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怪病的男人们[GB]》 第1章 [现代情感] 《得了怪病的男人们[gb]》作者:稳心颗粒【完结】 本书简介: 一、失忆症 反复的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反复地被一个人爱上是什么感觉。 眼前穿着病号服的男人,已经问我要了38次微信。 二、养胃 相亲时,我以为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完美的男人。 可他某方面无能的事,在他所属的上流圈子里,人尽皆知。 三、跟踪狂 跟踪我的男人是个变态。 还好我也是。 四、女装癖 “如果我喜欢一个人的话,无论他是男是女,喜欢穿男人的衣服还是喜欢穿女人的衣服,甚至穿不穿衣服,我都不在意。” 他听见我这么说,神色变得期待起来,但问题是—— “可我不喜欢你。” 五、性别认知障碍 帝国少将是个处处完美的alpha,所有人都这么觉得,除了他自己。 他认为自己是个樱桃味的omega。 并声称,有人在昨夜的庆功宴上标记了他。 正文第三人称,顺序可能会变 表面上癫了点,大部分应该是正常恋爱 单元文,男主都恋爱脑,非大女主爽文 第五个世界双a,有挂件,其他世界正常生理结构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天作之合 业界精英 轻松 暗恋 单元文 主角视角唐琪贺知彦配角其他 其它:gb单元文 一句话简介:她有特殊的治疗方法 立意:爱可治愈顽疾 第1章 失忆症 每天都在失忆的他 “请问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我有一个朋友……” 对面的男人长相精致,气质干净,但浑身裹着消毒水和苦涩的药片味,像是那种泡在病房太久了,浑身每个细胞都被浸透了,弱不禁风,面色苍白,摇摇欲坠,时日无多。 谢莺坐在花园长椅上,撑着腮思考要不要给他,没什么感情的眼神落在对方的手指上,和看街边凋敝的落叶没什么区别。 男人的食指和无名指贴了深肤色创可贴,指节正因为紧张而泛白。 解释是一件麻烦事,她拿出手机直接递给对方。 宋南淮紧张的扫了一下,随即发现自己早就有了对方的联系方式,他没来得及打开去看看两人聊过什么,脸就因为尴尬先红了,“抱歉,我出了一场车祸,丢失了一些记忆。” 这种事已经发生很多次,每次来看弟弟,几乎都会被这个人要微信,谢莺习以为常的点头,“我知道,坐。” 消毒水的味道更近了,甚至有些刺鼻,和从前他身上的味道不太相似。她记得宋南淮原来也是个医生,但……是什么医生来着? “宋先生,你是什么医生?” “嗯?不记得了。” 上次见他他还有着这方面记忆,谢莺转头,刚刚补过的玫瑰唇色复古而鲜艳,弯起的时候有些摄人魂魄。 宋南淮的耳根悄悄红了。 “你现在还记得什么?记得自己几岁吗?” “16……我以为自己16岁。” 谢莺挑了下眉,声音温和,“早上醒来的时候,一定被吓了一大跳吧。” “嗯,以为穿越了。”宋南淮也翘起了嘴角,确实有着少年的气息。 第一次见宋南淮,她觉得对方像只冷傲沉默的黑猫,即便偷偷看她,眼神也带着警惕、审视和高傲。后面几次见面也很少笑,哪怕拐到床上去,他也总是绷着嘴角,或深情或窘迫的将自己的表情埋到枕头里。 反正不怎么笑。 今天谢莺对他不感兴趣,所以没有佯装深情的把人骗到手上。 两个人静静的坐在长椅上晒太阳。 条纹病号服偶尔被风吹起一个角,宋南淮会认真的把他压下去,然后时不时的偷看谢莺一眼,后来实在克制不了旺盛的好奇心,“姐姐,我们是朋友吗?” 姐姐。 十六岁的宋南淮叫二十六岁的谢莺姐姐,倒也没什么问题。 “不是。” 宋南淮的眼神暗淡下去,欲言又止,蜷着手指坐在一边。 谢莺不太在意他的情感状态,但对他的记忆和特殊病情十分好奇,“16岁应该还在上高中,记得高中的知识吗?” 很多人都会梦回高中,然后惊恐的发现自己脑袋空空,应付不了考试。谢莺总是从那样的噩梦里醒来,她高中成绩还不错,接受不了梦中差劲的排名。 宋南淮点头,“记得,昨天是期末考试……” “人的大脑还真是有趣。” “昨天考完试下了一场暴雨,我把伞借给了你。而且我们现在已经加过了微信,所以我才以为我们是朋友,原来不是吗?” 宋南淮显得有些失望,说出的话让谢莺感到奇怪。 “给我?我们高中的时候认识?” 昨天并没有下雨,是个如今天一样的艳阳天,他说的显然是记忆里的昨天,可是16岁的宋南淮怎么会认识自己? “嗯,我在1班,你在9班。” “文华高中?” “嗯。” 原来真的认识,只不过她对宋南淮没有一丁点印象。高中时给自己送伞的人多了,她没必要每个都记得。 不过如果是这样,那么之前宋南淮毛遂自荐,且失忆后一次次来搭讪,甚至轻易地奉献身体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他暗恋自己,暗恋了很多年。 外衣口袋里装着同事给的喜糖,大白兔,谢莺无意识摸到之后掏了出来,摊开手掌,“吃糖吗,小朋友?” 宋南淮脸又红了,很嫩的粉,给他病弱的脸上添了点颜色,“我不是小朋友,已经16岁了,而且按照生理年纪,我应该是28岁。” “未成年就是小朋友。” 谢莺自顾自的把糖纸拨开,放到宋南淮嘴边,笑眯眯地望着他,看上去很温柔,实际上糖已经抵住他的唇瓣,根本没有给他拒绝的权力。 好在宋南淮很乖,身体微微前倾咬住奶糖,然后把糖含到脸颊一边,不知所措地望着谢莺。 乖巧的宋南淮比阴郁的宋南淮讨人喜欢,谢莺笑着起身,“我得走了。” 宋南淮也急切起身,“明天还会来吗?” “来不来有什么关系,明天你不一定记得我。” “明天的我,也会想见你。” “万一明天的你只有五岁的记忆呢?” 宋南淮的睫毛颤了颤。他意识到,谢莺说的可能是真的,他会回到不认识谢莺的时候,他会忘了谢莺。 不是明天,就是后天,反正总有一天,他的记忆会变成一片空白,再也不记得暗淡无色的少年时期,有一抹红色惊心动魄的出现过。 “什么时候认识的我?” “十二岁。” 谢莺点头,踩着高跟离开了,花园里的玫瑰摇曳着身姿,她的裙角与绿叶交缠,宋南淮很想跟过去,把那些叶子拨开,让她干干净净的离开。也希望着她会回头,带自己离开,去哪里都没关系,只要是她在的地方。 但她不会。 他总是只能望着她的背影。 脚步声忽然终止,宋南淮还没来得及收拾好表情,就见谢莺笑着伸手,“要不要跟我走?” 大约是今天一天实在枯燥,又或者是宋南淮隐忍不住的难过取悦了她,谢莺改变了主意。 寂寞的信号收到回音,宋南淮愣住了,在她露出遗憾表情之前快跑几步牵住她的手,“要。” 谢莺又弯起眼睛,她就知道很容易。 和她堂弟不一样,宋南淮属于轻症患者,加之家庭因素,医院对他的管控并不严格。谢莺三番四次带他离开,护工也是默许态度。 坐到车里她才想起,宋南淮现在的心理年纪只有16岁,她可不想诱拐未成年,看来今天的他没办法实质性 取悦自己。 不过看他满眼新奇的样子,谢莺也没办法冷酷地让他下车,只能更改接下来的目的地。 “跟我一起去上班?” “嗯。” “真的去?” “会打扰你吗?” 宋南淮的眼睛干净清澈,透着一股子懵懂,让谢莺心动了片刻,恨不得现在就把他在车上办了,可是不能,尽管这个男人已经28了。 啊,为什么偏偏是16岁,为什么不是18岁、20岁…… 把宋南淮带进办公室,路过办公区的功夫,就已经有十几双眼睛盯在他们身上了,秘书推了推高度近视的眼镜,“谢总,男朋友啊?” 谢莺扭头看,宋南淮比她高出一个头,身材修长五官冷肃,在别人眼里是一副成熟男人的样貌,被当做男朋友很正常。 只不过他还穿着病号服,身上若隐若现的消毒水味道和苍白的脸色,让人觉得他好像是什么重症患者。 见她回头,宋南淮的脸上慢慢浮现出粉色,多了些人气,“姐姐……” 第2章 “姐姐?”秘书眉头一挑,“看不出来啊谢总,喜欢年下?” “少八卦,多做事。”她有些尴尬地朝办公室走去,让宋南淮坐在一边玩,自己处理工作。 对方时不时投来的视线折磨的她有些暴躁,她抓住时机捕捉到他的视线,“不许抬头,玩你的手机。” 宋南淮蔫蔫的,“对不起。” “记得给家长报备一下行程。” “报备过了。” 宋南淮低下头,本来想偷偷拍几张照片,却发现,相册里满满当当全是谢莺的照片,最近的一张是三天前。 照片里的谢莺正在扎头发,眼神微微瞥向镜头,只穿了吊带,外衫散在一旁,床头的镜子里反射着他自己的影子,躺在被子里半身赤。裸,装作玩手机的模样。 怎么会有这样的照片? 他们不是没有关系的吗?谢莺对他的态度看上去不像情侣。 他咬住嘴唇,克制住想问出声的冲动,继续往前翻相片,最久远的一张已经是九个月之前,他刚刚确诊的时候,谢莺和今天一样坐在花坛长椅上,身边坐着一个神色阴郁的男人。 微信上两人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是自己发的,时间是昨天,就两个字: ——谢莺? 但是谢莺没回,就没了下文。 再往前翻,是三天前,和谢莺约定去哪个酒店,宋南淮先到,问她几点到,还来吗。 谢莺回,“这么着急?” 宋南淮的手指开始颤抖,他们两个发生过关系,那为什么今天的谢莺对自己态度这么陌生?再往前还有他发给谢莺的暴露照片,还有些不堪入目的淫词浪语。 他不敢相信,12年后的自己这么放浪。 谢莺是怎么看待自己的?把自己当什么呢…… 手机屏幕突然黑屏,宋南淮的视线却依旧紧盯屏幕,眼睛里残留着自己搔首弄姿的影像,对着镜子塌腰撅。臀,面带勾引地凝望着镜头…… 不可能,这不可能是他,不可能的! 谢莺不是说自己是医生吗?医生不可能是这样的。 啪嗒——一大颗眼泪掉在屏幕上,宋南淮惊醒,慌张的擦了一下,动作惊动谢莺,谢莺迷茫的抬头,“怎么了?你哭了?” 谢莺是真的很惊讶,因为他从没见宋南淮哭过。 16岁的少年到底还是稚嫩。 宋南淮摇头,克制着颤抖的声音,“我想回去。” “现在?”谢莺看看时间,刚到这儿不到一小时,“等下班送你回去好吗?” 宋南淮站起来,失魂落魄的去开门,“我自己可以回去。” 谢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担心他现在的状态自己回家有问题,扯住他的胳膊,“到底怎么了?” 宋南淮被她按到门上,眼眶红的不像话,咬了咬牙问,“我和姐姐是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 “既不是恋人也不是夫妻,但是却一起过夜了。” “……” “我发给你好多照片,可是你不理我。那些照片……为什么会是那样……我变成了奇怪的人吗?” 他越说声音越哽咽,说不出来就咬唇,嘴唇都咬出血来了,谢莺什么状况都能应付,但还没处理过宋南淮哭了这种情况,一时之间也有点慌。 “什么照片?” 宋南淮撇过头,“很恶心,已经删了。” 两人交流不多,谢莺回想了一下大概明白了,16岁的宋南淮意外的纯情啊,连照片都接受不了。 “好好好,删了就删了,你先不要哭。” “姐姐还没回答我,我们是什么关系。” “啊……就是那种……不谈感情的……呃。”谢莺看他的眼睛又漫上水雾,莫名的心虚。 虽然说是16岁,但自己眼前看到的就是一个28岁的成熟男人在哭,红着眼眶,泪水斑驳。这谁受得了。 谢莺下意识想用以前的方式安抚他,强迫撑开他的唇,擦了擦上面的血迹,踮脚想亲他的泪痕,宋南淮愣了一下推开她,“我不想和你是这种肮脏关系。”? 肮脏…… 肮脏? 当初可是他自己提出建立这样肮脏的关系。 趁她一愣神的功夫,宋南淮已经推开门出去了,谢莺追过去,门口都不见踪影了,秘书眨巴眨巴眼,“可以啊谢总,把人欺负哭了。” 谢莺头疼的不行,把人弄丢了问题就大了。 她交待了下工作,下楼却没赶上电梯,给宋南淮打电话他也不接,出去找了半天没找到,于是又开车回了医院。 宋南淮不在。 夜幕渐渐降临,谢莺给宋南淮的护工打电话,对方也不知道宋南淮在哪里。 谢莺只好给宋南淮发消息哄他,“好,我保证和你断绝这种肮脏关系行吗?乖乖回来。” 无人应答。 “你的记忆随时可能出问题,先回来好不好,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慢慢谈。” 依旧没人回应。 谢莺和护工找了半天,就在护工想要通知宋南淮哥哥的时候,谢莺的手机忽然响了,对面宋南淮冷清疑惑的声音传过来。 “谢莺?” 第2章 失忆症 你有精神病 谢莺一时焦急,忽略了他的语气,“你现在在哪?” “学校……” “文华高中?” “有点像,我怎么会在这里?” “别动,我去接你。” “嗯。” 文华高中和这所疗养院的距离很远,开车过去要一个多小时,谢莺到的时候都晚上八点了,学校安安静静,学生们在上自习,每间屋子都是亮堂堂的。宋南淮坐在门口花坛上抽烟,烟雾缭绕之下,一点红星若隐若现。 谢莺走过去把他的烟夺过来按灭,“才多大就抽烟?” 宋南淮奇怪的看着她,半晌,“26。” “你又犯病了?” “你骂我?”宋南淮的眼神里充满了不理解。 “……我没有。”如今的天气算不上热,但一路赶过来谢莺身上出了一点汗,身上有些黏腻,蹙着眉想要快点结束眼前的状况。 根本不该带他出来的。 “我说的是事实,看看你的病号服。” 宋南淮瞥了一眼胸口的一行小字,被上面的“精神疾病康复医院”几个字惊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平静,“什么病?” “听说是失忆症?” 宋南淮松了口气,“嗯,还能接受。” 谢莺也松了口气,还是26岁的宋南淮比较冷静。 下课铃突然响起,教室里学生们像是解开了禁制,欢快的走动起来,让谢莺也回想起自己早已远去的高中时光。 宋南淮想摸烟没摸到,兜里只剩一个打火机,于是双手后撑倚在花坛上,“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高中。” “你记得?我以为……”宋南淮扭头,眼神里光影闪动。 “下午你自己告诉我的。” 听到这样的答案,宋南淮眼底的光晕退了潮,又转回身子,向着学校的方向看了一眼,“我是说,我们现在是怎么认识的,你怎么会来接我?” “我弟弟和你一个疗养院,我去看他,你找我要微信。” “我找你?”宋南淮的语气充满不可置信,惹得谢莺有点恼火。 “暗恋我就直说,不要用不可一世的语气来掩饰。” “……” 宋南淮大概没想到,16岁的他把所有底牌都透露了,彻底哑火,等上课铃响起的时候才起身,“我饿了,请我吃饭。” “凭什么?” “你欠我的。”宋南淮没有一点被戳破的心虚,像是反正都被知道了索性摊牌。 “我什么时候欠你?” “十一年前,就在这里,我路不拾遗捡到了你的饭卡,你说要请我吃饭,直到今天都没兑现。” 这件事……谢莺好像真有点印象。 也确实到了该吃饭的时候,谢莺定了家餐厅,但宋南淮却指着学校门口的一家小餐馆,“去那家。” 看了看那家招牌上的油渍,又看看自己今天穿的精致流苏裙,谢莺觉得宋南淮在报复自己。 但不等她呛声,宋南淮已经自顾自走了过去。 门口没有红绿灯,只能在没车的时候快速穿行,谢莺穿的高跟鞋,过去的时候恨不得把鞋脱了。 宋南淮跑到对面回头等他,路灯和车灯交映在他身上,明明灭灭间,谢莺仿佛回到了高中时期,也想到了那时的宋南淮长什么样子。 她的学生卡丢到了操场,回去找时一个戴眼镜的瘦高男孩怯怯的走过来,背没有挺直,低着头,刘海有些长,属于那种只要走进人群就会消失的小透明。 但谢莺很开心,保持着她那做作虚伪的笑容,“谢谢同学,今天有些晚了,改天请你吃饭呀~” 后来就记不起来了。 看着眼前这个连病号服都没能掩盖矜贵气质的28岁宋南淮,谢莺没办法把两者联系起来,快步走到对面,确认地问了句,“在这边吃?” 第3章 宋南淮盯着她,“你请我吃饭,吃什么当然由我来定。” 行吧行吧。 “那你吃完,乖乖跟我回去。” “嗯。” 谢莺进去点餐,店里的老板和当初相比老了很多,两鬓都变白了,面的味道也和原来不大一样。或许是一样的,只是自己的记忆经过时间雕琢已经和事实不符合。 扒拉了几下,谢莺觉得有点咸,宋南淮也没吃多少。 但好不容易来一趟,谢莺强撑着吃了半碗,听见宋南淮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猜就知道是他哥。 宋南淮和他哥相依为命长大,对方对他很好,是个隐藏的弟控,以至于谢莺有时把宋南淮弄得下不来床就会心惊胆战,她怎么对宋南淮,宋南淮他哥就有可能在别的地方讨回来。 她注意着电话里的声音,宋南淮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我没事……想出来转转……26……嗯……知道,挂了。” 谢莺递他纸巾,“吃完了,该走了吧。” “在那之前告诉我,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鉴于下午让人头疼的教训,谢莺没说实话,“普通人的关系。” “那你怎么会来接我?” “说来话长……”想想要从头开始讲谢莺就觉得麻烦,她顿了一下,选了个能快速结束话题的理由,“好吧,我们是情侣,我不接你谁接你?” 反正过不了多久,最多一天,他就会忘记这些事。 宋南淮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真的?” “当然,不信看你相册。” 这个理由其实也经不起推敲,但宋南淮却没有怀疑,只是愣愣的盯着她,又问了一遍,“真的?” 小馆子里的灯光发黄,外面闪烁的车灯从他脸上一闪一闪地拂过,美的惊心动魄,却又带着一种不安,看着像是影视剧中,即将死亡的预告场景,谢莺心里有些不舒服。 “吃完了就走吧,找你一下午,腿好酸。” 宋南淮这会儿突然纯情起来,低下头,声音有点哑,“抱歉,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付了账起身,谢莺有点累不想开车,把钥匙交给宋南淮,“你开车,知道医院在哪吧。” “嗯。” 就睡着的一会儿功夫,车已经开到了地方,醒来时宋南淮正抱着她出电梯,猛地悬空让谢莺吓了一大跳,她慌张搂住宋南淮的脖子,还有点没睡醒的懵懂,“这是哪?” 宋南淮按着密码,“我家。” “不是说回医院吗?” “我现在26岁,头脑清醒,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 行吧,今天到底是什么倒霉日子,一切都和她预想的不一样。 离开半年,屋子里虽然经常有人打扫,却没有一丝人气,冰冷异常。谢莺又困又累,也懒得再回家,让宋南淮帮她找了件睡衣之后就去洗澡了。 楼下也有卫生间,她洗完出来发现宋南淮出来的比她还早,像是在期待什么一样,坐在床上乖乖等他。 谢莺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很可爱,但也很好笑,她走到他身边跨坐在他腿上,“第一,我很累。第二,这件事可能不像你想象的样子。” 宋南淮抿唇,“今天不行吗?” “不行。” 宋南淮失望的看她,深邃的眸子带着渴求,谢莺贴着他的额头,安抚道,“明天吧,如果明天你还记得。” “好。” “好好睡觉,不许乱跑。” “嗯。” 一下午的寻人活动实在太累,想想明天还要加班,谢莺定了个闹钟抓紧入睡,宋南淮躺在她身边,但没有抱她,只是紧紧攥着她的一缕头发。 还是个胆小鬼。 清晨起来,身旁已经没有人了,屋子里残余着咖啡的味道。谢莺起床之后,发现宋南淮已经做好了早餐,神色疲惫的躺在椅子上,眼底青黑。 谢莺好奇,“你失眠了?” 宋南淮摇摇头,“我们什么时候做?” “……” “晚上,可以吗?” “好,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 谢莺熟练的把资料发给他,宋南淮拿起手机,“我怎么会有你的联系方式?” “都说是情侣了。” 谢莺吃完早餐,换上自己的衣服,“我走了,晚上见。嗯……希望晚上你没有失忆。” 宋南淮闻言撑着腮叹了口气,“那你要早点回来,我怕我会控制不住睡过去。” 这么说的意思是,昨晚一夜没睡吗?谢莺突然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尽量。” 宋南淮显得有点失望,谢莺顿了一下,“要不,跟我去公司?” “你想在公司……” “不是,你在想什么?我不是那种人。” 宋南淮弯起嘴角,起身去换了件衣服,过会儿西装革履的跟在谢莺后头,“我现在精神有些不集中,大概开不了车了。” 谢莺点头同意。 路上稍微有点堵,走走停停,本来就困顿的宋南淮小鸡啄米一样在副驾驶上点头,最后猛然清醒,“26!” 谢莺吓了一跳,“什么?” 宋南淮紧张地看着她,“我们去哪?” “去公司,怎么了?又失忆了么?” 宋南淮松了口气,“没有,做了个梦,分不清哪边才是真的。” “实在受不了就睡吧,睡眠和你的失忆没有太多关系。只要你醒来不是未成年,我都会履行承诺的。” 宋南淮摇头,“醒来的我不是我,你答应的是现在这个我。” 谢莺不理解有什么区别,带他进了公司,公司已经不少人都到了,偷偷摸摸的瞧他们,关门的瞬间,议论声顺着门缝传进来。 今天的宋南淮没有那么有童趣,对她的办公室并不好奇,脱了外套坐在沙发,捏着眉心问,“你昨天怎么我了?谁哭了?” “什么都没做,只是你太纯情,看到照片受不了。” “什么照片?” 谢莺想起16岁的宋南淮已经把那些龌龊照片删掉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竖起食指,“嘘,别打扰我工作。” 宋南淮抬了下头,没说什么。 上午的会开完,两点半多一点,谢莺带着宋南淮离开,宋南淮手机响个不停,时不时的应付他哥一下。坐到车里时,谢莺刚准备启动车子,就被宋南淮拉住。 面色苍白,手指颤抖,几乎乞求着说,“现在,现在做吧。” “在这里?” “就在这里,我,我快撑不住了,谢莺,求你了,快一点……” 第3章 失忆症 糟糕的让他想要忘掉的过去 谢莺还算个蛮规矩的人,只喜欢在床上做那种事,但这会儿冷静了一天的宋南淮都快哭了。她拔掉 钥匙,含笑抹去宋南淮眼边的湿痕,“这么想要?” 宋南淮难堪的垂眼,却还是贴了过来,放纵的吻她,把她压到身下。谢莺顺手把椅座放平,“我们之前做过很多回了,但在你记忆里可能是第一次,我和别人不太一样,但我相信,你能接受的。” 谢莺从后面的手提袋里拿出工具,反过来压制住宋南淮,“因为,每一次你都接受了。” 宋南淮看着他手里的工具,脸色蓦地变白,随后看着她的脸,犹豫了一会儿,自暴自弃地闭上眼仰头索吻,“无论怎样,快一点,快一点谢莺!” 逼仄的空间让人施展不开,但又有一种别样的独特感受,宋南淮的声音支离破碎,因为太急切,后面有些出血,但还是不断催促谢莺。 快一点,快一点。 路边刺眼的远光灯闪过,玻璃接触呼吸泛起蒙蒙白雾。宋南淮将头抵在车窗上无力的喘息,眼皮已经快要挣不开了,涣散的视线只能注意到有什么人过来了。 “谢莺,等……” 谢莺的长发落在他的后背,单薄的衬衫卷到腰腹,被蹂躏的不成样子。即便比从前瘦削,他还是很好看,谢莺满意地吻了吻他的后颈,视线扫过他颤抖的合得紧紧的睫毛。 “睡着了吗?” 无人回答。 哐——车前窗被砸出蛛网裂痕,车子疯狂叫了起来,谢莺吓了一大跳,眯着眼睛望过去,一道身影落在车前,正将手机压在车玻璃上,刺眼的闪光灯照亮了车内场景。 “谢莺,出来。”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让谢莺觉得有一丝胆战心惊。: 都说不要在车里做了! 好在有防窥膜和车锁,谢莺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有点凌乱的衣衫,又帮宋南淮穿好衣服,对方睡的很沉,昏死过去一样被她推倒在副驾驶位子。 外面又被砸了几下,谢莺打开门出去,扯出一个微笑,“宋哥,你怎么在这儿,好巧。” 宋煜眸色深沉,“不巧,我就是来找你的。” “找我?什么事。” “别装了,他在车里吧,你把他怎么了。” 第4章 谢莺歪头,“他人高马大的,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拿他怎么样?” 宋煜懒得听她讲话,拉开副驾驶的门,睡着了的宋南淮一下倒在了他怀里,“小淮?” 谢莺嘘了一声,“他睡着了。” 宋煜剜她一眼,身后几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凑近,谢莺闭上嘴退后几步,依旧保持礼貌的微笑。 本来也没什么事就瞒过去了,怪就怪刚刚穿的不够细心,没有给宋煜扣上腰带,宋煜刚把人抱起来,裤子就下滑了半分,里面痕迹一览无余。 幸亏宋南淮睡了,不然太社死了。 “你他妈……” 宋煜的脸沉的快能滴水了,但还是耐着性子帮宋南淮整理好衣服,眉眼结冰,“谢莺,你不过倚仗着他的喜欢,哪天他不再喜欢你,就等着为之前以及现在的事情负责吧。” 谢莺赔了那么久的笑却还是被威胁,也十分的不开心,脸上的弧度逐渐低下去,懒散地倚在车上,“宋总好像不太清楚,是您弟弟缠着我不放。哦,对了,记得赔我车钱,不赔的话我只好找小宋先生来赔。” 宋煜脸色愈发难看,冷哼了一声离开。 等他们走之后,谢莺才又回到车里,车里宋南淮的气息还没完全散去,让谢莺有些烦躁。 以为她会在乎宋南淮喜不喜欢自己吗?宋南淮的喜欢于她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车窗破碎,前面什么都看不见,谢莺无奈,找了拖车过来自己打车回家。 修车的钱宋煜那家伙不但没付,这几天还连连给她找麻烦,刚稳定下来想要离职的老员工,那边客户的投诉又来了。 靠这种手段也是让人啼笑皆非,大老板至少应该公私分明。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谢莺想了想,还是打电话过去,打了一下午对方不接,登门拜访又被多次拒绝,一怒之下好好化了妆打扮了一番,去医院之前给宋煜发了消息。 她送过宋南淮几次,知道他的病房在哪里。 今天天气还不错,阳光透过纱帘落在病床上,宋南淮抱着枕头,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看电视,听见敲门声扭头看过来,眼神有点怯怯的。 “嗨,宋先生。”她把花和水果篮放在一边,自然地坐下。 宋南淮看了看果篮,又看看她,小声地说,“哥哥不在,小李哥哥去外面了,阿姨你可以在这里等一下。” “阿姨?”超级加辈了是吗? 宋南淮扯了一下被子,把自己裹得更严了一些,警惕地望着她。 谢莺抿起一个营业式微笑,放缓了声音,“你几岁啦?” “七岁。” 啊,这会儿还不认识自己呢。可恶啊,偏偏今天不认识自己。 向来胜券在握模样的宋南淮露出脆弱的一面,抿着唇,怀疑地看着她,还有点可爱。谢莺伸手想摸摸他的脑袋,手还没放上去,一道声音从身后冷冰冰的响起。 “谢莺。” 谢莺回头,满眼含笑,“宋总。” 宋煜大步走过来,冷淡道,“敢碰他一下我就剁了你的手。” 谢莺举起双手,“好啦好啦,没有碰。” 病床上的宋南淮扔掉枕头,向宋煜伸出双臂,“哥哥。” 宋煜神色这才温柔了些,弯下腰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她欺负你了?” 宋南淮摇摇头,懵懂的偷偷看了谢莺一眼,谢莺歪头朝他眨了下眼睛,对方立刻红着脸移开视线,抱紧了哥哥。 真可爱。 安抚好弟弟,宋煜脱掉西服,示意谢莺坐到客厅沙发去,他们该谈谈了。 “谢莺,我以前没拦过你,是因为我以为你是个对感情负责的人,会对南淮的病情有帮助。” “如果我是那样的人,我们当初也不会在一起。” 宋煜抿了口茶,纠正,“我们没有在一起过。” “嗯,好吧。” “你对感情的态度我已经了解了,但我希望你有点正常人该有的良知,这样一次一次地折磨他,他的精神会受不住。” “他本来不就是精神病吗?” “谢莺!” “抱歉抱歉,说错了嘛。”她习惯性地撒着娇,宋煜眼底的恼火逐渐消失,他按了按额心,这点小习惯跟他弟弟一模一样。 “我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你。”宋煜闭上眼很是头疼,认识谢莺之前,他真的不知道谢莺就是宋南淮挂在心里念念不忘的人。 他们看着压根就不搭边,无论谁看,都是两个世界的人。 除了刻意惹你生气的时候,谢莺大部分时间表现得长袖善舞圆滑讨喜,整日笑意盈盈,天生的生意人。而宋南淮沉默寡言清冷傲气,平日里又不喜外出和社交。 怎么会那么巧呢。 “你知道今后该怎么做吧。”他放下手,看向谢莺。 谢莺仍然挂着她那标准的温柔的笑,“当然,我保证再不主动靠近他一步。” “希望你说到做到。” “那宋总可以放过我了吧。” 宋煜不再说话,谢莺便笑眯眯地告辞。 之后去看了眼弟弟,又在楼下长椅上发了会儿呆,才回家。 其实,导致宋南淮失忆的那场车祸与她有一点点的关系。 相较于宋南淮高岭之花的形象,谢莺其实更喜欢宋煜这种,气定神闲不把任何事情放心上的大佬,长相上也是,宋煜更加成熟稳重些。 第一次看到宋煜的照片,是在宋南淮的手机上。那会儿她和宋南淮也刚认识一个多月,由于初次见面宋南淮就放得很开,谢莺以为他也是那种随便的人。 那天,两人在房间你侬我侬,谢莺举着宋南淮的手机给他拍照片时,发现了更合她心意的猎物。 心脏砰砰作响,她低下身子问宋南淮,“宝贝,这是谁?” 宋南淮正迷离,搂住她的脖子说,“我哥。” 后来她与宋煜在她家吻的难舍难分,宋南淮开门撞见,脸色白得吓人,带来的生日礼物散落一地。 再后来他打电话给谢莺,说,“我可以更像他,我可以改变,谢莺,我和他很像的,我可以和他很像。” “你不是说你喜欢医生吗?骗子。” “你不能这样。” 在那之前,谢莺并不知道宋南淮本性如 此偏执,一开始,是宋南淮说他们可以先从床上开始。 但这种关系本来就是可以随时斩断的,等谢莺真的想斩断,他却开始黏着她不放了。 这导致,自责的宋煜看见她就头大,两人本来还算融洽的关系越发敌对起来。 别说睡到宋煜,她连靠近都难。 现在,她早已没有睡宋煜的心思了,她看宋煜也很头大,这家伙总是公报私仇,讨厌的要命。更不想招惹宋南淮,她本人没有谈恋爱的需求。 谢莺最后一次拒绝宋南淮后,宋南淮开车自杀了,没有自杀成功,从河里捞上来就失忆了。 说实话,谢莺没想到他会这么脆弱。 她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渣了,可是另一方面又觉得,他喜欢自己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一开始两人就说明白了只是身体关系,是宋南淮自顾自的喜欢她,还要用自杀来道德绑架她。 他并没有以正常的方式来追求自己,如果是那样,她会果断拒绝他,不去招惹他,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不是吗? 接下来一连三周,谢莺没再去过医院,不过宋南淮偶尔会发来信息,有时在早上,有时在半夜。 “谢莺?” “你是文华高中的谢莺吗?” “我们是那种关系吗?” “我们分手了吗?为什么不理我。” …… 半夜被惊醒时,谢莺看着那些文字,莫名的有些同情宋南淮,他被困在永远爱她的时光里。 虽然自己从小到大都很招人喜欢,但她实在不明白,宋南淮怎么会喜欢她喜欢成这样,放在她身上,她永远不会为别人自杀。 天下男人女人多的是,干嘛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第4章 失忆症 请问,您有看到我的书吗?…… 隔天起床,谢莺刷着牙忽然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起初以为是宋南淮怎么了,之后发现是自己弟弟又犯病,拿着不知道哪来的棍子捅伤了人。 相比较于暴力倾向,还是宋南淮的失忆症更可爱些。 这个弟弟倒也不是亲生弟弟,亲戚的孩子,从小父母早亡,住在谢莺家和谢莺成了一家人。之前因为发疯被强制送到精神病院,没想到送到了这里还是惹事生非。 谢莺不怎么愿意看见他,赔了伤者钱,和弟弟聊了几句便无视对方的回家请求匆匆离开。 快到秋天了,医院的景色越发萧瑟。她坐在长椅上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还是和宋煜的共同话题多一点。 对面花园小路上,穿着病号服的男人已经在自己面前晃了好几圈,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拐到她面前来,紧张地攥着衣服,“你好,请问你有没有在这里看到一本书?” 第5章 谢莺摇摇头。 “哦,好吧,我刚刚在这边看书,走得急忘记带走。” “哦,这样啊。” 对方抿了下唇,又说,“可以问下您的联系方式吗?如果您之后有看到,可以打电话告诉我,我会付您报酬的。” 谢莺摇头,“不用了,我等会就走,不会再来了,应该没办法帮你找到书。” “好吧,谢谢你。”宋南淮难掩失落的回身慢悠悠的挪走。 看着他一步三回头的背影,谢莺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也太老套了吧。 听到笑声,宋南淮红了耳朵,急忙快步离开。 弟弟那事还没完,谢莺次日又过来处理给他换病区的事情,忙完之后,发现宋南淮在后面盯着自己,身体单薄,脸上瘦削。不知道现在几岁,看着这个不加掩饰的爱慕的眼神,判断在24岁以下。 对方见她回头,小心翼翼地挪过来,“你好,我的手环丢在附近了,请问您有看到吗?” 谢莺今天心情比较好,笑眯眯的说,“你已经至少有十次用这个借口来加我微信了。” 对方微愣,“那我成功过吗?” 谢莺点头。 宋南淮笑了下,不好意思的说,“抱歉,我出了一场车祸,丢失了一些记忆。” “你现在几岁了。” “二十一岁。” 果然不到24。 “没带手机吗?” “我哥说我的手机在家里。” “哦。”怪不得这几天没有发消息过来了。 “你哥呢?” “在上班。” 啊,谢莺点点头,“多吃点饭,你太瘦了。” “谢谢关心。” 谢莺点点头转身离开,宋南淮却亦步亦趋,见她疑惑回头,攥紧了衣角问,“我可以和你一起出去吗?这里实在太闷了。” “不行,你哥知道了会杀了我的。” “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嫂子。” 宋南淮脸色瞬间惨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呆愣了一下,缠着绷带的手心逐渐渲染出一片红。 看他被吓得不轻,谢莺又觉得这样说太过了,于是改口,“开个玩笑。” 宋南淮这才放松了下来,但还是蔫蔫的。他支支吾吾地告白,“我……喜欢你。” “……” 这就是大学时期的宋南淮吗?这么坦率的吗?可是现实中,大学时期的宋南淮并没有出现在自己身边。 “我喜欢你很久了,从初中就喜欢。”他放低了声音,目光闪烁的望着谢莺,“我知道过了今天,我会忘记一切。也许你已经听过我无数次告白了,但是我还是想说给你听。因为这是21岁的宋南淮的告白。” 谢莺不解,问,“为什么呢?为什么喜欢我,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交集。” 宋南淮沉吟良久,“有的,只是你忘了。” 医院附近有个奶茶店,谢莺不敢带他走太远,买了杯奶茶给他,准备探索一下两个人之间过去的渊源,但没想到宋南淮喝了几口,忽然间又换了个新人格。 好在是十五岁的新人格,可以继续讲下去。 宋南淮目光闪烁着,咬着吸管,眼里的光藏不住,和当初崩溃到威胁她要去死时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低沉悦耳的声线缓缓诉说着,说到开心的地方还会轻轻笑一下。 但在他记忆里特别的、珍贵的过去,在谢莺看来,不过是老一套,她在无知无觉间救赎了一个非主流emo少年罢了。谢莺从小就是表演型人格,在学校受老师喜欢,在家里受邻居夸奖,哪怕面对不喜欢的事情她也会微笑面对。 她记得中学时期班里的那个怪胎。 对方总是用厚厚的衣服宽大的帽子遮挡住自己,半个学期她都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可是在别人欺负他时,她还是义正言辞的站了出来,把那些欺负人的坏家伙们赶跑,然后装模作样地从地上拉起怪胎。 出于好奇心,她拨开层层的帽子和头发,替他擦掉眼泪,笑着说,“什么怪胎嘛,明明很可爱啊。” 可爱不可爱的她已经记不清了,那个时候她对男生没好感,只觉得女孩子比较可爱,香香软软又懂礼貌,男生都脏兮兮的,特别是把自己捂成茧子的怪胎,看着更脏。 一切都是伪装、客套、做戏而已。 可是那个怪胎相信了。 他开始尝试着剥去自己与外界的隔离,一点一点的接触这个世界,学着对方做一个正常人。可能是观察了太久,所以目光便彻底锁死在上面。 听完,谢莺端起自己的咖啡浅浅抿了一口。 他喜欢的原来是那个时期装模作样的自己。 偶尔她会觉得身体里装着两个谢莺,一个虚假伪善内心压抑,一个肆意妄为嚣张过分。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什么好人。 她不喜欢第一种伪装出来的自己,更讨厌喜欢这种自己的所有人,包括同学、父母、亲戚、朋友。在她看来,他们的喜欢浮于表面,假如她暴露出自己真实的一面,恐怕他们会避之不及。 还以为宋南淮会有什么不同,毕竟自己在他面前如此恶劣,并没有伪装,让她误以为他喜欢的是真正的谢莺,结果也是一样。 没意思。 宋南淮不太喜欢这种过分甜的饮品,小口小口的啜着,边喝边观察谢莺的神色。 谢莺没什么表情,冷不丁地放下咖啡,声音平淡,“我送你回去。” 宋南淮小心翼翼,“现在就回吗?” “不然呢,我带着一个小屁孩能干嘛?” “可我生理年纪已经28岁了。” “所以呢?” “我们可 以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去吃饭,一起去……约会。“他的脸微微红起来。 “没空。”谢莺斩钉截铁,“而且宋煜也不想我们两个接触。” “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嫂子。” 宋南淮呆住了。 谢莺没发觉,出了门之后发现身后没人,仔细一看,对方还站在店里一动不动,她只好又拐回去,声音甜了一些哄他,“怎么啦。” 对方红着眼眶,“是,是什么时候的事?” 青少年时期的宋南淮好喜欢哭。谢莺毫无同理之心,继续笑着说,“也没多久,就是去年的事啦。” 她拉着宋南淮走出奶茶店,无惧路人和护士的眼光,笑眯眯的把他丢到病房里。 当晚,宋煜打电话过来,言辞包着一团燃烧的怒火,想要把她吞噬一般,“谢莺,你又说了什么混账话?” 啊,忘记跟15岁的宋南淮说别告诉他哥了。谢莺摸着前两天刚做的美甲,“我也没办法,不是你不想让我们有接触的吗?他总缠着我,我这也是为了彻底断掉他的念想,你就配合配合吧。” 宋煜咬牙切齿,“不想死的话,就给我解释清楚。” 沉默了一阵后,话筒那边传来宋南淮哭哑了,还竭力保持正经的声音,“喂。” “我就是你嫂子。” “呜,唔。” 谢莺被对方没抑制住泄露出的一丝哭腔逗笑了,她还不想死,“好啦好啦,骗你的,怎么可能呢,你哥恨不得把我杀了扔在你面前。” 宋南淮沉默了一会说,“谢莺,我讨厌你。” “是吗,但明天的你还是会喜欢我。” “……如果不喜欢我直接说就好,我会离你远一些,为什么要这样戏弄我?” 哈,她之前说过很多遍,是他一遍一遍的忘记。到后来,她都懒得重复了。 谢莺没说话,宋南淮的语气便低了一些,“是因为我每天都会重复喜欢你的话,所以惹你讨厌了吗?对不起,这并非我所能控制,我没有记忆,但我会想办法,不会再打扰你。” 对方说完,见谢莺不说话,便挂了电话。 谢莺躺到床上盯着天花板,半天吐出一口气,莫名的烦躁丝丝缕缕的蔓延开来。 说得那么信誓旦旦。 离她远一点,那是他说了算的吗? 被秘书称为智商税的五千八美甲上的水晶钻不小心被抠了下来,掉落在地上。 她的叛逆心却升上来,一发不可收拾。 周末,趁宋煜不在,谢莺特意拎着礼物去了一趟病房,黑色包臀连衣裙勾勒出窈窕身姿,长发理到耳后,柔和的珍珠光泽与雪白肌肤相映,风姿绰约,柔美精致。 这天的宋南淮二十岁,对盛装打扮的谢莺无动于衷。 只礼貌客套了一句便自顾自地看书了,像是连她是谁都不认识。谢莺僵在病床前,生气地把包包甩到床上。 对方浅浅抬了下眼皮,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真的讨厌了?怎么做到的? 难道二十岁的宋南淮不喜欢自己吗? 浓郁的百合花香驱散消毒水的味道,在病房里肆意蔓延。香味似乎是从宋南淮身上散发的一样,他仍旧穿着病服,碎发落于额前,清冷疏离。 第6章 如果男人也能形容为花,谢莺觉得他很像百合,看上去花瓣和茎叶挺拔孤傲,可是脆弱的一折就要断了。 深褐色的书页衬得他的手白皙异常脉络分明,好像更瘦了,这个样子估计连腹肌也没了,和她的理想型越发背离。 病床隔壁有沙发,床前有半杯水,还有把椅子,看护他的人刚走没多久。谢莺坐下,支着侧脸看他,看了半天,开口道,“就算车祸之后变笨了,一页书也不能看上二十分钟吧。” 宋南淮急急忙忙地翻页。 “……” 第5章 失忆症 她是意志不坚定,但也不能全怪…… 谢莺好笑,“给你一分钟,可以亲我一下。” 说完就闭上眼睛。 她在心底默默数数,数到十五,脸侧就落上了轻轻的一个吻,她正要睁眼,忽然被捂住眼睛,下巴也被亲了一下,宋南淮轻声说,“还没到一分钟。” 他吧唧吧唧又亲了十几口,才满足地退开收回胳膊,脸上气色好了很多,病气一下子消失。 哈,就知道。 谢莺笃定地说,“你喜欢我吧。” “没有。” “那为什么亲我。” “你让亲的。” “别人让你亲你也亲?” 宋南淮心虚地嗯了一声,躺低了一些,用被子拢住自己,书本恰好挡住脸。 见他不肯说实话,谢莺起身坐在床上,阴影落在宋南淮胸前,神情阴恻恻地跟要吃人一样,吓得宋南淮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他。 既像害怕,又像期待。 谢莺蹲下身子,背后的光倾泻,表情在光影下显得格外柔和,“乖,告诉我为什么骗我。” 宋南淮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 谢莺的声音便更低,凑的更近,轻轻地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宋南淮身体轻轻颤抖,想推开她。 “说实话,晚上我就带你回家。” 宋南淮还是没说话。 谢莺直起身子,“真不说?那我走了。” 她拎起包,刚转身就被宋南淮拉住袖子,“回答之后,你可以陪我到下一个我出现吗?” “好。” 20岁的宋南淮背叛了15岁的他,轻易被策反。 过了会儿,宋南淮从枕头底下翻出一张皱巴巴的便签纸,上面是他自己的笔迹,写着,“切勿表露心意,会被谢莺厌烦。” 谢莺怔然呆在原处。 宋南淮望着她,“今天的我很听话,可以不讨厌我吗?” 花香更浓郁了,大概早晨的露水都聚集到了他眼睛里,那里清澈温和,带着点无奈,盯得谢莺心里发紧,她觉得自己确实有些过分。 谢莺把纸条撕掉,“我不讨厌。” 她亲上宋南淮的唇,将他外层的茎叶通通扒掉,“没有厌烦你。” 病床变得乱七八糟,谢莺在宋煜回来前收拾好床铺,整理不小心碎掉的杯子。宋南淮侧躺在床上,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缱绻地看她。 因为太困,看上去缠绵地要拉丝一样。 谢莺硬性合上他的眼睛,调笑道,“没腹肌之后果然就不耐造了呢,以前你没那么快累的。” 宋南淮握着她的手回吻,断断续续道,“生病的原因……我会,锻炼的。” 因为承诺要陪他到下一个他出现,谢莺无聊拿起他的书看,而宋南淮倚靠在支起的胳膊上,下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时不时地踉跄下床洗一把脸。 谢莺看不下去,摸摸他的脸,“坚持不住就睡吧,就算不睡也未必不会失忆。” 就像上次那样,她去买个奶茶的功夫,他已经失去了记忆。 宋南淮固执地摇头。 谢莺蹲在床边,“我不走。” “可是,下一个我就不再是我了。我想……和你……在一起,谢莺,我喜欢你。” 谢莺在心里想,那样浅薄的喜欢我才不要呢,可是她又解释不了自己刚刚的冲动。 宋南淮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还是睡着了。百合花的香气静谧地散逸在病房,旁边的小药瓶排成一列,像是一排警惕着她的小卫兵。 垃圾桶里还有各种营养剂的药盒。 这都在提醒谢莺,他是个精神病。 他病了。就算她对他做再多过分的事,就算上一个宋南淮讨厌自己,记忆刷新之后的他也会爱自己爱的无可自拔。 他像他曾经说过的那样,将会永远永远爱自己。 深藏的愧疚心似乎开始泛滥,宋南淮没做错什么,她不能总是无理由地若即若离地折磨他。 恶劣的心思到此为止,该给他无终止的暗恋画上句号了。 “抱歉啦。”她摸摸他的脸。 一连两个多月,谢莺没有再去过医院,直到一个下雨天,谢莺忘记带伞,冒着雨回家,洗完澡之后收到一条图片信息。 宋南淮发的腹肌照。 谢莺无语了半天,觉得好笑,像是那些网上到处发照的油腻男。 她回了一个问号。 宋南淮墨迹半天,“我以为你想看。” 然后连同照片全部撤回,发了句,“发错了。” 谢莺迟疑地看着手机,她有个缺点,做事不坚定,不太能面对诱惑。半小时后, 她回复,“如果我确实想看呢?” 摇摆不定是她的错吗,分明是宋南淮总在关键时刻勾引她。宋煜真正该管的不是自己,而是他弟弟。 宋南淮输入消息输入了五分钟,却一个字也没发出来,只默默又发了一张带背景的图。镜子里他带着鸭舌帽和口罩,脸包的严严实实,身材却一览无余。 背后跑步机的一侧贴着一张皱巴巴的便签,谢莺放大再放大,上面模糊写着,“谢莺让我锻炼腹肌。” 一时之间她既敬佩对方说做就做的意志力,又觉得心里像是被小动物打了一拳,软塌塌的。 不过这纸条明目张胆贴在这里,如果被其他人看见,岂不是有损她的完美人设。 “烧掉。” “烧掉的话明天会忘记,我出了车祸,记忆有些问题。” “那把前四个字删掉。” “不行,我会失去动力。” “……” 见她不说话,宋南淮问了一句,“或许,你想亲眼看看吗?或者上手检验一下成果?” 发出来的下一秒,那条消息又嗖地撤回了。 谢莺觉得好笑,学着他的样子,发了句好啊,然后火速撤回。 谢莺等了一会儿,之后再没有回复,谢莺也没有再管,放下手机去看杂志。屋外的雨声哗啦啦的,或许他没看见,或许他不好意思来,或许他在犹豫。 不知道他现在是多大年纪。 不到十分钟,门铃声响了。 显然不是在犹豫,是压根一点没犹豫地冲过来了。 门外的小狗湿淋淋的,眼睛水洗一般的乌黑发亮,穿的就是刚刚照片里的那套居家服,上衣贴在身上凸显出身材的形状。脚下的拖鞋沁满了雨水,在走廊处留下一连串的水迹。 “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地址?” “聊天记录里有写,另一处地址有些远,所以先来这里看看。幸好你在。” “你……多大了。” “十……二十八。” “说实话。 “十九。” “真的?” “嗯。” 谢莺让开身子让他先进来洗个澡,找了件宽松的男友t给他穿上,宋南淮穿上刚刚好,神色却很不高兴,紧紧地攥着衣服的下摆,轻声问,“你有男朋友了吗?” 好像如果她说这是她男朋友的衣服,他就要立刻脱下来。 “没有,我的衣服。” 宋南淮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嗅了嗅衣服上的味道,身上洋溢着快乐。 所以这人到底是怎么由阴郁小男生变成快乐小狗,后来又变成二十八岁那副高岭之花的模样的呢? 衣服其实也没必要穿,刚穿不到五分钟就被压了上去缠在手上。宋南淮一脸不知道要发生什么的样子,但是仍然很乖,配合着举起手,漆黑瞳孔里的爱慕与信赖毫不遮掩,谢莺被这样的眼神望着,心里像被烫了一下。 锻炼是有效的,腹肌回到了当初的样子,身体好了不少,没有之前那么硌手,车祸留下的疤基本消失,只有腰上还有一小块增生疤痕,谢莺摸的久了,宋南淮就喊痒。 又娇气又爱撒娇,但眼睛始终是亮亮的,和后来总是黯然望着她的宋南淮判若两人。 原本的宋南淮,是这样的吗?是自己让宋南淮变得压抑痛苦乃至抑郁吗? 她恍然觉得,宋南淮的失忆,像是在给两个人一个从头开始的机会。 夜深了,宋南淮疲惫不堪,依旧不愿意睡觉,躺在床上抱着她不肯撒手。 他小声的问,“我们是情侣吗?是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要结婚了吗?什么时候结婚?我带你见哥哥了吗?你那么好看又是老板,我哥肯定很欣赏你。我有没有见过你的父母?他们喜欢我吗?明天我真的会失忆吗?我不想忘记……” 第7章 谢莺快睡着的时候,宋南淮忽然猛地坐起,“谢莺!” 谢莺朦朦胧胧,“什么?” “我忘记关车门了。” “钥匙呢?” “在车里。” “车停哪了?” “门卫不让进,停在了门口。” “……” 下去时,车已经没了,瓢泼大雨把两个人的伞都刮歪了,身上全都湿淋淋的,这样大的暴雨,监控理所当然也看不清晰。 宋南淮拉着她的衣服,犹豫地说,“是我哥的车。” 谢莺如遭霹雳,要是让宋煜知道自己睡了他弟弟,还弄丢了他的车,那个小肚鸡肠的人肯定会找自己算账。 谢莺气到发笑,“你倒好,一觉睡醒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怎么办?先给你哥打个电话吧。” 宋南淮翻了翻兜,“手机也在车里。” 还是二十八岁的宋南淮靠谱,大学生一点都不行。 报警之后,宋煜闻讯赶来,车被弟弟弄丢了他没说什么,一直阴阳怪气谢莺拐走他弟弟,让她这几天最好小心看路。 “你忘了怎么跟我保证的了吗?” “记得啊,我说我不会主动找他。明明是你弟弟的错,你朝我凶什么。”谢莺不甘心地反驳。 宋煜一声冷笑,“怎么,他是精神病,你也是?” 谢莺觉得这句话好像连宋南淮也一起骂了,但是宋南淮他又确实是精神病。谢莺扭头看,宋南淮正在做笔录,没听见他们的话,只有她一个人生气。 “你来的时候吃饭了吗?”她淡淡问。 宋煜不理解她问这句干什么,挑了下眉。 “饱了吗?没饱的话再吃我一拳。” 她快速地照着他的腹部狠出一拳,但一下就被捏住了,宋煜轻而易举地将她拎到一边,语气带了些微的嫌弃,“少上点网,学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远处的宋南淮回头,原本微微翘起的嘴角压平了一点。 两个人没注意,宋煜的衣服有一侧被谢莺染湿,他下意识要脱外套给谢莺,抬眼不经意撞上宋南淮的眼神,手顿了下,只将衣服脱下来搭在胳膊上。 “之后尽量不要再见他,就算要见也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你应该跟他说。”谢莺回。 “他不听话。”宋煜收回视线,“我也是为了你好,你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他醒来有28岁的记忆该怎么办?” 他撩开袖子,几道新鲜的抓痕和牙印印在上面,“在医院还可以打镇定剂,如果单独和你在一起,出了事谁负责?” 第6章 失忆症 你和19岁的我做了什么?…… “他不会伤害我。” “你倒是有自信。但就算那样,他不伤害你,也有可能伤害自己,难道你要他再死一次吗?” 谢莺没来得及回答,宋南淮已经向着他们走过来,门口司机在等他们,宋煜没有回去,他还要处理别的事情,让司机先送他们两个走。 他让谢莺自己选目的地。 谢莺看他一眼,隔着雨幕,宋煜的神色看不清晰。她报了个地址,“回我家。” 宋煜沉默了一瞬,语气似乎有些失望,又似乎松了一口气,“我真希望这是你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选择。” 事已至此,接下来就交给宋煜了,谢莺带着宋南淮继续回家睡觉。半夜,空调被窸窸窣窣,宋南淮辗转反侧。 谢莺模模糊糊听见他问,“你是怎么认识我哥的?你们很熟吗?” 她清醒了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选择了骗他,“不熟。” 宋南淮垂着眼睛,手指拨弄她的一缕头发,在她耳边低声说,“我记得你不喜欢别人在你面前抽烟。” “嗯。”谢莺困顿地附和着。 “那之后,我让我哥在你面前注意一些。” 谢莺轻笑,听出来他在拐弯抹角地说她与宋煜不合适。可惜他不知道后来的他自己也有烟瘾。 “好。” 他像是安了一点心,但仍旧惴惴不安,将头靠近她的胳膊。 睡前点的香薰散发着安逸的香气,有助眠的效果,但宋南淮一直精神奕奕,谢莺听着他翻来覆去的声音,有些撑不住地睡过去。 隔了有半小时,模模糊糊听到宋南淮羞涩地问她,“你是喜欢腹肌还是喜欢我?” 谢莺揉揉他的脑袋,含糊道,“只喜欢腹肌的话,选择不是很多吗?我的手机里有十八个身材好长相合心意的腹肌男。” “他们加的你?” “不记得了,应该也有我主动加的。” 谢莺这会儿迷迷 糊糊,说话很诚实。宋南淮的动作停了很久,夜色中雕塑一般静止地看着谢莺。 随后转过身看向天花板,“现在有我了。” 第二天起床,手机里标着12345的腹肌男全部消失,一个没留下。而始作俑者瞪着他无辜的眼睛,震惊不已,“谢莺?你怎么会在这?” “……” 想问罪都没办法。 “我们怎么会睡在一起?” 谢莺把凌乱的宋南淮扔在一边,起身去洗漱。过了没多久,全身上下只罩着t恤的宋南淮扒着门框,尴尬地问,“谢莺,我的衣服呢?” 听语气,是27岁左右的高岭之花宋南淮。 “啊,不知道,昨天你就穿着这个裸奔到我家的。”谢莺找出新的牙刷和杯子,放到门口的台子上。 “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你不是天天想着怎么勾引我吗?这样的事情应该早就想做了吧。”谢莺斜他一眼,看见宋南淮的脸诡异地红起来,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吐出半个否认的字来。 真的这样想过啊。 等谢莺刷完牙后,宋南淮总算憋出一句,“我又不是疯子。” “你不是疯子,但确实有精神类疾病,记得今天几号吗?” “12月18号。” “去看看我的手机,是几月几号。” 宋南淮迷惑地走了,等谢莺再回去,他还呆呆地盯着手机看,然后说,“不可能。” “看看窗外。” 宋南淮走到窗户前,外面的行人还穿着t恤和短裤,太阳火辣辣地,晒得窗框微微发烫。他迷茫不已,却什么都没说。 谢莺便解释,“你出了一场车祸,失忆了,还记得自己多大吗。” 宋南淮复杂地看着她,“27岁。你怎么会知道我失忆了?” 那就是去年的12月份,自己刚和宋南淮重逢,在同学聚会上一起喝了杯酒。 “因为你的记忆每天都会刷新,昨天的你以为自己19岁。” 他愣了一下,看着凌乱的床铺,头疼不已,“你和19岁的我做了什么?” 谢莺倚在卧室门口,咬着面包,云淡风轻,“什么都做了。” “嗯?” “嗯!” 难怪他醒来腰有点痛,手腕和胸口还有莫名其妙的淤痕。 “……为什么?我们,喝醉了?” “没有。” 他沉默着,见谢莺也不说话,冷静地问,“那是为什么?” “你希望是为什么?” “……” 宋南淮噎了一下,垂眸不再说话,他走到床边把床单披到身上,耳根红得不成样子,偏偏声线依旧清冷,“借用下浴室。” “你随意。” 洗完澡出来,宋南淮依旧披着床单走来走去,谢莺给他水,他也只从里面伸出一只手取,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床单。 “该看的都看过了,现在藏着掖着有用吗?” 握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宋南淮依旧不吭声。 谢莺好笑,不再逗他,将他的衣服从烘干机里拿出来,“喏,你的衣服。” 宋南淮松了口气,他还没成疯子。 “那个,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后面……”他眼皮到脖颈耳后全都红红的,一句话分成三段都说不明白。 “什么后面?”谢莺装不知道。 “就是……那里,算了,没什么。” 等宋南淮穿着居家服从卧室出来,表情更加疑惑了,这衣服贴身舒适却没有修饰作用,不是他平常出门会穿的衣服。 “我们,同居了?” “没有。” 谢莺把早餐放他面前,就是不告诉他真相,满腹疑问的宋南淮当然没有心思吃饭,极力掩饰着焦虑,眼睛作不经意地四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用品都是单个的,不像同居。房间里没有任何男人居住过的痕迹。 “谢莺,不能和我好好谈谈吗?我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宋南淮实在忍不住了,皱着眉,认真地看向她。 谢莺放下杯子,又说了遍,“你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 宋南淮无奈,“难道我希望是什么关系,就可以是什么关系吗?” “或许吧。” 他愣了片刻,喉结微动,几个字堵在他喉咙里,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他试探道,“一夜。情?” 第8章 “这就是你希望的关系?那就是这样的关系。” 27岁的宋南淮变得谨慎而胆小,他抓紧了勺子,却一口粥也没喝。 “我要去上班啦。”谢莺换好衣服,看见他还坐着发呆,于是敲了敲桌子,把钥匙给他,“昨天你开车过来,车门忘关被偷了,今天开我的吧,粉色那辆。” “那你怎么办?我送你。” “也好。” 宋南淮下意识的想去换衣服,但是想起这不是自己家,衣柜也没有任何男士服饰,所以就穿着拖鞋和家居服下了楼。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没人说话有些尴尬和压抑。 车开出小区的时候,保安看见两个人还打招呼,“怎么了这是,为了车闹别扭了?放心吧,现在监控这么发达,肯定能找回来的。” 谢莺笑笑,附和道,“是啊,我也想不明白,车是他弄丢的,干嘛凶巴巴地对着我。” 她和保安聊了两句便走了,宋南淮憋到半路才吭声,“不是因为车丢才对你凶,我根本不记得这件事。” “那是为什么?” “我没凶。” “哦,那你为什么不笑。” “我……到了。” 谢莺下了车,宋南淮手指搭在方向盘,急促地点了几下,最后打开车窗叫住她,“几点下班?晚上来接你?” 看他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谢莺不想逗他了,走回车门前,弯下腰亲了他一下,“嗯,好,大概七点。” 唇被轻轻碰了一下,柔软的触感迟迟不散,宋南淮摸着唇,有些后悔没有说陪她进去,万一她也会同意呢。 在公司楼下待了许久,宋南淮开车回谢莺给的自己现在居住的地址,家里没有人,他躺了一会儿,看到房间里摆在明显处的日记,一页一页翻看起来。 日记是断片的,有些日期有记录,有些没有。 在这些日期里,大部分都是他去搭讪谢莺失败的故事。 昨天的日记里夹着一张纸条:“谢莺让我锻炼腹肌。” 三楼是一整座健身房,上面贴着每日的计划,他按照上面锻炼完后才下楼洗澡,刚好撞上回家的宋煜。宋煜将手机丢给他,“车已经找回来了,还有你的手机。” 宋南淮接住之后,垂眸问他,“哥,你认识谢莺吗?” “认识。” “那你知道我现在和谢莺是什么关系吗?” 宋煜松了松领带,眼睛底下有点青黑,“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是夜不归宿的关系。” “……不,你误会了。” 宋煜揪着他的衣领,指着上面的吻痕,“这也是误会。” 宋南淮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自然地捂住,“什么?可能早上撞到了。” 宋煜无语地回房,“随便你,管也只能管一天,懒得管。” 等他进门,宋南淮也转身进了洗手间,在镜子里看到左边脖子上的小小红痕。他摩挲了两下,又想起分别时落在他脸上的轻轻柔柔的吻。 遥不可及的谢莺,难以靠近的谢莺,暂时,属于自己了吗? 不到晚上宋南淮就迫不及待开车去了谢莺公司,谢莺还没下班,于是又开车去了谢莺家,去物业看监控。 他把时间调到两个人从电梯下来,监控里的宋南淮穿着略带花边的宽松睡裤,套着t恤,和谢莺手牵手下了楼。 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打完电话,谢莺笑着亲了一口宋南淮,看不清楚脸,但很明显心情愉快。 宋南淮看着也忍不住微微翘起嘴角,片刻后心中又升起难以言喻的失落。 监控里的人是他却也不是他,他没有那些记忆,像个围观他人幸福的第三者。 第7章 失忆症 被抛弃也没关系,反正都会忘记…… 直到九点半谢莺才想起宋南淮说要来接自己,想发信息给他又想起他手机不在,赶忙收拾东西下去。 果然宋南淮已经在路边等了很久,手里捏着烟,不知道在想什么,见她来便将烟掐灭,“要去吃饭吗?” 谢莺想起昨天晚上宋南淮还向自己打小报告说宋煜吸烟, 今天他也吸上了。27岁的宋南淮大概有了更多的烦心事。 “我不喜欢烟的味道。算了,跟你说也没用。” 宋南淮没想到谢莺会这时候下来,没藏住,本来有些懊悔,听到她这么说,沉默了两秒,“为什么没用?因为我们只是一次性的关系吗?” 谢莺捏捏他的脸,“因为你记不住。” 宋南淮心里轻松下来,扯出一个笑,“会记住的。我做了饭,估计已经凉了,去外面吃?” “不了,我想尝尝你做的饭。”她上了车。 宋南淮讶异地看着她,抿了下唇,“嗯。” 对于宋南淮来说,他们之间莫名其妙就变得如此融洽,虽然很好,却让他很不安。吃饭的时候他问,“谢莺,你见过多少个我?” “很多个。” “那你喜欢哪个?不……你觉得哪个会比较好一点” “唔,十六岁的很会哭,十九岁的很阳光,二十岁的比较粘人……二十七岁的嘛,太严肃了。” 宋南淮听得一脸认真,听到最后莞尔,“那你忍一忍,明天就不是二十七岁了。” 谢莺笑了两声,满足地吃着饭。 宋南淮半晌起身,“吃完早点睡,我先回去了。” “你要回去?” 宋南淮猛地抬眼。 谢莺笑眯眯,“为什么回去?不是要有一次性的关系吗?” “什么?”宋南淮没听懂什么意思。 “如果你吃饱了,去洗澡,然后等我好吗?” “昨天不是已经……” “昨天你不是不记得了吗,今天是属于27岁宋南淮的一夜。情。” 也许是灯光为她加了一层滤镜,谢莺的紫色连衣裙瑰丽而梦幻,浑身的肌肤也笼着柔柔的光。她温柔的眨着眼,宋南淮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然间失了速。 她怎么能说出这样摄人心魄的话。 从洗澡间出来,宋南淮在屋里翻着两人的聊天记录,十九岁的自己很合谢莺的喜好吗?和她聊了那么多,再往上的记录都是已读不回。 那自己这算是沾了光吗? 门被敲了一声,宋南淮紧张的把自己裹进被子里,“门没关。” 谢莺凑过来,湿漉又甜蜜的香气袭来,她在被子里掀了一个小口,小声说,“喂,你干嘛?cos土拨鼠吗?” 宋南淮只露出一双眼睛,“不是。” “那你是害羞啦?” “……嗯。” “可是我们做过好多次了。” 宋南淮不说话了。 “你不记得了是不是,所以每次都是第一次。”谢莺笑眯眯掀开一部分,让宋南淮露出头,但宋南淮立刻把头埋进了床铺里,谢莺乐不可支,关了灯,隔着被子把他抱进怀里,“如果你不想做那就不做了。” “我没有不想。”宋南淮坐起来。“我只是担心自己技术不好,会弄疼你。” 谢莺看着他,目光温和,宋南淮从来没有看过她这样的眼神,他不知道以前的他都做过什么,让自己可以得到这样的眼神。 他忽然之间不嫉妒他们了,他只感谢他们。 他俯身,试探地一点一点地亲吻谢莺。 这次谢莺忘了给他打防疫针,做的过程完全颠覆了宋南淮的想象,他挣扎了几下,又被亲的迷迷糊糊,最后什么也顾不上了。 直到结束,宋南淮才后知后觉的说,“好像不太对。” 谢莺笑出来,“不是担心弄疼我吗?这样就不会疼了。” “以前也是这样的吗?” “是啊。”