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无咎》 第1章 [古装迷情] 《越无咎》作者:烟花三月【完结+番外】 姐姐留下一双年幼的儿女,撒手人寰。 母亲求我给姐夫续弦。 我也不含糊,直接道:「外甥金贵,不听话能不能打?」 母亲连连点头:「自然可以。」 「外甥女娇弱,犯错了能不能批评?」 「没有问题。」 我最后道:「那姐夫呢?早看他不顺眼了,能不能揍?」 母亲抹了把汗:「这得问你婆母了,毕竟他也不是我生的……」 第1章 长姐过世后,母亲日夜思虑,寝食难安。 我每每见她挂着两个黑眼圈,对我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十分不爽。 这些年来,姐姐是在她和父亲身边娇宠着长大的,而我,却是在嘉峪关,被外祖父外祖母养大的。 母亲本就亏欠了我,可待我归家后,却没想好好给我寻一门亲事,反而打算让我去给姐夫续弦? 好在她和父亲还知道顾忌,并不敢直接提,只日日在我面前唉声叹气。 我心中不忿,本想给外祖父去信,带着人马回嘉峪关去罢了,谅他们也说不出什么。 可偶然间,我瞥见母亲发间的银丝、晦暗的神色以及父亲日渐佝偻的身躯,终究还是有些不忍。 罢了,就当还他们生我之恩了。 于是,我干脆和母亲开门见山:「嫁去晋阳伯府可以,但一切都要听我的!」 母亲激动得掩面而泣:「我的儿,娘就知道你还是惦记我们的……」 我冷淡地说:「打住!咱们丑话说在前面,省得日后扯皮。」 母亲讪讪地擦了擦眼泪,说:「你这孩子啥都好,就是这性格,太随你外祖父了……」 说完她连忙道,「你愿意嫁去伯府,那再好不过。你也知道,你姐夫公务繁忙,顾不上两个孩子,云姐儿才六岁,若无母亲教养,将来如何寻个好人家,佑哥儿只有三岁,怎能好好长大?若是落到继母手中,你姐姐泉下有知……死不瞑目啊……」 说着说着,又要开始掉泪。 我叹了口气,头更疼了。 第2章 说起我姐姐,确实命苦。 她温婉美貌,贤良淑德,虽然和我相处的时日不多,可待我一直很好。 姐夫是晋阳伯府的世子赵玉华,生得仪表堂堂,文武双全,现下在刑部任侍郎。 他们夫妻门当户对,还育有一双可爱的儿女,这婚事几乎人人艳羡。 可姐姐体弱,去年年初,一场风寒就要了她的命。 现在姐夫出了孝期,晋阳伯府传出话来,想要和我们越家延续两姓之好。 母亲本不太同意,她毕竟了解我,知我从小自在惯了,不愿去高门大户过日子。 可姐姐留下的两个孩子让她太过牵挂。 如今伯府人口复杂,伯夫人身体不好,家中中馈乃是二房的夫人李氏掌管。 李氏也有一子,比佑哥儿大两岁,她为人尤为喜爱掐尖出风头。 姐姐所出的两个孩子整日困在自己院子里,被奶娘带着,越发小家子气。 若是继母进门,两个孩子后面的日子更不好过。 我左思右想,终究放心不下,无非是花十年时间罢了。 十年后,云姐儿也该出嫁了,佑哥儿亦能长大成人。 届时我二十六岁,再回嘉峪关就是了。 第3章 想到这里,我对母亲说:「既然是托付于我,我便要行母亲职责,佑哥儿金贵,犯了错,我可能打他?」 母亲连忙点头:「自然可以,若是你不打,捧杀宠溺,我才担心呢。」 这还差不多。 我继续:「那云姐儿呢?能不能骂?」 「没问题。」 母亲还算是明理。 我最后道:「那姐夫呢,我早看他不顺眼了,能不能揍?」 母亲抹了把汗:「这得问你婆母了,毕竟他也不是我生的……」 「……」 最后,我郑重道:「母亲,你可信我?」 母亲深深望着我说:「你是我的孩子,更是你外祖父教养长大的,智勇双全,一身正气!我不信你,就没别人可以相信了!」 有这句话,就够了。 第4章 就这样,我带着从嘉峪关带回的人手和大批嫁妆,如众人所愿浩浩荡荡嫁去了晋阳伯府。 续弦一般都没有我这般丰厚的陪嫁和阵仗,晋阳伯府的人眼明心亮,立刻明白了我在娘家中的地位不输姐姐。 新婚之夜,我本想和赵玉华说清楚。 从此搭伴过日子、养孩子,井水不犯河水。 谁知直到月上中宵,这厮才喝得醉醉醺醺的,被几个小厮踉踉跄跄地扶回房里,倒头就睡。 我的侍女们面面相觑,道:「姑爷……怎能这样?」 新婚夜不喝交杯酒,不洞房,实在是说不过去。 再说他又不是什么毛头小子,岂会这么容易让人灌醉。 说到底,还是对我这个续弦夫人不够重视。 我想,可能他也并不想我很快有孕……以致影响了姐姐留下的两个孩子。 既然目标一致,我无谓难为他,于是挥了挥手,让手下人给他换了衣服,扔到了软榻上。 转日,赵玉华悠悠醒来,我早已梳妆打扮好,满屋子的侍女都在等着他。 他见我神色如常,并无委屈怨怼之色,有些诧异,解释道:「昨夜中山侯他们灌我酒……」 我打断了他苍白的托词,道:「夫君,该去祠堂认亲了。」 赵玉华见我神色清冷,眼中全是冷意,只怔了片刻,道:「好,我这就收拾。」 等他整理妥帖,便带着我往赵家祠堂走去。 一路上,再无半句话说。 听姐姐以前的丫鬟说起过,赵玉华为人严谨,行事沉稳,平日惜言如金,讲究说话不说破,在家中颇有威严。 姐姐和他相处时,往往需要加倍小心揣测他的心意。 若是猜对了,自然能得他一个肯定,若是猜错了,他不会疾言厉色,只是会冷淡待人,让姐姐自己琢磨清楚。 姐姐和他过了几年日子,从来都是小心伺候着他。 这次他和我的新婚之夜故意醉酒,假如我能温和大度地理解,他定然会给我个好脸色。 可我并没有,所以在他心里,我就是个不够贤惠温驯的女子。 他们这些自负的士大夫都有一套背后教妻的办法,可惜我没心思理会他。 第5章 认亲之时,我终于见到了伯府一众亲眷。 晋阳伯府人丁兴旺,除了大房和二房是嫡出,还有三房四房,都是庶房,听说还有几个姑奶奶,都已经嫁出去了。 伯太夫人看起来温柔和善,不过脸色苍白,显然身子骨不太好。 当家的二夫人李氏精明中透着霸道,话中句句都是机锋,听闻姐姐和她相处时,总是落于下风。 她对待我,显然也是想压我一头。 等平辈一一见过之后,姐姐的两个孩子都被奶娘带着向我行礼。 云姐儿也就罢了,礼行得中规中矩,可佑哥儿却畏畏缩缩的,看起来很是怯懦。 赵玉华皱着眉,眼中露出不悦之色,似乎对这个儿子不够满意。 佑哥儿被自己父亲一瞪,眼中恐惧之意更浓。 我暗暗叹了口气,拳头已经有些握不住了。 第6章 认亲过后,太夫人温和地让我回自己院子休息。 我从善如流,顺便把两个孩子带走了。 等到了自己院里,我先是吩咐下人去安排嫁妆和我带过来的人手。 随后,我对云姐儿和佑哥儿说:「以后你们每天早上来我这边吃早膳。」 云姐儿早已被奶娘教过,老实认真地说:「是,母亲。」 佑哥儿的奶娘宋氏却低声道:「夫人,哥儿年纪还小……起不了太早,不如奴婢每日晚膳带他过来?」 我抬眼看了宋氏一眼,早听说她这个人尽职尽责,把佑哥儿当成自己的亲儿子来看待,倒是不假。 可孩子长期交给这样眼界短浅的妇人,是无法在这高门大户中生存的。 我淡淡道:「佑哥儿三岁了,已经不小了,我这边早膳的时间并不是很早,只要早睡早起,没什么起不来的。」 望着宋氏的眼睛,我慢慢道,「大爷公务繁忙,每日只有早膳能在家里用,佑哥儿已经没有了亲生母亲,难不成一天到晚,连父亲的面都见不着吗?」 佑哥儿和赵玉华接触得越少,越容易害怕。 男孩不能永远在奶娘母亲身边成长,更需要父亲在旁教养栽培。 宋氏嗫嚅道:「是,就听夫人的。」 云姐儿的奶娘翟氏见宋氏吃了瘪,眼中微微露出得意之色。 安排好后,我便让孩子们回去休息。 第7章 就这样,日子平静而有序地展开。 第2章 赵玉华自从上次被我在众人面前打断了话语之后,并没有再来和我解释什么,只一门心思地忙着公务。 夜里也不来我房里,直接去他的小妾柳氏和苏氏那里。 慢慢地,府里边有人传出闲话来,说我不受世子的喜爱。 我充耳不闻,反正他每日早膳时会过来和我一起用,算是给了我一点应有的「体面」。 我知道赵玉华是在「惩罚」我,要杀杀我的锐气。 可我当真求之不得,本也是没心思去应付他的。 每日我会让小厨房给云姐儿和佑哥儿做些合口味的饭食,细心过问他们的生活,顺便让两个孩子和自己的爹亲近亲近。 佑哥儿一开始面对赵玉华,拘谨得连筷子都不敢动。 几天后,终于敢偶尔说几句话,至少敢说「我要吃包子」或是「我想喝小米粥」,再往后,就没这么磕磕巴巴。 他年纪还小,很容易受到大人的引导和感染。 且孩子都是一心孺慕,没人讨厌自己的亲爹。 而我只有在两个孩子在的时候,会表现得温和亲切,孩子一走,我瞬间把脸冷下来,再也不看赵玉华一眼。 纵然赵玉华再沉稳如老狗,也不免被我这样大的反差弄得不上不下。 有一次,云姐儿给我带了一条她编的络子,虽然还很稚嫩粗糙,可被我夸到天上去了。 「真好看,真漂亮,云儿是要送给母亲吗?」我笑着说。 云姐儿红着脸说:「嗯。」 我把络子递给赵玉华,说:「你看看,我们云姐儿多心灵手巧,简直和姐姐小时候一模一样!」 赵玉华习惯了我只有这时候才会搭理他,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示意他多说几句,声音隐隐含有威胁道:「夫君,你说是吗?」 赵玉华瞥了我一眼,才说:「云姐儿做得好。」 云姐儿果然很开心,脆生生地说:「回去我给父亲也做一条!」 佑哥儿喊道:「姐姐,我也要,我也要!」 云姐儿却没说话,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第8章 我早就发现了,云姐儿好像有点儿讨厌佑哥儿。 按理说,他们俩是嫡亲姐弟,还都失去了母亲,应该更加团结紧密才是。 为什么会这样呢? 在我愣神的工夫,两个孩子已经被带回去了。 可赵玉华却没走,喊我道:「夫人?」 咦,他怎么还在? 我微微蹙眉:「夫君,还有事?」 赵玉华也不生气,反而饶有兴趣地说:「日后,我能唤你闺名无咎吗?」 他这是犯的什么病? 我挑挑眉,道:「夫君想叫什么就叫什么,一个名字而已。」 赵玉华坦然道:「无咎,你我已是夫妻,不用这么生分,你也叫我玉华即可。」 见我不说话,他轻声道,「这段时间你初来乍到,事事做得很好,我都看在眼里。本来我还担心……你姐姐去后两个孩子会受苦,却没想到,你能这般体谅他们……」 看看,就算是条狗,也有心肠,能分清好坏。 我淡淡地说:「夫君客气了,这都是妾身应做之事。」 赵玉华见我不肯唤他的名字,自嘲地笑了笑,说:「罢了,日子还长着,你年纪还小,不懂事,我会多包容的。 「可你也要记住,不要恃宠而骄,为人妻,还是要温良恭俭为上……」 还没等他说完,我「啪」的一声放下茶杯:「妾身还有事,就少赔了。」 神经病!谁耐烦听他这些! 我外祖父都没有这么重的爹味儿! 第9章 我心里记挂着云姐儿和佑哥儿的事,于是轻轻走到佑哥儿的住处。 丫鬟们说宋氏带着佑哥儿去花园玩了。 我点了点头,径直跟着去了花园。 可刚到花园门口,就听到里面两个孩子的争吵声。 「这是我的!」 「你的就是我的!」 「这是我母亲送我的!」 「你哪里来的母亲!你母亲死了,那是你继母!」 我听得心头火气,闯进去一看,原来是二房李氏的长子聪哥儿在和佑哥儿争吵。 聪哥儿比佑哥儿大两岁,身量明显高上一些。 他把佑哥儿手里的九连环抢到手里,还狠狠推了佑哥儿一把。 佑哥儿委屈得眼泪都涌了出来,眼圈红红的,十分可怜。 可宋氏连同几个丫鬟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只安慰佑哥儿,说院子里还有别的玩具。 我强压下怒火,大踏步走过去,一把把玩具抢了回来,骂道:「聪哥儿,你是哥哥,怎么还欺负弟弟呢?!」 佑哥儿见我来了,犹如看到了救星,哭着说:「母亲,哥哥抢了我好多玩具,一直抢我的……」 宋氏连忙道:「夫人,小孩子间玩耍打闹,不用这般……」 我冷眼扫过她,只看得她不敢出声,随即用手戳了戳聪哥儿的眉心:「你小小年纪,怎么不学好!?」 聪哥儿哪被人骂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身边的婆子连忙走上前挡住我,不满道:「大夫人,小孩子家闹着玩的,您是大人,怎么能拿孩子的东西?」 刚刚一群大人站在这儿装死人,现在跑出来显眼了? 我反手给了她一个大嘴巴:「我说聪哥儿怎么学坏了,都是你们这些刁奴教的!」 