两个基佬碍眼？我是来看球的，不是来看他们谈恋爱的。看场比赛5块钱，3块都追着这俩拍，夺冠亲嘴的时候更十来个机位拍个没完。他们亲不腻我都看腻了
    65l：我不腻我就爱看，你不爱看自己调台！
    66l：别理这ky。而且换个角度，连屌丝直男都默认他们在谈……
    67-88l：还得是你会嗑
    89l：灵感大爆发，速炒一晚饭，hp背景，姐妹们请吃！
    [伊凡入选格兰芬多魁地奇队的时候，马尔蒂尼刚刚从前任队长巴雷西手中接任。
    面对这个全校唯一转院生，马尔蒂尼花了太多力气，才平复对内成员对伊凡的猜忌。伊凡由此对这位无条件信任自己的学长生出好感，他决心要成为马尔蒂尼学长最好的朋友，每日课余跟在对方身后，像条忠诚粘人的小狗。
    伊凡长得帅气可爱，被跟着的马尔蒂尼，更是霍格意茨公认在校最英俊的男生，两人走在一起，称得上时刻拉满关注度。
    有巫师甚至专门研发了一张活点地图，实时播报两人行程，卖给对他俩感兴趣的女、男巫们前往一饱眼福。
    如此，便有看不惯他俩的人。

 第159章

    两院合上的魁地奇课，伊凡前学院的男级长第一个出头，故意踩断伊凡唯一一把扫帚，还掩住嘴“惊慌”“歉意”道：
    真不好意思啊阿洛佳，明明下周就是比赛了，我还一不小心给你弄坏，赔我肯定是能陪，但现在光轮扫帚店邮寄也来不及了，这可怎么办呀？
    哦！要不找你最好最帅、年级第一的马尔蒂尼学长帮帮你？
    说完，原学院那边一阵憋笑，原级长得意洋洋地走了，顺脚还踢开碎成两端的扫帚柄。
    伊凡拳头捏得嘎吱响，可扎切罗尼脚球正虎视眈眈盯着他们，他只能忍下埋头收拾扫帚残枝。
    马尔蒂尼和他不是一个年级，要得知这件事，起码等晚餐时间，八卦传递到他耳里。可伊凡不想告诉马尔蒂尼。
    ……]
    第141章
    近期伊凡和马尔蒂尼的日子格外悠闲。
    或者说“放肆”。
    所以当切萨雷板下脸， 抱起克里斯，对他俩下逐客令时，两人只灰溜溜将两片又贴一块的嘴皮子撕开， 理亏收拾行李， 向饱受两人爱情闪光弹折磨的老马尔蒂尼夫妻俩说再见。
    克里斯：“我要留下！
    马尔蒂尼：“别打扰爷爷……”
    可切萨雷抱孙子抱得更紧， 他表情嫌弃：“走走走， 克里斯就留在我们这，你两个快走，不想看见你们。”
    马尔蒂尼又头疼又甜蜜地拉着伊凡走了。
    他们本想度假， 随便找阳光怡人的私人沙滩，往双人椅上一趟， 过一段私密甜蜜的二人时间， 但当得知两位大爷终于愿意从家庭时光中脱出， 苦等他俩的两位经纪人，当天下午不约而同出现在他们面前。
    马尔蒂尼随手翻合同：“不是什么急约，不能再推一推？”
    多纳托：“再推您的经纪人就得饿死了！”
    米勒尔幽幽盯着伊凡，似乎只要伊凡说一句类似的话， 他就拿刀杀了雇主随后再紫砂。伊凡被这目光刮得汗毛淋淋，闷头乖巧翻合约，想着找本用时最短的签了糊弄糊弄得了。
    可翻来翻去发现就两本， 还都是故事样式，其中一本越看越眼熟。
    “哈利x特与魔法石？”伊凡震惊地下巴落下，他举起其中一本，“是我想的那样吗？一本剧本！”
    马尔蒂尼双眉微微抬起，“邀请你参演它的拍摄？可这不是英国小说吗？”众所周知，大英人拍自家名著最爱全英班，户口本用到极致。
    米勒尔慢悠悠：“小阿洛佳先生有英伦血统。何况这本不行还有另一本， 指环x：护戒使者，也是名作改编，虽然片酬低了点。”
    伊凡缓缓合上嘴，但仍感到迷幻，他推开这两本东西，“我不行。”
    他根本没演过东西，为数不多的拍摄经验只有广告，怎么忽然安排他拍电影去了！伊凡觉得事情发展略显魔幻，他和马尔蒂尼对视，二人时间多半泡汤了……
    “凡事都有第一次。”米勒尔依旧语速慢，老神在在，胸有成竹，“我有预感两本都会大火，你随便参加一部，甚至都去，绝对是雪中送炭、互相成就的大好机会。当然，你们一起去，起码指环x导演很欢迎。”
    伊凡：“我对足球以外的成就没多大兴趣。”
    啪啪！多纳托替米勒尔猛拍恨铁不成钢的大腿，他想想两位雇主之间关系，期期艾艾望向马尔蒂尼：“保罗，不如你……”
    马尔蒂尼想也不想就摇头：“不可能。”
    好吧，多纳托知道自家雇主没演技那根筋，他也没吃娱乐圈那碗饭的命。
    米勒尔却没放弃：“你再想想，考虑考虑，前者演好了是你挽回在英名誉的大好机会，要知道你加入意大利后他们有够酸的，而后者，听说拍摄地点风景很美哦。”
    伊凡：“不去。”
    米勒尔咬牙，看向马尔蒂尼。
    马尔蒂尼对着他耸肩，显然这位支持伊凡的一切决定。
    这恋爱脑靠不上了，米勒尔好说歹说，从阿洛佳扎根英国发家史，到扩大事业版图对球星退役后生活的多重保障，费劲口舌，直到他提起了克里斯。
    “你不想在小朋友最爱的童话书中出演一个角色吗？”米勒尔说得嘴巴发干，仍坚持鼓励伊凡，“换位思考，假如你小时候收到家长这么一份礼物，当电影上映，你和小伙伴们去电影院，你能骄傲地指着荧幕说：看，我爸爸！
    这多爽？这太爽了！”
    伊凡被游说得一阵心动，他们留下克里斯，两人出来度假，虽然是克里斯主动吧，但伊凡还是有点心虚的。相信保罗也是一个心情。
    他不受控制地再度望向马尔蒂尼，果然，后者传递来的目光中夹杂一丝意动。
    米勒尔察言观色，从双方态度中嗅出松动。他士气大增，再接再厉：“马尔蒂尼先生可以跟进剧组的，导演很有诚意，承诺只要不影响拍摄，小阿洛佳参演期间你全程陪演也同意。”
    这无疑对预期同行的两人又加了一层诱惑。
    窗口飞过一只鸟，背影像猫头鹰。伊凡一巴掌拍向其中一本剧本，“去了！”
    “行。明天的飞机试镜。”米勒尔笑容绽放。
    伊凡垮脸：“还要试镜？我哪有本事！”
    米勒尔安抚：“就看看你适合演什么角色，很简单，本色应对就行。”
    ·
    “简单在哪？！！”
    等到试镜目的地，伊凡透过门缝观察等候厅内叫得出、叫不出名字的大英演员们，几乎人人都念念有词，自成一世界地时不时独自演上一段，只有他和马尔蒂尼没有剧本、没有经验，被安排进一个小房间，看似特殊待遇，无形中却为伊凡增添了更多压力。
    伊凡咽了口唾沫，想说要么干脆走了，反之进组后如果演砸，还得全球上映，那他的脸往哪搁？！全球都看见他黑历史了！
    到时候克里斯指着银幕自卑都来不及吧！
    “别紧张，听米勒尔的口风，导演想必不会给你很难的角色。”马尔蒂尼看出伊凡的紧绷，换个角度宽慰他，“何况作为球星，日后扮演角色的时候会很多，现在愈发流行影片广告了。”
    “我真想立个不拍剧情广告的规矩！”伊凡恨恨。
    眼看恋人的手掐得比欧洲杯决赛都快紧了，马尔蒂尼左思右想，从记忆中挖出一条或许能化解伊凡担忧的例子：“连桑德罗也演过电影，宝贝，你真的不必担心。”
    “？？谁！”
    如马尔蒂尼所愿，伊凡不紧张了，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这违和感巨大的消息转移走！