谢莺笑着咬了下他的锁骨。 现在宋南淮心里装的满满的都是甜蜜,装不下其他心思,很快就不纠结了,把她抱得紧了一些,“再问下今早的问题。” “哪一句?” “我们的关系那句,我反悔了。” “那宋先生,你现在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我希望是爱人、伴侣、婚内关系。” 谢莺是个容易喜新厌旧的人,在她看来,一段感情超过一个月就没什么激情了,超过三个月便十足的乏味。而宋南淮也知道这一点。 谢莺没答话,宋南淮便说,“不结婚也没关系,我知道我的病很难痊愈,和谁在一起都是累赘。如果有一天你不想要这样的关系,直接放手就好,不用担心我。” “那你该怎么办呢?” “我吗?没关系,一天之后我什么都会忘记。” 不会记得谢莺短暂的和自己在一起过,也不记得被谢莺抛弃过。但他可以把这一天记在日记里,让以后的每一个自己都为此开心。 “可你没办法爱上别人,只能永远留在爱我的世界。” “那样不好吗?”宋南淮轻笑一声,靠近了她,把头埋在她发间,“我心甘情愿。 谢莺有些出神,觉得宋南淮在追她这件事上做了弊,别人是1v1,他用一队人来围追堵截。但与此同时,她又觉得宋南淮很可怜。 第9章 他的一生都被毁掉了,记忆停滞不前,事业一败涂地,什么也做不了。 “可怜我?”宋南淮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情,于是很愉悦地说,“那就再多陪陪我,再晚一点扔掉我。” 谢莺手指在被子里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宋南淮出声,又立刻咬唇堵住。 “如果初中时我没有帮你,我们现在才认识,你还会爱我吗?” 宋南淮的胳膊陷在毛茸茸的灰色毯子里,灯光很暗,他微微动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不可一世的谢莺也会被这种问题困扰吗?这个问题是不是代表,你很在意我的感情。” “……” “无论什么时候,宋南淮都会爱上谢莺。很遗憾成年后我没有不爱你的年纪,否则我能向你证明,就算不认识你我还是会再次爱上你。” 不可一世?她明明亲和力很强啊。不过她确实很少陷入不自信的境地,谢莺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她是谢莺,任何人爱上自己都应该是理所应当的。 不管是十七岁的宋南淮,还是二十七岁的宋南淮,只要她想,她就能得到他的视线与爱。 她只需要在意自己喜不喜欢宋南淮。 那么她喜欢吗? 宋南淮的眼底聚着一拢温水,没有特别强烈的让人不适的爱意。这是27岁的他。 “你还真是犯规。”她说。 声音很轻,羽毛似的轻飘飘的落在宋南淮耳边,像是一场梦。微微被风吹起的纱帘,偶尔泄露的一丝月光,虚幻的远处的鸣笛声…… 他抱紧了她,愈发感觉一切都是梦。 隔天,谢莺起床的时候,宋南淮正在厨房做饭。 “宋先生今天几岁?” “还是27。” “痊愈了?” 宋南淮摇摇头,“不是,睡不着。” “可是你不睡,也会在某一刻刷新的。” “是啊,但能多待一会儿,也很好。” 连续两天待在谢莺这里,宋煜有些沉不住气,中午时打来视频电话,非要仔仔细细看一遍弟弟才作罢。 宋南淮哪里都正常,只是眼底青黑,看上去精神萎靡。他趴在谢莺的办公桌上,困顿地挣扎着,最后还是睡着了。 急促的高跟鞋响起,秘书拦在门口,“宋总,我们谢总正在开会,麻烦您下午再来吧,或者我先和谢总知会一声。” 下一刻,门就直接被推开,谢莺朝门口嘘了一声。 宋煜看着熟睡的弟弟,眉头皱了一下,走过去将外套披在他身上,放低了声音,“谢莺你出来。” 谢莺当着他的面,将他的外套塞回他怀里,然后将自己放办公室的小毯子展开披在宋南淮身上,宋煜的表情变得难以言喻。 “出去说。” 会议室里,宋煜的神色依旧不好,烟瘾发作,“不要告诉我,你现在又重新对他感兴趣了。” 谢莺歪着头,几缕卷发从肩侧垂下来,“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正在点火的男人手指颤了下,喉咙里挤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是吗?这次的喜欢又能维持多久?” 谢莺没计较,“或许和对其他人的喜欢不一样,这次会比你想的久。” “或许?” “我还不确定自己的感情,但有时候觉得他很可爱,有时候又觉得他很可怜,并且只是单纯那么觉得,而不是因为想睡他。” “……” “至少,我开始希望他能好过一点。” 会议室烟雾缭 绕,宋煜的眼神在烟雾背后看不清晰,似乎看了她一眼,又似乎没有,他靠在沙发上,脸上是一贯的看不出什么的神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莺……” “嗯?” 黑沉沉的目光锁定着她,复杂的让人看不懂。片刻后宋煜按灭烟,那些压抑感一并消失,他打开手机发给谢莺一张日期截图。 “能看懂吗?” 上面的数字错落,没有什么周期规律,昨天的日期里标注着“27岁”,“这是他每次醒来时的年龄?” “没错。你看到了吧,最近两个月,19岁、20岁和26岁没有再出现过,而这些年龄的南淮最后一次出现,都是和你在一起。” 这能说明什么? “我和很多年龄的宋南淮都接触过。” 第8章 失忆症 发疯的弟弟善良的她 “那要问你,他们最后出现的日期,你都做了什么?”宋煜放下手机,“我有一个猜想,或许南淮不是失忆,而是人格分裂。等其余的南淮不再出现,真正的南淮就会回来。” 他起身,“谢莺,他是因为你才躲起来的,也必定会因为你而回来。带他回来,以往的事我既往不咎。” 谢莺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她还以为对方是来带宋南淮离开的。 “如果要验证你的猜想,他需要和我住一段时间。” “好,但你要保证他的安全。”宋煜推开门,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你的。” 谢莺顿了下,“嗯。” 办公室里的宋南淮睡得依旧很熟,黑色的桌面之上他的皮肤白皙如瓷,呼吸之间留下一片雾气。谢莺蹲下旁边看他,最近气色比以前好很多,不会显得太阴郁,但眼下的青黑依旧很明显。 对于宋南淮最初的记忆,就是上次的同学聚会。一群人好多年没见打着寒暄,声音热闹传到走廊,谢莺到的晚,进包厢时不小心撞上从里面走出来的宋南淮。 他身上有她喜欢的香水味道,冬天海水的气息。谢莺退了一步道歉,抬眼时被对方的美貌晃了下神。那天他穿了件白色的衬衫,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眼底没什么笑意,身上有和别人格格不入的清冷感。 他没有在意谢莺的道歉,很没礼貌地连看她一眼都没看就朝着外面走去。谢莺觉得他很有个性。 包间中的每个人都注意到了他,在他走后悄悄地讨论,长相出色家世好,职业又是医生,完美的禁欲系高岭之花。 那天他似乎喝醉了,倒在旁边的沙发上,脸色酡红,迷蒙地向上看着她。谢莺酒量也一般,好在她是女生,灌她的人少一些。 她装作半醉躲酒,靠在沙发上,朝宋南淮眨了眨眼。他呆呆的看着自己,张唇说了些什么,谢莺凑近了听,才听见他说,“喜欢……带……家……” 不远处有个女同学正和朋友坐在一起喝酒聊天,身上的衣服与谢莺撞了颜色,名字好像叫代什么的,代佳怡,代宜家,代佳佳? 声音不是很清楚,谢莺半听半猜,以为他找错了告白对象,遗憾地喝了口水,将心思放到一边,她对心有所属的人没兴趣。 聚会之后谢莺把他忘得干干净净,直到半年后他在酒吧毛遂自荐,说自己什么都可以玩得来,让她考虑一下,还暧昧地给她塞了酒店的门牌号。 他按照她会接受的方式一点一点挤进她的生活,只是宋煜的突然插入,让他方寸大乱,所有的部署功亏一篑。 睫毛微微掀动,谢莺捂住他的眼睛,“继续睡吧,睡醒一切都会好起来。” 等晚上九点多,宋南淮才朦朦胧胧醒过来,他眨了眨眼,捏着毯子的角,“谢莺?” “好真实的梦。”他放下毯子,伸手摸了摸谢莺的脸,神情依旧恍惚。 “可以亲吗?”他凑上去。 落在脸颊的吻一触即分,宋南淮笑了一下,但眼睛里却没有多开心,贪恋地描摹着她的轮廓。 谢莺关了笔记本,也撑腮看着他,宋南淮被盯得有些害羞,转过脸,过了会儿又不舍地重新将视线移回来,起身揽过她的头吻了下去。 毯子滑落在地,宋南淮的吻激烈炙热,舌尖触碰缠绵,想要闭眼又不舍得。清浅的玫瑰香气自谢莺身上传来,真实的有些过分。 直到舌根有些发麻,他才后退了一些,喘息着看谢莺,表情变得有些困惑。 谢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了老公?” 宋南淮表情崩裂。 谢莺亲密的揽住他的胳膊,“要回家吗?还是在这里你就想要了?” 宋南淮表情愈发震惊。 “嗯?想在这里还是在家?” “回,回家。” 外面天色已晚,霓虹灯铺满街道,谢莺开车带宋南淮回家,下午时她已经让助理买了生活用品放到家里,应该什么都不缺。 旁边的人规矩坐在车里,异常拘谨,一声不吭,谢莺装作没有注意,弯起的唇在暖光灯下泛出甜蜜的光泽。 洗完澡,宋南淮依旧懵懵地躺在床上,双臂搭在身上,两只眼睛望着天花板,非常不解。 一只手窸窸窣窣地从被子下钻过来,覆盖在他的手背上,宋南淮明显地抖了一下,手指被迫与她十指相扣。 19岁,20岁,26岁的共同点是什么呢?是她和他们做了吗?可是她明明也带其他年龄的宋南淮回过家。 谢莺牵着他的手吻了一下,“放着如花似玉的妻子不碰,就干看着吗?” 第10章 “不,不是……”他试图挣开她的手,但还没尝试,谢莺却率先抽回了手,坐起来接了个电话。 手掌的温度骤然消失,宋南淮抓了个空,攥起了被子,觉得这个梦荒谬至极。 “收了那么多钱连个病人都看不好吗?他之前捅伤过人你们知不知道!” 谢莺开了灯,脸色不太好,一边穿衣服一边打电话,声音冰冷,“报警了吗?我现在过去。” 宋南淮坐起身,有些难以理解自己做这样不顺心的梦,他不想在梦里也留有遗憾,伸手扯住谢莺的衬衫,“你要去哪?” 谢莺回头,“我弟从医院跑出去了,他有暴力倾向,攻击性很强,听说还偷了把水果刀,我现在要去找他。” “能不去吗?” “不行,我是他的监护人,如果持刀行凶伤了人就糟了。” “我和你一起。” “更不行,如果你受了伤,你哥会杀了我。” 她怎么知道自己有个哥哥?也是,现在是在做梦。宋南淮固执地也穿起了衣服,下床亦步亦趋跟着她,刚走到客厅,门口响起了输密码的声音。 咔哒,门开了。 裹着土腥气的风吹了进来,滴滴答答的雨水顺着刀尖拍打在地板上。 披着黑色垃圾袋的男人站在外面,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通红,手里攥着一把印着红色草莓的水果刀。 “姐。” 谢莺的手机还没放下,她顿了下,开口,“他在我家。” 然后挂了电话。 精神崩溃的男人眼神呆滞,头颅像是抬不起来,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姐,他们不让我回家。我想妈,想你。” “先回卧室。”谢莺对还没清醒的宋南淮说。 可宋南淮怎么可能会听,眼前高大粗犷的男人确实是谢莺的弟弟。他早就打探过谢莺的家庭情况,父母离婚,堂弟和她与她妈妈住在一起。 一年前,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谢莺弟弟精神失常,和别人发生口角持刀发疯,在其他人的阻拦下未遂,但谢莺的妈妈因为那件事心脏病发作去世。 对方的视线越过谢莺,落在宋南淮身上,血丝布满了那双眼睛,薄薄的眼皮一眨不眨,看上去有些平静的惊悚。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姐家。” 还来不及解释,他似乎在脑子里给了自己一个说法,没给人反应的机会,握着刀几步就冲过来,谢莺急得上前抓住他的手,“谢远深!你冷静一点。” 湿热的血流下来,谢莺的虎口被划破了一点,她脸色更加阴沉,知道这时候不该惹怒他,硬生生咽下了要骂出口的话。 “放下刀,如果你再乱来,我就把你赶出去。” “姐……我想妈妈,我好困,好想回家睡觉,姐你带我回家好不好。”他可怜巴巴地松开手,刀咣当掉在地上。 宋南淮快速捡起刀, 将谢远深踹倒在地,拉开窗帘的绳子把他绑了起来。他更担心谢莺的伤势。 “有绷带吗?你需要止血。” 谢莺看了下客厅抽屉,“那里有。” 她心累地看着疼地弯腰抽搐的谢远深,走过去蹲了下去,像摸小狗一样摸摸他的头,“困了就睡吧,醒了我带你回家。” 谢远深眼里的泪水刹那间涌出来,“姐,妈怎么不来看我,你也好久好久不来,是不是不要我了……” “没有,睡吧,没事的。”谢莺一遍一遍地抚摸他,直到他睡着。 宋南淮仔细地帮她清理伤口,暖黄色的灯光映在他眸底,随着他的动作忽明忽暗。这个时候,谢莺才想起他是医生。 谢莺伸手揉了揉他的眉心,“你是医生,应该能看出来,只是小伤。” 血没流多少。 宋南淮没说话,眉压的很低,将染血的棉球扔进垃圾桶。 没多久,屋外传来小心翼翼的敲门声,谢莺走过去直接拉开了门,医院的一群人紧张地退后了半步,发现风平浪静后才进来把人带走。 新换的治疗师临走时犹豫地建议道,“如果可以,还是请您和阿姨多来看看病患,对于稳定病情有好处。” 谢莺包着绷带的手扶在门上,云淡风轻道,“我妈死了,他害的,每次见到他,都会让我想起这件事。” 对方愕然地捂住嘴巴,“抱歉,我多嘴了。” “没事,你也不知道。” 等所有人离开,宋南淮拉起她的手,盯着绷带难过道,“是我反应太慢了,抱歉。” 谢莺反过来与他十指紧扣,“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我看他的脸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你不了解他,当然会反应不过来。” 宋南淮的表情仍然不太轻松。 “怎么?这么心疼啊。”她搂住宋南淮的脖子,轻飘飘地在他耳边喊,“老公?” 宋南淮从耳根开始都在发烫,他现在已经不觉得这是梦了,梦不会这么连贯。 刚刚看了眼时间,他猜测自己是穿越了。 要告诉谢莺吗? “哎呀手好疼,好像影响到走路了,抱我回去好不好?” 刻意放得轻缓柔媚的声音酥酥麻麻带了电一样,将他的大脑搅得一塌糊涂,宋南淮连思考都难以做到了,搂住她的腰起身快步向卧室走去。 “对了,宋医生是什么医生?” 宋南淮脚步顿了一下,“肛肠科。” “是个意外。”他补充。 谢莺笑出声,“挺好的,很合适,万一哪天动作过激了,宋医生还可以给自己治疗。” 宋南淮:“嗯?” 不过还是没能做下去,半夜发生这样的事情,谢莺心里有点乱,总是走神。在亲吻过后,宋南淮察觉她目光中的不专心,沉默地躺在她旁边。 “明天要带你弟回家吗。” “不,他是病人,控制不住自己,容易惹麻烦。”谢莺把弟弟的事简单说了下,她没有过多的分享欲,即便是朋友也鲜少知道她的家庭情况。 小时候有人欺负她,谢远深就会帮她教训回去,那时候她觉得他是个很好的弟弟,就是有点暴力倾向。 但她隐隐觉得迟早会出事,果然…… “他还不知道我妈过世了。” “不带他回家是因为怕他自责?” “我在你心里可真善良。”谢莺觉得被自己小时候人设迷惑住的宋南淮真是单纯,“不带他回家是因为我恨他,不想见他。” “原来谢莺也会讨厌别人。” 会讨厌别人,没有同理心,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真实的谢莺没有那么完美。 她在夜色中回望宋南淮的眼睛,宋南淮脸上没有一丝讶然或者不喜,他甚至在为自己更了解她一步而暗自欢喜,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迷恋。 也可能是没能掩饰得住。 谢莺有点无奈,他是不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第9章 失忆症 一日强制play体验卡 “每次看到你,你都是笑眯眯的。就好像,所有的负面情绪接触到你,都会被融化掉。” “是吗?” “嗯,让人忍不住地想要靠近。”他声音低了一些,“我们应该没有结婚吧。” 宋南淮举起她的左手,“没有婚戒,没有照片,卧室没有符合我喜好的生活用品。你弟弟也不认识我。” 如果他们结婚,他必然会把结婚照放到客厅最明显的地方。 黑暗之中,宋南淮尝试着与她十指紧扣,见她不反对,便立刻握住她的手。 “为什么要骗我呢?我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吗?还是你想看我的反应,让你觉得有趣?” “嗯,很有趣。” “那就好。”他眼神温柔,好像这个答案已经让他足够满意,“我也想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好像穿越了。” “昨天的我还在幻想和你一起约会,因为那天是情人节,下了雪,学生们都放假了,我一个人走在校园里,买了十枝很香很漂亮的玫瑰花,但是不知道怎样才能送给你,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只能从你的社交软件上得到零星的信息。” “你说你很怀念大学城的那家生煎,我就在那里等你。他们没有出摊,你也毕业很久,不可能会出现。” “可能是天气太冷,回去的时候我发烧了,没有脱衣服就睡着了,再醒来就看到你躺在我旁边。好神奇,像是有神明听到了我的祈祷。” 谢莺静静地听着,好像也回到了大学的校园,在雪地里收到了那束花。 “你知道我在哪儿上大学?” 宋南淮奇怪于她为什么不在乎自己是否穿越,而是问了这个问题,但还是点了头,“嗯。” “宋医生到底调查了我多久?” “不是调查,只是收集信息。” “有区别吗?” “……没有涉及隐私。” “听起来还是很变态。” 宋南淮拉上被子,“可以睡觉了。” 谢莺不依不饶,“宋医生还调查了什么?不,还收集了什么?知道我大学时候的寝室号吗?” 第11章 宋南淮默不作声。 “知道我毕业之后去了哪里吗?我住在哪里?我在哪里工作?我去哪里健身?我喜欢去哪里吃饭去哪里玩……我的银行卡密码?” “我不知道你的密码。” “所以前面的都知道?” “……也有些不知道。” “宋医生怎么可以这样阴暗扭曲地偷窥别人的生活?” 宋南淮被她指责的无地自容,恨不得要把整个人缩进被子里,谢莺紧紧扯住被子边缘,两边使力,只听噗呲一声,被单硬生生扯裂了。 “……” 即便夜色昏沉,谢莺还是看到了宋南淮脸上尴尬的表情,“宋医生准备怎么赔我?” “多少钱?” “不要钱,我要宋医生亲自陪我去买一条,还要请我吃饭、逛街、看电影。”她含笑说着。 宋南淮下意识点头,过会儿意识到什么,点头的动作戛然而止,不敢置信一般愣住了。 谢莺的脑海里有了一些猜测。 因为那天大雪没有见到她,因为约会缺少了对象,玫瑰花没有主人,愿望没有得到实现,所以一遍一遍回到那一天。 19岁的他成功向自己告白,20岁的他亲了自己满脸,26岁的他终于等到她答应的那顿饭。 遗憾得到弥补,所以不再出现。 “约会吧,宋南淮。” 谢莺爬起来打开手机,和阿姨说了一声明天不用来了,又跟秘书请了个假把事情往后推推。 这件事还需要跟宋煜同步一下,虽然目前还只是猜测。她打开对方的聊天框,让宋煜明天过来一趟。 穿越的事情完全被宋南淮忘在脑后,满脑子都是谢莺最后那句话。 谢莺要和他约会? 本就稀少的睡意彻底蒸发。 …… 最近几天可能太累,谢莺睡眠质量还不错,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外面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一缕,将床前坐着看书的男人绘成金色剪影。 “早,昨晚又没睡吗?” 对方没答话,眼神也没施舍给她一个。 谢莺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想要坐起来,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腕被绳带绑在了床头。 嗯? “醒了。”对方终于合上书本,从凳子上起身,身上的 阴影拢住她,“不用挣扎了,你解不开的。” 谢莺看不清他的表情,“……我没挣扎。” 宋南淮始料未及地沉默住了。 谢莺觉得他与昨天很不一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窗帘拉着,屋里有点黑,他就那样站在床前,情绪好像也没入黑暗里,变得让人捉摸不透。 “怎么了吗?” 宋南淮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用她的脸解锁,手机上显示着她与宋煜的聊天界面。 最后一条消息是昨晚发的:“明天来我家一趟。” 宋煜回,“什么事?” 昨天太晚,她没有注意到宋煜回了信息,看来宋南淮误会了。早知如此,她就说得清楚一些了。 宋南淮收回手机,将电话卡扣出来折成了两半,墨色眸子沉得没有一点光亮,语调却很轻,“我还以为只要我因为这件事自杀,你们就不会再纠缠到一起,看起来不是这样。” 谢莺思绪空白了一瞬,“你恢复了?” “不希望我醒过来吗?我应该在车祸里被淹死对不对?这样才不会打扰你们。”他弯下身,抬手轻抚她的眼尾,暧昧地在她脸颊留下一个吻。 “为什么非得是他呢?我不可以吗?我不是说过吗,我可以很像他。我的眼睛和嘴巴都很像他不是吗?你可以把我当做他。” 脸颊上的吻蔓延到嘴唇,谢莺一时发愣没有回应,宋南淮神色越发凉薄,“亲起来不像吗?我还以为闭上眼睛都一样,要不要试试其他的地方?” 谢莺喉咙有些发紧,“宋南淮,你别这样。” 他像没听到一样起身,在她房间里到处搜索,“东西都放哪了?用我们第一次时的那个好不好?你当时很喜欢,脸红红的,呼吸变得很可爱。” “今天我不想做这种事,我有别的安排。” 他停住动作,从抽屉里撕了一个小巧的包装袋,“为什么?不和我做的话,是给谁准备的这个?” 他很少有这样讲话的时候,声音里听不出一丝难过,仿佛只是单纯问问。 “我哥吗?原来我哥和我一个型号?我和他相处十几年,竟然不如你了解他。” 谢莺确实有被这样的宋南淮吓到。 “冷静一下好吗?我和宋煜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让他过来是因为你的事情。” 宋南淮侧着头听她的辩解,但是没听进去,依旧拿着包装袋,“他和你怎么做的?像普通人那样,还是像你和我那样?” “我没见过你哥的,真的,你可以正常一点吗?” 宋南淮转过脸,神色晦暗不明,他那样看着她,像是在问她,要把他逼到哪一步她才肯罢休。 谢莺继续说,“我和他不可能的,他不肯做下面那个。你知道的,我也不可能接受。” 宋南淮的表情松动了一些,“所以,我比他更有优势,对吗?” “……嗯。而且他吸烟你不吸对不对。” 宋南淮顿了下。 即便被许多人骂作渣女,但谢莺不这么认为。她在交往前就会给每个人选择,告诉他们自己喜新厌旧的恶习,定好分手的时间,甚至会给一些人精神补偿费。 不过在分手后和别人的哥哥搞到一起这件事,确实是有点过分。 “你哥哥的事……” “饿了吗?”他打断她的话,扔下抽屉里的那堆东西,又变得冷静起来。 早餐是粥还有三明治。 宋南淮把它们放到桌上,走过来把谢莺手上的绳子松了一小段。 她天生皮肤娇嫩,手腕上已然勒出了两道红痕,宋南淮的视线落在上面一瞬,神色不变地将粥端起来喂到她嘴边。 27岁的宋南淮和28岁的宋南淮只有一天之隔,却连长相好似都变了,眉心从一开始就拧着,没有一刻松开过,郁色沉沉,疲惫不堪。 谢莺乖乖地喝粥,他喂一勺,她就喝一勺。 喝完,宋南淮慢条斯理地收拾着东西,帮她擦了擦嘴,“以为装乖我就会放过你?” “不会的。”他自问自答,将碗端了出去。 咔哒,门被反锁住。 谢莺隔着窗帘之间的缝隙向外看,油然生出一种做了笼中金丝雀的新奇感。 她望向自己手上的绳子和勒痕,躺了下去,“真过分啊。” 绳子是阿姨用来拴麻袋的,谢莺挑食,阿姨专从老家带来的自己种的嫩玉米和蔬菜。粗糙的绳子摩擦着手腕,有点痒还有点痛。 等下回,她也要用这个拴住宋南淮。 十分钟后,宋南淮回来,看到她在睡觉。在床边听了一会儿平缓的呼吸声,才拿出手中柔软的绸带替换掉粗麻绳。 谢莺在他快换好绳子时睁开眼,“心疼了?” 他们靠的很近,呼吸都要相撞。宋南淮顿了一下,声音喑哑,“我不想属于我的东西受损。” “你只是舍不得我难受,我了解你。” “你了解我?”他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笑意在眼底一闪而逝,被浓密睫毛压下,嘲讽道,“连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都不知道的人。” 床上猛然一轻,宋南淮离开,将麻绳随便扔进了垃圾桶里。 谢莺也坐了起来,没有因为这句指控不开心,笑眯眯地问,“那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呢?我从现在开始了解,也不算晚。” 宋南淮反应平静,“了解不了解都无所谓,我现在不需要你的心,只要你的身体在这里就够了。” 他退出房间冲了杯咖啡,重新坐回了凳子,继续捧着那本书看。缝隙里的阳光落在书页和他的手上,白的刺眼。 谢莺眯了眯眼睛,“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呢?你要这样一直看着我吗?” 宋南淮当做没听见。 第10章 失忆症 虚张声势 “没有想做的事情吗?” 约会的假都请了,谢莺不想白白浪费,“既然你没有安排,那就听听我的安排?” “约会吧,怎么样?昨天说好的。” 绸缎的蔷薇睡衣在朦胧晃动的光中像是一汪盈动的水,她的眼底也是。谢莺胳膊放到了膝盖上,卷发被睡得乱七八糟,翘得又呆又可爱。 宋南淮沉思片刻,歪头,“嗯?” 随后反应过来,这是谢莺想出来的花招,他不会上当。 “不约。” 他绝情地翻了一页书。 这本书是谢莺的助眠读物,她往常看了两三页就要睡着,不知道宋南淮是怎么津津有味的,还翻了三分之一。 寂静的房间中,只听到书页清脆的声音。谢莺吐出一口气,“好无聊啊,宋医生。” 她用娇气的声音指责他,“你根本不会正确的娇养笼中雀。” 第12章 宋南淮纠正,“是囚禁,不是娇养。” 谢莺笑起来,神色期待,“下次我们换换角色,你来当金丝雀,我来娇养你好不好。宋医生的手段太粗暴,缺少了几分诱惑和勾引,只会叫人惊讶害怕,很难让人心动呢。” 宋南淮再次纠正,“是囚禁,不是囚禁play。” 他放下书,“谢莺,我不是在和你闹着玩,你现在应该想的是怎么逃出去。” “我为什么要逃?” 宋南淮怔住,眉间紧锁,欲言又止。 谢莺双手去拉他,可惜绸带不够长,于是坐在床边,赤裸的脚轻轻踩在他的拖鞋上,“play吗?宋医生。” 宋南淮看起来要答应她了,手已经触及到她的脚腕,下一刻却猛地站起,按住肩膀将她压在床头,“你到底在想什么?不久之前还在和我哥卿卿我我,现在又来引诱我。难道想两个都要?” “还是说,你可以为了逃出去故意献身?和已经厌倦了的身体纠缠也能装得这么开心吗?” 谢莺的手被他压制住,笑意在她眼底一点点消失。宋南淮不自觉地想起她提出分手的那天,表情也是这样淡淡的,漫不经心的。 他慌张起来,想就此作罢松开桎梏,又想攥地更紧。精神好像撕裂成了两个,一个在说“这样只会把她推的更远,求她吧”,另一个在说,“现在这样不好吗,她永远只能属于你一个。” 这两种想法在他脑海里交战,炮火轰隆,他快要被逼疯了。 混乱中,谢莺亲了他一下。 因为他看起来要哭了,细密的睫毛染着一点湿意。 谢莺不想再欺负他了,用着甜腻腻的诱哄口吻,“只要你一个。” 她从上面抱住他的脖子,手指轻抚着他背部紧绷 的肌肉,“宋南淮,我们重来一次吧,这次就从正常的约会开始。” 事实上,他们在一起的那些天,没有真正意义的约会过。白天,他们各自有各自的工作,晚上,也往往只有身体上的交流。至于节假日,谢莺有太多的朋友。 宋南淮难以抑制的心动了。 从很久很久之前,他就知道自己对谢莺虚假的甜言蜜语没有任何的自制力。 灼热身躯紧贴在一起,他盯着谢莺,喉结微微滚动,“好。” “一场普通约会的流程应该是吃饭,看电影,然后……我想看恐怖片,你呢?” 宋南淮没有给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默不作声地出了卧室,这次没有锁门。 一小时后,正当谢莺以为约会提议失败了时,宋南淮终于开门回来,把谢莺卷进了被子里,裹成一个卷儿带到了客厅。 客厅里的窗帘拉得密不透风,借着投影仪荧荧的光芒,谢莺看见了桌上摆着的爆米花和可乐,还有各种小吃。 因为冷气开得足,她在被子里也没有什么不适。只是选的这部电影十分可怕,镜头转动突兀,配合着一惊一乍的音效,让人心里咯噔咯噔的。 她意外地发现宋南淮胆子很小,身体时不时猛缩一下,隔着被子都能感觉到。 恶鬼外婆出场时,谢莺抬头,看见宋南淮的眼睛紧闭。 “宋医生怕这个?我以为医生的胆子会大些,毕竟活人死人都接触过。” 宋南淮强迫自己睁眼,“我没有怕。” “可你刚刚在抖。” “冷。” “这样啊。”谢莺觉得嘴硬的宋南淮分外可爱,“那你松开我,我抱抱你暖和暖和。” 宋南淮觉得这是她想趁机逃离的借口,置之不理,拒绝沟通。 电影的结尾很煽情,谢莺已经看过一遍,但还是有些感慨,“没想到医生也是鬼。” 电影停在重播页面,除了几行白字和一个绿标,屏幕黑漆漆的。屋内晦暗,宋南淮嗯了一声,似是松了口气。 “还要看吗?” 谢莺没有应声。 屋里静悄悄冷嗖嗖的,宋南淮觉得奇怪,低头,绿莹莹的灯光下,谢莺直勾勾的看着他,声音幽幽,“其实我也是——阿呜!” “……” 宋南淮眼睛眨都没眨,脸也是标准扑克脸,但谢莺明显感觉到身下的腿咯噔了一下。她哈哈大笑。 宋南淮没有恼羞成怒,也没吓得放手,把头埋进了被褥,声音闷闷的,“那你带我走吧。” 谢莺阿呜一声咬在他脖子上,没有用力,过了一会儿就变成了舔咬,在他已经黯淡了的吻痕上添了个新的。 微弱光亮下,宋南淮的神情极为复杂。他掀开了被子的边缘,又在谢莺的目光中放下抚平,重新将她抱起来,眼底的波涛翻涌最后还是被嘲弄覆盖。 “你料定了我会心软,因为你的一点施舍就放了你。谢莺,你从来都不了解我。我现在只觉得把你关起来是无比正确的选择,我喜欢现在这样为了生存不遗余力讨好我的你。” 他把谢莺的逗弄归结为讨好。 谢莺有些意外,他真是一点都不敢相信自己。 宋南淮起身朝着卧室走去,重新将她绑起来,“现在该进行约会的最后一个流程了吧。” 现在才到中午,厚重的窗帘也微微透出阳光,安静的屋子里只有衣物摩擦的声音。 胸前的纽扣第一粒解的很快,但谢莺的目光似乎对他的动作造成了阻碍,最后两粒怎么都解不开。宋南淮动作微滞,直接了当地撕开,将衣服扔在一边,从抽屉里拿了东西去洗手间。 哗啦啦的水流声传到谢莺耳朵里,她靠着声音分辨宋南淮做到了哪一步。他做什么都很认真,知道房间隔音不好奋力地压着声音,过了会儿不知道又怎么了,不再抑制,轻声低。喘。 出来时脚踝上挂着水迹,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地板上,脸上泛起不同寻常的红晕。 他为自己做了从里到外的清洗,沐浴露是她喜欢的味道,清新而不甜腻。 即便是囚禁,宋南淮也舍不得逼她做不愿意的事,知道这点,谢莺心里又融化了一点,看着他阴鸷警告的目光只觉得可爱。 两层抽屉里的东西被一股脑翻出来,宋南淮的眉心皱得紧,看样子都不喜欢。他很少去主导这样的事,一时之间不知道从哪开始,只能全部放到床上来,试图让谢莺挑一个。 谢莺扬起下巴,嘴角含笑,像只骄傲自得的鹦鹉,早看穿了他的一切想法。 宋南淮受不住她这样的表情,毫无章法地亲吻她。 亲到一半,他把自己亲到喘不过来气,在她肩膀上歇息,喘着气问,“到这种时候还不生气么?” 谢莺觉得他察言观色的本领真的很差,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准备生气。 “如果我因为被囚禁生气、愤怒,不吃不喝,伤害自己,你除了乖乖放了我还能做什么?” 宋南淮怔住,虚张声势地攥住她的衣服,“你想多了,我没那么在乎你。我只要得到你,至于是不是完好无缺的我不在乎。” 这与他的所作所为自相矛盾,谢莺没有直接反驳他,继续说,“我明明知道那样做你就会心软放我离开,但我没有那么做,为什么呢?” “为……”他咬住唇,咽下了剩余的字。 “因为我心甘情愿。如果我不愿意,你现在做的事情就是非法囚禁,如果我愿意,你现在做的事只能算是情趣。” 她的半张脸被宋南淮的影子挡住,唯独露出的那双眼睛盛满了碎碎的光芒,波光粼粼,明亮绚丽,还是像以前那么自信漂亮。 被彻底看破**的感觉,让宋南淮不可自抑地觉得委屈,觉得愤怒,觉得无路可走,眼圈慢慢泛红,像是被逼到角落一样绝望无助。 原本谢莺的恶劣心已经被勾了上来,想说,“不想坐牢的话就求我”,可看他这样难过,又放软了声音,“我是心甘情愿的,我想和你度过一个美好的假期。” 宋南淮眼睫轻颤,手中的力道松了下来。 “明天我继续请假,我们出去约会好不好。美甲看腻了,想换新的。” 她还是一样的喜新厌旧。宋南淮不免开始联想,出去约会时谢莺没准会看上某个青春洋溢或者高傲矜贵的男人。 对待感情她从来没有认真过。 因为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所以没有理由去珍惜。可是他还是被她的话语所引诱。 她说她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和自己在一起。 虽然没有说喜欢,没有提到爱,至少她愿意哄着自己。 鼻尖清浅的香水气息甜丝丝的,一丝一缕地渗进身体里,宋南淮脑子里混乱一片,明明觉得这只是她想脱身的手段,却还是控制不住地点了头。 “……嗯。” 低哑的声音被门铃覆盖住,谢莺朝外看去,这时候怎么会有人来?宋南淮猛然清醒,犹豫片刻,披上衣服去了客厅。 门铃锲而不舍地响着,客厅里也没有传来开门的声音。过了会儿,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 ,谢莺起身,看见了屏幕上的备注。 第13章 是宋煜。 来得可真不凑巧,她可刚刚才哄好。 谢莺无奈地躺了回去,让语音助手接了电话,片刻后,手机里传来宋煜不耐烦的声音。 “在哪?” 谢莺望着天花板,“在家,只不过被你的宝贝弟弟绑起来了。” 宋煜有些意外,“他现在怎么样?” “如果你还有正常人的良知,就应该先问我怎么样了。” “会说话就是还活着。”宋煜猜到发生了什么,“我提醒过你了。” “是啊,不过原来28岁的他也很会哭。” 就是不太好哄。 “……” 宋煜挂了电话。 紧接着门铃声也不响了。 第11章 失忆症 崩塌的人生 卧室的门打开了一条缝,宋南淮站在门口,身影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却散发出一种阴冷的气息。 可视门铃听不到声音,他应该没有听到自己和宋煜的对话。 “听我解释,好吗。” 宋南淮什么都听不到了,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谢莺在骗她。 她与大哥藕断丝连。 什么心甘情愿,只是为了逃跑与自己虚与委蛇。 天气已经转凉了,门口传来风声,卧室还开着空调,谢莺一时不知道 那股冷意从何而来。 “是我哥。”宋南淮的声音有点干燥,因为刚刚出去的太急,扣子又不知所踪,衣服胡乱地披在身上,露出大半个胸膛。他一步步略显踉跄地走到床边。 “我想知道你邀请我哥来你家做什么,但我又不想再听你的谎话。” “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明明知道我喜欢你还要来跟我抢,我什么都没跟他抢过啊。” “他是我哥,是任何人我都能接受,为什么要和我哥在一起……难道我对你们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吗?” 他渐渐的从不理解到逐渐歇斯底里,谢莺能从他的眼底窥见理智崩溃瓦解的过程。 “是不是……是不是我应该带着你一起死。这样你才会和我永远在一起。”他的手掌逐渐偏移向下,握在她的脖颈。 冰凉的手指虚虚贴着肌肤,力道不重,谢莺咬住他的手,宋南淮也没有躲。她咬的用力,直到伤痕泛紫才松口,随后闭上眼睛扬起脖颈,嗤笑一声。 “好,那你来。” 宋南淮手指抖得厉害,紧咬着唇,眼泪一颗接一颗的掉落,滴在谢莺的锁骨处。 他松了手,崩溃至极。 谢莺叹气,“你看,你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那我应该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孤独的沉入湖底,好成全你们?” 谢莺没有回答,她干脆叫醒手机语音助手,拨打电话给宋煜。 嘟嘟的响声中,宋南淮猛然意识到他刚刚忘记把手机带走,于是立刻从桌上拿起把手机,但电话已经接通了,磁性的男音在对面响起。 “出什么问题了?” 宋南淮全身僵住。 谢莺提高了一点音量,“宋煜,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我们只是被彼此的外在吸引,除此之外再没有一点多余的情感,对吧。” 对面安静了片刻,“你想说什么?” 宋总毕竟是聪明人,虽然不知道这边的情况,但是很快配合地胡说八道,“说这些话还有意义吗?昨天你跟我说你爱上了南淮,不会再拈花惹草四处留情,准备和他在年底结婚,到时请我担任你们的证婚人。” 这下不止宋南淮呆住了,谢莺也惊地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啊? 无视他们两个的反应,宋煜继续说,“对了,我女朋友说很喜欢未来弟妹送的香水,想请你一起吃顿饭。” 啊? 好,好的很,她和宋煜的关系彻底撇的干干净净,郎无情妾无意,谢莺转头看向宋南淮,他握着手机没有动。 对面挂了电话,宋南淮扫了一眼通讯记录,谢莺并没有趁刚刚的时间报警或者求助。 为什么? 谢莺没给他时间思考,“你知道自己失忆了吗?” 宋南淮蹙了下眉。 “还是觉得自己穿越了?你在之前的车祸里丧失了记忆。”谢莺再次把他的情况讲述了一遍。但她也不清楚现在的宋南淮究竟是重置到了28岁,还是彻底恢复正常了。 宋南淮更加不知道,他只记得闭上眼之前的火光与江水,刺耳的撞击声,周围人的惊呼和马路上的鸣笛,沉入水中的窒息和平静感。 再睁眼,就发现自己睡在谢莺旁边。 关于失忆症这样荒唐的言论他不太相信,可是这又比重生或者穿越靠谱的多。 “你,准备,和我结婚?” 谢莺迟疑的点头,“……对。” “如果我一直病着呢?永远做不了正常人。”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每一个宋南淮我都喜欢。”她回答的速度快了一些。 她说的喜欢大约只是觉得有趣,宋南淮墨色的双眸仔细审视着她,像是在验明话中的真伪。 沉默了很长时间后,解开了她手上的绸带。 真相不重要,他不想探究了。 “像现在这样病着也好,就算你骗了我,明天我也什么都不会记得。大部分时候还能忘记你和哥哥的事,真是不错的病。” 绸带被扔到一边,谢莺躺久了身体很不舒服,坐起来揉着手腕。宋南淮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语气里倒是浓浓的自嘲。 谢莺撩起他的额前黏湿的发丝,“可是那样你就只能活在过去,我希望我们能有未来。宋南淮,我的心也没有那么硬。” 甜言蜜语是她的强项,宋南淮分不出真假,无力地叹息了一声,抽出手打开了卧室的窗户。 风从外面吹进来,乱糟糟的发丝吹进眼睛里,谢莺没敢闭眼,似乎意识到什么,心里猛地一缩,猛然从床上起身,将已经踩踏在凳子上半只脚迈向窗台的宋南淮压在了地上。 两个人连带着椅子一起摔倒在地上,谢莺在最上面,没有什么事,她爬起来,散落的发丝垂下来摇晃着,双手撑在他头两侧,十分的不理解。 “为什么?你不是听到了?我不会和他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就算有关系,他也只会成为我丈夫的哥哥。” 宋南淮看着外面,眼睛里如同燃烧过的灰烬,“我不知道,谢莺,我分不出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假的,那我死在这一刻刚刚好,不需要再面对未来糟糕的真相。如果是真的,那也好,死在你最喜欢我的时候,你会永远记得我。” 谢莺咬牙,“我没有骗过你,我就是从来不骗你,才把事情弄到这一步。何况,死能解决什么问题?你以为死了我就会记得你,荒谬。你死的第二天,我就能找到比你相貌更好身材更好更知道分寸的男人。” 这话太伤人了。 谢莺瞥见宋南淮咬出血的唇瓣,低头亲吻他的唇,又狠狠咬了他的脸颊。 “我现在也不觉得自己曾经做错过什么,我没有逼你爱上我,也没有逼你留下来,感情对我来说可有可无。可说好的好聚好散你却根本不打算兑现承诺,缠着我,道德绑架我,现在还要囚禁我,用死来威胁我。” “所以我不会为以前的事向你道歉,相反你应该向我赔罪道歉,哭着求我原谅你,否则你做的这些事足以让我把你送进监狱。” 谢莺很少生气,很少这样咄咄逼人,她说完自己都愣住了。 房间里只剩下呼吸声。 在寂静中,宋南淮发红的眼角溢出水痕,睫毛湿透,黏在一起。他沉默的哭着,似乎不愿意承认她话中的那个不堪的人是自己,但也没说话,没道歉,一声不吭。 这样惹人可怜,谢莺的眉头松开了些,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可是我刚刚也说了,我开始喜欢宋南淮。每个年龄的宋南淮我都喜欢,我不会把你真的送进监狱的。” 说到一半的时候,宋南淮就已经抬起眼睛看她,他在地上摸到她的另一只手,从缝隙里钻进去与她十指紧扣,然后如她所希望的那样,清冷的脸因为抽泣难以呼吸而染上红晕,声音嘶哑,表情崩溃地一塌糊涂。 “对不起。” “对不起,我……我不是要逼你,道德绑架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并为目标做出或轻或重的努力。为了考上好学校,为了找到好工作,为了钱,为了权,或者别的什么。 宋南淮的目标是谢莺,他想得到谢莺,很想很想。 从十五岁努力到现在,一点一点的接近目标,蜕变成她会喜欢的样子,走到她面前,成为她身边最亲密的人,实现了他的目标。 然后像被用过的纸巾一样扔掉。 会有人把用过的纸巾捡起来回收吗? 不会。 纸巾并不是什么稀缺的东西,对谢莺来说,尤其如此。 第14章 谢莺拒绝见他之后,他每天每天都在想这些,想谢莺,想自己付出的一切,想自己已经崩塌的人生。目标重新变得遥远,过往的努力一文不值。 他的人生丢失了锚点,变得混乱不堪,看不到一丁点的希望。 可是现在,他一觉醒来,一切突然又不一样了。谢莺说喜欢他,说要和他重新开始。 时空变得混乱,大脑也变得混乱。 …… 哭出来就代表没事了吧。 窗帘被风吹起,短暂地遮挡了下冷风,影子在屋里轻快掠过,她用着柔和的语调哄他,“你说过,我喜欢什么样的人,你就会做什么样的人。” “嗯。” “我喜欢坚强 的人,你应该怎么做?” “要……做坚强的人。” “我喜欢珍惜生命的人。” “要做珍惜生命的人。” “对,很乖。” 谢莺放松了下来,趴在他胸膛上,“要好好活着才行,活着才能让希望变成可能。” “……嗯。” 下午没事,等宋南淮平静下来,谢莺带着新买来的衣服出现在卧室,“饿不饿,要不要出去吃?” 宋南淮正在卫生间,用冰毛巾敷着眼睛,他哭的太过惨烈,眼睛肿了。这让一向注意自己形象的宋医生觉得丢人。 他现在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如果仅仅只是记忆刷新到了28岁,那么对于现在的这个他而言,能和谢莺在一起的时间只有一天。 每一秒他都要利用充分。 “好。” 手提袋里的衣服很简单,是件宽松的白色t恤。展开后,更是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的花纹。 谢莺解释,“这个穿着比较舒服。” 但不适合约会。宋南淮心里想着,却还是认认真真穿上了。 工作日餐厅人不多,谢莺让宋南淮点餐,他选了几道谢莺爱吃的,然后又仔细点了几道没有汤汁的。 谢莺意外,“你喜欢干一点的食物?” 宋南淮抿了下唇,“我不挑食。” 既然不挑食,谢莺帮他夹了几道爱吃的菜,宋南淮吃的小心翼翼。 可惜墨菲定律在这种时候发挥的淋漓尽致,服务员在经过他时,托盘上的红绸被桌角拉住,半杯红酒被拖拽下来,全泼在了他身上。宋南淮噌地一下站起来,向着洗手间走去。 服务员不住地道歉,提出要帮他们干洗,谢莺温和地笑了笑,“没关系的,不贵,不用干洗。” “那请问多少钱呢?我可以赔给那位先生。”服务生看起来刚来没多久,谢莺没见过她。 “真的不用,放心吧,洗一洗就好了。” 宋南淮一直没有出来,谢莺让服务生安心,然后去洗手间找人。 污渍在左下方,酒印边缘处洗不干净,已经泛紫了。白色的t恤沾了水之后就变得透明,腹肌印记清清楚楚。 谢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宋南淮神色郁闷地死命搓洗,透明的水迹范围越来越大,及时出声制止了他。 “宋医生准备勾引谁?再洗下去,全餐厅的人都看到你的身体了。” 宋南淮吓了一跳,吞吞吐吐,“你送的衣服,脏了。” “又不是什么贵重的衣服。” “是你送我的礼物。” “我以前也没亏待过我的男朋友吧,礼物没少送啊。” 他闷声讲了什么,谢莺没听清。她让人又买了一件来,这次买的是黑色,宋南淮的心情这才好转了些。 第12章 失忆症 很多很多的遗憾 吃完饭宋南淮的精神状况依旧良好,没有要切换记忆的征兆,于是谢莺放心地去做了美甲。 美甲师夸谢莺的手生得很漂亮,纤长如玉,白皙细嫩,挑出了一款带有国风意蕴的青绿色美甲,和她今日的着装也相称。 翠色的竹叶镶嵌在水色的背景里,衬得肤色更加白皙。美甲师小心翼翼地在指甲上贴上立体竹枝,用笔描绘一圈圈涟漪,宋南淮坐在旁边的软凳上,神情专注。 到左手无名指和中指,谢莺缩回了指尖,“这两根手指不用贴竹枝和水钻,只涂颜色就好。” 美甲师犹豫着提醒,“但会和其他手指看上去会不太协调哦。” “没关系,左手经常使用,万一钻掉进不合适的地方就不太好了。” 谢莺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宋南淮,宋南淮没能理解,“只是涂颜色的话,可以让我来吗?” 上午时谢莺在他脸上咬了一口,至今牙印未消,出来时每个人都多注意他一眼,美甲师也是,笑着把座位让给他。 几个小时下来,宋南淮对这样的视线习以为常,道了谢坐到对面,小心地抬起谢莺的指尖,一点一点的用渐变青色盖住原本浅粉色的指甲。 “宋医生。” 这个称呼让宋南淮分了些注意力出来,“现在没在上班,为什么要一直这样喊我?” “我也不知道呢,可能是因为我喜欢医生。宋医生为什么选择做了医生,继承家业不好吗?” 宋南淮换了根手指,表情没有太大变化,看上去情绪稳定了很多,“因为我没有办法预判十几年后你的想法。 ” “什么意思?” 宋南淮放下小刷子,和谢莺的另一只手对比过后,又重新抬起无名指刷起色彩,“那时候你说你喜欢医生,恰巧,我在这方面还算有天赋。” 医生……谢莺想了一会儿,想到高中时自己对同龄男生毫无兴趣,被隔壁大哥哥迷得要死要活,一度想要成为医生。 只不过后来大哥哥交了女朋友,谢莺也移情别恋开始追星,这个梦想坚持了不到两个月就不了了之。 不过她确实至今仍对穿着白大褂的高冷禁欲系医生感兴趣。床下冷淡无情床上哭哭唧唧是她亘古不变的xp。 指甲涂完了,宋南淮起身又坐回她身边。这两根手指跟其他的比起来显得朴素单调,而且不是那么平整,美甲师不确定的问,“确定就这样?” 谢莺微笑着点头。 等到晚上时,宋南淮才理解谢莺说的“以免掉到不合适的地方”是指哪里。 看他发呆,谢莺抽出手指,夜色下甲片反射着粼粼水光,“还是说,其实你比较期待在上面贴钻呢?” 宋南淮微微侧头,脖颈处细嫩的肌肤被吮出一个个粉色痕迹,费力地用胳膊挡住脸,不敢再看自己的作品。 结束时床单到处都是水渍,谢莺收床单,宋南淮尴尬地不得了。 谢莺噙着笑,“害羞什么?我们的宋医生不善言辞,所以用行动表示了对我的夸赞,对吧。” “……你,别这样。” 谢莺抱着厚重的床单塞进洗衣机,换了干净又温暖的床单被子。 宋南淮先去洗澡,但他动作慢一些,出来时看见谢莺正趴在床上翻着一本厚厚的书,听到声音她合住书本,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可以问问,昨天的你在想什么吗?有没有什么遗憾的、想要做却没有做的事情?” 宋南淮离近了发现那是一本关于心理疾病相关的书,看厚度大约看了一半。他平躺在床上,却久久没有办法回忆昨天。 “这和我的病有关系吗?” “嗯。我在想,或许是因为遗憾,所以你的记忆才会反复跳跃。” 宋南淮侧过身,“谢莺,你对现在的我感兴趣,是因为我是个精神病吗?” 谢莺愕然,“怎么会这么想?” “这种离奇的病症让你觉得有趣,而正常的我平淡无聊。” 谢莺懵了一下,心里竟然觉得他说的对。起初她确实是对宋南淮的病感兴趣,喜欢看他日复一日的沉沦。 “如果我的病情痊愈,对你而言,就又回到了那个无趣又偏执的宋南淮。那样你还希望我恢复吗?” 没有等到谢莺的答案,宋南淮闭上眼睛,认命地说,“怎样都可以。你说什么,我都会照做的。” 隔了一会儿,谢莺说,“那样确实有趣,可我现在改变了想法。” 宋南淮眼睫颤了颤,睁开眼睛,里面流淌着的情意浓稠地要将谢莺溺毙。 “喝醉的时候,梦见和你结婚,你站在教堂的灯光下面,婚纱朦胧漂亮,我把戒指戴在你手上,你说你很喜欢,你说你也爱我。旁边很多人在鼓掌。然后我醒了。” 讲到这里,他浑身颤了一下,“酒吧里很热,我就出去了,想开车回家……” 他没再讲接下来发生的事,但谢莺已经知道了。 …… 院子里开得热烈的洋桔梗在曦光下映着水珠,缠满花藤的秋千一摇一晃,谢莺的膝盖上放着平板,手指扶在花藤上,另一只手拿着电话和秘书讲话。 “我在南苑,嗯,对。” “好的,半小时后见。” 她喜欢花,各种各样的花都种了些,如今的季节,玫瑰花已经凋零了,院里换上了其他应季的花。谢莺喜欢把钱花在享受的事情上,花钱如流水,也因此更努力地赚钱。 第15章 置身花丛会让她放松下来,谢莺挂了电话后,抬头看见了宋南淮,他站在玻璃门口,表情怯怯的, 半张脸躲在门框后,身上还穿着昨天那件黑色t恤,下身只穿了条小短裤。 显然,记忆又重置了。 谢莺将平板放到一边的小桌上,朝他招了招手,对方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然后扭头跑回了房间。 看样子是15岁之前的宋南淮,甚至可能不到十岁。谢莺把宋泽从黑名单里解放出来,起身向着屋内走去。 卧室没有反锁,门却打不开,对方藏在门后紧紧地抵在后面。 谢莺让阿姨做了甜点过来,敲了敲门,“不要怕,我不是坏人,出来吃点东西好吗?” 门里没有人应声,但是有拖拉物体的响声,谢莺正纳闷,忽然听见阿姨惊呼了一声,她起身出去,见宋南淮从二楼窗户上跳了出去,拍了拍满身草屑树叶朝门口飞奔。 “……” 照顾精神病人不是那么容易,他肯定是把她当绑架犯了。 门先一步从外面打开了,宋煜和谢莺的秘书站在门口,两人同时抬眼,同时视线下移,同时呆住。 宋煜将秘书推出门外,然后反锁上门,冷嗖嗖地看了一眼谢莺。 “哥哥!” 宋南淮拉住他哥的衣服躲到他身后,一副谢莺对他做了什么的样子,紧张,害怕。谢莺百口莫辩。 “没事,小淮,先跟我进屋。” 谢莺找出裤子递给他,宋煜在旁边很耐心地哄着他。 “小淮还记得今年几岁吗?” “六岁。” 趁他们兄弟对话,谢莺把秘书放了进来,在文件上签了字,又翻看了几眼,干咳几声。 秘书捂住嘴,声音从缝隙里漏出来,“我什么都没看见,不过谢总……算了……但是……没事……那个……” 谢莺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将她重新推出去,“快回去上班吧。” 屋内宋南淮正坐在沙发上穿鞋,好奇地打量着哥哥,即便觉得眼前的哥哥陌生,还是紧紧攥着他的衣服。 宋煜正给他穿鞋,看着他脚腕上的淤痕,眼神沉了沉。 察觉到屋内气压有点低,谢莺顿了顿,“我发誓昨天晚上他是成年人。” 宋煜没说什么,坐到沙发上,“昨天要跟我说什么。” 谢莺看了一眼旁边偷偷打量自己的宋南淮,对方碰上自己的视线,立刻低下头去玩哥哥的衣服。 “15岁,他的遗憾是我欠了他一顿饭。23岁,他的遗憾是没能把那束玫瑰花送到我手里,26岁,他说他想做我的情人。” 宋煜意识到什么,“你弥补了他的遗憾,所以15岁和26岁的他不再出现了。” “我猜测是。” “但五六岁的他,还没跟你扯上什么关系。” “所以才要找你。” 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响起,宋南淮偷偷瞥了眼甜点,小声的说,“哥哥,我饿了。” 谢莺把甜点推过去,宋南淮得到哥哥同意才腼腆地接了过来,睫毛垂下留在脸上大片阴影,可爱的不可思议。 “谢谢姐姐。” 没喊她阿姨,真是庆幸。 “小淮还记得昨天的事吗?”谢莺微笑着。 宋南淮目光闪烁,摇了摇头。 宋煜却起身,“不必问了,我知道。” 看到他们要谈正事,保姆阿姨带着宋南淮去坐秋千,两人站在一旁的花廊。 兄弟两人的长相其实不太相似,宋煜的要更加锋利一些,眉弓像一把凌厉的刀,眼睛总似笑非笑带着嘲讽。而宋南淮眉眼相对柔和,皮肤更白,却总给人中忧郁阴沉感。 而今天两人似乎调换了一下,宋煜的眼神聚集了一些阴霾,宋南淮却在秋千上笑得灿烂开朗。 “我以前觉得小淮的性子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变过,如今却发现,他一年一个模样。” 他插着兜,倚在花架上,毫不在意身上的高定衬衫沾染上枯枝败叶。 “谢莺,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我们是一种人。小时候我也装得像模像样,父母眼中的好哥哥,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多厌烦身边的人。” 他轻声笑了一下,“我也讨厌他。”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会是宋氏的继承人,外公和奶奶都是这么告诉他的,可是忽然之间就有了竞争者。 所以他规划好路线,把五六岁的宋南淮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小城镇,告诉他晚上自己就来接他。 谢莺蹙眉,“我和你不一样,我不干欺负小孩的事。” 宋煜没在意,“吓吓他而已,没丢。” “后来呢?你们关系怎么变好的?” “二十二年前,源城曾经发生过一起绑架案,历时一个半月才把那个小孩找回来。”宋煜像是回到了那个冬天,整个人被寒气笼罩着。 “其实我亲眼目睹了他们是如何带走他的,小淮也看见了我,朝我伸手,但我没去救他,也没告诉警察和爸妈。他被救出来后简直是瘦骨嶙峋,有一阵子我担惊受怕,但不知道是年纪太小还是什么,他没告诉任何人那天我看见了他。” 谢莺歪了下头,虽然都很自私,但谢莺自认为自己和他不一样,如果是她,她会努力的去救宋南淮,然后以此让他一辈子感激自己对自己好。 “或许他在等我道歉。”宋煜的眼神落在院中,有一瞬间的恍惚,但是掩饰的很好,很快就清醒过来,“如果你指的是这种遗憾,我会和他道歉。” 第13章 失忆症 要认识一下吗?我叫谢莺 枯藤上的碎屑不知道什么时候扎进了手心,宋煜随便地拂了一下,进了房间去洗手。 谢莺走到秋千旁,悄悄地问,“哥哥不在,偷偷告诉我昨天发生了什么好不好?” 心智为6岁的宋南淮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 这个时候的哥哥比自己要重要呢,谢莺的嫉妒心和占有欲冒出了头,但他现在毕竟只是个孩子。 谢莺写了张纸条放进他兜里,食指抵在唇前,“不许告诉哥哥,知道吗?” 宋南淮看着她笑起来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点了点头。 十一假期即将来临,谢莺忙得要命,抽空去医院看了眼弟弟,护士说他这些天有好好吃药,状态好了许多。 但谢莺依旧不知道他是不是清醒,只是问了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的。谢远深头发被剃光了,整个人被束缚着,眼神里没什么光,死气沉沉地躺在轮椅上看她的手。 谢莺抬手,“伤得不重,三四天就恢复了,不用在意。” “妈是不是被我气病了,所以她不来看我,她对我最好,不可能那么久都不来见我。” “别胡思乱想。”谢莺转身离开。 到了放假最后一天,公司的氛围轻松活跃很多,秘书偷偷摸摸递来一个粉色的纸盒子,“老板,提前送你的生日礼物。” 谢莺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准备打开却被拦住,“等你一个人的时候再看。” 谢莺预感不妙,不容置喙地拿起小刀拆了封,里面一对玫粉色的脚镣静悄悄地躺在拉菲草里。 “这是什么?” 秘书不怀好意,“老板别装啦,上次我都看到了。” 谢莺的脑海里闪过宋南淮被捏地淤青的脚腕,那明明是他自己握的力道太重,结果却是自己被宋煜和秘书误会。 “好东西姐妹齐享。”秘书一副贼兮兮的模样遛掉了。 脚镣皮革细腻,在灯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谢莺伸手拿起来,有点好笑地又放回去。可是等她收起来后,脑子又冒出一些不合时宜的幻想。 说起来,宋南淮已经有好多天没有找过自己,他没有看到那张纸条吗? 晚上,宋煜倒是给她打了电话,“你确定你的猜想是正确的?” 他说自己明明道了歉,宋南淮也已经表示不在意,但今天的他还是回到了6岁。 “我去看看。” “不用了,下午他睡了会儿,醒来已经是22岁了——穿成这样要去哪儿?脱下来,不许出去。” 最后一句话显然不是朝谢莺说的,电话里模模糊糊传来宋南淮的声音,过了会儿就没声音了。 等谢莺回到家,就看见只穿着家居服的宋南淮捏着纸条坐在自己家门口。感应灯亮起,宋南淮也抬起头,原本昏昏欲睡的双眸刹那间瞪大了。 “谢……莺? 真的是你。” 他不好意思地解释,“抱歉,因为是偷偷跑出来的,才穿成这样。” 谢莺蹲下身把礼物盒放在一边,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拨开他额前黏连的碎发,“穿什么都很好看,你哥说你已经睡了一会儿,怎么还犯困?” 宋南淮情不自禁地后退,靠在墙壁上,呼吸炙热,“现在,不困了。” “才看到纸条吗?” “嗯,翻书的时候才看到,让你等了很久吗?” 第16章 “没有。” 谢莺将写着地址和情话的纸条拿了过来,想了想又塞回他兜里,起来开门,宋南淮顺便把礼物盒抱了起来,跟着她进了屋。 桌上放着一张表格和一只笔,宋南淮还莫名其妙着就开始拿着纸笔做题了,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和谢莺认识了。 表格上只有一个问题,“昨天的你想要什么?” 下面的横格分成了不同的年龄,从5岁到28岁。宋南淮正思考着,谢莺拿了瓶红酒放到桌上,理所当然地窝进了他怀里。 “写啊。”她啜了口酒,视线落在空无一字的表格上。 晃荡的酒水泛出一股甜香,混合着谢莺身上浅浅的玫瑰味香水,宋南淮攥紧笔,喉结滚动了下,不可自控地起了反应。 谢莺轻笑一声,他羞愧得要跑,但被按住了。 …… 五岁的宋南淮,遗憾是没能看到流星,没来得及许愿,所以往后总是求而不得。 六岁的宋南淮,遗憾是生日那天哥哥去了外公家没有回来,也没有送自己礼物,他在家门口等了好久好久。 谢莺探出头,“你哥小时候不是对你不好吗?” 宋南淮否认,“不,哥对我很好。” “我听说你以前被绑架过,宋煜知道线索却没有告诉警察。” “哥哥那时候也只是个小朋友。” 表格一行一行被填满,写到14岁时,谢莺说,“你的人生也太多遗憾了。” “你没有遗憾吗?” 谢莺想了一会儿,“有啊,有点后悔,15岁那年应该请你吃饭的。” 签字笔的笔尖停滞在纸上,留下一个黑黑的墨渍。宋南淮跳过了第15岁,谢莺又说,“然后16岁和你谈恋爱,17岁和你去看海,18岁考去你的大学,19岁开启短暂的异地恋,20岁你来我的学校外面去约会,21岁我们计划去哪旅游……” 宋南淮放下笔,“那样我就没什么可写了。” 谢莺伸手去拿酒杯,手却被按到了桌上,宋南淮的眼神倏忽变深,声音压的很低,“22岁呢?22岁我们会怎么样。” 谢莺的手翻过来,交叠的手指碰倒了酒杯,表格被浸染出浅淡的红色。宋南淮及时把谢莺抱起来,酒液掠过裙角,串成珠线一样掉落在地。 “二十二岁,谢莺会送宋南淮一份礼物。” “什么?” 谢莺伸手够到桌上的纸盒,当着宋南淮的面打开。炸眼的玫粉色和黑色锁链冲击力极强,宋南淮闭了下眼睛,吸了口气说,“我不会用这个。” “没关系,是用在你身上。” “……” 微弱的壁灯将卧室映衬地格外暧昧,宋南淮有些不适应,缩在床的一角,“谢,谢莺,你是……那个吗?你会打我吗?那你……能轻一点吗?” 谢莺正兴致勃勃看着说明,伸手抚摸了他两下,宋南淮便又惴惴不安地躺了回去。 但等谢莺搞明白怎么绑的后,宋南淮已经睡得迷迷糊糊,她拿着镣铐有些无奈,“这么困吗?” “热。” 谢莺看了眼空调,起身摸了摸他的额头,“你生病了?” 她打开手机才发现宋煜打了三个电话过来,微信跟她说,宋南淮发烧了,让她准备点药物。 她叹了口气,“怎么不告诉我。” 家里还有退烧贴还有药,谢莺把退烧贴贴到他额头,宋南淮模模糊糊转醒,拉住她的手腕,“不弄了吗?” “我是什么人渣吗?” 宋南淮摇头,声音嘶哑,眼神透着迷蒙,“不做的话,22岁的宋南淮又要有新的遗憾了。” 谢莺亲了亲他,“等你病好了,会补回来的。” 一直病了一个星期,宋煜把他接到家里静养,找到主治医生和谢莺一起商讨了下病情。 按照谢莺所说,宋煜特意抽出时间,一个遗憾一个遗憾的来弥补。他以前总以为,宋南淮即便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恨他的。 但并没有,可能宋南淮小时候不怎么聪明吧。 是个笨蛋。 夜空璀璨,偶尔有云雾飘过,闪烁的流星一道道划过云层,不慢也不快。酒店露天阳台的沙发上,宋煜和谢莺都坐在沙发上。风把烟头吹得明明灭灭,烟雾扑到玻璃茶几上滚了几滚。 谢莺趴在天台往下看,在地下找寻宋南淮的身影。 宋南淮这会儿不记得她,正双手合十虔诚地许着心愿。 这是北欧的一个小国家,谢莺不会这里的语言,走到栏杆上听别人叽里呱啦在吵架听得脑瓜子痛,宋南淮偷偷注意着她的表情,朝底下两个人嘘了一声,一板一眼地说,“公共场合不要大声喧哗。” 两个人噤了声,听不懂来自东方的神秘语言,回自己房间继续拉拉扯扯。 如果被绑架后宋煜没有因为自责远离他,兴许宋南淮就不会觉得所有人都讨厌他,性格也不会变得胆小敏感,而是会像现在一样勇敢。这么想着,谢莺又想锤宋煜了。 宋煜的声音恰好从后面传过来,“这是这边能找到的最好的酒店。” 谢莺翻他一眼。 宋南淮爬到楼上,说许好了。 谢莺问他是什么,他没说。 谢莺怕他又有什么遗憾,也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在流星雨下面许愿,让宋南淮剩下的一生顺遂,所求皆所得。 她许完,才意识到把自己许进去了。毕竟后来的他,所求皆是自己。 不过,算了。 等到圣诞节,宋南淮的记忆已经固定重复在23岁之后。可能是流星许愿真的有了用,那天下了好大的雪。 