婆子捂着脸,哭道:「你……你怎么打人?」 我冷冷地说:「聪哥儿抢佑哥儿的东西,你们不拦着还挑唆,难道不该打?我告诉你们,佑哥儿是没了亲生母亲,可还有我越无咎!有我们越府!我外祖父是威猛将军,在嘉陵关保家卫国!若是被他老人家知道你们欺负他重孙,他老人家直接砍了你祭旗!」 我这一番话说出来,吓得那婆子和几个丫鬟纷纷脸色惨白,浑身打战。 他们不是不知道这些,只是觉得佑哥儿母家人管不到这里罢了。 教训了这群人之后,宋氏吞吞吐吐地说:「夫人,这……会不会太过了……毕竟是二房的人……二夫人她……」 我厉声道:「有人欺负佑哥儿,你不来告诉我,反而让孩子忍让?佑哥儿是赵家的长子嫡孙,难不成还要受气?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闹出来,就是要让满府的人都听着,看以后还有谁会小看姐姐的两个孩子! 在高门大户,这些下人都是有样学样。 如果一开始不受尊重,以后的日子越来越难! 第10章 还没到晚上,二夫人李氏就一状告到了太夫人那里。 「嫂子刚嫁过来就打了聪哥儿和奶娘,真不知哪来这么大的气性,两个孩子本来玩得挺好,这不是欺负人嘛!」 太夫人年纪大了,最喜欢家族和睦,希望每个子孙都亲亲热热,不喜欢我这样挑事的刺儿头。 她派人把我叫过去时,一众女眷都在正堂等着我,每个人大气儿都不敢出,一时间针落可闻。 我挑了挑眉,这点儿破事,搞得跟鸿门宴一样。 「老大家的,我想听听你怎么说?」太夫人难得严肃地对我说。 二夫人在一旁委委屈屈地添油加醋道:「嫂子还年轻,脾气大些是有的。可我们聪哥儿才五岁,被她吓得回去都发热了,说到底,都是我这个当母亲的没用……」 她倒是很会颠倒黑白,怪不得我姐姐以前总吃她的暗亏。 我还没开口,赵玉华也赶了回来,对太夫人道:「无咎她年纪还轻,难免爱子心切,乱了方寸……」 他还没说完,太夫人不悦地摇了摇头:「这也不是打骂聪哥儿的理由!一家人,手足和睦才是根本!」 这些年来,李氏经常带着聪哥儿在太夫人面前讨好卖乖。 尽管都是孙子,太夫人肯定更看重前者。 赵玉华最重孝道,见母亲动怒,赶忙对我说:「无咎,快些向母亲认错!再给弟妹赔个不是!」 什么就让我赔不是? 我冷笑,推开他走出来,淡淡地说:「今日之事,实乃媳妇不得不为之!」 太夫人皱眉道:「你这什么意思?」 二夫人嚷嚷道:「嫂子可真够嘴硬的,欺负孩童还有理了!我也不求她给我赔礼道歉,只求她以后别再吓唬我们聪哥儿,我们二房也就这一个儿子啊!」 此时赵玉华也有些不满,道:「你怎么这么倔……」 这一群人围过来,简直就像要吃了我! 可我不是吓大的! 在嘉峪关面对外敌时我尚且不皱眉头,何况是这一屋子低能妇孺? 我一字一句道:「我也是今日方知,聪哥儿欺负佑哥儿失母,已经一年之久,弟妹明明知道,竟然不曾管束?可怜我姐姐泉下有知,不知道该多么心痛。」 说完我拿出一个单子。 上面写着这一年来所有被聪哥儿抢去的玩具物品,九连环、竹蜻蜓、拨浪鼓、琉璃灯……林林总总,不下一整页! 第3章 「你们看看,」我也嚷嚷出来,「这琉璃灯是我姐姐的陪嫁,连这你们也不放过!到底是孩子间玩闹,还是你们二房想要打劫?想要东西直接说,我们越家给得起,就当打发要饭的了!只别弄得这么难看!伤了孩子间的情分!」 李氏接过这页纸,脸色微变道:「哪有这些东西,嫂子也太能编了!」 我冷笑:「有没有,去你院里看看不就知道了?我姐姐的嫁妆都有我们越家的标记,要是没有,我给你斟茶认错!若是有,也不麻烦,你把这些东西一股脑都吃了,我们越家就算了!」 我说得言之凿凿,而李氏脸色大变! 这些东西都是零碎小物件,她平日里肯定见过不少。 三件五件确实无所谓,可数量多了,就有些说不清了! 情势顿时翻转过来! 第11章 太夫人皱眉看向李氏,道:「这可是真的?」 李氏低声辩驳道:「没有这么多,平日都是孩子间玩笑,兄弟之间,交换个玩意儿是常有的。」 我哈哈大笑:「既是交换,怎么我们这边没有你们二房的东西?原来弟妹管这叫交换?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李氏辩解了几句,实在太过苍白,只能道:「定然,定然是聪哥儿身边那几个刁奴糊弄了我,母亲放心,回去我便狠狠的责罚她们!此事再不会有了!」 事已至此,所有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 太夫人思忖片刻,道:「佑哥儿母亲去了,本就可怜,你回去要好好教育聪哥儿,下次万不可再如此了……」 李氏连忙道:「母亲说得是,聪哥儿才五岁,哪里懂得什么,定然是被身边的人挑唆的,嫂子也是的,跟妾身好好说就是了。」 太夫人缓缓点了点头。 这是想要大事化小?还倒打一耙? 谁同意了! 我朗声道:「太夫人,聪哥儿一而再再而三地抢佑哥儿东西,说到底还是缺乏管教!这都是自家人还好说,可要是闹到外面去,可真是让人看笑话了! 「再说,不是所有东西都能拿的,其中有个玉如意摆件是陛下赐给我外祖父,外祖父赠予姐姐的。这御赐之物也能抢走,传了出去,恐怕事情就大了!」 我说完,众人终于都变了脸色! 第12章 「御赐之物?」 伯府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李氏声调微变,道:「什么御赐之物!这可不敢乱说!」 我道:「就知道弟妹不敢认,好在这一下午我也没闲着,红鸢,告诉二夫人,现下这玉如意在何处?」 红鸢从我身旁走出,清脆道:「奴婢打听清楚了,聪哥儿抢走的东西全都放在他床下的箱子里,少说也有三五十件,那玉如意也在里面。」 这丫头以前在嘉峪关做过斥候,用在内宅钩心斗角,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我转身对太夫人道:「母亲,东西有没有,您派个人去找找就知。」 太夫人被我架在火上,无奈之下,只能找了她心腹的婆子过去。 我不想给她们藏私的机会,对红鸢说:「你也跟着。」 红鸢大声道:「是!」 不一会儿的工夫,那一箱子玩具便被抬了回来。 李氏再无可辩,脸色难看得厉害,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心知聪哥儿一直欺负佑哥儿,却没想到这么过分! 「这都是误会……嫂子,母亲,这都是刁奴惹出来的……」 我叹了口气,把那柄小小的玉如意拿了出来。 这曾是我的心爱之物,在嘉峪关时经常把玩,后来姐姐给我寄了她亲手缝制的衣裙,我便把这个转送给她了。 逝者已逝,如意还在。 我把它呈给太夫人,让她看清内务府的印记。 见这玉如意被找出来,李氏终于吓坏了。 她脸色惨白地看向太夫人:「母亲,母亲,这真是个误会,孩子间玩耍做不得数,我回去一定好好教导聪哥儿,让他给佑哥儿赔不是,嫂子,你大人有大量,咱们一家人,这事就算了吧!」 说着,她就要给我跪下。 我侧过身,避过她的动作,只看着太夫人和赵玉华。 闹成这样,太夫人也脸上无光。 她长叹一声,道:「说到底,是我治家不严,愧对佑哥儿他娘啊!」 赵玉华见母亲这样说,只对我道:「事情都清楚了,不如就算了,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 我特意嫁过来,就是怕聪哥儿和云姐儿遇到这样的家人! 「此事干系重大,我一介妇人不敢做主,只能去请娘家人过来,再给我外祖父去信,才能分辩清楚了!」 既然被我逮住了,今日不给你攥出水来,我就不是越无咎! 第13章 见我执意要把事情闹大,赵家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我柔声吩咐红鸢:「骑快马我去娘家,把老爷太太都叫过来,就说有要事相商!」 红鸢道:「是!」 太夫人和李氏都急得手足无措,说:「何必如此……不必如此!」 李氏急得满头大汗,哀求道:「我给嫂子赔不是了,嫂子莫怪!莫怪啊!」 赵玉华紧紧盯着我,话中隐含威胁:「越无咎,你要懂得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 聪哥儿欺负佑哥儿时,怎么没人让他适可而止? 我轻轻仰起头,凛然道:「夫君的意思,妾身不懂,御赐之物乃是大事!万不可如此轻忽,夫君在朝为官,想必比妾身一介女流要清楚!」 他不是喜欢说大道理吗? 还有比天地君亲更大的道理吗? 「你!」赵玉华气急败坏。 今天这事要是闹了出去,赵家的脸就全丢尽了! 就在赵玉华和我纠缠之时,一把苍老的声音从堂内传出,老伯爷慢慢走出来道:「都住口!」 众人见惊动了老伯爷,都连忙躬身行礼。 太夫人面有愧色,叹了口气道:「都是我的过错。」 李氏更是跪在地上,哭泣道:「请公公为妾身做主!聪哥儿还小,他真不是故意的!妾身以后定会严加管束,不让他犯错了!」 老伯爷的目光在众人面上慢慢扫过,最后把眼睛落在我身上。 他沉声道:「老大媳妇,你想怎么样?直说便是。」 不愧是老伯爷,知道我今日不会善罢甘休。 我欠了欠身,轻声道:「姐姐去后,我母亲日夜悬心,为了不让两个孩子受苦,才把我嫁了进来。云姐儿佑哥儿不只是赵家的子孙,亦是我们越家的血脉!弟妹放任聪哥儿这样做,就不怕寒了越家人的心?」 李氏再不敢狡辩,大气儿都不敢喘,只低低地垂着头。 老伯爷点头,道:「你待如何?」 这就是可以谈条件了。 我冷冷地说:「聪哥儿金贵,自然只有让弟妹去严加管束,可那些下人……实在是罪无可恕,请弟妹把他们的身契交出来,让妾身帮着调教,以正家法!」 李氏猛然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恨意。 若是她手底下的人给了我,那她在府里势必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老伯爷深深看了我一眼,道:「老大家的,过于严苛,于你名声不利。」 我坦然道:「名声?咱们关起门来教训奴才,谁会知道?只传出去才会有人非议,可妾身既嫁了过来,自是伯府的媳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想必不会有人在我背后嚼舌根。」 老伯爷见我咬死不松口,终于叹了口气,道:「老二家的,把那些人的身契交给你嫂子。」 李氏着急地喊道:「父亲!这如何使得!」 老伯爷重重一拍桌子,喝道:「让你交你就交!不然,你这不贤不德的妇人,让老二休你回娘家去!」 听说要休弃她,吓得李氏浑身打战,再不敢说话。 老伯爷脸色阴沉至极,一字一句道:「事情到此为止,谁也不要再提,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你们都懂。」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正好看向我。 我装作不知道,和众人齐齐称了一声「是」。 第14章 事情发展到这里,李氏里子面子全都没了。 她脸色惨白地把手下人的身契都交给我,再不敢多说一句,只眼神中充满怨恨。 我施施然接过装着身契的匣子,凑近她耳边,轻声道:「我不是我姐姐,眼里不揉沙子。这次小惩大诫,你若再敢惹我,我就把你肚肠子扯出来,围在聪哥儿的脖子上!」 李氏猛地抬头,一脸惊惧地望着我。 我回以一个嚣张得意的笑容,意思是「我可没有开玩笑」。 首战大捷。 我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回到自己院子里。 红鸢早就调查清楚了,在一旁对我说:「这个孙婆子最坏,就是她撺掇聪哥儿欺负佑哥儿的,这个春芽不好不坏,这个秀雪也不是个好的……」 第4章 几句话间,就把这些奴才的错处指了出来。 我冷冷地说:「行了,各打三十大板,买到苦寒之地为奴!」 现在我是杀鸡儆猴,若是不够狠辣,起不到震慑效果。 这些婆子丫鬟听了,纷纷哀求告饶:「夫人,饶了我们吧~夫人,我们错了~」 一时间,院子里求饶声此起彼伏。 我挥挥手:「带下去打,务必让整个伯府的人都能听见!」 红鸢一撸袖子:「小胡他们最擅长打军棍,我这就让他们去。」 