    “桑德罗？哪个，拉齐奥的桑德罗？亚利桑德罗·内斯塔？”
    他再三确认，根本无法将厌恶镜头的内斯塔和拍摄电影两方联系起来，但拎出来都很正常的词组，放一起，光想象，足够让伊凡嘴越长越大，嘴角越咧越开，随后拍着大腿嘎嘎直笑。
    “他怎么会这样为难自己的！”
    “什么电影？”
    “他演的什么，怎样？”
    “天呐什么时候的事我居然完全不知道！”伊凡后知后觉自己错过了多搞笑一件事，他恨不得人就在影院，当场点播内斯塔参演的电影，然后一个电话把本人叫来抓着按在座位上一起看。
    马尔蒂尼头疼地发现不该将这事告诉伊凡的。
    内斯塔当时打电话一个一个“刀架在他们脖子上”威胁不准看这部电影，马尔蒂尼答应了，也确实没看，现在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伊凡“恶毒”的好奇心得不到满足，抓肝挠肺，被导演助理请去试镜时，双眼还亮晶晶的，闪烁着时时刻刻想恶作剧一番好友的灵动光芒。
    “格兰芬多——！”
    克里斯·哥伦布抓着一顶“破烂”帽子当即宣布。
    嗯？
    伊凡没反应过来，狮院校服已经被披他身上，他被带着去见刚刚通过面试的一对双胞胎兄弟，金红发，高个，笑容狡黠。
    “韦斯莱双子！”伊凡脱口而出，书本中他最爱的一对角色活脱脱出现在他眼前，他一下便兴奋了，尤其当他得知自己的角色是双子的恶作剧搭档和魁地奇队友之后，他眼里的快乐像糖水流淌而出。
    他抓着马尔蒂尼的手叽叽喳喳：“虽然只有几分钟镜头，但因为场地不同，需要跟组相处一个多礼拜——光这样想想我就满足了，真的！就像追星成功一样，那可是纸片人，简直不敢想！”
    马尔蒂尼皮笑肉不笑：“哦，想必亲爱的你是第一次追星。”
    伊凡嘀咕的话音渐渐放轻，放缓，他嘿嘿一笑，在只有他们两人的小房间，踮脚挂上马尔蒂尼的脖颈，黏糊糊舔吻对方的嘴角。
    “唔……你才是第一次啦。”他说话时，下唇还恋恋不舍的讨好的贴着，“是最真情实感的一次。”
    马尔蒂尼轻轻拍了下他的后腰，无声“谴责”他的油嘴滑舌，实则十分舒心地轻轻放过。
    然而伊凡对自己的快乐实在难以抑制，一张嘴憋不住四处说。

 第160章

    从进组准备期，到正式进组拍摄前三天的晚上，排除和马尔蒂尼亲密相处的时间，一空下来，他就天天给各个朋友打跨国电话。
    他要演哈x波特啦！他和韦斯莱双子同框啦！他要在霍格沃茨做恶作剧耶耶耶！
    叽里呱啦一串串感叹，像小狗热情的舌头，劈头盖脸舔在朋友们的脸上，纵使这行为完全出于一颗单纯的爱心，但湿漉漉的口水还是让因扎吉他们头疼想躲。
    “停！”因扎吉在一次电话中终于受不了，“电话里说不清楚，你也不用复述每日拍摄进度了，不如我们直接来探班！”
    伊凡微微一愣，欸，好想法欸！
    “狐狸就是聪明一点，皮波，等我问问导演，定好时间你们一起来哦！”
    这兴致高昂的语气，因扎吉叹气，瞬间就不想去了，但话说到这份上，加上他嘴上说烦，实则心里对伊凡初次银幕表现和实际电影拍摄还挺感兴趣的，他口非心是地含糊回道：“嗯……到时候再说，没准只有我或者只有波波有空也不一定。”
    但伊凡点名：“其他不管，桑德罗一定要来！我会单独和他说的！”
    因扎吉一头雾水，不过被探班的人是伊凡，就都随他。皮波计划着得把波波喊上，顺便和自己经纪人说一声，他这么帅，万一被抓住也让他客串一把呢？
    第142章
    透过高大的拱窗， 灿金色阳光洒进走廊，空气中的微尘像这座古堡所经的时间缓缓浮动，间或几个獾院学生轻声细语地走过， 整条走廊沉浸在一种宁静而温暖的魔法氛围中。
    直到一个高昂着下巴， 容貌精致、举止优雅的青年迈步而来。
    他的容姿， 很容易叫人忽略他步伐的快和大， 但如果盯着看，他行动间偶尔翻露出的沾了泥点的袖口和袍角，便让人隐约探知， 这个如世袭贵族般的家伙极可能做了些不贵族的事。
    而下一秒，走廊另一端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像接收了某种信号， 青年立即咧开嘴狂奔起来， 所有贵族的形象化为飞灰， 皮猴似的边跑边笑。
    身后激烈的追逐听着越来越近，有两道相似得几乎无法分辨的声音交替着：
    “别追了——”
    “我亲爱的小弟弟！”
    “以你不到我们膝盖的小短腿，是追不上我们的，更别说——”
    “先跑为敬的瑟比亚托学长！”
    镜头一转， 伊凡早已翻出走廊到一处楼梯断台，他嘴角泄出一串嚣张的狂笑，他踏碎了周日下午让人昏昏欲睡的恬谧， 像一只成功捕猎、狂甩尾巴的大金毛，吸引了所有视线。
    马尔蒂尼关闭dv录像，望着那头还坐在道具栏杆上对着够不着自己的“罗恩”大笑的伊凡呆了一会，忍不住将手中影像调回开头，又看了一遍。
    他身边，维耶里感叹一声：“阳光美人啊”
    死皮赖脸也跟来的布冯点头附和。
    果断按灭dv，马尔蒂尼将东西收回口袋， 微笑着没有回答。
    终于伊凡被导演批准，这一段过了，他哇哇大叫，毫无大球星包袱地蹿到他们身边。因扎吉抽出袋子里的东西抖落抖落，一件画了字的衬衫被兜头套上伊凡身子。
    “巫师届最帅球员……？“伊凡低头辨认，“真有品味，皮波你不愧是行走在时尚前列的大帅哥。”
    内斯塔不爽：“拜托问问清楚，明明是我的主意。”
    伊凡：“哦哦，桑德罗也很有心意呢。”
    “嗯……什么意思？！”内斯塔反应了几秒后，大怒，“我就没品味了吗？为什么不夸我这个！”
    伊凡不语，龇着下牙摇头躲到了马尔蒂尼身后，后者**的身躯有效抵挡了内斯塔梨花暴雨般的“凶残”攻击。
    “好了好了，不吵。”马尔蒂尼单手箍住伊凡肩膀，看似禁锢住青年不让他乱皮，实则无形扩大了防御范围，内斯塔只得悻悻退后，刮了眼每日诋毁自己的伊凡。
    我学过艺术的，不能昧良心啊。
    伊凡内心叹气，咽回了这句杀伤力更大的话。
    伊凡站直：“来吧，我和导演提过，让我来带你们参观全英唯一一座魔法学校，看我的魔杖——”
    他从全套定制的魔杖袋中抽出魔杖，通体银白，凹凸华美的雕花，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内斯塔挥舞：“通通石化——！”
    “我看你是找打。”内斯塔额角跳动，抬脚踹向伊凡屁股。
    “啊哈哈哈石头不能动的！”伊凡又怪叫了一会。
    这回连马尔蒂尼都不得不承认，加入哈x波特剧组的伊凡，和丹尼尔他们小孩子相处太多，其幼稚程度正以指数级速度上升。
    那种养了两个儿子的感觉，从没像现在这样强烈过。
    第143章
    他们在剧组允许的范围内闲逛， 参观据说本年度大英斥资最巨的拍摄。今日取景的地方是格洛斯特大教堂。