街上人很多,周围都贴上了红红绿绿的装饰物,宋南淮捧着红玫瑰,不知道要去哪,他哥只是说今天适合出门。 没给他伞,也没告诉他他失忆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今年的圣诞节过了两次。 玫瑰花上落了一层雪,大衣和红围巾上也是。他想起了谢莺,想着如果谢莺出现在这里就好了。 玫瑰花娇艳欲滴,她一定会喜欢。 雪越下越大,路面被盖了厚厚一层,他不再往前走了,前面没什么人,谢莺也绝对不会出现。 他停在路上,看了眼玫瑰,转过身想回家。 背后的女生穿着大学时期的牛角扣大衣,也围了一条红色的围巾,走在他的脚印上,见他回头,眉开眼笑。 “怎么啦?怎么不走了?” 嗡地一下,他的思绪和呼吸骤然停止,心跳震耳欲聋。 短短数秒,他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回过神来时,浑身都沁着薄汗。 像是惊吓过度。 谢莺不满意,眯起眼睛,“我吓到你啦?你的胆子真的很小。” 路边叮叮当当的响起歌声,有人骑着自行车从他们身边经过,雪地上多了一道歪歪扭扭的轨迹。没骑多远,就滑倒在了地上。 谢莺看热闹地探出身子,越过宋南淮,大声问,“需要帮忙吗?” 对方从雪地里伸出一只手,摆了摆,拒绝了,起来拉起车子吭哧吭哧地继续往前骑。 而宋南淮没有在意,只看着谢莺,茫然地抱紧了玫瑰花。 骑自行车的人背影逐渐消失,谢莺也不再笑了,她眨眨眼,“你认识我吗?” 宋南淮摇摇头,又点点头。 “要认识一下吗?我叫谢莺。” 第14章 失忆症 你要不要做我的男朋友 粉色的棉手套怼到他面前,宋南淮抬手,不知所措地隔着手套和她握了一下。 等谢莺收回手,他才回过神,垂着眼睛,“我叫宋南淮。” 他伸手将玫瑰花硬塞进谢莺怀里,很轻的说了句,“我认识你,我……喜欢你,但你不用在意。” 然后转过头走掉了。 花瓣上的雪扑簌簌落在谢莺怀里,浅淡的香气和冰冷的寒气混合着。 谢莺抱着玫瑰花跟上去,“就这样吗?这算什么?这是告白吗?” 这样就足够弥补遗憾了吗? 宋南淮的脚 步越来越快,最终脚下一滑,扑通一声,在刚刚那人摔倒的地方摔了一跤,地面是光滑的大理石板,他想爬起来却找不到支撑点,身上全是雪,整张脸羞窘的通红。 谢莺抱着玫瑰花哈哈大笑,然后问,“要帮忙吗?” 宋南淮点了点头,正想提醒谢莺前面也滑,谢莺就已经摔倒,他眼疾手快地跪着接住了她。 玫瑰花散落在地上,谢莺惊叫过后倒在他怀里,笑得更开心了。 宋南淮有点无奈。 好吧,她并不是故意嘲笑那个人,也不是有意嘲笑他。她平等的嘲笑每一个滑倒的人,包括她自己。 最终是宋南淮先起来,又把谢莺扶起来,捡起了一枝一枝的玫瑰,在旁边推过一辆共享单车当做提示,挡在光滑路面的前方。谢莺坐在一边,抱着花等着他忙完。 天很暗了,路边的灯都亮了起来,灯光很暖,但天气依然寒冷。雪倒是变小了一点,谢莺看向四周,冷得缩了缩身体,“宋南淮,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第17章 宋南淮拍了拍膝盖上的雪,“什么?” “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我记得你有男朋友。” 谢莺恍然,原来在他记忆的这个阶段,他是有男朋友的。 “分了。” “好。” 23岁的宋南淮掩饰表情还没有那么纯熟,他不敢看谢莺,视线落在玫瑰花上,脸上晕开浅浅的粉色。 可爱。 按照谢莺的推定,原本在元旦之后,宋南淮就会恢复记忆。但是从圣诞节那天后,进度忽然止步不前。 他的记忆仍然在23到28岁循环。 马上就是春节假期,客户也要放假,各个项目都要赶提前量,公司忙的热火朝天。但谢莺反而闲了下来。 和宋煜约过时间,她赶到一家餐厅和他们见面。宋南淮的主治医生也在,三个人探讨了许久,都没能找到进度中止的原因。 “或许是您并没有实现他的真正愿望。”医生打开平板,审视着表格上的文字。 “你的意思是他骗了我,这些不是他真正希望的事情。”谢莺问。 宋煜开口,“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遗憾。” “也可能23岁之后,他的遗憾太多,不止一件。”医生补充。 23岁之前距离现在已经久远,记忆里印象深刻的遗憾只有那么一两件。而23岁到之后的六年里,记忆比较清晰,大大小小遗憾的事情太多,反而不知道哪件是最遗憾的。 谢莺无奈,“他的人生就那么不快乐吗?遗憾有那么那么那么多。” “遗憾不是人生常态吗?”宋煜喝了口咖啡。“何况他28岁的遗憾,尚且没有弥补。” “结婚这件事我需要考虑。” 接连几个晴天,刚暖化了屋外的雪,今天天气又阴沉下来,从外面进来的人身上都落着细碎的小雪花。 门口有个熟悉的身影推开玻璃门,礼貌地拉着门,让身后穿着白色羽绒服和格子长裙的女士先进去,随后两个人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谢莺本来要说话,瞥见两人的一瞬间又闭上了嘴巴,宋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见自家弟弟正将自己的外套脱掉放在一边,帮那名女士拉开了椅子。 几个人之间隔着一道屏风,绿植阻碍了视线,那两人并没有观察到他们也在这儿。 谢莺忘记了要说的话。 两人谈论着什么,女孩子掏出笔记本坐在了他那边,宋南淮专注地看着屏幕。 宋煜收回视线,看了眼谢莺,“刘医生,南淮主动结交异性朋友是件好事吗?” 医生微笑道,“当然。对于大部分精神疾病来说,愿意主动社交都是良好的征兆。” “看来,南淮有了别的选择。这样也好,如果谢小姐哪天不愿意再配合,我们还可以求助这位格子裙女士。” 谢莺回过头,“我认为这位格子裙女士和他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是吗?谢小姐对自己这么自信。”宋煜眉头稍抬,刻意挑衅,“也许在他现在的记忆里,谢小姐已经有男朋友了,南淮移情别人也情有可原。” “他失忆了,无论怎样,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移情别恋。” “真爱总是突如其来。” 是吗?谢莺被他的话逗笑了,她看向那两人,宋南淮和女孩子中间隔着一段距离,神情也很客气。而那女孩也很专注的在解释什么,包包上的挂链很明显是情侣款。 屋内的暖气暖化了两人发间的雪花,谢莺起身,从他们身边经过时,甚至瞥到了宋南淮睫毛上的亮晶晶。 “你好,请给我一份菜单。”她在旁边的桌旁落座,叫来服务生。 旁边的谈话声逐渐停止。 有道视线停留在她身上。 “……找到了那个代加工厂,他们有批没来得及完工就作废的玻璃瓶,我和他们的……宋南淮?你在听吗?” 片刻后,宋南淮的声音传过来,“抱歉,我们明天再谈好吗?我有一点急事。” 谢莺垂着头翻阅菜单,上面的甜品其实不是那么合她胃口。门口吹进来的风微微拂动她的衬衫衣摆,清丽脱俗,带着难得的书卷气。 隔壁桌静默了一会儿,传来啪嗒啪嗒焦急的打字声,格子裙女士笑起来,“那只好下次见咯。” 他送她出了门,两个人在屋外谈了一会儿话,谢莺借着余光向外看,一会儿的功夫外面已经没人了。 她正要回头,一道身影挡在面前,“能有幸请您喝杯咖啡吗?” 谢莺仰头,宋南淮身上落下了一片小小的雪花,谢莺伸手接住,瞬间雪花就化成了小水滴。 不远处,宋煜无可奈何地端起杯子,“他算是无药可救了。” “不过幸好,谢小姐开始在意他了,不是吗?”医生笑着说。 菜单上几十种甜点和饮品让人眼花缭乱,宋南淮从里面挑出了几种,然后用目光询问谢莺是否可以。 谢莺撑着腮,不太在意,“都可以。” 她注意到他指尖的细小伤口和创可贴,最近一个月,他的手指总是出现伤痕,谢莺问起,他只说是做菜时划破了。 “请问宋先生今年多大?” 宋南淮抬眼,顿了片刻说,“25岁。” 谢莺点点头,“那您怎么确定我不是在等人呢?” “如果那样,一般会等人到齐再点单吧。” “也是,那你怎么确定我没有男朋友呢?” “我不确定。”宋南淮合上菜单,抬起眼睛问,“那么谢小姐有男朋友吗?” “没有。” 谢莺观察着对方,发现他的眼睛都睁大了一点,像只忽然见到零食的家养猫。 “因为我已经结婚了。” 看到他这样正经的神色,谢莺就忍不住胡说八道。 宋南淮神色一僵,抱歉的话几乎说出口时,又听谢莺说,“不过又离了。” 他茫然地望着谢莺。 “宋先生有没有兴趣做我的新老公啊。”她撑着脸,将桌上的橘子糖塞进嘴巴里,朝宋南淮眨了下眼睛。 几分钟过去,服务生把两人的甜品和咖啡送上来,宋南淮才重启成功,“我愿意。” “为什么要考虑这么久?和我这样的白富美结婚,不是天上掉馅饼吗?” 宋南淮愣了愣,拘谨地点头,“当然,我很愿意。只是有些事我还没向您坦白,其实我是个精神病患者……” 谢莺笑出了声。 甜品口感意外的还不错,没有那么甜腻,他如此了解自己。 或许结婚也不错。 第15章 失忆症 他送的新婚贺礼 书房里的窗户开着,风带着雪的味道吹进来,将桌面上的书页翻了两下。一根钢笔压在书页上,宋南淮将那两页翻过来。 阅读完自己留下的笔记,日复一日的从震惊中平复心情,他看了下日程。 今天要跟许淼见面。 许淼是他大学室友的女朋友,在他的记忆里,两人见过两次面,不是很熟。 许淼见他的第一句话是,“怎么样?她答应和你交往了吗?” 宋南淮莫名,“什么?谁?” 许淼露出遗憾的表情,“啊,忘了你得病了,昨天你见到了谢莺,就把我赶走了。她今天没有联系你吗?” 宋南淮心神难安的拿起手机,手机里并没有谢莺的手机号码,也没有微信。 他失落又理所当然的放下手机,“她有男朋友。” 是个舞蹈老师,有着纤细柔韧的腰肢,和漂亮的不可思议的脸。明明已经25岁了,笑起来却还是很有少年感。 他原以为谢莺不喜欢那样的,可事实上,她的喜好日新月异。 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呢。 他的消息总是存在滞后性,每次他得知谢莺分手时,谢莺已经有了新欢。 再这样下去,或许他要挑战一下自己的道德和世俗的眼光了。 许淼露出同情的眼神,“那你还要继续完成那件礼物吗?” 宋南淮点点头。 “太深情了吧,我男朋友要是像你这样就好了,认识三年了,都没有送过我礼物,想分了。” 大约是和男朋友吵架,她打开电脑,不住地唉声叹气。 宋南淮却觉得这句话很有讽刺意味,他的深情只是个麻烦,对谢莺来说毫无意义。他没有为谢莺做过任何对她有帮助的事,谢莺自己就足够出色,也根本没有需要他的地方。 听他这么讲,许淼急忙抢话,“谁说的,谢莺创业资金难道不是你省吃俭用攒出来的吗?她每年给的分红还在沈鹏账上……” 宋南淮家境殷实,但家业是哥哥在打理,他总觉得那不是自己的钱。而给谢莺花的钱,必须要是干干净净的是他自己赚来的钱。 “就算没有我,她也能筹集到资金。我不过是恰好赶上。”宋南淮望向窗外,外面灰蒙蒙的,起了雾,什么都看不清。 许淼没想到看上去高傲的宋南淮,骨子里竟然是个自卑的人,无可奈何地靠在沙发上,“不要这么想嘛,我们马上就能送谢莺一份礼物了,开心点。” 第18章 她调出新设计,“这是我找了我们院教授帮忙重新画的设计图,修改了下花枝的着力点,还有这个,我试验了新材料,粘性很强,混在玻璃中看不出异样,这次一定不会失败了!” 第一个与他合作的艺术学院学生说,那副画里的东西根本做不出来,因为不符合现实原理。他从高中失败到现在,或许在失忆期间,也失败了很多次,已经习惯了。 宋南淮道了谢。 许淼又说,“但这是最后一批玻璃瓶,那家品牌的产品线早就停了,如果再不行我就得去找厂家买专利了。” “我知道了。” 新年的第二天,那件晶莹透剔的玻璃玫瑰终于定型,透明的玻璃片上沾染了几分擦不掉的血色,看上去更加绚烂妖冶。 花瓣是整瓣整瓣的,叶子则是碎掉的玻璃渣拼接而成。花茎缠绕在一起,支撑起两颗花朵。阳光透过玻璃,美得如梦似幻。 和画中的一模一样。 门被轻轻敲了下,宋煜进入他的私人创作室,踩过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玻璃碎渣,看见了那两朵玫瑰。 这种美丽却毫无用处也毫无收藏价值的工艺品让他感到费解。他和谢莺是差不多的人,缺少浪漫细胞的务实主义者。即便买花送礼物或者制造浪漫氛围,也全然是为了后面的目的。 仔细看,用料不算珍贵,最多花上几万块钱就能找人定制出的东西,他却要亲自动手。 有意义吗?一件谢莺未必喜欢的东西。 他停下脚步,看着专心地有些魔怔的弟弟,“值得吗?” 宋南淮没回头,“嗯。我没有什么能为她做的。” 宋煜善意提醒,“据我所知,她不是个喜欢手工艺品的人,或许这对她来说犹如鸡肋。” “我明白。” “还有一件事,她要结婚了。” 玫瑰上的荆棘刺破了皮肤,鲜红色的血迹顺着花茎流淌,宋南淮差点把它摔碎,他有点恍惚,手指抖着,于是强迫自己松开手。 “那就当做新婚礼物吧。”他平淡地回复。 “你不问问新郎是谁吗?” “我不想知道。” 宋煜挑了下眉,“这可是你说的。” 他转身离开,“早点出来,我们该去拜访外公了。” 处于春节假期,外面还很热闹,大白天还有人在抱着加特林放烟花,空气里弥漫着硝烟的味道,宋南淮坐车坐到一半头疼的厉害,胃里翻江倒海,一个人下车离开了。 他坐在公园旁边的长椅上,五脏六腑移位般疼痛,难以抑制的求死欲像膨胀的气球一瞬间就挤占了所有的思想。谢莺再也不会属于他了。 可是他又想,万一呢。 万一谢莺又离婚了呢。 万一谢莺只是联姻呢。 万一她并不爱她的丈夫,她和他约定各玩各的,她不介意在外面再找一个情人,她…… 然后他又意识到自己想要成为一个卑劣的第三者。 手指上的伤口因为用力而重新开始流血,他应该去包扎一下,然而实在没有力气。 手机里弹出一条消息,一个叫“aaaaaaxy”的问他“衣服试了吗?” 他不认识这个人,也不想在这么晦暗的时刻理会这无聊的消息,看了眼便把手机关了。 另一边的谢莺实在莫名其妙,打电话宋南淮也没接。但是……你不能要求一个精神病患者去处理婚礼上琐碎的事情。 还好她很喜欢布置婚礼。因为太忙,她已经连续七八天没有见过宋南淮了,希望他28岁的遗憾弥补之后,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谢莺这边的亲戚不多,但朋友很多,一个个都很诧异她真的打算结束单身生活,连续好几天都有人约她喝酒办单身派对。 婚礼前一天,她晕晕乎乎被灌醉,房间里的灯光被酒瓶折射出七彩绚烂的光。她歪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想着宋南淮在做什么呢?今天几岁呢?迷迷糊糊,听见旁边忽然安静了一瞬间。 她扭头,宋南淮就站在门口,裹着黑色的厚外套,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大家都没认出他是谁,只有秘书反应了过来。 宋南淮穿过人群,一步步走到她身边,从身后掏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黑色的丝绒盒子上套着一个喜庆的蝴蝶结,“谢莺,晚上好,这是送给你的新婚贺礼。” 声音隔着口罩有点闷哑,像是哭过一场一样。不过他帽子压的很低,让人没办法窥见那双漂亮的眼睛。 谢莺撑起沉重的头,仔细看了眼盒子,对方修长白皙的手指和黑色丝绒盒对比鲜明,勾得人心痒。 “啊,晚上好,你准备了礼物啊,我没准备怎么办。” 屋里更加安静了,有人反应过来,拉起他的胳膊,“大哥你谁啊?怎么进来的?” 秘书把人扯开,“嘘”了一声,把所有人都赶到了旁边的房间里。屋里一瞬间变得寂静空旷,宋南淮带来的冷空气让谢莺瑟缩了一下。 她勉强有了点意识,小心地拆开礼物盒,一抹粉色的流光自盒子中倾泻,玻璃玫瑰耀眼地绽放着,带着点金属感,是很锋利很有冲击力的美。 可是,她并不喜欢这种没有实用性的工艺品,为什么要送她这个?如果当个摆件,和她家的装修风格也不是很匹配呢。不过造型看起来很眼熟。 大脑混混沌沌的,想不太清楚了。 “谢谢啊。” “不客气,我想我明天应该没有勇气去你的婚礼现场,所以想在这里给你。”他蹲下身子,想着谢莺应该不记得自己是谁,喝醉之后懵懵的似乎错把他当作亲近之人了。 谢莺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嗯……你明天不去婚礼现场吗?” “不去了。” “为什么,你不去的话,我和谁结婚呢?” 宋南淮眸底的暖色褪得一干二净,扯了扯嘴角,“你喝醉了,我和他很像吗?”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谢莺大脑已经罢工,黏糊地抱住他,“好晕,想回家,明天还要早起。” 好闻的气息萦绕在他身边,那两枝玫瑰花孤寂地在一边盛放,好像有了芳香一样。宋南淮瞥了一眼,果然是毫无用处也毫不起眼的手工艺品。 纯粹的自我感动。 谢莺双手环住他,亲密地靠在他肩上,“回家吧。” 被无数次压下去的冲动一瞬间达到峰值,他要偷走她,他要独占她。 她应该是自己的。自己渴望了那么久,努力了那么久,她……应该……至少,至少该属于自己一会儿。 “你要跟我走吗?” “嗯。” 贪婪燃烧了理智,脑子里绷紧的弦终于断掉了。 第16章 失忆症 试图抢婚,但抢了自己的婚…… 怀里的女人只穿着单薄的酒红色色吊带长裙, 昏暗的光线下,肌肤仿佛笼了一层莹莹的光晕,红唇被乌黑的发丝衬得妩媚诱人。 她蹭进他怀里,热度透过衣料传递, 烫得宋南淮浑身泛红。环顾四周后, 来不及分辨哪一件衣服是她的,宋南淮用自己的外套把她裹住, 快速地逃离了包厢。 没有人看到他们。 另一个房间, 她的秘书向外看了一眼, 似乎有所觉察,但可能是喝醉了,没有太过在意。 他心如鼓擂,心跳声仿佛响在耳膜上,一声一声震得什么都听不见了, 只知道自己要偷走她。外面的风吹过来,谢莺彻底缩进了他的羽绒服里。 他在凛冽的寒冬, 偷走了别人的新娘。这件事或许不道德, 可是他别无他法。 酒气弥漫, 出租车司机警惕地看了后视镜好几眼, 宋南淮戴着口罩默不作声,拢紧了羽绒服, 眼神冷冷淡淡, 甚至有点凶恶。司机更拿不准了, 手放在方向盘迟迟没有踩油门。 车里的暖气闷得谢莺喘不过气,她从羽绒服里钻出来,头发散乱弯成可爱的弧度,啾的一声亲在宋南淮脸颊。 后视窗中, 男人低下下巴,耳朵漫上浅浅粉色。司机暗笑自己实在太多心了,开了导航向路上驶去。 等把人带到自己的房间,宋南淮的理智终于回笼。那么多人都看到他和谢莺单独待在一起,如果谢莺消失不见,他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床上的谢莺枕着柔软枕头睡得昏沉,宋南淮暂时忘却这些忧虑,拿着湿毛巾帮她擦了擦手和脸。他不懂得如何卸妆,小心翼翼地沾了水一点一点地轻擦。 五分钟后,谢莺的脸被他擦得一片花。 越擦越凌乱。 下巴和眼睛成为重灾区。 “唔……” 谢莺察觉到脸上的凉意,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宋南淮顿时浑身僵硬,生怕她在这个时候醒过来。 过了两秒,谢莺摸了摸湿润的脸,睫毛睁开,眸子里氤氲着雾气,“嗯?” 宋南淮被吓得身体紧绷,下意识捂住她的眼睛。仿佛这样就能当做她没醒过来。 即便处于半醉半睡状态,谢莺还是意识到不对劲,拿开他的手,吵着要照镜子。 第19章 看见镜子里那张滑稽的脸庞,这辈子都没丑过的谢莺眨巴了下眼睛,懵懂发问,“这是谁啊?” 宋南淮心虚:…… 好在没有得到回答的谢莺,过了会儿就睡了过去。 查阅资料后,宋南淮深夜紧急购买了一瓶卸妆水。 外卖是宋煜拿进来的,他看着订单上的卸妆水若有所思,最后也没说什么。 卸妆后的谢莺也很好看,显得更加年轻,像是回到了大学的时候。他看得出了神,想着把她偷回来,或许是个不错的决定。 不管明天发生什么,今天他是满足的。谢莺的手机响个不停,宋南淮干脆地关掉它。外面烟花和炮声轰鸣,后院中直升机的嗡鸣声不断,新鲜的玫瑰花香透过窗帘浅浅飘散进来。 倘若他拉开窗帘,就能看到两个人的名字绽放在天空。 滴滴滴滴—— 六点的闹钟铃声响起来,外面天色还黑着,谢莺还不太清醒,想翻身,却忽然觉得胳膊动不了了,睁眼一看,手腕被结结实实绑在前面。 她坐起来,粉色的镣铐紧紧锁住脚腕,在黑暗中又暧昧又显眼。 这东西竟然先用在了自己身上。 旁边的身影动了动,关掉闹钟,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你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谢莺沉吟片刻,这是又到28岁了吗?她已经被绑过一次了,所以还算冷静,提出了自己的诉求,“可以先放了我吗?我今天有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事?” “结婚。” 气温忽然冷了几度。 谢莺在他开口之前问,“你想知道新郎是谁吗?” 宋南淮反问,“我应该认识吗?” 很快,他又接着说,“不管是谁,跟我都没有关系,我不会放你离开。” 片刻过后,谢莺很无奈的笑了,抱着自己,笑得停不下来。 外面有脚步声顺着楼梯上来,还有兴高采烈的交谈声,紧接着有人敲门。宋南淮起身,刚打开一条缝,乱七八糟的彩带扑了上来。 他蹙着眉将身上的彩带拍下来,担心这些人会看到谢莺,刻意挡在门前。保姆阿姨捧着西服高兴地说,“先生,该换衣服了。” 阿姨身后,宋煜朝他的房间瞥了一眼,“谢莺呢?放她回去吧,伴娘那边找不到人,急得快疯了。” 宋南淮警惕起来,不理解为什么他会知道谢莺在自己房间,昨晚他明明是偷偷回来的。 宋煜没解释。 喧嚣混乱的环境吵得他头脑发烫,嘈杂的道贺声让他搞不清楚状况。 直到谢莺穿着婚纱出现在那扇门后,迟钝的大脑终于发挥作用。 新郎是自己。 敬酒时,秘书趁机把宋南淮昨天带到单身趴的礼物带了过来,谢莺换了件红色礼服,蹲在桌边看那两朵玫瑰,发丝被她捋到耳后,落下的两缕随着风微微飘动。 昨晚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了一点。 那是初中的一次征奖作文,不要求写议论文,谢莺深知如何打动阅卷人,写了自己的父母爱情。 她的爸爸妈妈曾经很穷,情人节时连朵玫瑰花都买不起。为了不让妈妈失落,爸爸打碎收集来的饮料瓶,一瓣一瓣的粘贴花瓣,花费十七天,用一百零九块玻璃制作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粉色玫瑰。 玫瑰花边鲜红耀眼,爸爸藏起布满裂口的手指,拘谨又羞涩地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他的爱。后来家庭逐渐富裕,爸爸买下整片玫瑰花田,他送她各种品种的珍稀花束,但妈妈最喜欢的还是那两朵玻璃玫瑰,将它细心呵护着,一直存放到今天。 故事只有八百字,谢莺用词极尽煽情,最后还得了一等奖,被老师贴在墙上供大家欣赏学习。同学们说想看看玻璃玫瑰,谢莺便画了画,附在一边。 然而,这些都是假的。 她根本没有见过什么玻璃玫瑰,也没有见证过什么父母爱情。只不过是在上学的路上喝了一瓶粉色玻璃瓶的饮料,由此产生了些联想。 获奖那天,父母正在闹离婚,奖杯被爸爸顺手拿起砸到了墙上,摔得粉碎。谢莺习以为常,转眼就忘了那件事。 而此刻,这两朵虚构的玫瑰花出现在了现实里。玫瑰花的花瓣上印着那瓶饮料的标识,像风又像花的脉络。 远处的人群里,宋南淮正和旁边人谈话,眼角余光似有似无地瞥过她这边。视线撞上后,又故作镇定地收回目光。 还处在失忆的境地,还能和其他年纪的宋南淮合作,共同做出这两枝花。 这样笨拙的示爱,还以为只会在初中作文里出现呢。 谢莺抚摸着被打磨的圆滑的花瓣,有什么一直压着自己的东西轻飘飘地散了。 花瓣雨从天而降,别墅三楼忽然起了一阵小范围骚动。布满了蔷薇和玫瑰的天台上,安保人员和服务生们正围着一个男人,场面混乱,花朵扑簌簌地往下掉。 楼下人都抬头望去,宋南淮从人群里脱身,走过来拉住谢莺的手,问旁边的跟妆师,“发生什么事了?” 跟妆师带了耳机,里面传来的声音一片嘈杂,她也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穿着制服的侍应生气喘吁吁跑到他们身边,“谢小姐,楼上有位先生非说是您的弟弟,但他没有请柬,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 谢莺的脸冷了下来,提起裙子上了三楼,“照顾好客人,疏散一下楼下的人群。” “好。” 因为过两天这些氛围装置还要拆除,三楼的阳台两边还架着梯子。栏杆外有个一米多宽的平台,此刻,谢远深就坐在摇摇欲坠的栏杆上,手里举着谢莺妈妈的遗照,避免保镖抢走。 “都滚开!别抢我的照片!”他发了疯的大喊,眼睛布满了红血丝,身上的西服被 抓得皱皱巴巴,半个袖子都被撕破了,露出里面的衬衫。 婚礼现场被这一嗓子震得安静下来,连远处正推杯换盏交谈的客人们都停下看了过来。宋南淮在楼下安抚着宾客,引人进了室内。 谢莺站在天台另一边,异常冷静,“谢远深,下来。” 见她过来,周围的保镖都散开了一些。谢远深抱住遗照,呆呆地看着她,“我来晚了,没有看见你穿婚纱的样子。说好的由我来送戒指……” “我来晚了。”他喃喃。 确实,如果妈妈还在,他也正常的话,婚礼或许会更圆满吧。小时候的谢远深无数次和她彩排未来婚礼的仪式,像个小绅士一样迈着正步,等待着未来某一天,出席她的婚礼。 他说家暴最可怕了,他要保护她,如果未来的姐夫很可怕,他就替她教训他。可最终,谢远深成了无法控制暴戾的那一个。 想到过去,谢莺的声音放轻了一些,“如果你真的想我过得好,就该乖乖待在精神病院。” 眼前的男人早已经不是那个小跟屁虫了,犯着病的他无法沟通,忽然又狂躁起来,“妈妈……妈妈呢?妈妈为什么不在这里?为什么不邀请我参加你的婚礼,是不是不拿我当亲人!” 旁边聚集起的几位客人小声议论起来,谢远深耳力好,从那些议论中捕捉到“疯子”“去世”的字眼,顿时睚眦欲裂,从栏杆上跳下来,拎起梯子就要砸过去,被保镖一把抱住。 争斗中他扔下梯子,用相框疯狂砸着保镖的额头和身体。 从楼下上来的宋南淮第一眼就看到这幅场景,冲上去攥住他的手腕,将相框夺了下来。谢远深记得他,眼睛通红地瞪着他,随即死死咬在他手背上,很快手背上就渗出血液。 宋南淮任他咬着,“谢先生是精神失常而不是智力障碍,看到遗照你就应该就知道真相了吧,不要拿别人出气。” 谢莺听到遗照两个字咬了下唇,上前把谢远深拉开,给了他一巴掌,“你闹够了没有!” 谢远深捂着脸,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喘息声,像极了一头不受控的野兽。宋南淮紧张地将谢莺护在身后,有点抱歉地说,“我知道你不想告诉他真相,但既然瞒不住,不如由我来告诉他。” 听见这句话,谢远深用手背擦了一把嘴角的血,“你他妈算什么东西?” “算你姐夫。”宋南淮用纸巾捂着伤口淡定回道,胸前的玫瑰花瓣被压得有些褶皱。 第17章 失忆症(倒计时) 不想让结婚纪念日变…… 姐夫?谢远深微愣, 想起那天自己冲进谢莺的房子,这个男人也在。但是他没能阻拦自己,让姐姐受了伤。 想到这他对宋南淮非常不满,咬牙固执地看向谢莺, 希望谢莺能够否认, “姐?” 谢莺没有答复他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平静地说, “妈妈去世了。” “不可能!” 谢远深呆住了, 下一刻, 眼泪不停地往下掉,“不可能。不可能的,你就是不想让我见到她,你骗我!她是不是生了病……” “没有,已经去世了。被你气到心脏病发, 没有抢救过来。如果你还有良心的话,就别再气我了, 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谢莺平常说话很委婉, 但在谢远深面前总控制不住。 第20章 恨不得说出的每个字都带刺, 全部扎进他的心脏。有时候她希望他赶紧去死, 有时候又舍不得。 “不会的,你肯定在骗我。”谢远深愣愣地退后一步, 保镖们围在旁边, 不敢放松警惕。 欢快优雅的音乐声在别墅里流淌, 他看着那黑白遗像,看着谢莺无名指上的戒指,看着头破血流的保镖,看着周围议论纷纷的众人, 逐渐地呜咽起来。 他不认识新郎,但他在电视上见过宋煜和他身边的女演员,还有参加婚礼的几个眼熟的名流……这下他们都会知道谢莺有一个精神失常的弟弟。 自己是个笑话,还让姐姐成了笑话。 他气死了妈妈,又搞砸了谢莺的婚礼。 周围人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有可怜他的,有骂他的。 “他是新娘的弟弟”,“谢莺弟弟是个精神病”“真是疯子啊太可怕了”……他猛然抬头,生出把所有人都杀掉甚至把谢莺也杀了的想法。 这样别人就不会议论他们,而谢莺也不会用失望的眼神看着自己。 还有那个男人,他阻拦自己……都杀了。 大脑一片混乱,他看见谢莺的眼眶有点红。脑海中有声音告诉他不行,不可以。他不能再给谢莺找麻烦了。 在还控制得住自己的时候,就要彻底解决掉麻烦的根源。 地上的花瓣被踩得凌乱,谢远深一步一步向后退,墙壁挡住脚步,他抓住布置鲜花用的绳子,“姐,对不起,都是我该死……我早点死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他干脆利落地翻到栏杆外面,最后看了一眼谢莺,松开了扶着栏杆的手向下倒去。 整个过程发生的很快,大家都没反应过来。 众人惊呼之下,宋南淮预料到一般接近他,紧紧地拉住了谢远深的袖子。 宋南淮手背上青筋凸起,另一只手紧紧抓住花墙,一个男人的重量让他说话有些费力。“你还,不能死。” 他庆幸那天自己跳楼时,还没踏出去就被谢莺拉住了,否则以他的重量,或许会连累谢莺。 “滚开!”谢远深丝毫不感激他,激动地左摇右晃,使劲想挣脱他的手。 宋南淮咬牙坚持,很不甘心地说,“今天,是我们的婚礼,我不想,让,以后的结婚纪念日……变成你的祭日,这样……谢莺每年的这一天,都会不开心……” 这话听得谢远深一窒,忘记挣扎,保镖们七手八脚把他拉了上来,他没什么事,倒是宋南淮的胳膊既有抓痕又有淤青,看上去惨不忍睹。 见谢莺捧着他的手心疼吹气,宋南淮反而眼眸一弯,“我没事。” “你怎么知道他要跳下去?” “可能是精神病人之间的独特感应吧。”他眨眨眼,甚至有点小小的得意,看上去不太像是28岁。 “……你多大了?” 宋南淮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这很重要吗?” 谢莺想了想,“也不是很重要。” 旁边,谢远深被按在地上被绳子五花大绑绑了起来,他低着头不敢看谢莺。 谢莺没心思关注他,只把注意力放到帮宋南淮包扎伤口上,她对谢远深无话可说。 围观这么一出,宋煜也有些头疼,他从侍应生拿了酒杯,和靠前看热闹的几位寒暄起来,不着痕迹地把话题扯开,又让人请了媒体负责人去书房。 混乱平息后,谢莺让人把谢远深带到房间,绑到凳子上,自己坐在一边,慢悠悠地拿起桌上的糖果,拨开,放到他面前。 “喜糖。” 谢远深扭开头,“我没承认他是我姐夫。” 闻言谢莺把糖塞进自己嘴里,“他不需要你的认可,只要我喜欢就够了。” “你真的喜欢他?不是因为他们家可以给你带来事业上的帮助?” 这会儿周围没人倒是清醒起来了。 谢莺含着甜甜的糖果,“赚钱是为了让生活更快乐,如果为了赚钱去过不快乐的生活,和不喜欢的人结婚,对我而言,那就没有意义了。” 谢远深沉默了一阵子,“再给我一颗糖吧。” 谢莺又重新剥了一颗给他,糖是夹心的,外面有一层薄而硬的脆壳,咬下去却是甜蜜的酒心巧克力。 就如同宋南淮一样。 她特意选的。 “我希望你能好好听我的话,乖乖治疗,好好吃药,现在我只剩你一个亲人了。” “那你还会来看……你一定不想再见到我了。” “看情况,也许会去。”谢莺站起身,向着门口走去,“在这里好好冷静冷静,晚上 ……明天我送你回医院。” 屋内的谢远深点了点头。 推拉式的日式木门猛地被拉开,宋南淮修长的身影挡在外面,他大约没想到谢莺出来这么快,被抓了个现行,眼神泛起几分尴尬无措。 “谢,谢莺。” 门被轻轻合上,谢莺叫来两个人看着谢远深,拉着宋南淮拐进了旁边的房间里。 “在偷听?” 一关门,她就用一只手将宋南淮按到墙上,手掌贴在他的胸膛之上,不擅长隐瞒心情的人,这里的每次起伏都会被感应到。 明明是能被轻易推开的力道,可宋南淮却像被逼到了死角,他比穿上高跟鞋的谢莺还高了一头,却只乖乖贴在墙上,头颅低垂,碎发遮住暗淡的光线,让他的眼睛明明灭灭,无辜又可怜。 宋南淮僵硬地把手覆盖在她手背,两枚戒指碰撞到一起,泛着金属的光泽。 “没有。” 谢莺微微一笑,“撒谎,听到了什么?” 阴暗逼仄的角落,说什么都显得暧昧,宋南淮抬了下眼,湿润的睫毛边缘染上一圈绯红,目光炙热坦诚,欲望和爱意不加掩饰,满满当当,几乎要溢出来。 可言语上又实在害羞。 “我……” 他说不下去,难以自控地低头吻住谢莺,吻得又重又急,整个身体急速升温,心跳快得吓人。 一声低喘从喉咙溢出,他想这样不好,外面还有宾客经过,但又舍不得把心思放在其他事情上面。空气越来越稀薄,身体发麻,就要站不稳了。 谢莺错开一点,轻笑,“接个吻你就要受不了啦,以后怎么办呐。” 宋南淮在她耳边喘息着,汗水把额发浸得湿透,皮肤滚烫,他跌在墙壁上,“可以再说一次吗?” 谢莺笑了下,心里明明知道他想重复的是哪句,却偏偏刻意误解,“接个吻就要……” “不,不是这句,是我偷听到的那一句。” “我怎么知道你偷听的是哪一句啊。” “你知道的。”宋南淮低声说。 谢莺莞尔,不再逗他,“别人怎么想我不在意,只要我喜欢宋南淮就够了。想听这句?” “嗯。能不能再说一次。” “我喜欢宋南淮。” 宋南淮的眼睫抖了一下,在暗色光影中轻轻将额头贴在她肩上,声音带着叹息一样的满足,缓缓道,“我也喜欢谢莺,很喜欢,很喜欢。” * 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发了芽,窗户一打开,属于春天的气息就飘散了进来。谢莺抓起簪子随意地扎起头发,将视线从外面收回来。 窗帘晃动着,斑驳的光照到了床上,枕头上落下树影,晃动的枝丫吵醒了床上的人。他蹙了下眉,睁开眼坐了起来,被子滑到腹肌以下,流畅的人鱼线隐入被子。 咔嚓一声,他茫然地看向谢莺,刚睡醒,轮廓在温柔的晨曦里多了几分柔和。 昨晚谢莺没折腾宋南淮,他的身体实在太容易留下痕迹,好几天前的牙印还清晰可见,浑身遍布都是,连她自己看了都要觉得脸发烫。 所以,她决定禁欲几天。 谢莺将照片保存到隐藏相册,放下手机,走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早,宋医生今天多少岁?” 宋南淮停滞了两秒,才答,“27。” “好羡慕你啊,宋医生,每天醒来都能得到惊喜。” 宋南淮动作迟钝地套着衣服,眼睛不敢看她。 谢莺抬起他的下巴,毫不意外看见对方慌张怀疑的眼神,“现在的你应该觉得很奇怪,但没什么可担心的。你失忆了,在你失忆的过程中发生了很多事,我们现在已经结婚,你是我先生,我是你妻子。” 她熟练无比地说完这句话,从衣橱里拎出要换的绒锻长裙,搭配好的珠宝早已摆在桌上。谢莺将睡衣腰带解开,换上衣服。 “帮我拉上拉链好吗?”她勾勾手指。 宋南淮这才面色绯红地移开眼睛,“……嗯。” 被子下面他只穿了短裤,打开后又赶紧盖住,在被子里套好衣服后才走到她身边,捏住拉链。 谢莺的背很漂亮,在阳光下微微散着柔和的光晕,丰肌秀骨,甚至显得有点圣洁。可肩膀上的吻痕分外显眼,破坏了原本的美感。 他伸出指尖,极力克制自己才没有抚摸上吻痕。流线型的单边肩带恰好挡住那一抹红痕,拉链拉住后,外表再看不出一丝痕迹。 第21章 谢莺戴上耳饰和项链,从卧室里走出去,“今天陪我上班,可以吗?” “嗯。” 门合上,屋里暗了几分。宋南淮赤着脚在地上呆站了一会儿,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戒指,又转身走到床边,从最后一层抽屉里翻出了结婚证。 钢印清晰明显。 指尖拂过照片上谢莺的脸,他默默在上面印上一个吻。 第18章 失忆症(完) 完整的他 公司里其他人习以为常地朝他们打着招呼, 宋南淮一一回应。冬日的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黑色的风衣上,看上去很高冷。但仔细看的话,就能发觉低垂的眉眼间透露着浅浅淡淡的笑意。 秘书站在办公室门口等他们,甚至觉得后的宋南淮满满的人夫感, 肤色白皙柔和, 又乖乖地跟在谢莺后头,扶了扶眼镜道, “宋先生气色不错嘛, 比之前好多了。” “除了失忆一切都好。”谢莺接过她手里的资料, 朝着办公室里走去。 “病还没好吗?” 谢莺摇摇头,然后给宋南淮安排了一块地方让他自己玩,宋南淮毕竟是成年人了,听她这么说有些无奈。 但谢莺在跟秘书商量起下周比稿要做的事情,他没多说, 打开笔记本浏览网页。 中午休息,宋南淮站在休息室门口, 叫住了准备出门吃饭的秘书, “李秘书, 可以谈谈吗?” 他看上去一切很正常, 修长的手指搭在门框上,另一只手塞进口袋, 语调沉稳舒缓。秘书微愣, 觉得他比公司大部分人的精神正常多了, 随即微笑着点头。 休息室没什么人,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宋南淮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给她看, 照片里是她曾送出去的那个粉色镣铐,“我想问问您这个是在哪里买的,质量很好,细节也不错。” “……” 秘书震惊了下,没看出宋南淮是这么开放的一个人,她不动声色地掩饰住惊讶,将网址发给了他,很认真的嘱咐道,“别告诉谢总是我发你的。” “呃,好。” 秘书急匆匆向门口逃离,过了一会儿,又回来,在门口探了个头,“介意问一下,是用在谁身上吗?” 宋南淮想了想,“秘密,请您也不要告诉谢莺好吗?” “明白。” 网址里是一家小有名气的特殊用品店,里面的东西五花八门,而且配备单独的物流体系,第二天早上就送到了。 谢莺望着宋南淮刚刚签收的粉色盒子,“买了什么?” 宋南淮面不改色,冷静地把快递拿回屋里,“蛋白粉。” “现在健身的人都这么有少女心了。” 宋南淮点头:“嗯,不要有刻板印象。” “……sorry。” 当晚,谢莺走进房间,只看见屋里橘黄色的烛火晃动,躺在床上的男人衬衫散乱,扣子只系了第四颗。 铆钉项圈扣住纤细脆弱的脖颈,亮晶晶的金属链条向下垂了一小截,隐藏在松散的衬衫中,看轮廓应该是绵延到了身后被绑住的双手那里。 黑色蕾丝眼罩被风微微吹动,宋南淮只凭声音向门口望过去,喉结微动,“谢莺?” 他想起身,却又被项圈勒地仰头躺下去,眉头轻蹙,嗓子也有点哑了,“谢莺?是你吗?” 谢莺久久没出声,宋南淮没有了刚开始的游刃有余,试着再次起身,但他把自己绑的太成功,一切都是徒劳。 风吹了进去,他向被子里缩了缩,试图遮盖住自己,谢莺终于缓过神来,无奈地笑起来,“你在干什么?” 听到 她的声音,宋南淮松了口气,但额头上还是覆盖了一层细汗,把额边发丝染的湿润。 “你不喜欢吗?” 谢莺关上门,走近了一些,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礼物。刚刚的挣扎应该是用了些力气,脖颈上勒出了一点红痕。 宋南淮看不见外面的一切,因此很没有安全感,“如果你不喜欢,我还买了其他的……能帮我解开吗?钥匙在……” 谢莺拎起项圈上的锁链,“跟谁学的?” 宋南淮被迫抬头,没有出卖秘书,“网上,看了一些视频。” 他不是个合格的学生,学不会主播教的凹造型,不过主播是个好人,教他怎么制造氛围感,怎么发挥自己的优势。 谢莺的吻落在他胸膛上,激得他浑身瑟缩了一下。 心情只来得及放松两秒,下一刻他就察觉谢莺在给他穿衣服,衬衫扣子被一粒一粒扣上,紧接着身上的热度骤然消失。 然后是钥匙碰撞的声音。 谢莺去拿项圈钥匙了,她不喜欢吗? 他难以理解,口不择言,皱着眉问,“你不行了吗?难道你的手指也会硬不起来吗?” “哈?” 谢莺握着钥匙,看了看自己的手沉默了。 因为这几天禁欲,她的确做了新美甲来着。而且以前用的穿戴道具也都被收了起来,所以才要用钥匙去开锁拿东西。 她拿的是自己的钥匙,而不是宋南淮放在桌上的钥匙。 谢莺带着难以言喻的心情出去了一会儿。宋南淮躺到床上,心里的失望不断蔓延。谢莺有了新的喜欢的人吗?觉得自己不有趣了吗?对自己的一切感到腻味了吗? 又有些懊恼,他刚刚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谢莺会不会生气? 胡思乱想了两分钟后,谢莺终于从外面回来,宋南淮朝着声音的方向侧过头。 哐当哐当一大堆东西砸在床上,谢莺随便挑了一件,仔细地消着毒,“我有个问题。” 宋南淮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只是听她语气有点认真,抿了抿唇,紧张起来。 她凑近了,有什么抵在他唇边,“你怎么知道你是在下面的那个?” 空气安静了几秒,宋南淮想开口,却被堵住了嘴。 “我只听实话。” 想说话的时候被堵住,导致他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咳得脸色潮红,他使劲摇摇头,谢莺才把东西拿开。 “我在手机里看……” “我只问你这一次,想好了再说。” 谢莺早觉得不对劲了,28岁的宋南淮青春盎然一哄就脸红,23岁的宋南淮却有些深沉偏执说什么都不听。 婚后,她每天都会在早上拍照片,明明可以按照眼神就区分出年纪,可偏偏与宋南淮报出来的年纪大相径庭。 宋南淮沉默良久,“对不起。” 谢莺起身,宋南淮慌乱不已,“谢莺,你听我解释!” 这次是真的害怕了,脖子和胸膛被磨地糜红,衬衫左扭右扭的反而把他缠地更紧,谢莺按住他,“别动,我要开始了。” 谢莺不许他解释,用口枷堵住了他的嘴。她从没见宋南淮流过那么多泪,眼罩摘掉时被泪水浸得湿透,重量增加了不止一倍,睫毛也湿乎乎地黏成一簇一簇的。 香薰的光被被子挡住,宋南淮在暗淡的影子下面看着她,目光沉沉,眼皮红肿。 谢莺歪了下头,把他的口枷拿掉。 舌根处发麻,宋南淮没能第一时间开口,他缓了下,哑着嗓子说,“我想喝水。” 谢莺轻笑,接了杯水递给他。 宋南淮又说,“想让你喂给我。” 谢莺把水杯放到他嘴边,他又摇摇头。 谢莺知道了他是什么意思,含了一口水渡给他,宋南淮恋恋不舍地舔了下唇角,“你会和我离婚吗?” “看情况。” 宋南淮垂下眼睛,“是觉得我恢复了记忆,不够有趣了吗?” “什么时候恢复的?” “结婚那天,脑海里多了一些奇怪的记忆,晚上的时候做了很多梦,梦见我失忆了,一遍一遍的向你做着自我介绍,我们在梦里约会、散步、做。爱……甚至结了婚。” “醒来时以为是自己疯了,可是扭过头你就在身边,问我,休息得好吗?今天多少岁?” 谢莺声音温和了一点,“为什么骗我?” 他抿了下唇,“圣诞节下雪那天,23岁的我写了一张纸条,他警告我们,不要告诉你我的真实的年龄,因为一旦所有的遗憾被弥补,我会变成一个普通无趣的人,你会离开我。” 谢莺听明白了一点,“所以你一直在向我隐瞒真实年龄,我按照之前的遗憾清单弥补,才会没有效果,你才会一直在23到28岁循环。” 宋南淮点头,“是,不过你还是成功了。” 他所有的遗憾、所有的心愿都与她有关,只要留在她身边,总有一天,那些都会得到解决。 “你不想恢复正常吗?” “……我不知道。” 他既不想让谢莺觉得他无趣,也不想作为一个精神病成为谢莺的累赘。 他不想去思考这些,只想把选择权交给谢莺,如果谢莺希望他是个病人,那他就一辈子做个病人。 谢莺捧起他的脸,“你看,你的记忆力还是不太好,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想让你困在过去,我想和你一起往下走。” 第22章 宋南淮的眼眶再次红起来。 谢莺说,“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容易哭,我记得你不是泪失禁体质。” 宋南淮从她手里转开眼睛,因为双手被绑没办法擦,只能用肩膀轻轻蹭了一下脸。 “之前是疼出来的生理性泪水。” “疼?真的?” 宋南淮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微微抬头封住她的唇,“再来一次吧。” “不疼了?” “……” 宋南淮无可奈何,哭后的嗓音不经意地戳人,“谢莺,你知道那都是违心的。” “那真心话是什么?” 宋南淮抿紧唇不说话,连眼睛也闭上了。 “说嘛。”谢莺趴在他身上,轻轻嘬了一口,没多久,那里就出现了明显的红痕。 宋南淮受不住她这样,微弱的防守一塌再塌,沦为废墟,很没志气地顺着她说,“不疼,很好。” “什么很好?” “技术很好。” “这个我自己知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宋南淮低声说了什么,谢莺没听到,“什么?” “不疼,很舒服。”他自暴自弃快速说完,又问,“那……如果不是觉得我无趣,为什么这几天不肯碰我?” 谢莺在他怀里闷闷笑起来,“急着投怀送抱原来是这个原因。放心,我们家宋先生最有趣了,一辈子都不会腻呢。” 她抚摸着他脖子上的红痕,“你的皮肤太容易留下痕迹了,本来想等你好了再……” “不要,别这样想,我喜欢你留下痕迹。” 项圈拉扯出的红痕乱七八遭,像是他被她虐待了一样,若是有人问起,谢莺可解释不清楚。 她从桌上拿起钥匙打开项圈,想解开他背后手腕上的锁铐时,才发现他双手之间反握着一朵玫瑰。花梗上的刺被修剪平整,鲜艳的花瓣被两人的体重碾得扁平,有几片花瓣洇湿衣料染在他背上,汁水溢出,手心和背部都遗留着玫瑰存在的痕迹。 宋南淮因为她自始至终没发现这件事,嘴角漾起浅浅的笑意。谢莺心里悄悄地一软,好像被山谷的风柔柔吹过。 以往春天她在院子里种过很多的花,但现在,她只喜欢玫瑰了。 第19章 跟踪狂 遇到变态了 放在门口的垃圾总是莫名消失。 搭在阳台的衣服偶尔会少上两件。 手机里总是有一堆读不通顺的垃圾短信。 地铁上常有道若有似无的视线潜藏在人群之中。 她应该是, 被变态盯上了。 南陆试图找到一些痕迹作为证据报警,可是门把手上干干净净没有指纹,安装的监控第二天就会莫名其妙的坏掉。 奶茶店里,她咬着吸管在手机上和妹妹聊起这件事, 妹妹让她到自己家住两天。 要去吗? 喝了半杯的奶茶越发甜腻, 椰果堵在下面吸不上来,她推到一边起身。 没多久, 角落里戴着鸭舌帽的的男人放下宣传单页, 坐到她刚刚的位置, 将自己的果汁随手放到桌面上,视线不经意地落在一边。 吸管上的口红印鲜艳清晰。 奶茶与果汁放得太近,杯子长得大差不差,拿错也是情有可原的事。男人低着头拿着手机打字,过分白皙的手指攥住奶茶杯, 将吸管放到嘴边轻轻含住。 甜蜜的滋味涌进喉咙。帽檐低下,男人双腿交叠, 耳根彻底红透。 叩叩两声, 玻璃桌被人敲了两下, 他拉起口罩抬头, 惊慌失措的眼睛里倒映着南陆扬起的笑容。 抓到了。 她指着那杯奶茶,神情无辜, “啊, 这杯是我的, 我还要喝的。” 奶茶杯被无意识地攥出汁水,顺着桌面流到男人裤腿,他慌张地将杯子放到桌上,那点口红印早被他卷进口舌之间, 只余下一点点咬痕。 “抱,抱歉,拿错了,我帮你重新买一杯。” 男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将帽檐按下更多,快速起身去买奶茶,从五花八门的菜单里精准地选择了她刚刚买的那一款。 店里人不少,他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个子挺拔,穿着黑色的开衫连帽卫衣,口罩也是黑色,衬得耳后露出的肌肤和脖颈白皙如瓷器。 掏出钱包的手指修长漂亮,虎口处有一颗红褐色的小痣。 等待的几分钟,周围的喧嚣似乎成了电影里嘈杂的背景音。 室内温度显示是26度,男人耳边的汗滴却不断下落,浸湿了口罩的白色绳带。南陆坐在他身后,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店员将奶茶递给他后,男人转过身走到南陆身边,指尖被包装袋勒的泛红。 “加个微信吧,我已经喝了半杯,付半杯的钱给你。”南陆说。 “不……”男人似乎愣住,欲言又止,半晌从兜里拿出手机,亮出二维码,南陆正要扫他却又想起什么似的猛然收了回去,过了会儿重新展示给她。 南陆微微笑着,正想扫码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她向男人做了个等等的手势,接起电话,眼睛却看着他说,“我猜,你应该知道我的联系方式,直接加我吧。” 她接过奶茶,起身转身从店里走了出去。 电话里是正在劝她去自己那住的妹妹,南陆边走边回复,透过玻璃看了眼原地停驻的男人,“不需要了。” 自那天起,总是盯着她的阴沉黏糊的视线消失了,这让南陆有一段时间的不适应。 还会出现吗?他应该被吓到了。 现在的他在做什么?反思自己究竟哪一步暴露了吗?还是在制定新的计划?为什么还没添加自己呢? “南**点开会,别忘了。”同事从她旁边路过,将新项目剩余的两份资料递给她。 “这一份麻烦帮我送给沈总,我要出去接客户啦。” “好哦。” 正值初秋,办公室空气有些干燥,发财树都蔫蔫的,南陆抹好护手霜,翻了两页资料,嘴角泛上浅浅的笑意。 二楼走廊尽头,单向玻璃后是沈鹤眠的办公室,里面的灯光亮着,有人在。南陆敲了敲门,门合得不严,缝隙里透出一丝空调冷气。 “进。” 清冷的声音自门后传来。 单音字节总是显得很不近人情,但南陆只是普通职员,她不可能要求她的老板在“进”前面加个“请”字。 南陆推开门,将文件夹放到他的办公桌上,“沈总,这是等会儿开会用的文件。” 沈鹤眠甚至没有抬头,唰唰落笔在一份合同上签字,“不用,我看过电子版。下次这种文件只需要给客户那边打印就行。” 丹凤眼被浓密的睫毛掩着,眼皮很薄,眼睑泛红,显得高冷而脆弱,像个珍贵却容易碎裂的瓷制艺术品。 他有一副能做艺人的皮囊,脾气却不怎么样。 上一任上司就很好,脾气温和,愿意认真教导下属,可惜一年前被总部调走升职了。 对比之下,公司99%的人都不喜欢沈鹤眠。 “好的。”南陆说着,拿起那份文件要离开。 对方却忽然伸手按住文件,浅色的唇紧抿,“这次就放这儿吧。” 空调开得太低,冷丝丝的空气里泛着一股温暖的甜香。在外面没什么感觉,但在密闭的办公室里,浓郁的护手霜香气随着气流泛滥,空气似乎都变得稠腻。 南陆松开手,垂眸看着他虎口处的小痣,“好。” 客户走后,他们小组又单独和沈鹤眠开了次会。客户总是挑剔的,把方案批驳的一无是处,从主题到执行再到报价,没有一个满意。 沈鹤眠的措辞比客户还锋利,“如果你们连自己的想法都表述不明白,说服不了客户,那这几天加的班到底有什么意义?工资和加班费拿的不心虚吗?” 会议室静得落针可闻,他继续发挥,“平常没少见你们嘻嘻哈哈,关键时刻都成了闷葫芦,怎么?对自己的方案没有信心?公司发工资不是给你们养老的,是要看到成果的。” “今晚按照客户的反馈先改一版,改到你们自己有信心了再发给我看。此外,你们对客户有哪些不合理的质疑,总结一下发给puffy,我会找人去谈。” 他按了按眉心。 或许是压力太大,眼圈下青黑一片,看上去好像几天没睡一样,平日服帖的衬衫马甲也添了几分褶皱。 被骂了的组员面色都不好看,只有南陆不太在意,她不负责和客户对接,只负责文案组。让改就改,不直接骂她就行。 椅子推拉的声音响在会议室,大家散的差不多了,南陆才起身。她注意到沈鹤眠并没把那份纸质资料带来。 沈鹤眠双手撑在桌上,低头蹙着眉思索什么,抬眼间猝不及防和南陆对上视线,瞳孔猛然缩了一下。南陆的眼睛乌黑圆润,像是画家忘点高光的漫画人物,这么看人时总是吓人一跳。 他张口想说些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第23章 南陆礼貌地点点头,拿上自己的笔记本出了会议室。 晚上,通讯录里有了动静,一个头像id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加了她。 备注只有一个“你好。” 南陆按了添加按钮,对方瞬间发了十几条消息过来。 【好想你】 【过得好吗】 【奶茶很甜】 【照片】 【我留了半杯,不舍得喝完】 【想溺死在你的味道里】 【为什么不开灯,屋里太暗对眼睛不好】 …… 果然,即便自己没有扫码,他还是知道自己的联系方式。也许自己的生活对他来说是透明的,一览无余。 南陆一条一条的看,回:【看起来像是我在与自己对话,能换掉昵称和头像吗?】 随即她起身打开了灯,从窗户向外看,对面那栋楼不少窗户都亮着,由于距离不近,南陆打开手机相机拉近了看,密闭的窗帘挡住了她想窥探的一切。 过了一会儿,对方的id变为【枚梅奶乌】,南陆点开他的头像,也换成了一个举着奶茶的卡通女孩。 如果不知道他是个变态,只看id和头像,或许会有人觉得对面是个可爱元气的甜妹。 南陆思考了一下,把他的备注改成了“奇怪的变态”。 【换掉了】 【嗯。想要奖励吗?】 【要】 【我的卧室里有监控吗?】 【只有客厅。】 南陆庆幸自己没有客厅脱衣服的习惯。对方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又发来一条: 【我更想通过我的眼睛看到你的身体,而非屏幕。】 南陆略过他后面那句话,拿起纸笔开门走到客厅,在桌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放下笔,在纸条上印了一个唇印,打开窗户。 秋日的狂风将指间夹着的纸条瞬间吹走,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半空夜色中。 外面黑漆漆的,像无边无际的滚动翻腾着的深海。 她住24楼,这纸条可能会飘到任何地方。 【看到了吗?你的奖励】 对方没有 回,南陆看了眼手机,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但她还要跟着方案变动而改文案。 加班令人苦恼,她打开笔记本,看着标了她英文名的ppt头大。为什么非要今夜改呢?是他沈鹤眠活不到明天,还是客户活不到明天? 没办法,改吧。 新来的组员随便改了两句交给她,句式都没怎么变,撒娇说,【反正沈总和客户都不会仔细看,先这样吧,以后执行时肯定还会让重写。】 话虽如此,但,【沈鹤眠记性很好,如果让他发现我们没改,明天会大发雷霆。】 组员发了个哭哭的表情包,把方案撤了回去重新改。 改完又和ae打电话沟通修改细微之处,一直到凌晨三点,她才关了电脑准备睡觉。 手机界面亮了一下,那个变态在凌晨两点时发来一张照片,昏暗的灯光下,那张皱巴巴脏兮兮的纸条被视若珍宝地捧在手心里。 【谢谢】他说。 不知道谢什么。 第20章 跟踪狂 试探 纸条上只写着一行:【三围拍照发我】 南陆强撑着没睡, 她想看看对方会不会照做。 差不多三点四十五,手机接连响起三次叮咚提示声,南陆拿起手机,对方乖乖地拍照发了过来, 很认真地量了三围, 露出数字给她看。 【脱掉衣服,重新拍一遍。】 【……难道您是变态吗?】 倒打一耙, 南陆没回。 过了十分钟, 照片重新发来, 夜色之下是糊成一片的白,里面的人只露出了半个下巴,宽肩窄腰,腹肌线条流畅清晰。不愧是公认的衣架子,身材确实不错。 【下面也要脱吗?】 【不用】 她暂时还没有做好当变态的准备。 隔天的会议, 沈鹤眠居家办公远程参与。 会议室里怨声载道,eva忍不住跟南陆吐槽, “你说为什么他长着那么帅一张脸, 还要长一张嘴啊, 他要是个哑巴就好了。” “至少他还有张脸, 万一他走了新来的领导又丑又刻薄呢。”puffy淡淡说。 eva生无可恋,“来之前幻想谈场办公室恋爱, 现在我看着那张脸就做噩梦, 刷到那些和上司谈恋爱的帖子就忍不住举报, 全他大爷的是剧本。” “对啊,现实生活中应该没人想和领导谈恋爱吧。” 南路仔细的把电脑擦了一遍,打开,按了开机键, “每天你都要说一遍这句话,小心被人听到。” “好了,别说了,线上会议房间号多少,都进去吧。” 南陆掏出手机,截屏在网上刷到的舌钉发送给变态,【准备送这个给你】 她盯着电脑,沈鹤眠已经进入房间,打开了麦克风。 但他似乎没听到puffy的话,一言不发,其他人也不敢再吭声了。迫不得已,puffy又问了一遍,“沈总,可以听到吗?” 手机叮咚响了下,对方回复了两个字【谢谢】 片刻后,电脑里传出沈鹤眠的声音,隔着电脑有些失真,低沉而沙哑,“可以听到,开始吧。” 南陆轻笑了一声,旁边puffy的麦克风开着,声音不太清晰地录了进去,puffy轻轻撞了下她,关麦说,“小心别被他听到了。” “sorry。” 不过沈鹤眠应该没听到,什么也没说。南陆把变态的备注又换成了“有礼貌的变态”,然后放下手机打开电脑。 过了这场会,沈鹤眠找人和对方老板约了酒局,几番拉扯终于还是得到了项目。以前沈鹤眠不怎么参与这些,这次的客户是大老板的朋友,他就盯得紧了一些,搞得整个项目组都人心惶惶叫苦不迭。 前期和客户磨合很费劲,南陆好几天都忘了那个变态,等想起来时发现微信已经积累了上百条未读信息。 想也知道无非是好想你好爱你为你着迷想舔你的手腕这些瘆人又恶心的话,南陆只看了最后几条,是在喋喋不休地追问去哪里取他的礼物。 【还没有下单。】她说。 对方秒回,【是经济原因吗?柜子下面的抽屉里,有五万现金,请收下。】 南陆意外,她光着脚下地,进入秋天,地板有些凉。走到客厅翻开抽屉,厚厚信封纸里包着的果然是一沓一沓的崭新百元大钞。 这个抽屉她不常用,几百年没有开过一次。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放的。 这个人对自己家里的构造了如指掌。 他来过几次呢?都来干了什么?南陆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安的监控。 原本她打算玩够了,就报警把他送进监狱。南路望着手里的钱,如果拿了他的钱,自己还算是受害者吗? 她把钱放回去,说,【买礼物当然要用自己的钱。】 对方很感动,重复了两遍【谢谢你。】 南陆躺回床上,下单了舌钉舌环,在床单上滚作一团,越来越觉得对方很有意思。 快递次日达,南陆在门口签收完进了家门,望着地上软和的浅灰色渐变毛绒地毯,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门。 不过审美很好,和她的家具很相配。 她进屋打开快递盒欣赏了一下银色的舌钉,很漂亮,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抽屉里的信封还在,他没有取走,南陆也没动,把礼物盒放到信封旁边去了厨房。 热气腾腾的小馄饨出锅,南陆打开手机准备追剧,看到puffy在小群发的消息,【姓沈的明天来公司,大家不要迟到哦。】 【我去,他不是骨折了吗?好得那么快?!】 【幸福的日子结束了吗呜呜呜】 她们几个是这家公司的老员工了,平时会互通消息。公司刚建立时就十个人不到,后面跟了大老板才慢慢扩展成分公司,而沈鹤眠是在她们之后才空降过来的。 南陆回了个1。 不过次日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本就拥挤的地铁人挤人,南陆没看天气预报,迟到了十分钟,一进门刚好遇见转角出来的沈鹤眠,对方胳膊上缠的石膏硬邦邦的,如果撞上估计他疼她也疼。 南陆退后一步,弯起眼睛,客气道,“沈总早。” 沈鹤眠看了眼手表,“你迟到了。” “不好意思,外面下了大雨。” “这雨是只针对你一个人下的吗?其他人为什么没迟到?”语气不轻不重,但来自顶头上司的质问压迫感很强。 南陆无话可说。 陆陆续续的,门口又进来几个员工。广告公司加班严重,作息本就不规律,平常沈鹤眠不在,他们有时中午才来。 见了凶神恶煞的门神,另外几个也讪讪打招呼。 冷冰冰的视线扫了一圈,沈鹤眠开口,“除了昨晚加班的,其他人写检讨给我。” 检讨?拜托,大家又不是学生。 几人对视一眼,将吐槽的话都咽下去,“好的。” 第24章 不扣钱就行。 临近下班,外面的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去地铁口还有一段路的距离,打伞身上也会湿黏黏的。南陆晚了半小时做完手头工作才准备出去。 二楼办公室里的灯光亮着,隔着半透明的墙,南陆看到沈鹤眠用一只手认真办公。也许是盯久了,对方捕捉到了她的视线,向下看过来。 距离隔得很远,连身影都是模糊的,但南陆还是朝他笑了笑,拿起包转身离开。 门口堵了一些没带伞的人,雨水啪嗒啪嗒砸在台阶上,南陆站在一边,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转身回办公室去拿遗忘的伞。 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沈鹤眠从里面冲出来,看见南陆的那一刻愣住了。 南陆心里好笑,脸上却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侧过身子给他让他出来,沈鹤眠不得已,攥着伞从里面出来。 “你,忘带东西了?” “是啊,沈总再见。” 沈鹤眠站在电梯口,看着门缓缓关上,面色复杂。等电梯门完全关上,南陆 才笑出声。 他脸上无可奈何又尴尬的表情,太有趣了。 上楼取伞用了五分钟,南陆下楼,大厅里已经没人了,外面的风雨大,打伞恐怕也会淋湿的,其实拿不拿都无所谓。 南陆刚撑开伞,面前停了一辆黑色迈巴赫,喇叭响了两下车窗打开,沈鹤眠的脸缓缓出现,不容置喙道,“上车,我送你。” 他应该是叫了代驾,自己坐在后座。 “不麻烦沈总了,雨好像小了一些,我坐地铁就好。” 南陆想离开,一只手紧紧攥住她的胳膊,雨水啪嗒啪嗒很快将两个人的手腕淋湿。表盘的玻璃被雨水淋湿,顺着金属袖扣滴答向下流。 覃市空气不好,雨水很脏,南陆眼睛里不经意流露出一丝不耐烦,但是看沈鹤眠迟疑着不知所措的样子,又弯了下眉眼。 “不麻烦,顺路。而且我有些工作上的事要问你。”他松了手。 伞面被风吹得晃了两下,南陆没有别的借口推辞,快速钻进去,收了伞,小水珠在座椅上积蓄了一些湿痕。 “抱歉,弄湿了你的车。” “不用介意。” 车子向着大路行驶,噼里啪啦的雨声响在耳畔,车厢里也不可避免的有股潮湿气息。 “前方直行三百米后左拐。”导航提示声音响起来,打破车厢内的寂静。 “沈总怎么知道我住哪里?” “小区门口见过几次。” “那么巧,沈总也住那儿吗?” “嗯。” 真巧啊。 手上淋了雨,让有一点点洁癖的南陆难以忍受,她抽出两张湿巾擦了擦,注意到沈鹤眠湿润的袖口,也将纸巾和湿巾都分给了他一张。 沈鹤眠接过,点头道谢,但并没有使用,捏在手里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烦心。 干性皮肤在秋天需要用很多滋润的护肤产品,南陆习惯性地挤出一大坨护手霜抹在手上,想问问沈鹤眠需不需要,可沈鹤眠正望着水流蜿蜒的窗外,没有和她搭话的意思。 香气好像有点过分浓了,不该在狭窄的空间里用这种东西。 沈鹤眠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他忽然开了车窗,风混合着雨丝吹进来,他把外套罩在了自己腿上。 护手霜的味道一瞬间散的干净。 “抱歉,很难闻吗?我忘了是在你的车里。” “没事,还好。”沈鹤眠摇摇头,声音喑哑得很厉害,眼尾也有点发红。 过了十分钟,沈鹤眠才开口询问工作上的进度,南陆如实说了,他点点头便没有其他的话了。 第21章 跟踪狂 不是他?怎么可能? 外面天色阴沉, 才六点多就像天黑了一样。雨水将车窗玻璃淋满蜿蜒水迹,车内的景象倒映在上面,像是一副动态的抽象画。 “沈总的胳膊是怎么受伤的?”南陆打破平静。 沈鹤眠视线从窗外移过来,抬了下胳膊, 似乎还是疼, 皱起了眉,“洗澡时滑倒了。” “铺上防滑地毯或许会好些。” “我会考虑的。” 他神色如常, 没什么异样。 