小胡也是我从嘉峪关带回来的,从前在奇袭小队负责过刑罚。 可让小胡动手,这些人还有命在吗? 我低声说:「让小胡注意分寸,留下性命。」 第15章 在这段日子里,我始终没和李氏正面交锋。 这一次便是我等待已久的机会。 我要的是彻底立威! 这时,赵玉华沉着脸回到院里,冷冷地道:「我有话和你说。」 老伯爷刚刚把他留下了,肯定是嫌弃他管不了自己的妻子。 可他老子骂他,干我什么事! 我挑挑眉,和他回到正房中。 「越无咎!你太过了!你姐姐那般贤惠温和,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嫡亲妹妹?」赵玉华呵斥道。 他要是不提我姐姐,我还没有这么生气! 「若是我姐姐还活着,看到佑哥儿被这样欺辱,定然比我还要狠!」我怒道。 赵玉华森然道:「你乃是一门宗妇,怎能这般戾气深重,刚嫁过来就敢公然违逆丈夫,驳斥长辈,将来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我反问:「你还好意思指责我?要是你能负起责任,好好照顾两个孩子,家里能出这种事?你身为人父,失职在先,不思反省在后!我是替你善后,你还敢怨我?谁给你这么大的脸?!」 赵玉华还是头一次被我这般顶撞,恨声道:「越无咎!」 我高声道:「怎样?!告诉你赵玉华,看在我姐姐的面子上,我可以给你三分薄面,但你不要给点儿颜色就开染坊!我越无咎不会没事找事,可要是有人在我头上动土,就是天王老子,我也照揍不误!」 赵玉华气极反笑,道:「好,好,很好!」 难得撕破了脸,我再不想和他装模作样,鄙夷道:「我好得很,用不着你来说。」 赵玉华再也无法忍耐,说了一句「粗鄙妇人,好自为之」,然后拂袖而去。 第16章 我在伯府大闹一场后,效果很好。 本来我只是长房续弦,年纪轻轻初来乍到,伯府众人对我多少都有些轻视。 可经此一役,大家都知道我有勇有谋,还是个硬骨头,再无人敢轻忽长房的两个孩子。 外祖父曾教过我,如无把握的时候,可以暂时隐忍。可若是找到机会,必然要一击即中,永绝后患。 李氏虽然和我结了仇,可她已然知道了厉害,再不敢惹我。 太夫人和老伯爷对我强悍的作风很有意见,可我没有别的过错,他们也拿我没辙。 云姐儿和佑哥儿没有亲眼见到我舌战群儒,可听了下人转述后,都对我崇拜不已。 尤其是佑哥儿,他年纪虽小,却知道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 只有赵玉华对我怀恨在心,干脆再不来正房用早膳。 他是不是以为我很稀罕他? 竟然妄图用这种方式来拿捏我。 我假装不知,就当没他这个人。 可两个孩子无法和我一样,赵玉华不来,两人的小脑袋会四处张望,似乎很是惦记他。 果然是血浓于水。 既然赵玉华不来,那我就逼他来。 这几日他不来正房,自然会去妾室那里。 他一日不来,我便让苏氏和柳氏到我这里站规矩,一站一整天,累得她们腰酸腿疼。 两人临走时,我淡淡地道:「你们知道该怎么和大爷说吗?」 两个妾哪里不知,只念叨着「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所以,无论赵玉华去谁那儿,她们都各种推脱,要不就劝说他同我和好。 赵玉华气煞,喊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干脆不回内院,只夜夜睡在书房里。 我不能把他怎么样,可我能折腾他书房里的下人小厮。 暴力整顿了半旬左右,赵玉华身边的人被我修理了个遍。 最后,他不知怎么想通了,依旧来正房用早膳。 孩子们见了他很开心,我也恢复了柔声细语。 第17章 等两个孩子一走,我顿时放下了茶盅,做送客的姿态。 赵玉华冷冷地打量我片刻,才道:「真不知道你的心是怎么长的! 我眼皮都不抬,懒懒地说:「女人心,海底针,你自然是不懂。」 赵玉华转过身去,淡淡地说:「越无咎,那玉如意……真的是御赐之物吗?」 我心中一跳,慢慢道:「我外祖父累受圣上褒奖,家中御赐之物无数,何必说谎?」 赵玉华冷笑一声:「那确是内造之物,可我了解你姐姐,如果真的是你祖父相赠,她不可能这么随意地交给佑哥儿把玩,除非,那是别人给她的……」 他留下一句未尽之言,就这样走了。 我吁出一口气,把那玉如意从抽屉中拿出来轻轻摩挲。 它温润柔和,小巧可爱,从前在嘉峪关时,我总拿出来玩。 那时……算了,我轻轻摇摇头。 往事不可追,如今总要向前看。 赵玉华比我想象中要机敏一些,看来这么多年的官没有白做。 正想着,红鸢神色凝重地从外面走进来,在我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竟是这样。」我道。 红鸢气愤道:「小姐,要不要把她抓起来审审?」 我摇头:「小心打老鼠伤了玉瓶。为了云姐儿,要谨慎行事。」 几日后,我把云姐儿单独叫了过来,问她:「你可愿去王家的女学上学?」 礼部侍郎王家请了几位极有名望的女先生,在家里开办女学,只收了亲近几家的高门闺秀。 这是我特意回娘家,从我娘那边找的路子。 云姐儿不太懂,问道:「母亲,上学是做什么?和表兄他们上学堂一样吗?」 我笑着说:「云姐儿,女学有些不同,读的书更适合女子,还学乐理绘画刺绣等等。还有,上学可以读书明理,还能交到同龄的朋友,对你有益无害。」 云姐儿听我解释,顿时明白了,红着脸点头:「女儿愿意去上学。」 我大喜过望,将一切安排妥当。 临出发前,我找了个借口,把云姐儿的奶娘翟氏留了下来。 一直以来,云姐儿对翟氏极为依恋,见她留下,频频回望了好几眼才收回目光。 我见马车走远,才对翟氏道:「姐儿走了,你该交代一下了!」 第18章 翟氏一愣,谄笑道:「夫人指的是何事?」 红鸢厉声道:「还敢嬉皮笑脸!?」 翟氏见我冷笑地望着她,终于有些明白了。 她眼圈一转,嘴硬道:「奴婢不懂夫人的意思。」 我在上首坐着,见她梗着脖子,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心中十分嫌恶。 「你以为你做得隐秘,事情就没人发现?你对云姐儿都说了什么?让她这般厌恶佑哥儿,我姐姐临终前把姐儿托付给你,你竟敢狼心狗肺,背信忘主!」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我发现云姐儿对佑哥儿的态度十分冷淡。 和李氏交锋过后,我曾问过云姐儿,既然聪哥儿欺负佑哥儿这么久,她作为姐姐,为什么不帮忙。 两个人团结在一起,总不至于被欺负得那样惨。 云姐儿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当时我就明白了,孩子肯定是被有心之人蒙蔽挑唆了。 而那个人,竟然就是云姐儿最依赖的翟氏! 翟氏脸色一僵,可她反应极快,瞬间就恢复了神色,委屈道:「夫人的话,奴婢不懂,奴婢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姐儿好!」 我深吸了口气,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红鸢冷笑道:「翟氏,是不是你对姐儿说,前夫人是因生佑哥儿才过世的,要是没有佑哥儿,夫人就不会死!」 这些诛心之话,若不是我找人在云姐儿房里潜伏了数日,根本无从得知! 翟氏被我说中隐秘,顿时慌张地摇头:「没有,奴婢没这么说过!奴婢可以发誓,奴婢没说过这样的话!」 我盯着她,慢慢道:「你的这些小心思,我已经一清二楚。姐姐去后,你与佑哥儿的奶娘宋氏不合,所以离间两个孩子的关系,让云姐儿只认你一个人,只听你一个人的!」 除了这些话,她还说了不少,什么「别人对姐儿都不是真心的,只有奴婢对您是真心」这一类的话。 第5章 我冷笑道:「至于为了什么,应该是为了你那不成器的弟弟,你偷拿了云姐儿的首饰去典当,被宋氏发现了,所以才会做这种蠢事! 「带上来!」 我话音一落,一个鼻青脸肿的猥琐男子被绿绮拎了出来。 翟氏一见这男子,顿时呼出来:「宝根,你怎么了!」 她眼中露出一丝怨恨,道,「夫人,你抓奴婢的弟弟作甚?!他是无辜的!」 红鸢喝道:「大胆!竟然敢这样和夫人说话!」 我摆了摆手,道:「你这个弟弟吃喝嫖赌,无一不精,仗着伯府的势力,在外欺男霸女,恶行昭彰,若不是你还有一点儿用处,我早就活剐了他。」 那个叫宝根的男人大声呼救道:「姐……救……我……」 我让绿绮把他带下去,对翟氏一字一句道:「你若只是小偷小摸,我还能容下你,可你离间云姐儿佑哥儿的关系,是为心术不正,我便留不得你了。」 翟氏拭了拭泪,昂首道:「夫人,奴婢是前夫人安排给云姐儿的,你要是撵了我,越家夫人不会同意的!」 还敢拿我母亲说事? 果然胆子不小! 我冷笑:「母亲早说过,一切都按我说的来!你的身契她早就给了我,我想怎么料理你,就怎么料理你。」 若不是早从母亲那得了准话,我才不会来蹚这趟浑水! 翟氏尤不死心,慌张地说:「夫人,云姐儿从出生起就跟着我,等闲离不开我。撵了我,您就不怕她怨您恨您吗?」 红鸢气呼呼道:「你一个奶娘,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些!」 我知道翟氏在打什么主意,无非是拿云姐儿说事。 孩子还小,很多事都不懂。 我毕竟不是她的亲生母亲,若是强行将翟氏撵走,云姐儿说不得会心生怨恨。 第19章 可越是这样,我越留不得她! 我冷冷地望着翟氏,道:「今日等到云姐儿放学,你就去同她说,说你弟弟成亲了,要接你去享福,所以我额外开恩放你出府。日后只要有时间,你就回来看她。至于后面的事,不用你操心。」 翟氏死死盯着我,不发一言。 我淡淡地说:「翟氏,我不妨告诉你,你没有别的选择。一会儿你说错一个字,你弟弟身上就少一样东西,你且想好了,他这样的人,能挨得多少刀?」 翟氏嘶吼一声,用力挣扎着要扑过来。 红鸢一只手就制住了她,喝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我冷冷地说:「放开她。让她自己想清楚。」 这种事,总要翟氏配合,才能处理得更好。 翟氏浑身发抖,脸上露出困兽犹斗的神情。 我也不催她,只静静地望着她。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她终于如同泄了气的灯笼,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神情衰败绝望。 我道:「可想好了?」 翟氏轻声道:「奴婢……奴婢懂得了,奴婢去后……请夫人怜惜云姐儿,好好待她。」 我冷笑:「云姐儿是我的外甥女儿,我自会好好待她!」 用得着你一个恶仆去提醒! 话说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 等到云姐儿下了学,翟氏脸色变了又变,终于还是抵不住对弟弟的疼爱,终于对云姐儿说了那番话。 云姐儿脸色大变,依依不舍地哭着让她别走。 红鸢在一旁劝道:「姐儿有所不知,翟妈妈是去享福呢,和弟弟弟媳一家团聚,您若是不让她去,她老来无依,不是更可怜?」 云姐儿泪眼婆娑地问道:「妈妈,这是真的吗?您不是说永远不会离开我吗?」 翟氏心痛至极,这几年她小偷小摸是真,可对云姐儿的疼爱也是有的。 在伯府的日子多么舒服,她宁死也不想出去。 可弟弟是她心头宝,她不敢违逆我,终于咬了咬牙,道:「红鸢姑娘说得没错,奴婢、奴婢是去享福呢!姐儿莫要惦记了!」 红鸢顺势道:「妈妈以后有时间,定然会回府里看望姐儿的,姐儿放心等着吧。」 翟氏干巴巴地点了点头,紧紧抱了抱云姐儿,含泪道:「姐儿,你以后要听夫人的话,好好过日子,妈妈这就去了。」 第20章 翟妈妈走后,云姐儿大哭了一场,睡着之后小脸上仍有泪痕。 我把几个丫鬟中最温柔灵巧的姚黄留在了云姐儿那,让她好好宽慰这孩子。 当初,在姐姐生病过世的那一年里,翟妈妈是唯一陪在云姐儿身边的人。 一个孩童骤然失去母亲,现在又失去了亲密无间的奶娘,实为一个不小的打击。 