    相比往日静谧，前后聚集满拍摄人员的教堂回音廊当然喧闹拥挤了不少。刚开始还有对他们充满好奇的工作人员偷看，跑来要签名， 但因扎吉他们待的久了， 且有伊凡、马尔蒂尼停留多日足够填饱大部分探究欲， 后半段参观之旅进行得极其顺利。
    内斯塔如愿借到了一条格兰芬多校袍， 在托蒂的憋笑声中套上。
    “还行。”这位拉齐奥壮汉扯了扯胸口，饱满的胸肌轮廓隐约可见，相比伊凡上身的少年气， 一件宽大飘逸的巫师袍被内斯塔穿出了近战法师的感觉。
    可他本人十分满意，还“抢夺”走伊凡的魔杖， 拜托马尔蒂尼给他录一段“施法”录像。
    确定开始拍， 内斯塔面对镜头别扭了一瞬， 但反正都是熟人，他很快自如而做作地“施法”，手挥着魔杖在伊凡眼皮子底下圈来圈去，像用杖尖临空写了一段骂伊凡的话， 伊凡极度怀疑地眯起眼睛。
    突然，杖间冒出一簇火苗，差点撩到伊凡刘海。
    在场所有人惊呼， 内斯塔想也不想往身后无人处甩开魔杖，“你没事吧！”他箭步向前想看伊凡有没有受伤，但马尔蒂尼比他快多了，后者当即捧着伊凡的脸上下端量，撩起头发看，几乎鼻尖碰鼻尖。
    “没事……”伊凡还没说完。
    道具师着急忙慌跑来，“对不起， 我忘了说这根魔杖做了机关，可以冒火的！”
    道具师捡起魔杖，当着他们的面摸索了一下，随后按了什么地方，噗嗤，杖尖再次冒出一簇火花，按得久了越喷越旺，红黄色随风扭动，像一尾空气中游的金龙鱼。
    伊凡大度地摇头：“没事。”他接回东西，放道具师回去继续做牛马，大大咧咧对内斯塔揶揄道：“真可惜，还以为桑德罗终于觉醒魔法天赋，今晚将收到猫头鹰送的通知书了呢。”
    内斯塔感觉自己米粒大的愧疚心被伊凡自己碾碎了，他白了伊凡一眼，“滚。”
    因扎吉接过魔杖，他回忆刚才看剧组内小巫师挥舞的手势和咒语，像模像样：“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一股莫名的满足充盈心灵，他轻咳，趁没人意识到他在偷玩，夸奖伊凡的演技：“不错嘛，两天前还听你哭着说一条ng10次，小屁孩都比你演技好呢。”
    “我没哭。”伊凡第一反应严肃拒绝。
    但同样接到过伊凡电话的内斯塔语气笃定，“哭了，我听见你吸鼻涕了。”
    “城堡昼夜温差大，我感冒了不行啊！”
    “噫——”内斯塔后退。
    伊凡暗自握拳，想起前段时间，他动用一切检索能力搜到的内斯塔的黑历史，他额上莫名其妙打出了一块阴影，目光透过刘海扎到内斯塔身上，阴测测十足反派做派地说：“桑德罗……别逼我请大家看电影，两年前的哦。”
    “请就请，谁在乎——等等！”内斯塔灵光一闪，某个刻在他灵魂的污点忽然扎了他一下，“不行！不准请，你敢扫那部电影一眼——”他炸了毛似的警告，但对二三十岁正值反骨的在场球员来说，尤其是伊凡，可以说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托蒂：“哦，是我知道的那部吗？说实话上映那天我还专门去电影院——”
    内斯塔：“停！”
    见状，伊凡提的更来劲了：“对啊对啊，让我回忆下它叫什么名字呢，唉，好难想啊，好像叫狗什么，狗仔什么，哦，是狗仔唔唔唔！！”
    他被内斯塔饿狼扑食地捂住嘴，马尔蒂尼都懒得拦了，任两个心理年龄相近的男童在角落“大打出手”，他打开dv，向今天才到的朋友们展示伊凡最开始拍摄时，僵硬窘迫的画面。
    “你僵尸演技！大僵尸还敢嘲笑我小僵尸！”
    “居然真的看了你这个哭包小鬼！”
    马尔蒂尼翻到第二条：“这是他被鼻涕虫吓到，就是蛞蝓，一整桶，他以为是假的还伸手去摸，后来洗了21遍手还求我来给他洗脸，说不想用摸过鼻涕虫的手碰自己的俊脸。”
    “大胆！放开我不准弄乱我发型等会还要补拍的——”

 第161章

    “给你重做妆造，放心我品味很好！”
    “怎么这么记仇啊你就是没品！”
    马尔蒂尼翻到第三天在拉考克修道院内的：“这么小的地方，他迷路了，临开拍5分钟，打电话给我，求我来找他，问却只说在能看见圆房顶的地方。头疼，那里每个角度都能看到圆房顶。还好最后找到了。”
    “……我掐死你，我给你一点空气也不给，一点空气不给！”
    “……”
    “不准挠痒啊哈哈哈哈你作弊啊哈哈哈保罗——！哈哈哈……”
    “行了行了。”马尔蒂尼dv一关，捂着额头横插入两人中间，强行从内斯塔的铁臂下救出被咯吱红脸的伊凡，“你一个前锋是打不过后卫的。”
    他叹着气拍拍伊凡的背。
    手下气喘吁吁的人还不服气，“那是因为他犯规！”
    伊凡说着，高举手中大红占多色的格兰芬多围巾：“红牌！”
    内斯塔拳头又硬了。
    真没办法。马尔蒂尼无奈摇头，对一直沉默到现在的另几位探班者说：“看看他这样子，没我还怎么办啊。”
    因扎吉/维耶里/托蒂/布冯：……
    现在联手绑走内斯塔，一起逃回意大利还有机会吗？
    怎么感觉落入某人的炫耀陷阱了。因扎吉颇为敏锐地头疼地想，维耶里捂着胃一脸牙酸的表情无声支持了他的想法。
    第144章
    因扎吉他们狂打退堂鼓了。
    但人在大英， 说好了要探班陪伊凡一整天，而护照又统一交给了内斯塔暂管，他们想逃， 还真逃不掉。
    被马尔蒂尼一席话酸得牙疼， 维耶里试图唤回创业伙伴的理智：“说点别的， 这里看着不大， 要在这拍一整天吗？”他来之前还同马尔蒂尼讨论过，要在魔法世界为sweetyears找找新灵感，“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霍格沃茨，来都来了 ， 不能去太可惜。”
    马尔蒂尼降低对方期待：“并不真的存在， 只是布景。”
    “那也去。”内斯塔整理和伊凡“打斗”后凌乱的衣领， “就像卡梅隆如果复刻一艘泰坦尼克号供人参观，我买票也要去！”
    伊凡想了想说：“那去呗。下午要拍魁地奇的戏份，但暂时和我没关系，刚好请假出来打卡。国王十字车站一直人很多的！我们得快点了。”
    他母鸡驱赶小鸡似的拢着人往外去， 隔空得到导演的许可，他们乌泱泱七八个人溜出正在工作的剧组，打车往车站。
    很难得， 今天大英的太阳上了个久班，伦敦大街上不少出门散步的人，但好运气的是他们的目的地行人寥寥无几，和他们计划相同的更没有了。
    “今天工作日，而且阳光总比常驻在这儿的假站台有吸引力。”对儿童文学没什么兴趣的布冯推测道。
    托蒂赞成地点头，忍不住略显嫌弃道：“所以我不可能在英国定居。”
    内斯塔斜他一眼：“你是不会在罗马以外的地方定居吧。”
    托蒂嘻嘻哈哈：“也许老了之后会想住迈阿密呢？”
    伊凡忍不住对这群意大利人为何如此中意迈阿密而感到迷惑，同时， 他笃定道：“得了吧，你老了也不想搬出罗马的！”
    “嗯，当然，我还想在罗马踢一辈子……”如果他们愿意给他留个哪怕陪练的位置，托蒂思绪不受控制地跑开，往遥遥而充满不可见性的地图跨了几步。
    趁他们聊天的时候，内斯塔他们已经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前摆出各种撞墙的姿势，拍了好几张丑照了。