下车由于着急避雨, 南陆发现自己的护手霜似乎忘在了车里。可惜对方的车子已经消匿在雨幕里, 柏油路上溅起白色水雾。 第二天是周六,南陆约了妹妹见面。妹妹叫南祁,比她小两岁,两人外貌极其相似,从小到大都被人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但性格截然不同。 南陆是个温软性子, 至少别人都这么觉得。南祁却风风火火,没毕业就着急创业, 现在算是事业小成, 为了能经常见到亲人, 在寸土寸金的覃市给家人买了两套房子, 南陆现在住的是其中一套。 “我那正好空着一间客房,搬过来和我做伴。”她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 极尽劝说。 “你男朋友也在, 不方便。” “那我把他赶出去。” “别闹了, 不用担心我。” “好吧。” 南陆平日里嘴角总是噙着笑,不笑的时候就意味着她遇到了一些麻烦。南祁打断她的思考,“需要我做什么?” 南陆习惯性地弯了弯唇,轻声说, “想让你帮我买几件东西,我自己不太方便。买完下周在这个地方给我,不要邮寄到我家。” 不能邮寄到家,说明家里不安全。南祁听完更忧愁了,“确定不用报警吗?” “嗯。” “姐,玩心不能用在这上面,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但南陆做好决定的事,谁都劝不回来。 连下了几天雨,周一天气终于放晴,南陆早晨翻了下抽屉,唇钉还在。为什么没来? 可能她出门的时候他在跟踪她。而其余时候她都在家,他没机会进来? 手机里对方的信息再次刷到了99+,南陆只看了最后几条。 【你的手指会让我联想到香草冰淇淋】 【它究竟会是什么味道的呢】 【想你想到没办法入睡】 【床单和睡衣换了三次】 【真是令人愉快的周一】 【早上好】 南陆回了一句【早上好】 对方立刻又回了一长串信息,但南陆没再关注,将手机放进包里去上班。 今天出门要比往常早10分钟,南陆在公司电梯上遇见沈鹤眠,他身上带着浅淡的沐浴露的香气,清爽怡人。 南陆贴在电梯墙面,旁边还有其他公司的几个人,挤着挤着,沈鹤眠就被挤到了她身边,香气更重了,带上了一丝体温的湿热。 眼看电梯就要关上,一个外卖小哥蹭地冲进来,人群之间的空隙再次缩小,沈鹤眠抬起那只完好的胳膊撑在电梯镜面上,才勉强不碰到南陆。 两人靠的很近,南陆注意到他眼底的青黑,视线对上后,沈鹤眠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然后扭过头去看电梯楼层提示。 像是尴尬,也像是不想看见她。 南陆仰着头和他打了招呼,“沈总有没有在后座上见到我的护手霜?粉色的瓶子。” 那是她妹妹送的,价格还挺贵。 沈鹤眠眯起眼睛,似是认真回想了一阵,“没有。” “好吧,可能我丢在了其他地方。” 办公室里puffy得知她弄丢了护手霜后大呼庆幸,说是觉得那个味道实在太过甜腻,熏得她要窒息,每天都想偷偷给她丢出去,和南陆本人的性子并不合适。 南陆没想到会那么夸张,重新下单了一份没有味道的润肤露,在订单页面瞥见了自己买的唇钉。 【收到了吗?】她主动发去消息。 隔了一会儿,对方回复她,【收到了,很喜欢。】 然后发了个视频:晃动的镜头里,清瘦修长的手拉开抽屉,无视旁边厚厚的信封,将礼物盒宝贝似地轻轻取出来,打开,舌钉在自然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镜头翻转,有人的影子出现在灰色的毛绒地摊上,角落的柜子上放着早上南陆随意搁置的口红。墙上的时钟显示,时间是上午十点四十三分。 视频结束了。 南陆看了下表,现在是十点四十五。 刚拍的,他在她家。 那……南陆皱起眉,看着puffy朝楼上走去,视线也落在楼上的办公室门上,她起身一起跟了上去。 puffy敲了敲门,余光发现了南陆,用眼神询问她干嘛跟来,南陆摇了摇头。 屋里传来沈鹤眠冷淡的嗓音,“进来吧。” puffy疑惑地看她一眼进了门,南陆没有进去,靠在墙面上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回事?沈鹤眠不是他? 她误会了? 虎口有痣的人多的是,她不能仅靠这一点就确定沈鹤眠就是变态。毕竟那个变态的年龄看上去要更年轻一些,穿着打扮也像个学生。 仔细想想,那两颗痣的位置似乎也不大相同。 第25章 沈鹤眠更瘦一些,变态身材更好一些? 护手霜……难道 沈鹤眠也觉得很难闻,所以真的给她偷偷扔掉了。听说味道浓重的香水和护手霜对于鼻炎患者是大忌。 啊……一切只是她先入为主的臆想吗? 手机震动了一下,南陆打开手机,对方已经将唇钉戴上了,晦暗的室内,照片有点模糊,里面的人张开唇,吐着殷红的舌尖,将里面的一点亮色给她看。 【迫不及待想和您亲吻。】 他的皮肤很白,白到在暗处看有些诡异。而沈鹤眠的皮肤也很白,但好像更健康透亮一些。 沈鹤眠现在正在跟puffy谈话,不可能给她拍这种露骨的照片。南陆下了楼梯,问他,【什么时间穿的孔?】 【在您说要送我礼物的时候,您知道的,我有多期待。】 【它在我舌头上很完美不是吗?仿佛天生应该长在上面。】 南陆没再回话,坐到工位上,有一些茫然和挫败感,旁边的手机一直震动着。 【等您与我亲吻时,可以肆无忌惮地扯住它,让我的舌头没办法再缩回去,只能滴滴答答的流着口水。】 【像狗一样。】 【或许您是这样想的吗?】 【我实在是等不及了。】 【想品尝您的手指和身体。】 puffy下来后通知下午要开个汇报会,南陆作为组长当然也要去。她想了想,发信息过去。 【你会一直带着的,对吗?】 【是的,这是您送我的礼物。】 南陆注意到他对自己的称呼从你变成了您,或许这是迷恋更深的症状吗? 下午的会议是各个项目负责人以及各个组组长的汇报,南陆抽空简单写了下提纲。 大会议室的位子很多,eva拉着南陆想坐到隐蔽的老位置,没想到南陆这回竟然要坐第一排。而且还是接近冷脸怪沈鹤眠的位置! 公司是扁平化管理,除了前五个位置要留给领导们坐,其余的位置一直都是随便坐,大家的职位没有特别明显的上下之分。 eva坐到她身后,小声说,“你疯了吧。” 坐的越近,挨骂越多。 南陆轻轻摇头。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和你一起当小透明的同事忽然摇身一变成了卷王,一心在领导面前求表现。eva痛心疾首地盯着她,几乎要把她后脑勺盯出一个洞。而南陆稳如泰山。 “借我下眼镜。”南陆轻微侧头,认为看不到的原因是近期自己视力有所下降。 eva眨眨眼睛,“我今天戴的隐形。” “……好吧。” 沈鹤眠一向注重效率,半小时后会议已经进入尾声,银色的钢笔在他手指之间转动,不时地点在桌面上,发出轻微响动。这证明他心情不是很好。 南陆的视线在他虎口的小痣上,她再次发觉自己的记性之差,现在已经模糊忘记那个变态的痣长什么样了,是大是小,是红色还是棕色,是靠近拇指的位置吗? 好像不是,应该偏上一点?也可能偏下一点。形状和颜色好像也不一样。她陷入混乱。 突然之间,钢笔停止转动,在桌上敲了两下,力度比平常重了很多。 南陆一下子清醒。 敲击声过后,没人再敢开口,会议室鸦雀无声。沈鹤眠眉心皱起,语气却没什么波澜,“南陆?” 南陆心里一惊,翻开自己的提纲,“嗯。” 她把小组各个项目的进度和成果汇报了一下,沈鹤眠没有就走神的事为难她,但仍然批评了几句,指责南陆管理团队太过松散。 南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唇,沈鹤眠说着说着,嘴巴忽然紧抿,脸上染上了几分愠色。 “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 “你还记得自己在上班吗?” “……记得。” “稍后忙完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 散会后,eva偷偷戳她的胳膊,“都告诉你别坐那儿了,沈总被你气的脸都红了。” “下次不坐了。” 南陆叹了口气,心情无比的失望,坐得那么近,还是看不清。 一定是沈鹤眠嘴巴太小,说话又太斯文的缘故。要是能掰开看看就好了。 第22章 跟踪狂 第二次抓捕计划 如果沈鹤眠真的不是变态, 那自己开会的行为岂不是真的惹他生气了?想到还要去办公室挨骂,南陆只能怪自己太想当然了。 拖拖拉拉忙到七点半,该下班的都已经走了,只剩下几个同事在加班。南陆抬头, 二楼办公室灯亮着。 她认命地挂上工牌上楼。 “沈总, 您找我。” 沈鹤眠从一堆文件中抬头,语气平淡, “坐。” 南陆坐下, 找了个理由率先道歉, “抱歉,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所以不在状态,之后会好好调整,避免再出现今天的情况。” 沈鹤眠翻文件的手顿了下, “怎么了?” “嗯?呃。” “身体怎么了?” 南陆没想到他问的那么细,想了一圈理由, 最后找了一个让对方没办法追问下去的理由, “痛经。” “……” 沈鹤眠定定盯了她几秒, 果然不再开口了。 “下次注意, 回去吧。” “谢谢沈总体谅。” 南陆转身离开,合上门的时候无意间与沈鹤眠的目光相撞, 里面倒是没什么情绪, 看不出来任何东西。 回到家, 如同预料到的那样,柜台上的那支口红已经不见踪影。南陆有点心累,现在又回到了之前的状况。她在明,变态在暗。 要报警吗?还是搬家呢? 她给变态发消息, 【如果不想让我变得家徒四壁,就不要总是偷我的东西。】 对方回,【抱歉,我控制不住。】 【一想到那是您使用过的东西,就忍不住想要占为己有。】 南陆无话可说。 日子又平平淡淡的过了几天,某天,南陆回到家,发现玄关的柜子上摆了一整柜的口红唇泥唇釉,按照品牌和色号排列整齐,数目之多,色号之全,可能她用到七老八十都用不完。 旁边有张a4纸,上面是打印的字迹,【包装完整,没有任何改装和加工,请放心使用。】 南陆握着门把手,犹豫着要不要再换一把锁,可是理智告诉她,没有用的,她已经换过两次了。 要重新想个办法抓到他。 天气转凉,变态送来了一堆的保暖用品,南陆对此视而不见,东西越堆越多,变态很有闲心地将这些按照品类分类堆成了礼物山。 当南祁在餐厅送完东西,死皮赖脸非要跟她过来的时候,被那一大堆的礼物震惊了。 “这都是什么啊?他把你当奇迹暖暖打扮吗?” 南陆声音掺杂了点委屈,“他快把我的围巾偷光了,我又不敢用他给我的。” 南祁郁结,“所以为什么不报警啊?!” 南陆抿抿唇,一脸认真,“我总觉得,他离得很近,我就要抓到他了。” “……” 晚上,两姐妹在卧室用了监控探测仪,如同那个变态所说,卧室和卫生间没有监控,而客厅足足有八个。 室外走廊上有两个。 “至少他没骗我,对吧。” “……” 南祁生出一种她姐的私生活已经完全被渗透的恐怖感,偏偏当事人完全不在意,还很惊喜地从沙发底下搜出来一个。 “这里也有一个,他是怎么放进去的?我不记得让人进来过。” 南祁感觉这件事结束后,要送姐姐去医院看下脑子。 “家里有没有什么东西坏过?” “没有啊,都是新的呢。” 南祁思考着,望着面前一堆的摄像头,仿佛正在与对面的某人对视。 其中一个摄像头拆下来前被圆形的灯罩挡住了,这意味着,摄像头出现的比这个灯罩还要早。 然而这盏灯是装修的时候,南祁买来送给南陆的。 那意思是,三年前,这房子在装修的时候就已经被人安装了监控吗?装修时人来人往,门轻而易举就能打开。 天哪,她姐姐到底被监视了多久。 “姐,大学的时候,你东西丢过吗?” 南陆回 想了一下,“没有。嗯,不过……” “不过什么?” “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奇怪。大二考试那天我睡过头,有人一直在敲宿舍的门,说我该去考试了。我出去看的时候,只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背影。那天舍友都不在,所以一直奇怪到底是谁来着。” 她以为对方只是恰好走错了寝室,恰好叫醒了差点错过考试的她。 但那人身材实在过于高大健壮了,至少有一米八以上,如今想来,可能根本不是女生。 “大二?天哪。”南祁感到窒息。 第26章 她四处收拾东西,“报不报警另说,但现在,你必须跟我走。” 南陆让她冷静,“既然他能从大二跟我到现在,难道我换个地方住,就找不到了吗?” 搬到她那,反而会把南祁也拖入危险之中。 南祁停下手头动作,“那,那你出国一阵子吧,你之前不是说过,这份工作做的头疼,想辞职出国旅游,让大脑休息一下吗?” 是这样,客户太难缠,搞得她都开始掉头发了。但在那之前,南陆还是想要找到这个人。 南祁对此无可奈何,于是也在南陆家里安了一个监控。 结果第二天,摄像头就坏掉了。 南陆的手机里又出现了几条信息: 【不喜欢被我看到吗?】 【对不起,但见不到你会让我变得很焦虑】 【好想你】 【我讨厌这样】 您又变回了你,他不开心了。 南陆没有管,照常上班。 月底又接了个新项目,文案组过于饱和了,人事部始终没能招到合适的人。无奈众人只好统一加班。 puffy今天也在,她和南陆住的近,一起打车回去。回家路上她和南陆八卦,“你说沈总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这些日子南陆一直在观察他,她仔细想了想,整天见他加班,车里也没有女孩子的用品,她猜,“应该没有吧。” puffy神秘兮兮,“不觉得他这些天阴晴不定吗?上上周心情好得很,这周估计跟女友吵架,脸阴沉的要下雨一样。男人嘛!情绪波动这么大肯定有古怪。” “心情很好?有吗?上上周他不是骂了我一顿。” “那不是你自己在会上一直走神,他批评你你还不服气。” “我不服气?” “你服气干嘛还一直盯着他看,要是我我肯定低头羞愧万分啊。” “……” 大约是日夜加班休息不规律,这次真的痛经了,南陆找旁边的同事借布洛芬,同事刚好全部吃完,puffy听到,见她脸色苍白,想了想说,“沈总办公室有,我帮你要几片过来。” puffy忙得快长出分身了,南陆不想再给她添麻烦,忍着痛站起身,“我自己去就行。” 办公室门开着,屋里没有人,南陆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到背后冷嗖嗖的,她转身,差点撞进沈鹤眠怀里。 不确定是不是闻错了,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消失了,反而有股熟悉的甜香味,但一刹那后,那味道也消失无形。 南陆退了一步,“沈总。” 沈鹤眠低头看她,脸色确实如puffy所说,乌云密布,阴沉的吓人。她有那么一点不想进去了。 “什么事?”声音沙哑,像刚睡醒。 “puffy说您这里有布洛芬,我想借两粒。” 沈鹤眠眯起眼睛看她,大约是没睡好,没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沉思片刻后,才越过她进了办公室,从桌面拿起一盒药递给她。 这盒药还没有拆封。 沈鹤眠胳膊上的石膏已经拆掉了,但不太灵敏,收回手把药盒拆了,转身拿了一次性杯子,接了杯热水,一起递给她。 南陆接过,“谢谢。” 一张暖宝宝贴又递到她面前,沈鹤眠说,“去年冬天买的,没用完。” “谢谢。”南陆没空在意他的理由,只想尽快吃药,沈鹤眠欲言又止,最后向着门口走去,“你的脸色很差,在这儿躺会儿再出去。我下午有事,办公室里不会有人来打扰你。” 南陆浑身难受,连胃也开始不舒服,非常想请假回家。既然他这么说,那就先躺会吧。 屋里很安静,肚子上贴着暖宝宝,空调被调到了合适的温度,南陆躺着躺着困得睁不开眼。 醒来时,身上披了一条毯子,办公室仍然没人,布洛芬已经起效,症状轻了很多。 他对自己的态度可疑,但没准只是有好感而已,未必就是那个变态。 南陆掀开毯子,走到办公桌前,桌面整洁几乎没什么东西,只有一支银色的钢笔泛着冷光。 她拿起那支笔,滑润冰凉的质感,很有分量,看上去价格昂贵。 上面有股与金属制品不相匹配的甜香。 下楼puffy叫住她,“沈总说,要是还觉得不舒服就让你先回家休息。” 沈鹤眠对下属虽然严厉,但是遇到身体不舒服这种情况,还是很好说话的。puffy也没有多想,冲她笑了笑,“快回家歇着吧。” “好。” 公司旁边有个商场,南陆待在里面坐了一会儿,看一个小孩在旁边抓娃娃,抓了十二次才抓到一只小绵羊。 看了两个多小时,她起身去配了眼镜,又在附近的店铺买了支香水准备送给妹妹。 第23章 跟踪狂 捕获成功 三天后是周五, 公司的人迫不及待地下了班,仅仅十分钟就没什么人了。南陆跟公司的猫咪玩了一会儿,看见二楼办公室里的灯光还没有熄灭,于是上楼敲了敲门。 屋里没有声音传出, 南陆又敲了两次, 仍然没有人应声。她轻轻推开门,沈鹤眠趴在桌上睡着了, 不知道遇到什么烦心事, 眉头紧锁, 手被压在桌面上,红褐色的小痣清晰分明。 “沈总?”她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沈鹤眠模模糊糊的醒来,将领口领带扯松了一些,脸上有被硬质衣物压出来的红痕,陡然让人生出几分凌虐欲。 “怎么了?” “下班了。” 沈鹤眠看了下表, 已经快七点了。 “沈总晚上有安排吗?” 这会儿沈鹤眠清醒了过来,诧异地挑了下眉, 审视般上下扫了她一眼, “有事?” “想请您吃顿饭, 表示感谢。”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没有必要。”他起身拿起衣物,“送你回家吧, 正好顺路。” 如果是那个变态, 听到这样的提议, 一定会高兴的失态吧。是沈鹤眠隐藏的太深了,还是根本就是两个人呢? “我已经定好位置了,沈总就赏个脸吧。” 沈鹤眠思忖片刻,“好。” “那我先下去收拾东西。” 她拎了一个挺大的托特包, 沈鹤眠礼貌地问需不需要让他来拿,南陆说不重,没关系。 她嘴角浅浅的勾起来,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沈鹤眠按了电梯,“难得见你这么兴致勃勃,那家餐厅应该很不错。” 平日里南陆总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死样,虽然常笑,但笑意不达眼底,对什么都不大能提起兴趣,她自己也知道的,于是唇角更弯了,“因为要和沈总一起吃饭嘛。” 电梯里的镜子让两人的表情无所遁形,沈鹤眠显然有点不自在,说话也有些卡顿,“你不,讨厌我?” 南陆表情没有变化,“我为什么要讨厌沈总?” “一般来说,下属对上司都有天然的敌意。听说公司99%的人都讨厌我。” 他怎么知道? 群里有奸细。 “怎么会呢。”她说。 到地方时还没到南陆预约的时间,餐厅人多,他们需要等上一会儿,闲着无聊,南陆在门口的娃娃机上投了几个硬币。 前几次都没能抓到。沈鹤眠在后面看着,忽然见南陆转过身来,扬了扬手里的硬币,“沈总要不要试试?” 沈鹤眠点头应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第一下就中了。 “沈总在这方面天赋异禀。” “运气好罢了。” 傻乎乎的小 绵羊从娃娃机里掉出来,南陆低下身子把它捡出来,捏着它打了腮红的小脸蛋,“很可爱,有点像沈总呢。” 小羊被南陆抱在怀里,两个豆豆眼呆呆地和它对视,看不出哪里相似。他怀疑地看了一眼小羊,又看了眼南陆,南陆轻声笑起来,“和你刚醒来时很像。” 她亲了一口,把小绵羊塞进托特包,“走吧,应该排到我们了。” 其实餐厅只是南陆随便选的,但意外的,味道还不错。可惜沈鹤眠吃相实在过于优雅,连舌尖都很难看到。 中途,沈鹤眠离开了一趟,等结束南陆去结账才知道沈鹤眠已经付过了。 “是我要向您道谢,怎么能让您付钱呢?” 沈鹤眠不以为然,“上司请下属,理所应当。” 南陆无奈,只得作罢。 饭后她在外面买了两支甜筒,沈鹤眠表示没有兴趣。 “那好吧。”南陆准备一个人解决掉,却又被他拦住,“少吃生冷食物,下次再痛得死去活来,又要再次占用我的办公室。” “也是,但是浪费太可惜了。”她盯着沈鹤眠。 沈鹤眠在她带有目的的目光下,被迫接手了那两支冰淇淋,但没吃,转手就送个了旁边馋涎欲滴的小朋友。 “我不爱吃甜食。”他解释称。 “这样啊。” 分别时,南陆再次道了谢,隔着车玻璃,那只被她遗忘在后座上的小绵羊静静地望着他们。 第27章 和工作时不同,生活里的她总是这么粗心大意。 沈鹤眠进到车里才发现后座的绵羊,伸手将它捞了过来,rua了两把毛茸茸的绵羊头,放在了副驾驶座位,还贴心地给它系了安全带。 今晚的月色很亮,但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树影婆娑,被秋风吹得沙沙作响,是很浪漫的场景。南陆捂住心脏,里面扑通扑通激动地跳着。 进了卧室,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将呆头呆脑的小绵羊从包里掏出来放到一边,自己也在身后垫了个软绵绵的抱枕,将手机连接到投影仪,打开了监控画面。 “让我们看看亲爱的沈总在干什么。” 画面那头摇晃着,黑漆漆的一片,明显是被人抱着向前走。 不久响起了输入密码锁的声音,镜头猛地一亮,沈鹤眠的家出现在画面里。客厅的布置简单整洁,没有任何的杂物,墙面没有装饰,没有特意装修过,和南陆曾经看过的样板房一模一样。 他真的和她住同一个小区。 很快,沈鹤眠脱掉了西装外套,他将娃娃放在桌上,自己进入了洗手间。 之后是十几分钟的无聊的静止画面。南陆昏昏欲睡,忽然觉得监视别人也是一种极其需要耐心的工作。 她应该做不了变态。 南陆出去晃悠了一会儿,拿着薯片咔吧咔吧回来,仰头就见幽暗的画面里,一只手遮住了娃娃的眼睛,将它拿起不知道放到了哪,很快就松开。 手掌移开,沈鹤眠的脸猝然出现在镜头里,贴的很近,连下睫毛上的湿气都看得清清楚楚,墨色的眼睛里没有什么情绪,在灯光氛围下显得冷漠恐怖。 南陆和他对视,心里咯噔一下。 被发现了吗? 不过还好,对方眨了下眼,揉了揉娃娃的脑袋,紧接着向后退去,一步一步的退到了椅子上。 随着他一步步后退,四周墙壁上的照片逐渐显露,一张一张贴满了所有能看见的地方。 南陆第一次见到那么多张自己的脸,神情各异,各个时期的都有,甚至还有各种部位的特写。 她放下了薯片,看久了那么多张一模一样的脸后,细密的不适感爬上后背,她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屋内没有窗户,因而显得逼仄阴暗,连灯光也格外的暗淡。模糊中,南陆看见沈鹤眠掀开了自己的家居服,腹部的沟壑光影分明,t恤衣角被他卷起塞进口中,又从旁边拿过护手霜挤出乳状的液体。 和丢失的那只同样的品牌,但并不是同一支。 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混合着咕叽的水声,沈鹤眠仰着头,喉结不时滚动,他喘息着望向镜头,眼底欲色浓重,灯光深深浅浅映在他眸中,好像一把火绵延不绝的燃烧。 这画面极具冲击力,南陆瞪大了眼睛,虽然她早怀疑沈鹤眠不对劲,但真看到这一幕还是有些震惊。 难以相信严肃冷酷的他,内里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狂徒。 这些天的犹豫不定随着他的动作彻底消散,相似的身材,虎口的小痣,甜腻的气味……变态的身影在脑海里越发清晰,存放在潜意识里的细节,渐渐拼凑出了一张沈鹤眠的脸。 灼热的空气似乎从镜头里钻出来,南陆感觉到了对方粘稠的呼吸,听到了模糊的低语,感受到他滚烫的体温,交织在一起,刺激得她脊背发麻。 她放下薯片,截了几张图。 侵略性的目光和压迫感如影随形,跟随着南陆进入梦乡。她梦见自己出现在幼儿园,趾高气昂地将其他小朋友的玩具砸的粉碎,在他们的绘本上涂上大片的鲜红色和黑色,画上粗重的线条。 但是还不够,至于是什么不够,她也不清楚,只知道自己不高兴,要做点什么。小朋友们哇哇哭作一团,只有一个小男孩没哭。于是下一刻她就跑到了他面前,撕碎他画的画,将他从凳子上推了下去。 事后,老师和妈妈站在面前询问她原因,南陆也不知道原因,她说,“我想这么做。” 后来爸爸妈妈和幼儿园老师悉心地纠正她的行为,告诉她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为了保证其他小朋友玩到玩具,老师只能给南陆一些破旧的残缺的玩具。 南陆拎着只剩一只腿的玩偶,“这个可以随便玩吗?撕碎也没关系吗?” “对哦,因为它已经坏掉了。” 美好的东西需要珍惜,坏掉的东西可以肆意玩弄。 清晨,南陆抱着小绵羊从床上醒过来,墙上的投影仪已经黑屏,她起身把小羊安置到一边,和往常一样洗漱吃饭准备上班。 阳光明媚,南陆和遇见的同事一一打了招呼,puffy意外地看她一眼,按下电梯键,“心情这么好。” 南陆弯唇,“嗯,因为天气很好。” 早上puffy要往楼上送合同给沈鹤眠审阅,南陆叫住她,“我去吧,正好我有事要跟沈总汇报,帮你送过去?” puffy忙得要命,能有人帮忙当然好,“合同要是没什么问题,记得让他尽快签完,二十分钟后我去拿。” “好。” 南陆接过合同向上走去,心脏跳得快要蹦出来,她迫不及待想知道沈鹤眠的反应。 第24章 跟踪狂 如果不想被人知道是变态………… 门没锁只是轻轻合着, 南陆没有敲门就进去了,然后将办公室反锁,抱着文件微笑地望着沈鹤眠,眼睛润得像藏着一汪水。 沈鹤眠抬眼, 沉默了一瞬, 忘记苛责她的不懂礼貌,“什么事?” 南陆走到办公桌前, 将文件放在桌上, 用着公事公办的语气, “替puffy送合同,她说如果合同没问题就请您尽快签字,她会在二十分钟后来取。” 这样的南陆让人感到陌生,沈鹤眠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但也没说什么, 拿起合同仔细地阅读。 可头顶的视线实在太有存在感,让他一个字都没办法读下去。 “还有事吗?你可以先出去。”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冷, 是声线的问题, 与平常相比, 其实已经很缓和了。 但南陆没有顺从他的话, 继续盯着他打量。 “为什么要装成一副高岭之花的样子?” 从上向下俯视的角度,沈鹤眠依然显得冷傲矜贵, 黑白分明的眸子沉静疏离, 神色淡漠, 夹杂着几分伪装出的不解。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南陆伸手抚摸他的眼尾,离得近了才看见,这里有道浅浅的疤痕。此刻因为其他部位变得绯红而更加明显。 指腹沾着新鲜的油墨味,从他的眼尾划到唇角, 沈鹤眠下意识地随着她的动作仰头,呼吸微窒,紧接着不可自抑地溢出一丝轻微的喘息。 迷离的目光陡然清醒,他立刻闭上唇,向后退出十厘米,冷淡地问,“你这是在干什么?骚扰上司?” 他演戏演得入木三分,南陆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boss就是昨晚视频中的疯子。 她被他的反应取悦了,“怎么不看合同了?” 她替他继续一页页缓慢地向后翻,纸页清脆的声音在寂静中无尽放大。 翻到合同最后一页,打印出来的监控截图静悄悄躺在上面,“要装下去吗?明明是个猥琐猖狂、恶心至极的变态。” 看清照片上的景象,那双浓黑的瞳孔猛然收缩,他的视线落在沙发上的小绵羊上,脸色煞白。 南陆也看过去,“你带过来了?是想还给我吗?好难得,这次愿意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了吗?” 沈鹤眠的脸色随着这些话,一句比一句差,最后闭上了眼睛,衬衫领口微微战栗,不知道是极度的害怕还是兴奋。 几个呼吸过后,那双狭长冷淡的眼睛撩起,他的语气诡异的镇静,又轻飘飘的。 “我没装,我只对你一个人那样。” 南陆没有被他迷惑,“你想把你变态的欲。望包装成深情?这样的特别可不是正常人能接受的。监狱见吧,沈总。” 她细致地描述着接下来要做的事,兴致勃勃: “下午,我会将昨晚的视频发送到公司上层的邮箱里,然后选择工作时间报警,等着警察把你从办公室逮捕,让每个同事都能看清你狼狈的样子。他们会猜测你的所作所为,在办公室里议论纷纷,将你的故事添油加醋讲给他们的每个朋友听……哦,或许还应该向营销号投个稿……” 一传十,十传百,她想让他的生活彻底的支离破碎,成为落水狗一样人人喊打,在这个平淡至极的世界里掀起一阵短暂的狂欢。 不久后南陆的声音逐渐停住,因为她发现沈鹤眠并没有露出恐惧求饶的表情,他甚至还在光明正大的,用一种堪称温和的目光记录住自己兴奋的表情。 南陆发现了这一点,面色冷下来,手指插进他的领口,隔着桌子攥住他的领带,将他勒到面前。 握着钢笔的手蓦然松开被迫抵在桌面。两秒后,办公室里有奇怪的味道弥漫开,沈鹤眠微微抬头,发烧了一样呼吸发烫,喘息声从咬紧的唇里断断续续地倾泻。 第28章 南陆视线下移,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 缓了许久沈鹤眠的视线才聚焦,他摘下眼镜,胸膛起伏不止,“抱歉,我也控制不住。” “是吗?” 目光交汇,那双黑色眸子里释放的情绪几乎要将她淹没,此刻的他不再披着往日那副高冷外壳,冰冷的瞳孔变得黏热,像热带丛林里的蛇一般缠绕着她。南陆不喜欢这种带着侵占性的眼神。 “闭上眼睛。” 沈鹤眠轻微蹙了下眉,迟疑了片刻照做。 领带扯出了衬衫的褶皱,南陆视线下移。沈鹤眠有着堪比模特的身材,这是他们公司公认的,合身的西装勾勒出比例完美的身形,宽肩窄腰长腿,如果什么都不做就把他丢掉似乎也有点可惜。 沈鹤眠的手撑在了桌子上,克制着自己挣扎的欲望,手背青筋起伏,闭上的眼睫细微颤抖着,他很害怕也很期待。南陆觉得他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肆无忌惮,甚至有点乖。 她捏住他的下巴,拇指抵在浅色唇瓣上,逼迫他张开嘴,终于在在深处看见那一点银光。因为张的太久,晶莹的丝线顺着下巴滑落,南陆迅速松了手。 “我还打了耳洞,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接受任何地方的——穿孔。”沈鹤眠按捺不住地微微睁眼,轻轻擦了擦下巴。 “坐好,闭上眼。” 沈鹤眠恋恋不舍地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规矩地靠坐在椅子上,重新将眼睛闭上。 阳光在木质办公桌上打下三角形的光斑,又被绿植的影子分割成了两份。南陆走过去拉上了外面的那层白纱,朦胧的光落在沈鹤眠的侧脸,衬得他皮肤如霜似雪。 文件上的钢笔折射出金属的光泽,南陆捡起来,低头思索着什么。 过了会儿,钢笔在桌面上敲了两下,温润柔和的声音响起,话里的内容却带着很强的命令感,“抱住你的腿。” 沈鹤眠歪了下头,显得有些诧异。 “按我说的做,好吗?” 他缓慢地抓住座椅的扶手,“那,会有奖励吗?” 南陆没说话。 “我承认自己行为不当,但并不具备危险性。在一起工作一年,你应该对我有一定的认识……” 南陆看了下表,“嘘,不要拖延时间,再过五分钟,puffy就要过来了。” 修长的手指笼着朦胧光线,在椅子的黑色皮革扶手上瑟缩了下。 “如果不想被别人知道是变态的话,就乖一点好吗……” 南陆把钢笔塞进他手中,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带动他的手从胸膛向下一点点移动,金属的凉意逐渐被体温消弭暖热。 “你喜欢这支钢笔吗?” “不算喜欢,只是经常用。” “那一定很趁手吧。” 沈鹤眠察觉到了危险,没有回答。 钢笔的尾端抵在最下面,南陆收回了手,把主动权交到他手上。他的体温要比她高一些,甚至有点发烫,指尖残留的热度让南陆情不自禁摩挲了一下。 静默一会儿后,沈鹤眠动了起来。 原本就有些湿润的布料褪到了地板上,绿植被风吹动,发出窸窣的声响。中间夹杂着其他的轻微的声音,被紧锁的门牢牢锁在室内。 刺骨的凉意深入,原本就是秋天了,沈鹤眠从里到外打了个寒颤。他想起银钉刺入舌头的那一瞬间,很快,和现在的进退两难截然不同。但又有那么一丝隐秘的相似的情绪在。 他睁开了眼,得到南陆的默许后,视线向下,试图用点强硬的手段。 突兀的咔嚓定格声音响起,沈鹤眠抬头,惊惶道,“别这样。” 但晚了。 拍立得吐出的照片落在地上,被南陆捡起,画面见不得光。 “我手里的证据越多,才能越安全,不是吗?” “我不会伤害你。” “坏人通常都是这么说。动作快点沈总,五分钟就要到了。” 叩叩叩—— 南陆话音刚落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任务进度只完成了三分之一,沈鹤眠打了个激灵,求助地望向她,南陆向门口看了一眼,“好像是puffy。” 下一秒puffy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沈总,合同有问题吗?” 沈鹤眠脸色发白,嘴唇被咬出了一点血迹,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等——” “马上。”南陆替他回答。 她微笑地看向沈鹤眠,沈鹤眠的钢笔已经消失了一半,卡在笔帽的位置。他的冷静消失不见,开始惊慌失措,想要拔出来却见南陆的眼神变得危险,于是在抽屉里快速翻出一支签字笔,在合同最后一页写上名字。 南陆问,“不仔细看看吗?” 门外的敲门声又响起来,沈鹤眠硬着头皮快速浏览。实际上他已经审阅过三次电子版的文档,再次确认只是习惯。 “我看完了,麻烦帮我转交给puffy。”他的声音有点抖,大约是窗户开着气温太低的缘故。 “她已经在门外了,让她进来拿吧。” 沈鹤眠不可置信地放下合同,意识到她不是在开玩笑后,攥住了那支钢笔,自暴自弃地推了进去。 “其实没有那么难,对不对。”它甚至没有一根手指粗,而且那么光滑。 南陆转身朝着门口走去,隔着门,puffy晃动了一下把手,“这门是坏了吗?” 南陆顺着说,“好像是,刚刚只是随手一关,就打不开了。” “里面也打不开吗?” “对呀。” “那我叫人来开锁。” 南陆装模作样地拧了几下,最后才按下开关,门锁咔哒响了一声,“等等,好像可以打开了。” 她打开门,puffy仔细看了下门锁,来回试了一下,“怎么回事?现在正常啊。” 南陆摇摇头,无辜道,“可能老化了。” “唉,明天叫人来检查下吧。” 早些年公司业绩不行,举家搬到了这座破旧的办公楼,今年上层说要换到市中心,但目前还没搬。 puffy没时间在这些小事上花费心思,朝她耸了下肩进门,“沈总,合同怎么样?” 屋内,沈鹤眠面色如常,泰然自若地将合同递给puffy,“没什么问题,签过了。” “好的,明天下午两点半要去锴乐……呃,您不舒服吗?” puffy原本见他面色潮红就觉得有点不对,离近了发现他额前汗湿,还有些没精神,更加担忧,“不会是发烧了吧?最近流感正盛行。” 沈鹤眠摇头,“没事。” 直到下班,南陆都没见沈鹤眠从办公室出去,倒是有个三十多岁戴着眼镜的男人拎着一个纸盒进去了。 那人不是他们公司的,看上去不苟言笑,南陆觉得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十点半,公司一个女生伸了个懒腰结束加班,等她走后,南陆关掉了办公区的灯光。 过了有十分钟,二楼的灯也灭了,隐约的人影从里面走出来,步伐缓慢姿势别扭。 第25章 跟踪狂 他想要一个吻 脚步声渐渐靠近, 南陆倚在墙边,等他快要走到自己面前时把灯重新打开,沈鹤眠脸上一下没了血色。 “怎么了?沈总不想见到我。” 沈鹤眠抿抿唇,“没有。” “那怎么这幅表情。” 沈鹤眠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他站在原地, “很晚了,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好啊, 不过, 目的地是你家。” 沈鹤眠眼神闪烁了下, 但没有拒绝,“车在负一。” “嗯。” 南陆没动,沈鹤眠也没动。僵持了两分钟,沈鹤眠才扶着墙往前走了一步,努力地保持着正常姿态。 “笔还在里面吗?”南陆好奇地问。 沈鹤眠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没有。” “那为什么很疼的样子?” “动作不当,有些撕裂。” “要去医院吗?” “不用。” 沈鹤眠走到电梯, 才松了一口气靠到墙壁上, 额头上挂了一层细密的汗, 几缕头发贴在额头上, 身上的冷淡疏离消弭,显得有点脆弱可怜。 “下午, 为什么没报警?” “我改变了主意。” “还想对我再做些什么?” 南陆如实回答, “是的。” 沈鹤眠低下头, 好像是很抗拒警惕的样子,但呼吸声表示不是这样。他脱下外套挂在胳膊上,等待电梯开门。 “希望你玩得尽兴。” 她会的。 车子路过减速带,南陆听见沈鹤眠闷哼了一声, 但是也说不上是痛苦的声音。 “真的拿出来了?” 沈鹤眠顿了下,握紧方向盘,“很疼,取不出来。” 南陆笑了下,“疼?你很怕疼吗?” 沈鹤眠看她一眼,可能是觉得这个问题藏着陷阱,斟酌着说,“还好。” “真的不用去医院?” 第29章 “不必了。” 车子开了导航,看来他对回家的路不熟悉,或许是路痴,或许是新买的房子。南陆瞥了一眼位置,忽然觉得不妙。 能在这个位置买房的人非富即贵,沈鹤眠只是一个分公司的负责人,能赚到这么多钱吗?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在网上搜了搜他的名字。 果不其然搜出一个和他同姓的集团大佬来,南陆也终于想起下午那个男人为什么会让她眼熟了。 大佬曾经在她的学校上过公开课,当时旁边的助理就是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因为长相非常特别,脖子很长,室友当时一个劲儿让她看。 沈鹤眠背景没有那么简单,那她是不是就没办法随心所欲了?真是糟糕的发现。 房子的奢华程度让贫穷的南陆叹为观止,不过装修略显压抑冷清。这里似乎只住了他一个人,沈鹤眠进了卧室,让她一个人随便看。 南陆没找到那间到处贴着她照片的房子,怀疑这里是不是哪里藏有暗室。 四十分钟后,房屋的主人裹着一身湿气出来,他换了舒适的家居服,头发也全部放下来,显得很年轻。 “要喝点什么吗?”他故作轻松地问。 “取出来了?” “……” 沈鹤眠视线游移,沉默良久,“如果说没有,你会帮我吗?” “会的。” “没有,没取出来。” 当然,孤身入虎穴,南陆对沈鹤眠也没有那么放心,她将电击器揣进卫衣兜里,指了指沙发,示意他趴下。 “不能去卧室吗?或者浴室。” “有区别吗?反正都没有人。还是说,你的客厅也有监控?”南路打断他,向天花板上看了一眼。 “当然没有。” 取钢笔的动作不算快,但沈鹤眠的身体一直在抖,给任务增加了不小的难度。到底是疼是爽还是紧张、恐惧、满足,从他的身上看不出来。 他把脸死死埋进沙发里。 “发出声音也没关系的。” 沈鹤眠依旧不吭声,食指关节被咬得青紫。 位置的确太深了。 应该是在取出来的过程中越推越远导致的。如果一开始就由她来取,或许不会出现现在这么复杂的情况。 耗时大概二十分钟,那支钢笔才裹着湿淋淋的润。滑液被丢到垃圾桶,沈鹤眠浑身泄力,一身是汗,缓了很久才撑起身子。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换个别的折磨我的方式。”明明没有喊出声,他的声音还是有点哑。 “折磨?我以为你很享受。” 看着一塌糊涂的沙发,沈鹤眠无言以对,快速收拾干净后认真的声明,“平常我的耐力并没有那么低,只是因为是你在碰我。” “我好像没说你早。泄。” “……” 沈鹤眠男人的尊严或许受损了,他一声不吭地进了卧室,过会儿,南陆的手机收到信息:下次我会证明。 南陆等着他换衣服出来,沈鹤眠动作太慢,时间已经到了南陆平常睡觉的时间,她的生物钟一向准时,这会儿不自觉地就闭上了眼睛。 脑袋里想着等一会儿要让他带自己去那个房间,找到更多证据,眼睛却不知不觉闭上。 等沈鹤眠出来,她已经趴在沙发一侧睡着了。 他的猎物警惕心很差,对待除工作以外的事都不太上心,或者说,是不感兴趣。闲暇时刻总在走神,哪怕他在她身边徘徊,她也未必注意得到。 他为此忧心忡忡,担心她被其他人觊觎伤害,好在如自己这样的人并不多。沈鹤眠从卧室取出一条毯子来。 毛毯张开的影子落在南陆身上,沈鹤眠刚俯下身,就与睁开眼睛的南陆对上视线。 眼神冷淡、警惕。 下一刻,噼里啪啦的电流从腰部开始乱窜。沈鹤眠发出一声短促的声音,咚地一声蜷缩在了地上,神色痛苦,脖颈上青筋明显。 看到毯子后,南陆发现自己误会了,她顿了一会儿后,捡起毯子盖住他狼藉的身体,“抱歉。” “……” 她误以为对方心怀不轨,手在脑子之前先动了。但沈鹤眠本质是个跟踪狂,受害者反应过度实属正常。 人已经成全身不遂了,接下来也没办法做其他的事情,电击器被她又揣回兜里,南陆拍拍他起身,“我先回家了,沈总早点休息。” 沈鹤眠湿润的睫毛抖得剧烈,奋力想撑起身体,挣扎了两下重新跌了回去,眼睁睁看着房门开了又关。 隔天正常上班。 八点四十南陆坐在工位,沈 鹤眠来得比她迟了二十分钟,这是很罕见的事。和他一起踩点来的同事们蜂拥而至,南陆朝他们微微一笑。 “早啊。” eva回她,“早。” 她的声音和沈鹤眠的重叠在一起,eva意外地回头看了一眼,瞪大了眼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溜到自己位置小声说,“怎么没人告诉我他在我后面。” “没关系,还有30秒才九点。”另一名同事看了看表。 eva松了口气,转头问后面的南陆,“最近怎么来这么早?转性啦?” 南陆喝了口茶,“最近觉得上班也挺好,有钱赚,还有事儿干。” eva看排泄物一样看她,“沈鹤眠给你洗脑啦?他给你画了什么大饼?升职?加薪?放长假?” 南陆还没有回答,puffy就走到她面前敲了敲桌子,“南陆,沈总让你过去。” eva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感叹,“说好了一起当咸鱼,结果你背着我开卷。” 南陆摸摸她脑袋,“没有的事。” 她也有点意外,还以为沈鹤眠这几天会躲着她走。 二楼只有两间办公室,一间是沈鹤眠的,另外一间是大老板的,但大老板不怎么来。以前南陆也疑惑大老板为什么对沈鹤眠的态度那么恭敬,得知他的身份后,一切都有了答案。 不过,背景越强大的人,就越怕自己的罪行被曝光吧。 沈鹤眠还是穿着周正的西装,连头发都一丝不苟,严肃且冷淡。如果不看他脸上的颜色的话。 南陆不免猜测,“你又在做什么奇怪的事吗?” “什么?”沈鹤眠有点懵,他反应了下,抿起唇,“没有,只是有点发烧。” 也是,昨天先是撕裂,后面又湿着头发躺在地板那么久,窗户好像被她打开忘记关。 他显得困顿,眼睛半垂着,看起来强打着精神。南陆怀疑他是真的因为工作才找自己,于是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鹤眠的睫毛刷地抬起来,灼灼望着她,“奖励还没给我。” “……嗯?” “昨天,在这里,你让我抱着腿,说乖乖听话会有奖励。我很乖,很听话。” 南陆想了一会儿。 她其实没有这样说过,但沈鹤眠稍微篡改了她的意思,把沉默当做默认,他相信她根本不记得。 南陆也确实不记得了。她对大部分的普通小事都不太敏感。 “你想要什么奖励?” 沈鹤眠仰起脸,摘下眼镜,“我想要一个吻。” 他向后推了点椅子,缓缓吐出舌头上的银钉。刚刚还因生病而显得茫然的眸子,此刻盛满了迫不及待和跃跃欲试,脸上的红晕扩散的更浓烈,连舌尖都比往常更红。 南陆确信,这时候的脸红和刚刚的脸红含义已经不一样了。 大部分情况下,沈鹤眠表现的像个正常人,甚至比正常人还要内敛沉默些,只有少数时候,他会露出这样一副令人感到恐惧的兴奋。 湿热的眼神像一把无形的锁链要勾着她过去,南陆如他所愿,走到了他跟前,贴着他,贴的很近,能彼此感觉到对方呼吸的起伏和体温。 沈鹤眠仰着头,闭上嘴,喉结不断滚动,他小心翼翼攀上她的后背,眸子断断续续的失焦又重新聚焦。 “我不会给你一个吻。”她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因为奖励是我给你的,只能我来决定。” 沈鹤眠不安分地动了动手掌,急不可耐地想等她快点说出下一句话。 南陆从他焦虑的眼睛里读出他的意思,是什么都好,他想要奖励。 第26章 跟踪狂 打入家庭聚会 外面那层纱制窗帘缓缓合上, 南陆把遥控器放下,手落在沈鹤眠另一只胳膊,从他虎口的那粒小痣顺着手背一点一点向上,两根手指插进了衬衫的内里, 摩挲着手腕处敏。感的皮肤。 奇特的痒感顺着脉搏涌进心脏。 金属表链横在中间, 温热与冰凉对比鲜明。沈鹤眠的手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眼神里的渴望疯狂滋长。 他不止想要一个吻, 还想要狠狠地把她抱进怀里, 如果他有獠牙, 最好把獠牙刻进她身体,饮尽骨血,啖尽皮肉,彻底地合二为一。 或者,反过来也行。让他成为滋养她的养料, 成为她的一部分。 第30章 右手被衬衫的袖扣掣肘,左手却在衬衫外一路通行, 她从喉结滑到下面, 隔着衬衫感觉到他肌肉线条的走向。 沈鹤眠的腿无意识地分开。 她在最下面点了点。 “后面上药了吗?” “嗯。”沈鹤眠把额头贴在她衣服上, 整个人抱住她, 闭着眼睛,紧皱着眉, 一副难以忍受的模样。 “那看来暂时不能用了。” “嗯。” “换个地方?” “嗯。” 在说完没多久的时候, 空气忽然变得腥燥。南陆抬起他的表, “两分钟不到,这是你的证明吗?” 沈鹤眠睫毛颤了下,假装没听见。 “奖励时间结束。”南陆推开他,打开空气净化器, “我还有工作要做,没别的事情事先回去了。” 沈鹤眠还不能立刻清醒过来,双手扣在她身后,满眼的不情愿。 “再来一次,才两分钟。” “那是你的原因。” “……” “生病需要静养,而且沈总也需要清理一下。” 沈鹤眠这才松开手。 门缝里透出一缕风,南陆跟着那缕风一起出来,puffy正在门外一旁站着,她揶揄地勾起唇,等南陆合上门和她一起向下走。 “原来沈总深藏的秘密女友就在我眼前。” “什么?” “我早说过沈总不太对劲,上次无意中看到他搜索记录里有一条是女生经期推迟半个月正常吗?昨天你又单独和他在里面那么久……” puffy心细如发,又常和沈鹤眠一起工作,即便她不承认,以后她也总会发现点什么,南陆索性微微一笑,“只是我在追求他,他还没有答应。” 她担心沈鹤眠那边会否认,所以也没有直接承认。 puffy露出和eva一样的眼神,不过想了一会儿又释然了,“虽然是不太招下属喜欢的上司,但论身材长相实力,确实非常不错。祝你成功。” 下班南祁约她见面,人就在公司楼下等着,南陆先看见了她男朋友。男朋友是比南祁小上三四岁的大学生,叫于朗,目前是南祁的实习助理,长相青春帅气,扑面而来的清爽感。 他对谁都很热情,大老远的朝南陆招手,“姐姐,在这儿!” 身后莫名一冷,南陆回头,见沈鹤眠面无表情地站在大厅,视线毫无感情地落在青春男大身上。 于朗丝毫没感觉到,跟只快乐的金毛一样热情洋溢地跑过来接住她的包,“姐姐,我帮你拿。” 南陆还没来得及说不用,手里的包已经不见了。她跟着于朗朝车上走去,对方个子很高,俯下身悄悄和她说南祁的坏话,让姐姐帮他做主。 而南陆只觉得身后的目光已经如刀一般,试图将两个人一片一片分割。她将男大按进车里,然后转身朝沈鹤眠摇了摇头。 这不是她的追求者或者男朋友,她想传达这样的意思,但沈鹤眠似乎误会了,周身更加阴郁。他转身离去,大衣轻微地在空中翻飞。 南陆心神不宁,想着要不要在手机里跟他解释,毕竟他是个什么都可能做出来的疯子,可又觉得无所谓,她没理由什么都告诉他。南祁恰巧从卫生间回来,抱住她,在她身上擦了擦手。 “喂……” “忘记带纸,反正吃完饭都是要洗的嘛,你的衣服又用不着干洗。” 她今天穿了沈鹤眠送给她的礼物中的一件,是件灰色的毛衣,似乎价格昂贵。不过她也确实没打算干洗。 “这个习惯不好。”南陆纠正她。 “下次用我的衣服好啦,我的衣服给姐姐 擦。“于朗一边插话,一边握住方向盘。 车子大概开了不到十分钟,在红绿灯前停下,于朗正兴高采烈地问南陆需不需要他介绍个对象,车子忽然砰地一声,被撞地向前开了一小段。 车是南祁新买的,刚买不到两个月就被追尾,她一下火冒三丈,下了车就要理论。 后视镜上一个模糊不清的高大身影闪过,南陆叹了口气,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她听见妹妹怒气冲冲的质问和沈鹤眠慢条斯理的道歉。 “所有的损失我来承担,您明年的车险也可以由我来付。” “你付什么付?我的新车一瞬间变成了破车,都凹陷成什么样了。” “实在抱歉,如果您对我刚刚的方案不满意。我可以全额赔偿,您这辆车多少钱?介意告诉我银行卡号或手机号码吗?” 南祁有点愣了,那是什么意思? 于朗眨巴眨巴了眼睛,“那旧车呢?” “看您心情处理,目前我不缺车。” 南祁和于朗对视了一眼,迷茫,不解,混杂着一点踩了狗屎运的惊喜和不确定。 雨雾聚拢成水珠,顺着他的钱包向下淌。沈鹤眠取出名片,侧目向车内看了一眼,“如果车内没人受伤的话,私了可以吗?” 原本他是个耐心极好的猎人,至少跟踪她四年多都没露过面,但现在,在被戳破后他索性大摇大摆地入侵她的生活。 南陆忽然怀疑,他是不是有心暴露的呢。 面前年轻的情侣并不知道这一点。以防万一,南祁还是拍照保留了证据,紧接着在旁边和沈鹤眠商量着什么。没过多久,于朗跑到车旁,“姐,我要把车开到4s店修理。” 事发突然,原本南祁准备打车过去吃饭,聊了两句改变了安排,说要坐沈鹤眠的车去餐厅。 “沈先生说,他想请我们吃顿饭赔礼,我拗不过他。”南祁皱起眉头,有点不安,“不会有什么骗局吧,不过他长得那么帅,看起来也不像坏人……” 长得帅就一定是好人吗?南陆觉得改天应该纠正一下她对帅哥的刻板印象。 南陆摇了摇头,“没有,我认识他。” 踩过地面染湿的梧桐树叶,她走到沈鹤眠面前,朝他弯唇,“好巧啊,沈总。” 沈鹤眠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才装出一副刚认出来的样子,“是南陆啊,好巧。” 三个人先到餐厅,沈鹤眠帮两人拉开椅子,行为举止无可挑剔,温文尔雅,礼貌周到,和南祁有问有答的。 趁他去洗手间,南祁偷偷问她是怎么认识沈鹤眠的,有没有发展成情侣的可能性。 南陆回答:“是上司。” 南祁:“上司也是有可能发展成暧昧对象的嘛,又不是每个公司都禁止办公室恋情。” 就像她和于朗。 南陆不置可否,转而道,“找我什么事?” “跟踪狂的事情怎么样了,这几天没听你再说过这些。” “处于和平共处阶段,但偶尔他也会不听话,做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拜托你不要把这么严重的事情说得跟养了只宠物一样,他又不是金毛,随时可能咬你一口。” “金毛太傻了,我不喜欢金毛。” “我不允许你歧视金毛。” 南祁想起姐姐小时候养过的一条蛇,那条蛇颜色斑斓,嘶嘶地吐着芯子,任谁看了都觉得有毒。但南陆信誓旦旦跟家人保证,说她看了动物百科大全,这条蛇没有毒。 后来她把蛇带回了家,被妈妈连人带蛇一起丢了出去。 她怀疑,姐姐饲养野兽的怪癖又冒出了头。 “难道你要跟我说,那个跟踪狂也是无害的吗?”她警惕起来。 南陆不太确定,“还要再观察一下。” “你知道他是谁了?” 南陆没有回答。 吃饭的时候,金毛很快把自己的身份交待个底朝天,他和沈鹤眠一见如故,哪怕沈鹤眠表现的有些疏离抗拒,他还是单方面的决定和他成为朋友。 并且一个劲地撮合他与南陆,试图让两个人亲上加亲。 南祁总是被他逗笑,恋爱中的人总是觉得对方可爱。说到姐夫两个字的时候,连沈鹤眠也轻轻地弯了下唇,一转即逝。 再看于朗时,眼神也终于有了温度。 两个男生坐在一边,南陆与他面对面,注意到他牵起嘴角时,颊边会有一个很浅的梨涡,只有一边有。 她又看向了沈鹤眠左手上的小痣,清晰明显的喉结。沈鹤眠打扮的一丝不苟,板板正正,连宽松休闲的灰色大衣也被他穿出一股高冷感,少有肌肤从里面露出来。 腿忽然被蹭了蹭。 桌子不宽,而沈鹤眠腿又很长。可看他一本正经甚至有些客气冷淡的脸,南陆纠结了下,不确定这样挑逗性的动作是不是他做的。 她暂时无法下定结论,冒出了想弯下腰去看一看的念头,看到底是金毛招惹错了人,还是沈鹤眠又犯病了。 “今天的菜不合你的口味吗?”他开口。 西装裤被轻轻撩起,南陆感觉到了袜夹凸起的硬度。 是他无疑。 南陆看了他一眼。 南祁听他这样说,关切地问她,“怎么了?点的都是你喜欢的菜啊?” 第31章 “我不太饿。”南陆一边忍受着骚扰一边说。 “那要来杯甜品吗?”沈鹤眠淡淡的问。 “不了,我家里准备了其他的甜品。” 沈鹤眠的眼睛圆了一点,手指放在唇前轻轻咳了一声。 ……他可能误会了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被误会的? 第27章 跟踪狂 享用小甜点 由于这顿饭的目的是为了让南陆提高对跟踪狂的警惕性, 南祁再次提到了这方面的话题,经过一顿饭的接触,她已经认为沈鹤眠是个正经的好人,没把他排除在话题外。 甚至想让他帮忙出出主意, 或者劝一劝南陆搬家。 南祁对熟人的警惕心偏弱。何况他表现得十分靠谱, 让人觉得是个可以解决一切难题的博学者。 沈鹤眠认真的听着 ,神色凝重, “还有这种事?有没有报警?” “我姐不愿意报警,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觉得那个跟踪狂只是跟着她, 没什么危险性。” “这样想可不对。” 南陆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演戏,觉得有趣,便什么也没说,剜了一勺土豆泥往嘴里送。 于朗提议,“姐姐不愿意搬家的话, 不如我们搬过去住?我可以保护姐姐们。” 他秀了秀自己结实的胳膊,这下沈鹤眠的目光又阴沉了下来, 他浅浅扯了下唇, “三个人住未免太拥挤 , 我在市内还有套房子, 暂时没人住,不介意的话可以让南陆住过去。” 她过去住, 才是真正的羊入虎口。 “有点困了, 下次再聊吧。”她及时终止话题。 “姐!” “顺路的话, 沈总可以送我回去吗?” “当然。”沈鹤眠最后尝了一口裹着苹果酱的土豆泥,放下勺子,起身拿起大衣。 “也一起送你们回去?” 于朗揽住南祁,“不用啦, 打车的钱我还是有的。姐姐,你不要南姐今晚剩下的时间了吗?可以送给我吗?” 南陆弯弯眼睛,“嗯,送给你。” 沈鹤眠唇动了下,走出餐厅后才学着于朗的语调,“姐姐,那么今晚你剩下的时间,可以送给我吗?” 南陆平静地看他一眼。 沈鹤眠耸耸肩,将车开了过来,“准备回家享用你的饭后甜点了吗?” “是啊。” 他笑了笑。 家里的锁换了几次密码,现在又换回了最初的那个,是南陆妈妈的生日。之所以不用指纹,她怕沈鹤眠拿她的指纹做其他事。 毕竟他真的是个神经病。 沈鹤眠默默地站在一旁看她输密码,门开了,南陆进去,对方却没有跟进来。她回头发现对方有些害羞。 “你应该来过很多遍了。” “意义不一样。”他这次是光明正大进来的,以南陆的小甜点的身份。 他这样想。 入目是那一大堆的礼物,南陆只拆 了五分之一。沈鹤眠赤着脚走过去,半跪着将盒子整理好,从里面取出了一双男士的拖鞋。 南陆从冰箱里取出昨天买的小蛋糕,诧异地看着他穿上拖鞋,“这是送给我的礼物?” “嗯,我想这里迟早会有男客人,你应该会需要。” 属于男客人的拖鞋是沈鹤眠的鞋码,他穿上非常合适。 “您还真是准备的周到。” “当然,我送出的每个礼物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室内的温度高一些,一进门沈鹤眠的脸又微微红起来,发烧的那种浅粉,丹凤眼被暖意蒸腾地水光潋滟。 “吃药了吗?”南陆坐到沙发上,咬着小勺子。 “嗯。” 蛋糕的香气弥漫开来,沈鹤眠意识到什么,走到南陆身边,盯着那块小蛋糕,语调冷下来,“小甜点?” 南陆仰起头,“我不是说过了吗?” “……”他沉默了会儿,再次问,“不是我?” 南陆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沈鹤眠近乎控诉,“可你在桌上暗示我,而且特意让我送你回来。” “我暗示你?” “你说那句话时踩着我的鞋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好像要把我拆吞入腹。” ……? 他估计有一点点妄想症或者桃花癫之类的,踩鞋子只是想让他安分下来。 “不要吃这个。”他无礼地要求,眼神看上去对小蛋糕厌恶透顶。 “为什么?” 沈鹤眠说不出理由,想了半天,“隔夜对身体不好。” 南陆轻轻笑起来。 他苦恼万分,“我想你让我来,应该不是让我看你吃蛋糕。” “没错,我是想问,那间贴着我照片的房子在哪里。” “如实回答,有奖励吗?” “可以有。” 沈鹤眠的视线穿过窗户,落在斜对岸。比南陆的楼层要高一层,架好望远镜,一切都能看得很清楚。 离得也很近,足以让他在南陆上班后的下一秒就进入屋子,将电子钟调到想要的时间,布置好一切,拍好照片和视频,然后开车离开。 地铁站绕了一圈的路,他总能在南陆抵达前十分钟到公司。 当然,偶尔待得久了,就会和她在电梯里撞上。 对面屋子的主人在这里,所以那边黑漆漆的。或许在很多夜晚,沈鹤眠都静悄悄地坐在那里,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我能去看看吗?” “太晚了。”他不甘心自己的奖励还没兑现。 南陆也不强求,她没有悄无声息潜入别人房间的能力。 蛋糕只剩最后一口了,沈鹤眠蹲下身子,目光执拗地望着勺子,然后张开嘴。 “隔夜对身体不好,你还生着病。”南陆说完这句话就想起无数次冰箱里的食物不翼而飞的情况。 沈鹤眠并不在意,“就当是奖励。” 南陆意外,只是这样的奖励就满足了吗?她举起蛋糕,沈鹤眠轻轻贴着她的袖子咬住了勺子。 似乎有轻微的金属碰撞声音响起来。 盘子里还剩下一小块南陆不爱吃的奶油,勺子却被她扔进了垃圾桶。沈鹤眠目光惋惜地向下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有额外的奖励。”声音从上面传来。 这个位置,坐在凳子上的南陆要比他高一些,额顶吊灯调成了冷光模式,非常刺眼。沈鹤眠抬头,喉结上下滑动,胃里隐隐传来一种无法消除的饥渴。 每当见到南陆的笑,这种饥渴就会升腾攀附,叫嚣着折磨着他。 他闭了下眼睛缓解眼睛的刺痛感,用仅有的理智把冲动压下去。 桌上那盒一次性医用橡胶手套被南陆拉了过来。普通的一次性手套难以隔离油渍,南陆有次下单没注意买错了,收货时意外的觉得还挺好用。 清秀的手指缓缓被白色覆盖住,沈鹤眠难免浮想联翩,或许黑色更适合她。他及时止住联想,猜测她是要先清洗下盘子再给他奖励,于是起身端起盘子,“交给我处理就好。” 南陆按住小盘子,“手套的作用不是为了处理它。” 沈鹤眠手指蜷缩,反应了过来,脸上的绯红肉眼可见的蔓延开来,语气羞涩:“那是为了处理我吗?” 浓白色的奶油被涂抹到手指上,南陆认真的像个医生,“让我看看伤口恢复得怎么样。” 沈鹤眠脸上的颜色又刹那间褪去,手背到身后,显得有些抗拒,“后面吗?不用检查,已经好了很多。奖励的话,给我前面就好。” “这应该由给予奖励的人来决定。”南陆回答的不轻不重。 空气安静了几秒,沈鹤眠别无他法,缓慢地抬手将外面的大衣脱了下来。 袜夹和衬衫夹依次被卸了下来,叮叮当当地发出细碎的锁链碰撞声。南陆在东西落地后才制止他,“这个不需要。” 沈鹤眠抬头看了她一眼,将东西又捡了起来按照顺序一一戴好,在南陆看不见地角度挑了挑眉。 空气里漂浮着甜蜜馥郁的气味,咕叽咕叽的奶油在指缝里被挤成了泡沫。南陆一直觉得,奶油闻起来的味道比吃起来要好,让人心情愉悦。 某一天,或许她会改行做一个甜品师。 检查花费了约半个小时,比南陆想的要久。沈鹤眠浑身都僵硬,好像一瞬间变成了机械和皮革制成的机器人,听她说了三遍放松也没能放松下来,那点奶油自然不能让浑身生锈的他润滑到位。 这并非他的本意,他很想顺从南陆,努力地尝试着放松,结果是失败的。 汗水滴答落在柔软的灰色地毯上,白净的手指陷进灰色毛绒里,像是没了力气,周边长长的绒毛被揉抓作一团,可怜兮兮。 伤筋动骨一百天,左边的胳膊仍然使不上劲,太用力会有种断掉的感觉。再加上感冒发烧皮肤敏。感,脸颊蹭在地上也有轻微的刺痛。沈鹤眠难以坚持地极力控制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用胡思乱想抵御痛苦和其他隐秘的感受。 第32章 前面的第一次是在办公室,后面的第一次是一只钢笔,而第二次则在客厅的地毯上。每一次都显得很随便。 很明显南陆并不重视他。 刚开始冒出这个想法,心里轻微地有些酸涩。但后来忽然想到,在客厅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可以保存下来一遍一遍地播放。 结束后,南陆摘下手套,沈鹤眠筋疲力尽地瘫软在大衣上,睫毛被生理性泪水糊在一起,灯光涣散成十字,他看不清南陆是否满意,但他自己很满意。 “三十二分钟。”他说。 “嗯?”南陆迷惑了一会儿,想起他在办公室提及某方面速度过快的问题,肯定的点了点头,“还不错,但你只能坚持一次。” 沈鹤眠的笑容逐渐淡下去,“怎么会?我还可以。” 他尝试着爬起来,被后面的伤口扯痛嘶了一声,南陆摸了摸他的头,“别逞强,发展成慢性撕裂就不好了。” “……” 沈鹤眠的浑身都散发着清甜的味道,如他所愿,获得了饭后甜点的身份。因为南陆没有允许他在家里洗澡,这股香气在离开时还笼罩在他身上,飘得整个楼梯间都是。 弯腰拎垃圾袋时,沈鹤眠步伐不稳,稍微用胳膊在墙上撑了一下。 “明天见。”他回头说。 “明天见。” 但第二天沈鹤眠失约了,指针指向12点时,他还是没有出现在公司。puffy经过工位,看出她在等人,笑着用文件敲敲她的桌子,“别看了,门都要被你看穿了,他今天生病请假。” “很严重?” “应该,不然凭他工作狂的程度,不会不来。” 南陆认真反思了一下,她昨晚是不是不该在客厅检查,至少应该给他披一块毯子。 他太脆弱了,很容易生病。 午休,她迷迷糊糊地睡着,又做了一场碎片般的梦。 支离破碎的玩具车,没有头的死蛇,小娃娃的哭声,泪眼朦胧将近窒息的沈鹤眠,被数不尽的玩具围绕的南祁和一无所有的她……不同的场景被禁锢在一块块镜子里,在黑色虚空里漂浮着。 “璐璐,昨天妈妈跟你说了什么?” 不可以一次就把玩具玩坏。 南陆从梦中睁眼,揉了揉脖 子,好像有点落枕了。 第28章 跟踪狂 疯狗咬人事件(真狗,不是男主…… 电脑响了两声, 是南祁发来的消息,还有一个没有缓存完的视频。 【昨晚就觉得沈鹤眠眼熟,你看这个视频,像不像?你们是不是校友啊?】 视频还没发过来, 南祁又发了个截图过来, 是她们两个高中时候的聊天记录。 6月14日09:10 南祁:放学等我一起走,听说外面不安全, 有只疯狗乱窜, 已经咬伤俩小孩了。 南陆:好。 6月19日12:23 南祁:【跃华高中疯狗咬人视频】 南祁:我在视频里看见你了, 你怎么又跟那渣男在一起[火冒三丈] 南陆:他非要跟着我。 南祁:快回家,那狗真是疯了,不过视频里的帅哥也真是勇,拿着树枝就敢跟狼狗干架! 南陆:很有意思,他打赢了, 狗已经死了。 南祁:[生气][生气]别告诉我你还在事发现场!五分钟内不回来我就告诉老妈。 公司的网速慢的很,这会儿视频终于下载完成。 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视频了, 主人公满脸是血, 用力掰着那只野狗的嘴, 鲜红血液顺着指缝滴到黏糊糊的毛发上, 配合着周围人的帮忙,反手将狗按在地上, 用尖锐的树枝插进了恶狗的喉咙。 