可我相信她能挺过来。 云姐儿不再是一个人了,她有我,有佑哥儿,有赵玉华,还有学院里的同窗师长。 以后,她的世界会越来越大,慢慢地就会忘了这个居心叵测的老仆。 接下来的日子里,云姐儿整日郁郁寡欢。 我对她说:「母亲懂你对翟妈妈的感情,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翟妈妈是去过好日子,你该为她开心。」 云姐儿红着眼睛道:「母亲,娘去世后,翟妈妈说,我只有她了……现在她也不要我了……」 我心头微痛,闭了闭眼,轻声说:「你怎么会只有她,你还有我,还有你爹,还有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还有佑哥儿,我们是你的亲人,是最爱你的人。」 我扶住她的肩膀,鼓励道,「云姐儿,你太外公是保家卫国的大将军,是大英雄!你也是将门虎女,母亲相信你,有什么困难你都可以坚持下来!」 云姐儿抬头望着我,目光中渐渐坚定起来。 她重重点了点头:「母亲,女儿明白了。」 云姐儿将会慢慢成长起来。 我想教会她的不只是分离,还有坚强。 第21章 云姐儿很快就恢复了过来,连对待佑哥儿的态度,也终于有所改变。 这段日子里,我时不时地教导她,告诉她同胞兄弟的重要性,并认真澄清——她母亲的过世和佑哥儿没有半点儿关系。 这确实是事实。 这些话不止我在说,姚黄也会说,她的先生也会说。 慢慢地,云姐儿对佑哥儿的戒心消除了。 姐弟俩渐渐变得无话不说,亲如手足。 我收拾翟妈妈的事并不算隐秘,只能瞒住云姐儿佑哥儿这样的孩童,却瞒不住伯府其他人。 在太夫人和李氏看来,我所倚仗的无非是越家,可我这样不留情面地撵了姐姐留下的老仆,娘家多少会对我有些意见。 可我母亲不仅没有,反而在看到两个孩子的变化后,感动地抱着我大哭了一场。 然后她大手一挥,斥巨资送了我一座京郊的马场。 母亲是想感谢我,肯定我的付出。 伯府里想看我笑话的人终于悻悻然偃旗息鼓。 我也很感慨,母亲虽然没养过我,却很了解我。 从前我心里有事,在伯府待着并不觉得有多难受。 第6章 自从孩子的问题一一解决后,我越发觉得日子难熬。 十年啊。 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 我想念嘉峪关的风,想念嘉峪关的沙,想念从前策马奔腾的自己。 我野惯了,实在受不了拘束。 我娘给我买这个马场,简直是送到了我的心坎里。 望着宽阔平坦的场地,我心情激动昂扬。 从嘉峪关带来回来的马儿好久没有舒展筋骨,都长膘了。 我狂跑了一整天,不仅丝毫不疲惫反而神采奕奕。 这才是人该过的日子! 接下来,我每天都泡在马场,有时还带着云姐儿和佑哥儿一起,让人给他们找两匹小马骑着玩。 按道理说,我这个世子夫人不该每天都出门。 可太夫人不管事,李氏也不敢触我霉头,我只说出门经营马场,谁也不好说什么。 这段时间,赵玉华也变了很多,他已经明白我并不待见他。 可他似乎习惯了和我相处,来正房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还暗示我想留宿。 「……」 第22章 对赵玉华,我几乎什么难听的话都说过,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能对我产生「兴趣」。 可拒绝他次数多了,我担心会影响两个孩子。 说到底,赵玉华是他们的亲爹。 从嘉峪关我带过来四个得力的手下,分别是红鸢,绿绮,姚黄,紫馨。 红鸢擅长情报探查,绿绮尤擅刑讯逼供,姚黄善解人意,洞察人心,紫馨……杀人如麻,冷酷无情。 这种事,我好像只能和姚黄商量。 姚黄温柔地笑了笑,说:「据属下观察,姑爷这个人自视甚高,小姐对他不假辞色,他反而激发了征服欲。」 说完她撩了撩额间发丝,「男人,就是这么肤浅。」 「……」 我抚了抚额,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知难而退?」 姚黄想了想说:「自尊心越强的男人,越担心被拒绝,您只要远着他,淡着他,他自然就懂了。」 希望如此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对赵玉华越发冷淡,日日跑到马场去避着他。 赵玉华却并没有退缩,反而越发来劲儿,整日讨好我,送我礼物,有时还跑去马场接我回家。 伯府的下人们见了,开始传我贤良淑德,用心教导姐姐留下的孩子,终于打动了世子爷的心。 「……」 就连我娘家母亲都听到了风声,跑来对我说:「其实你姐夫这个人并不差,也算是文武双全,前途无量。你若能想通了,和他好好过日子,娘也就放心了。」 什么跟什么! 这都是他一厢情愿! 我被赵玉华骚扰得不厌其烦,一日我在马场正琢磨着怎么揍他一顿,忽然不远处有一人冲我策马奔来。 他的身形极为熟悉,越近越看得我心惊。 竟然是故人到了! 第23章 对方一见我,展颜笑道:「小五,许久不见了!」 「阿泽。」我轻声叫道。 自嘉峪关一别,我们已经快两年没见! 阿泽如往日那般清隽俊美,他熟练地与我并骑,一边深深地望着我,一边埋怨道:「回到京城这么久,你竟然都没想着去看看我?」 我自然是知道他住哪里,可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我只道:「我现在的身份,不方便和你联系。」 阿泽忽然停下,叹了口气,问道:「你……现在过得好吗?」 我看向远方,道:「很好!」 两个孩子都成长得很好,伯府无人敢惹我,只要解决了赵玉华的痴心妄想,一切都还不错。 阿泽垂下头,轻声道:「你觉得好,我就放心了。」 我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这天,我们在马场一起骑了很久,就好像从前一样。 直到我的马发出抗议,我才带它回去喝水吃草料。 临走时,阿泽轻声说:「小五,我以后想见你,还能过来这边吗?」 我坦然道:「马场开门做生意,你自然可以来,只不过还请和今日一样,微服过来。」 阿泽露出一个由衷的笑容:「小五,我今日真开心。」 回去的路上,我不由得心绪起伏。 想起我和阿泽在嘉峪关那些逍遥快活的日子,我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因为我知道,时光一去不复返。 再不会有那样的日子了。 回家后,赵玉华脸色阴沉地在房中等我,好像有人欠了他十万两银子。 「有事吗?」我无精打采道。 赵玉华慢慢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道:「你今日和谁在一起?」 第24章 赵玉华的口吻好像在兴师问罪,让我很是反感。 我静静看了他片刻,道:「我和谁在一起,和你有什么关系?」 赵玉华额上青筋暴露,怒道:「我今日特意绕路去接你,却看到你和一个年轻男子在一起,毫不自重!越无咎,你是我妻子,可你从未对我这样笑过!」 原来他看到了我和阿泽。 那他应该没见到阿泽的样子,不然就不是现在这个反应了。 我对赵玉华的愤怒嗤之以鼻,无语道:「我是嫁给了你,不是卖给了你!你凭什么对我呼呼喝喝?」 若是从前,我非打掉他几颗牙! 赵玉华猛地站起身,一下子走到我跟前,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腕:「你不愿与我同房,拒我于千里之外,是因为你心里有别人吗?」 他和我的距离太近了,让我有些不舒服。 我沉声道:「松手。」 赵玉华直勾勾地盯着我:「我不松!除非你给我说清楚!」 一股无名之火涌上我心头,我用力一甩,喝道:「你不要动手动脚!」 赵玉华被我甩开了手,眼中越发不忿,欺身过来道:「无咎,你既已嫁给了我,就要和我做真正的夫妻,为我生儿育女,与我长相厮守!」 他这是想对我用强? 因为动静有些大,红鸢和绿绮立刻从外面跑了进来,戒备地望着赵玉华,随时打算动手。 赵玉华大喝道:「滚!」 我对红鸢和绿绮摆了摆手。 她们对视了一眼,知道我吃不了什么亏,于是慢慢退了出去。 赵玉华却以为我顺从了,一把把我推到墙边,深情道:「你还小,不懂什么是夫妻之情,我以后会好好待你的……」 没等他说完,我终于忍不下去,猛然间一掌挥出。 赵玉华与我距离太近,来不及防备,只能不自觉地格挡了一下,卸了部分力道,可还是被击中了胸口。 「你……」 下一秒,他喷出一口鲜血。 第25章 赵玉华右手捂胸,震惊地望着我,道:「……你竟然会武?」 我静静地望着他,抿了下嘴唇,道:「我在嘉峪关长大,会些拳脚有什么奇怪!」 刚说完,赵玉华又咳了一声,「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方才我太生气了,没收住力道。 我清了清嗓子,有些心虚道:「震伤而已,并不严重。」 赵玉华苦笑一声:「越无咎,我真是越来越不认识你了!我十岁习武,自然知道你武功不弱!你……你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要知道,我是你夫君!」 还十岁习武? 我嗤笑道:「你那算什么练武,顶多是花架子罢了。习武从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人,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历练出来!」 赵玉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低声道:「我一直就觉得你看不起我,原来竟然是真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想再藏着掖着。 「外祖父说过,你们这些京官都是贪图享乐、尸位素餐之辈,当然,你别介意,这些人里也包含我父亲。」 外祖父喜欢无差别攻击所有文官。 我从小深受外祖父教养,自然把他的话奉为圭臬。 所以从一开始,众人都说赵玉华文武双全,一表人材,是个很好的夫婿人选,对我来说都是狗屁! 文官本就是我最讨厌的,武艺他也不可能比得上我,甚至比不上红、绿、黄、紫。 第26章 我望着赵玉华,直截了当道:「我不适合伯府,更做不了一个好妻子,我愿意嫁过来,只是为了两个孩子。我和母亲有十年之约,十年之后,我会回嘉峪关去。」 迂回的办法行不通,就只能直接一些。 赵玉华震惊之色更甚,久久说不出话来。 「你……把我晋阳伯府当作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赵玉华唇边带血,痛楚道。 我冷笑:「若不是你不能好好照顾佑哥儿和云姐儿,我又何必牺牲自己宝贵的十年,你以为我愿意整日待在这破院子里? 「既然说开了,就请你好好配合,把孩子养好,日后我走了,也会念你的好!」 第7章 赵玉华慢慢抬起头,眼中露出森然寒意:「我若不同意呢?你是我妻子,我不同意,你走不了。」 我瞥了他一眼,道:「腿长在我身上,我想走就走。 「你要是愿意和离,那再好不过,你不愿意,难道还能拦住我?」 不是我小看他,就算是把整个伯府的人手都加上,都不够红、绿、黄、紫一人砍两刀的。 赵玉华紧紧握拳,一言不发地狠狠盯着我。 他的眼睛,充满了不甘。 我不想把他逼急了,轻声道:「十年过后,孩子们便不再需要母亲,而你大可以娇妻美妾,享富贵人生。姐夫,我不喜欢京城,你要是对我还有些感情,就别阻拦我。」 第27章 赵玉华走后,我派人去给他送了些伤药。 我怕他要面子不敢就医,万一伤重,也是我的麻烦。 可这件事伤他不轻,接下来好几日,他都闭门不出,连带着两个孩子都很担心。 红鸢道:「京城里的人,果然脆弱得紧。」 绿绮说:「这要放在咱们嘉峪关,肚肠子流出来,塞回去继续打!」 紫馨平时话最少,此时也道:「没用!」 只有姚黄哭笑不得:「姑爷伤的是心,而不是身子,你们几个,什么时候才能懂事啊!」 我不禁莞尔,除了我之外,就连我的人也不适合京城。 我不去打扰赵玉华,让他慢慢想通。 