    伊凡辣评丑照，但因扎吉不服。
    “不管怎样，有我的脸，这张照片就丑不了。”皮波自信道，“桑德罗那种算自我毁灭，再帅的脸也救不了。”
    “？”内斯塔被攻击，无语到没脾气。
    马尔蒂尼边提示着伊凡站好角度，为青年拍摄打卡，另一边随口安慰：“也许只是构图原因，桑德罗，等会换一个构图比例重拍试试。”
    伊凡大方道：“你就照着保罗给我拍的来拍，比例什么全部照抄，包帅。”
    马尔蒂尼微笑：“谢谢夸奖。”
    内斯塔却皱眉为难：“我高你这么多，比例照抄，我的头就出框了。”
    伊凡：“……”
    他秒变脸，横眉冷对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滚！”
    等内斯塔终于拍完还原他英俊的照片，因扎吉他们长舒了一口气，伊凡·示范模特和马尔蒂尼·独家摄影师也忍不住锤了锤各自肩膀。马尔蒂尼恍惚感觉比踢半场比赛还累。
    可正当他们准备回酒店大躺特躺，一通来自导演的电话，将他们紧急call了回去。
    “真抱歉，我们也没想到会遇见这种事。”
    话虽这么说，但克里斯·哥伦布望着眼前一群意大利人，要貌有貌，要名有名，又刚好在魁地奇群演出事时来探班，这不是注定来给他客串的吗？导演眼底发散出诡异的光，照射得内斯塔后背浮起一片鸡皮疙瘩。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他们愿不愿意。克里斯导演内心向上帝祈祷，期期艾艾请求说：“只有一组精剪不到3分钟的群像镜头，阿洛佳可以占大部分，请各位务必考虑，帮个忙吧！”
    伊凡兴致勃勃，他蹭着马尔蒂尼的肩膀，后者便是第一个答应的。
    有马尔蒂尼带头，剩下几人和经纪人说了一嘴，便陆续饶有兴致、“勉为其难”、半推半就地加入进来，只剩一个人。
    “不干。”内斯塔双手抱胸，十足防御性姿势。
    黑历史有一段就够了，哪有自投罗网再拍一段的！
    伊凡有自知之明，这么互损了半天，自己说话内斯塔肯定不会听了。他微动嘴唇，“丕嘶丕嘶”迎来马尔蒂尼注意，对着在内斯塔心中仍属一块净土的男友狂使眼色。
    马尔蒂尼微微头疼，他看了一眼抗拒写满脸的内斯塔，“实在不行，就算了。”
    伊凡手指头戳了男人后腰一下。
    谁知内斯塔闻言，反而开始犹豫。
    然后他扭头发现，之前答应的那几位同伴都已各自混入小演员之中，在服装、道具师的指导下，有模有样将自己装扮起来。因扎吉应得快穿得也快，现在一套斯莱特林巫师袍上身，贵气十足地站在13岁汤姆·费尔顿身边，小德拉科像凭空多了个菲利波·马尔福哥哥。
    内斯塔的心墙开始剧烈摇动。
    而当托蒂穿着合身赫夫帕夫校服小跑出来，工作人员大声夸赞“太合适了！”“哎呀，应该穿格兰芬多，像救世主成年版嘛！”“塞德里克吧，刚出版火焰杯里的勇者。”
    ……
    “拍就拍！”内斯塔咬牙，转身大马金刀向服装师：“我要格兰芬多！”
    “抱歉，格兰芬多最后一件在维耶里先生手中，”服装师举起斯莱特林巫师袍小心翼翼地晃了晃，“只有它了。”
    “……”内斯塔憋屈地接过套上。
    “——噗哈哈哈哈！”伊凡忍了足足十秒多终于没忍住，靠着马尔蒂尼的肩头，捧腹大笑出声，没笑几声，被马尔蒂尼捂住嘴藏在了身后。
    无他，虽然这件巫师袍宽松了，内斯塔的肌肉没被裹得像精装待售的真空鸡胸肉，但它长短不够，而今天只穿了运动短裤的内斯塔，他两截许久未做体毛管理，而逐渐茂密的小腿光溜溜、突兀地露在外面。
    拉齐奥队友曾夸张地称“不穿裤子也看不出来”的腿，在高清摄像头和横跨扫帚的运动要求下，内斯塔不得不将其遮住。
    他硬着头皮挑了一条没那么多人类体味残留的黑色衬裤穿在巫师袍内，浑身别扭，但总算达到克里斯导演的要求。
    这个求人时唯唯诺诺，要求却时千选万挑的强迫症导演，面对一溜英俊、气势并存，站镜头前养眼到他以为自己在拍玛丽苏偶像剧的意大利人，克制不住地抚掌大声称赞：“圆桌骑士在世啊，太帅了！摄影开机！赶紧拍，一定拍够本！”
    伊凡：？好怪，感觉入套了。
    第145章
    高清摄像头、采音大话筒、威压、一堆穿着巫师袍叽叽喳喳的“小巫师”。
    意大利国家队们加入其中， 像小丑鱼群里混进了几只大鲸，虽都站在一处，中间却隔了一串真空带， 互不干涉， 或者说小丑鱼们想游近点儿也不好意思。
    伊凡重心左脚倒右脚， 右脚倒左脚， 他不受控制地半抬起手遮住自己半张脸，小声控诉影响了自己的家伙：“你们害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拍摄状态全没了。”
    他拽了拽马尔蒂尼狮院校服的宽大袖口：“保罗作证，之前我入戏超快！”
    因扎吉看过之前伊凡拍摄的片段， 此时嘁了一声：“你要入什么戏？顽皮臭小鬼只用本色出演！”
    “在第三次世界大。战发动之前，我们先完成拍摄， 好吗？”马尔蒂尼站在众人之前， 克里斯导演杀来的鼓励中暗含威胁的眼刀他首当其冲。
    可惜能否快速进入拍摄不是马尔蒂尼说了算的， 正如克里斯导演也没料到，一群外貌条件如此优越、整日生活在体媒聚光灯下的成男们，其灵魂中对摄像头的适应力，会被上帝如此无情地刮走， 一丝也不剩。

 第162章

    “早上的石化咒延迟生效了。”伊凡吐槽。
    从作废的镜头中看，最离谱的内斯塔，骑着扫帚像骑炸弹， 仿佛有人拿木仓抵着他后背命令他不准轻易回头，以致他肩膀以上怎么看怎么像木头棍杵了个保龄球。
    托蒂像被人点了笑穴，从十秒笑一次，很快进化到三秒笑一次，嗬嗬不停像个预备咬人的丧尸。
    维耶里呢，这么大一块，站镜头前好像脑回路都平滑了， 莫名左右不分起来，几次走位踩到因扎吉、托蒂的袍角，后者和他一对视，笑意像病毒迅速传播，三人的小角落噗嗤噗嗤喷笑个没完。
    马尔蒂尼头疼：“比防守罗纳尔多还难。”
    别说导演，同组小演员都看不下去了。
    小艾玛仰着她的脸蛋，她此时婴儿肥尚未褪去的脸皱成纠结的一团，她就近拉住相处最久，年纪也相对最接近的伊凡的小拇指，“伊凡，你们需要一位演技老师！”
    她语气故作成熟，严肃笃定，简直和书中的小赫敏一模一样。伊凡没忍住，捧了捧自己的脸，看着她像看见小猫舔尾巴一样喟叹一声，可就是这一声叫认真建议的小艾玛生气了。
    小艾玛后退一步，整个脸隐隐鼓起，“好吧，我是个小孩子当然指导不了你们。”
    眼看小孩蹬蹬蹬要跑远，伊凡慌神伸手，试图挽回哄一哄，这时马尔蒂尼轻拍他肩膀喊住了他。
    “万幸有一位慈悲的教授愿意教学。”马尔蒂尼语气带窘，身为这一波人的队长，他从没这样无力过。
    艾伦·里克曼面带笑意，十分理解道：“让电影新人一上来就拍摄特效片，还有威亚，确实有难度。”
    这位饰演严厉阴森斯内普教授的男人，戏外却非常亲切，还很幽默，随便两句便和托蒂聊到一起，后者对他直竖大拇指。