凄厉的哀嚎戛然而止, 少年眼里一片猩红, 跪在野狗身上喘息半天才起身,小腿和肩膀的衣服被扯破,伤口深可见骨,手上的划痕遍布碎肉, 血从伤口处不断地渗出来。 “快救人!” “vocal这狗壮的跟牛一样,什么品种啊。” “藏獒还是德牧啊?” “死了死了!拉走!” 周遭一片混乱,少年仿佛力竭,脸色惨白,手指颤抖着被人掺起,眼神却定定瞥向了一边,像是松了口气。 南陆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十几岁的自己,在远处人群中淡定的插着兜,看不清表情。 视频镜头不稳,男孩的脸来回露过两三次,最后一幕是手机主人伸手去扶他,清楚地拍到对方手掌上的那颗痣。 南祁不熟悉沈鹤眠,因此不够确定,只是觉得相似。但南陆却百分百确定那就是沈鹤眠。 那时候他已经在跟着自己了吗? 这下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太粗心了,十几年来竟然直到如今她才发现。沈鹤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跟踪她的,又是为什么跟踪她呢? 南陆又搜了搜相关信息,在学校贴吧上找到了几个其他角度的视频,其中一条虽然模糊,拍摄时间却比较靠前。 平静的路上,太阳火辣辣的晒着,几个刚放学的学生三三两两在路上说着话。忽然之间刺耳的犬吠打破平静,一条黑狗像离弦之箭从角落猛然窜出来,伴随着旁边人的尖叫,冲向背对着他们的一男一女。 黑色的影子在视频里跑出了残像,一瞬间就缩短了十余米的距离,旁边低着头默默走路的学生似乎察觉到危险,回头看了一眼,从地上抓起树枝冲上去按住了那条狗,嚎叫声响起,一人一狗厮杀起来。 前面的女生回过头,什么都没有察觉,和旁边的男生说着什么。 南陆知道那是自己。而和她说话的那个男生她现在早已忘记叫什么名字,只记得是个花心大萝卜,她想替朋友教训他,才答应他一起回家。 ……啊。 原来如此。 无论什么时候都能买到学校甜品店的最后一个小蛋糕,丢失的物品总会在第二天就被熟人捡到,去演唱会总有前排的人和自己换票…… 如今想想好像不是运气的原因。 说起来十几年过去,跟踪狂的手段只会越来越熟练才对,怎么会在今年被她发现呢。 是他克制不住接近的欲念,还是故意的呢?如果是后者,这真是对她观察力的重大打击。 下班,南陆提着几盒药站在对面那栋楼前,她不确定沈鹤眠是否在这里,只是想借着这个名义来看看。 这层楼的两间房被打通了,原本一梯两户改成了一梯一户,在室内分不清方向的南陆也不必纠结哪一间房属于他。 智能门锁发出滴滴的提示声。 密码到底是什么?她输了三次错了三次,不是她常用的密码,不是她的生日,也不是南祁的生日。 当然如果是的话,那就更奇怪了。 是沈鹤眠的生日吗?她输入试了试,依旧错误。 南陆站在门口想了一会儿,决定试试昨天的日期,刚按了两个数字,门忽然从里面打开。沈鹤眠低垂着眼看她,“再试就要自动报警了。” “所以密码是什么?” “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第一次见面?她只记得自己第一次注意到沈鹤眠的日子。 那段时间公司议论纷纷,说要调来一个新上司,还是个超级大帅哥,南陆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调任过来那天,南陆提前遇见了他。 在地铁里,南陆碰掉了他的伞,他弯腰去接,骨节分明的手指被黑色的伞布衬得白皙修长,金属伞架又为他平添几分禁欲感,让人浮想联翩。 当时他显得惊慌失措,南陆原以为他是被自己撞到受了惊吓,现在想想,或许他是以为自己暴露了。 可那天具体是哪一天,南陆不太记得。再说,那天也绝对不会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沈鹤眠让开身子,没有要给她答案的打算。屋子里装饰简单,几乎一无所有,窗前的望远镜显得格外突兀。 自从发现她并不在意这件事后,他甚至已经不主动去掩饰了。沈鹤眠按着额头的退烧贴,走路的姿势仍然有些不自然。 南陆把药放在桌上,发现和对方正在吃的药大部分重合了。她还买了些栓剂,不过她猜沈鹤眠应该不会在她面前用这些东西。 今天休息日,沈鹤眠衣服穿的整整齐齐,衬衫、西裤,只是没有打领带。南陆不清楚他是预料到自己会来,还是原本就会在家穿的这么正式。 不知道她想法的男人正低下身子想察看袋子里的药,南陆从后面靠近他,手掌突然地贴在他的大腿,浑身肌肉一瞬间绷紧。 “……” 虽说他是变态,但他没有经历过什么变态的事。沈鹤眠被这么流氓的动作惊讶得僵住,起身也不是,弯腰也不是,“你这是……” “抱歉。”南陆触电一样缩回手。 “是要检查吗?还是……想帮我上药?”沈鹤眠拿出那盒栓剂。 “不,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穿衬衫夹。”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那些小玩意儿。”因为发烧,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听着像含了一丝笑意。 第33章 两个人的距离骤然贴近,手腕被攥住,她刚从外面来,冰凉的指尖被沈鹤年发烫的体温暖热。他带着她的手落在腰间,从腰际一点一点落在腿上,隔着布料感受那一圈圆环。 “摸到了吗?”他的声音几乎消失,带着热气回荡在耳畔。 热度顺着指尖一路上窜,南陆为自己想要撒手的冲动感到困惑。她明明喜欢他这样勾引自己,为什么会想要撒手。 害羞了吗。 手指在滑顺的布料上按出三四个深涡,南陆浅浅摩挲了几下,松开手,一本正经地解释,“我只是疑惑,为什么你在家也要穿成这样。” “因为……现在。”最后一个词笃定又愉悦,沈鹤眠心情很好地退开了一点距离,“刚刚的行为可以定义为拥抱吗?” “我觉得不是。” 沈鹤眠垂下眼睛,浅浅的梨涡再次浮现,“既然不是,那可以维持这个姿势久一点吗?” 生病了的沈鹤眠看起来更脆弱一些,也更柔和一些。南陆没 回答,沈鹤眠于是松了手,眼神闪过一丝遗憾。 “那个房间在哪里?” 沈鹤眠放下栓剂看她,过了会儿指向旁边。 门就在大门旁边的位置,看上去平平无奇,和她家的一模一样。南陆推开那扇门,想打开灯时却发现灯是坏的。她打开手机的灯光,层层叠叠的照片出现在眼前。 屋里还有个小冰箱,里面保存着一些容易腐烂的东西,包括那杯奶茶。这些东西甚至细心的被封存好贴上了标签,标注着日期。 旁边的墙上贴的是她最近的照片,有些是监控截图,有些是相机拍下来的,特写、远景应有尽有。 如果哪天世界毁灭了,后世的人们也许可以根据这些信息推测出她的喜好,说不定还会根据她的dna复活她。 屋子里静悄悄的,在她看的入迷的时候,门不知什么时候合上了,而沈鹤眠也不在了。 南陆略过大学时期的照片,转向最后一面墙,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照片。有一些是在襁褓中,这应当是他收集来的,南陆家里有一张一模一样的。 等等,那意味着他进入过自己原来的家。 那么早就开始了?爸爸妈妈也没有发现? 灯光扫过门口,南陆心底猛然沉了一下。他没有跟进来。 兜里的电击器失去了作用,如果他想要把自己关起来,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在来之前,她也并没有把位置告诉南祁。 是她太过相信他了吗?他毕竟是个危险人物。 可是,手机还在自己手里啊,信号满格。 南陆安心了,而且就算担心现在也没用了。她将灯光转了回来,继续观察着照片。小学时期的照片她大多见过,从初中开始,有一些她自己都没印象的画面出现了。 第29章 跟踪狂 恶狗伤人事件(这次是指男主)…… 暴晒的阳光下, 少女将校服系在腰间,提着棒球帽和一个书包在操场上走着。镜头是俯拍,少时的她似乎有所察觉,抬手挡着阳光, 扭头向上看着, 目光凌厉。 看来是同校的学生。他的家庭不是很富裕吗?怎么和自己上一样的公办学校? 下一张照片,她在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 站在一块石头上, 侧着头, 目光再次捕捉到了镜头。 南陆似乎有了一点印象,妈妈不让她养蛇,于是她把自己的蛇养在小树林。如果没记错,那个书包里装的是一窝刚出生的小老鼠。 …… 不太想评价自己的小时候。 人应该都有难以理解自己的时候。 照片上记录着日期,南陆把那张照片取下来, 这会是第一次见面吗?等会儿可以在门上试一试。 对她而言,沈鹤眠像一个谜题集, 她对他感兴趣, 想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 想知道他为什么形成了这样两极化的性格。 古板严肃的外表和放浪形骸的内里。 也想知道他这样的行为究竟持续了多久, 他的家人没有发现和抑制吗? 南陆转过身朝着门口走去,幸运的是, 门是开着的, 有一条缝, 沈鹤眠没打算囚禁她。不幸的是,脚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身子失衡,哐地一声头径直撞门上磕了一个大包。 混乱中她和地上的沈鹤眠抱作一团, 手机也被摔到了旁边扣在地上,灯光刹那间消失。 南陆随手乱摸试图找到他的胳膊把他扶起来,但他胳膊应该还没完全好,沈鹤眠嘶了一声,及时抓住她的手,声音带着惺忪睡意,“抱歉,我有点头痛,在旁边坐了一会儿,好像睡着了。” 南陆摸了摸自己肿起来的额头,“现在我也头痛了。” 黑暗中传来沈鹤眠的一声低笑,“帮你揉揉?” 但他刚抬起手,就碰到了南陆兜里的电击器,手指霎时间缩了回去。南陆看不到,也没等到他揉,于是问,“那我也帮你揉揉吗?” 玩具需要保养,人大概也是一样。南陆的手在黑暗中四处摸索,有点担心会戳到他眼睛,好在被沈鹤眠准确地握住,带到了自己脸上。 找到太阳穴后,南陆轻轻搭在上面,“这里吗?” “嗯。”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南陆仍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灼灼盯着自己,如同以往。 “有好一点吗?” “嗯。” 实际上他并没有觉得头痛有所缓解,只觉得头脑更加混沌难以理清思绪,像是蒙了一层雾,他被这浓雾吞噬的越来越深。 南陆感觉到了他身下的不对劲,避开他的手,起身从他怀里走出去,捡起手机,“出去吧,这里太暗了。” 灯光快速掠过沈鹤眠的眼,他单侧的手撑在地上,看起来有些难过,但当南陆把灯光再照回去的时候,沈鹤眠已经闭上了眼睛抵挡光亮。 南陆蹲下去,“再给我看一次。” “什么?” 南陆也形容不出那种眼神,渴望、痛苦混杂在一起,难以言喻,让她的心奇妙的揪了一下。 “没什么,你眼底血丝很重,需要好好休息。” “除了吃药和休息,你知道什么能加速痊愈吗?”沈鹤眠起身拍了拍衣服。 “什么?” “保持心情愉快。” 医嘱里确实总是有这么一条,南陆想着。 “今晚能留下来吗?”他低声邀请,看起来像很没精神的小狗。 但南陆仍旧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她有九分地把握对方不会伤害自己,但还有一分的清醒。夜晚时分,人的理智会稍稍减退,沈鹤眠的克制或许会被冲动压垮。 “我不能。”她略有遗憾地表示,但却走过去踮起脚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在沈鹤眠难以置信的眼神下说,“祝你今晚心情愉快。” 为防止自己某方面冲动起来加深沈鹤眠的病情,这个周末她没有再去找他,eva约她一起和朋友吃饭。 论性格,eva是南陆朋友里面最活跃的一个,南陆周末出门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见妹妹,要么见eva。 eva中文名刘怡晚,是个很活跃的e人,身边有很多朋友,今天也带了其他朋友组局,喝酒喝到半夜,eva先不行了,被同行的室友带回家。 南陆和其他人认识但不算熟,于是也准备回家。对面的男人见状推开椅子,礼貌地问,“要走了?一起吗?” “不用,我家离这里不远。” “我家也在附近,我送你吧,太晚了外面比较危险。” 在有限的记忆里,南陆想起他好像叫陈晟,在检察院工作。其他人也起哄让陈晟去送送她,南陆盛情难却,隐约明白了eva的意思。 前些日子eva旁敲侧击问她有没有找男朋友的想法,南陆如实说有,eva又问她喜欢什么样的。 面前的人是符合她喜好的,清爽干净,礼貌得体,身材高大,性格开朗,看上去很擅长运动,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但真和他对视他又有些不好意思直视你。 成熟和青涩的完美结合体。 嗯,但是近期她的注意力都在沈鹤眠身上,失去了谈恋爱的兴趣。 外面天有些冷,树叶被风吹到道路边缘,堆在南陆脚底下。南陆看了看方向,“你家在哪边?” 对方说哪里,她就打算反着说。 结果这位先生莞尔一笑,“我家就和你家隔着一条路,在你小区对面。” 他怎么知道自己家在哪? 对方似乎读懂了她的想法,“上次去水库野营,咱们两个是拼车回来的。” 有这回事吗?野营倒是记得,最后怎么回来的完全忘记了。好像是两年前的事了。 陈晟挠了下脖颈,“不会又忘记我的名字了吧。” “没有,你叫陈晟,在检察院工作。” “在检察院工作是没错,可我的名字,叫贺晟。”他勾起笑容,眼底写着果然如此。 “……” 也都差不多。 疯长的梧桐树到了凋敝的时候,冷风一吹婆娑作响。路灯被隐藏在枝丫里,斑驳的光在地面摇晃。路上车流不少人却 第34章 不多,显得两个人像是走在电影的长镜头里。 一男一女,在初冬的落叶下相伴而行,很难不被误会。即便南陆稍微走快了一些,但贺晟腿长,一步可以抵她一步半,看起来反倒像是她在追着他走。 于是南陆干脆放慢步子,贺晟没有预料到,但也没在意,反过身来慢悠悠地倒着后退。 “走累了?” 南陆摇摇头。 贺晟从外套兜里伸出手,“那边有共享单车,要不骑车回去,你会骑车吗?” 南陆摇摇头,她已经看到小区的楼房了,用不着骑车。 “南陆。” 贺晟的目光越过她似乎看到了什么,忽然收起笑容,眼神变得严肃。他停下脚步,在南陆经过她时拉起她的手腕向着旁边的小道走去。 那不是去她家的方向,南陆动了下手腕,没挣脱掉,“怎么了?去哪?” 贺晟轻而易举按住她,捂住她的嘴巴,“不好意思,但是要更不好意思一下了。” 旁边是正在维修的一个研究院,里面没有人,墙面很矮,上面挂满了叫不出名字的绿色藤蔓。墙上有两扇镂空的小窗,从外向里看去,荒地上正有几只流浪猫在翻垃圾桶。 外套被脱掉搭在墙面上,他身上只剩下一件灰色短袖,南陆正莫名其妙,就被他掐住腰放到了矮墙上,“翻过去。” “?” 南陆不太想按他说得做,她想赶快回家。 施工断断续续,两年都没能完成。空气中混合着青草藤蔓和土腥气。贺晟自己撑着墙面一跃而上,快速地翻到对面,将想逃跑的南陆从背后抱了下来。 要不是察觉到对方接她的动作堪称温柔,她就要掏出她的宝贝神器了。 “你到底在……” 落地之后,贺晟就把她放了下来,打断她的话,眼底常见的笑意消失干净,问询道,“南陆,近期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比如外出的时候感觉有人在跟着你,或者反复见过一个人很多次?” 南陆放下电击器,思索了一会儿,“有吗?我没注意。” “我们见过五次面,在这五次里我看见过同一个男人三次。我怀疑你被……” 他声音低下来,“嘘”。 不远处,流浪猫忽然朝着他们的方向抬起头,喵了一声四散跑开。外面的小道上传来脚步声,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经过他们。 镂空的窗户里闪过一道人影,过了十几秒,贺晟直起身子向外看去。 在这样的环境和气氛下,人总是会觉得紧张,她听到很大的心跳声,不知道是自己的心在跳,还是贺晟的心在跳,视线恍惚到影子都在扭曲变换。 可是—— 她数学还行,两个人不该有三道影子。就算是有不同的光源,那也应该是偶数。 遭了。 一道黑影从自己身边快速掠过,刮起一阵苦涩的风,药片的味道。片刻之间,贺晟在她面前被皮带勒倒在墙上,他明明很高大,却一下被制住命脉,瞳孔蓦然变大,两只手拼命想要把皮带扯下来。 “南……跑……” 影子变得更凌乱了,南陆回过神,倚在墙上的沈鹤眠眼睛死死地看着她,下巴微抬,手臂肌肉紧绷,左手不知是因为用力还是疼痛微微发抖。 帽子和口罩把他遮的严严实实,虎口的痣被皮带挡住,不过相处那么久,她已经很熟悉他的身形。 “放开他。” 沈鹤眠似乎笑了一下,眼尾上扬,透露出一丝挑衅。 这种时候,南陆才想起他的危险性。贺晟眼球上翻,反抗的力度逐渐变小,看上去即将昏厥,南陆心底一惊过去想扯开皮带,“你疯了么?” 皮带纹丝不动,她咬住沈鹤眠的手,血很快流下来顺着皮带边缘向下滴,但他没有松手,南陆从地上捡起一块废弃的铁片,本来想扎他的手,想了想放在自己脖子上。 铁片实在太脏,即便戳不穿动脉,也有感染的可能。沈鹤眠的动作凝滞住,眼里的疯狂褪去,双手松开,皮带掉在地上。 贺晟的身体软绵绵地垂了下来,南陆将铁片揣进兜里接住他。 “你还好吗?” 沈鹤眠低下身子想查看她的手掌,被南陆扬手扇了一巴掌。 看来手没事。 放在平常,他丝毫不介意南陆小小的惩罚,多扇几下也没关系,但今天不是很开心。 周末总是那么令人讨厌。 沈鹤眠的眼神逐渐没了温度。 好在贺晟身体素质不错,并没有昏厥,靠在南陆怀里拼命的呼吸,手心冰凉,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南陆抱着他安慰。 这幅场景映入沈鹤眠的眼底,不知道刺激到哪根神经,让他焦躁难安,捡起皮带居高临下望着他们。 南陆觉得贺晟应该是应激了,在沈鹤眠动的一瞬间,他的身体猛地打了个激灵。 “别过来,退远点。”南陆皱眉。 被呵斥的沈鹤眠一下子变得委屈,但还是很乖地退后一步,手背在后面,皮带硌进手心。 “没事了。”南陆安慰贺晟,抱住他的头轻轻拍着。 事情好像闹大了,她是不是应该及时脱身?如果贺晟报警怎么办?她不想沈鹤眠被除她之外的人送进监狱。 大约十几分钟后,贺晟终于缓了过来,捂着痉挛的胃,声音嘶哑,目光警惕,“你们,认识?” “他是我的上司。” 贺晟摸到了自己的手机,但是沈鹤眠就在眼前,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还不跑,不怕自己报警抓他吗? 第30章 跟踪狂 见义勇为 夜空下的沈鹤眠像荒野中的一棵树, 沉寂无声,裹着一身的露水,站在那里不动不吭声。 察觉贺晟在看他后,冷冰冰的视线挪了过来, 倨傲的不屑的嫉恨的目光如同毒液一般黏上他。 贺晟打了个寒颤, 手指掐进掌心,肾上腺素狂速飙升, 嗡鸣声响彻耳畔让他几乎听不见周围其他任何动静, 整个身体都紧绷着, 在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 “他。”沈鹤眠说了今晚的第一个字。 南陆和贺晟都顿了一下。 “不配。”这两个字说得很轻,他们都没听清。戴着口罩,也看不到他的唇形。 沈鹤眠整理了下衣服,将皮带轻轻捋了一下,随手塞进兜里, 语气如常,“原来你们也认识, 看来我们互相误会了。” 贺晟怀疑地盯着他。 “这位先生不经你的允许触碰你, 牵手, 搂抱, 带你来这种四下无人的可怕地方,那么我认为他图谋不轨是非常合理的吧。” 他看着南陆, 轻飘飘地把故意伤人美化为见义勇为, 让贺晟都有点反应不及, 坐在地上,半天之后才皱起眉反驳,“南陆叫停后,你并没有松手。” “情急之下没有听见, 实在抱歉。我想您应该没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如果有的话,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我全额赔偿。我们都是南陆的朋友,都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您应该能理解。” 沈鹤眠的视线转过来,伸出手,深感愧疚的诚恳模样,贺晟咬咬牙,没有理会他递过来的手,自己扶着墙站了起来,“那你为什么要跟踪南陆?” “跟踪?”沈鹤眠眉头挑起,语气带着浓浓的不解和无辜,“我只是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你们而已。我和南陆是同事,又是邻居,路线重合很正常。” 说得也对,但贺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仿佛被人挑衅了一样。 “去水库那次呢?怎么解释?” “什么水库?我没有去过。您应该是认错人了。” “……” 眼看气氛剑拔弩张,检察官先生气得快要昏厥,南陆及时出声,“我们先离开这儿。” 这里实在不是谈话的地方,阴森森冷嗖嗖的。 通往外界的路被矮墙挡着,但两个男人都不想让对方靠近南陆,彼此僵持着。 沈鹤眠出声:“我看您现在好像没什么力气,我来抱她过去吧。” 贺晟护住南陆,“我看你的胳膊也在抖,万一摔到她怎么办?” 南陆指着一百米外研究院半敞着的工地大门,“要不我们不爬墙了呢?” 沈鹤眠:…… 贺晟:…… 路上车辆如流水经过,繁杂的鸣笛声在夜晚的城 市响起,微风吹拂,血液似乎重新恢复流动,贺晟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到了路灯底下,他再看向沈鹤眠,就没有那么可怕了,对方正在整理着袖口褶皱,身上有种淡淡的病弱感,眼皮双得很深,好像大病初愈。 但残留的濒死感让他仍然质疑沈鹤眠话里的可信性,揉着了揉脖子上的勒痕,哑着声音问,“大晚上的还需要带帽子和口罩?” 沈鹤眠沉静地看他一眼,抬手摘下口罩,礼貌地弯了下嘴角,“这几天感冒,早上烧到了39度,戴口罩是担心传染给其他人,戴帽子是因为担心风太大会加重病情,有什么问题吗?” 第35章 他的脸颊因为发烧和剧烈动作像抹了腮红,一看就是生病的样子。贺晟略略停顿,将信将疑,“既然生病了,今天又是周六,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 “家里的体温计坏了,出来买一个。”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小票从兜里飘落下来。 贺晟捡起来查看,确实是二十分钟前在附近买的。 难道他真的误会了? 围观的南陆可不这样想,她只觉得沈鹤眠未雨绸缪准备周全,大老板经常在他们面前夸赞沈鹤眠,现在想来也不全是因为背景。 “您好像是在把我当罪犯审。” 沈鹤眠叹了口气,慢吞吞地重新戴回口罩,“我刚刚做了过激举动,能理解您的心情。但希望您也能站在我的立场上考虑一下。深更半夜看到自己的下属被身材高大的陌生异性捂住嘴拖进荒废工地,很难不让人误会。您应该庆幸我没来得及报警。” “拖进……”贺晟噎了下,发现自己竟然有点理亏。 沈鹤眠的眼底隐隐透着埋怨和指责,让他说不出话来。 南陆出声解围,“贺先生是检察官,只是出于职业习惯多问了几句,没有把你当罪犯审的意思。” “这样啊。”他大度地牵了牵嘴角。 南陆送贺晟回到小区,沈鹤眠在后头跟着,分开时递上一张名片,“建议您明天去医院检查一下,到时可以联系我。” 贺晟这会儿除了脖子有些不舒服,其他倒没觉得有什么,如果真的是误会,他也不想表现得睚眦计较,接了名片,微微点了下头作回应。 不过……至少经过这件事后,南陆应该记得自己了。 虽然也不是什么好印象。 现在想想,自己的行为在别人看来确实可疑,他抱着外套,心虚地瞄了眼南陆,南陆依旧微笑地望着他,并没有计较,“身体不舒服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他咳了声,不自在地挠了下耳后,俊朗的脸上浮出点浅红,“今天的事是我考虑不周,没吓到你吧。” “没有,很新奇的体验,我还是第一次被人直接举起来。”南陆眼眸弯弯,“再见。” “嗯,再见。” 贺晟转身朝着小区走过去,回头时,发现沈鹤眠正盯着他。职业的敏感性让他疑虑重重,最后那几秒他被勒到神志不清,不知道南陆是解释了什么才让他放开自己。 他从兜里掏出名片,总觉得沈鹤眠这个人有股阴沉感,内在与躯壳像是割裂的两个人。但如果他真的是跟踪狂,又怎么会在被发现后不选择逃离,而是贸然出现? 门口,两个人正在斑马线旁边等着红灯,南陆轻声问,“真的准备杀了他?” “不会,除非我失手。”沈鹤眠说。 他在后面走着,看到南陆后背上挂着的几片叶子,皱着眉伸手将它们一一摘下来,手心里还有着新鲜的青紫勒痕。 “你今天做的太出格了。” “要惩罚我吗?” “没有惩罚,惩罚对你来说像是奖励。但你要知道,没有人喜欢和潜在的杀。人犯待在一起。” 沈鹤眠心底一沉,“我不会犯那么严重的错误,至少现在不会。” 绿灯亮了,南陆往对面走过去,沈鹤眠站了一会儿,像是被主人丢了绳索的宠物狗,急切地跟上去,“以防你会为他做人工呼吸,我甚至没有勒得太用力。” “所以你知道他并没有图谋不轨。” “贺晟是个未来可期的检察官,从小到大品学兼优,还是优秀毕业生代表,与邻居的关系相处的也不错,我判断他是个好人。” 夸赞竞争对手让他觉得反胃,稍后他补充,“但他没有我这么爱你,只是初步的对你有了好感,身边总是围着许多许多的女人。” “什么女人?”南陆觉得贺晟不像那样的人。 果然,沈鹤眠目光闪烁起来,“姐姐,妹妹,阿姨,外婆……工作上也有不少的女**。” 神经病。 见南陆不再回应,他语气低沉下去,“是我的描述让你对他产生好奇心了吗?” 南陆摇摇头,“我希望你不要再和我身边的人产生冲突,就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要做,待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就好……” 在她没有叫他过来的时候。 但她最后一句话没说完,就发觉身边没人了,沈鹤眠不知不觉又落了她一段距离,孤孤单单地站在马路边缘。 南陆也停住,“怎么了?” “如果我不愿意呢?” 本就漆黑的眸子在夜色下深若寒潭,他抿着唇,声音慢慢变地嘶哑,“我做不到。如果你想让我像以前一样乖乖地待在阴影里自生自灭,就不该把我从阴影里拉出来。你没玩过泡泡机吗?臌胀起来的肥皂泡难道还能原样塞回去?” 他怪罪南陆喂饱了他的贪婪,又让他别那么贪婪。这根本违背人性。 今天周六,赴约路上,南陆看见许多小朋友在公园吹泡泡。他果然不是买体温计出来的,纯粹是在跟踪她。 南陆挑了下眉,抓错重点,“再说一下泡泡。” “泡泡。” “再说一次。” “……泡泡。” 从这样一本正经的人嘴里吐出这样幼稚的词,有种诡异又可爱的反差感。他小时候很喜欢玩这个吗? 南陆漫不经心地回过身继续往前走,焦黄的落叶在腿边打着旋飞起,被她的脚步碾碎,“我没玩过泡泡机,也不是故意要把你从阴影里拉出来。我只是觉得你不正常,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这一点,沈鹤眠是明白的。南陆对他没有感情,纯粹地对他好奇而已。 人的好奇心能保持多久呢?大约因人而异。有些人能对同一个事物保持专注一辈子,有些人一天到晚有数不清的求知欲,精力却不足以支撑到探索出每个答案,所以分给那些事情的时间很有限。 南陆对他的兴趣,也不会持续很久。 今晚多云有风,地上的阴影明明暗暗,沈鹤眠站在原地出了一会儿神,忽然大步走到她身前打横把她抱起,朝着地下停车场走去。 胸膛的热度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南陆看看地面,眨了眨眼,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碎在树枝里的月亮,还有沈鹤眠流畅锋利的下颌线。他微微低下头,眼底情绪不明。 “我做错了事,你得惩罚我才行。” 困,还晕,思维有些滞涩,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又听见他幽幽道,“别这么看着我,我会忍不住在车里就做。” “要是能穿裙子就好了,连裤子都不用脱……” 南陆啪叽捂住他的嘴。 同样的一言不合就被带走,南陆发觉自己这会儿没有升起太多的反抗之心。 为什么呢? 是因为她在发现沈鹤眠是跟踪狂之前,就对他有好感吗?还是因为她醉意上头? 直到被塞进副驾驶,南陆才有机会问出来,“去哪儿?太晚了,我该睡觉了。” “今天是周六,明天不上班,你一般是凌晨两点才睡。” 南陆视线落在一边,“那只是偶尔。” 她喝了点酒,其实已经有点困了。 车子朝着小区外开,没开导航,南陆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她开了窗,风从外面透进来,沈鹤眠的头发被吹散了几根,眼角眉梢却都透 着严肃认真。 她又看不懂他在想什么了。 “如果你困的话可以先睡会儿。” 南陆摸了摸兜里的电击器,“我不会在你面前睡着,你是个危险人物。” 虽然这么说,但温暖的车厢聚拢着睡意,让人头脑昏沉,难以生起什么警惕心。 沈鹤眠看她一眼,“哦,但我现在没打算送你回家。” “我不睡。” “都可以。” “……” 红灯路口,沈鹤眠停下,看到南陆的上下睫毛已经在打架。他伸手安抚似的拍了拍。 南陆小声说,“我没有睡着,我只是闭上了眼睛。” “知道了。” “别做出格的事。” “嗯。” 模糊的呓语很难听清楚,或者说,被他选择性过滤掉了。 下个路口,他就拧开了口红盖,晕开一点抹在嘴巴上,在她脸上印了一个清清楚楚的标记。 还顺走了她兜里藏着的铁片和电击器。 看吧,他说过的,他的爱人警惕性过低,所以他必须得时时刻刻守着她,保护她。 第31章 跟踪狂 可恶的狐狸精 车子停在一条安静的小道, 暧昧的粉色灯光自旁边24小时营业的店铺门缝里透出来。南陆坐在另一边,睡得昏昏沉沉,感觉到车停了就睁开了眼睛,只看见旁边郁郁葱葱的灌木丛。 车门打开, 风从外面灌进来, 她清醒了,玻璃上浅浅映着她的倒影, 脸上的唇印被蹭地模糊。 “一起?还是我自己去?” 第36章 南陆瞥见了霓虹招牌, 上面画着只眼睛是两颗小粉心的兔子。 这种店啊。 沈鹤眠的身影消失在半透明的帘子后, 过了几分钟,拎着一堆包装盒回来,后备箱险些放不下。南陆失去了从容,“你包场了?买了什么?” 沈鹤眠镇定自若地上车,转动方向盘, “这种地方还能买什么?” “沈总,我们还没熟到能用这些东西的时候。” 她从后座拿了一个盒子仔细看了看说明, 是穿戴式的, 那势必要肌肤相亲, 不是单单靠手指就够的。 “钢笔能用, 别的为什么不能?” “我记得你不喜欢。” 沈鹤眠沉默一瞬,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沉思良久才开口, “欲拒还迎属于情趣, 我又不是没爽到。” 有时候她挺喜欢他的坦率的。 窗外闪过几道灯光,喇叭声嘟嘟地催促,沈鹤眠将车开到大路,继续说, “也许你不记得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性。启蒙,但我记得。我记得是哪本书的哪一章节,哪部电影的哪一段剧情。我了解你的一切,又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取向。” “……” 坦率过头了。这应该不是可以拿到台面上说的事。 “在你没做好准备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声音尽可能的克制压抑,却难掩殷切。 十分钟后,两人到了南陆的家,南陆的犹豫被沈鹤眠置若罔闻,他淡定地脱着衣服,外套毛衣和衬衫一件件落在地上,“虽然很希望能拍下来,但第一次亲密接触,最好还是在床上。” “你的伤还没好,而且还在发烧。” “不是病毒性感染,不具备传染性,至于后面,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不用担心。” “可是……”如果她没把握好度,或许他会再一次受伤,她不想像个施虐狂一样,“会流血的。” 光影晃动,沈鹤眠凑过来了一点,贴近她的耳侧,压低了的声线异常撩人,“那就可怜可怜我,轻一点。” 南陆微微侧头,看着他泛着粉色的纤细脖颈。他这样说话,只会让她想下手更重一点。 沈鹤眠拧开了南陆的卧室房门,在门口等着她先进去,“在你还对我有好奇心以及包容心的时候,我要尽快、尽可能得到所有能得到的第一次。” 他计较起和贺晟分别时,南陆说得那句话,嫉妒如野草疯长。原本并没有看清的细节,随着脑补逐渐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仿佛贺晟就站在他面前,双手从后面慢慢攀扶而上,手指一根根合拢,搂握住了南陆的腰慢慢摩挲。想象如慢动作一遍一遍的在眼前播放,沈鹤眠的手指痉挛了一下,紧紧攥住冰凉的门把手。 “对我做所有你想做的事,拜托了。” 这应该是告白,南陆想,而且是她喜欢的那种。她喜欢桀骜的动物低下头颅,变得乖顺。 “我不太熟练,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告诉我。” 沈鹤眠倚着门,意识到这两句代表着同意,而且还饱含关切,情不自禁地柔和了眉眼,“我会的。” 江对面的城市公园不知道在做什么活动,绚烂的灯光划破夜空,一道道光束透过玻璃和纱帘散成了彩色的光晕,屋子里被一片漂亮的浅粉色笼罩。 像是粉色的雾凝成了云朵,而他在云朵之上漂浮。 然后又沉入深蓝的海底。 水的声音将人裹挟到海浪里。 隐形眼镜似乎是被泪水逼了出来,不知道掉到了哪儿,目眩神迷之下,微弱的光让他看不清南陆的表情,但他想应当是带着兴味的。 她在研究他的身体。 大约就像她研究那条蛇,是怎样一点一点吞下食物,又是怎样将卵一点一点排出来。 日后就算南陆对他的好奇消失殆尽,或许他想到今天,躺在满屋子的白桃的香气里,触摸、拥抱着她,成为她人生里的第一个实验对象,仍然会像如今一样愉悦激动。 她的体温没有想象中那么凉。 也是暖的。 南陆似乎遇到了麻烦,沈鹤眠闷哼一声,紧接着咬住了嘴唇,时刻关注他表情的南陆立刻停止了动作。 “我做错了吗?” 沈鹤眠胸膛起伏,喘了一阵,支起身子,缓缓说,“没有,但是,可以亲我一下吗。” 灯光散在他眼里,里面起了一场淡蓝色的雾,像是夜晚温柔宁静的海岸,南陆的动作顿了一下,轻轻凑过去在他脸颊贴了一下。 南陆实在太纵容他了。 她是个宽宏的、慈悲的爱人。 心尖被这样的想法烫得酸麻,身躯如泥一样酥软,沈鹤眠极力克制着自己粗重的喘息,寻找她的唇瓣,被全身的触感逼得有点想哭。 …… 真希望今夜漫长一点。 事与愿违,一个夜晚本就只剩下四五个小时,浮浮沉沉间,时间飞速过去。沈鹤眠朦朦胧胧醒来,看见南陆披着毯子坐在飘窗那里,盯着外面在看什么。 他起身,拉扯到私密的地方,差点又躺了回去。 屋里已经蒙蒙亮,窗子正对着东方,对面是宽阔的江面和公园。 南陆回头,“是日出。” 沈鹤眠靠在墙上,看了一眼通红的太阳,缱绻的视线又落在南陆脸上,“我是第一个陪你看日出的人吗?” “除我家人外,是第一个。” 沈鹤眠心情很好地闭上眼睛,靠在墙上睡着了。南陆看完日出才发现,她挪过去,贴的很近看沈鹤眠的脸。 大约非常困,被她这样盯着,他也没能醒过来。南陆无聊地数着他的睫毛,数完了又看向他浅色的唇瓣,薄薄的,但是亲起来还不错。 他的吻技也不怎么样,跟只小狗似的,又舔又咬。现在上面有些破皮,他很能忍,疼了也不说。 南陆伸手在上面轻轻按了一下,沈鹤眠蹙了下眉,唇微微打开,像要迎合接下来的掠夺。 视线继续向下,沈鹤眠身上没什么特别的印记,因为她对他身体的其他部位不太感 兴趣,也不是全然不感兴趣,只是没想过要在上面留下痕迹。 不像沈鹤眠,她抬起自己手腕,上面一圈的牙印和吻痕。 本来就睡的很晚,早上又被鸟鸣声吵醒,南陆慢慢地也闭上眼睛,靠在沈鹤眠身上睡着了。 * 如果沈鹤眠不是一个跟踪狂,他一定是个完美的男人。可人非圣贤,不可能完美,再怎么样,也不能否认他是个变态的事实。 南陆把头放在办公桌面上,闭着眼睛思索,她觉得沈鹤眠实在过于符合她的喜好。哪怕今天开会,她让他带点奇怪的东西他也会如她所愿。 在按下按钮时,沈鹤眠手里的新钢笔猛地戳在本子上,浑身都颤了一下,视线扫过她,眼神里没什么情绪,还是保持着严肃,把一桌子人批评了一遍。 连她也没放过。 这次是说她上班无精打采,给出的方案有一些微小但明显的错误,过了几轮都没人能发现。 南陆是个低精力的人,下班兴致高昂上班情绪就会低迷。她有种夜晚被狐狸精勾引,白天被狐狸精参了一本的憋屈感。 会议末尾puffy宣布,下周去凝云山团建。 原本都是等所有人离开后,实习生重新摆好会议室的凳子。但这次,沈鹤眠迟迟没有离开,在其他人离开后,近乎祈求地看了一眼南陆。 南陆被那一眼看的热血沸腾,消失的精力重新回归。如果不是客户再三投诉要她调换项目人员,还有修改那个微小的错误,事情一大堆,真想让他回办公室求她。 一睁开眼,eva那张大脸出现在眼前,南陆又闭上眼睛。 eva笑嘻嘻问她,“怎么样?贺晟还不错吧。长得帅,有前途,虽然家境差了点,不过人家自己比较优秀。” 和eva比起来,贺晟的家境大约差了一点,但对南陆来说两人其实门当户对。 “他很好,只是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啊?他最近还在跟我打探你的消息呢,哦对,你们那天碰见沈总了?他怎么问起我沈总的事了?” “偶然碰见了。”南陆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沈鹤眠是什么时候调过来的?” “白露前一天,怎么了?”那天她在做节气海报,记得很清楚。 “没什么,就问问。” puffy今天也不对劲,路过她时老是有抹奇怪的微笑。又被她发现了? 手机弹出了四五条消息,南陆刚刚在午休没看见,打开一看,沈鹤眠的小号发了十几条消息,被无视后又用大号跟她发。 【撑不住了】 【真的不行,饶了我】 【我们应该公私分明】 【对不起,不该批评你】 【回去再弄好不好,回去之后怎样都可以,随你】 南陆这才发现,会议结束后她一直没有关掉仪器。她立刻按了下停止键,几乎能想象出沈鹤眠泄力的样子。 第37章 他应该觉得自己在公报私仇,但她只是忙得很,忘记了。 听说他们要团建,贺晟在下班后发来了几条信息,南陆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加的他微信了,也没有备注,只是从语气里猜出是他。 贺晟提醒她外出注意安全,尤其要注意沈鹤眠。 尽管调查沈鹤眠后没发现什么疑点,但他就是有种本能的直觉,沈鹤眠不正常。 南陆看了他的信息,问,“调查了他的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贺晟打字打了许久,如实跟她说了,“没什么异样,沈鹤眠家境优渥,外公是恒岚集团董事长,母亲是高层,父亲是知名画家。” 不过没有异样也是一种异样,“他的履历非常优秀,但却选择放弃在家族企业的工作,入职一家广告公司的分部,不是很奇怪吗?” “确实。” 沈鹤眠父亲入赘,他跟母姓,先前南陆搜出来的是他外公的信息,怪不得年龄差那么大。 “我会注意,谢谢你。” 信息刚发出去,沈鹤眠小号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想知道关于我的信息直接问我,不需要通过他。】 【卑劣的男人才会在背后诋毁竞争对手。】 【或许有一天,他的多嘴会给自己带来灾祸。】 最后一句被飞快撤回,但还是被南陆看到了。 她不想这件事牵扯到贺晟,贺晟是个好人,是无辜的。 “我不能拥有一点隐私吗?你对我的监控无孔不入,让人很害怕。” 对方很久没有回信息。 半小时后才发来一条,【不要这样,你不怕我,不要害怕我。】 第32章 跟踪狂 诱人沉沦 马上就要去团建了, 南陆看了眼手机,见它扔在一边,打开行李箱收拾着衣服。 电话响了三四遍,越来越急促, 最后门铃也开始被按响, 过了会儿,沈鹤眠直接推开了卧室房门。 南陆正把一大堆古怪的东西往行李箱里放, 苦恼地仰起头, “放不下怎么办?” 沈鹤眠额前晶莹的汗珠顺着脸侧向下淌, 他低下身子,手按在行李箱上,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你没生气,对吗?” 金丝眼镜滑落到鼻梁, 他应该是急着跑来的,光着脚穿着睡衣直接就进来了。见南陆盯着自己的脚看, 他也垂头看了眼, 上面脏兮兮的, 还有不太明显的划痕。 客厅的地毯被踩脏了, 他回头望了一眼,“对不起, 我会换掉的。你没生气对不对?监控你手机的事是我不对, 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做什么……我把电击器还给你, 可以吗?” “不要急,我没生气。我是想告诉你不要去伤害无辜的人,这是不对的。” 沈鹤眠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偷来的电击器重新放回南陆的行李箱里。 “所以那句话只是惩罚, 惩罚我对贺晟有敌意……下次可不可以换一种惩罚方式?” 南陆拿起电击器,如果他不还给她,她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 最近几天,她对他的警惕确实有所松动。不,不是有所松动,是彻底的不设防。 南陆放弃了把所有物件装进行李箱的想法,叠着自己的衣服,“不是有敌意,是不可以伤害一个好人。这种方式会让你记得更久一些。” 看样子确实有效,沈鹤眠显得心有余悸,他推了下眼镜,撑着脸,谨慎地观察她的表情。 散乱的衬衫领口大敞,几乎能看见半个胸膛,那里还有昨晚他求她留下的痕迹,如雪中红梅点点。南陆疑心他又在处心积虑地勾引自己,但又好像不是,她拿不准,收回视线。 “不过监控手机确实让我觉得困扰,我有许多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想让你知道的事我会主动告诉你的。” “可你并不会24小时跟我对话。24个小时里能和我接触的最多不过两小时,剩下的22个小时我都不知道你在哪,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勾引你,更不能及时保护你,如果你遇到了麻烦和危险怎么办?” 他显得十分抗拒,“是什么事我不能知道?关于我的信息吗?我会全部如实告诉你,你想知道什么?” “……算了,随你吧。” 膨胀的不安感没有随着南陆这句话消失,沈鹤眠按住她的手,“不要收拾了,我都会准备好的。现在可以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吗?” 他在那些玩具里面挑出了一个从没用过的,“今晚用这个。” “今晚我没打算……” “那用这个,或者这个,我在上面,自己动。”他打断南陆的话。 南陆抿抿唇。 “行。” 沈鹤眠压不住笑,仿佛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反应,双手抱住自己,将领口掩住。那颗恰到好处的小痣在手背上吸引着她的目光。 除了他说的这些,她又有了别的想看的画面。 房间隔音不好,沈鹤眠也不是爱出声的那种人,只是越到后面呼吸越紊乱。 明明是他自己的提议,才过了一个小时就开口求饶,说自己腿软坐不住。南陆将他按在身下,手覆在他手背, 很容易就把他紧抠着床单的手打开。 沈鹤眠疲惫地半阖着眼睛,面色潮红地躺在一边。 等他休息够了,南陆轻轻吻他的手,“我想看你自己弄。” “……什么?” “把你的手指放进去。” 昏暗的小夜灯下,南陆的眼睛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黑黑沉沉,冷静不容拒绝。尽管语气堪称温柔。 他被这样的眼神看得浑身战栗,心脏像窜进去了一道电流,酥麻要命。 沈鹤眠抬手,呆愣地看了会儿,随后低下头轻轻舔了一下,舌尖在指缝中划出一道湿漉漉的痕迹,过程中时不时抬起眼皮,深邃的眸子似笑非笑,勾引一般地看她。 这样看着,南陆愈发觉得他像一条美人蛇。 或许他的内里破烂不堪,但外表实在迷人。 “这样放进去吗?” “嗯。” 原本沈鹤眠有些不乐意,他对自己的手当然不会产生什么欲望,不过南陆这样期待地看着他,让他不自禁地想探索出她的更多情绪。 他凑过去在她耳边,声音低沉,带着点独有的冷感磁性,“好,都给你看。” 一条诱人沉沦的美人蛇。 沈鹤眠身材高大,一只手就能抱起她,但这不妨碍他在她面前把自己玩得汁水淋漓花枝乱颤。 于是南陆当晚没有睡好,梦里全是他泛红上挑的眼尾,血迹斑斑的唇瓣,清瘦修长的手指,逐渐陷于软泥中的小痣…… 第二天早上六点旅游大巴集合,南陆困得左摇右摆,eva坐她旁边,“最近你失眠吗?怎么天天犯困。” 因为沈鹤眠是妖精。 “沈鹤眠什么?” 南陆猛地清醒,意识到自己刚刚可能说了什么,脑子转地飞快,“……沈鹤眠,他给我安排了很多的工作。” eva顿时同情起来,“啧,他也太不是东西了。” 沈鹤眠不坐大巴,没在车上,eva放肆的很。到了山上,气温降地很低,还下了点细细的雪花颗粒。 金黄色的落叶一层层落在地上,裹着湿冷的气息,下车一瞬间,南陆打了个哆嗦。昨晚她真的没来得及收拾行李,早上胡乱塞了些常穿的衣服在行李箱。 现在看来,不够穿。 酒店房间充裕,一人一间。eva提出要跟南陆挤一挤,被南陆果断拒绝了。 她在房里收拾东西,起身无意间从窗户看见了楼下的沈鹤眠,穿了件黑色冲锋衣和牛仔裤,拉链拉到了下巴,拉着行李箱,戴着墨镜,很酷很拽的样子。 换掉西装,显得他年轻很多,好像突然间增添了不少活力。察觉到楼上的目光,沈鹤眠抬头,和她对视了几秒,又从后备箱卸下了两个行李箱。 酒店依山而建,从外表看着像是民居,沈鹤眠住在顶楼,顶楼只有一套房,外面是种满花草的院子。 第一天下午休整过后,一群人跟着导游往山里一处颇有年代的村落走,去时是中午,回来天已经彻底黑了。 橘色的小灯点缀在河边和树上,映在水里浮光跃金。大家都在拍照,沈鹤眠不在,估计在补觉。 昨天南陆抱着他就睡了,沈鹤眠到半夜才有机会去洗澡。早上醒时脸上挂着两个黑眼圈。 星星点点的光里不时有小鱼蹦出水面,几个人欢呼出声,南陆拍了照片发给沈鹤眠。 发完就揣进了兜里,跟着同事到处爬上爬下,由于一切娱乐活动公司报销,他们把能互动的项目都玩了个遍。 兜里亮了几下,她也没注意。玩到大晚上,才发现沈鹤眠嘱咐她,“别玩太累。” 那时南陆缺乏锻炼的腿已经快迈不动步了。 晚餐,沈鹤眠出来和大家一起吃饭,不经意地瞥了南陆好几眼,满眼欲说还休的哀怨,拿着手机低头打字。 第38章 【明天要爬山,还爬得动吗?】 【没关系,不是坐缆车吗?】 【缆车不到顶。】 【没关系,我可以。】 沈鹤眠沉默:【那你今晚是没时间来我这儿了。】 南陆抬头看了他一眼:【后天。】 沈鹤眠像是预见了什么,轻轻摇了下头,放下手机,和旁边人碰了下杯。众所周知,沈鹤眠很少喝酒,平常团建时基本不喝,没人见过他喝醉的样子。 酒杯只是轻轻碰了下唇,喝了好几口,里面还有半杯轻轻摇晃,不过没人敢有微词。 公司大家都比较玩得开,晚上还一起玩起游戏唱起歌,南陆中途从房间出来,在空旷的民居聚集而成的村落散步醒酒。 深山被夜色包裹,石头铺成的小路串联起温暖的宅院,路边的灯藏在木架和石壁上,低矮的石台汩汩流着水,听得见看不着。秋天的夜原来也可以是温暖的,像是走在暖色调的油画卷轴里。 路边的木阁上跳下一只小猫,南陆不太喜欢有毛的动物,但是可能是有点点醉,觉得缩成葫芦一样朝她喵喵叫的小奶猫很可爱。 “过来呀。”她蹲下身子。 小猫蹲在原地又喵了一声。 后面传来脚步声,不猜也知道是谁。一根火腿肠从旁边伸出来,沈鹤眠蹲在他旁边,“过来喵喵。” 嗅到食物香气,小猫试探着走过来几步,最后跑到了沈鹤眠手底下,仰着头讨吃的。 沈鹤眠看着她,眼里映着温暖的灯光,“摸吧。” 南陆挠了挠小猫下巴处的白色软毛,“你难道连我遇到猫也能算出来吗?怎么随身带着这个。” “中午在餐厅门口喂过一次,还剩下一根。” “你喜欢猫?” “不喜欢,不讨厌。” 沈鹤眠看着小猫的眼神温柔得像水,明明就很喜欢。这种时候,他像个普普通通的男生,和平日的行径割裂开。如果有人拍下照片,或许会有同事惊叹,沈鹤眠还有这么有爱心的一面。 但下一秒,他就扭过头,“今晚不做了吗?” “……” 滤镜破碎。 “我准备了很多东西。” 南陆看了看时间,“太晚了,你昨天很晚才睡,应该很累。” “我不累。” 南陆只好挑明,“你……次数太多,纵欲过度不好。” 沈鹤眠敛下眼眸,起身将手里火腿肠的包装扔进垃圾桶,拿湿巾擦了擦手,漫不经心地说,“那就堵住好了,反正只要后面能用就可以。” 虎狼之词。 南陆觉得沈鹤眠控制表情的能力比自己要厉害,他怎么一本正经说出这种话的。 “导游说明天六点集合,我要去山上的寺庙帮南祁买转运珠。” “……” 吃完一根火腿肠,小猫像是饱了,窝在南陆脚底下睡觉,一会儿就传来了呼噜声,打断两个人的对话。 南陆动也不能动,抬头求助,“怎么办?” 沈鹤眠插兜,侧过脸,赌气一样没回答。 南陆低头又看看猫,大约是外面太冷了,它没找到温暖的地方睡觉。南陆捧起小猫,“你能转过去吗?” 沈鹤眠莫名其妙地转身,紧接着觉得帽子一沉,喉咙被勒住。 “……” “我们把它带回去吧。” “带回家?” “带回酒店。” 沈鹤眠看上去有些不情愿,但也没说不,站在原地等着南陆先走。 南陆见他不动,“怎么了?走啊。” 沈鹤眠这才迈步向前,但只走了一会儿,便又落后南陆一米开外,好像这样才能让他拥有安全感。 第33章 跟踪狂 上门讨要名分 快到酒店, 南陆先回去,沈鹤眠把猫抱怀里,在门口的秋千上坐了很长一段时间。 背后大山的阴影黑黢黢的,黑色漫无边际, 他一个人坐在那儿, 看上去格外寂寥,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深渊吞噬殆 尽。 南陆本想关上窗户, 看见他朝着自己看过来, 莫名地停了手。 沈鹤眠歪着头笑了下, 握着小猫的前爪朝她挥手。 南陆也笑了下。 她房里多了一个行李箱,里面放着一些厚衣服,不是沈鹤眠的,是她曾经不翼而飞怎么都找不到的羽绒服,还有记不清的其他衣服。 当时刚毕业, 来回搬家,她以为是自己粗心大意不知道扔哪去了。 衣服上还折着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借给你, 回去要还我】 理不直气也壮的。 连续三天的旅行玩是玩尽兴了, 一个公司一半的人都爬不起来, 沈鹤眠体贴地允许大家居家办公一天。 大家都很开心,除了他本人。 另一个行李箱被他原封不动地拉了回来, 拉到了南陆家门口, 目光幽幽, 要求南陆给她一个交待。南陆正在居家办公,应付着难缠的客户,对着举牌抗议的沈鹤眠视而不见。 电脑提示有微信信息,贺晟在问她是否安全。 南陆斟酌着回复, 【谢谢您的关心,一切正常。我想您应该误会沈总了。】 对方只回了个嗯,然后问她这周末有空吗? 南陆回,【要和男朋友一起回去给妈妈过生日。】 那边很久才有答复,【祝阿姨生日快乐。】 【好的,谢谢。】 沈鹤眠在客厅工作,电脑分屏出现了两个人的聊天记录,来回看了四五遍后,眼尾微不可查地弯了下,他伸手关掉界面。 贺晟会输给自己,他早预料到的。 尽管他的长相与性格都是南陆所喜欢的,但他与自己相比太无聊了,不值得观察。 冬天覃市第一场雪下得很大,高铁晚点了二十分钟,南祁坐在候车厅里,捧着一杯泡好的藏红花。 “开始养生了吗?”南陆拖着行李箱走到她面前。 南祁轻轻吸了一口热气,挑眉嘚瑟,“男朋友泡的。” “哦。”不该问的。 南陆坐在一边,保温杯递到她面前,“喝一口?” “不了。” “你和沈鹤眠是怎么回事?高中同学?这么有缘分?” “嗯。” “那后来有发展吗?找个男朋友一起住,会安全点。” “在追了。” “你追他?” “嗯。” 南祁嫌弃地看她一眼,“他还用追吗?那不是你勾勾手他就凑过来的事。” “为什么这么说?” “那天让他点单,点了一桌子菜全是你爱吃的,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撞我车制造巧遇呢。” 南祁捧着杯子,沉思一会儿恍然大悟,“我懂了!他在吊着你,享受你追他的过程!对付这样的男人,就得若即若离欲擒故纵……你在听吗?” 南陆眨眨眼,“嗯,回去我试试看。” 敷衍的回答惹来了南祁的怀疑,“你该不会在骗我吧。” ……怎么看出来的。 她扯住南陆围巾,“老实交代,是他在追你,你在吊着他是不是?看来应该让沈总对你若即若离欲擒故纵。” 南陆扯了扯围巾,“要窒息了,快松开。” “那你说实话。” “……你说得对。” 南祁松手,“我就知道。沈总看着挺好的人,长得帅又有钱,虽然不大爱说话但性格挺好,可以考虑考虑。” “好。” “又敷衍我。” “于朗呢?不带他回家吗?” “还不到时候。他年纪太小了,而且是我下属,我怕爸妈不同意。” 两人聊了一会儿到了发车时间,到家是下午三点,家里没下雪,但刮了很大的风。楼下门卫大爷的小狗缩在自己的小窝里,直往底下垫的旧棉袄里钻。 南陆想起自己的羽绒服,在还给沈鹤眠之前,她干洗了一下,导致沈鹤眠又偷了她两件衣服。 唉。 她们两个都没带钥匙,按了门铃,屋里很快响起脚步声,南陆妈妈开的门,一开门就无视两人探头往两边看,好像她们不存在一样。 南祁无语,“你的两个宝贝闺女就在面前,看什么呢?” 妈妈含着笑,“看我姑爷在哪呢。” “哪来的……” 南祁话没说完,电梯忽然又响了。对面邻居出国了,按理说不会有人到这层。 顶着众人疑惑的目光,沈鹤眠提着礼品盒从电梯走出来,身形清隽挺拔,狭窄窗户透过的阳光斜斜打下来,落在价值不菲的衣物上,气质与老旧的家属院十分割裂。 “阿姨好,我是南陆的男朋友。”他幽幽望向南陆,低声埋怨,“怎么不等我一起就上来了?” 这下不止妈妈,南祁也惊呆了。等妈妈兴高采烈把沈鹤眠迎进门,她幸灾乐祸揶揄道,“看把人逼得,都上门来要名分了。” 这样也好,妈妈注意力在南陆身上,就不会催她了。 第39章 南陆有点懵,在门口站了半天才进屋。 爸爸妈妈在厨房忙活,偷偷摸摸的讲着悄悄话,南祁在阳台边择菜边和男朋友打电话,只剩他们两个人被关在客厅,屋里的地暖驱散满身寒气,南陆把羽绒服脱掉挂在一边。 沈鹤眠显然有些心虚,一眼也没敢看她,站在全家福前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南陆说,“不解释一下吗?” 沈鹤眠伸手点着全家福中间的空缺说,“我可以把自己p到这里吗?” 没等到南陆回答,他将手重新插回兜里,“原本想来看看你要带哪个男朋友回家,结果发现你身边只有南祁。我猜你应该忘记把他带回来了,就大发善心地帮你扮演一下。” “别胡说八道了。” “不能容忍我一次吗?男朋友而已,随时可以分手,你不会有什么损失。”他看了眼厨房,“大家都很开心。” 近期她对他的包容让他得寸进尺,行为举止都没有之前那么规矩谨慎,表情像是消融后的春水,死气沉沉中泛起一丝生机。 “我去厨房帮忙。”沈鹤眠脱下外套,里面只穿了高领的黑色毛衣。 客厅只剩她一个,不久妈妈也被挤出厨房,说是两个大男人要交流下厨艺,见南陆翻开家里的相册,坐在一边问起沈鹤眠的家庭情况。 南祁一边翻到她曾经在沈鹤眠家里见到的那几张,一边回答,“家庭条件是很好,但是好得太过分,我们没可能。” 妈妈嗔怪地拍了下她后背,“那也不能全看家世,也得讲究感情。” “妈妈觉得我们之间能有多少感情?”她淡淡掀起眼皮。在家的时候,南陆总是这样的,有股冰冷的机器感,有时连相处了十几年的家人都要被吓一跳。 妈妈用两只手扯起她嘴巴两边,“多笑一笑,你这样吓得我心里咯噔一下。” 南陆弯起眉眼,敷衍地笑了一个,“妈妈,这几张照片,你给别人看过吗?” 妈妈将照片抽出来,“这都是你小时候拍的了,谁能记得那么清。有的客人来会随手翻翻。” “那你有没有觉得沈鹤眠很眼熟。” “这个啊,记不起来。” 唉,妈妈和她的记性差不多。她又翻了几页,回自己卧室拿出一本画集,那是她小时候画的。 画技非常之差,颜色搭配突兀。画册上有那条生了蛋却没了头的蛇,哭泣的小男孩,断了胳膊的布娃娃。 她拿起笔,想试试自己成年后,画功有没有进步。 房间隔音不大好,隔壁就是厨房,两个男人的声音若有似无地传进来。 南陆的爸爸原来是一名军人,现在做些小生意。从进门起,他就料定沈鹤眠出身不俗,也看得很清楚他对女儿的情意。 沈鹤眠系着粉色的围裙,认真的切着菜,动作不是很快,但把握地很好,看着平常会自己做饭。 “小沈啊,你是不是觉得我女儿对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你觉得她是有点喜欢你的。” 刀锋偏移半刻,沈鹤眠切到了手指,他冷静地冲了下水,拿纸按住伤口,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疑惑。 南陆爸爸接过刀把剩菜的芹菜处理好,“不要被她骗了,她对你的感情绝对不是喜欢,她肯定是想干坏事儿了。” “我不懂叔叔的意思。” 南陆爸爸笑了一声,“我可不信你 没看出来,你是个聪明人。我女儿天生情感障碍,从小就比较淡漠,你要说是反社会型人格也行。不过幸运的是,她妈妈把她教的很好,这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好老师好医生。” “……她不是那样的。” “信不信都没关系,只是提醒你小心别受到伤害。还有就是注意做好保护措施,医生说有遗传给孩子的可能。” 手指的血渐渐止住,伤口不深,沈鹤眠将纸巾丢进垃圾桶,“我没打算要孩子,她放在我身上的注意力已经够少了,我没理由再制造个分摊对象。” “你父母那边能同意?” 沈鹤眠停顿了两秒,“嗯,他们都很支持我。” 南陆爸爸回过身深深看了他一眼,像是满意,又像是同情和担忧,沈鹤眠坦然地回望,“切好了,那边的菜要洗吗?” 第34章 跟踪狂 她好像也不讨厌他的笑 阳台择豆角的南祁喊了一声什么, 南陆妈妈把她拉到凳子上,“小声点,有客人在呢。” “不是你们在想什么啊?怎么能跟他说这些?你们了解他吗?他是南陆的上司,万一他在公司到处乱说怎么办?” “那也不能欺骗人家。把真实的情况告诉他, 如果他依然选择接受, 才是真正的爱你姐姐。再说你忘了上次要死要活要跳楼的那男孩了?还想再来一次?” 南祁噎了一下,嘟囔着, “那也应该让南陆主动去坦白, 而不是你们擅自决定。再说了, 我姐也不是什么反社会型人格,她就是有点情感迟钝,对感情的理解有点慢,需要人引导而已。” “你姐会主动告诉别人吗?” “……” 当年的事确实惹得有点大。 南陆的朋友被一个成绩挺不错的花心大萝卜甩了,那萝卜不知道怎么的就看上了南陆。南陆就一边那么吊着他, 一边收集证据,高考前一个月, 把对方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嘲笑女生身材、虐待小动物的事情全部曝光, 印成传单贴得满学校都是, 逼得男生被全校唾弃孤立, 高考都没敢参加。 但他偏偏是个犟种,哪怕都这样了, 还硬着头皮问南陆有没有一点点喜欢他。他是糟糕透顶, 是没有道德, 是该被唾弃,但他的喜欢是真的,发自内心,没有欺骗。 南陆说没有, 她说他唯一为她带来的快乐,就是现在痛苦的要哭出来的表情。 惹哭别人让她格外有成就感,特别是看上去不容易哭的对象,比如那些或张狂或骄傲的人。 关于对方的跳楼行为,南陆没什么想说的,要跳就跳,又不是她推下来的。 是他自己做错了事。 妈妈问起,她反而有些不理解,还为此生了气。 因为那是坏掉的东西,坏掉的东西就该属于她,就应该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玩坏了又有什么可惜的。 她按照老师和妈妈所说的做了那么多年,凭什么现在说是不对的。 后来南陆爸妈和南祁齐上阵,挨个劝她哄她,以家人为例子让她设身处地去想一想别人的感受,试图改掉她喜欢看别人哭的爱好。还买了许多矫正三观的书。 南陆不觉得自己三观有什么问题,她觉得妈妈的问题比较大。妈妈是个没原则的人,说过的话自己都忘记了。 想到这儿,南陆妈妈看了眼豆角,“算了,好好择菜吧。” 南祁也蹲下去,“没准他俩就吃对方这套。” 可能是涂的太过火,南陆的马克笔没墨了,画只涂了一半。一如当年,画功非常之一般,只能看出是一个很抽象的男人。 沈鹤眠轻轻敲门,“南陆,吃饭了。” 南陆起身,撕下那张画塞到了沈鹤眠怀里,看着他,“从这张画里,你看到了什么?” 沈鹤眠低头,眼里噙着笑意,“看出你在诱惑我。” 那是个人面蛇身的怪物,斑斓的尾巴蜷缩在一团,躺在一片血泊里。南陆意外,“啊?” 他将画纸抚平折好塞进兜里,“谢谢你的礼物,先吃饭吧。” 南陆看着他的动作,低声问,“你信我爸爸说的话吗?如果我有情感障碍,又怎么可能从事文字工作?” 沈鹤眠说,“我知道,他没有我了解你。” “太自负了。” 沈鹤眠没答话。但如果南陆仔细想一下就应该知道他是正确的。 高中之后南陆在家待着的时间少了很多,不过是暑假寒假那几个月,大学毕业之后回家的天数更少。而沈鹤眠不一样,他每天都能见到她。 饭后是惯例的打麻将时间,沈鹤眠也有不会的事情,不懂规则不知道什么是胡牌,细长手指迟疑地点在麻将上,浅粉的指尖和麻将的翠绿交映,像是春天的海棠花。 另外三个人都是老手,不要脸地联起手来欺负新人。沈鹤眠求助似的向后望了一眼,南陆握住他的手,将牌推了出去。 沈鹤眠学习能力出色,外加记性好,很快就学会了打法,联合着对家人了如指掌的南陆,很快把输出去的洗碗卡赢了回来。 结局是南祁洗碗,但她不乐意,闹着南陆作弊,要和她一起洗。 南陆倒也无所谓,和她一起进了厨房。 南祁挤眉弄眼,“姐,你是手控吧。” “嗯?” “你一下午都盯着沈鹤眠的手看,就那么着迷?” “?” 有吗?有那么明显吗?可能是她因那颗小痣认出他,所以格外注意。 由于沈鹤眠忘记定酒店,南陆妈妈收拾出一间客房出来,就在南陆隔壁。她能听到隔壁的响动。 第40章 夜里,南陆梦见了那条人面蛇身的怪物,他的尾巴是彩色的,南陆被他紧紧缠住,但也没有多害怕。 她摸着那条尾巴,听着他的呻吟,看到脚下逐渐漫上一层层的水,阴森森暗色系的蛇尾逐渐透明,长出鱼鳍,鳞片变得五光十色,珍珠一般闪着光泽。 醒来后有点渴,她起身去客厅喝水。沈鹤眠也开了门,倚在门框上,没了那条梦中绚烂迷人的尾巴。 “要不要看看医生,你最近睡眠好像不太好。” “没关系,只是思考太多,容易做梦。” “嗯。”沈鹤眠注视着她,“这是你的睡衣?” 睡衣是高中时妈妈买的,一直没换,全家每人一套,爸爸的是苹果,妈妈是梨子,南祁的是橘子,南陆的是香蕉。 不是单纯的印了图案上去,睡衣的帽子都是香蕉梗形状,拉链可以一直拉到脚后跟,像个睡袋。南陆给他展示了一下,沈鹤眠笑出声。 趁她行动不便,沈鹤眠走过去将她整个抱起,偷偷抱回了自己房间。 南陆说,“隔音不好,不能乱来。” 沈鹤眠说,“我可以忍着,不发出声音。” 南陆还是摇头,沈鹤眠只好作罢。 “你怎么还没睡?”她问沈鹤眠。 “睡不着。” “认床?” “不是,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想你。”他的舌头划过南陆的手腕,温热的湿漉触感外,还有一点硬硬的金属感。 南陆想起自己曾经送他的礼物,“张嘴。” 金属圆球像一粒珍珠躺在蚌壳里,在月色下散发着淡淡光晕。南陆的拇指按住他的唇角,“你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吗?” 沈鹤眠转了下眼睛,眼尾弯起,毫无负担地说,“等你和我亲吻时,可以肆无忌惮地扯住它,让我的舌头没办法再缩回去,只能滴滴答答的流着口水,像狗一样。这句?” 手指压住了舌苔,沈鹤眠眼神深了些,极尽缠绵地舔允,最后被老实地夹住了舌钉。