接下来,仍旧每天跑去马场玩耍。 阿泽每隔三五天都会过来玩一会儿,他不谈风月,每次只和我跑马聊天。 可我怕再刺激了赵玉华,对阿泽说:「近日你还是少过来。」 阿泽强笑着说:「可是……你婆家人说了什么?」 我叹了口气:「我夫君,上次见到了咱们在一起。你要知道,内宅不宁,也很麻烦。」 阿泽垂下头,片刻后才道:「好。」 等我走到他前面,我才听他低声说了句:「咱们回不到从前了,是吗?」 我闭了闭眼说:「是,回不去了。」 正说着,我只见赵玉华脸色雪白站在角落里,已经不知等了多久。 看到阿泽的脸后,他终于再也无法冷静。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第28章 在回去的马车里,赵玉华再也控制不住:「我本想和你好好谈谈,谁知……此人竟然是太子。越无咎,你欠我一个解释。」 我见他双眼发红,神色阴暗执拗,想是不弄清楚不会死心了。 若是我一直闭口不说,说不定他还会想歪了。 我叹了口气,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其实真的没什么……」 事情要从十五年前说起。 母亲生我之时,父亲正好在嘉峪关附近为官。 我不到两岁,父亲接到调令,要去别处做官。母亲见我年幼,不忍我长途跋涉,于是把我留在了外祖父家里,这一留,就是十五年。 从小,外祖父是把我当男孩养大的,我十二岁时,就随外祖父上阵杀过敌。 当时外祖父有四个孙子,家中便让我排行第五,对外宣称我是外祖父的第五个孙子。 哥哥们从小都叫我小五。 想起那些年的事,我慢慢陷入回忆之中。 那年我十三岁,阿泽被圣上送来嘉峪关历练。 当时除了外祖父和舅舅,谁也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舅舅为了不让阿泽出事,并不敢让他上前线,只把他交给了我四哥,让四哥带他四处熟悉,找些事情做。 可四哥嫌麻烦,不想整日陪着毛头小子,就把他推给了我。 谁知我和阿泽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我们俩四处去打猎、跑马,有时,我还带着他去执行一些小任务。 那时可真好,我和阿泽俩整天嘻嘻哈哈,快乐得像两只猴子。 可嘉峪关并不是一直平静,时有敌人来袭。 一次我接了个任务,去夜袭敌营,引蛇出洞。 为了让阿泽长些见识,我特意叫了他一起。 谁知那次我大意了,敌人似乎知道太子在此地,来的敌人比往日多上数倍。 我们没等到接应,一路上就被杀得溃不成军,险些丧命。 幸好我身边的人都身经百战,终于找到一处隐蔽之地,躲藏了起来。 当时,我还替阿泽挡了一剑。 现在我肩上还有那个伤疤。 如今想想,幸好我够义气,若是阿泽在这场无名战役中丧命,整个嘉峪关都担待不起! 当时阿泽抱着我直哭,说以后一定不负我,要和我共富贵什么的。 我说:「这有什么,我们行伍之人,就算是肚肠子流出来了,塞回去一样继续杀敌!」 阿泽满脸鼻涕眼泪,呜咽着说:「小五,你的嘴比你的刀可硬多了!」 最后,关键时刻三哥四哥终于领兵来驰援,救了我们两条小命。 第29章 我们这次死里逃生,外祖父大发雷霆,我由此知道了阿泽的真实身份。 当时回想起来,真是倒抽一口冷气! 阿泽也知晓了我不是威猛将军的孙子,而是他的外孙女。 赵玉华始终静静地听着,像尊雕像般静止不动。 直到我说到这里,他才干涩着说:「那柄玉如意……」 我轻轻点头:「是,那是太子殿下送给我的。」 我和阿泽本就是光明正大,从无半点龌龊不堪。 只不过快乐不知时日过,后来陛下召他回去,临走前阿泽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做太子妃。 我思考了一晚上,拒绝了他。 我对赵玉华道:「我并不是自惭形秽,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事实上,外祖父说我巾帼不让须眉,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孩子。」 我只是觉得自己当不了一个太子妃,更不用说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所以我把阿泽送我的东西转送给了我姐姐,就是代表着我要忘却前尘。 赵玉华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容,他凄然道:「那你为何还要回来?连太子妃之位都留不住你,我赵玉华又何德何能?」 我轻轻耸了耸肩:「姐姐病重,我回家奔丧。那时我才发现,父母身边只剩下我一人,我便留了下来。」 再后来,一切都是造化使然。 第30章 赵玉华听了半晌,似乎心神大震。 我语重心长地说:「所以,无论如何,我是一定会回嘉峪关的。」 因为那里才是我家。 「现在我留下来,只是为了父母之恩,姐妹之义,不是为了你。」 从来都不是。 赵玉华长叹一声,一拳猛然打向马车。 「砰」的一声,他手上鲜血直流。 「无论你有何过去,你现在是赵家妇!你欠你父母的,可我又不欠你的,我又该怎么办?!」赵玉华嘶吼道。 我无力地闭上眼睛。 赵玉华摇晃着我的肩膀,眼中透出热切:「无咎,你就不能把心放在我身上吗?我以后会带你回嘉峪关省亲,我会去拜见你外祖父!无论如何,你也是个女子,你总要嫁人的!」 我推开他,铿锵有力地说:「谁说我将来不嫁人了。」 嘉峪关有无数大好男儿,我根本不愁嫁好不好! 第31章 日子过得飞快,直到云姐儿八岁,佑哥儿五岁。 这一年起,佑哥儿也进了学。 他上的学堂是赵家族学,所有人都知道我越无咎最是护短,所以就连独霸学堂两年的聪哥儿也不敢给佑哥儿使绊子。 佑哥儿每日「趾高气扬」地跑去学堂,然后屁颠屁颠地跟在我身后,给我讲学堂发生了什么鸡毛蒜皮。 而云姐儿越发像个大姑娘,她长得越来越像我姐姐,连性情也像她,宽和大度,温婉懂事。 可我不想她这么懂事。 懂事只是便宜了夫家,就像当初赵玉华对我姐姐那样,予取予求,把自己当大爷供起来。 真正的快乐,是要顺从自己的心意。 所以除了教导云姐儿外,我会偶尔给她找些「小麻烦」,观察她如何处理。 无论她怎么做,我都会给她复盘,告诉她怎样才能利益最大化。 云姐儿几乎把我当成了亲娘,有次笑着说:「母亲这身本领,可是从父亲身上练就的?」 我也不生气,道:「你父亲那样的,还不值得我出手。」 经过两年的时间,两个孩子越发依赖我,信任我。 尤其是佑哥儿,慢慢脱去胆怯,偶尔还会淘气起来。 我始终认为男孩子可以淘气。 只要能抗住我的家法,淘气也是一种选择。 可这孩子最近学坏了,只要我教训他,他就会四处逃窜,大呼小叫,喊什么:「夫子说了,小杖受大杖走,儿子不是不孝,儿子是听圣人言!」 什么狗屁圣人! 第8章 第32章 赵玉华这两年沉稳了不少,他对我的感情越发含蓄。 他不再哀求我留下,只是用心证明自己值得,颇有点儿温水煮青蛙的意思。 他对我很好,好到在京城里甚至有了宠妻狂魔的贤名。 可惜他还是不懂我。 我当初是喜欢过阿泽的,他承诺我未来国母的位置,我尚且拒绝了。 我是不会为了区区一个男人留下的。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就这样,将入年关,我即将在晋阳伯府度过第三个新年。 京城本来热闹非凡,可在这些热闹中,我却嗅出了一丝人心浮动的味道。 我娘特意跑来对我说:「你爹说了,圣上近来身体不适,几个皇子蠢蠢欲动,前些日子,李贵妃所出的三皇子被申斥了一通,说是过完年就要赶回他的封地去呢。」 我明白了,这种感觉是阴谋爆发的前夕。 早膳时,我对赵玉华说:「三皇子必是不会安安分分回到封地的,若我是他,会趁着过年,闹出些事来。」 早年前外祖父早就和我分析过几个皇子。 阿泽是太子,深得圣心。 只不过他早年丧母,所以其他几个皇子总有些不甘心。 赵玉华见我这样说,神色凝重道:「你放心,我在刑部,和他们牵扯得不多,家里这几日也会加派人手巡逻,就算闹出乱子,咱们也不会有什么事。」 我暗暗叹了口气,伯府还好,高门大户,可那些平民百姓呢? 他们该怎么办? 第33章 到了新年这一夜,全家都聚在一起守岁。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乱了起来。 整条大街上时有人马经过,更是有些流窜的贼匪,四处趁火打劫。 因早有防备,赵玉华连同几个兄弟都在府里严阵以待,各处都安排了不少人手。 太夫人身子不好,一听这些吓得浑身打战,一边念着「阿弥陀佛」一边说:「造孽啊,真是造孽!」 我安慰道:「三皇子的人只会去攻打皇宫,暂时不会对勋贵人家动手,外面那些人,大多是趁火打劫的散兵游勇,实则不足为惧!」 太夫人点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李氏平日不敢驳我的话,可眼下估计是吓着了,嘟囔道:「说得跟真的似的。」 我放下了手中的茶盅,忽地站起来。 李氏吓了一跳:「你干嘛,我就是随口说说!」 我冷笑:「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也出去看看。」 说完,我带着红鸢走到外面。 不知是不是有人与伯府有旧仇,大门口外少说集结了二三百人,正明火执仗,高声叫骂。 「就是他们家的夫人,为富不仁,放印子钱,搜刮了不知多少民脂民膏,兄弟们给我冲进去,那些金银都是我们的了!」 除此之外,还有些浑不懔的骂骂咧咧。 这个队伍,显然大部分都是贼匪一流。 众人听了这些话,脸色都有些难看,李氏这两年在放印子钱,看来得罪了不少人。 赵玉华的二弟惊慌道:「这可如何是好,府里并没有这么多人手,这三百人要是冲了进来,咱们可就全完了!」 三弟道:「不行咱们逃吧!总比坐以待毙强!」 赵玉华相对镇定,道:「不可,后门的人也不少,我们在府里,好歹还有屏障,若是出了门,岂不是更危险!」 几个人争执了几句,都是毫无办法。 第34章 大乱之下必有小乱。 这个时候,巡夜的金吾卫肯定自顾不暇,勋贵之家只能靠自己的武装力量。 我微微攥了攥拳,毅然转身返回院子里,把手底下的人都召集了起来。 这些年,我从嘉峪关共带了三十人来到京城。 他们都是奇袭小队的精锐,每个人都能独当一面,都曾手刃无数敌人。 我让大家穿上薄甲,拿出武器,道:「走!该咱们出手了!」 我们一行人来到大门前,赵玉华见我一身戎装,失声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越过他发号施令,道:「现在把家中所有人手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守好正堂,太夫人老伯爷和孩子们都在那里。另一部分,分别守好府里其他的后门角门。」 赵玉华焦急道:「你想作甚?!无咎,现在不是玩笑的时候!」 我冷声道:「你们才是在玩笑,敌人就在大门后,你们可有应对之策?若是被他们撞开大门,难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我大声喝道:「所有人都让开,我们打开门,让他们进来,瓮中捉鳖!」 「不可啊,不可啊!」赵玉华的几个弟弟都是一脸惊恐。 「我们只等金吾卫来救,总比现在送死的强!」 我一手扒拉开这几个人,掏了掏耳朵,说:「行了,别让我再废话了,都回正堂去!」 第35章 我不想和他们继续耽误时间,干脆让红鸢把他们「请」回正堂。 李氏在堂内哭道:「你肆意行事,可别连累我们!」 太夫人也说:「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只有云姐儿和佑哥儿的声音传出来:「母亲肯定会胜利的!」 我微微一笑,心潮澎湃,热血沸腾,许久不曾有这样的感觉! 手握两柄横刀,我大喝道:「开门!」 大门缓缓打开,门外火光晃动,那些人争前恐后地扑了进来,脸上都挂着贪婪的表情。 「开门了,开门了,他们怕了,兄弟们,金银珠宝要多少有多少!」 