    伊凡他们排排站，听艾伦说一些拍摄小技巧，不求速成，只要能正常拍完，他们都谢天谢地了。
    万幸几人都不蠢，有前科如内斯塔，在艾伦生动幽默的讲解下，也能平常地面对怼到他面前的6个机位，同手同脚地跨上扫帚“起飞”了。
    “就当他演的是个笨蛋大个子。”
    伊凡听见克里斯导演小声同副导演一遍遍将要求降低至地心。
    剧本里有一段，他们作为魁地奇球队高年级学长，为逗小哈利他们，几人哄骗小孩说校内魁地奇得用脚踢，像麻瓜们的足球，随后像颠足球似的颠金色飞贼，看得罗恩、哈利一愣一愣。
    这是意大利队男人们的拿手好戏。
    他们玩儿着颠金色飞贼，不过瘾，又在克里斯导演的默许下颠起了三个人头大的南瓜道具，伙同韦斯莱双子溜着小罗恩奔来跑去，气喘吁吁。
    但后面的威亚戏就没那么简单了。
    拍一场学院间的魁地奇训练赛，马尔蒂尼、伊凡、布冯在格兰芬多那一队，内斯塔、因扎吉在斯莱特林，剩下的实在钓不了威亚的做观众。
    伊凡、因扎吉分别是两队找球手，马尔蒂尼、内斯塔是追球手，布冯理所当然是守门员。
    机器一起飞，观众席上的托蒂就万分庆幸地捂住了心脏，仰头看着伊凡不受控制地哇哇大喊着越升越高，越升越高。
    大概到三层楼的位置，伊凡左手攥着马尔蒂尼，右手死死牵住内斯塔，于两人中间勉强保持住心跳不飞出嗓子眼。
    克里斯导演在地面大喊：“松手！松手！”
    不分开怎么拍比赛！
    伊凡手臂抖啊抖，深呼吸十多下，总算松开了双……左手？他扭头一看，内斯塔正反手攥住自己，两腿间理应被固定住的扫帚道具半掉不掉，松脱出了一个加速升空的翘头样子。
    像猜到演员心底的惊悚，道具师大喊：“没事没事，就这样的——等会他有一段急速高飞防守鬼飞球的画面！”
    哇，真是难以招架的镜头的偏爱啊。
    伊凡向内斯塔投去怜悯与爱莫能助并存的目光，然后手下一个用力，狠心地扯掉了死死攥着他手腕的手。
    “咻——”
    伊凡仿佛听见音效，内斯塔嫦娥飞天似的被吊走了，和因扎吉一左一右高高吊在他和马尔蒂尼对面。画面莫名搞笑，伊凡忍了又忍才没笑场，没延长他们在威亚上受罪的时间。
    “小心！”“注意躲避！”
    “金色飞贼在那——”
    为了不为难他们，几人在空中的台词简单到傻子也忘不了，除了上上下下风有些大，小心侧头不任其灌进嘴里，好几个镜头过得都算顺利。
    直到鬼飞球、游走球上阵，他们被要求拍击球近景。
    马尔蒂尼面对因扎吉打来的鬼飞球，身后是魁地奇球门，他下意识抬腿防守，软弹的泡沫球于他小腿处弹飞，弧线下落，砸到观众席托蒂的脑门。
    “用球棍——”
    在托蒂的痛呼声中，伊凡大声提醒。
    托蒂抗议：“这一下要是棍子打飞的，我已经死了！”
    可惜为了尽快拍摄完毕，天上吊着的几人掏掏耳朵，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马尔蒂尼挥了几下球棍，好不容易击中一次道具师投来的鬼飞球，他晃了三晃才于半空中稳住身形，长叹，“还是用脚踢简单。”
    “那是犯规的。”
    伊凡刚巧从他身边“飞过”，丢下这一句，又在威亚操控下身不由己地飞远。
    接着游走球的镜头。
    本该躲避或者反手击回伊凡那边，内斯塔却也不自觉一个鱼跃，硬生生上半身前倾，顶回了本打不中他的球，游走球水灵灵被撞进代表格兰芬多的球门，伊凡倒抽一口冷气，僵在半空中。
    然后下一秒，皮波又一脚冷抽，无辜鬼飞球被踢入无人防守的格兰芬多球门。
    紧接着，布冯抓着什么东西高举过头顶：“金色飞贼，赢了——！”
    你还记得你是守门员吗？不要看见球就抓啊！
    伊凡恍惚，场面都乱成一锅粥了，克里斯导演居然没喊停，就这么趁热喝了，随他们乱七八糟拍完所有镜头。
    “下辈子，也不干这种事了。”
    内斯塔凌乱了一头黑发，狠狠被糟蹋了似的飘然落下，双脚沾地时，还很不适应地向前扑了半步。
    伊凡喃喃：“有没有可能，买断电影版权，全球封杀。”
    克里斯导演警觉。
    马尔蒂尼揉按太阳穴，勉强宽慰道：“应该只会留两三个镜头吧。”导演可能看出了他们跃跃欲试的心思，借原演员缺席的机会，成人之美呢？
    但伊凡大脑仍被高处的风呼得一片空白，他扶着马尔蒂尼的肩膀，内斯塔扶着他的，因扎吉扶额仰靠在内斯塔后背，几人一片萎靡。
    咔嚓。
    一旁闪光灯落下。
    两天后的酒店客房，马尔蒂尼取出华纳兄弟加急送来的信件，拆开漆封，被定格下众人狼狈滑稽的画面自信封内滑出。
    照片被剧方贴心用塑料封贴好，人手一张，不必担心别人掌握了自己的黑历史而自己没有。
    伊凡憋笑着取回自己这份，拿笔在照片底部写下：
    2000年夏——比金色飞贼珍贵的回忆。
    马尔蒂尼笑了声，接过笔在自己的照片上，单独圈出了他和伊凡：
    我与我的金色飞贼。
    伊凡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说话却还要挑刺：“我是球啊？”
    马尔蒂尼按住青年的后颈，低头不由分说亲了一口，将未出口的俏皮话全部吃入腹中。
    除照片之外，华纳兄弟还仪式感十足地送来一份单独印刷的报纸，被伊凡脸颊殷红，随手抓起挡在自己和马尔蒂尼之间，他看清上面内容。
    《预言家日报·特别篇：意大利夏日双冠，魁地奇世界杯亦展实力！》
    马尔蒂尼眼尖，看见最下方署名：太阳报。
    伊凡没忍住，噗地喷出了刚入口的饮料。
    “颇有纪念意义。太阳报手下留情了。”马尔蒂尼煞有介事，他忍笑取来纸巾替伊凡擦拭，一边又小心将这堆客串“报酬”收好，待伊凡缓过劲，他似乎犹豫了几瞬，轻声邀请道：
    “伊凡，晚上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伊凡莫名，他在剧组的工作，今天下午才全部结束，明天回意大利的飞机。而以保罗往日的体贴程度，居然还在仅剩的一晚休息时间邀请他出去？
    但他没有拒绝的意思，或者说伊凡不会考虑拒绝马尔蒂尼。
    “好啊，去哪？”伊凡随口问。
    谁知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马尔蒂尼却圆滑而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只说先吃晚餐，他租了车，只有他们两人。
    伊凡得承认，他被狠狠拉高了期待。
    第146章
    夕阳的余晖撒下泰晤士湖面， 伦敦难得好天气，出门仰头便能看见天空从深蓝带紫的高处一路转橙变暖，在遥望不见的尾端燃烧成一片灿金。
    这样的傍晚能满足人们一切对浪漫的幻想。

 第163章

    尤其伊凡和马尔蒂尼的大腿轻轻贴碰着， 安静的轿车内， 温热的体温隔着布料并不灼人， 却格外给人一种安全感。隐秘的、私人的， 为伦敦傍晚普世共赏的浪漫勾勒出独属于伊凡具象的轮廓。