或许是有点痛,他轻轻皱了下眉。 眼泪和口水被一起逼了出来,顺着下巴淌到脖颈,口腔深处太过干燥,沈鹤眠下意识地抗拒,想要吞咽,又做不到。 眼泪大颗落到耳根,濡湿了鬓发和枕头。他干咳了几声,呼吸急促,摇摇头示意自己撑不住了。 南陆把手指上的口水擦在他衣服上,” 好脏。” 沈鹤眠抽出纸巾擦了擦嘴,闻言顿了一下,似是无奈,“那怎么办?” “我想看你哭。” “好任性。”沈鹤眠笑着脱了衣服,“真霸道,好像真的是反社会型人格啊。” 他最近变得很爱笑。 她好像也不讨厌他的笑。 隔天,南陆特意早起,还是撞上了刚晨跑回来的爸爸。 “洗衣机换了新的,要不会用就放那,等会儿我一块儿洗。” “我会!”她说。 沈鹤眠从后面换完衣服出来,神色不变地喊了声叔叔。 南家的氛围很好,她爸和她妈是朋友介绍认识的,性子都很温和,一辈子了也没吵过几次架。家里虽然不算富裕,但也不算穷,南祁和南陆从没有因为钱苦恼过。 晚饭南祁定了个小小的蛋糕,原本上面画的一家四口,担心沈鹤眠会觉得尴尬,又加了个卡通小人。南妈妈不住给沈鹤眠夹菜,大家聚在一起聊了聊日常小事。连南陆也被大家用期待的眼光逼出一些日常分享来。 她说她的房子里铺了地毯,踩上去毛茸茸的,很舒服。但是前些天她不小心把咖啡洒在了上面,非常难处理。不过幸好,有人来做客时踩脏了它,于是她幸运地获得了一张更新更好看的地毯。 说完南祁和爸爸妈妈就都鼓起掌来,南陆显得十分无奈,这个家里容不下内向不爱说话的人…… 蜡烛摇晃着,沈鹤眠连筷子都忘了动,静静望着她,像是漫无目的的发呆,又像是陷入了痴迷状态。 这里和覃市相距甚远,南祁要住一段时间才回去,南陆和沈鹤眠要上班,当晚就坐上了高铁回去。 冬天真的到了,覃市的雪越下越大,夜里道路结冰,深夜还有工作人员和车辆忙忙碌碌的铲雪撒盐。 高铁站附近出了好几场车祸,沈鹤眠担心出事在附近定了家酒店,只定了一间。南陆也没有反对。 粉色的灯光显得旖旎魅惑,又有点艳俗。她蹲下身子琢磨那心形的床时,不知道按到了哪个按钮,床跟个落地的弹簧一样蹦跶起来,玫瑰花瓣震地四处翻飞。 “你特意订的这种房间吗?” “我发誓,不是。”沈鹤眠挺感兴趣,但并不是有意为之。大雪封城,大家都堵在这里,酒店难以预定。“将就一下,明天早上就能通车。” 三分钟后,他看着那奋力蹦跶的的床,跃跃欲试又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试试?” 南陆找到按钮让床停下来,“算了吧,亲个嘴都打结。” 沈鹤眠倚在墙上闷闷的笑,南陆和他擦肩而过去洗手间,“普通的床上,你不是也抖得很厉害吗?” 尾音微微上挑,撩拨地人心里痒痒的。她不知道她对自己的杀伤力究竟有多大。沈鹤眠脱掉外套躺倒在床上,双手压在胸膛上,粉色灯光没那么刺眼,看上去暖洋洋的,“南陆,要是雪一直一直下该多好。我们住在这里,再也不出去。” 声音很小,南陆没听见,听见了大约也不会说什么。 第35章 跟踪狂 揭露他的真面目 周一让人疲惫, 尤其是昨晚没睡好,南陆安排好工作就有些头痛。好在马上就要到元旦假期了,eva的桌面设置成了新年快乐的壁纸,还在工位上贴了小小的春联。 南陆提醒她, “元旦不是春节, 不需要贴春联。” eva耸耸肩,“这是品牌方寄来的, 那帮国外品牌可能觉得元旦就是新年, 新年就是春节吧。” 南陆想一想也是, 自己也没少写拜年之类的文案,挺头痛的。 “不过很有新年氛围。对了,你元旦跟谁一起过?要不要和我一起喝点小酒一起开轰趴?” 南陆拒绝了这个提案,“我约了人。” “谁啊?男的?” “不,女人。” 跨年那天早上, 沈鹤眠进入她家,手里拿着两根仙女棒。黑色的羽绒服将他裹住, 衬得他肤色更加白皙, 但相比较之前, 气色好了很多, 眼底一片柔和。 那是门口两个小姑娘给他的,本来只给了一根, 沈鹤眠哄了好久才又要到一根。他看到南陆正在穿衣服, 问, “去找南祁吗?多久回来?要和她一起跨年吗?我能一起吗?” “五点回。”她说。 沈鹤眠显而易见的失望,但是想到她还会回来,声音又放松下来,“我等你。” 南陆踏出客厅时, 心里忽然有一点点不舒服的感觉,她回头看了眼沈鹤眠,沈鹤眠正在拆前几天布置的圣诞树,最上面的星星被他揪下来。 蔚蓝色的窗帘背景下,他兴致勃勃像个期盼过年的小朋友。 发觉南陆在看他,他走过来将星星悄悄塞进南陆的兜里,借机勾了勾她的手指,“怎么了,忘带什么了?还是终于想到要给乖乖在家等你的男朋友一个离别吻?” 从妈妈那回来后,他一直以男朋友自居。南陆没有纠正他,如他所愿地踮起脚亲了亲他的额头,很轻,像安抚小孩。 这个吻似乎有别的意义,沈鹤眠受宠若惊,眼神泛起一丝不安。但还是笑笑,“快点回来,我好想你,现在就已经开始想了。” 南陆摸着黄色的小星星,点点头按了电梯键。 半个月前她就已经约了沈晴芸女士见面,但对方一直忙碌,直到她把照片发到她的邮箱,对方的秘书才开始联系自己。 餐厅位置隐蔽,南陆走进去时甚至误以为自己进了什么博物馆,复古的地板拼凑成中世纪的画作,两旁的收藏品琳琅满目,她廉价的帆布袋和这里格格不入。 不过南陆心思不在这上面,她只期待对方对那些照片的反应。侍者将她引到房间,屋里没有人,也没有菜单。 对方已经预约好了餐品,没有给她选择的权利。 半小时后,沈芸晴姗姗来迟,她看上去不算年轻了,高挑瘦削,但气质很好,优雅之余带着说不出的锋利感,像一把黑色的刀,美丽,但没人敢轻易冒犯。 丹凤眼和沈鹤眠几乎一模一样,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漆黑,透出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漠。 南陆忍不住有点走神,最近沈鹤眠眼底结的冰似乎融化了,像被春日的小雨洗刷过。 灰棕色的披肩被沈芸晴取下,秘书从她手里接过叠好放在一边,落座后抬眼打量面前的女孩,直截了当地开口:“我这个人不喜欢绕弯子,南小姐有话直说。” 南陆回过神,咬了下唇,惶恐无助地颤着眸,将证据倒在桌面,“他实在太可怕了,您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吗?” 第41章 一张照片飘到桌子边沿,沈晴芸伸出手指掀开,瞳孔骤然缩紧。 “u盘里有一些视频,如果您想看的话,可以打开看看。不过,或许您看了会觉得恶心。” 助理已经将笔记本打开了,沈晴芸敲了两下桌子,让助理先出去。视频播放的第二秒,一声喘息溢出屏幕,笔记本被啪地合住。 “这些是他发给我的骚扰信息,我都打印出来了……还有这些,是从我房子里拆除的摄像头。” “你想要什么?”沈晴芸脸色不太好,声音极力克制。 “我没有打算威胁您,事实上,我也没想到沈总他会是这样的人。事情已经发生了,之前的事我也不想再纠责,只希望您能管教好他,让他别再打扰我。” “……” 沈晴芸看她良久,冷笑一声,“如果你真的什么都不图,大可以选择报警。” 南陆捧起杯子,小心翼翼地说,“我是有那样的打算,可我毕竟只是普通人,不想失去自己的工作,更不想和整个恒岚集团作对。他还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就算我报了警又能判几年呢?几年之后我该怎么办,又怎么承受得起他的报复?” 这话倒是没错,沈晴芸沉默了一会儿,“南小姐,你做的很好。” 南陆拘 谨地抿了下唇,心里的期待如波纹一层荡过一层。不敢想象,得知她的背叛,沈鹤眠会露出怎样支离破碎的表情。 会哭吗?会恨她吗?会因为被自己的母亲鄙夷嫌恶而痛苦绝望吗?会因此失去理智做出无可挽回的事吗? 会彻底彻底的坏掉吗? 手心里的东西越发硌手,南陆取出来一看,星星背面悄悄刻着两个人的姓名缩写,旁边还有一个微笑表情。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冒出来了。 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在安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喧嚣。 一遍遍地开门、关门。随后砰的一声,他们包厢的门被踹开了。 沈鹤眠气喘吁吁地看着她,外套因为刚刚在她家时太暖和就脱掉了,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针织衫,领口处沁着薄汗。 南陆把星星重新揣回兜里。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呼吸声。助理见没能拦住他,索性也收了手,忐忑地望向沈芸晴。 滚烫的茶气袅袅如烟,沈芸晴抿了口茶,“跪下。” 沈鹤眠这才将视线转到她身上,那张照片就摆在桌角,淫。靡地宣告着他的罪行。 其实,沈晴芸的态度,对南陆而言还是有点平淡了,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都没有哭着求她放过自己的儿子呢。不过,她能看出她克制面容之下的怒气,也就勉勉强强开心了一点。 厢房里安静地落针可闻,沈鹤眠慢慢弯下膝盖,跪在红色的地毯上,双手垂在两边,什么都没说。 “这些照片真是你拍的?” 她指的是南陆从小到大的照片,是里面最轻的罪证。 沈鹤眠的视线扫过那些证据,声音听不出情绪,“是我。” “你跟我要的两年就是为了干这种事?”沈芸晴音调不可抑制地拔高,又被压了下去,显得有些咬牙切齿,“你跟你那个不着调的爹一样,我养你二十多年到底有什么用,不知轻重,任性妄为,又蠢又恶心。” “是。”他接的不假思索。 干脆地像是承认了他和他爸爸一脉相承,这反而像是对母亲的挑衅,惹得沈芸晴将整个茶杯都砸向了他。 好在杯子里的水放了一会儿已经有点凉了,血顺着茶水殷殷留下来,滴在他的毛衣上。 “晚上回家一趟!” “我知道了。” “南小姐,让你看笑话了,先前的话我都记着,定会好好管教这个逆子。”她踩着高跟鞋微微一笑,如来时依然高扬着头颅离开,步伐坚定果断。 她把跟踪狂和受害者留在一起。 让儿子自己处理掉麻烦吗?南陆觉得自己失误了。 不过幸好,她有带电击器和小刀,也在来之前报备了自己的位置。定时邮件设在下午六点半,如果她出不去,照片和视频会发给公司里的所有人。或许应该先以此和他谈判。 她握紧电击器把手,目不转睛地盯着沈鹤眠。 门合上后,沈鹤眠抬手,用衣袖轻轻蹭掉额头上的血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起身语气如常,“这家餐厅合你口味吗?你喜欢吗?” ……她还没尝到菜是什么滋味。 不过茶不错。 沈鹤眠走过来,蹲在她面前,“怎么了,为什么皱眉,和你预料的不一样吗?还好你没有约见我父亲,否则他不仅不会如你所愿,还会支持我。” 那双眼睛温和宁静,像散发着光辉的曜石,让人生出想扒出来擦一擦,擦掉上面虚伪的平静雾色,露出脆弱不堪的内里。 沈鹤眠将手搭在座椅,食指关节轻轻蹭着南陆的衣服口袋,发觉南陆并不排斥以后,得寸进尺地塞进她兜里,和她十指紧扣。 直到这种时候,南陆才清楚的认识到,他真的是个疯子。 但她同时也很失望,很糟糕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演了一部烂尾剧。 “你怎么不哭?”南陆将电击器扔到一边,抽出纸巾,缓缓擦拭不断滴落的血水。 濡湿的舌尖划过手腕,被吮出浅粉色的印记。他将南陆的手贴在脸上,“我不知道,或许我的眼睛只愿意在床上哭。” 车子停在楼下,南陆坐进了副驾驶,沈鹤眠嘱咐她,“最近不要去上班了。” 父亲的上一任情人以悲惨的死法谢幕,沈鹤眠现在还记得泳池里泡得发白不着寸缕的尸体。向来风度翩翩的父亲吓得跌倒在地涕泗横流,却在不久之后又找了新欢。 不知道南陆有没有听进去,她靠在车窗玻璃上,肉眼可见的沮丧。 是难得的鲜活表情。 到了楼下,沈鹤眠想先下车,被南陆扯住衣袖,她跨坐在他身上,放平了座椅,指腹按压在他的喉结之上,没用什么力气,但确实影响呼吸。 “你应该哭啊。” 沈鹤眠没有反抗,他握住南陆的手,恨不得让南陆现在就掐死自己,脸上甚至因为想象而泛起病态的潮红。 “我该怎么哭呢?”他问。 南陆也不知道,但总之她很烦躁,尤其是他跪在他妈妈面前时,那盏茶水砸到他额头时,他不冷不淡地承认罪行时,那种烦躁感层层叠叠的积累。 他得先去止血。 “把我欺负哭吧,按你想做的那样。”他扣住她的手,力道逐渐加重。 “……” 第36章 跟踪狂 沈鹤眠,我有点腻了 外面的烟花炸响, 在蔚蓝色的夜幕下留下一道道白烟。似乎又开始下雪了,雪粒很小,外面有几个小孩子拿着雪球夹在欢呼。 南陆下了车,外面的冷风让她清醒了一点, 空气里残留着硝烟的味道。沈鹤眠去停车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的家门。 客厅里摆放着一个巧克力小蛋糕和两个烟花棒,阳台厚重的落地窗帘被拉开系了起来, 外面雪粒簌簌飘落砸在窗上。 听到关门声, 南陆问, “你不应该回家吗?” 沈鹤眠说,“我想和你一起跨年。这是你第一次和除家人以外的人一起跨年吗?” “你不知道吗?” 沈鹤眠轻笑,“我知道,但我还是想听你说。” 南陆说是。 新年的倒数第十秒,两支仙女棒被点燃, 烟花像小小的流星火花四溅,南陆捏着尾端出神, 沈鹤眠问要不要许什么愿望。 南陆说她没有愿望, 沈鹤眠说自己也没有。 外面有人在倒计时, 倒数第二秒, 南陆望向深黑的夜空,手中的仙女棒逐渐熄灭, 外面的烟火此起彼伏。一簇簇烟花绚烂地绽开在江面, 这里是最佳的观赏位置。 盛大的烟火燃烧着夜幕, 两个人的身影明明暗暗,影子在墙上起起伏伏。烟花放了一个小时,在这一个小时里他们谁也没说话,等到万籁俱静, 沈鹤眠才开口,“看来你不是很喜欢这个惊喜。 那颗最大的蓝白色烟花,名叫天空之泪,美则美矣,果然不太吉利。 南陆低头,放下烧成干灰的仙女棒,心情难以言喻。 沈鹤眠按住额头简单处理的伤口,“我原本打算,在这一个小时里做点什么的。不觉得在烟花里做。爱很浪漫吗?” 南陆不知道,她只知道烟花谢幕了,她编排已久的故事也到了尾声,且结局和她规划的南辕北辙,高潮点就那么平平淡淡地被掀过。 她看向沈鹤眠。 * 连续一个星期沈鹤眠没有去公司,公司里议论纷纷,puffy暂挑大梁,悄悄告诉他们,过几天总部会再调一位上司过来。 eva这会儿倒是念叨起沈鹤眠来了,“沈总干得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连个送风宴都不请 ……南陆?” 她好奇地问,“这几天你怎么老发呆?” 第42章 南陆按了下太阳穴,“可能着凉了,头有点痛。” 晚一点puffy单独问她,“分手了?一副失恋的样子。” “或许是吧。” “他甩的你,你甩的他?” 南陆想了想,想起元旦 那天自己的回答,她说,“没我想象的好玩,沈鹤眠,我有点腻了。” 沈鹤眠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扭曲。 * 都说瑞雪兆丰年,明年应当是个丰收之年。可惜覃市寸土寸金,没什么农作物。南陆看到庭院外面的一片麦地时还觉得挺新奇的。 有钱人的想法总是那么独特。 绿油油的小麦在雪地里露出一个尖,像是青草蛋糕洒满了糖霜。她觉得沈鹤眠的潜移默化做的很好,以至于这种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沈鹤眠如何吃下她吃不完的蛋糕奶油。 庭院的门打开,管家请她进去。 地上清扫出了一条小路,周围依旧是干净柔软的新雪,路旁的寒梅散发阵阵幽香。 “夫人正在忙,您需要先等等。” “我想见的是沈鹤眠。”她说。 管家支支吾吾,“少爷他,暂时赶不过来。” 南陆低头,可是定位显示,他就在这里。 离得不远,隔着几道墙。 雪花压垮了树梢,扑簌从枝叶上落下来,在旁边跪着的男人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他衣着单薄,外层大衣上覆盖着薄薄的雪,手指冻得发紫。 管家撑着伞过去,拂掉他肩上落的雪,悄声说着什么。 一分钟后,沈鹤眠从雪地里站起身,跪了太久寒气渗进血液,让他踉跄了两步。 “夫人……唉。” 沈鹤眠垂眸咳了几声,肺部的凉气咳出去才好了许多。原本准备向后走,停留片刻后带着风雪进了书房。 屋里的暖气融化了他周身的雪水,屋子里的空气湿漉漉的,沈芸晴皱了皱眉,放下文件,让秘书和管家先出去。 “谁让你起来的?” “您打算让我跪到失温或者残疾?”沈鹤眠披上管家递来的外套,语气不疾不徐,“是我忘了,您收养了三个孩子,我的腿怎么样您当然不在乎。” 对于他的指责沈芸晴态度漠然,“那又怎么样?难不成要把家里的担子交到一个不成器的逆子身上吗?你做的那些混账事暴露出去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自己不清楚吗?明知故犯又不知悔改,不想跪那就滚出沈家。” 沈鹤眠没什么反应,“无论南陆做出什么事,不要动她。” “你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吗?” 沈鹤眠抬头,打量着对面的女人。长大之后他就搬了出去,两个人见面不多。仔细看了几眼,他心里生出一种陌生感。 他们不像母子,像是恰巧待在一个屋里的陌生人,一丝一毫的温情都没有。或许童年时期也是如此,只是他的记忆将其美化了。 沈芸晴对他此刻的眼神感到冒犯和不悦,还没说出口,就见他轻快的笑了下,“妈妈,就算再怎么厌恶一个人,你也不应该亲自动手。” “什么意思?” 沈鹤眠冷静地从怀里掏出一枚戒指,那是父母结婚的婚戒,价值连城,后来不知所踪。戒指背面是沉积的血迹。 戒指上镶嵌着的宝石鲜艳翠绿,霎时间刺激到了沈芸晴的眼睛,语调陡然拔高,“你从哪里弄来的?” 沈鹤眠没有答话。 那个女人的死因后来被定义为自杀,因为试图插足他人家庭被男方拒绝,羞愧万分而“自杀”。 沈芸晴一直都是冷静的,看起来对他爸爸毫无感情。在看到尸体紧握的戒指前,他也没想到会是妈妈亲自动的手。 看来她根本不像她表现的那般冷静得体,她也会因为遭到背叛而感到羞耻,感到愤怒,想要杀人,想要发疯。 第一次动手后就有第二次,第二次动手后又有第三次。她看不顺眼的事好像只剩下这一种解决方法。有时候连他和外公讲话时,都能感觉到冷酷的杀意凝在自己背后。 沈鹤眠猜她没杀父亲,纯粹是要维持夫妻和谐的对外形象。其实他倒希望,某一天两个人撕开脸皮彼此厮杀,让所有人都看到,高高在上的沈家人,其实也不过是披着高贵皮囊的丑陋蛆虫。 “外公不想把实权交到你手上,是觉得你和他一样,会为了权势不顾父母恩情。他害怕你,舅舅也是。” 沈芸晴的眼角微微抽搐,看自己孩子的眼神冰冷厌恶。这样的眼神,只能对幼小的他造成伤害,他现在完全不在意。 “正如外公教导不好您,您也没能教导好我。沈家的人都是一样的,恶心,不堪,垃圾。”说到这里,沈鹤眠沉默了一瞬,眼睛紧盯着戒指。 幼时的他藏起戒指是希望能保护妈妈,现在的他,却在用这枚戒指威胁她。 沈晴芸深吸了一口气,“你是要和我决裂。” “随您怎么想,我不想让她等太久,希望您能好好考虑,我要的也不多。”沈鹤眠将戒指轻轻放在桌上,抬头说,“如果您不答应,我也只好像妈妈处理掉障碍物一样处理掉您。” 他的语气散漫凉薄,目光却很真挚,像在感激她的言传身教,沈芸晴意想不到自己养了个仇人,气得浑身颤抖,随手拿起手边的花瓶砸了过去。 她的这个坏习惯早该改掉。沈鹤眠压住她的手,但脸还是被尖锐的花枝划破口子。 “她是在要你的命!一个不在乎你的女人,值得你付出这样的牺牲?” “牺牲?”沈鹤眠将花瓶慢慢放下,毫不在意脸上渗出来的血,“我不觉得牺牲了什么。” 反而得到了很多,得到了太多,以至于有时候令他感觉惶恐。 他的语气轻快了点,转身离开了书房,地面只留下一块湿哒哒的雪化了的痕迹。 * 面前的茶水是碧绿色的,闻起来很清新,茶烟沁润着眼睛,身体的冷意渐渐转暖。南陆捧着杯子啜了一口,味道还好。 在沈鹤眠没沾染上她的味道之前,他就是这种味道的,一点点的苦涩,一点点的清甜。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抱着胳膊倚靠在门边看他,目光幽深,又带了点玩味,被发现之后,慢悠悠地走了过来,钥匙一丢,躺在沙发上。 “南陆?” “你好。” “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笑眯眯地弯起眼睛,“怎么没报警啊,你选择的可不是一条好走的路。” 南陆没有回应。 男人自顾自地说,“我不是没劝过他,可他执迷不悟。也是,一个对权利痴迷不择手段的妈,一个浪荡滥情天天嚷着自由自由的爸,还有一个一事无成自身难保的舅舅,这家人能养出什么好孩子?” “……” 沈鹤眠的母亲是个大家闺秀名门千金,从小谨言慎行恪守成规,礼貌又傲慢。而他的父亲却是个游历全球自认浪漫的诗人画家。 两人的教育方式迥然不同,让少年的沈鹤眠倍感困扰。母亲让他克己守礼,藏起自己的本性,做个完美的继承者。父亲教导他人生苦短追逐自由,鼓励他偷偷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一个父亲带儿子出门,却只是为了和其他的女人厮混。 于是沈鹤眠成了一个表里不一的变态,完美的融合了两个人的性格特质。 第37章 跟踪狂(倒计时) 以身饲虎 南陆无意窥探豪门秘辛, 可男人喋喋不休,提起沈鹤眠,幸灾乐祸的声音里掺杂着几分隐秘的愧疚和怜悯。 南陆听了一半忘了一半,她现在对什么都有点兴致缺缺。心思都用在了解答自己的疑问上。 为什么想要结束不太正常的关系? 为什么频繁地想起沈鹤眠? 为什么沈鹤眠露出哀伤的眼神后她没有感到愉悦? 又为什么来到这里? 她要仔细的分析, 抽丝剥茧才能找到确定的答案。因为她自己也不太了解自己。 没多久, 沈鹤眠从外面走进来,身上凝着冰雪的冷气, 第一眼就落在了男人身上, 说话很不客气, “你怎么在这儿?” 男人坐起来,“语气这么冲?我还能干嘛?替你讲两句好话,顺便看看是谁在你脖子上套了狗链子。” ” 不需要你的好意。” “呵,你不是在雪地里跪着吗?她让你起来了?”男人说这话时向后瞥了一眼,有意让南陆听到他们的对话。 沈鹤眠蹙眉, “不关你事,离她远一点。” 男人也没生气, 拍了拍他的肩, “好好跟人道歉, 万一人家原谅你了呢。” 沈鹤眠没有道歉, 他坐在对面,泡了杯茶端在手里, 问她, “冷吗?怎么来的?” 院子里的雪纷纷扬扬, 他身上的雪水融化,覆盖了一层晶莹的小水珠。而膝盖以下的裤子却完全被浸湿结冰,漂亮的手冻成了紫红色,难看异常。 额头上的伤疤刚刚结痂, 脸上又新添了一道一道长长的划痕,擦过了,但还是渗着血。 第43章 “你怎么总是受伤?”南陆问。 茶水暖了一会儿就不热了,沈鹤眠重新泡了一杯,轻描淡写地说,“可能是没人会在意,我自己也不在意。” 余下的日子不多,他没空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别担心,我是不易留疤的体质。” 南陆胸口闷闷的,抚摸上去,“你的爸爸妈妈不爱你吗?” 沈鹤眠身子僵了一下,脸颊贴在她手心,汲取着一点暖意,“不是每对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 这涉及到了南陆的盲区,她是典型的身边即世界的人,难以理解为什么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 小时候南陆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满脸是血,爸爸妈妈着急地要命,南祁又害怕又心疼,送医的路上哭哭啼啼,一家人都紧张坏了。 外面有人匆匆赶来,沈鹤眠起身到外面说了两句什么,回来说,“我可能会回来的晚一些,到我房间等吧,困了的话可以先休息。” 有人引着南陆去了沈鹤眠住的地方,这里比之前去过的两个地方多一些生活痕迹。甚至还有沈鹤眠小时候的照片。 南陆踩在梯子上,将深埋在一堆书里的相册扒了出来,从第一页向后翻看。 小时候他的照片还挺多的,后面越来越少。里面有一些他与刚才那男人的照片,南陆猜测那人是他舅舅。 她翻了两遍,第二次时注意到了一张沈鹤眠倒在地上抹眼泪的照片,地上散落着一堆玩具零件,其他小朋友围在他旁边。 她在那照片的背景里看到了自己。 即便她情绪波动不怎么大,也还是诧异,沈鹤眠在幼儿园就和她见过面。 小小的沈鹤眠像个精致的瓷娃娃,皮肤在阳光下吹弹可破,眼里噙着泪花。 手里捧着的画纸碎片南陆也有印象。因为是自己撕烂扯碎的,还把忍着眼泪和她辩论的画作主人一巴掌推倒在地。 ……这样沈鹤眠竟然不讨厌自己而是爱上了自己? 他是个m吗? 最后一页,穿着本科学士服的沈鹤眠高瘦挺拔,怀里捧着一束花,没什么表情,锋利冷峻,像一块经久冷冻的冰。 南陆把这张照片抽出来,不知为什么有些遗憾,如果这时候认识他就好了,她可以往他宽松的衣服里塞进去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让他难以保持冷酷,身体发软,染上绯色,在大庭广众之下只能求救地望着自己。 她将画册合上,又翻了翻其他地方,都很正常,抽屉里也没有什么奇怪的玩具。 书架最上层有一个盒子,南陆爬上去打开,一沓凌乱的草稿纸,目测是自己高中时期扔掉的随笔。 她在那里勾勾画画,计划着如何把花心萝卜逼迫到无路可退。 另外一边是一沓信封,随意拆开一封,就是让人感觉不适的爱慕之语,言辞露骨,类似于她没戳破他时,他在小号上的疯言疯语。 但越往下拆,越纯情。 “喜欢”两个字,笔画都在颤抖。 按照日期的话,中间少了一封。 信封底下有一个日记本。正经人一般不写日记,变态就不一样了。 南陆也写日记,不过锁在了抽屉里,她怕自己的想法过于惊世骇俗,被家人看到拿出来批判。 沈鹤眠应当也是,他锁在密闭的箱子里,只不过这锁是密码锁,可以被轻而易举的打开。 南陆找寻着他喜欢自己的契机,却意外地先发现了自己年少时爱宠的死因。 【她说我不应该怕蛇。对于蛇而言,即便是人类幼崽,也是无可比拟的庞然大物,一只脚就能轻而易举地把它碾成肉泥。 她告诉我蛇七寸的位置。 那条蛇很会装乖,我单独去看它时,它就没有那么温顺,朝我龇牙咧嘴吐着蛇信,趁我不注意试图攻击我。 我砍下了它的头,它的尾巴还在抽搐。 我确实不应该怕蛇,我可以轻易找到它的七寸,而它难以察觉我的弱点。】 【她喜欢看老鼠被蛇追得乱窜的场景,所以我想,就算那条讨厌的蛇死掉,她也不会难过。 但我不太确定。晚上我和她一起去,她只找到了蛇的尾巴,盯着看了很久。 她说心情真糟糕。 我好像做错了。】 南陆记忆中的少年性格软弱、可怜兮兮,却不想,他是自己之后梦魇的罪魁祸首。 她朝前翻了翻,才发现沈鹤眠一开始找自己是为了报当年的撕画之仇。他记性好,报复心强,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就锁定了目标。 但没想到南陆把他当做了一类人,态度意外的亲切和善。 可惜,蛇死掉后,南陆就再没去过那个树林,树林里只剩下他自己,和蛇的坟包。 缺失的那封告白信在高一时递给了南陆,【我知道百分之九十九等到的会是拒绝,但我还是存了百分之一的侥幸。她接了信封,我的脑海里炸开了烟花。 她没有拆,揉成一团,扔进下水道,说,抱歉啊,你让我觉得恶心。 我以为,她发现了我的错误行为。 但好像没有,她只是单纯觉得我恶心。】 有这回事吗?高中时期,经过父母和妹妹的谆谆教诲,南陆一般不会对正常人说这么重的话,她一定是觉得沈鹤眠做错了什么事。 是什么呢?是他对待女孩子的告白太草率?拒绝得太过冷酷?还是他伤害了什么人?对老师不够恭敬?被当时的她判定为需要给予小小惩罚的人。 时间太久,不得而知。 沈鹤眠少年老成,南陆读着读着觉得那不像一个孩子会写出来的语言,直白得要勾出肉带出血一样。连爸爸偷腥、妈妈杀人这样的事也表述地平平淡淡。 她翻到后面,最后一篇,是在两三个月前。 【她要给我奖励。 我的纸条落在了隔壁楼层的房顶,只花费了两个半小时,我就找到了它。这不是有缘又是什么呢? 上面的唇印不太清晰了,染上了些灰尘,真可惜,我应该再早一点找到它。 想把它吞进喉咙,又有点不舍得,舔了两下,有一点点的甜味,可能是口红的味道,也可能是我幻想出来的味道。 天很黑,楼上风很大。我坐在那里,感觉心脏跳得要炸了,涨得又酸又疼。这一生大概不会有比现在更幸福的时刻。 我希望时间永远的停留这一刻。 至少我的时间可以永远留在这一刻。 如果我的眼镜还在,或许我能看到底下的楼层附带有天台。但它在寻找过程中丢了。 我从楼顶跳了下去,然后摔在底下凌乱的杂物堆里。天台的主人是一男一女,他们吓了一跳,出来问我怎么样。 没怎么样,只是胳膊断了。 命还在。】 握着笔记本的手难以控制的抖了起来,南陆试图控制它,但书还是从手掌里滑落,摔在了地上。 恰巧门开了。 沈鹤眠走过来,捡起日记翻了一眼,递给她,温声询问,“看到了哪一页?” 他换了件衣服,应该还洗了澡,指尖带着热气。 南陆没有接,视线有些模糊,眼泪不听她的指令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在还没看到沈鹤眠的崩溃之前,她自己就先哭了出来。 她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差点让沈鹤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她不想让沈鹤眠消失。 沈鹤眠刚开始愣住了,后来显得惊慌无措,扔掉日记将她从梯子上抱了下来。 地毯很暖和,沈鹤眠用衣服裹住她也很暖和,可南陆还是瑟瑟发抖,哭得可怜。 他以为是自己和母亲 的反应太平淡,以至于没能取悦到她,她为此而感到难过。于是说,“做你想做的事,就算把我毁掉也没关系。” 就像她曾经说的那样,将他的累累罪行公之于众,让他熟悉的朋友、上司、下属知道他究竟是怎样一个恶心的变态,被所有人嫌恶唾弃,然后再关进监狱。 曾经被他鄙夷的人辱骂他,被他冷眼相待的人嘲笑他,被他拒绝过的人笑话他…… 那样他的骄傲会被彻底碾灭,自尊心会轰然崩塌。 他会给出她想要的反应。 可是她大约心软了,她没有那么做。所以陷入了混乱,变得不开心。 这违背了沈鹤眠的初衷。 自己会是什么结果无关紧要。情感阈值过高本来就让她难以对什么产生兴趣,她只不过是想看他崩溃,为什么不能得到满足呢? “我早做好了准备,会有那么一天。” “那样就很好,至少我的存在对你是有意义的。” 他曾经责怪南陆把他从阴影中拉出来,但其实,那话说得违心又心虚。是他忍受不了在黑暗里踽踽独行,又发现她的爱人日日不开心。爱意蠢蠢欲动,他愿以身饲虎。 他从黑暗中走出来,一点一点吸引她的视线,希望她能在这场游戏中玩得尽兴。 第44章 他衷心地希望,自己有个糟糕的结局。 南陆的身子开始发抖,沈鹤眠的手臂被她咬的有点疼,心脏也随之泛上密密麻麻的疼痛。他亲吻南陆,“别在意,我知道自己早就腐烂了,如果把我连根拔起的是你,再好不过。” 梦里,一只蛇在大口大口的吃草,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爬过来,突然咬掉自己的尾巴献给她。 南陆意识到自己做了一场荒诞的梦就醒了。 第38章 跟踪狂(完) 恭喜bt们内部消化…… 这里是沈鹤眠的卧室。 洗手间传来水流冲刷的声音, 沈鹤眠在洗澡。南陆打开手机,给妹妹打了个电话,一开口,声音有点沙哑。 “我好像出问题了。” 南祁吓了一跳, “怎么了?那个跟踪狂做什么了?” 南陆揉揉酸涩的眼睛, “没有,他没做什么, 但是我变得很奇怪。也不是很奇怪, 我……好像把他当做你们……不是, 我不知道。” “你哭了吗?” “嗯。” “是难过吗? “我不知道,应该是。” 南祁沉默了一会儿。 情绪对于有些人来说是意义不明的,南陆知道难过是什么,它是什么意思,会导致什么后果。但她没有体验过, 所以他们在试图教育她设身处地感受别人痛苦时总是失败。南祁冷静下来,安抚着她, “没关系, 慢慢说。” 水流声停了, 南陆抿抿唇, “下次说吧。” 如果世界上最了解她的是沈鹤眠,那她不如直接问他自己怎么了。沈鹤眠腰间围着浴巾出来, 水流顺着肌肉线条下滑, 悄无声息浸入浴巾之中。 正常人不会没擦干就出来, 沈鹤眠是故意的,但他表现出一副错愕神情,“你醒了?” 他拉过浴袍随手披在身上,“屋里有洗漱用品。” 南陆抱着自己, 侧着头看他,过会儿起身去洗澡,洗完后和他一样也没有换衣服,斜斜披了一层浴巾,裹着自己,锁骨处汪着一湾水,肩膀上的水珠顺着莹白细腻肌肤滑落下去。 沈鹤眠震惊地喝了口水,又喝了一口。 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低声笑起来,“好吧,我承认我是在勾引你。至少,在把我送进监狱之前,给我一个念想。” 南陆将自己缩在沙发里,“你最近很爱笑。” 沈鹤眠的笑收敛下去,“情难自禁,我最近,总是很容易感觉到幸福。” 可能是他的情感阈值比较低吧。 试了试吹风机的温度,沈鹤眠走到南陆身后,南陆坐在沙发上,抬着头看他,眼神里涌出来一点从未出现过的情绪。 “你很可怜。” 沈鹤眠心底有什么东西跳了一下,那点隐晦的情绪被他捕捉到,等吹干头发,他捧着南陆的脸,轻轻说,“我怎么会可怜呢,我有出色的家世和学历,有别人一辈子得不到的财富和机会。” 今天她问他怎么总是受伤,原本以为只是随口问问,现在想来不同寻常。 “南陆,你不是在可怜我,你在心疼我。” 南陆望着他,懵懵懂懂,“那我爱上你了吗?” 沈鹤眠抑制住想要脱口而出的答案,他犹豫了,也不太确定。虽然可以借此机会蒙骗她,她会认真考虑乃至相信。可他又觉得欺骗来的答案会让他的幸福蒙上灰尘。 “这需要你自己来确定。” “如果我还是觉得腻了,觉得这段关系不够正常,想要分开,不想再和你扯上关系……” “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那你会怎么样?” 沈鹤眠被问住了,他没想过。 如果南陆决定不追究,就此放过他,然后呢?然后他会怎么办。 南陆没有被他取悦到,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并且还会永远失去在背后看着她的资格。 她会转而对其他的东西感兴趣,与其他的男人拥抱亲吻,她的手指抚摸别人的胸膛,唇瓣吻过另一个人的嘴角…… 听上去,这比判他死刑更可怕。 真那样的话,他可能会疯掉。 他果然应该死在那个夜晚,或者死在和她交缠的床上,死在圣诞夜里,死在新年之前。 沈鹤眠神色依旧温和,“我不会怎么样。” 南陆点点头。 他这样就好像在说,你可以随便对我,但不用负责。让人难以把持。 这里没有什么可以用得上的道具,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南陆望着浴室灯周边串联着的几颗碧绿玉珠。 “你有想过放弃吗?” 沈鹤眠身体比那张心型床还能抖,小幅度地打着颤,“太,太凉了。” “回答我。” 历时20年的暗恋,南陆不相信有人可以在看不到希望的情况下一直坚持下去。 沈鹤眠瞳孔涣散,一向反应很快的脑袋像打了结,半天才听懂她在问什么。他抓住南陆的手,指节绷紧,手背被他自己咬得满是牙印。 “有过,一次。” 那是盛夏的某一天,太阳刚刚落山,天气骤变下了一场很大的暴风雨,街上的梧桐叶四处飘散。南陆临时改变了路线,沈鹤眠想去追却被一辆电动车撞倒在地,起身时已经看不见南陆的身影。 那是那些年里他第一次跟丢,手机屏幕摔碎进了水,一整天都不知道她在哪里,刚开始很惶恐,后面几个小时开始变得习惯。 好像离开她也没什么特别的。 雨还在下,世界还在运转。 他想,等到晚上十点四十五分,如果南陆没有经过这条路他就放弃。 可是十点四十二分,南陆出现了,还递给了他一把伞。 “为什么是十点四十五分呢?” 沈鹤眠咬着床单,实在是说不出话来,眼前泛着白光,沙哑的磁性音色除了低声喘息什么都做不到。 他祈求南陆等结束后再说。 南陆不答应。她就是这样恶劣的、有恃无恐的,他应该清楚才对。 “回答我啊。” 为什么是十点四十五呢? 因为起先,他想的是十点,十点南陆没有出现,十点五分也没有,十点十分也没有…… 沈鹤眠呜咽出声,他果然如同他自己所说,只能在床上哭出来。红红的眼眶周围遍布泪痕,南陆将他正面翻转过来,连看向她的目光都是带着水汽的。 南陆记得这件事,她的伞在商店门口被人换掉了,原本整洁干净的黑布伞,一撑开满是褶皱,支架上锈迹斑斑。 之所以记得,是因为她很少遇到这样倒霉的事情。 她买了把新伞,并且大发善心地把多出来的伞给了屋檐下躲雨的年轻人。对方穿着黑色连帽卫衣,帽檐压地很低,只露出尖削的下巴。 “可是那里是我家门口,我不可能不经过。”南陆戳破 他。 沈鹤眠是个矛盾的人,一边说着太撑了承受不住,一边又勾着她的腰恨不得死在她身下。 混乱的一夜结束,南陆换了衣服离开。沈鹤眠的舅舅送她回家,后视镜里瞥了她好几回。 说实话,两个人的孽缘和他有关,是他当年离经叛道,放着家业不管去当幼儿园老师,才会让年幼的两个人结下梁子。 但如果他当年没有把沈鹤眠带过去,又会怎么样呢?他会成长为一个如他妈妈一样狠毒刻薄的上位者?还是和他爸爸一样拈花惹草的花花公子?又或者成为一个对社会而言不可控的隐形炸弹。 他太偏执了,如果缺少情感释放的通道,势必是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眼下也好,至少有根链子拴着。 江风吹散雾气,南陆来到了对面楼层,按下密码进屋,坐在窗户前的椅子上。周围空旷又安静,风吹进来有呜呜的回声。 沈鹤眠以前坐这儿的时候会想什么呢?会坐到几点呢? 斜对面确实有一个九层楼高的居民楼。 夜里黑糊糊的,她不知道那个夜晚,沈鹤眠是怎么找到那张纸条的。 她又写下一张,压在客厅的玻璃上,翻出他的口红,在上面印上唇印。 【沈鹤眠,世界广阔,别太狭隘,你应该拥有千万种活下去的理由。】他不是个坏人,不该再承受她的惩罚。 沈鹤眠看到这张纸条后,揉碎了刚写完的遗嘱,打开窗户,拧上厨房的燃气灶。 世界广阔,他不知道南陆去了哪里。他翻遍了她与所有人的聊天记录,没人知道她辞职后的目的地。 她要结束掉这段关系,还要干涉他的选择,真是霸道。 过分。 仗着他的爱肆意妄为。 一个月后,沈鹤眠收到一张拍立得照片,背景是雪山,照片里的人刚从雪堆里钻出来,满脸碎雪,看来是一头着地,摔得懵懵的,视线茫然地看着镜头。 背后写着: 【1月17日,晴。不好玩。】 附带国外某个滑雪场的地址。 第45章 沈鹤眠赶到时,那里当然已经不见南陆的身影,但他还是换上了滑雪服,找了个教练,连续待那一个月,从不熟练地连栽几个跟头,到游刃有余地抱起教练向下滑行。 冰冷的风与雪成为他耍帅的背景。 教练给他录了视频,还发在短视频当做招揽国内游客的广告。沈鹤眠把视频发给了南陆。 【如果你不喜欢自己滑,我可以抱着你,你喜欢哪个姿势?】 南陆未读未回。 第二个月,他收到第二张拍立得照片,是在n国清晨的海岸,蔚蓝色的风把她红色的围巾轻轻扬起。 背面写着:【有点冷,但鱼好吃。】 那里有家中国餐厅,里面有个六七岁大的小男孩,眼睛大得像两颗葡萄,见到他就目不转睛地盯着看,用生疏的中文问:“要拍照吗?” “多少钱?” “姐姐付过了。” 沈鹤眠站在同样的地方,摆了同样的姿势,拍了同样的照片,把两个人p在一起,发给南陆。 【第一张合影。】 第三张拍立得到的晚了一点,沈鹤眠从信封里倒出来,里面还有一个颇有民俗特色的复古小盒子,带密码的,他想尽了办法也没能打开,又舍不得暴力开启。 照片是小巷中的剪影,柔软的发丝蒙着金色的光,逆着光看不清人物的模样。后面除了日期和天气,只有两个字【礼物】。 半个月后,终于试对了密码,是他调到公司的日期。起初他不太理解这个日子有什么特殊,但在他还没意识到时,心脏就开始偷偷雀跃。 这个日期对于她而言竟然是有意义的,是值得记住的。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在他暴露之前,她就已经对他感兴趣了。 礼物是一支顶部带着珍珠约摸手指长的……呃。沈鹤眠合上盒子,好吧,纠正一下,在他暴露之前,她就已经对他的身体感兴趣了。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恨不得在身上贴满她所喜欢的一切标签。 …… 第十二张照片,背景是热烈明艳的椰岛海岸,天气挺好,万里无云。秋千晃的也挺高,上面只有一个飞成模糊像素的帽子,海里咕噜冒着泡,人不见踪影。 背面写着:【7月7日,天气晴,心情糟糕透顶。】 【ps:不要找外国人拍照,也不要让他们推秋千。凸】 …… 第十九张照片,是一座山上的庙宇,烟气缥缈,枫叶绚烂,厚重的钟声似乎透过纸张传递出来。 【11月13日,登机,坐车,看人群的脑袋,无聊。比上班累。】 沈鹤眠追逐着她的足迹,游览了一圈终于回到覃市。 那之后,没有照片发来了。 他猜测她的拍立得相纸已经用光了,那是南陆在前年的年会上抽中的奖品,第一张相纸用在了他身上,剩余的十九张也都回到了他手里。 那么—— 结束了吗? 如她所言,世界广阔,一切都很好。一切都很好,他就要在这个广阔的美好的世界里,漫无目的地生活一辈子吗? 焦躁、不安、恐惧蚂蚁一样顺着脊背爬上来,折磨得他彻夜难眠。 他是个偏执的变态,她试图用世俗的美好矫正他,治疗他。可药吃完了,他也不觉得自己痊愈。 思念如蛆附骨,安眠药也逐渐失效,前些日子攒出来的气色在两个星期之内流失殆尽,镜子里的男人面色苍白,眼底布满血丝,像是生了一场重病。 活不下去了,他混乱的想着,胃里翻江倒海。 自己大概比她想的要软弱,病情要更加严重。 如果下个月没有消息。 他可能真的要去世了。在那之前,他会尝试用自己或他人的死亡威胁她。 反正自始至终他都是一个卑劣的变态,而她的心软,成为他手里紧攥的唯一的把柄。 新的一年到了,沈鹤眠没能等到南陆的消息。 但—— 柜子里的衣服总是莫名其妙丢失。 铺得平整的床单隐约有躺过的褶皱。 酗酒后身上会多出青青紫紫的淤痕和牙印。 客厅的角落偶尔蹦出一只粘的不太牢固的摄像头…… 他可能是,要拥抱他的爱人了。 第39章 异装癖 久别重逢 天气又到了雨季, 淋漓不断的细雨下了一个星期,到处都湿乎乎的,空气中的水分侵占着衣物的每个空隙,发霉的气息若有似无。 玻璃窗外天空迷蒙, 乌云黑沉沉地压着。程念收回视线, 咔嚓将嘴里叼的那根棒棒糖咬碎,转过身问, “化妆师还没到?” 助理小王一边整理待会季棠红毯上要穿的礼服, 一边看了眼手机, “路上出了车祸,恐怕要晚一点。” “有人受伤吗?” “没有,他们遇上别人出车祸,路堵了,司机绕路绕远了点, 说是十分钟赶到。” “嗯。”程念回头,“下次捡重点说。” “哦哦, 好的……” 镜子里季棠精致的脸素面朝天, 不施粉黛依然美得震撼人心, 让人怀疑女娲偏了心。不过上镜还是得化妆才有气色, 尤其是红毯照,百花齐放, 要足够出彩才能脱颖而出。 程念抬起她的下巴打量了下, “昨晚熬夜了?” 季棠撒娇, “一点点啦。” 助理把两件礼服抱过来让她试,其中一件名叫雾中玫瑰,热烈的酒红色微微发暗,在灯下才闪着细细碎碎的光。原本的拖尾做了收束设计, 上楼梯时仍需提起,堆叠的褶皱像是盛放的玫瑰。 然而在其他礼服重工打造的奢华与梦幻下,它显得有些简单寡淡。季棠不明白,“那个造型工作室刚成立没多久,念念为什么选他们合作啊?” 程念想起那天翻阅的众多提案,其中不乏有圈内知名工作室的作品,但要么同质化严重,看太多审美疲劳,要么太过别出心裁,创意出格重点偏移,人反而 成了衣服的架子。 只有看到雾中玫瑰的阐述时,才有了点感觉。 翻了翻妆造师简介,果然是圈里的新鲜血液。两个月前刚帮助某三线小花在红毯上一战成名,作品风格稍显忧郁,但又风情毕现。 “偶尔换换风格,刺激一下粉丝审美,向导演们证明下你的可塑性。” “哦。”季棠乖乖捧起保温杯。 其实还有个原因,她在那页ppt上看到了张熟悉的脸。 工作人员进进出出,外面的化妆间地板湿漉漉的,另外一名助理刚买了大堆的一次性鞋套,但仍然不能避免空气里的潮湿味道。 “您要鞋套还是拖鞋?” “鞋套,谢谢。” 外面传来清朗柔和的男声,客气礼貌,很有辨识度。小王听出是谁赶忙出去接,“ellis老师~~这边~~” 新鲜的雨水味道从隔壁传过来,季棠起身,“去化妆啦。” “嗯。”程念应声,没抬头,看着叮当作响的手机。 闺蜜陈韵正在群里撺掇着几个人一起去新开的那家高级会所。和程念这种暴发户子女后去国外留学镀金的不一样,陈韵是本地人,有名的郦南龙头集团的千金,毕业之后在集团分公司挂了个名,整天吃喝玩乐,对郦南的各种好玩的地方很熟悉。 她兴致缺缺地回,“不去,那家会所程瑾和开的。” 陈韵说:“就是他开的才去捧捧场啊。” 程念:“没意思。” 陈韵:“据说有不少好看的男模,真不去看看?” 程念仍然回:“没意思。” 陈韵发了个鄙视的表情包:“你大学时期可不是这样的,在娱乐圈混久了,对帅哥祛魅了?” 程念回了个“差不多吧”便关了手机,慢悠悠地从柜子上起身,向着外面的临时化妆间走过去。 乱哄哄的房间,有个扎着潦草半丸子头的男人鹤立鸡群,高挑的个子一眼就能看见,斜挎了个简单帆布包,手里拿着大号粉扑,背对着她。 干净的白衬衫洇湿了一小半,敞开着露出t恤,下面穿着宽松的工装裤,大大的口袋里装满了各种工具。 此刻,季棠正抬着头看他,“ellis老师,你有没有兴趣当艺人啊?” 男生转过身,温柔的眉眼刚弯起一半,视线无意中与斜靠在墙上的程念相撞,一瞬间的恍惚后,神色如常地低下眼睛,“季小姐夸张了。” 季棠一无所知,“我认真的,你就签我公司。我经纪人很厉害的,进圈三年半,带一个火一个,网上都说她身上有玄学在。” ellis浅笑着将话题掀过去,“乖,闭一下眼睛。” 等妆容完成的差不多了,程念才走过去,“还有多久?” ellis顿了一下,“两分钟。” “嗯。”程念让助理和其他人准备一下出发,吩咐到一半,转身问,“ellis老师中文名叫什么?” 对方低着头,认真地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叫我ellis就行。” 第46章 程念不咸不淡地回,“我习惯称呼中文名。” 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习惯性的压迫感,连旁边助理都下意识紧张起来。ellis的动作慢慢凝滞,和季棠四目相对。 但季棠觉得那眼神已经透过了她,没有落点。她离他很近,近到看到他轻轻蹙了下眉,痛苦的神色从桃花眼里一闪而逝。 “徐熙月,清风徐来的徐。”他恢复平静。 程念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那徐先生,待会儿和我坐一辆车。” “……嗯。” 在笔尖点下一颗小痣后整个妆容完成。腮红几乎没怎么上色,弯弯的柳眉下一双眼睛妩媚多情,眼尾悄然上扬,酒红色的唇冷艳招摇,减弱了季棠平时的甜美可爱感。 她笑着眯起眼睛,有几分摄人心魄的勾人,“徐老师,你是不是认识念念啊?” 徐熙月怔忡,俯下身子收拾散乱的刷子,“不认识。” 听到这句话的程念回头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雨细细密密落在车窗上,没有一点声音。现在还是春天,空气寒冷潮湿,程念从后座拿出两个毯子,“徐老师冷吗?” 徐熙月坐在另一边,清冷的眉眼垂着,散乱发丝挡住眼睛,像是在发呆。 “徐老师?” 徐熙月惊醒,回过头看着递过来的毯子,“不用了,谢谢。” 但程念还是把毯子放在了他腿上,身上的衣服湿哒哒的,再被冷风一吹,或许会生病。 载着季棠的车先出发,要去酒店拍两组肖像照,绕过粉丝后停在艺术中心红毯前。他们的车出发晚些,到间隔两三百米的宴会酒店门口停下。程念从车上拿了把伞下去,问,“你带伞了吗?” 徐熙月愣了下,迟钝地说,“带了。” 说完在帆布包里搜索了一阵,什么也没找到,有些局促,“在后面那辆车上。” 程念不甚在意,“那先跟我一起吧。” 徐熙月似乎考虑了一下。红毯距离酒店不远,程念的注意力在不远处季棠身上,没听见回答,转头又用眼神询问了下。徐熙月怕耽误时间,只好从车上下来,接住伞柄。 雨声啪嗒啪嗒响在狭窄的空间,两人并肩而立。 他的皮肤比季棠还要白,放在黑色伞柄上格外显眼,手指像玉做的般。程念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 两边的粉丝爆发出一阵尖叫,有人喊着季棠的名字,数不清的伞和雨衣向前涌动。 美人总是格外惹上天垂怜,恰巧一阵风吹过来,玫瑰色的裙子在朦胧雨雾中破碎迷人,她撑着伞,在雨中停了步子,细眉颦蹙犹犹豫豫像是雾中迷失的懵懂女妖。风把她的发丝吹乱,墨绿的伞像荷叶晃荡了两下。 等那阵雨雾消散,她才摇曳着裙摆款款而来。保镖站在她身旁,身高差衬得她更像是朵脆弱的雨中玫瑰,激发人的保护欲。 接连不断地闪光灯证明,今夜她的照片将挂在热搜一整晚。 “徐先生果然很了解女性。” 程念微微偏头,扬起眉梢,打量着他今日的穿着,“你没穿女装,我很意外。你们那个圈子不是很开放吗,徐先生怎么没有放开自我勇敢做自己?” 没风,伞晃了一下。徐熙月用两只手握住伞柄,脸在黑色伞布的对比下惨白。 宴会后半部分,处理完热搜上的事后,程念随便吃了点甜点填饱肚子,季棠一脸羡慕地看着她,可惜减肥期间她被限制摄入卡路里。 今晚季棠的表现太扎眼,除了和相熟的导演制片人沟通,程念还要应对前来碰瓷的小花们。 一个不留神,季棠霸占热搜榜一的玫瑰裙子就被泼上了香槟。她无辜地看着撞她的一个十八线女孩,可怜兮兮梨花带雨。 那女孩尴尬的说着对不起,程念不想把事情闹大,也知道她大概率只是被人当枪使,走过去看了下裙子,污渍不深。 “你叫图颖,对吧,我看过你今年演的那部电影,演技不错。” 女孩听闻,忐忑中多了一丝惊喜。 程念又说,“看你初出茅庐,应该不懂圈里的规矩。在你放弃靠演技吃饭选择站队之前,最好去问一下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 季棠的身份比陈韵只高不低,来娱乐圈纯纯体验生活。程念只是提醒一下对方,没有为难她的意思,但对方已然脸色煞白嘴唇吓得青紫,“对,对不起。” “只此一次,你走吧。” 见女孩仓皇逃离。季棠呜呜地揪住她衣服,“那我的漂亮礼服怎么办?” 程念扫了一眼,“去换备用的,这件衣服在室内没有那么出彩。” “哦。”季棠乖巧地提着裙边跟助理一起往楼下更衣室走,徐熙月要配合她改妆,也跟了下 去。 等了二十分钟,季棠仍没有回来,程念也被酒气熏得有点昏头涨脑,决定下楼去看看季棠换好衣服没。 第40章 异装癖 没人会原地等你 更衣室外的化妆间只有徐熙月一个人, 他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抚摸着什么东西,微长的发丝垂落到颊边,皮肤在冷光灯下近乎发光。 “季棠呢?” 徐熙月猛地抬头, 吓了一跳, 把手里的东西攥进兜里,“上去了。” 酒店电梯本来就多, 大概是和她正好错过。程念听闻他这么说也没离开, 直直地打量着徐熙月。他有双潋滟至极的桃花眼, 瞥谁都含情脉脉,尽管在努力的表现出冷淡,其实只会更勾引人。 季棠邀请他加入公司不是没有道理的,见惯了娱乐圈的顶级相貌,再看徐熙月还是会闪了神, 漂亮地很独特。 外面涌上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有粉丝们大喊偶像名字的声音。程念收回视线, 拿起手机问发生了什么。 据说是工作人员安排了追星的亲戚过来, 结果亲戚把邀请函送了人, 送的那人又把票卖了出去, 还不止卖给一个人,总共三十张邀请函二十九张假的。楼下安保不让进, 和买了假邀请函的粉丝们起了冲突, 你推我攘打了起来, 紧接着侧门完全失控。 一些私生饭趁乱进入酒店宴会,试图近距离接触自己的偶像。当然也有不少浑水摸鱼揣着长枪大炮的狗仔。 程念不得不感叹,世界确确实实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接触的上层人物越多, 这一点体会的就越鲜明。 邀请来的媒体方采访答案都提前准备过,没被邀请的这些娱记问题就放肆多了,不好回答。 化妆间的门来不及关了,程念担心被狗仔围个正着,快步朝更衣室走去,徐熙月还搞不清楚状况,他和季棠合作的消息今晚登顶热搜,大概率也要被追问季棠的消息。程念顺手把呆愣站着的他薅进更衣室,锁上门。 有什么东西从徐熙月的兜里掉了出去,情况紧急,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 几秒后,外面的脚步声蜂拥而至,咔嚓咔嚓拍照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里贴着棠棠的名字!” “原来明星的睫毛膏是这种牌子。” 徐熙月低头翻了下包,动作被程念制止。 更衣室原本并不狭窄,但里面堵着两排衣架,因而显得昏暗逼仄。窗帘缝隙里透出来的光将每粒烟尘染出星光,漂浮在空中,落在程念的眼睫上。 徐熙月垂下眼睛,喉结微动。 外面有人拍了拍门,过了几分钟才逐渐消停。 “那边,徐潇雨在那边!” “宴会在9楼吧……” 脚步声离开了。但程念不确定还有没有人,没急着出去。她抬起头,正对上徐熙月情绪莫测的眼。 两人贴的很近,微微一动都会拉扯到旁边挂着的衣服。徐熙月背靠着墙,被程念一只手按住,另一只手则撑着墙挡在他身前。 很标准的壁咚姿势。 “可以出去了。”徐熙月声音干涩。 身体刚倾斜一个度,就再次被程念按了回去。扎在后面的小揪揪压在墙壁上,程念伸手勾住皮筋,轻轻一挑,银色的半长发垂顺地落到肩侧,像是深夜的月光洒了下来。 她的指尖接触太久墙壁,一丝凉意贴在他胸膛上,向上游走到喉结,像带着轻微电流刺激得身体发麻,徐熙月下意识抬起头来配合她,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真乖。”她奖励似地抚摸他的唇角,将柔软浅淡的唇瓣揉地鲜红润泽。 另一只手从t恤下摆伸进去顺着腰脊上滑,细腻的肌肤让人爱不释手。被迫拱起的背弯出优美弧度,让她的手更加畅通无阻。身材比以前清瘦些,但仍能感觉到柔韧的力量感。 昏暗视线下,他脸上的绯红变成了糜色,落日后的彩霞一样。 她在衬衫第三颗纽扣的右侧打了个圈,对着立起的软粒狠狠按了下去,徐熙月自唇缝里发出一丝呜咽。 程念轻笑,“里面穿了内衣吗?” 听到这句话他才猛然清醒,意识到自己露出了什么样的丑态,咬住嘴唇攥住了她的手。 第47章 程念的眼里没有一点情欲,曾经明媚的眼眸深沉似海,淡淡的讥讽浮在里面。 陷进去的只有他自己。 t恤薄薄的料子,什么也遮不住,明明可以摸出来的。这样重要的场合他怎么敢乱来?她知道,却充满恶意地明知故问。 说不清的情绪涌上来,徐熙月抿着唇,眼底渐渐变得愤怒,像是恨她。 程念一点也不怕他这幅模样,一点威慑力也没有,不动声色地向下扫了一眼,“不是不认识我吗?对着陌生人也能起来?徐先生可真是有一副淫。乱的身体。” “……” 徐熙月的胸膛起伏着,死死捏着她的手。不同品牌的香水味在逼仄的空间交织出浓郁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令人有些目眩神迷头脑发胀。 程念抬起被他握住的手,“这么久没见,徐先生有没有结婚呀?” 徐熙月依然没有开口,浑身上下紧绷着,像在抵御未知风险的狼狈小兽。程念看了眼他光洁的无名指。 “看来没有。” 她每说一句话,徐熙月眼里燃烧的火势就旺一分。他其实不是这样的,很多人形容他温和的像春夏的泉水,可是眼下水被烧至沸腾。 “程小姐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你觉得自己勾勾手指就能把人玩得团团转?别高估了自己的魅力,没人会原地等你。” 他甩开程念的手,拧开门把冲了出去。 然而,下一秒——他就看见地上被人踩脏的小乌龟挂件,瞬间愣在当场。 粗线针织的小乌龟一命呜呼地翻倒在地上,上面印着黑糊糊的脚印,凄凄惨惨。 脚下像是被钉钉了一样,他僵硬地挪过去,蹲下身捡起小乌龟,回头看了眼程念,神色复杂。 连呼吸都显得尴尬。 程念懒散地抱着胳膊靠在更衣室门口,将风衣袖口理下来,挑了下眉,似笑非笑,“都脏了,扔了吧。又不贵,而且还是什么没魅力的人的作品。” “……” 徐熙月的脸红到耳根,整个人都发烫。 外面场面太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主办方现在肯定正焦头烂额,程念给季棠的助理打电话,让她们从备用电梯出去,余光扫过徐熙月仓皇的逃离背影。 原本徐熙月应该和他们一起离开,但过了一个小时,程念开车回去的路上,忽然接到他助理打来的电话,问他有没有在他们车上。 “他没跟你们走?” “没有,我们在楼下等一个小时了,找不到人,电话也打不通,酒店现在封锁,只许出不许进,我们没办法进去找。” “我知道了。” 车子在马路上掉头,程念加快速度回到酒店,里面刚被请出几位极端的私生粉,嚷嚷着不让进就自砂什么的,场面闹得不可开交。她从后门进入,还是被安保拦住。 迫不得已,程念找主办方打了个电话才进去。但小助理不能进,只用期盼的眼神在后面看她。 两人都不确定徐熙月是不是在里面,也许刚刚的事让他实在尴尬,自己先行离开了。程念一层一层的找,终于在7楼的洗手间听到一声闷响。 紧接着是徐熙月克制的声音,“卢总您喝醉了,我是男人。要不我们先出去,换个地方聊?” 程念松了口气。看着洗手间上面的男生标志,面无表情推开了门,里面浓重的香薰气味散开。 里面两个壮汉正压着徐熙月,把他结结实实抵在墙上,另一个满腹油脂的秃头老头油腻腻地卡着他下巴,“跟了我,你想要什么资源 我都能给你。” 徐熙月神色多了点不耐,“我不是艺人。” “不是艺人我可以捧你做艺人嘛。” 程念恰巧转过弯进来,听到这句话嗤笑了一声,连个房间都不开,在卫生间乱搞,能有钱到哪去。 但当她看见徐熙月那副被逼迫的羞耻诱人模样,又觉得在卫生间搞搞也不是不行。 清除掉乱七八糟的想法,她用手机敲敲大理石墙壁,另一只手插兜,风衣在墙壁倒影上掠过,“光天化日的做什么呢?” 徐熙月看上去被灌了不少酒,银色发丝凌乱,嘴唇红润,姣好的双眸泛着莹润水光。看见她时眼睛亮了一下,下一秒又垂下眼睫,显得有些难堪。 “卢总,这个人是我们新签的化妆师,艺人现在需要补妆呢,麻烦松开他。”程念认识这油腻男,男女不忌口评很差,仗着有点背景胡作非为。 她搞不懂这种天天犯浑的人怎么还没被制裁。 对方仗着人多,又看她只是个女人,气焰嚣张,“化妆师啊,那这样,你今天跟我走,我认识的艺人多得很,都介绍给你当客户。” 徐熙月脸黑下去,吃苍蝇般恶心。 被人忽视让程念很不开心,不过她现在没有过去莽了。她退后了一步,朝着外面鬼鬼祟祟想避开安保的的狗仔们拍了拍手,“朋友们,来这边,有大——新闻哦~” 被叫住的狗仔眼睛一亮,抱着相机就蹭蹭蹭冲了上来。这一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四面八方都不知道哪窜出来的娱乐记者,还有举着手机的粉丝,眼睛发光地往卫生间冲。 闪光灯咔嚓咔嚓不断。 里面的人吓了一跳,慌忙让手下松开徐熙月,瞪了程念一眼,笑呵呵的和记者们打着招呼,“误会,误会。” 第41章 异装癖 第二次救你 “您是宜信娱乐的副总吧!” “请问您是在潜规则吗?” “您是同性恋吗?” …… 记者的话直白不客气, 程念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喜欢狗仔的追问。识时务的记者这会儿关注的已经不是娱乐消息,盯着姓卢的像是到嘴的肉。 粉丝们举着手机,小声嘀咕着什么。有人看了程念两眼,但没敢上前。 姓卢的被问得哑口无言, 支支吾吾地挡着镜头。他比程念还要矮一点, 经过她时虚张声势道,“你是谁啊?他妈的多管闲事, 眼睛长哪儿去了连我都敢得罪?” 程念漫不经心让出一条路, “我叫程念, 程门立雪的程,念念不忘的念,星宇华盛的创始人之一。卢总记清楚一些,回去之后仔细查查。” 视线交汇,程念的眼底没什么情绪, 脸上淡淡的含着笑。她长相其实很柔和,垂眸时却叫人身上一寒。男人心里打了个突突, 内心里想着星宇华盛三位女性创始人, 两位都是草根出身, 他得罪的应该不是那位有背景的吧。他色厉内苒地哼了一声, 被记者们包围着出去了。 身后的那几个黑衣大汉将粉丝也都一并请了出去。 看来他要破费一番了。 洗手间内变得冷清,徐熙月慢吞吞整理着衣服, 还有点醉似的, 身形不稳靠着墙壁。劣质的t恤被扯地领口敞着, 雪白的脖颈露出来,微微泛着粉,看得人眼睛发热。 如果她在这里头玩弄他,他会愿意吗? 就算不愿意, 她硬来的话也是可以的吧。 反正只要强势一点,最后他都会任她为所欲为。 ……算了,有点脏。 等他收拾好,抬起头,程念举起一只手,慢悠悠比了一个耶。徐熙月顿了一会儿问,“你要在男厕所拍照吗?” 程念说,“也行,第一次来,留个纪念。” 徐熙月没说话,手却很快地掏出手机咔嚓拍了一张。 拍完了,程念仍然举着手,“第二次,这是第二次救你了。” 徐熙月攥着手机,低下头,十几秒后才开口道谢,“你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会回来?” 被他一提醒,程念想起小助理还在楼下焦急等待着,放下手转身,“我们先下去,这里现在有点乱。” “为什么回来?”徐熙月固执地重复了一遍。 程念回头,一时间不知道他问的是为什么回酒店,还是问为什么回国。 …… 由于徐熙月坚持坐在后座,助理又不想让程念产生一种司机拉客的既视感,于是坐在了副驾驶。两个人客气地聊了点有的没的,徐熙月在后排靠着窗,眼睛闭着没有插话。 程念在后视镜里扫了一眼,等把助理送回家,她按助理说的地址调整了下导航,发现还是两人大学期间租的那座房子。 还真是深情。 没人比他更会演了。 和以前一样,想要什么就不择手段,装可怜,装无辜,苦肉计,美人计……只要他想,勾搭一个男女通吃的油腻男不是什么难事。 是想要和季棠签长期合同吗? 这对一个刚成立的小工作室来说,确实是个一步登天的好机会。 “睡着了吗?”她瞥向后座。 徐熙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没有。” “久别重逢,不聊点什么?”程念将一瓶水拿给他。 指尖轻触即分,徐熙月接过矿泉水攥在手里,拧开瓶盖抿了一小口,“抱歉,在更衣室不该对你说那么过分的话。” 第48章 程念觉得好笑,因为她不认为那话有多过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她听过太多难听话,他凶的那两句跟撒娇没什么区别。 “没关系,我的行为也确实有点冒昧。” 窗外路灯一个个闪过,徐熙月将发丝向后撩了下,漏出精致的眉眼来,眼神懵懂似醉非醉,“你变了很多,只有你摸我的时候,我才找回一点熟悉感。” 从前的程念是嚣张的,肆意张扬又明媚可爱,但仅仅过去五年半而已,就变得深沉内敛,从外表看不出一点情绪,多少让人感觉有点陌生和恐慌。 车子开到熟悉的香樟树大街,早上那场雨把地面淋得湿乎乎的泛着水光。程念把车停在路边,看向旁边的小区门口。 “到了。” 这里和原来区别不大,无非树干更粗了些,门口的保安小哥换成了大叔。 徐熙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下车,背影看上去纤薄孤寂。 他站在车边,揪着自己的衬衫衣摆,把它蹂躏地满是折痕。 等程念转弯,他才结束走神状态,快步到驾驶座旁,俯身叩了叩车窗。路灯打在他身后,每根发丝都在发光,像清透的宝石熠熠生辉。 他扶着窗,很认真地问,“程念,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执着又迷蒙。 程念知道他喝醉了,“等你清醒了我们再谈。” 车子驶入夜色,徐熙月的脸逐渐消失在后视镜里,似乎是不可置信,眼眶通红,唇瓣张开半天,又紧紧咬住。 …… 那抹单薄固执的身影被车子抛在后面,泛着浅红的眼梢却不断浮现在程念眼前,一遍一遍地播放,逐渐被幻想涂抹化出靡色。程念的车越开越快,最后在桥边一个猛刹。 河边的风清凉,吹来一股水汽,程念清醒了些,掏出最后一根棒棒糖塞嘴里,她变了吗?或许是变了吧。以前上学的时候她情窍只开了一半,最多对着视频斯哈斯哈,上手摸一摸过过手瘾。 现在不一样,她看见徐熙月在自己面前顺从的样子,就想揪住他的头发把他按到床上去,让他哭到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长得就一副想被欺负的脸。 可现在不行。徐熙月喝醉了,理智不在线,说出什么话都不足为奇。清醒了的他未必还这么想。 更何况,程念没打算复合,她在这种关系里得不到任何好处。 最多,她只愿意和他做个交易。 …… 从国外回来这三年,程念和季棠住在一起,方便看着她。她在门口秋千坐了会儿,刚起身,就见身形高大的男人从屋里走出来,深沉夜幕下看不清他的脸。 草坪对面是条石头小道,他走到那里,停住,“刚回来吗?” 程念淡淡地回,“是啊。” “去哪儿了?怎么没和季棠一起?” “有点事。” 程念不知道他是单纯问自己去了哪还是在责怪她没有时刻陪伴着季棠,无论是哪一种,她都觉得程瑾和有些多管闲事了。她只是季棠的经纪人而已,不是24小时贴身保姆。 安静的十几秒钟,对方似乎是在等她说出是什么事,但程念不是以前那个围着他转的小孩子了,他不吭声她也没准备开口,放任他站在那儿。 过了会儿,程瑾和点点头快步离开。 接连不断的雨水加上寒露深重,凉风灌进衣服,程念觉得冷,起身进了屋。 吊灯温暖的灯光下,季棠捏着粉色的裙摆快乐地转着圈圈,她喜欢迪士尼里的梦幻公主裙,一买便是十几套,除此之外没见她有别的爱好,像个长不大的小姑娘。 听见开门声音,季棠笑着朝她跑过来,问她好不好看。 程念把车钥匙放下,摔进沙发里休息一会儿,“好看。” 季棠趴在沙发靠背上,看了她几眼,问,“你遇到瑾和哥哥了吗?” “嗯。” “和他说话了吗?” “说了几句。” “说了什么?” “……” 季棠喜欢刨根问底地追着人问问题,有时候会让人觉得没有边界感,所以朋友很少,只有她和陈韵。 程念捏住她的脸,“季棠,你喜欢程瑾和什么?” 季棠眼睛睁大了一点,圆圆的,葡萄似的水润,然后又弯成月牙,“我喜欢他喜欢你的样子。可怜巴巴的,像被人丢下的小狗,别人好心收养,它还超凶的叫个不停。” “拜托,他比你大14岁。” “嗯,那就是大狗,我喜欢大一点的小狗。” “……” 她怀疑季棠长歪了,但是又想不出来为什么长歪,从什么时候开始长歪的。而且她也不想插入别人的感情,做什么情感指导,只要不被拍到谈恋爱、不给她惹麻烦就好。 于是只是掐掐她的脸,“早点睡觉。” 和上一位妆造师的合同已经到期,不少工作室都发来了合作邀约,程念和团队暂时还在考虑中。徐熙月的工作室看样子对拿到长期合同势在必得,红毯妆造附赠两周日常妆,可以说是免费上班,付出了十足诚意。 那天晚上徐熙月表现的伤心又难堪,程念本以为这两周他不会亲自来,没想到周六刚进化妆间就看见了他。 挂着黑色口罩,眼皮红肿,发丝也显得萎靡没有前几日的光泽感。身上套着松松垮垮的灰色针织衫,好像是没怎么收拾就来了。 今天季棠要去录一档综艺,解谜类的,她走笨蛋美人人设。日常造型不算麻烦,徐熙月没带助理,用彩色小皮筋给她扎了两条松散的麻花辫,看着青春可爱。 化眼妆时,季棠不肯闭眼盯着他瞧,“徐老师,你是哭了吗?” “为什么哭啊?” “失恋了吗?” “好可怜,是告白失败了还是被甩了呀?” 徐熙月被这很冒昧的四连问问地呆了一下,无奈解释,“没有,只是感冒了。” 声音沙哑带着鼻音。 季棠不相信,“你撒谎,明明就是哭了。” 徐熙月捏着眼影刷:“……” 程念觉得他尴尬的样子很有趣,看了半天才过去解围,“乖乖闭上眼,快点化,时间不够了。” 季棠只好闭上眼睛,嘴巴依然叭叭的,“徐老师,下次再哭你用冰镇的勺子或者眼罩冰一下会好很多~” 徐熙月低下头,“……好。” 程念靠在化妆柜上,捏起一只口红看了看牌子,“抱歉,她这个人就是很冒昧,别理她就行了。” 徐熙月抬眼,看了眼她勾起的唇角,点点头继续工作。 第42章 异装癖 不安分守己的男人 综艺类似密室逃脱, 听说后面第二期会在一座私人海岛录制,要录两个星期,到时徐熙月也得跟着去。 这是第一期,在瑜市的一所歌剧院里录制。程念需要跟过去看一下, 和导演摄制组打声招呼, 沟通下艺人的情况。 几个人坐在保姆车里,徐熙月全程一言不发, 很没精神似的左摇右晃, 看上去困得不行。 季棠坐在前排, 扒着座椅怜悯地看着他,“徐老师,你很困吗?昨天没睡觉吗?” 徐熙月清醒了下,按了按额头,习惯性地弯唇, “睡了,没睡好。” “为什么没睡好?因为感情问题失眠了吗?” 徐熙月无奈, “季小姐有没有考虑过去做娱乐记者?” 季棠愣了下, 琥珀色的眼睛弯成月牙, “念念也这么说过呢。” 提到程念, 徐熙月嘴角变得僵硬,笑意顷刻淡了下去, “是吗。” 最后一排的空位, 程念脸上盖着一本杂志躺着, 左手垂在座椅下面,纤细的手指上闪着金属冷光,一动不动,看样子睡着了。 季棠歪着头确认了一下, 悄悄地问徐熙月,“徐老师,你是不是喜欢念念呀?” 猝不及防地被问起,徐熙月神情茫然了片刻,犹豫着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季棠又说,“徐老师,你会成功的。” “为什么?” “对念念这样的人来说,能引发她的关注和情绪,就已经成功一半了呀。” 听到这句话,徐熙月微微侧头思索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摸摸她的头,“小孩子不要总问大人的事。” 季棠不高兴,“什么呀,我二十一岁了啊。” 见她问不到答案不罢休,徐熙月放低了声音,像在讲小秘密一样悄声道,“放过我吧,记者小姐。你误会了,程老师并不关注我,我也……不喜欢她。” “这样啊。”季棠注视着他的眼睛,纤长睫毛下,那双弯着的桃花眼却没什么笑意。 她声音更低地说,“那徐老师,你喜欢我吧,我会好好爱你,不会让你伤心的!” 话音刚落,一本杂志啪地砸在季棠脚底下,季棠开心地笑起来,撒着娇说,“好啦好啦,我就知道你没睡着。” 第49章 程念揉了揉头发,坐起来,“合约到期之前,放弃你谈恋爱的心思。” 刚刚她一直没动静,徐熙月以为她真的睡着了,听到声音不可置信地回头,眼神有些惊惶。 程念瞥他一眼,继续躺下,靠着里面侧躺着,眼睛却没闭上。 一点也不安分守己啊,勾引自己不够,还要去勾引季棠。 连续几天,陈韵每天都在微信群里打卡,问她去不去喝酒,她们好长时间没见了。 “我有工作,忙得很,不跟你似的。” “我大姐商界如鱼得水,二姐把集团管理的井井有条,三弟电竞事业风生水起……一大家子都在赚钱,没人花怎么行?大家都只赚钱不消费,郦南经济不就垮了吗?” “……” 有点道理。 “来嘛来嘛!带你见个人,你肯定感兴趣。” 推辞了几次,程念本身也忙碌得有点烦躁,想喝点酒发泄一下,于是答应了。 包厢里的人大家都认识,不知道是谁的生日,屋里放着一个大蛋糕,好几个人脸上都沾着乱七八糟的奶油。陈韵在最里面的房间,一袭红裙衬得身段玲珑有致,别有深意地朝她眨眨眼睛,“见到程瑾和了没?” “我见他干嘛?”程念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我说你也该跟你两个姐姐学学了吧,稍微对公司上点心。” “我姐给你打电话啦?” 程念没应声。陈韵家庭氛围和睦,难得的不像其他家族企业那样乌烟瘴气,培养出她这幅没心没肺的样子。 陈韵越过人群坐到她旁边,“那个姓卢的被实名举报的事你知道吗?闹得真大,估计要去踩缝纫机了。” “不知道。” “骗谁?我二姐说了,跟你脱不了关系。他怎么惹你了?” 程念看了眼的桌面,倒得乱七八糟的酒瓶和杯子里空空如也,“不是请我喝酒吗?” “说嘛!我好奇。” “我只是把迟早会发生的事推前了一点。他不该去踩缝纫机吗?” “原因呢?你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他惹季棠了,不会吧,圈子里还有这么不长眼的人。” 屋里温度上来,程念把外套脱掉,又拨开糖纸,“没有,单纯看不惯他。你没喊季棠?” 陈韵缠着自己的头发,沉默一会儿才说,“她档期多难约啊。” 程念摇摇头,“酒呢?” “点了,等会儿。”陈韵神秘兮兮地笑起来。 过了几分钟,从门口鱼贯而入十几个年轻男生,带着酒,个子都挺高,风格各异,笑着朝她们打招呼,甜腻腻喊着姐姐。 灯光闪烁,毛茸茸的耳朵逼近她,即便光线暗淡,程念还是看见了他脸上斑驳的粉底。 “姐姐……” 程念站起身,对方扑了个空,陈韵顺势搂住他哈哈大笑,“你干嘛?小鲜肉看多了,觉得这些都是歪瓜裂枣?” 程念皱了皱眉,看见沙发上的男生露出一个尴尬讨好的笑。陈韵满不在乎,起身从最后一排拉出一个男人,“念念大小姐喜欢这个牌子的酒吗?” 光影忽明忽暗地打在局促的男人身上,他可能是第一次打扮成这样,业务还不熟练,用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抱着酒瓶磕磕巴巴地说,“姐,姐姐,喝酒吗?” 程念第一眼晃了神,他长得有点像没毁容前的程瑾和,只不过妆容过于柔媚精致。 不规则长裙映着粼粼水光,黑色露肩吊带隐隐透着蕾丝边,清晰的锁骨上,坠着一条红色爱心项链,黑色长发蜿蜒至胸前,腰部一侧镂空,露出一小截腰线,处处透着暗示。 她看向陈韵,陈韵笑眯眯,“程瑾和的脸,徐熙月的身体,怎么样,结合的是不是很完美?我特意找人给他化的妆。” 听她这么说,男人窘迫地偷偷揪了下紧身的裙子。程念简单扫了一眼,没什么兴趣。他哪里有徐熙月欲得那么浑然天成,哪怕穿的宽宽松松,也天然地带着一股涩气。 “别再提程瑾和了,我对他没兴趣,他只是我小叔。” 纤细的手指落在粉色酒瓶上,碎成斑点的光在上面流转,她从盛装打扮的男人手里接过酒,“我自己来就行。” “哦。”男人呆呆地站回一边,庆幸之余似乎还透着一点遗憾。 陈韵琢磨了一会儿,“那就是还对徐熙月有感觉了?” 程念顿了下,倒了杯酒出来,“少问我的事。” 不否认就是承认,陈韵啧了一声,“他不是把你拉黑了?” “是啊。” 但是现在又主动出现在她视野里,喝醉了还要说出那样纠缠的话。怎么敢的呢? “别太在意,男人嘛,还不多的是,找个乖的呗,刚刚那个怎么样?” “没兴趣。” 酒的度数偏高,程念喝了半瓶就有些困了,抽出发簪扔到一边,柔软乌黑的头发披散下来。可能是前些天精神紧绷,这种喧嚣的环境反而让她猛地放松,陈韵跟其他人玩到深夜才结束,找人开车送她回家。 外面风一吹,反而清醒了。 会所位置稍偏,凌晨两点马路上几乎没有人,程念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穿着裙子提着高跟鞋的男生,站在路边抱着自己冻得瑟瑟发抖。 程念让人停车,按下车窗,“这会儿不好打车吧,我送你?” 男生眼睛亮了下,“谢,谢谢。” 他快速地打开后座车门钻了进来,“谢,谢谢你,我,我手机,和,和衣服,被锁进屋里了。” 那还真是糟糕。 “可不可以,借,借我手机……” 还是个小结巴。 程念把备用手机随手递过去。 对方应该不习惯穿女装,双腿大喇喇地敞开,捧着程念借他的手机给朋友打电话,语气焦急,说话更加不流畅了。 程念无意中回头,叹了口气,轻咳一声。男生这才反应过来合拢双腿,把手机还给她,“谢,谢谢你。” “没事,你住哪里?” “我……你能不能,借,借我一点钱。”男生结结巴巴地说着自己的事,他刚来这座城市,本来想投靠朋友,朋友欠了一笔钱让他先帮忙还上,他就把钱全借出去了。 结果朋友拿完钱就跑路,房租现在也到期了,他连人带行李都被赶了出去。朋友之前就在程瑾和那里工作,他去那儿找他,人没找到找了个工作。眼下还不到发工资的日子,只能靠着客人的小费生活。 程念向后瞥了一眼,表情倒是挺真挚的,话是真是假不一定。在那种环境工作的人最擅长逢场作戏。 “所以你现在需要一个住的地方?” “嗯。” 车子开到程念小区门口,这里是市区,旁边就有两家酒店。到了地方她下车,“带身份证了吗?” “没,没有。”男生望见酒店两个字,盯着她的眼神有点惊恐,好像她要对他做什么。 程念耐心告罄,“你住不住?” “和,和你,一起吗?”他蜷缩在车里。 程念沉默一瞬,她自己长得漂亮,而且以她的身份,娱乐圈倒贴的多的是。 “没人惦记你,下车。” “哦。” 付过钱,男人拿着房卡忐忑地看着她,眼睛忽闪忽闪的,显出一种别具一格的呆来,和程瑾和不像,和徐熙月也不像。程念从包里翻出一元硬币,“给你明天坐公交用。” “……哦,谢谢。”他眨巴了几下眼睛,脸上的表情一眼读得懂。 没想到程念看起来这么有钱,结果出手这么抠。 也许外表看起来不像,但程念是个挺善良的人,她有钱,但讨厌自己的善心被人欺骗。最多给他找个地方住,要现金,想都别想。 安排好男人的住处,程念刚要转身,却发现了在酒店走廊旁边站着的徐熙月,不知道站了多久,半张脸在大理石墙壁的阴影下,显得有些冷清。 第43章 异装癖 除了你,不会有别人。 两个男人擦肩而过, 徐熙月目光低垂,轻轻扫了一眼。 程念有些意外,“你也住这里?” 徐熙月穿着酒店的拖鞋,身上披着一件灰色的毛呢大衣, 薄薄的黑色修身t恤遮挡着肌肤。他走过来, 声音不似前几日那样沙哑,清澈悦耳, 温温柔柔的。 “在这边出差, 太晚了就住这儿了。” “这样啊。” 大厅空旷, 程念身上隐隐约约的酒气散开,和刚刚那穿的不伦不类的男人一模一样的味道,带着蛋糕的甜香,还有浓郁的香水的气息,刺激的人头脑发蒙, 插在兜里的手指甲掐进掌心。 徐熙月微笑着送程念出去,没提前两天醉酒后的那件事, 只是感谢她那天帮了自己。 程念也客气了两句, 上了车, 徐熙月还在后面摆了摆手。 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朋友偶遇, 随口搭了几句话。 但他好像不知道自己的嘴唇被咬得破了皮,笑起来也不如平常好看。程念在心底想他演技烂的要命。 第50章 他对自己的喜欢掩饰不住, 可惜不够纯净。像是放坏了的水果, 甜香四溢, 细看又让人膈应。 程念坐在副驾驶上,闭上眼睛准备休息。车子在转弯后行驶不到两米忽然猛地一刹,司机吓了一跳。 “不要命了吧,这人!” 程念被迫睁开眼, 看见了双手撑在车前、面无表情的徐熙月。他长相有点不近人情,眼皮很薄,尾端上翘,平常常常笑着所以不显,这时候就觉得有些锋利。 …… 看来今晚要很晚才能睡,她和司机讲了几句,让他先回去。 夜风习习,程念下了车,懒散地靠在车边,“干嘛?” 面前的青年审美很好,银色的发丝像是镀了一层月光,如果是其他人染这样的头发,程念或许会觉得有些非主流,可放在徐熙月身上就无比合适,会让她联想到童话故事里,聚光灯下被音符围绕的美貌钢琴师。 徐熙月望着她,蓦地一笑,表情又软和起来。他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声音低低的,像藏着秘密,“我有东西想给你看。” 程念疑惑,“给我这种没什么魅力的人看吗?” 徐熙月顿了一下,继续诱哄着,“我不是来出差的,我来找你。” “找我这种没魅力的人吗?” “……” 他被呛得哑口无言,拉住程念的手,把它放在自己脸颊上,轻轻地蹭了一下后,模仿更衣室里她的动作轨迹,带着她的手逐渐下滑,隔着衣服,“你上次说的,我穿了,要看吗” 薄薄t恤里藏着的硬质衣料顶着指腹,程念眼神骤然一深。 她挣开手,似笑非笑,“徐先生这是在干嘛?怎么对着不喜欢的人投怀送抱?” 保姆的车里的对话果然被她听到了,徐熙月叹息,“怎么会不喜欢?喜欢得要死了,喜欢得送上门来找。艹。” “……” 后面车门打开,程念将人压在座椅上,手指压在他肩上,“徐先生还真是变态,明明是自己想穿,却把罪名推我头上。” 带着潮湿的风进入车厢,混合着香水馥郁的滋味。修身的衣物掀起来时勒住后背,紧绷的感觉让他向上微微抬起身。 徐熙月温和地看着她,毫不在意她在自己身上肆意妄为的那只手,揽住她的后腰,语气甜蜜,“是,我是变态,刚刚那个男人就不是吗?” 他闭上眼睛,任由程念的气息浸染自己,餍足地在她肩膀蹭了两下,“别和他睡,他不干净。” 程念眯起眼睛,恶意满满地问,“那你呢?你干净吗?这几年接触过别的女人吗?这里……还有这里,被别人摸过吗?有乱对其他人胡乱发。情吗?” 很多时候,她欺骗自己,认为自己对徐熙月把她拉黑这件事无所谓,可见面了才发现,她确实积攒了不少的怨气,说话如此刻薄。 徐熙月纵容她,“没有。除了你,不会有别人。” 身上的大衣凌乱成一团,及肩的发丝铺在皮革上,徐熙月握住她越来越向下胡作非为的手,艰难地说,“别在这里,去楼上。” “下面也穿了吗?” “嗯,成套的。” 程念闻言,挑眉问他,“什么感觉?” “……” 这句问话像按下了什么开关,让他联想起大学时期的某段回忆,心跳急剧加速,本该松开她的胳膊情难自禁地再次收紧。 不想去楼上了,想在这里。 滚烫的吐息落在她脖颈,程念轻笑一声,起身推开他,潮湿的灯光印在她眸子里。 她摘下中指上的银色素戒,“走吧,去楼上。” 在国外时,程念见过不少冲击三观的play,她觉得徐熙月对不起自己,所以在幻想里把所有的惩罚都施加在他身上。 现在是他自己邀请她留下,那就代表什么后果他都能承受吧。 黑暗里的皮肤触感滑腻,她双手掐在某一处,指尖陷进肉里。徐熙月的身上每一处她都见过,她知道他的腿。根有一处纹身,上面印着特别的文字。 那时她看不懂,问他纹的什么。 他说是日赚三千万。 程念好奇,“日赚三千万?纹在这里?” “嗯。” 但她现在知道是什么了,冰冷的唇覆盖在温热的皮肤,小心翼翼的,好像很温柔似的。徐熙月最受不了她这样,勾着她的肩和她接吻,嘴唇红的滴血,失了焦点的眼睛晶亮泛着水光。 “学长。” 徐熙月浑身一颤。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再告诉我一次。”她按住的地方泛起疼痛,虎牙陷进脖颈的皮肉,刺痛感让他勉强找回一丝清醒,像被撕咬的温驯羔羊,微微偏头方便她咬的更深。 “……” 程念在他要出声前吻住他,把他亲得头晕目眩后脑发麻什么都说不出来,才说,“你又要说谎了。” 徐熙月很喜欢亲吻,但又不擅长亲吻,总在这种事上笨拙地落了下风。迷迷糊糊的时候什么话都往外说。 “再,还要亲……” 程念摸索到床单上的手机,打开闪光灯,将灯抵在他纹身上,带着透明感的红色仿佛要燃烧起来,程念的头发和他的交缠在一起,轻拂过肌肤,引起一阵战栗。 “这里写的什么,念出来。”她循循善诱。 她将他亲的一塌糊涂,目光迷蒙,然后扶住他的脸向下看。徐熙月还沉浸在那个吻里,稀里糊涂地跟着灯光,一个字一个字的念。 “——我的身体,随时为你打开。” 着急的动作导致黑色肩带滑落至一边,雪白的肌肤露出来,他搂住程念的脖子,急促地讨要自己的奖励。程念促狭地错开唇,“为谁?” “程念,为程念……” 他如愿以偿得到一个吻,甜腥味弥漫在口腔,睫毛上渗出一颗颗小水珠。 陈韵总是叫程念大小姐,说她除了爱情的苦,什么苦都没吃过。 爱情的苦她吃过两回。第一回,她懵懂地对从小顺着她照顾她的程瑾和产生好感,结果程瑾和顾忌着和她爸爸的关系,顾忌着年龄差,担心程念的喜欢或许只是对年长者的憧憬,害怕自己性格沉闷不够讨人喜欢…… 程念不知道他在退缩什么,她都向前走了好几步了,他还站在原地犹犹豫豫,甚至开始躲着她。 那会儿程念脾气暴躁,他要藏就让他藏个够,干脆地删了他的联系方式,让他滚出自己的视线,滚的越远越好。第2回 是徐熙月。 徐熙月和程瑾和完全相反。 他主动,千方百计,不择手段。 可是又在她动心了之后果断的抽离,让她时至今日依然觉得胸口堵了一口气。 如果是自己甩的他就算了,偏偏是被甩。这让从小就被娇惯的程念无法忍受。 这人实在是势利透顶,难道她被送出国就不会回来了吗?难道她被父母限制消费断掉生活来源,就一辈子都会没钱了吗? 是怕从她身上收不回沉没成本,所以当机立断斩断联系?还是说,那时候出现了其它让他想趋炎附势的对象? 陈韵说的没错,他和那些穷怕了的凤凰男没什么区别,见钱眼开利益熏心,不放过一丝机会,依靠有钱的女人拼尽全力地向上爬,感情在他们的生命里只是改变阶级的手段。 …… 没人知道她回国后忍了多久才忍住没去主动毁了他。 互不相见已经足够大度了。 可徐熙月为了拓展他的事业,似乎在玩什么破镜重圆的把戏。她仔细搜索自己的记忆,也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让他敢在甩了自己后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自己脾气很好吗? 凌晨四点,屋外又在零零星星滴着雨点,好像下个没完一样。雷声和风声交错,窗帘吹的鼓动起伏。 屋里没有开灯,微弱的雨光透过纱帘映进室内。陷入软被的身体布满了青青紫紫的淤痕和不规则的牙印,脖颈上渗出一点圆圆的血珠。徐熙月的身材比四年前清瘦一些,腰肢柔韧瘦削,除了后面几乎没什么肉。 程念表面上看着安静斯文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在床上的风格却有点疯狂粗暴,完全是不在意身下人死活的类型。徐熙月也不是会喊疼的那类人,给的反应很微弱,只知道忍着。 这导致程念判断失误,她以为他没感觉。 嘴唇上还有点铁锈气,程念舔了下虎牙上的血迹,把人翻过来时才发现徐熙月面色苍白,前面早没了反应,被枕头闷得气息都有点微弱。 “……”她清醒了点。 夜色深浓,屋外哗啦啦的雨声传进来,窗外的夹竹桃落了一地。程念披着浴袍慵懒地坐在酒店窗边的躺椅上,楼上滴落的水珠像是一串串珠帘,被灯照的晶晶亮,砸到地板上泛起小圈的涟漪。 她将戒指戴回手上,漫不经心地转动着。 第44章 异装癖 那个声名狼藉的异装癖 五年前, 徐熙月的勾引,好像也始于春夏交界的雨季。 第51章 那时候程念20岁,性格起 伏波动很大,爱穿连帽卫衣和短裙, 一言不合就用从小就学的格斗制裁别人。 但不太爱交朋友, 陈韵总把她拖到酒吧玩,美其名曰拓展交际圈。 酒吧里人声鼎沸, 重音乐的敲击声打在耳膜上, 配合着五颜六色快速变换的刺眼灯光, 程念支着腿坐在高脚凳上,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念念,听说叔叔把你的零花钱停掉了,你还有钱吗?要不要姐姐借你点呀。”季棠捧着一杯粉蓝叠加的鸡尾酒,眼睛眯得弯弯的。 季棠是程念的远房表妹, 这层亲戚关系还是她爹暴富之后才扒出来的,那会儿两人年纪都不大, 很容易就交了朋友。 季棠是整个家族里最小的女孩, 迫不及待想当姐姐。程念将她色彩丰富的鸡尾酒拿过来仰头喝了, “你一个小屁孩能给我多少钱啊。” 季棠不乐意了, 伸手去抢杯子,“这是瑾和哥哥给我的, 他就只许我喝一杯。” 酒入口是甜的, 程念想着程瑾和是不可能给季棠喝烈酒的, 估计没什么度数。她的几个室友刚蹦完回来,浑身洋溢着愉悦因子,衬得她更像个蔫了吧唧的老茄子。 “念念,还emo着呢, 早就劝你少给那些擦边男刷钱,看得见摸不着的,还不如把钱攒下来包个……” 程念蹙眉,扬起食指摇了摇,“我才不要包养来的爱情,我要纯爱。” 几个人笑作一团,“和擦边主播搞纯爱啊?” “你们不懂,距离产生美,什么东西扒开了凑近了看都是恶心的,尤其是男人的心。”程念懒得和他们讲自己的事,又要了杯酒,转头季棠已经不见踪影了,估计是去找程瑾和了。 室友们坐在旁边谈论大秀什么时候开始,看中了哪家奢侈品牌的新款包包,程念百无聊赖地想着自己手机里的一众男主播。 因为最近没钱,程念没办法刷礼物给他们,一个一个的发消息过来,表面上嘘寒问暖,实则过来打探消息。 上个月刷了七百多万,气得他爹恨不得把她从三楼打到一楼。 不就是七百万吗,至于吗?她妈买个拎不了几次的丑包都上百万了,他怎么不管呢。 烦躁逐渐堆积,后面不知怎么又闹了起来,乱哄哄的。程念刚接到调酒师递过来的杯子,就被什么撞到了吧台上,酒杯摔得粉碎。 背后贴上了一具身体,对方柔软的长发落在她手背轻拂几下。程念下意识转身扶住她,抬头看见三四个男的朝着他们走过来,不依不饶地要扯女生的衣服。 另外一边,这女孩的朋友们纷纷上前阻挠,但到底还是学生,气势弱,很快被推到地上。 本来就烦,看着这些人就更不爽,程念握住为首男人的胳膊,“大叔,大庭广众的你干什么呢?” “什么大叔?哥哥我那么年轻……”男人说着想把手挣开,挣了几下,却发现自己竟然掰不过眼前不到一米七的小女生。 油腔滑调和恶心的口气刺激地程念更想吐了,于是使了点巧劲反剪对方的双手,将人死死压在酒液流淌的地板上。 “诶!诶!诶!” 动静太大,周围声音一下子安静下来。另外几个男人见状想帮忙,酒吧安保劈开人群跑过来,从后面一拥而上,将几个人一起抓住。 后面,程瑾和大步流星走过来,很不耐烦地瞥了一眼那几个人,看垃圾一样,“带走,再闹事直接报警。” 休闲西装衬得他有些散漫,但长相冷淡看着就不好招惹,脸侧横亘着一道疤,显得异常冷酷,那几个闹事的人见状闭上嘴乖乖地被保安拘着离开。 酒吧重新恢复热闹,地上的酒水也很快就被打扫干净,程瑾和瞥了一眼程念和她身后的女人,“出事可以叫人,不要自己乱来,季棠还小,别吓到她。” 程念不想和他对话,从小到大每个人见了她都笑盈盈的,只有程瑾和跟个没有表情系统的机器人一样,整天绷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他钱一样。 烦死了。 “少管我。” 程瑾和态度没什么变化,“我送季棠回家,以后别带她来这儿了,太晚了,早点回去休息。” 季棠明明是自己过来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神经病啊。 她恼怒地转过身,撞到身后人的胸膛上,对方的黑长直垂到胸前,被程念的衣服蹭起两缕,清浅的香气在笔尖萦绕着,肩侧露出的肌肤如霜似雪。 程念这才想起自己还救了一个人来着,轻轻摘掉身上的发丝,“你没事吧?” 对方弯起眼睛,温柔地摇了摇头。 程念也没当回事,坐回吧台思考着要不要早点回去,可是陈韵现在玩的正嗨,几次三番忽略她怨怼的视线。 刚刚救下的漂亮姐姐正和朋友们聊天,好看的手指勾起一缕散落在耳边的鬓发,闪烁的耳环从肩边扫过,阴影落在洁白颈部。她余光掠过程念,红润的唇浅浅勾了下,和朋友耳语几句往吧台这里走过来。 黑色流苏裙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材,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摇曳,走动间色彩流动斑斓地有些梦幻。 程念看得有点呆了。 离近了更显得精致,红唇黑发肤若凝脂,看不见一丁点瑕疵。可能是少数民族的缘故,五官深邃立体,甜美系的妆容也难以完全掩盖眉眼间的英气。她俯身靠近,跟只猫儿一样柔若无骨地趴在她椅子旁边,“刚刚谢谢你啦,能请你喝杯酒吗?” 呃,呃,烟嗓…… 烟嗓美女近些年也挺受欢迎的……程念觉得耳边痒痒的,轻轻偏了下头。 不过酒是可以喝的,刚刚那杯因为救她洒了一地。 “你个子好高。” “很奇怪吗?”漂亮姐姐握着酒杯啜饮了一小口,声音无辜,程念硬生生从里面听出一丝委屈来。 “啊?不奇怪不奇怪。”程念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单纯的感慨。她的室友之一也是个一七六的大美女,穿上高跟鞋才跟她差不多。 “个子高挺好的,打篮球排球都有优势,而且手长腿长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对方噗嗤笑出声,灯光自侧面打过来,原本温和的眼神变得幽暗深沉,等程念看过来时又恢复成了无害模样,“是吗?你真好。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英雄救美,像是在偶像剧里一样。” 手表滴滴答答响起闹钟,程念关掉后捧着酒杯咕嘟咕嘟喝完,眨了眨眼,“我也是第一次英雄救美,你叫什么名字。” “lena。” “我叫程念。” “可以叫你念念吗?刚刚听其他人这样喊你。” “都行,随便你。” lena说话温温柔柔的,眼里总流淌着笑意,程念不讨厌和她聊天,但不知道是这杯没颜色的酒度数太高还是喝的酒太杂,她觉得有点头蒙,晕晕乎乎地站起来,试图从舞池里找出陈韵,眯着眼睛看半天,一个也没有瞅到。 算了,指望不上,自己先回去吧。 “我要走了,再见。”程念的声音淹没在喧嚣的重金属音乐低沉激昂的鼓点中,眼里也都是模糊的旋转的光圈,走了没两步就倒在了lena臂弯里。 那种淡淡的香气再次迷惑住了她,她迷迷糊糊地趴在他胳膊上,抬头,“你好香,这个香水什么牌子啊?” 以前她觉得所有的香水都腻得慌,可是现在身边的味道,在酒吧里像是隔绝出一小块清净地,清新冷冽,她止不住地想贴贴。 lena低头望着她,似乎在思考是什么牌子。程念捏起她的手腕小狗一样嗅了下,身下的人猛地一颤,差点把她扔到地上。 程念忽然悬空,又被重新抱住,对刚刚 的危险丝毫没有察觉,“我要买这个香水,我要买到它破产!我要让我爸收购它!” 随即她又想到她爸限制了她的零用钱,几百万块钱都花不起,程念想着想着就有点难过,眉眼耷拉着,“姐姐,我家好像要破产了……” 头顶传来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有人温声哄她,“那我送你一瓶?” “好啊。” 程念住在学校旁边,觉得宿舍狭小住起来不舒服,她妈在旁边买了套四室一厅的房,又怕她一个人寂寞,让她的室友全部搬了过去。 这时候室友们还在酒吧里嗨皮,屋里冷冷清清的,打开灯的一刻,程念感觉对方静默了好一阵子。 屋里的布置不算奢华,看上去简洁干净,但实际上,连角落里的那双拖鞋都几乎上五位数,玄关上的钥匙摆件、随手放的发卡墨镜、沙发上的外套…… “大小姐,你就这样随便让人进你的屋子吗?” lena站在玄关,没有向里走。身体倚靠在柜台,修长的手臂上坠着两根银色手链,半截身子被雨淋湿,衣物贴在腿侧,水痕顺着皮肤蜿蜒而下。 程念倒是没淋到一滴雨,不过她也没意识到这回事,看见她光洁的手腕,灵光一闪,“等等哦,送你回礼。” 第52章 她将前几天过生日时陈韵送的腕表取出来,最近她正在跟着运动博主练操,手上戴的运动手环,机械表没有用武之地。 冰川蓝的金属链条系在手腕上,精密的表盘折射出耀眼光泽,非常适合她。 只是,这链条本来就这么细吗? 有种奇妙的违和感。 外包装上的logo在灯光下闪着流光,lena瞳孔瑟缩了下,等她给自己带上了才反应过来,笑着解开表链还给她。 她说她不是那种为了钱才接近她的女孩子,不希望她们的友谊掺进任何的杂质。 程念被她认真的语气震撼了一下,还和她握了下手,拉她进屋。 一到夜晚,她的手机就响个不停,程念在沙发上睡着了,lena做好醒酒汤从厨房出来,帮她把手机放到一边,看着里面的消息弹窗一条一条弹出来,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由于没钱再给他们刷,后面这些主播的态度都淡了下去,也不再找她了,程念干脆全部都删了,只在短视频里刷刷帅哥美女。 四级成绩出来后,程念毫无意外的再次挂了,她也不理解,自己明明高考英语125分,怎么就是考不过这个四级。 陈韵在客厅里对着镜子涂口红,“但凡你少刷点直播,多听点听力背篇作文呢?次次裸考,你不挂谁挂。” 程念忧伤的发了个朋友圈,晒出自己悲惨的424分。就差一分,哪怕多蒙对一道呢。 “酒吧去不去?”陈韵转过身,朝她眨眨眼。 “又去?” “闲着没事嘛。” 程念被拉到卡座,lena也在。不规则领口的修身t恤搭配黑色高腰短裤,风衣下摆搭在椅子上随着动作晃荡,衬得腰细腿长。 五光十色的灯光碎片落在酒液里,她端着酒杯,直勾勾看着程念。程念对上次醉酒后的记忆有些模糊,歪了下头表示疑惑。 对方轻轻弯了下唇,绕过来坐在她旁边,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香水,“送给你的。” 冷冽的清香勾起回忆,程念接过,“谢谢。” 后面有人喝醉了耍酒疯,杯子乱扔,砰地一声在地板上炸裂,酒液四溅,lena吓地“啊”了一声,攥住程念的衣服缩进她怀里。 程念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回头,“有没有点公德心,伤到人怎么办?” “不好意思啊,我们这就带他走。”几个年轻人扛着醉酒的男生往门口离开。 程念这才消气,对怀里的lena说,“没事了。” lena坐起来,桃花眼潋滟地注视着她,“谢谢你。” 玩了几轮游戏,大家都熟络起来,陈韵抓着人去舞池,还剩下程念和lena坐在沙发上。 “你不去吗?”程念问。 lena慵懒地靠在椅背,“陪你。” 她抬起酒杯,把杯中剩下的一点酒抿进口中,仰起的脖颈白皙纤细。 一点凉意戳到她脖子上,lena睁开眼,保持着仰头的姿势放下酒杯。她偏过头挑眉看向程念,眼底泄出一点碎光,鸦黑如墨的长发垂在沙发上。 “你是男生吗?”程念按着他的喉结问。 酒精的味道弥漫着放大了身体的感官,闪烁的光如跳动的火焰,混沌迷离。 随着她的声音停止,指尖抵住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嗯。”酒被吞咽下去,他紧盯着程念,流光不断从那双桃花眼里闪过,明明灭灭。 程念收回手,若无其事地哦了一声。 那天之后,程念才知道lena就是学校里那个声名狼藉的异装癖。 第45章 异装癖 诡计多端的男人 周五上午有节网球课, 程念扛着球拍跟陈韵向网球场走,梧桐树叶被风吹的刷刷作响,阳光透过缝隙摇摆着。 陈韵选的健美操,不过场地都在一起。 “去年他申请助学贷款时我见过他, 穿了条白色蕾丝裙, 除了个子高,真看不出来是男人。还挺有勇气的, 在学校里也敢那么穿。” 程念倒是不在乎, 她对别人的事漠不关心, “那有什么,你不是也穿男友t吗?他爱穿什么穿什么,又没影响社会。” “话是这么说,但你不觉得膈应吗?你说他心理性别是男性还是女性啊?他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如果他喜欢女生,算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陈韵越凑越近, 悄悄八卦。 “我们又不是他爸妈,关心这些干什么?而且他穿女装不是挺好看的吗?对我眼睛很友好。”程念把她推到一边, “离我远点, 太热了。” 天气确实越来越热, 陈韵被她向后推了一下, 没站稳,还好后面有人扶了她一下。她笑眼眯眯, “谢……” 下一个字堵在喉咙里。 身后的lena温和地把她扶好, “没事吧。” 他身边还有个留着小平头的男生, 怒瞪着她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陈韵尴尬地要爆炸,“没,没事,谢谢啊, 那个念念,我上课要迟到了,先走了。” 她一个人溜之大吉,于是lena旁边的小平头将愤怒的视线移到程念脸上。程念欲言又止,“你们一直在我们后面吗?” lena轻轻摇头,“没有,刚赶上。” 小平头补充,“在某些人说别人坏话的时候,正好赶上。” 程念双手举起,“大哥,不要无差别攻击,我什么也没说。” 小平头哼了一声。 lena像是一点都不在意,反而向她道歉,“这是我朋友陈屏,他性子比较急,总担心我被欺负。” 陈屏嘟囔着,“是你性子太软了,你听她们都怎么编排你!” 这是程念第一次在白天见到lena,五官在阳光下更显得深邃,皮肤显出一种清透质感,像是西方电影中雌雄莫辨的美人,比她在小视频上见到的都好看,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lena替她们解释,“也没什么,她只是好奇而已。” 他微微一笑,将手背在后面,眼神里的光温暖柔和,“心理认知是男性,喜欢女生,应该算是异性恋。还有谢谢你替我说话。” 在他坦诚的目光下,程念莫名尴尬,轻轻挠了下额头,“快上课了,我们走吧。” “嗯。” 那一小段同行的路,程念跟他说,她会好好教训陈韵,让他不要介意别人怎么说。毕竟大学毕业后大家就不会再见面了,那些讨论他的人,未必有他十分之一优秀。 她是真的那么想。 当时徐熙月站在她左侧,顶着阳光,神情看不清楚,但能感觉到周身温和清爽的气息。 味道甜甜的。 可能是她在酒吧帮过他,也可能是她的那翻话被他记在心上,lena几次三番出现在她身边,即便她对这种事不敏感,也意识到lena对她产生了好感。 可惜,程念有个黄月光。 身材贼带感,满屏性张力。 所以没空关注现实中的男性。 先前由于没 钱刷直播,程念阴差阳错点开同城,被系统推荐了一条距离她只有两千米的一条微擦视频。 配合着强节奏感的踩点bgm,画面猛然间变暗,从宿舍背景切换到拉上帘子的床上,男人贴着墙壁双腿岔开跪在床上,上身清爽的白色t恤消失,只有几条衬衫绑带紧紧勒在肌肉里。 光线自下而上,勾勒出流利紧实的腰线,腰窝处浅浅留下小片阴影。西装裤紧绷贴着身躯,一丝褶皱都不存在。半张侧脸陷进阴影里,下颌轮廓清晰流畅。 tag:#薄肌男友 #男大 #185 #变装 #禁欲系 …… 这哪是禁欲系,这明明是纯欲系。 程念点了关注,又点了个赞,甚至想给他打个赏。 博主id叫大白糖奶兔。 程念的心每天都被大白糖奶兔勾着,整天想着对方什么时候更新视频,哪里有空位置想别人,对待lena不冷不热的。 她那位一米七六的室友是个美术生,美术教育专业的,趁着天气好在学校后山写生。几个人顺便一起去看看风景。 难得的晴天,后山许多学生都在草坪上坐着晒太阳,甚至有人把被子都搬来了,空气里满是蓬松棉花的味道。 陈韵今天打扮的妖娆漂亮,主动提出要当模特,程念也跟室友要了纸笔,试图画出一副无与伦比的作品。 金黄色的阳光洒在被风微微吹拂的发丝,裙摆被风吹得轻扬,她咬着笔杆,一只脚踩在树枝上,思索片刻,大笔一挥行云流水,刷刷刷地快速画了几笔,兴高采烈地等着几人过来欣赏。 从远处看还以为她是什么个性的艺术系校花,离近了就看见画布上的大王八。几个人哄堂笑开,陈韵脸黑着追着打她,骂她幼稚。 闹够了,程念不知道把王八扔到哪去,这里没有垃圾桶,她也没兜,正思考着,听见后面有个清澈的声音问,“如果不要的话,可以送给我吗?” 程念转头,是lena。如墨发丝被阳光染成金色,淡雅的长裙飘起,背着手笑得很阳光。 “你要这个干嘛?” 第53章 “我觉得它很可爱。” 程念怀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王八,大方的把王八递给他,“有眼光,送你了。” lena捧着那张纸,小心翼翼地展开抚平,“谢谢。” 没过几天lena在学校门口等她,把一个针织的小乌龟挂件递给她,说是他亲自织的,希望她能喜欢。 他还真是多才多艺。 小乌龟和她画的王八极其相似,丑萌丑萌的,想到自己的作品竟然有了周边,她开心地收下,“谢谢你啦。” 她要走,lena拉住她的胳膊,很认真地说,“我叫,徐熙月。” 程念愣了下,弯弯眼睛,“谢谢你啦,徐熙月。” 逐渐到了暑假,火辣的天气就配火辣的男人,程念重刷了几遍大白糖奶兔的视频,手痒痒地不行,不给他打赏感觉自己好像在白嫖,和其他粉丝没什么两样,于是问他要不要开直播。 大白糖奶兔回复她,【要工作,没有时间】 【你不准备这个赚钱吗?】因为不露脸,粉丝量不算多,也没见他接广告。 【不赚钱,兴趣。】他回。 天哪,他好特别,好不一样。怪不得评论区都叫他男菩萨呢。 过了十分钟,大白糖奶兔忽然私聊她,【要加微信吗?不定期掉落老粉福利哦~】 夸早了。 【好啊】 刚加上微信,程念就把微信里仅剩的五千块钱转了过去,【多更,爱看[黄心][黄心][黄心]】 对方发了一个乖巧兔子的表情包,然后把钱退了回来,【不用打赏,交个朋友,谢谢你的支持】 天哪,他好特别,好不一样。 偶尔大白糖奶兔会发一些不公开的图片给她看,零散的道具,覆盖在下巴上的白纱,被按在地板的蝴蝶骨……说是花絮。 也会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建议,他可以按粉丝说得拍。程念当然不客气,在想看的视频底下疯狂艾特他。他不会全部发布,给程念看一部分,发在账号上一部分。 程念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陈韵喊她去玩都不去,叫了几次叫不动,最后强制给她收拾了行李拖到了游轮上。 甚至还邀请了几个程念以前打赏过的男主播上船,想把她从虚拟世界里拖出来清醒清醒。夜晚公海上的派对纸醉金迷,程念被灌着喝了几杯,察觉有人想抱自己,瞬间恶心地起身。 想要钱就算了,想要人财两收就太贪心了。她躺在甲板上,看着夜空里的星星,耳边是海浪一阵阵拍打的声音。 不知道大白糖奶兔有没有坐过船看过海啊。 冰镇的酒瓶在旁边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陈韵可能见她无聊来陪她,坐在旁边开了一瓶,“你在拍什么?” “星空和海啊。”她要拍给大白糖奶兔看,找点话题聊。 “什么时候爱好变得那么文艺?主播都不见了。” “他们的长相和直播视频里的那是一个人吗?而且,我不喜欢现实里的男人。” “为什么?你小叔伤透了你的心?” “不是,只是觉得麻烦。网上的关系断就断了,拉黑删除一键解决,现实里扯上关系就很麻烦。” 就像徐熙月,甩都甩不掉。 大白糖奶兔一般周二周六更新视频,他胸口处有片玫瑰色的胎记,拍摄时总是掐着那一块,掐地红彤彤的肿起来,看的人人心惶惶,恨不得亲手上去给他揉揉。 然而等程念好不容易下船,却发现大白糖奶兔改行了。 视频里的男人穿着黑色衬衫,领带松散,胸肌处鼓囊囊隐隐被什么撑着,视野忽远忽近,让人想要一探究竟。随着镜头逐渐拉近,白皙透粉的手指落在衬衫边沿,悄悄揭开一个边,紧接着猛地一扯—— 屏幕黑了,浮现一行字: implicit [mplst] 隐含的;含蓄的。 tag:#四六级 #英语单词 #高校记忆法 #男大??? 什么东西! 她像烫到一般把手机丢出去,陈韵捡起来,一看乐了,说挺好的,她的四级有救了。 夜晚,程念辗转难眠,一闭眼就是implicit 隐含的,含蓄的…… 知识就这么水灵灵地滑进了大脑。 第46章 异装癖 如果我喜欢一个人的话 可能是程念对大部分追求者采取冷处理方式, 导致徐熙月以为她默许了他的接近,经常过来约她喝咖啡看电影,偶尔会送她一些针织的小花小草还有围巾帽子。 一般程念都会拒绝,但是有时候他水盈盈的眼睛望着你, 再加上织的东西真的很可爱, 真的狠不下心拒绝。尤其是当她看见那个一按肚子就能生出22个迷你小兔的大白兔枕头,很难忍住不收下! 而且他很狡猾的并不直接告白, 甚至没有提出要交朋友, 单纯的接近她, 有时候只是打个招呼,让她缺少拒绝的理由和机会。 结果导致,下半学期流言蜚语四起,说程念是个同性恋。三人成虎,某天下课, 陈韵忽然问她,“念念, 你是双吗?” “双什么, 双眼皮?”程念最近买了罐糖, 剥开一颗大白兔奶糖放进嘴里, 给陈韵也塞了一颗。 陈韵看她的眼神更古怪了,嚼了两下, 口齿不清, “双性恋啊, 你是吗?” 程念疑惑:“是又怎么样。” 陈韵:“那你要不考虑考虑我?” 程念:“滚,我天天刷185男大视频你没看见?” “所以我才问是不是双啊。”陈韵叹气,“大家现在都说你是同性恋,我觉得你得和那个徐熙月保持点距离了。” 程念本来没什么感觉, 听陈韵说了之后,才发现上课时班里老有人奇奇怪怪地看自己,搞得她上课都不敢睡觉了。 下 课还有女生和她告白,她再三强调自己是异性恋都没人信。而且……她为什么要向陌生人证明自己的性取向啊? 迫于无奈,她约徐熙月见了个面,那天徐熙月穿了条很漂亮的露肩裙,好像还化了妆,嘴唇润润的泛着光泽,弯着眼睛笑得很甜。 程念不在乎别人说自己是同性恋,但是她讨厌成为人群里的焦点,成为别人的话题。尤其是这话传到她认识的人耳朵里,她还得一遍遍解释。 她把徐熙月曾经送她的东西,包括那只小乌龟和兔子枕头全部打包扔给他,“哥,算我求你了,你离我远点,我爸要是听说我是同性恋,说不定会给我隔离起来。” 徐熙月眼底的笑意逐渐淡下去,“是我给你带来麻烦了吗?” “你不知道吗?” “对不起,我不太关注这些。” “现在你知道了,知道该怎么做吗?” “嗯,知道。” 结果程念的话还是说得不够明白,过了几天,陈韵又给她发消息,语气兴奋,“快看表白墙这帅哥,眼熟不?” 照片里的男生坐在学校小花园的台子上,手里抱了把吉他,修长手指拨弄着琴弦,浅蓝色衬衫被风吹起一角,清爽的利落短发微微遮住眉眼,笑起来干净清澈,让人莫名想喝冰镇过的海盐汽水。 程念看了好几遍,才认出这是徐熙月。 “咱们学校什么时候多出这号帅哥啊?怎么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陈韵不会放过学校任何一个帅哥的消息,正调查着呢,帅哥本人就站在学校门口拦住她们,将手里的宣传单页发放到她们几个手上,边说话边眨眼,“隔壁甜品店新近开业,欢迎光临哦~” 他把其中一张小心地放到程念手里,笑着说,“如果是学妹你的话,免单~” 陈韵不服,“我也是学妹,怎么不给我免单?” 帅哥苦恼道,“那好吧,你也免单。” 嗓音柔和干净,陈韵瞬间明白过来,“你……那个,徐……徐……徐什么来着?” “徐熙月。” 程念握住宣传单愣了下,“那个……” 但是她话还没说完,徐熙月已经转身去给其他人发传单了。程念只好把话咽下去,迈进学校上课。 陈韵在一旁喋喋不休,“他正常起来这么帅的吗?我心都开始扑通扑通狂跳了,不行我得把他搞到手。” 程念皱眉:“你说是不是我拒绝的不够彻底啊?” 陈韵:“那个wink哇哇哇……手指漂亮死了……” 程念忧愁:“我是不喜欢他缠着我,不是不喜欢他女装缠着我,他好像没听懂啊。” 陈韵:“美女变帅哥,迷死我了,今天开始他就是我crush了。” 程念:“我要怎么说他才能明白?” 陈韵:“成绩还那么优秀,连拿四年奖学金,纯纯大学霸嘿嘿嘿~” 程念:“不行再和他说一次吧。” 陈韵:“穷是穷了点,没关系姐有钱~” …… 又过了两周,程念实在受不了了,徐熙月男装给他带来的麻烦更多了,好多不同院系的男生女生来问他和自己的关系,听说没关系后就开始要联系方式。 第54章 她说没有,他们还不信。 最可怕的是陈韵,天天在家里晃着她的腰,“求你了念念,把他让给我几天,他那张脸不做我男朋友太可惜了!” 程念发火,“我不想让吗?!” 陈韵吓了一跳,剥开一颗糖塞她嘴里,“好了好了,别生气,我开个玩笑。” 天下帅哥那么多,这个不理她她就换一个咯。 不知道是糖吃多了,还是咬牙启齿咬多了,近期程念无比的牙疼。 “我和徐熙月真的没有任何关系,我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微信没有,**没有,抖音没有,微博也没有……” “……那” “支付宝更没有!” 同班的女生看她这么暴躁,默默往旁边移了几个位置,“知道了知道了,对不起嘛,我看你们关系这么好,以为你有的。” 程念气得心梗,连大白糖奶兔的视频都没心思刷了。 对方见她好久没点赞,发来信息问:【最近没有想看的类型了吗?】 附带一个兔兔疑惑表情包。 程念心里的火气诡异地被浇灭,心情好了点,【暂时没有】 【不会喜新厌旧喜欢上别的博主了吧】 【怎么会呢,最喜欢你】 【*^_^*】 为了早点解决这件事,程念决定再约徐熙月一次,结果徐熙月好像预料到一样,好几天没有出现。 学校帖子里说他周末下午会去图书馆自习,程念特意准点到地方,结果一看,图书馆人满为患。这个点马上考研了,自习室里大家都在低着头认真学习。 让她从这么多人里找出徐熙月还真是难。 图书馆是双栋,搜了整整六层来回爬了15层楼梯,程念气喘吁吁地在六楼俯视向下看,还是没找着。正当她准备放弃,后面传来慢悠悠的声音,“学妹,你在干什么?外面下雨,所以在室内健身吗?” 程念都有点火冒三丈了,转身,“你怎么才来?” 徐熙月讶异,“你在找我?如果我知道你在找我的话,我肯定会早点来。” “……”图书馆人多不方便,程念拉住他的袖子向楼下跑,一直到门口放柜子的走廊,那里摆了许许多多撑开的伞。 刚刚来时,还是晴空万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雨了,程念来这个城市十年了,还是不适应这潮湿的鬼天气。 金属柜子上有嘭溅的水珠,欲落未落,程念把人按在柜子上,温暖干燥的毛衣瞬间变得湿哒哒的。她踮起脚,扯住他宽松的领口,“徐熙月,你好好听我说。” 他不在意她的粗暴,弯着眉眼,“嗯。” “如果我喜欢一个人,无论他是男是女,喜欢穿男人的衣服还是喜欢穿女人的衣服,甚至穿不穿衣服,我都不在意。” 徐熙月温润的眸子垂着,眼底渐渐地泛上一丝期待和忐忑,手指也不自觉地攥在一起,指甲划过柜子发出轻微的响动。 她靠近了,说,“可我不喜欢你。” 徐熙月没有反应。 “听明白了吗?”她松开他的领口。 眼底的那一丝期待化成灰烬,雨声清晰地在走廊里回荡。 徐熙月茫然地抿着唇,直到程念离开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低着头,整个身体罩在阴影里,像是被淋湿翅膀的鹤。 等程念走到门口,思索着要不要叫陈韵送来一把伞,徐熙月才缓过神,走过来微笑着问,“没带伞吗?我带了,借给你。” 程念回头看他,瞪了他一眼,无视他递过来的伞直接冲进雨幕。 那之后的两个月,她没再见过徐熙月。 * 阳台窗户没关,淅淅沥沥的雨丝被风吹着打湿她的浴袍,戒指上落下一点雨滴,凉丝丝的,在灯光下璀璨如钻石。 酒店屋里有水果和饮料,都不够甜。程念记得大厅等候区似乎有话梅糖,穿上外套下了楼。话梅糖酸得眨眼,不是她喜欢的口味。手机铃声响起,她负责的另一位艺人陈宇峰深夜与人私会被拍了下来。 那边要求不给钱就在早上八点曝光出去,程念叹了口气,她和陈宇封算是荣辱与共一路一起闯过来的。 刚做经纪人时,陈宇封还是个没名气的十八线艺人,程念找关系给他要到了一部戏的男二,原本只是想提升下知名度,没想到这部剧爆火,他的身价水涨船高,接连收到好几部大制作的男一邀请,程念的工资也翻了十几倍。 相处了三年,两人一起在出租屋里吃过泡面,在暴雨里赶过场,程念为他爆过金主的头,陈宇封也为她舍弃掉一批不辨是非的脑残粉。 但最近,他是有些飘了,怎么都不听话,说了几次不要在事业关键期谈恋爱,还是不听。 “他人在哪儿?”程念摸到了兜里的车钥匙,视线在酒店二楼短暂停了片刻, 叫了代驾开车赶过去。 这件事处理好已经是五天后,好在季棠这边安排的执行经纪是她亲自带的人,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她进了公司,问了人后在化妆间找到了季棠。 这些天季棠的妆造都由徐熙月负责。他在社交平台上有一批粉丝,得到季棠允许后拍了化妆视频发布在上面。 两人的互动还上了热搜,评论下都是夸夸。 这件事程念今天才知道,她打开徐熙月的账号关注了一下,注册不到五个月,里面已经有五百多万粉丝了。 鉴于她已经睡了徐熙月,且这种行为对季棠也没坏处,程念默许了他这样蹭热度的行为。 今天的妆造风格是甜美可爱型,季棠本人性格就甜甜的,总是出冷艳妩媚的风格会很违和。 只不过徐熙月加了点巧思,设计发型和妆容时增加了记忆点。他和那些故步自封的化妆大佬们不同,愿意汲取网友们的建议,且从不出错,因此大受粉丝们喜欢。 化妆间里人来人往,徐熙月完全没受影响,工作时很专注,周身有种安宁的气质,连带看他工作的人心态都会静下来。程念眼底有点青黑,好几天没睡好头也晕,撑着头安静地看着他们。 结束后,程念起身,“时间还来得及,等会儿一起吃顿午饭吧,之后我找人送你回去。” 徐熙月应该不缺钱,但是却没有买车,有时候是打车带着助理,有时候自己骑着电动车。 化妆镜里,徐熙月神色淡淡的,“不用了。” “怎么,中午你有事?” “嗯。” “什么事?” “小事。” 徐熙月收拾着东西,今天是简单的活动妆,发型师和助理都没跟过来,他一个人低着头整理工具,说话时也没看程念。 深蓝色的衬衫随着他的动作向上撩起,显露出一小截白皙手臂,搭配着中性风的西装和垂坠感很好的不规则半身长裙,糅合了帅气和艳丽,银色长发落下来,锋芒毕露的美。 似乎是不准备隐藏自己的属性。 既然他拒绝了,程念也没多说,领着季棠先行离开。 第47章 异装癖 要来我家吗 又隔了两天, 程念抽出时间,和闹脾气罢工的陈宇峰在公司见了一面。两个人很熟了,程念说话也不客气。 “能干就干,不干就解约。” 圈里新人多的是, 时时刻刻都在准备着替补上去。 陈宇封带着鸭舌帽和口罩, 依旧能看出他很不满,“人到了这个年纪总不能阉了吧!谈恋爱是人之常情, 我要求恢复艺人谈恋爱的权利!” “你的职业有特殊性, 想赚钱就要舍弃一些东西。又想要钱又想要自由, 世界上没有那么好的事。”她说完这话忽然愣了一下,现在竟然由自己来说这样的话了。 下一刻神色恢复冷静,“总之和那个女生暂时断掉联系,三年之后合同到期,只要你舍得放弃现有的一切, 随便你。” 当然她知道陈宇封不可能放弃,没有人能拒绝钱, 尤其是他离开这个行业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连高中都没上完, 除了运气和脸一无所有的家伙。 “我不要。” 陈宇封吃过的苦还是不够多, 被粉丝宠坏了, 以为自己的任性妄为能够被所有人包容。 “那你换经纪人吧,我不想天天熬夜处理你糟糕的感情问题。”程念转身离开。 “程念!”他追过去拉住程念的胳膊, “我就是想谈个恋爱, 有那么严重吗?就算我官宣了, 就算有一些人脱粉,可还有很多支持理解我的粉丝啊。” “你是二十三岁不是四十三岁。四十三岁有女朋友大家还能理解,现在是你事业上升期,女友粉会脱粉, 事业粉会回踩,粉丝只会觉得你是恋爱脑,那些导演制片会认为你的商业价值一落千丈。” 而且花期太短,她作为经纪人的专业性会被质疑。 陈宇封见她不耐烦起来于是撒娇,“就悄悄地谈,不行吗?” 他摇着她的手臂,晃着她的肩膀,扒开口罩用那张迷惑了无数人的帅气脸蛋,眼巴巴地瞅着她,“求你啦,你那么有能力,肯定能帮我瞒住。” 第55章 程念毫不动摇,冷嗖嗖地说,“如果你只是想找人上床,我可以把你艹服。” 陈宇封抖了一下。 早上公司走廊里没有多少人,徐熙月斜挎着包从拐角处走出来,纯白的墙壁倒映着他的身影,纤薄高挑。程念一眼看到他,但是他没有看自己,只在擦肩而过时似有若无地扫了一眼地上两个人的影子。 感觉好像变冷淡了,程念回头看他一眼。 公司楼下,徐熙月跨在马卡龙颜色的小电车上,和他一身高贵冷艳的穿搭很不相配,甚至有点可爱。 程念站在台阶上,“怎么不和我打招呼?” 徐熙月带上头盔,“看见你在忙。” “我今天有点空,送你回去?” “不用,我骑电动车。” 他越是不想和她说话,她就越想逗弄他,“为什么不买车?” 徐熙月是造型工作室的老板,以他的收入,就算没有很多钱,但买辆不贵的车代步总是可以的。 徐熙月淡淡地说,“没必要,电动车很方便。” “我送你一辆?” 徐熙月动作一滞,隔着头盔看她,神情说不清楚,但显然不是开心,眼底有层又薄又冷的雾色。 “不用了,谢谢。” 小电驴突突突地跑了,屁股尾灯对着她,消失在非机动车道的绿化带后。 “……”程念勾勾唇,这么生气啊。 至于吗? 不就是把他睡完扔到了酒店吗? 钱色交易不就是这么无情,又不是情侣,没必要温存吧。 震动自手心传来,程念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来自陌生人的短信,她看着陈屏两个字想了半天,才意识到是徐熙月的大学室友。 他想和自己见一面。 为什么呢?程念翻翻日程表,把见面时间定在一周以后。 化妆师的位置一直空着也不行,团队和徐熙月工作室签了半年的合同,对方那边接洽的不是徐熙月本人,是另一位女性合伙人,雷厉风行说话干脆,沟通效率很高,几乎没费什么功夫。 季棠签完名字,不经意提起,“徐老师怎么没来呀。” 对方愣了下,“你说ellis啊,他这两天身体不舒服,不过不会影响您这边的工作。” 她客气性地约程念和季棠一起去吃饭,程念想了想,“今天比较忙,改天吧。” “行。” 程念不是在客套,是真的忙,忙着处理季棠的综艺合同问题和陈宇封的情感问题,熬得她头发都有点掉了。公司还想着让她带新人,带个屁。 心情不好,整栋楼的人都有点绕着她走,陈宇封也不敢提上次说的事了,安分地像个鹌鹑,让干嘛干嘛。 只有季棠不怕她,喂给她一颗不知道哪来的葡萄,顺便安慰了几句。徐熙月往往也在旁边,但不说话,冷冷清清干着自己的事。 程念腮帮里藏着葡萄,望着他的背影冷漠地想,他要是再不主动开口请她上床,等事情忙完,她就要把他按到身子底下,让他哭着说再也不敢了。 她太累了,又对烟酒玩乐没有兴趣,需要一个情绪出口。 还没等她付诸实践,和陈屏见面的前一天,徐熙月单方面的冷战宣告结束。晚上九点他给她发来一条短信: “要来我家吗?” 配图里深黑旗袍下是白腻腻的双腿,侧面开叉,柔和圆润的线条若隐若现地透着稠腻的湿,羊脂膏般莹润肌肤上贴着不知道从哪翻来的纹身贴,艳俗无比。 但一想到这样俗气淫。靡的身躯属于白日里那个温和青年的,就让人心里发痒。 合作了那么久,他们还没有加微信。她的手机号码不难找,随便找圈内人问问就能问的到。 但程念知道,除了他不 会有别人给自己发这样的短信。 她回拨了过去,对方很快就接了,沉默过后,问,“要来吗?” 程念说,“你不是在生气吗?” 他没有否认,轻飘飘地叹了口气,“突然觉得生气没有意义,无非拉长了折磨自己的时间。” 他低声说着,声音似乎隔着被子,闷闷的,“我好想见你,想亲你,不想再故作矜持的等你来找我。你不会来的。” “程念,爱上你可真折磨人。” 程念冷得像把刀,他每天都在自我凌迟,也许到哪一天,心上最后一块肉也片干净,这场折磨才算尽头。 程念问,“你在家?” “嗯。” 公司离徐熙月的家有十几公里,不过离学校不远,程念经过时还看见了母校的大门。她把车停在地下车库,旁边紧挨着徐熙月的小电驴。 这么远,真能骑。 屋子摆设和四年前区别不大,更温馨了一点,棉质的桌布铺在茶几,上面泡着一壶香气扑鼻的花茶,温度正好可以入口。素色沙发上堆着许多的小兔子玩偶,玩偶中间空出一个人的位置。 热油下锅的声音刺啦作响,徐熙月在厨房,头发被随便绑了个小揪揪,几缕散发贴在颊边,屋顶灯的暖意打在他身上,叫人情不自禁安定下来。房子里的时间好像和外部流速不同,慢慢悠悠的。 见她进来他也没有意外,门用的指纹锁,一直没换过,她可以随时进来。 “刚从公司出来吗?吃饭了吗?” 程念意外地看着他身上宽松的针织毛衣和纯白的珊瑚绒睡裤,可爱的兔子围裙绑带系在身后,这和照片里不一样。 “虚假宣传?” 徐熙月浅浅地笑,透亮清澈的浅棕色眼睛弯起,“在相册里随便翻出来的,你想看,什么时候都可以穿给你看。” “什么时候拍的?” 徐熙月说,“去年。” 去年……去年他们还没见面,那是准备拍给谁看的呢? “手机给我。” 徐熙月擦了擦手,从围裙兜里掏出手机,“密码是我生日。”他不确定程念还记不记得了,于是补充,“960——” 程念打断他,“我知道。” 她转身朝客厅走去,徐熙月错愕地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发现菜糊了。 屋子里多出一股烟气,徐熙月关了厨房的门,抽油烟机的声音响起来。程念坐在一堆兔子之间,加上了自己的微信,然后把聊天记录置顶。 徐熙月用的手机号不是大学的那个,黑名单里只有几个骚扰他的男人女人。 联系人里除了合作对象就是普通朋友,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对象,干净得可疑。联系最多的人是陈屏,陈屏结婚了,头像是婚纱照。 他没有和徐熙月讲要和自己见面的事,不过两个月前,两个人的聊天记录中提到过自己的名字。 陈屏说:“我找到了程念的邮箱。” 徐熙月没回。 隔了两天,徐熙月:我是个没骨气的人。 陈屏:…… 徐熙月:我把造型方案发过去了。 徐熙月:她不一定会看到,说不定看了标题就删了,工作室又没什么名气。 徐熙月:她本来就不想见我。 徐熙月: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陈屏:orz 相册里大部分是给艺人拍的图,还有路边的小花小草小动物什么的。没找到想要的,她退出仔细搜索,才发现有一个隐藏相册,需要输密码。 密码不是徐熙月本人的生日,程念试了试自己的,也不是。最后在备忘录里找到了,990526,是没见过的数字。 相册一打开全是暴露的视频和图片,徐熙月做过擦边博主,自然知道什么样的姿势和动作最能勾人**。 所以徐熙月脱掉围裙,把饭菜端出来的时候,程念的一双眼直往他腰上打量。 “你知道这种松垮垮的衣服像是一种邀请吗?让人想要摸进去。”她放下手机。 徐熙月反应了下,有点无奈,“那我穿什么,穿什么才不算勾引?” 程念认真想了一会儿,想不出来,不知道,只要想起布料里裹着的是一副怎样媚骨天成的身躯,他穿什么都是勾引。她起身将手探进去,在胸侧胎记的地方揉了几把,见徐熙月整个人都害羞得泛红,才心满意足地松开。 桌上四菜一汤,浓郁的汤汁顺着红烧排骨淌到瓷盘上,颜色鲜亮浓稠,热气腾腾的鱼汤还在滚着泡,鲜香四溢让人迷糊。 徐熙月坐在她身边将米饭盛好递给她,“吃饭要规律一些,你最近太忙了,没见你吃过午饭。还有要少吃点糖,多吃点水果……” 程念撑着脸,蓦地笑了一声。他越是光风霁月温和贤惠,她就越想弄脏他搞哭他。 可他猜不到她的想法,茫然地顿了一下,紧接着移开眼睛,“我是不是说的太多了,先吃饭吧。” 他很怕和她对视,每次都要转开视线。五年不见,和从前的徐熙月相比,他也变了,变得胆小、沉默、犹豫、畏缩。 人也瘦了一点,吃饭吃的也不多,做完之后整个人几乎散架,身上是各种道具的影子和程念的牙印,还有她用簪子刻出来的血痕。 第56章 家里道具多得吓人,甚至还有些超标的东西,既然他准备了,为什么不用呢。 她把没有用过的物品取出来摆放在床边,徐熙月睫毛动了动,勉强地睁开眼,声音虚弱,“还没结束吗?” 程念没什么表情,自顾自挑选着东西。 温热的掌心握住她的手,指尖粗糙带着薄茧。程念看向他,在她以为他要求饶时,徐熙月撑起一点身子,眼神里透着一丝期盼,“做完之后能不能不走?” “嗯?” 他环住她的腰,“我不想像一个被使用过就扔掉的东西一样,就算我是,温柔点用好不好。” 程念放下道具,语气温和地在他耳边问,“你觉得我不温柔,是因为有人对你温柔过吗?” 她难得用这样柔软的腔调,吐出的字却像被冰冻过一样。徐熙月呼吸顿住,紧接着抬头用力摇了摇,“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谁呢?”她回想着聊天记录里那些男男女女,一个一个地读出来问他。 徐熙月身体绷地紧紧的,声音发涩,“真的没有,我只和你做过。” 程念看着他的眼睛,手指插进他的滑顺的发丝紧了紧,不许他躲开,“学长这么会勾人的身体,怎么会只有我一个呢?说不定为了得到机会,也像别人展示过那些照片呢。” “我没有!”徐熙月脸色一点一点变白,闭了下眼睛,抖着声音问,“程念,你来是为了羞辱我吗?你觉得我叫你来,是我淫。荡下贱,不知廉耻是吗?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用身体换钱的人吗?!” 玻璃珠一般的眼睛掉下大颗大颗的眼泪,程念下意识用手指擦去,也有些迷茫了。 “委屈什么?你不是确实从我这儿拿到好处了吗?” “我……”他撑起身子,披着床单,踉踉跄跄地在卧室抽屉里翻来翻去,找到银行卡和存折,甚至还有房本,通通砸到床上,“那我还给你!全给你!” “……”倒也没有那么多。 一颗泪砸在程念腿上,徐熙月垂着头,绯红的眼皮缀着玻璃似的泪,梨花带雨,美得揪心。他自暴自弃地躺了回去,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时不时发出抑制不住的泣音。 程念沉默了好一会儿,“那你怎么证明这些照片只发给我过?” 