我深吸了一口气,森然道:「今日进来的,一个都不留!」 我手下人皆大喝道:「杀!」 这声音震耳欲聋,在黑夜中犹如一道惊雷! 二三百散兵游勇,对我们这群在真正的战场上浸淫过的战士来说,犹如砍菜切瓜! 我尚未动手,紫馨已经「嗖」的一声冲了出去,手起刀落,瞬间砍死了五六个人! 空气中血肉横飞,一时间,犹如踏入修罗地狱。 门外为首的人冲进来,本以为我们已经放弃阻挡了,脸上还挂着贪婪馋涎的笑容,可瞬间,已经身首异处! 他们顿时慌了,可怜他们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多么可怕的对手! 红鸢和绿绮几乎同时出手,一个喊着:「这次杀人最多的,一定是我!」 另一个嚷嚷着:「我的刀已经很久没喝过血了!」 伯府正堂内一片安静:「……」 刚刚叫嚣的几人全都目瞪口呆。 我不能再愣神,连忙冲了上去! 再不杀,就都被她们抢光了! 第36章 这三百个人,仿佛稻草扎的靶子。 我们三十人一拥而上,不说片刻,几乎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杀得干干净净。 最后几个人见我们如同杀神一般,几乎吓尿了裤子,哭嚎着转身就跑。 我连忙喊门口的小厮:「关门!别让他们跑了!」 既然选择了进来,那就别想走了! 这几人吓得浑身颤抖,一边跪在地上求饶,一边说:「我们真的错了,我们被人骗了,我们再不敢了~」 紫馨说:「废什么话,杀了完了!」 绿绮道:「不行,也得留下一个审审,看他们是谁派来的!」 紫馨眼中寒芒一闪,横刀出手,迅速抹了几个人的脖子,只留下了一个。 「活口有一个就够了。」 绿绮:「……」 我让人把尸首都拉过来,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伯府门口,以作警示。 太夫人等人根本不敢出来看这些尸体堆,早在我们把前门的尸体砍得手脚飞溅,支离破碎时,李氏已经把胆汁都吐出来了。 赵玉华静静地望着我,说:「这……才是真正的你吗?」 我派人牵了马来,一跃而上,道:「我要去外面看看!」 赵玉华死死拉着我的缰绳,道:「你不要出去,在府里一切都好说,可外面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我看向远方,坚定道:「咱们府里没事了,可外面还有很多人在受苦。」 远方皇宫的位置,也是一片火光。 我相信阿泽,他不会做无准备之战! 「陛下圣明,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我要去外面,收拾那些居心叵测,趁火打劫的人,以免无辜的百姓受到这场皇权斗争的波及! 「走!我们杀出去!」 第37章 今夜的京城注定无眠。 出了门后,我先带着人去了越家。 我爹是个老狐狸,仇家没有最多,只会更多。 果然,他们那里交战正酣,府里家丁侍卫已经死伤了大半。 见我到了,我爹精神一振,顿时开始叫嚣起来! 我一马当先,砍掉了为首自贼人的半个脑袋。 第9章 正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这群人顿时群龙无首,我的人一拥而上,片刻间,把他们杀了个片甲不留。 接下来,我挨家挨户地溜达,只要见有人趁火打劫,就手起刀落。 一晚上下来,我的横刀不知饮了多少人的鲜血。 中途,我还和金吾卫副统领接上了头,他对我的仗义出手十分感动。 我们兵分两路,拯救了不少百姓于水火。 等到太阳升起,一切终于落下帷幕。 三皇子被幽禁,母妃被鸩杀,一干叛乱将领全都束手就擒。 等我带着一身血回到伯府时, 众人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只有赵玉华和两个孩子跑过来,担心地问我是否受伤。 见血都是别人的, 才放下心来。 李氏等几个妯娌女眷从我身边经过都不敢大声,太夫人更是看我一眼就要受惊的地步。 真是的! 我可是救了他们的命哎, 怎么这么无礼! 此事过后,圣上论功行赏, 金吾卫副统领把我的义举上报给朝廷。 我爹从中斡旋, 把这份功绩算在了赵玉华的身上。 赵玉华愕然道:「你为何要这样做?」 我道:「你不是说你没欠我吗?」 当初我说我要走, 赵玉华死活也不同意。 现在,我就是要让他欠了我的。 赵玉华呆住了,过去良久, 才轻声道:「和离书,我会写的。」 第38章 番外 八年后, 我将云姐儿送上了花轿。 她感激地说:「母亲,女儿会好好过日子, 绝不辜负你的教导,您可以去追求您喜欢的事情了。」 这孩子真是懂事。 我点头,收拾行囊时,佑哥儿蹦了出来, 说无论如何让我带他一起走。 这可不行! 「你爹是伯府世子,你是他的长子, 怎么能跟我走呢?」 家里有爵位要继承啊! 佑哥儿不干, 整日撒泼打滚:「母亲, 你带我走吧, 求求你了, 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也想去看看你心心念念的嘉峪关!」 赵玉华此时鬓间已有白发, 他对佑哥儿说:「去可以,考上秀才,你就可以跟你母亲去。」 我冷淡地说:「打住!咱们丑话说在前面,省得日后扯皮。」 「嘉再」等他走后, 我无语道:「就他, 能考上才怪?」 赵玉华笑着摇摇头:「缓兵之计。」 我反问道:「那要是他真的考上了,你待如何?」 赵玉华道:「那你就带他走好了,历练几年,说不定还能像点儿样子。」 我都要回去了, 还要带着身高七尺的儿子? 凭什么啊! 我严重怀疑赵玉华没安好心! 「这些年来, 你也不容易,我走后, 你就续弦吧。」 我心情好,就特别通情达理。 赵玉华脸上挂着淡笑,道:「这就不劳你操心, 总之, 你要记得, 你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直以来,我是很讨厌他的。 可习惯是件可怕的事, 我现在面对他, 就像面对自己的亲人。 「姐夫,不要等我了,我是不会回来的。」 说完, 我去和父母告别。 再相见,不知是何时了! 嘉峪关,我来了! 第39章 四个颜色番外 多年来,红鸢一直是越无咎的耳目,所以始终保持着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习惯。 一日,在伯府。 红鸢听到后厨的王厨娘正在叹气。 “太夫人的燕窝明明就在架上放着,怎么会没了呢?” 这些名贵的食材是太夫人花私己钱买的,厨房弄没了要自掏腰包补上。 王厨娘虽然一直在油水丰厚的厨房,可也赔不起这一大包上好燕窝。 看几个小丫鬟四处翻找,急的都要哭了。 红鸢叹了口气,走上前去说:“王妈妈,燕窝在哪儿,去问问你家二小子便知。” 王厨娘一惊:“红鸢姑娘,你怎么会知道?我家二小子,他……他知道轻重啊,没这么大的胆子!” 红鸢无语片刻:“你家二小子在三爷手底下当差,对吧?上月三爷迷上了板凳胡同的杨姑娘,隔三差五的就过去洒金泼银,三夫人在家里都闹翻天了。” 三夫人虽然闹的厉害,可都是闷在院子里,别人知道的不多。 见红鸢说的有鼻子有眼,王厨娘微微发愣:“……这和我家二小子有什么干系?” 红鸢干脆一口气说道:“你家二小子当然是入不了杨姑娘的眼,可杨姑娘有两个丫鬟,其中一个叫银芽的,和你家儿子好上了,前日下晌银芽念叨着从没吃过燕窝这样的好吃食,你儿子就拍着胸口说,这东西家里有的是,于是,把太夫人那份燕窝顺走了!” “……” 王厨娘震惊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半晌才道:“这些,是姑娘听见的?” 红鸢侧过脸去,轻叹道:“见微知著。” 职业病犯了而已。 她不过是偶尔路过三房,听说了三爷三夫人的事。 又无意中听到王厨娘的二儿子和其他小厮吹嘘,说那板凳胡同的杨姑娘以及银芽多么多么貌美…… 稍微组合一下,就能知道结果。 后来事实证明,那燕窝就是王厨娘的儿子拿的。 当然,给了窑姐的东西是要不回来了。 王厨娘知道利害轻重,并没有姑息此事,拿着菜刀追着二儿子跑了三条街。 红鸢知道后,冷哼道:“怎么没剁死他?” (其他颜色正在更新中……下面是阿泽番外。) 第40章 阿泽番外 我叫谢长泽,元后所出长子,五岁时就被册封为太子。 在众多皇子中,父亲最疼爱我,始终亲自把我带在身边教养。 后来母后过世,父皇告诉我,他不会再立皇后。 我明白,他是不想让其他兄弟变成嫡子,从而威胁我的地位。 可中宫之位空悬多年,好几位出身不凡又育有皇子的宫妃皆虎视眈眈。 在我十四岁那年,遭遇了第一次暗杀。 父皇震怒,严惩了很多人,并语气森然的对我说:“看来,这皇宫是要好好整饬一下了。” 为了让我暂避锋芒,父皇把我送去了嘉峪关历练。 “泽儿,你哪里都好,就是太过心软,作为一个君王,软弱是最不可取的!你去嘉峪关吧,威猛将军是我的心腹,到那里,你一定能更快的成长起来!” 第41章 我舍不得父皇,可我知道他是为我好。 接下来,我在护卫随从的保卫下一路向西。 慢慢的,路上绿植越来越少,风沙越来越大,吹在脸上生疼。 我不禁有些恐惧,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彷徨。 等到了嘉峪关,威猛将军热情的地接待了我,让我安心住下,可他摆的酒席甚至不如东宫平日里的饭食。 我有些失望,平生头一次,脑中浮现了“孤要过苦日子了”这句话。 可既到了此处,我就该入乡随俗。 嘉峪关环境恶劣,民风却很是彪悍,目及所见的男人皆刚强威猛,女子更是比京城中的爽利能干。 因我身份不能外泄,所以威猛将军只说我是故人之子,将我交给了他的四孙,让他带我四处逛逛,找些喜欢的事情做。 老将军的孙子可真高大啊,听说他只有二十岁,已经身高八尺,站在我面前如同铁塔一般。 我和他一起,一直要仰着头才行。 一天下来,脖子都酸了。 小将军显然不擅交际,脸上的肌肉笑的发僵,乍看起来更吓人了…… 他陪我的时候,总会有军人过来找他,我想他应该也很忙,估计没时间应付我。 看出了他的为难,我善解人意的道:“小将军且去忙吧,我带着随从自己溜达溜达就行。” 这样我也能松口气。 可小将军却不这样认为,忽然,他眉头舒展,一拍大腿,声如洪钟的说:“你去找小五玩吧,你们年龄相当,肯定更说得来!” 第42章 小五? 还没人给我解释小五是谁,四小将军已经高声喊来他的随从:“快去!把小五找来,跟她说,我有重要的任务交给她!” 听口气,听名字,这人必定是他的亲弟弟。 我暗自思忖,这个小五的年纪应该轻些,可既然也是威猛将军的孙子,估摸着也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我轻轻叹了口气,哎,好像给人家添麻烦了呢。 就这样,没多久外面传来一道清亮的嗓音:“四哥,四哥,你有什么好事想着我了?!” 人一进来,我只觉得眼前一……黑。 这少年身形苗条,和我差不多高。 可脸上黢黑的看不出样貌,额前的几根发丝都曲了拐弯儿的,不知经历了什么。 第10章 小四将军一愣,愕然道:“……你这是去哪儿烧火了?” 被称作小五的少年呵呵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道:“我去孙铁匠铺子打铁!四哥,你等着,我一定给你打造一把绝世神兵!让你上阵杀敌!” 四小将军抚着前额,无语道:“你啊,说风就是雨。孙铁匠肯定被你烦死了!行了,行了,你近来别去铁匠铺子了,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说完他转向我,郑重道:“这是祖父好友的儿子,孙泽小兄弟!他要在咱们这儿待上一段日子,我给你一项重要的任务——好好招待他,务必让他宾至如归!” 我默默无语,这句话,不是刚刚威猛将军和他说的么…… 可小五显然没看穿这套路。 他俏皮的眨了眨眼,对我伸出手:“我能不能叫你阿泽?” 第43章 面对这样直爽可爱的少年,我的好感度倍升。 “当然可以,那你呢,怎么称呼?”我道。 少年嘿嘿一笑:“大家都叫我小五,你也这么叫得了!” 