    他们在餐厅门口下车。
    餐厅装修用了和室外夕阳相近的色调，高而密的蓝紫色熏衣草干花蓬竖在餐桌之间作为点缀，瓷砖缝里都充满了经典的奢华气息。
    伊凡路上听司机介绍， 这里曾是一个消防站，后经改造， 成为了尤金妮公主最爱的餐厅， 也是公主举办订婚派对的地方， 是个很适合情侣敲定终生的地方。
    虽然说者无意，但伊凡的心弦被这句无心之语波动了。
    他心动试探的目光投像马尔蒂尼。
    后者只微微笑着，似乎仍在听司机闲话，他和伊凡对上视线， 既不否认，也不点头给个准信。
    当侍者迎着他们走向座位，伊凡的思绪还不受控制地在烛光晚餐、藏在香槟杯底的戒指、大捧红色玫瑰的意象中起舞飘浮。
    直到国家队那群叽叽喳喳的队友出现在他视野里。
    餐位的空间不大， 所以烛光、戒指、玫瑰，全部被这几个英俊但可恶的面庞挤了个粉碎，没给伊凡留半点幻想空间。
    他看这群人从没如此不顺眼过！
    保罗神神秘秘把他喊出来，就为了聚个餐吗？！
    伊凡嘴角下撇，感觉餐厅内部华美的布置一下都褪了色。
    而且还没聚齐！他目光一扫而过，轻易地发现在场探班团队少了一个内斯塔。
    马尔蒂尼说：“桑德罗有事，先走了。”
    伊凡点头， 藏好内心的郁闷，顺着马尔蒂尼扯出的椅子坐下。
    “图片上的伏特加番茄披萨看着不错，还有这个松露饭团？你们都点好了吗？”出于排解心情的需要，伊凡积极点单，环视一圈却得到：
    不管了，贵的全上！
    这样潦草豪横的回复。
    因扎吉笑眯眯：“反正保罗请客，当然敞开了吃。”
    伊凡很想问皮波就你这矜贵的胃，敞开了吃又能吃多少？这可是伏特加披萨！
    不过马尔蒂尼狠心将这道听着就很“毛派”的披萨划去了，伊凡重新评估因扎吉胃部适应能力的小小实验也随之搁浅。
    马尔蒂尼见伊凡吃得小口小口，低声关心：“不和胃口吗？”
    伊凡摇头：“撑了。”
    这群狼点得太多了，不知为什么，又和半辈子没见过美食一样，吃得风卷云残，简直有损意大利队国际形象。伊凡身处其中，当然也被带得不自觉加快速度，很快吃撑了。
    马尔蒂尼隐晦地和桌上人交换了眼色，他站起身，以“结账”的名义提前离开。
    伊凡没注意到这出眼神的波澜，他还乖巧坐在位置上拿湿巾擦嘴。
    然而接二连三起身离开椅面的动静，他抬头，队友们请他代向保罗告别。
    伊凡瞪眼：“有没有搞错？吃完就走？保罗买单而已不是很快吗？”
    托蒂似乎心虚了，说话有点磕绊：“有点急事，嗯，不好意思啦。”
    维耶里大方，但改变不了他去意已决：“有工作啊，临时通知。”
    因扎吉、布冯等也各有各的借口。
    伊凡只能懵乎乎目送这群人，鸟群似的飞离，刷一下散得干净。
    希望保罗回来，看见刚还热闹的桌面只剩他一个人，不要伤心，不要失落。伊凡又在心底控诉了几句连两三分钟都不愿意等的队友们！
    可五分钟过去，伊凡没等到“去结账”的马尔蒂尼，反而是侍应生，恭敬来到在伊凡身边鞠躬，提醒：“先生，这边费用已经由您的朋友结清了，请问需要收拾吗？”
    伊凡便明白这是在隐晦地赶人。
    可人呢！保罗人呢？！！
    先是短暂错愕，无措，然后头脑灵活的他迅速将两拨人异样的举止联系到一处。
    他们瞒着他在搞事！
    眼前大写加粗的一行字在伊凡眼前飞进飞出，可他们具体密谋什么，他又毫无头绪。
    单手抓住虚拢在肩上的衬衣外套，伊凡独自踏出餐厅，和就餐前截然不同的迷茫的神情。回酒店？打电话找人？没打通。留在原地继续等？
    “先生！先生！”侍应生追出来，不是刚才那位，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阿洛佳先生，您有一封寄存在前台的信。”
    伊凡接过，再抬头那人已鞠躬离开。他的心无由来砰砰直跳。等不急走到没人、没风的地方，伊凡仅仅挪了两步，就在门口大景观树的阴影下，手快地拆开信封。
    “请到这里来。”
    一行保罗的字迹，外加一张手绘、简单的地图。
    没道理啊，伊凡明明什么都没猜到，可他怎么已经忍不住在笑了呢？
    伊凡手指用力按着嘴角，不让它继续不争气地勾起，可悬挂在景观树上的装饰彩灯炫美的灯光，却把他眼底怎么掩藏不住的笑意照得一清二楚。
    这种给提示找宝藏的小把戏，最初是阿洛佳夫妇和儿子玩，后来伊凡用来向保罗道歉。
    现在，像传承某种神秘仪式，保罗用一张地图再次启动了它。
    伊凡坐上出租车，在司机略显诧异的眼神里，口述沿着地图抵达目的地。
    白金汉宫？伊凡有一瞬间的愣神。
    “总算来了。”熟悉的嗓音自他身后响起，伊凡扭头，刚才聚餐缺席的那一个正靠立在某根石柱下，伸手，直冲冲递来一个牛皮纸袋。
    “快过来拿走你的礼物和新地图，然后快走。真服了你们这对，兴师动众。”
    “你还没吃饭么？”伊凡感动。
    他看见纸袋里有一张卡片，两份包装迥异的礼盒。卡片肯定是下一个地址，至于礼物，伊凡眨眨眼睛，瞄向内斯塔。
    内斯塔打了个哈欠：“提前吃了——但我很困。好了没？确认接收我就走了，你们好好玩。”
    说完，他毫不留念地转身，似乎对疑似多出来的一份礼物全然不知。
    伊凡挥手目送这个嘴硬的家伙离开，然后喜滋滋地取出新地图，搂紧纸袋向标注的下一地点奔去。
    大约十分钟，伊凡喘息着，停在了特拉法尔加广场正中的台阶下方。
    鸽群扇动翅膀，因扎吉在洁白天使们的无数翅羽中漫步而出：“surprise？”
    他向伊凡张开双手，右手中指、无名指之中夹了一张薄薄的卡片，掌心悬了一条项链。
    “没想到保罗还有这一套。”因扎吉感慨，他笑眯眯地双手环过伊凡脖颈，替他系上银扣，“虽然我从未设想过长久的爱情，但bella，我真有点磕你们这对了。我准备的礼物，喜欢吗？”
    伊凡垂眸，一条眼熟的迷你版礼服裙在他锁骨处闪闪烁烁。
    伊凡一巴掌捂住吊坠，嫣红了耳垂低声对因扎吉道谢，却留在原地没有离开。
    因扎吉挑眉，投降般半举了双手，变魔术一样变出另一条挂坠，是彩钻组成的一对小小爱情鸟，轻手任其划入伊凡抱着的牛皮纸袋。
    “保罗准备的，哝。快继续跑吧！小心他等久了。”
    “多谢啦——”伊凡这才动身，笑容灿烂藏不住甜蜜地对穿戴上口罩等伪装、已然混入人群皮波挥手告别。
    他在第一颗星在夜空中闪烁时，望见了金色灯光笼罩下的大本钟
    钟楼高耸，从伊凡的视角，那颗星星正巧缀在顶尖，遥遥为他指引着方向。
    伊凡胸口的挂坠随步伐晃动，细看已然换成小鸟样式，熠熠而耀眼，几乎叽叽喳喳听见它们唱的甜美情歌。他眯起双眼，努力辨别人群中熟悉的身影，却在五秒后，被从身后拍中肩膀。
    “真幸福啊小狗老婆，哦不，”古蒂怪笑着，压低声音，“有人千里迢迢把我喊来帮忙，看来你做不成狗狗妻子了。”
    伊凡食指直戳古蒂肩头：“一段学龄前的黑历史你要记多久！”