说完他拉着我往外走:“我带你去玩!!” 四少爷在后面高喊了一声:“不许再去关外骑马!小心我回头揍你!” 小五回头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我们走出将军府后,小五显然路很熟,带我七拐八拐的走到一个小巷子里。 她指了指我身后不远处始终跟随的两个侍卫:“他们……就这么一直盯着你?”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主要是家父担心我的安全,当他们不存在就好。” 小五的眼睛转了转,说:“无妨,别坏了小爷的事就行。” 我说:“这边……有什么好玩的?” 四周看起来破破烂烂,很像是处贫民窟。 小五说:“嘘!他过来了!” 顺着她的视线,我看到一个醉醺醺的汉子从远处走来。 日头还高,这人已经脸色发红,脚步踉跄,看来喝了不少酒。 我压低了声音说:“你想干嘛?” 小五眼中精光一闪:“一会儿听我号令行事!” 还不知道干嘛,我怎么行事啊? 可小五已经“嗖”的一声窜了出去,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只麻袋,熟练的套在那汉子头上,然后一拳打向那人的肚子。 “哎呦,哎呦,救命啊!” 那汉子被打倒在地,呼喊了起来。 见我站着不动,小五喊道:“快,来一起干他!” 我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他竟然……带我来打人闷棍? 还能不能更刺激了…… 第44章 接下来,小五不再喊我,开始对这个人拳打脚踢。 “小爷是不是说过,你再喝酒,我就揍死你!你是不是当小爷的话是耳边风?” 那人用手护住自己的头脸,哀求道:“小人再不敢了,小人错了!哎呦,哎呦,杀人啦~杀人啦~~” 打了一会儿,似乎是惊动了外面的人,隐隐有人声传来。 小五见此,又狠狠踢了那人几脚,喝道:“如果你再敢喝醉了打老婆,小爷就把你舌头割下来!说到做到!” 说完拉着我就跑! 我们足足跑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停了下来。 “呼,呼~” 我累得气喘吁吁,只觉得肺像要炸开了,可小五却呼吸自如。 “你、你打他作甚?呼,呼。”我问道。 小五恨恨的说:“这厮平日里还像个人,只是嗜酒如命,喝醉了就找茬打老婆,我看不过,自然要教训他!” 我怔了怔,有些不能理解。 “这是人家夫妻的家事……” 小五“呸”了一声:“什么家事,只要有人欺负弱女子,让我看到,就揍死他!” 她的神情格外认真,带着义愤填膺的执着。 我在宫里这么多年,早已练就一副事不关己,己不挂心的心肠,忽然见到小五这样爱憎分明,那沉寂已久的热血仿佛慢慢变得灼热。 “嗯,你说得对!下次有这种事,我和你一起揍他!” 听我这么说,小五展颜一笑:“这才是我的好兄弟!” 第45章 接下来,我们每天都混在一起。 小五就像嘉峪关的万事通,没有他不认识的人,也没有他不管的事。 他带我给南街的王大娘修过屋子,帮东街的钱掌柜揍过流氓,替西街的二丫头做过灯笼,还为北街的夫子哄过妻房。 除此之外,什么修桥铺路,打抱不平,全都有她的身影。 全城里的人,就没有不喜欢她的。 “小五,你和百姓的关系为何这样好?” 小五抓了抓头发,想了想说:“祖父说过,只有对老百姓好,咱们才能上下一条心,嘉峪关才能固若金汤!” 我感慨的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家学渊源! 只有威猛将军这样的好将军才能教养出这样好的少年来! 第46章 在小五不忙的时候,会带我去跑马、打猎。 我们有时一整日什么都不做,就在马背上晃荡。 我从没觉得天这样高,地这样广,仿佛世界就在我脚下。 狂风一吹,任何烦恼都能消散。 嘉峪关太好了! 比京城好一万倍!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在嘉峪关一住住到了新年。 守岁的时候,我把平日里经常把玩的玉如意送给了小五。 为了交换,小五给了我他最喜欢的马鞭。 等到大家都散了,我和小五都睡不着,还想着找点儿事做。 小五悄声对我道:“早上我看到了,祖父为了庆祝,偷偷挖了一坛三十年的老酒出来。你想不想尝尝?” 他似乎是怕人听见,凑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我只闻到一股清甜的香味,不由得心神微震。 还以为他会是一身臭汗味呢。 在小五闪亮眼神的注视下,我舔了舔嘴唇:“这不好吧……” 小五说:“阿泽,你的表情出卖了你……” “……” 我撇了撇嘴,虽然我是君,老将军是臣,可大半夜的去偷酒? 传到父皇耳朵里,我可丢死人了。 我清了清嗓子:“要是被发现了该怎么办?” 小五以拳抵掌:“你傻啊,兑水不就得了!祖父他岁数大了,味觉退化,肯定尝不出来!” “……” 第47章 我就不该相信小五胡扯。 偷酒的事情,转天就被发现了。 我满脸通红,为自己生平头一次做这偷鸡摸狗之事感到羞耻。 “老将军,对不住,都是我的错……” 老将军不可能苛责我,神情尴尬的说:“我知道,主谋定然不是你,你肯定是被小五给带坏了,看我不好好教训他!” 说完,老将军操起家法,开始满屋子的追打小五。 小五上蹿下跳,一边嚎叫一边说:“祖父,你不公平,你怎么只打我不打阿泽啊,他喝的更多~~~~” 我:“……” 真是好兄弟,讲义气。 老将军气炸了:“老子就打你个小兔崽子!!!” 最后,还是我扑到了小五身上,哀求道:“老将军,您还是打我吧!真的是我的主意!” 老将军无语片刻,只好看在我的薄面上,饶了小五一顿好打。 老将军走后,小五立刻嬉皮笑脸起来,说:“阿泽,你可真好用啊!哈哈哈哈,有了你,我还怕啥?” 我:“……” 这家伙,就该结结实实挨一顿揍! 等我们回到她的小院,才发现院子里堆满了物品。 “哇,姐姐给我的年礼到了!” 小五蹦蹦跳跳的跑向那堆东西,东摸摸,西看看,显然很开心。 我疑惑道:“你还有姐姐?” 将军府不全是男丁吗? 小五斟酌了片刻,才说:“我姐姐嫁到了京城的晋阳伯府,所以不在我身边。不过她很惦记我,每逢我生日都能收到她的礼物,还有亲手缝制的衣服,嘿嘿,羡慕吧?” 我想到了自己的几位皇妹,不是性格娇蛮,就是圆滑精明,哪里这样的体贴惦念。 “唉,你的命真好。”我怅然道。 小五歪着头看我:“又装可怜?算了算了,你我兄弟,我姐姐就是你姐姐,这些礼物让你挑一样吧。” 我立刻转悲为喜:“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在礼物堆里东挑西拣,忽然看到一个包裹里有件粉色的布料。 这颜色……是做什么的? 可我刚要把手伸过去,就一把被小五打开。 她脸色微红道:“这个不行!” 我嚷嚷道:“这有什么不行!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小五抱起那个包裹就跑:“说了不行就不行!” 我在后面一边追跑一边:“喂,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啊!你这个小气鬼!!!” 第11章 可小五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48章 快乐不知时日过。 就这样,我在嘉峪关足足生活了两年。 直到今年年初,父皇给我来信,说让我准备一下,该启程回去了。 可我真的不想回去,如果可以,我想一辈子和小五这样快快乐乐的生活在嘉峪关。 在这里,我觉得自己是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每每想到京城,我就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小五也知道我归期将近,非常惆怅。 一日,他跑来告诉我,他三哥受了伤,所以夜袭敌军、引蛇出洞的任务便交给了他。 “你要不要一起去?”他眨了眨眼。 这段时间以来,我身边的护卫也好,威猛将军也罢,都把我保护的很好。 我从未真正踏入过战场。 可近一年来,随着长大,小五已经渐渐开始独当一面。 他的身躯虽然并不壮硕,可她走了灵巧速度一脉,武艺越发精湛,更兼智勇双全。 同为男儿,说不羡慕是假的! 想到我有生之年能真真正正上一次战场,我重重的点头:“我去!” 就算是父皇知道了,也会为我感到骄傲。 那夜我找机会甩开了护卫,和小五的奇袭小队披星斩月,悄悄潜伏到敌军营帐。 我以为自己可以英勇杀敌,无所畏惧,可我实在是……太天真了。 当我面对数倍于我们的敌军追击时,我心跳的快要从胸口里蹦出来! 当我看到一个人在我面前被活生生一分为二,血雾弥漫时,我差点儿吐了出来! 战场,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热血浪漫,反而残酷的让我难以承受。 这一路上,我们险象环生,有好几次,我都觉得自己要葬身敌手。 幸好小五紧紧抓着我的手,不离不弃的带着我往前冲。 在关键时刻,她还毫不犹豫的替我挡了一剑! 鲜血汩汩的从她肩上涌出来! 我彻底吓坏了,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小五,你千万不能死啊!你别吓我啊!!” 小五因失血而脸色苍白,可他是那样勇敢,还安慰我说:“我还没流血流死,就被你吵死了!小爷我没这么容易死!” 他扯出一个笑容:“那年你帮我挡祖父的戒尺,现在我替你挨刀子,这才是兄弟嘛!” 我紧紧抱住她:“小五,若是能活着回去,我一定不负你。” 将来我若能坐上皇位,一定与你共富贵! 只要有我在一天,谁都不能动你! 第49章 最后,幸好我们还是得救了。 可小五的亲卫青玉却牺牲了。 他是为了给我们争取时间,独自去引开敌人,才被杀死的。 这件事被老将军知道了,他终于大发雷霆,道:“太子殿下,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你怎能这般鲁莽行事!置自己于险境啊!” 我涨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如果我真有个三长两短,老将军与其族人必会受到牵连! “小五怎么样了?我想去看看他。”我低声说。 老将军叹了口气,道:“她没事!不过……算了,你让他自己和你说吧。” 我不明白老将军是什么意思,什么事要她自己和我说? 她是不是伤的太重,不行了? 我心慌意乱的来到小五的房门前,小四将军刚从里面出来,见到我,说:“这丫头受了伤,不太方便见你。” 丫头?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上头顶。 呆呆站立半天,我才磕磕巴巴的说:“小五、小五是个女孩?!” 小四将军无语片刻,把我带了出来,说:“小五其实是祖父的外孙女,她母亲是我姑姑……那年你们都还小,也没顾着男女大防,现在她受伤了,你就别去看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有姐姐! 细想这两年我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她的皮肤格外细腻,她的身姿不仅灵巧,更是苗条,她偶尔也会流露出小女儿的神态…… 第50章 等小五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我们俩才见到面。 她看起来虚弱了一些,可性格依旧没变。 “你?” “你……” 我们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忽然都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郑重道:“小五,救命之恩,日后定涌泉相报!” 