    他口中控诉着，脸上却还是笑，被古蒂噢噢揶揄，他就跳起来，胳膊肘半钳着对方的脖子威胁人乖乖交出东西。
    古蒂轻咳两声，一手稳住伊凡的肩膀，另一只手从外套口袋里掏啊掏，一扁一长两个包装不同的礼盒被他塞进伊凡抱了一路的牛皮纸袋里。
    “说认真的，祝你们幸福。”古蒂拍拍伊凡的脑袋顶，“该接着跑了，小鹿宝宝，友情提示下面得转水路咯。”
    这一次没有手绘地图，但伊凡已经迈动步子，目标明确奔向附近的威斯敏斯特码头。
    还未至售票处，他就看见舍甫琴科戴着遮住眉眼的棒球帽，高高举起手，向他比只有他们能懂的手势。
    “快来，这两张票都快被我揉碎了。”乌克兰人亲亲热热“抱怨”道。
    他分了一顶帽子给伊凡，接着夜色遮掩，两位知名球星随人流挤进小而窄的游船，泰晤士河面跃动着粼粼波光，他们肩靠着肩摇晃着向前，头顶的星月也跟着他们向前。

 第164章

    舍甫琴科撞了撞伊凡肩膀，压低声音：“恭喜你，我是最后一站！现在带你去见保罗咯。”
    伊凡想到一路麻烦这么多人，有参与其中的朋友，还有帮马尔蒂尼打掩护的，河水一下一下轻柔拍打着船沿，他忽然非常不好意思，单手捂住了大半张脸：“我都不知道你也来了，还有何塞，你们早就计划好了吗？”
    舍甫琴科神秘一笑：“这些不重要，虽然我也向亲眼看你拍戏出丑，但等会儿的事才更值得纪念啊。”
    伊凡一顿，他刷一下移开手：“什么事？”
    然后不等舍甫琴科开口，他又马上摇头，竖起手掌挡在两人之间：“不不不，先别说，让我保持期待！”
    舍甫琴科耸肩：“ok。当然我也不可能告诉你。”
    伊凡便捂住下半张脸，食指抵着上唇恰好遮住飞天的嘴角，就这么安静待了不到10秒，“不行不行，还是告诉我等会去哪儿吧！”
    “圣保罗大教堂。”这一次舍瓦倒回得干脆。
    伊凡甚至没来得及反悔，目的地便一股脑钻进他耳朵。
    可这个地点并没什么特别，起码伊凡并不能仅凭一个地址，就猜出马尔蒂尼接下来的准备。
    舍甫琴科当然知道伊凡什么也猜不到，他机智一笑，并不留伊凡太多思考时间，他扯出伊凡的手，往伊凡手心里塞了一个正方形小盒子和一捧单手可以握住的花。
    “我买的花。保罗的，”舍瓦指了指盒子，“收好，可别掉水里了。”
    伊凡两只手猛地攥紧：“绝对不会！”他把小盒子放进纸袋，花独留在外面，却都牢牢抱在胸前。
    舍甫琴科被伊凡“守财奴”的模样逗笑了，可他转念一想，如果自己和未来伴侣玩这一趟，他可能并不会比伊凡放松多少，一时间理解，一时又有些不受控制地向往。
    “如果感情都能像你和保罗一样……”舍甫琴科目光放远，似乎在想象，“我想我理解结尾标注着’永远‘的童话故事了。”
    夜风吹过来有点凉，他搂住伊凡肩膀，两人脑袋微微碰到，“真好。伊凡。祝福你们，像祝福我和我未来的妻子一样。”说完舍瓦忍不住笑了。
    伊凡小声：“克里斯汀？”
    舍甫琴科浑身一抖，弹也似的撤开半个手臂的距离差点撞到另一边的人，“谁！谁，谁告诉你的！我们还没在一起，哦不，我说我们只是朋友！”
    泰晤士河面昏暗旖旎的灯光恰好够伊凡看清舍瓦微微泛红的脸。
    伊凡忍不住开始闷笑。
    舍甫琴科便也开始笑，捂脸笑，两人肩膀抖啊抖，惹来周围奇怪的视线，但半点也影响不到他们。
    波光里，伊凡望向远处昏暗的摇晃的河畔，心也随着水波荡到另一处地方。
    前面就是圣保罗大教堂了。
    第147章
    星月低垂， 伦敦的天际线在暮色中已全然隐去，而圣保罗大教堂的轮廓却在灯光里愈发清晰。
    伊凡和舍甫琴科自游船上岸，后者在千禧桥上笑容神秘地同伊凡挥别。
    “等会儿见。”舍甫琴科预告道， 转身离开。
    伊凡则一个人在台阶下站定， 忽然不太敢向前。
    台阶前的广场灯光柔和而温暖， 照亮了雷恩爵士设计的柱廊。教堂象牙白的墙体被夜色掩住太多岁月的痕迹， 伊凡微微仰头，哥特式的尖顶直指苍穹，依稀能看见穹顶上的金色十字架的轮廓， 这十字下某一个角落，保罗在等待着他准备说什么？
    好酸。
    伦敦夜晚的风自他脖颈处吹过， 伊凡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感慨而缩了缩脖子， 下一秒他干脆什么都没再想， 怀抱满载的牛皮纸袋，三步并作两步跨上静静等待他已久的台阶。
    曾为戴安娜王妃、查尔斯王子举行婚礼大典的礼堂空旷着，没有人，空气里有鲜花的芬芳， 应该是手里舍瓦送的捧花。
    伊凡一路嗅着，全凭直觉往里走。
    他行走的方向原本是不允许游客随意进入的，可此时， 像事先有魔法疏通了路线，伊凡一路毫无阻拦地走到一扇木门前。
    门没有锁，伊凡手覆盖住门把的位置，相比门面微凉的触感，他掌心的温度在木门面相触处印出一小块半白的蒸汽，他下意识抹掉了。
    咔嚓。
    几不可闻的推门声，伊凡仰头。
    蜿蜒而上的旋转楼梯中段， 马尔蒂尼微微垂首，隔着现实与魔法世界同伊凡自下而上的视线相触。
    男人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关节处在一个多小时的等待中多了几条不明显褶皱，原本背对栏杆站立着，听见动静后，似乎迫不及待地转身单手扶住了栏杆，上身稍稍前倾而出向唯一的入口垂望。
    而伊凡先看清了男人胸前湖绿色的领带，才直勾勾，火辣辣盯住马尔蒂尼的双眼。
    这里是哈利上占卜课时，路过的旋转楼梯的取景地。
    童话主角经过这里为了预知未来，伊凡在毫无提示之下直直走进这里，看见了等待他的未来。
    然而出乎伊凡预料，马尔蒂尼看见他，没有说话，而是松开握住扶栏的手，转身沿着楼梯向上攀登。
    马尔蒂尼的背影眼看越来越远，伊凡下意识拔腿，也跨上台阶大步跟了上去。
    两人之间自最初就隔开了不少距离，马尔蒂尼走得不慢，却并没有等伊凡。伊凡大步大步地追，两阶两阶地跨。两人间距离逐渐缩短。
    “保罗——”
    恰好在最后一阶，迈上塔顶金回廊的一步，伊凡追上了马尔蒂尼。他抬手搭上了马尔蒂尼的肩膀，却因动作太急，不小心一直抱着的牛皮纸袋于他怀中滑出，而为了捞它，伊凡偏转了重心，人也一时不稳，额头撞上马尔蒂尼转身回来的胸膛，摇晃了下差点仰着摔倒。
    马尔蒂尼接住了纸袋，也接住了伊凡。
    “你又追上我了。”马尔蒂尼低头对倒在自己怀里的伊凡笑着说，身后是俯瞰伦敦最美的夜景，“还又摔倒在我怀里。”
    伊凡呆了一瞬，恍惚间因为崇拜眼前这个人而开始踢球，从籍籍无名的三流球队小球员到和男人并肩捧起奖杯的时光被一段窄而崎岖的台阶具象化了，然后时光飞速倒转，回到他们最初相遇的时候。
    自己也是这么毫无准备的撞到在马尔蒂尼身上。
    伊凡被扶着站直，嘴微微张着，四周开阔、绚烂的伦敦夜景如被打上马赛克，朦朦胧胧，只衬托地眼前的马尔蒂尼愈发清晰。
    而马尔蒂尼看伊凡也一样。
    在伊凡视野盲区，马尔蒂尼捧住牛皮纸袋下方的手微微颤抖，他竭力克制自己不下意识攥紧手心以至于把袋子弄得咔咔响。一切氛围正好，甚至下方广场的流浪小提琴手拉起了《爱的纪念》，为此刻更添几分恰到好处的浪漫。
    马尔蒂尼同伊凡视线纠缠着，他从袋子里取出内斯塔代他交给伊凡的礼盒，拆开，是一把钥匙：“我买了一处新家，在科莫湖附近。”
    因扎吉代他送的礼物伊凡已经戴在脖子上了。
    古蒂经手的，马尔蒂尼拆开那个扁盒子，取出一叠照片，里面有伊凡女装的、两人吵架期间伊凡为转移注意初学摄影拍的、两人相恋后游玩拍的、捧杯时放大截图只剩正中间马尔蒂尼和伊凡两个人的，以及伊凡在客串剧本中向着镜头大笑奔来的，马尔蒂尼全洗了出来。
    最后是舍甫琴科特意叮嘱别弄丢的小盒子。
    伊凡看到这时候，心跳的声音几乎要掩盖过马尔蒂尼的说话声了，但他又舍不得不听保罗说话，所以他努力劝心脏歇停点，但这份努力因注意力的转移而没坚持多久。
    马尔蒂尼取出小盒中的戒指，单膝向他跪下：“你愿意和我结婚吗，伊凡？”
    毫无铺垫的请求，又满满全是准备，在马尔蒂尼的精心组织下，伊凡捧着所有友人的祝福一路向他奔来，而马尔蒂尼自己也庆幸、满足地看着眼前人心有灵犀般推开这一扇门，出现在自己面前。
    “虽然你向我求过婚了，我假设你的意愿并未改变，”马尔蒂尼不受控制地，紧张地顿了一下，“但我不能因此遗忘我该做的，这个问题，也该由我来问一遍。”
    “伊凡，你是否愿意，哪怕外界大的环境并不宽容，可能终生无法公之于众，于法律无名无实，你还愿意和我……”
    “i do！！！”伊凡猛地扑上前，抱住马尔蒂尼的脑袋埋进自己胸口。
    “……和我结婚。”马尔蒂尼闷闷的声音掩饰不住笑意地钻出，男人维持着被恋人限制视线的姿势，顽强而坚定地摸到伊凡的手，动作小心、珍惜地将订婚戒指缓缓套上伊凡的无名指。
    另一枚他自己的，马尔蒂尼正想自己戴上，伊凡反应过来夺过戒指抓着马尔蒂尼的左手往上套。
    “保罗，你看好，有了它们我们就彻底锁了。”伊凡蹲下，双手捧住被自己弄乱了发型的马尔蒂尼的帅脸，四目相对，他的表情严肃、甜蜜，又得意，“刚认识的时候我就是个小骗子，现在我是个得手的贪婪的大骗子，你被我骗到就别想跑了！”

 第165章

    “何况，”伊凡翘着下巴，竖起一根手指，“我们没法结婚，所以不能离婚！明白？”
    也算是被他发现漏洞了。
    躲在隐蔽处围观，伺机出场一同庆祝的意大利男人们额前隐隐落下黑线。之前一堆话因为声音小，他们听不见，就伊凡最后一句喊得最清楚。
    不过身为被“威胁”的当事人，马尔蒂尼不仅不觉得无语，反而露出十分受用的笑，他任由伊凡把自己的脸挤得奇形怪状，然后像亲蒂芙尼一样在他脸上啄来啄去，只是在最后伊凡嘴唇将离开前，反手捧住伊凡的脸，送回一枚真正的、绵长的深吻。
    然后被一拥而上，等不下去的朋友们怪叫着打断。
    “悠着点吧！大晚上风还很冷，别吹感冒了！”古蒂对他们喊，第一个打破美好的二人世界，强行变成团圆画面。
    马尔蒂尼意犹未尽地撤开。
    内斯塔、因扎吉他们顺理成章迈着起哄的步子加入他们。托蒂在他们头顶撒下馨软的花瓣，还有三两彩纸包装的硬糖。
    “不枉我们在寒风中苦等。“托蒂感慨，他没抢到送礼角色，只能在此刻尽一份力。
    伊凡被硬糖砸到脑袋，他回神，这才看清周围原来布置得摆满了鲜花，而不远处还有一个小型的玫瑰拱门，一切像缩小版婚礼现场，除了没有双方父母。
    然而身后连同旋转楼梯的门再度被打开，伊凡刚还嘀咕的家人们迈了出来。
    尹女士双眸水红，嘴角抿着勾起，望着两人的视线让伊凡忽然有些鼻酸。
    而阿洛佳先生的脸色就不好不坏，虽然也很祝福，但马尔蒂尼总觉得对方看他的视线藏了一点点不爽。
    “你买的那套房子，如果没装修的话，我想我认识一支非常专业的设计团队。”阿洛佳先生说，虽然他更想说，他为伊凡宝贝买的房子难道不好吗？那就是转为宝贝布置的！
    马尔蒂尼感谢，却摇了摇头：“我想由我们亲自设计，一起动手。”
    对于一个新的家庭来说，长辈准备的总是和自己购置的有不同意味。
    而之前常住的那套，虽然伊凡从未在意过，但那毕竟是他和阿德共同居住过的。伊凡没想过，不代表他也能装没想到。
    切萨雷上前，先后拥抱了伊凡和保罗，他不再有力的大手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我想说的，都已经说过了，接下来的路只能由你们自己走。不过看这气魄，应该能走得不错。”
    伊凡默默咬住两半嘴唇，心虚地漂移了视线。
    但很快他又理直气壮地看回去，咋啦，他就这样了！哪怕现在嫌弃也晚了，他和保罗已经绑死了！
    长辈之中玛丽莎笑得最开心，她从保罗怀里将伊凡“抢”了过来，自己搂住，也没说什么，但一直喜爱地轻拍伊凡的肩头。
    还有莫妮卡，代表了两位抽不开身的弟弟前来。
    这回真的很像结婚了。
    虽然没有证婚人，没有神父、宣誓、花童等等世俗规定的流程——等等，托蒂撒花那出算是客串了一回花童吗？
    伊凡捋了把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回神，他的目光深深环视一周，但又能说不是吗？
    有种更深、更细密的喜悦泛涌而上，伊凡笑出酒窝，感觉空气嗅起来都有种甜蜜的气息，像蜜蜂直接在周围满地花蕊里酿了蜜。
    舍甫琴科凑近他，小声：“扔不扔捧花？扔的话扔给我。”
    伊凡：“……你送我的欸，就为了走这一遭？”
    “寓意不同！你就说扔不扔吧！”
    “扔扔扔，快去站好——3，2，1，哇你没抢过桑德罗不能怪我啦！”
    因扎吉“嘲笑”道：“真逊，我都没加入呢。”
    舍甫琴科：“加入你也抢不到！我打赌你是我们这最晚结婚的那个。”
    从未想过自己的婚姻的皮波耸肩。
    “唯一的遗憾是没有酒，啊对了！”布冯忽然想到什么，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把剪刀，“我还带了这个！”
    “诶呀。”玛丽莎反应过来，如果把这次当做一场婚礼的话，意大利人确实需要这个，“保罗，快把你的领带摘下来！”
    他们要剪碎新郎的领带，将其碎片分别“出售”给宾客，以传递新人的祝福。
    马尔蒂尼还没意识到什么，就被扑上来的损友们扯下领带，他特意挑选的和伊凡眸色相似的绿领带眨眼就被他们剪下三四刀，再一眨眼，变成六七块，分别被舍甫琴科他们收进口袋中，舍甫琴科还往他西装口袋里塞了一把零钱。
    “伊凡你怎么没戴领带？”只有阿洛佳先生还在扼腕，儿子怎么就穿了休闲皮衣出门呢！
    “爸爸！”
    真好，伊凡看着这一切想着，像所有童话的结局那样。尽管他知道现实不是童话，未来一定有风雨，但又如何呢？这一刻就足够他们相伴着走向白发苍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