小五撅了噘嘴:“唉,原来你是太子殿下,都是我太鲁莽了。” 威猛将军终于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所以告诉了小五我的身份。 我叹了口气,说:“小五,谢谢你,你让我见识了战争的残酷和战士的不易,我会铭记在心的!” 小五突然笑了出来,说:“我还是不习惯你这么说话,没人的时候,咱们还能和以前一样吗?” 我抓了抓头发,说:“可……你是女孩子。” 男女授受不亲。 小五往后仰了仰,说:“你不说,我都忘了自己是个女子了。” 我不由得笑了笑,果然是小五! 我们如往常般聊了很久,直到下晌,我才轻声说:“小五,我要走了。” 小五呆住了,她知道我要离开,可没想到这样快,只期期的问:“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我苦笑道:“我倒是希望自己能回来……” 可是希望不大。 接下来,我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问道:“小五,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小五愣住了:“一起走?我去京城能做什么?” 我深深望着她美丽的眼睛,说:“做我的太子妃啊!” 小五的脸忽然红了,像个红苹果。 “你……你……” 难得见她磕巴的样子,我轻声说:“小五,对不起。” 我也不想这么快离开嘉峪关,可这半年来,匈奴人的进攻越来越频繁,规模也越来越大,大有不破城不罢休之势。 奇袭那夜,我隐约听到有个匈奴人首领喊道:“抓住敌国太子!要活的!” 我学过匈奴话,所以听懂了。 这一切都不是意外。 是有人为了除掉我里通外国,把我在此地的消息传了出去。 给嘉峪关带来危险的人是我,所以父皇要我尽快离开。 第51章 我不想离开小五,我想让她和我一起去京城。 虽然我不才,却是一国储君。 未来若能荣登大宝,我会以天下为礼,聘她一世为妻! 小五犹豫不定,说要考虑一下。 我等待的万分焦虑,幸而,她并没有让我等太久。 转日,她便坚定的告诉了我,她不能和我走。 “阿泽,我不想离开嘉峪关,这里是我的家。”她轻声道。 一切正如我的预料。 我早知道她是不会走的。 我也知道小五是喜欢我的,可她更爱嘉峪关! 她是我此生见过最快乐的女孩! 比嘉峪关那广漠无垠的星空还要明亮璀璨! 最后,在转身的瞬间,我的泪水终于撑不住从脸颊划过:“小五,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小五冲我笑了笑,眼中亦有泪光闪烁。 “我叫无咎,越无咎!” 我会永远记住这个名字。 第52章 回到京城后,二皇子的母亲淑妃已经自缢,她的母家也被抄家。 赫赫扬扬的百年世家,一夕之间破败坍塌。 我那不可一世的二弟落了个圈禁终身的下场。 皇权之下,众人皆蝼蚁。 我心下戚戚然,进宫去面见父皇。 父皇绝口不提二弟通敌之事,只耐心询问我关于嘉峪关的一切。 我恭恭敬敬的为他细细道来。 我要把自己知道的嘉峪关的一切都告诉给父皇知道。 边疆的战士有多么辛苦,他们面对如何恶劣的环境,这是在京城温柔乡中无法想象的。 父皇见我口若悬河,微笑道:“看来你很喜欢嘉峪关啊。” 我点头:“儿臣从未这样鲜活的生活过。” 那日我们说了很久很久,最后,父皇问我:“威猛将军家那个小姑娘呢?你可还惦记着她?” 我叹了口气:“嗯,很惦记。” 父皇笑的更加欣慰:“那朕就给你们赐婚,让她做太子妃,整天陪着你。这对威猛将军这样的功臣来说,也是一种褒奖。” 我立刻摇摇头:“父皇,不必了,小五她……并不适合京城,她在嘉峪关过得更好。” 从前我对情爱一无所知,可现在,我无师自通的明白了很多道理。 爱是成全,爱是放手。 爱是只要她过的好,我就快乐了。 父皇摸了摸我的头:“儿啊,你长大了。” 第53章 这次回来,我按部就班的继续储君的学习,并慢慢开始参与朝政。 第12章 每当夜深人静,我一人独处时,我都会想起和小五在嘉峪关骑马打猎的日子。 在我们分离的第二年,探子回报说,晋阳伯世子的妻子病重,可能快要不行了。 我心中一跳! 小五和姐姐自从两岁分开后,便再也没有见过面。 她心里一直很惦记这位长姐。 果然,消息传到嘉峪关不到三日,小五就毅然带着三十名亲信,骑着快马飞奔回到了京城。 她们姐妹好歹见到了最后一面。 这段期间,我很想去见见小五,可我还是忍住了。 三皇子四皇子都虎视眈眈,我不想让他们威胁道小五的安全。 这场皇权之争,本就是我们谢家自己的事。 当初我既然放了手,就不能继续纠缠。 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小五竟然留下了,还嫁给了她的姐夫。 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明白! 越家人到底为什么这样委屈她? 小五是翱翔天际的鹰,不是温室中的花朵。 因为这个消息,我在东宫辗转反侧,心悸的夜夜难眠。 接下来,我不动声色的给晋阳伯府安插了一些人,我要知道,这些人有没有亏待小五。 没多久,探子就把小五在伯府的事都回报给我。 第54章 没想到小五文能安邦武能定国,不出几个月,就慢慢把伯府里的事情捋清了。 每日我听到探子的转述,都摇头苦笑不已。 即使在世家大族,她的作风还是这样强硬。 她天生就不可能像一般女子那样忍气吞声,瞻前顾后。 可时间越久,我越忍不住想见见她。 我想问问小五,如果她可以留在京城,那么……可不可以选我? 本朝没有二嫁的皇后,可小五,她值得一切最好的! 所以,我隐匿行踪,微服跑去马场见她。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头一次见小五穿女装。 她长大了,比从前更耀眼了。 再见面后,我们仿佛没有隔阂,只是昨日刚刚分离。 我忍不住问道:“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搭上自己最青春宝贵的十年,真的值得吗? 小五道:“前些年,因战事吃紧,姐姐成亲生子我都没回去。她弥留时,我们终于见了最后一面,可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她没等我回答,轻声说:“姐姐说,能再见妹妹一次,可真好。” 小五叹了口气,眼中隐有泪光:“这么多年,我总责怪爹娘不管我,只顾着在京中做官享福,可我没想过,他们也越发的老迈了。这些年,是姐姐替我在父母身边尽孝。” 想到父皇鬓边的白发,我低声道:“小五,我懂。”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有时候只有亲人去了,才会后悔从前没能对她更好,更珍惜。 小五轻轻望着我,说:“在边关上阵杀敌,是为了保卫家人,现在,我亦是在做这样的事。” 我望着她的眼睛,几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55章 后来,我不敢再去找小五了。 政局紧张,几位皇弟都长大了,其背后势力更是逼他们不得不争。 我入朝多年,根基最深,且最为名正言顺,但还不具有将他们一举击溃的能力。 直到两年后的除夕前夜,我开始慢慢收网。 三皇子一系要逼宫篡位,我早已收到消息。 控制好大局后,我如实禀告了父皇。 父皇长叹一声,道:“若是他能临时反悔,就放他回封地去,一世不得回。若是执迷不悟……” 我知父皇未尽之言。 这样下去,三弟亦免不了一个圈禁终身的下场。 到了除夕那夜,京城果然乱了起来。 三弟他,果然还是决定动手了。 我早已提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等着他自投罗网。 他的人刚进了午门,便被埋伏好的伏兵截杀。 这场厮杀毫无悬念,没多久,三弟就被五花大绑带到了大殿前。 他一见我,眼中像是啐了毒一样:“谢长泽,你果然阴险狡诈!为什么,为什么父皇只偏心你,为什么他眼中从来没有我?!” 他的怒吼声在宫墙里回荡,可惜,无人会为他解答。 我淡淡的说:“成王败寇,三弟,你输了。父皇已经给了你很多机会,若是你能安安分分回到封地,自然能享一世安荣,你母妃也是一样。” 可惜一步错,步步错,现在回头,一切都来不及了。 三皇子怎会不知道失败的结局,他哈哈大笑几声,阴测测的对我说:“你别高兴的太早了!你喜欢的那个越家女子,我已经派人去活捉了!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一定让她陪葬!” “哈哈哈!你以为你做的隐秘,我就不会发现吗?我早就得知了你们俩的所有关系!从嘉峪关那几年起,她就是你的心心念念之人,不是吗!?这次我是败了,可我也要让你尝尝切肤之痛!!” 见我愣住不动,他的笑容几近疯狂:“怎么样?哈哈哈哈,谢长泽!你失算了吧?” 这时,我身边潜伏在晋阳伯府的探子来报,说那里一切平安。 我终于笑了出来。 小五和紫馨他们利落杀人的样子,仿佛就在我眼前。 我冷笑道:“三弟,其实你输得一点儿不冤,就你这点儿本事,还妄图谋朝篡位?” “只派了二三百乌合之众,你就以为能擒住越无咎?” 我哈哈大笑:“你看不起谁呢!” 第56章 八年后,小五终于做到了对家人的承诺。 将儿子养大,女儿送出嫁后,她像一只自由的鹰,飞回到嘉峪关去了! 我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目送她带着一行人人策马而归,那飞扬的姿态,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我心爱的女孩长大了,她还是那般自信张扬。 三年后,父皇身子不适,退位做了太上皇,我顺利登基为帝。 这三年里,嘉峪关时时传来小五的消息。 第一年,佑哥儿考中了秀才,不顾祖父祖母的反对,毅然跑去嘉峪关投靠小五。 赵玉华数次向朝廷上书,想去嘉峪关做监军,都被我驳了回去。 第二年,威猛将军越发老迈,小五的舅舅慢慢开始主持大局,他的几个哥哥们更是成为了军中的中流砥柱。 可在一场惨烈的战役中,小五的四哥重伤身亡…… 想到那铁塔般勇猛的汉子,我难以想象小五会有多悲伤。 可她并没有让自己消沉太久,而是很快振作了起来,接替了她四哥的位置,继续上阵杀敌,屡建奇功! 慢慢的,匈奴被她打怕了,几乎是一听到越无咎这个名字,就闻风丧胆! 小五在给我的回信里写道:“本来吓唬吓唬匈奴人就算了,可现在问题是,连嘉峪关里的小孩听到我的名字都吓得不敢哭了……老子有这么可怕吗?” “……” 那日,我在御书房笑的前仰后合,浑身颤抖,身边的太监侍卫都看呆了。 第57章 转日,我召了兵部尚书来御书房问话。 刚提及嘉峪关,这自以为是的老臣就噼里啪啦的说:“威猛将军一脉,已经在嘉峪关盘踞了太久,老臣认为,是时候召回他回京,予以荣养,再换上咱们的人……” 我刚登基,朝臣自然是会有所变化。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父皇也不会说什么。 可这兵部尚书一开口就是要替换威猛将军,我顿时把脸沉了下来。 “陛下以为……” 没等他继续放屁,我冷冷的道:“就算是这全天下的封疆大吏都换一遍,威猛将军也不能动!爱卿可明白?” 听到我的警告,兵部尚书冷汗涔涔,连忙道:“陛下的意思,老臣明白了。” 我继续敲打他:“兵部的人最喜欢拖延地方军费,以此拿捏他们,这是老例儿,我不会过多干预,可将来嘉峪关的军费若是晚了一日,我只找你问话!” 要是总在我的雷区蹦跶,你就赶紧退休吧! 兵部尚书顿时跪下了:“陛下言重,老臣不敢,不敢啊!” 我吓唬威胁了他一番,才放兵部尚书离开。 小五,虽然我不能陪在你身边,可我会永远守护着你。 我还记得当日的誓言,只要有我谢长泽一日,你越无咎就会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