徐熙月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含糊又嘶哑,“我怎么证明,凭什么证明?你还不是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带不三不四的人去酒店,还扬言要睡别人!” 他整个人缩成一团,“他是明星,长得比我好看,又会撒娇,你去找他……你去x他……” 程念第一次见他情绪这么激烈,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她想先下床,刚动了一下,睡袍带子就被扯住了。 这衣服是徐熙月的,红色丝绸触感滑顺,被一根带子半散不散地系着,被他这么一扯散了大半,卷曲的发丝凌乱散在前面,才勉强挡住肌肤。 徐熙月 的头还蒙在被子里,手却紧紧地勾住了腰带。 “……你干嘛?” 徐熙月不吭声。 程念干脆把睡袍脱掉,手臂又被扯住了。力气很大,她挣了下没甩掉,干脆跨在他身上扒开了被子,“你在被子里开透视了?” 徐熙月的银发混合着泪水乱七八糟地粘在脸上,看着可怜无比,“真的去吗?至少……哄一哄。” “我不会哄人。” “……那你待着别动。” 他努力地坐起来,头搁在程念肩上,展开薄被披在两个人身上,轻轻抱住她的腰,自己哄自己,“你问我这些,证明你在意我,在意我的身心是不是独属于你一个人。” “是啊程念,一直都属于你,它不是刻着你的名字吗?为什么还要担心这些。我喜欢你才想让你过来,你知道的对不对?” 他不紧不慢地说着,哭过的声音沙哑平和,听着很舒服。 程念心底的烦闷少了一些,把头也歪在他肩上,“990526是谁的生日?” 徐熙月顿了下,无可奈何地说,“05是我的学号,26是你的学号。” “哦。” 第48章 异装癖 新年快乐 以前, 陈屏是个爱哭鬼,他说徐熙月无论处境多糟糕都很坚强,从来没哭过,会在一边鼓励他安慰他。 程念不这样觉得。 她觉得徐熙月很爱哭, 也很会哭, 哭起来容易让人心软,眼泪不要钱一样向下掉。 上次徐熙月哭得那么惨, 大约是在她放狠话让他别再来纠缠自己之后。 那段时间, 程念打网球时脚崴了, 第二天赶上教学楼的电梯检修,她犹豫要不要干脆逃课或者跟老师请假时,徐熙月从楼上抱着课本下来。 两个月没见,他看上去更清冷了些,停在转角处, 看着程念肿成馒头的脚踝,平静地问, “需要帮忙吗?” 两人身份尴尬, 程念哪好意思要他帮, 嘴硬道, “不需要。” 徐熙月点点头,和她擦肩而过走出教学楼。门一开, 风灌进来, 程念肩上的二胡包滑了下去, 正巧撞到脚踝痛得她小声叫了下。 徐熙月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又转回来,“就算是普通校友, 我也会主动帮忙。你可以把我当成陌生人,事后我也不会纠缠你。” 程念想了想,还是不想欠他人情,硬是紧了紧身上的二胡包,扶着栏杆一只脚跳上了楼,“别碰我,我真不需要。” 她跳到拐角,看到徐熙月低垂着头,似乎有些难过。 当天晚上,陈韵说好开车来教学楼门口接她,结果因为频繁逃课被家里带走教训,她从下午六点半等到八点也没等到人,只好跟保安大爷借了根钢叉棍一瘸一拐地往校门口走。 上课时间路上没多少人,教学楼后面就是男生宿舍,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程念远远就看到有个男生脚步沉重凌乱地从对面走过来,身影清瘦高挑,有些眼熟。 大约还剩五米的距离,对面忽然停住了,酒气顺着风飘到她身边,程念抬起头。 月光亮亮地洒在路面,徐熙月满脸委屈地望着她,咬着唇,好像受了天大的屈辱。 平日里他就足够好看了,月光又给他加了一层buff。程念心里一咯噔,完了,她最不能看人家哭,尤其是好看的人哭。 于是假装没看见,低着头一瘸一拐往前走。 他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看得她心里毛毛的,就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没负责一样。她忍不住了,抬眼瞪他,“看我干嘛?没见过瘸子啊?” 她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徐熙月眼睛底下的泪珠蓄不住了一样,睫毛一低,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沾湿了衣襟和路面。 “诶诶,你……碰瓷?” 他捂住眼睛坐在路边,声音嘶哑,“不用介意,你可以当做没看到。我不是因为你拒绝我才这样。” 路过的学生都在看他们,目光隐隐透着好奇八卦和对徐熙月的同情。 程念一想也是,她管他干吗? 大晚上的,没道理她一个伤残人士还要安慰好好的大男人啊。万一被人拍了照片,还以为她是什么抛弃可爱男友的负心渣女呢。 可惜程念天生的刀子嘴豆腐心,她走了两步,听见徐熙月的抽噎声更响了,不由叹了口气。 都怪陈韵,小时候的陈韵是个娇气的哭包,一天十二个小时她要哄她十个小时,导致她看不了别人掉一滴眼泪,看见别人哭就会自动触发被动。 她停住脚步,棍子在地上落了两下,停在他面前,弯下身,“你怎么了啊?” 徐熙月抬头,两个人猝不及防地对上视线,漂亮的脸泪痕斑驳,月光好像碎在了上面,鼻尖红红的,睫毛湿润盈着水汽。 心里有个声音尖叫了一下。程念顿住,想他哭得也太好看了。 “只是觉得很累。”他先一步移开视线。 程念追着他的眼神移动,“缺钱?还是谁欺负你了?” “不要关心我,否则我又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你讨厌的事。”他用衣袖胡乱擦着,一边擦一边掉眼泪,根本擦不干净。 程念想掏出纸巾给他,摸了摸发现用光了。亮晶晶的水珠一颗颗砸在地上,她急起来,“……不许哭!” 徐熙月被吓得顿了下,睫毛一眨巴,又有两颗泪掉下来。 “不准我喜欢你,现在连我哭都不许了吗?你太过分了。我就哭。” 醉酒后的他变得有点幼稚,不复往日的温柔平和,一边哭一边说,“凭什么不让我哭,我自己在这里哭,你走掉就行,我的眼泪又没有挡你的路……” 程念被他逗笑了,掏出手机,“别哭了,有什么事值得你这样,陈屏电话号码多少,我叫他来带你回去。” 徐熙月任性,“我不回去,我就要哭。” “你喝了多少啊?平常酒量不是挺好的吗?” 晚风和煦,吹得人很舒服,徐熙月脸埋在胳膊里,只露出一个气红的耳朵尖。程念蹒跚着坐到他身边。 第57章 “如果很伤心的话,那你哭吧,这样以后再想起这件事应该就没有那么难过了吧,顺便看看能不能把酒精哭出来。” 徐熙月从臂弯里露出半张脸,侧着头看她,程念正双手撑着地面在看月亮,感觉到他的视线回过头朝他笑了下。 迷幻的夜景,远处灯光缥缈,头顶的枝桠随风晃动。他觉得那个一闪即逝的笑或许是自己的幻觉。 他低下头,“我刚刚已经给你选择,你没有走。” “所以呢?” “所以这是你允许我继续喜欢你的信号。” “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执着。”程念想了下,“可能你只看到了我好的一面,没有看到我恶劣的一面,到那时候你就不会喜欢我了。” 徐熙月安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彩色镭射二胡包在光下散发出水一般的柔和光辉,程念打开,把二胡取出来。 刚上大学那两年她沉迷乐器,钢琴琵琶古筝吉他大提琴学了个遍,不过都半途而废放弃了,只有二胡学了两个学期,还算坚持。陈韵让她请个家教在家里学,但买的那座房子隔音一般,一个人学也没氛围,就跟着同班学生在学校门口报了个班。 今天晚上本来要去上课,现在也去不了了。 “要是还难过,你哭出声来也行,别憋坏了。我拿二胡给你压着,别人就听不见了。” 她摆好架势,二郎腿一翘,拉了首《铁血丹心》,风把她的头发吹起,碎发下的笑容潇洒恣意,好像下一秒她就要去策马奔腾去找她的靖哥哥了。 拉了一会儿没听见徐熙月哭,程念停下问他,“是不是没氛围啊?要不我拉首《二泉映月》,这个好哭。” 她刚拉了不到一分钟,有个女生走过来在她面前的包里放了十块钱。 程念捏着钱,严肃地说,“同学,我们没在乞讨。” “啊啊!我,我以为你们在卖艺。”女生不好意思地捂住脸。 “这样啊,谢谢你啦。”程念美滋滋地收起那十块钱,这是她第一次靠自己的才艺赚到钱。 再看徐熙月,他把头埋在胳膊下,哭腔里忍耐不住的带着笑。 后来陈屏来接醉酒的徐熙月,还借了把轮椅把程念推到了门外,送到程瑾和的车上。那小平头告诉她,以前帮过徐熙月的一个婆婆去世了,可他只能远远地送她一面,不敢现身,所以难过。 最近他们经营的网店也不顺,程念又讨厌他,所有压抑的事都堆积到一块儿,他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就把自己灌得烂醉。 可陈屏接他的时候,徐熙月已经恢复正常,他没看见他那副幼稚模样。 …… 衣柜里有不少女人的衣服,程念找了身合适的穿上,翻了翻牌子都很小众,她猜测价格不贵。 应该说整个家里都没什么贵重东西,沙发家具甚至连拖鞋都是五年前的,冰箱里只有蔬菜没有饮料和零食,他到底在省吃俭用些什么。 都毕业五年了,还活得那么寒酸。 不会那些扔到床上的银行卡存折压根没钱吧。 徐熙月上午没工作,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用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她,视线随着她晃来晃去。 “想问什么,趁我还没走,问吧。” 徐熙月往被子里缩了缩,“陈宇封……” “没睡过。”她换好鞋子离开。 外面又开始下雨了,潮湿感如影随形,程念吐出一口气,有时候想见徐熙月,真见了又生气,生气又没办法从一而终。 就像她每次拒绝徐熙月,拒绝的也都不彻底。她拥有很多对付别人的法子,却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好。 陈屏约她在一个咖啡馆见面,细密的雨丝打在玻璃上,路上的人行色匆匆。雨是她进门后才变大的,她没怎么淋到。 身边的人娇惯她,连天气也好像也在顺着她,可能就是一切都太过顺利,所以任意一点挫折和不如意都让她心烦意乱。 路边停了辆奔驰,一个男人的身影从车里下来,举着把藏蓝色的伞,休闲西装裁剪得妥帖得体。他快步穿过雨幕,进了咖啡馆,将伞挂在一边。 “程念。”他叫她。 程念搅着面前难以下咽的苦咖啡,打量了一阵,才认出来是陈屏。他和当初的小平头截然不同,换了个人一样,衣着考究发型清爽。 “找我什么事?我们两个应该没什么可谈的。”程念开门见山。 她和陈屏接触不多,几乎没有过交谈,见面也是因为徐熙月。 陈屏坐下,也要了一杯咖啡,沉默了很久才说,“我是来道歉的。” 勺子在杯中停下来,程念不明所以地挑了下眉,“为什么?” “那个……”他吞吞吐吐,鼓足了勇气才说,“熙月哥他没有拉黑过你,是我做的。” “对不起!”他一紧张,声音变得大了很多,吓了程念一跳,周围人也都看了过来。 程念第一时间没有听懂,脑子空白了片刻,很久之后丝丝缕缕的咖啡香气和旁边的低语声才传进大脑,她不明白,“为什么那样做呢?” 陈屏咬着唇,又显出大学时的青涩模样,“我也没办法,那个时候,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想赚钱都想疯了,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吃饭不睡觉,什么来钱快干什么,如果不是我拦着,他甚至要卖了公司去赌场搏一搏。你根本想象不到。” 他捂住头,像是不敢回想那时候的情况,“再放任下去,他整个人就要毁了。” 听着确实不像徐熙月会做出的行为,不过昨晚,她也发现平静温顺的青年有着另一面,逼急了还会疯疯癫癫的吃醋吵闹。 “赚钱哪有一蹴而就的,肯定要一步一步来。他没去赌,但也差不多,不知道听信了谁的话,把以前所有的积蓄拿去投资结果全亏了,身体也垮了,胃出血进了医院。” “他原本不是那样的人!熙月哥他以前是很有规划的,跟其他同龄人都不一样。但就是……家世和你差得太远了,你要走,他很着急,所以我……我想着,只要你和他失去联系,一切都会回到原样。” 程念恍然明白,原来那个老套的orz不是“我服了”的意思,是在隐晦地表达对不起。 “然后呢?” 陈屏小心翼翼抬眼观察着她的表情,发现神色并没有太大变化后,才说,“然后他搜不到你的微信,以为是你不要他了。出院后我给他换了新的手机号码,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都断了。他颓废了一段时间,但确实恢复正常了!” 他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你要是生气就怪我吧,打我骂我都行,能不能别怪他啊?我老婆知道这件事,把我揍了一顿,说我可能导致你们错过了,也许当时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有吗? 那时候的徐熙月不成熟,程念也正面对着从未遇到的难关,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吗? 服务生端来了陈屏点的咖啡,他喝了一口,又叫人打包了一杯奶茶,还选了好多的甜点。陷入爱情的人真叫人看不顺眼。 于是程念也点了许多甜品,让他一起付款。陈屏很乐意。 “程念,熙月哥他真的很喜欢你,你能不能再给他一个机会?我求你了,都是我的错,都怪我不好……” 怎么所有人面对她都是这幅恳求的样子,好像她是什么冷心冷情的怪人,她不就是这两年不爱笑吗? 程念郁闷地皱了下眉,“你和他说过吗?” “没有,我不敢。”陈屏惴惴不安地喝了口奶茶,“我,我再做一下心理建设,就去。” “你很怕他?” “也不是怕,就是,担心他会生气。如果他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恐怕再也不想见到我了。熙月哥帮过我很多,连学费都是他帮忙拿的,那会儿他自己都没什么钱……” 陈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眼耷拉着说,“你要是知道他前十几年过得什么日子,哪怕是你,也会可怜他的。” 可惜他根本不了解程念,程念喝了口咖啡,苦涩又甜腻的味道萦绕在唇舌间。 她想,他竟然还有十几年的人生,是不属于自己的。 陈屏絮絮叨叨讲着徐熙月小时候的故事,说他家里很穷,从上学起就开始自己赚钱,摆摊送货代写作业,什么杂活累活都干,甚至赚钱给家里那帮吸血虫花。 结果他十八岁生日攒钱给自己买了条裙子,试穿的时候没注意,被他弟弟发现了。他们扣下了钱,让他从家里滚出去,骂他是变态是家里的耻辱。 寒冬腊月只穿着一条小裙子被赶到门外,如果不是隔壁的婆婆晚上倒垃圾听见声音,找到蜷缩在楼道里的他,又因为眼睛昏花误认为是女孩救了回去,或许他会被冻死在那个晚上。 陈屏越说越生气,哽咽着骂那堆贱人,恨不得现在就回去和他们打一架。 “……你说这么大声,所有人都要听见了。” 第58章 陈屏声音小了下来,依旧咒骂着那一家人。 徐熙月的个人魅力很强,哪怕爱穿女装,但熟悉他的人还是愿意和他交朋友。这点程念在大学时就发现了,只不过当时没太在意,后来也没有细想,只觉得他是太会演戏太会迷惑人。 屋外的雨啪嗒啪嗒敲在奔驰车顶上,声音清脆,程念又有点不爽了,“帮了你这么多,你还不是知恩不报。他连车都买不起,你竟然开奔驰,不知道帮帮忙?” 陈屏眼泪还挂在脸上,吸了吸鼻子,沉默良久,“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我老板?” “……” 果然还是很会演戏…… 第49章 异装癖 七个字的备注 回家的路上程念想着陈屏说的那个 给徐熙月施压的姓程的男人是谁, 三十岁左右,肯定不是她爸。 会是程瑾和吗? 程念改了导航地址,向着上次去过的那个会所开去,这个时间点, 会所应该刚刚营业。 尽头处的包厢里, 程瑾和正在和人谈着什么,服务生过去俯耳和他说了几句话, 他点点头, 和周围人又寒暄了几句, 起身朝门口走来。 “怎么不打伞?” 走廊尽头,程念一身湿淋淋地站在角落,灰色的风衣被渲染成黑色,内里不太合身的白色毛衣裙贴在肌肤上,水滴顺着腮边的散发向下淌。 程念没回答他的问题, 漆黑的眸子里结着寒霜,“你跟徐熙月说过什么?” 程瑾和平淡回应, “这些天都在忙郦南的生意, 没见过他。” “我说的不是现在, 是五年前, 我去国外后你和他说了什么。” 程瑾和眼底闪过一丝意外,沉默片刻, “没说什么, 只不过让他认清现实。毕业两年, 除去贷款他账户里仅剩27万九千六百多,一条你喜欢的裙子都买不起。” “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不会赚钱?我养不了他吗?”她将脸上的湿润的发丝拨到耳后,忍无可忍, “程瑾和你简直懦弱自卑到了极点。” 程瑾和张了张唇,又抿紧,深灰色的眸子注视着她。 “别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看我,现在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程瑾和敛眸,冷静地说,“抱歉,但当时的他无法给你优渥的生活。你从小生活的环境和他不一样,阶级不同消费理念不同,必定会出现许多的矛盾和问题。我只是提醒他,并没有强制他离开你。” 因为他和其他人一样,没人会真的觉得他们两个能走到最后,根本没有驱逐的必要。 “那是该由我处理的问题,而不是你不声不响去做那些事。”她的语调冷得结冰。 泛白的指节被他藏于身后,程瑾和微微蹙眉,语气甚至藏着一丝祈求,“念念,别这样和我说话。” “……你自己懦弱,还不许别人勇敢。” “他那时,甚至连我都不能比,我没办法接受你选择他。” “你配和徐熙月比吗?他比你坦诚,比你勇敢,比你执着,你别扭的让我看不懂你想要什么……你是不是忘了,是你自己先撒手的?” “我只是想要你幸福。” 真是够了,说着为了她的幸福,可她真的幸福了吗? “幸不幸福跟你没有关系,跟别人也没有关系,那是由我自己决定的。” 程念懒得和他再说话,留下最后一句话转身离开。 暖色调的走廊在她走后忽然有股冷风吹进来,周围的一切随之失色,冰冷得让人心惊。明明夏天快到了,不是吗? 铃声响在走廊里,过了好久,程瑾和接到电话,扶着额头道,“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她已经知道了那件事,你没有可以要挟我的把柄了。” 电话那头甜美的声音响起,“这样啊……那念念应该很生气吧,你以后都不想见念念了吗?离开我,你可就没有接触她的机会啦。” 程瑾和攥紧手机,颓然靠在墙上,“季棠,别再闹了,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电梯间里的镜子扭曲地映照着湿漉的影子,程念按下关门键时,一只手探进来挡住了门,“等一等。” 门缓缓打开,外面站着的是个陌生的清秀男人,白色衬衫卷起至袖口,喝酒太多,眼睛有种小鹿般的水润感,“等等,那,那个……” 他从口袋里摸出五百零一块钱,“我们,发,发工资了,还,还给你。” 程念这才把那天穿着露骨短裙的身影和面前的男人对上号,她伸手接过,粉色指甲落在他掌心,最后只捏走了纸币,“硬币你自己留着吧。” 男生似乎有什么话想说,程念再次按住关门键,等电梯合上了,她听见对方的声音闷闷地传过来,“还可以,见面吗?” 程念没打算回答,谁知道开车时他又气喘吁吁地从消防通道爬下来,额角的汗水亮晶晶的,“可,可不可以,留个,联,联系方式。” 她打开车窗,“不行。” “……我不会,打,随便,打扰你。” 程念的视线落在他衬衫角落的口红,不咸不淡道,“我不喜欢被别人碰过的人,手碰到也不行。” 嘴碰到就更不行了。 她抬眼,“嫌脏。” 男人在她面前怔住,手指攥成拳,瞳孔受伤般瑟缩着,给她让开了路,“……这样说,真过分,我,我迫不得已,才……” 这就过分了?心理承受能力好差。 比徐熙月差远了。 程念到家的时候,季棠正在给自己泡燕麦,牛奶混合着燕麦的香气飘在屋里,驱散水汽,让人觉得暖和了很多。 她脱下外套扔到脏衣篓,季棠捧着杯子过来,又泡了一杯递给她,“念念,你去见徐老师了吗?” 程念暂时不想讲话,季棠捧着杯子追着问,“这几天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念念,你还要徐老师吗?不要的话送给我好不好?他看起来好痛苦好可怜。 ” 让人想要加倍折磨。 “……别闹了,我今天有点累,想先去洗个澡,你也早点睡。” 季棠微微歪头,不解,“怎么都这么说啊,我没闹啊。” 洗完澡,程念心中的那口闷气好像才散掉,陷在被子里,给徐熙月发了条信息,“在干嘛?” 徐熙月很快回,“想你。” “想我什么?” “想昨天晚上的事。” 程念想起昨天自己确实有点过分,她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道个歉,又实在讨厌低头。 纠结片刻,她又转过来弯儿。 道个屁,凭什么,要怪也怪陈屏。 徐熙月发过来消息,“想着想着,意识到昨晚你好像是在吃醋,忍不住又有点开心。” “……” 啧,心理素质果然很好。 “明天还能见到你吗?”他又加一句,“我的衣服得还给我才行啊。” 程念将扔在卧室地上的裙子捡起来,上面还在滴着水,她翻了翻自己的日程,“有安排。你那几十块钱的破布衣服,丢了有什么可惜的?” “不要丢,丢了我就没有见你的理由了。” “……知道了。” “如果明天不能见面,请发张照片给我吧,想每天都看到你。” 后面配了个一脸期待的萌萌的小兔子。 让人有点拒绝不了。 程念打下一个“嗯”字。 可能这是春夏交际的最后一场雨,下了一整个晚上,越下越大,暴雨如注,雷声轰鸣。然而第二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连空气中的潮湿都被晒了个一干二净。 天气预报显示,之后的两周都是晴天,温度慢慢升高,雨季的潮湿被暖意烘干,被子也是暖洋洋的味道。 陈宇封还是没有选择放弃钱,和小女友约定三年之后再续前缘,程念的收入暂时保住了。 抽了个时间,她去徐熙月的家里看了眼。那是一栋年代久远破破烂烂的危楼,四周已经没人住了,据说准备拆迁,但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三楼住着一对孤寡老人。听说,他们的小儿子在上大学后没多久就出车祸死了,一身病痛的老两口上城里投奔大儿子,谁料大儿子改了姓名,他们根本认不出他现在长什么样儿,于是灰溜溜地回到这里等死。 程念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来这里之前,她还有点担心徐熙月像大学时那样包容,轻易原谅伤害他的人。好在他没有。 程念抬头,似乎还能和那个晾晒衣服的勤恳少年对上视线。但仔细看,那里处处是年久失修的生锈栏杆,钢筋从破败掉粉的墙壁里露出来,摇摇欲坠。 徐熙月不在这儿了。 他像是从这里种出的蒲公英,早已经飞到了更广阔的天地。 …… 最近的杂志封面流行青春校园题材,徐熙月和另一个艺人合作,在一个放假了的中学跟妆。那个艺人和程念长相有一点像,眉眼清冷桀骜,笑起来又杏眼弯弯很 第59章 有欺骗性。 主题是复古美式风,徐熙月在她眉目间扫着阴影,加深眼窝的深邃感,整体选择大地色,看上去大气利落,还带点坏坏的甜酷。 艺人自己照镜子说,“看上去像是拽拽的坏学生。” 但是上镜效果很好,摄影师不住地夸。 操场栏杆上缀着大片大片的蔷薇花,摇曳着花瓣,香气夹杂在香樟树的味道,随着风阵阵飘散。徐熙月坐在操场边缘,想起了大学时期的程念。 她也有一套这样的衣服。学院风的藏蓝色马甲外面套着浅灰色外套,跑起来时百褶裙会飘起,看上去朝气蓬勃。 那时候春天刚到,学校的海棠花开得旺盛,多出来的枝干挡了路,学校找工人修剪。程念在树底下等着捡花枝。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招人喜欢,那个大叔特意帮她把花枝修剪成差不多的长度,她抱着花很开心地和人道别,转过身去追在不远处等她的陈韵。 徐熙月站在她后面,不知道程念要往后转 ,挡了她的路。程念猛地撞上他,花瓣震得到处都是,头上都飘了几瓣。 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程念就弯起眼睛,笑着抽出几枝,“你也想要吗?呐,送给你。” 她欢快地往前跑,花瓣在她后面飘得纷纷扬扬。 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人能拒绝程念的笑,反正他是不能。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拿出来看着“不接等着被艹。哭”七个字陷入沉思,接通后传来程念的声音。 “你在干嘛?” 徐熙月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把掉地上的东西收拾起来,“给艺人跟妆。” “她好看吗?” “明星当然好看。” “所以一直盯着看吗?” “什么?”他愣住,转过身朝四处张望,看到程念正拿着手机,扬手拂开挡路的蔷薇花枝,朝这边走过来。 她走近了,身上淡淡的花香气飘过来,“说话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经纪人和摄影老师我都认识,看到了他们朋友圈发的照片。” “哦。”阳光很晒,徐熙月脸有点热,低声说,“有点像你,才看的。” “那你多看看吧。”程念难得大度。 徐熙月莞尔,“可是你就在这儿,我就只想看你。”说完他又一个人低下头嘀咕,“这样会影响我工作……” 程念勾了勾唇,“还有多久啊?” “两个小时左右。” “嗯。我等不及要把你弄得下不了床了。” 徐熙月面红耳赤,却什么也没说。 第50章 异装癖 酒洒了 程念嫌弃他那两室一厅的房子太狭窄, 将人带回了自己的家。徐熙月要从家里拿两件衣服过去,于是半路绕了下,到家是傍晚。 日落昏黄,落地窗外层层叠叠的云霞绚丽多彩, 柔和的光芒朦胧梦幻。窗边的摇椅安静地立在地毯上, 小桌上还放着半瓶麦芽威士忌,半截柔软的桌布落在地上。 季棠晚上有行程, 不在。 客厅门合上, 徐熙月慢吞吞地换了一次性拖鞋, 从玄关走进来,长款的风衣把他包得严严实实,耳朵上的流苏被夕阳映出绮丽色彩,若隐若现闪烁在黑色假发中。 “拉上窗帘,可以吗?”他说。 程念意识到什么, 玩味地坐在沙发上,交叠着双腿, “如果我不拉呢?” “……那我们去房间。” “不去。” 徐熙月无可奈何, 双手放到扣子上。 程念拍拍腿边的沙发, “来这边脱。” 徐熙月走过去, 倚靠在沙发上。风衣很快被甩在地上,内里的黑色丝绒旗袍柔软地包裹着身躯, 他胳膊撑在沙发靠背, 腰部塌陷出一个微妙的弧度, 正好适合把一只手放上去。 黑长直的假发落在雪白的胳膊上,他将半截下巴藏进臂弯,似乎在笑,浅棕色的眼睛底下泛着温暖明亮的光泽。 程念的一只手陷进沙发, 另一只手掌从侧边摸进去,摩挲着腿根的纹身贴,她向前倾身,逼得他被迫抬腿。 毕竟是男人,再怎么柔韧还是有种沉重的力量感,好在徐熙月顺从她,她只需要轻微的力度就能引导他打开姿势。 “动作好熟练。” 程念是个道德感挺高的人,但面对徐熙月的时候道德感就不怎么高。 明知他心里只有自己,还要故意说这种话刺激他。 可能她只是想听徐熙月一遍一遍地重复他爱她。他怎么会不爱她?误以为自己被抛弃,还要主动地来向她求复合。 可她还是想听。 果然,徐熙月用牙齿轻轻咬掉程念手指上的戒指,吐在手心,云淡风轻地撩起眼,“是吗?抱歉啊,梦里向你敞开太多次了。” 这样软的语调很容易勾起人的施虐欲。 细软的发丝散乱地黏着身上的细汗,黑白分明勾人心魄。她在这种时候犯了糖瘾,忽然很想吃点糖。玫瑰色的胎记被不断地舔舐啃咬,慢慢地肿起来,徐熙月被这样细密的感觉逼得扬起脖颈,紧咬的唇断断续续吐出一些听不明白的字眼。 后半场,程念喝了小桌上的威士忌,她酒量不好,喝醉了总是乱来,将剩下的酒液从他脊背滑下去,最后整个瓶口塞进去。 冰凉的液体刺激地他胡乱叫嚷,但一切求饶都没有得到回应,一如他所说,程念不是个温柔的人,她失去她在外人面前的冷静,他也丢掉了一直以来的温和。 四处狂窜的快意在身体里血液里激荡,他可以忍住痛,却难以忍受其他感觉。她捂住他的嘴,堵住他的喘息和媚叫,让他像朵无声无息的玫瑰一样绽放又凋零。 她要逼得他哭个不停,然后再将他搂入怀中。她要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由她把控。 暗色花纹的旗袍不断被浸湿,可怜地成为一条抹布,徐熙月低着头,手掌撑在玻璃上,模糊的视线随着被堵住的尖叫逐渐清晰。他看见玻璃上向下蜿蜒的水迹。 外面一定是又下雨了。 红彤彤的太阳潜入云海,路灯还没亮起,外面正处于混沌的暗色蓝调。他用胳膊撑着自己没摔下去,然后沾到了半个胳膊的水。 脑子里嗡的一声。 “程,程念……别,停下……” 程念好心地停下来,“嗯?” “酒……洒太多了。”淅淅沥沥的水声充斥着他的耳膜。 “是吗?是酒吗?”早已空掉的玻璃瓶被放到他手边,徐熙月颤抖着,“放开我,我不做了……” 小腹仍旧抽搐着,徐熙月捂住肚子好像被吓到了,瞪着眼睛看着身下的一片狼藉,眼泪一滴滴地砸在地毯上,上上下下的水都一次性淌了出来一样,可怜巴巴的让人心软,程念托着他的下巴转过来,扣住后颈凑上去亲了亲他有些凉意的脸颊,咬住红润唇瓣。 “别担心,晚上我就叫人换掉地毯,没人看到的。去房间?” 细长的手指从脖颈向上侵入柔软的银色发丝,假发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徐熙月还是像以前一样不会亲吻,被她亲得迷迷糊糊的点头。 凌晨三点磨人的情事才终结,徐熙月躺在浴缸里,睫毛不自觉地合到一起,程念在他身上洗洗刷刷,手下的薄肌变得柔软,被摸也没有反应。他太累了,身体总是滑下去。 “好了,上床睡觉吧。” “唔……” 水声哗啦作响,丝绸睡袍肩部被洇湿,徐熙月披着浴巾从背后抱住她,有气无力地哼唧,“走不动……” “别闹,我背不动你。”她也消耗了很多体力。 “用完就丢的……坏女人。”他这么说着,喑哑磁性的嗓音里却流淌着笑意。 程念不以为然,“不是给你洗澡了。” 耳边传来低低的笑声,“嗯。” 程念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再说话,回头一瞧,又睡着了。于是给他胡乱地擦了擦,叫醒他,半背半扶地把人弄进屋。 隔天徐熙月醒得很晚,浑身散了架一样的疼,比 跑了二十公里都要累,胳膊连手机都拿不起来。 阳光洒进室内,他不敢往右看。 希望程念就在那儿。 他的手指一点点向上摸索,床边空落落的,程念不在。 期待是人之常情,失望更是常有的事。 程念的眼睛常常让他觉得像一团死海,多少句情话爱意砸进去,都会沉下去没有一点水花。 那有什么办法呢?只好填更多更多更多的爱进去。 现在的他并不像年轻时那样祈求一个名分,复合不复合无所谓,他只想先和她扯上关系,什么关系都好。 想到昨天晚上的荒唐,徐熙月羞耻地把自己卷成毛毛虫,硬是咬着牙扶着墙去客厅阳台看了一眼。 还好,地毯确实已经换过了,地面被收拾地很干净,酒瓶连带着垃圾都被处理掉。他松了口气,忽然察觉背后有道沉重冷冽的视线。 第60章 看到程瑾和的那一瞬间,他确实有些慌张。对方穿着得体妥帖的西装,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脸上的疤为他添了几分凶戾。 而他却不着寸缕。 客厅的风让他觉得小腿有些凉,脚趾蜷缩了下。但在程瑾和扫到他光裸着的腿时,心里又生起了几分隐秘的得意。 “你为什么在这里?”他语气淡淡,姿态自然地放低了些被子,脖颈上的吻痕展露无遗。 “不需要对我有敌意,我是来接季棠的,她们住在一起。”程瑾和解释了一句,望向旁边季棠的房间。 “季……季棠在家?!” “嗯。”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程瑾和思索片刻,“凌晨三点半。” 徐熙月轻轻吐出一口气,撑着酸软的身体往卧室走,程瑾和在后面叫住他。 “我有问题想问你。” 徐熙月回过头,眉头紧蹙,一般他不会对别人这么不礼貌,但对情敌,也没办法做到心平气和。 “我想知道,你的家世并不好,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贫寒,当初为什么有纠缠程念的勇气?”他格外地费解。 为什么他没有像自己一样自惭形秽?为什么要厚着脸皮一次次的纠缠?为什么……为什么可以轻易获得她的原谅呢? 这话说得很不好听,但徐熙月没有生气,他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可能就是我当初太穷了,所以习惯了主动。就像商店基本不会招收不满16岁的未成年人工作,但是我在那时候一周能找12份零工。只要我不放弃,一次一次主动去问,成千上万家店铺总会有人可怜我。” 他太需要钱了,家里人生病,弟弟又在上学,自己的学费凑了一半还差一半。他也拥有青春期的高自尊,但没办法,想赚钱,就要砸碎不必要的自尊和高傲。 对程念更是如此。他喜欢程念,喜欢到不知所措慌了阵脚,喜欢的忽视了那些差距,凭着本能一遍遍地接近她,无所不用其极地勾引她。 因为他一松手,程念就会消失。 “我知道你会觉得我不知廉耻,试图把程念拉下贫穷的沼泽。但那时我不觉得自己会一直贫穷。” 程瑾和仍然不能理解。如果没有程念的父亲,他走不到如今的地步。他清楚自己只是人家手底下的一条狗而已。程念绝不能和自己在一起。她应该高高在上一路顺遂,应该去享受众人的宠爱,绝不该受一点苦。 他们是两种人,本来就没办法互相理解。 “谢谢。”他说。 徐熙月抿了下唇,“我也应该谢谢你,你让那个时候的我清醒了,我要先变得足够出色,才有追求她的资格。只靠想一想,说一说,确实不值得信任。” 他垂眸,如释重负地轻笑一下,“现在,你没有阻止我的理由了吧。” 程瑾和额角微微跳动,看他的眼神复杂。 徐熙月转过身,披着被子回屋了。 关门后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就被他收敛了回去,唇瓣逐渐渗出腥甜的铁锈味。 他装出一副胜利的模样欺骗程瑾和,让人误以为他和程念重新在一起了。但实际上,他求复合失败,现在两人只是身体关系。 “……啊。” 他捂住眼睛,沮丧地坐在地上,安慰自己没关系,要一步一步地靠近啊。 被子扫过床头柜沿,什么东西咕噜噜转到他的身边,是程念遗忘在这里的戒指。 这是某奢侈品牌去年推出的情侣对戒,不知道男款在什么人的手上。程念不可能做出轨的事,现在应该没有男朋友。 分手了吗? 戒指内圈刻着一个单词,在灯光下散发出冷冷的光。他将它戴进自己的无名指,到第一个关节就被卡住,他又换到小拇指上。 好嫉妒啊。 他趴在自己腿上,手指蜷起,戒指嵌进手心。 爱情就是这么的不公平,谁爱的多一点,就输的快一点。 他会为程念第一次救他而爱上她,也为她第二次救他再度心动。 他反反复复掉进同一个陷阱。 明明都被扔掉一次了…… 几分钟后,他打开手机搜索戒指的信息,看到程念给他发了条消息。 是张现拍的照片,外面阳光灿烂,她捧着脸,没有笑,但眼睛眯着显得慵懒随性。 “照片发你,喘给我听。” 胸膛之下,那颗心又不听话的重新扑通扑通加速跳起来。 第51章 异装癖 最烂的一面 有段时间, 程念觉得徐熙月可怜。 没有父母亲人,一切倚靠自己。除了上学和赚钱不敢有别的兴趣,即便有,也没有精力和金钱去尝试。他的时间被挤得满满当当, 压抑没有出口。 对他来说, 性。快。感是最唾手可得的快乐。然而这唯一的出口也是不被人认可的,遭人白眼, 被人厌恶。 如果他能喜欢上别人, 恋爱的甜蜜或许还能抵消掉生活的苦涩。但偏偏是自己, 她只能给他糟糕的人生雪上加霜。 一想到自己也是别人苦难的一部分,程念就寝食难安。除了喜欢他,她还能帮上什么忙呢?给他钱他又不要。 陈韵说她是烂好心,每次身边人出点什么事她就跟着瞎急。程念就叹气,躺在沙发上, “我也不想啊,性格就是这样。” “你可不对其他追求者这样。” “可能是其他追求者不够惨?” “……” 陈韵握着水杯, 居高临下望着她, 眼睛眨了眨, “我有一个主意。” “?” 酒吧里的包厢虽然隔音, 架不住外面太喧嚣,重金属的音乐一下一下砸在墙上, 伴随着鬼哭狼嚎传进来, 让程念的忐忑再上一层楼。 “确定有用吗?” “他不就看中你英雄救美正直善良的美好品格吗?你就把自己最烂的一面摆给他看, 人设崩塌,他自然就不喜欢你了。长痛不如短痛,这次过后你们各自回到各自轨道上……”陈韵开心地开了一排酒瓶,咕噜咕噜的泡沫涌到桌上, 倒映着乱七八糟的光影。 程念一直认为自己算是个诚实守信真诚友善的五好青年,让她做一个烂人…… 旁边一堆人给她出谋划策,有几个是她大学同学,另外五六个是陈韵叫过来的弟弟,拉过来撑场面的。 有人递给程念一根烟 ,火苗刚亮起,那个男生就被拽着领子扔到了地上。 陈韵脸色有点冷,不太高兴道,“没人交代你吗?谁准你带烟进来的。” 程念夹着烟,“这样是不是更像纨绔?” 陈韵把她的烟按灭,笑了,“像小孩儿偷出大人烟。过犹不及,闻不了烟味儿就少逞能。” 确实有点儿想吐。 此刻大家都喝得有点多了,陈韵不老实的手都快摸人家弟弟喉结上去了,弟弟也是个放得开的,握着她的手主动贴了上去,眼睛却似笑非笑看向程念,清纯之余多了分诱惑。 可惜程念没心思,一心想着待会怎么演。还没等她想好,外面有人敲了敲门,屋内静了片刻后,大家都望向了程念。 陈韵咳了一声,演员就位。 “你说徐熙月啊,我们院那个?那高岭之花就这么被你折下来了?前阵子约他去吃饭都不去,装什么清高。” 程念嗓子干巴巴地念台词,“嗯,就随便找人演了场英雄救美的戏,再用点欲擒故纵的手段,就对我死心塌地的,什么高岭之花,现在还不是倒,倒……” 倒贴两个字卡在喉咙,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 门外的影子放下胳膊。 陈韵接过话,“嘘,小声点,应该快来了,别被人听到了。” 她打开门,故作惊讶,“哎呀。” 屋外刺眼的光和嘈杂声一瞬间倾泻过来,徐熙月穿着简约的白衬衫站在光线里,身上的颜色随着外面的灯光变换,却显得很澄澈很干净。 陈韵靠在门口,近距离地观察着徐熙月的外貌。额前的碎发微微遮住了他的眼睛,侧脸明艳又柔和,说不出的味道。听说西方电影里最完美的长相是雌雄莫辨,徐熙月应该是属于那一种。 穿男装时清冷夺目,穿女装时妩媚勾人。 陈韵抚弄着自己的大波浪,弯起红唇,手指点在他肩膀,“呀,我们的大学霸还真来了呀。” 半小时前她跟徐熙月说程念喝醉了,叫他过来,他真信了,此刻紧盯着坐在沙发上清醒蹙眉的程念,胸前因奔跑而起伏,喘息声混杂了一声自嘲般的叹息。 “既然来了,一起玩嘛。”一堆人蜂拥而上,将他推倒在沙发上,人影混作一团,有人拿起酒瓶放在他唇上。 徐熙月既没有推拒,也没有顺从地喝下去,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程念,看得程念心里发紧。 但她外表看着很淡定,神色不慌不忙,坐在沙发上,食指骨节抵着下唇,垂眸看向地板。徐熙月穿着磨损但干净的帆布鞋,看上去像一个朴素清纯的普通男大学生,搭配黑色休闲裤和清爽白衬衫,倒是挺赏心悦目的。 第61章 见两人都不出声,陈韵微微一笑,“大学霸怎么不说话,在学校里不是追着我们念念跑的吗?给你机会接触,不感谢感谢我?” “哇,哥哥勇气可嘉,每月领补助的贫困生也敢追大小姐啊,每月补助多少啊?够花吗?”脱得只剩背心的男生端起酒杯塞进徐熙月手里,看表情是有点醉了,“我敬你一杯。” 徐熙月被硬塞了一杯酒,视线终于转移过去,手指骨节泛白。 太过了,程念看了眼陈韵,陈韵也瞪大双眼,无辜地表示这不是自己的安排。 “我没有领过助学金。”徐熙月的声音冷淡悦耳,在闷闷的噪音中显得很清晰,“至于家境,我和程念确实差距很大,但我没想过要让她降低生活水平和我在一起,我有自己的收入。” 陈韵噗嗤一声笑了,她自己谈过一场这样的恋爱,和穷小子在一起,不止要把生活费拿去谈恋爱,还要照顾对方薄弱虚伪的自尊心。 “我猜,你一个月的收入还没念念的背包挂件值钱吧?” 紧接着一屋子人通通憋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能赚多少啊大学霸?跟弟弟说说呗,弟弟也想赚钱。” “是靠脑子赚钱,还是脸啊?” “他能赚的你可赚不起,人家是女装大佬,指不定是用……” 程念眼神扫过去,显然不高兴了,对方讪讪止住话头。 徐熙月在众人的嘲笑声中,放下杯子,整理了下凌乱的衬衫,起身,“如果程念没事,我先走了。” “等等。”陈韵拉住他,“着什么急啊,念念刚刚说了,只要你把这些酒全部喝完,她就考虑考虑,给你一个机会。” 说完她转过头,朝程念使了个眼色。程念吐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闻言徐熙月停住了脚步,回头确认似地望向她。程念挑眉,双手摊开,“我和她们打了赌,赌你敢不敢喝完。就这些,你能喝完的话,我就考虑一下。” 桌上开了24瓶酒,喝了一些,还剩8瓶。 “喝一个,喝一个!”昏暗的环境刺激出人的阴暗面,旁边人开始起哄,配合着门外震耳的噪音,让程念自己都有点晃神,觉得自己仿佛一个逼迫好人下海的纨绔子弟。 “这些酒价格不低,喝了是你占便宜~”陈韵在一旁煽风点火。 “对啊,多喝点,一瓶下去你学费都喝够本了。”其他人哄笑着附和。 这下,他总该像故事里的清冷小白花一样,觉得自己自尊心被践踏,人格受到侮辱,从而被吓跑了吧。 屋外准备好的女生闯了进来,怒气冲冲道,“你们这帮人,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羞辱人?!” 她抓起桌上的一杯酒,向着程念泼过去,程念下意识闭眼,没等到预料当中的凉意。睁眼,那杯酒顺着徐熙月的衬衫滴滴答答向下流,晶莹的水珠一颗一颗落下去。 女生吓了一跳,被陈韵使了下眼色,强撑镇定抓住徐熙月的手腕,“别听她的,我们走!” 徐熙月却没动,他侧过脸,朦胧的光线笼在他脸上,水滴从下巴滑落。 程念望着他,徐熙月的眼神一直很干净,这会儿却有些晦暗深沉,仿佛被浑浊的海水污染了,一眼望不进去,嘴唇也紧抿着。 就当所有人以为他会生气离开时,徐熙月轻轻挣开女生的手,“好,我答应你,你赌的什么?” “赌你能喝完。” 程念对他的回答始料未及,和陈韵对视一眼,决定再上一个level。她起身,抬了抬下巴,示意徐熙月坐到对面,然后拿起一瓶酒,亲自打开。 陈韵关上了门,充当起了氛围组,和其他人一起疯疯癫癫地喊叫着给徐熙月加油。旁边的女生朝着陈韵摇了摇头,无声无息地打开门离开。 屋里光线猛然暗下去,徐熙月沉默了一会儿,坐到沙发上,想从程念手里接过那瓶酒,程念没松手。 她单腿跪在沙发上,一只手扶在他肩上,另一只手举着那瓶咕咕冒泡的酒,泡沫顺着酒瓶滴落到徐熙月胸膛上,薄薄的衬衫很快被打湿,几近透明。 “我喂你喝。”她目光轻佻,好像他也只是在这里任她为所欲为的服务生。 徐熙月眼底闪过一丝紧张,下一刻,下巴就被她托起,唇边抵上冰凉的酒瓶。因为没做好准备,第一口不止撞破了嘴唇,还呛得没有咽下去。 铁锈味伴随着辛辣的酒液冲进口腔,他边咳边努力地往下咽,酒水不住地顺着下巴向下滴落,白皙肌肤染上一层粼粼水光。 因为呛咳地厉害,睫毛被生理性泪水染湿,整个人都显得湿淋淋的十分狼狈。 “等……咳……咳咳……”他迫不得已握住程念的手腕。 一瓶酒只花了十秒就灌完。 刚把酒瓶拿开,徐熙月不受控制地挣脱开她的手,俯身趴在沙发上咳嗽起来,边咳边吐。 “吐了一大半,这瓶算数吗?”陈韵问。 “不算!再来一瓶!” 陈韵又叫人送来了几瓶酒,仿佛徐熙月真能喝完似的。几个人一唱一和的,让程念幻视到了海底捞。她看着徐熙月起伏的后背,低下身子,在他耳畔说,“输了就输了,我又不是输不起,你出去吧,我再找个能喝的来就行。” 徐熙月顿了下,紧接着擦了下嘴角,没有抬头,连头发丝都在向下滴水,“你刚刚说了,只要我喝完就考虑和我在一起。” “……” 一束光线恰巧打在他脸上,湿漉漉的酒水顺着微红的鼻尖落下,看上去好像哭了一样,他回眸,清隽眉眼写满了固执。程念被他看的心里猛地一跳。 “随便你。”他还能真的喝完不成。 见程念没有动作,徐熙月自己拿起一瓶开好的酒,仰头灌了下去,眉紧紧皱着。 很快一瓶酒喝完,周围人立刻给他递上了第二瓶。喝到第三瓶,程念感觉他快撑不住了,整个人动作都有点迟钝。 酒精度数虽然不算高,但也耐不住这么喝。 陈韵真是出的馊主意。 这最烂的一面 在他眼里根本不够烂啊。 程念伸手拦住徐熙月去拿酒的手,“够了。” 徐熙月似乎有点醉了,目光朦胧,“还没有,还没有喝完。” 他不顾程念的阻拦继续喝,一瓶接一瓶,程念觉得要出事,将他手里的瓶子夺过去扔在地上,“我说够了。” 屋里被这一声脆响吓到,几个人都不太敢出声,陈韵见状让他们先出去。 徐熙月捂住胃,神色痛苦,手撑在地上,玻璃碴刺进手心都没感觉似的,“给我……” 程念将酒放得远了些,“别喝了。” “我还没有……全部喝完。”他趴在桌上,袖扣被蹭了上去,露出一截冷白的小臂,手指努力地按在桌面支撑着身体的重量。 “没必要。” 徐熙月抬起头,眼睑像抹了胭脂,目光迷蒙着,十秒后才聚焦,“为什么,你反悔了吗?” “……” “是不是我喝的太慢了,如果我喝得快一点,你就会答应。” 程念揉了揉眉心,叹气道,“就算你全部喝完,我也只会考虑考虑,考虑之后的结果,未必就是你想要的。” “我知道。”徐熙月按住桌子,试图站起来,“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我在耍你你懂不懂啊?” “……”他抿紧了唇。 “不就帮了你一次吗?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换个人喜欢对你我都好。” 徐熙月没有说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些喝下去的酒将他全身浸透,他晕得糊里糊涂。程念觉得他醉的太厉害,起身出门叫陈韵。 “找人把他送回去吧,别出事了。” “怎么?心疼啦?” “拜托,你放的酒也太多了,万一喝出事怎么办?” “想让他知难而退嘛。” “他压根不信!” “我觉得我们演的还挺好,怎么回事?” “馊主意。”程念给出评价。 “好啦好啦我的错,我再想想别的办法,不行你和他谈个恋爱呢?玩玩而已嘛,过些天再分手咯。”陈韵摸着下巴,“也许谈着谈着,他就会觉得你也没那么完美。不过我看他这幅样子,也有可能会越谈越觉得你完美哈哈哈哈。” “……” 程念也没想到徐熙月会这么坚持,说喝就喝,太拼了。 “先送回去吧,我看他自己是回不去了。” “行吧,我有他们宿舍……” 碰——屋内传来一声响动,程念推开门一看,眼角都有些抽搐。 桌上只剩下倒得乱七八糟的酒瓶,徐熙月趴在桌上,目光迟钝地落到她身上。 “我喝完了,你赢了。”声音哑哑的,带着不清醒的游离感。 说完就昏了过去,倒在地上。 陈韵表情严肃,“我去,他来真的。” 程念:…… 第62章 想起地上还有玻璃渣,她慌忙过去扶住。好在除了手没什么事。 当晚,程念有生以来第一次打120,她觉得自己真不是东西,把好好的人搞成这样,她爸知道了,恐怕银行卡这辈子都没有解锁的那一天了。 陈韵更不是东西,关键是她居然还跑了。 徐熙月的体温低得吓人,手腕的皮肤又湿又冷,身体间断性地抽搐,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睫底下滚出来,看着就非常难受。 原本程念就没喝几杯,这下彻底清醒。 洗完胃后徐熙月还是没醒,药水滴滴答答输进血管,青色的筋络在手背鼓起。 下午徐熙月的辅导员和室友过来探望,徐熙月没有监护人,来陪他的是陈屏。 陈屏坐在一边怒瞪着她,瞪了两个小时了。 程念瞥他,“你眼睛不酸吗?” 陈屏咬牙切齿,“你别想跑!” “放心,我不跑,不是已经付过医药费了吗?” 程念干脆躺上看护床,翻过身玩手机,聊天框里,陈韵发了个眼泪汪汪的表情包,“别告诉你小叔我也在那,不然他肯定要跟我大姐二姐告状!求你了,下次你犯事我帮你顶包。” 程念回了个竖中指的表情包。 室友来时送了一捧百合花,花粉在室内漂浮着,洁白的花瓣后面徐熙月的脸庞安静柔和,更可怜了…… 她起身找了个瓶子把花插好,正准备出去买点吃的,听见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开门和程瑾和撞个正着。 估计是听说了酒吧的事直接赶来的,撞上她后上下打量了一眼,松了口气,“你做了什么?” 程念退了两步,“你怎么来了。” “在我那里搞出的事,救护车都出动了,我不敢不来。人怎么样了?”他越过程念望向病床上躺着的青年。 “还没醒。” 程瑾和找医生问了情况,才放下心来,“少跟陈韵胡闹,她被人惯得无法无天。” “跟陈韵没关系。” 程瑾和意味深长看她一眼,显然不信,从怀里掏出一张卡,“用这张卡结账。” 程念没收,“我用陈韵的卡付过了。” “生活费呢?还有吗?” “跟你没关系。” “我是你小叔,不能给你零花钱吗?” 他的关心总是裹着各种各样的借口,需要人仔细分辨。程念喜欢他时,会自动过滤掉不想听的话,不喜欢了就懒得戳穿。 她抬眼,看了他许久,“好啊,谢谢——小叔。” 卡片微颤,程念第一次这么称呼他,满意地看见他眼底的错愕。 等程瑾和走后,她就将卡掰成两半,扔进了垃圾桶。 晚上八点多,徐熙月终于醒了,但还是有点晕晕乎乎的,看见程念就温柔的笑,“是你啊,真巧。” 程念指指输液的瓶子,拉了把凳子坐过去,“这里是医院,巧什么巧。身体怎么样?头晕吗?胃还难受吗?” “嗯,难受。”徐熙月酒品不错,除了吐脏了她的外套,就是乖乖躺着。 “陈屏在外面吃饭,等会儿过来。” “嗯。” 医生交待禁食,徐熙月也没心思吃东西,脸色煞白,整个人都裹着一层病弱气,睡觉也不是很安宁。 程念担心再出什么事,夜晚陪在旁边,陈屏态度软化了不少,好心地把床让给她,自己就睡在走廊的座椅上。 隔天醒来,程念睁眼时,正撞上那双漆黑的眼眸。知道他清醒了,她裹着被子爬起来,“对不起啊。” 她揉着眼睛,头发睡得乱糟糟的。 徐熙月移开视线,声音依旧温和,云淡风轻地说,“没关系,我自己要喝的,是我酒量太差了。” “……” 徐熙月真的很好,处处都好,像春日温水一样温暖柔和,可不是程念喜欢的类型。她就像别人说的那样,是个庸俗的暴发户富二代,就爱那些带劲的火辣的帅哥。 这也不是她的错,都怪她爹她妈的基因,他们家人眼光出奇的一致。 可……徐熙月越是体贴,她就越内疚。 算了,要不按陈韵说的试试,答应他算了,大不了之后再分。到那时候他再难过,也是自找的。 “昨天我答应你的事……” “程念同学。”徐熙月打断她,微微坐起一些,弯了眼睛,“帮我个其他的忙吧。” 程念怔住,郑重点了点头。 第52章 异装癖 身体教学 隔了几天, 徐熙月给他发了个地址,是校外的某个小平房。学校旁边有几个未搬迁的城中村,外表破旧,内里还好, 村民会把房子租给考研的学生。 陈屏带她进屋后就忙着去找快递小哥发货, 程念四处打量了下。 房间逼仄,柜子摆地像菜鸟驿站一样, 上面放着大大小小的粉色盒子, 盒子上印着一个毛茸茸的穿着花裙子的小白兔。一些刚撕开的废弃包装袋堆积在角落。 窗帘是由一块床单临时拼凑的, 此刻被潦草地翻了上去,徐熙月从里面走出来,正常的jk裙穿在他身上短得离谱,阳光错落地穿过架子洒在他身上,皮肤白而清透。 “抱歉, 有点拥挤。”他伸出手想扶她进来,想起什么又快速缩回去, 低下身子清理出一条小路。 “你开了网店?” “嗯。” “那, 我是来打包的吗?”程念还没干过这种事, 感觉应该挺简单的, 她捋起袖子,干劲十足。 徐熙月眼睛弯起, 眸中漾着浅浅笑意, “不用, 怎么能让大小姐做那种事,那些我和陈屏做就好了。” “那要我帮什么忙?” 她走进用帘子隔开的小屋,里面空间狭小,一张窄窄的床靠墙摆放, 格子床单洗得干净泛白,有一点淡淡的清浅香气。床头并排放着一些崭新的包装袋,还没拆封。 徐熙月跟进来,放下帘子,“想让你帮忙测评一下店里的新品,记录产品数据和使用感受……但不知道你会不会愿意。” “当然,我都答应你了。” “不问问我卖的是什么产品吗?” 程念和他在一个空间独处,又想起把人喝进医院的事,对视后有点不自在,眼神左右乱晃,指着旁边的单反问,“这个是?” “我们没钱请模特,需要自己拍摄些使用视频。” “这样啊。那……开始吧?”她拿起桌上准备好的纸笔。 徐熙月眼底带着几分犹豫,没有立刻回应她,低头从手机里翻出几张照片,难以启齿似的,“先看看产品再决定。” 他把手机放到程念面前。 第一眼,程念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第二眼,脸唰地红透,双头记号笔啪嗒掉在地上。 “你卖这个?!”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继续向后翻了几下。各式各样的床上用品让人眼花缭乱,图片旁边的字眼含蓄中透着直白,喷泉什么的她一点也不想懂! 此刻再看包装盒上兔子眼睛里的爱心,越看越觉得不单纯。 尽管徐熙月在别人口中风评不好,程念却一直觉得他高山白雪般清冷纯净。没想到背地里竟然是这种店主,这反差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有些东西,她在大白糖奶兔的视频里见过,比如蕾丝系带和内衣、唇钉贴、choker……但看视频时,她只是觉得博主身材性感,实打实地接触还是有点……怪异和尴尬。 玩具中还有一些视频里不能播的,程念脑中千回百转,神色复杂,“你不会想在我身上测评这些吧?” “不是。”徐熙月慌忙解释,“是用在我身上,你帮我记录一下就好。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 程念沉思了一会儿。 那这样类似于她在看现场直播? 徐熙月的身体看上去没有那些博主那么壮硕,不知道有没有肌肉线条,会不会好看,但愿不要让她觉得辣眼睛。 得不到回应,徐熙月脸上浮现出一丝懊恼,“是我太乱来了,你还是学生呢。程念,抱歉,算了吧,我自己一个人应该也可以。” 他捡起地上的笔,试图拿走程念手里的本子,却没薅动。 程念抬头,“我没说我不做啊,不是答应你了吗。” 徐熙月定定地看着她,“确定吗?” 起初的怪异和害羞消失无踪,她现在只剩下兴奋。 “开始吧,先从哪个产品用起。”她好奇地拨弄着那些盒子,发现一些按摩用品,“这个怎么用,哇……插在这里啊?可你不是异性恋吗?为什么喜欢被弄后面?” 徐熙月拉好帘子,将她弄乱的盒子和用品分类摆好,不紧不慢地说,“异性恋也可以用后面。” “那算什么?心理异性恋,但身体同性恋?” “算第四爱。”徐熙月耐心地跟她解释。 听完他的科普,程念看着他说,“学长,你好奇怪啊,你和别人那么不一样。” 她生着一双猫眼,平常看谁都爱答不理,但是跟朋友在一起时就很活跃,此刻眼睛睁圆了看自己,兴趣盎然地写满了对自己的兴趣。 第63章 心底某个角落被羽毛轻扫,他心动不已,嗓子发干。 “为什么要和别人一样呢?” 他还那么年轻,却阅尽千帆一样,“人生就只有那么短短一截,除掉吃饭睡觉学习工作,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到十分之一。这十分之一还要再受制于其他人的眼光,束缚自己的天性,活得稀里糊涂,未免也太可怜了。” 程念眨眨眼,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徐熙月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从床尾的第一个盒子里拿出红绳,“要不要先把我绑起来?这样你会安心一点。” 程念倒是不太担心徐熙月会对她做什么,但他个子高,站在这么小的空间无形中生出一种压迫感,让她觉得不舒服。于是从善如流接过红绳,将徐熙月推到床上坐下,毫无章法地把他的手一圈圈缠绕起来。 “好啦,下一步。” 徐熙月欲言又止,实在无奈。她确实没用过这些,不是这么绑的。 可程念现在兴致勃勃的样子,让他说不出话。他安静地任由她摆布,没有出声打扰。 程念转着笔,打开一个小盒子,精致的珍珠流苏小夹子出现在她手里,“学长,先试试这个吧。” 她这么说着,可徐熙月的双手被绑在后面,自己是没办法办到的。程念像是才意识到,大发慈悲地放在纸笔,跪在床上,手指放到系在领口的蝴蝶结上。 薄薄的有些透明质地的衬衫领口微颤,蝴蝶结丝带被她拉开,有种拆礼物的错觉。徐熙月看上去有些紧张,长睫下的双眸带着几分不知所措,身体下意识向后躲闪。 不过没有用,后面就是墙壁。 外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对话,是陈屏和快递员。房间里却很安静,静到可以听见彼此呼吸声。 第一颗纽扣被解开,紧接着是第二颗,白皙如细瓷一样的肌肤逐渐展露,看着像刚倒出来的牛奶,让人想要尝尝味道。程念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点变态,短暂地迷惑了一下。 心情有些微妙,像是被送入洞房的夫妻第一次翻云覆雨,羞涩,忐忑,还有点热血沸腾。 徐熙月呢?他是什么感觉? 程念抬眼,徐熙月正低头看着她,视线撞上后,立刻垂眸去看自己的身体。 是带着爱意的羞涩和顺从。 程念有那么一瞬间想把他推倒,像被激活了什么属性。 衬衫两边的布料不太明显地变化了一下。程念哇哦了一声,徐熙月瞬间羞耻地弯起腰,“等,等等……应该是风的缘故,太冷了……先别看。” 都夏天了,他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程念问,“不看怎么测试产品?” 徐熙月的脸染上绯色,眸光水润,紧张地连呼吸都变得轻浅,她明明还什么都没做呢? 在她一本正经的视线下,徐熙月一点点挺直脊背,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徐熙月的身材比她想的要好,甚至比得上大白糖奶兔,特别是微微鼓起的胸。口,肤色白得晃眼,莫名有种禁忌感。 这才是真正的奶。兔呢。 不过胸。部偏下的地方缠了几道绷带,似乎是受了什么伤,斜斜挂在冷白的肌肤,更显得禁欲。 “你受伤了?” “嗯……小擦伤,不要紧。” 那好吧。 她撩。开衬衫,将小夹子轻轻放上去,徐熙月倒吸了一口凉气,桃花眼顷刻泛 红,但什么也没说。程念观察了一会儿便把另外一只也夹了上去。 起初他只是稍稍弯了腰,过了会儿便脸色发白,薄薄的唇抿成直线,眼底水雾朦胧,颤巍巍佝偻着身体。 程念拿起笔:“感觉怎么样? “太痛了。”他咬唇忍耐着,额头渗出冷汗。 “那先摘下来?” “不用!你,你感觉怎么样?这种事是两个人一起做,另一个人的观感也很重要。你看着……觉得怎么样?” 他目光闪烁着,轻轻问程念。 温润的珍珠和徐熙月很相配,银色流苏摇晃着,散发出金属特有的冷质光泽,流光在雪肤底色上游走徘徊。唯独底下一片充血的红,像雪地梅花红的惊心动魄。 她不可能违心说不好看。 “唔,还可以。” “会引起你的冲动吗?”他强撑着正经神色,“类似破坏欲,或者想冲上去拧一拧拽一拽之类的……” 这个吗?程念在笔帽上咬出了小小的牙印,克制着内心异样的感觉,“如果我想的话,是不是说明……我是……你说的那种,第四爱?” “当然不是,一般的女生也会偶尔产生这样的想法。” “哦。我有。”她直白地承认。 她还不止想拧一拧拽一拽,她还想干点别的,更过分的。 怎么回事…… 自己明明很讨厌和现实里的男生有身体接触。 她绝对不对劲。 徐熙月眼睛里迸发出一丝不可置信的欣喜,很快敛眸掩饰下去,努力平静着声音,“那就好,说明产品的视觉效果还不错。” “嗯。” 程念把他的话记在小本本上。 因为想体验长时间佩戴的感觉,期间还测试了些其他东西,程念照着表格一行一行问他的感受,越来越熟练,徐熙月回答地也越来越平静。 这样的测评一发不可收拾,从一开始的一知半解,到后来游刃有余剥。开徐熙月衣服,快速上道具,程念只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她可真是有成为大色坯的潜质。 不过测评仅限于上半身,遇到过分的产品两个人就会不约而同地跳过。 都还有点不太好意思。 第53章 异装癖 原来她也不一样 纯净羽翼颤颤巍巍地张开, 羽毛纷飞,天使的脸庞被朦胧光晕笼罩,遮挡在盛放的雪莲花之后。祂赤裸的双足点过湖水,泛起圈圈涟漪。 暧昧的男音低语混杂在背景乐中, 神圣不可亵渎。 …… 上完二胡课回来, 程念打开手机,发现天塌了。大白糖奶兔开始变本加厉, 在视频的bgm里插入英语音频。 视频品质直线上升, 但没有配备中文字幕, 想知道语义的程念不得不开始翻词典。 大部分是一些可以套在英语作文里的句子,比如【每个硬币都有两面性】。像是六翼的天使有着恶魔的影子,圣洁和魅惑糅杂在一起。 汗水滴落的健身视频搭配【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 月下穿着黑色蕾丝衬衫裙的青年捧着妖艳似血的花束,字幕是【世界上没有不带刺的玫瑰】。 但偶尔也有些晦涩难懂的情话,好像他受过很多情伤一样。 画面冲击力太强, 程念想忘都忘不掉。 家里的化妆镜、换鞋羊驼凳、冰箱柜门、马桶对面的墙壁……处处贴着英文便签。 一七六室友从自己门上摘下一张,“程念学英语学疯了?还是被什么四级没过的怨鬼附身了?” 陈韵在沙发上趴着和新男友视频, 闻言回头, 乐不可支, “她最爱的擦边博主变成了英语博主, 每天都在粉丝群查她背熟没有。” “好事好事。” 程念推开卧室门:“life isn't about how to survive the storm,it's about learning to dance in the rain.” 室友:“……” 程念:“这是今天的份。” 她咬了咬牙, “感觉比追星还累!” “那你不学不就行了。” 不行啊, 完全不行。 只要她一天没打卡, 他就会发私信,“是喜欢上别的博主了吗?他们比我身材还好吗?补药这样,群里只剩下你一个粉丝了q.q。” 这谁能狠下心?! 这些天,程念的日程安排的满满的, 除了上课和英语打卡,就是去徐熙月那儿,要不就练二胡和剑术。她的兴趣爱好广泛,什么都想玩玩,但审美固定,大白糖奶兔和徐熙月的身材相仿,她很喜欢现在的工作。 徐熙月说,她拿来绑胳膊的绳子也是一款产品,还有专门的绑。缚手法。怪不得每次看到殷红的绳索勒进肉。里她都会觉得血脉偾张。 原来不是她思想有问题,和她一样有古怪癖好的人多着呢!仅徐熙月的店铺都有312人购买过同款,嘿嘿。 不过,她的技术实在差劲,绑得松松垮垮,徐熙月甚至怀疑是不是绳子有问题,于是让陈屏看了后台,发现好评还挺多。 到底下不下架呢。 他和陈屏讨论着,陈屏目光时不时扫过她,意味明显,显然认为问题出在人身上。程念是不愿认输的人,趁他们出去,逮着徐熙月背包上的小乌龟练习绳艺,用针织毛线把它五花大绑。 两人出去沟通的半小时里,她已经把能看见的“生物”全部绑了一遍,包括一排娃娃和赠送品毛绒兔子。 一进门,两人目瞪口呆。 徐熙月弯了唇:可爱。 陈屏无语:有病吧她。 第64章 等会儿他还得一个一个拆。 屋内的帘子被忽然揭开,程念手里攥着绳子,眼里旺盛的好胜心燃了起来,“这次我一定行!” 细长油润的绳子沿着徐熙月的身体游走,带着某种隐秘的温度,缓慢绕过腰际与脊背,沿着短裤的边缘收紧,温热的指尖时不时地轻触肌肤,交叉打结。在他的要求下双手没被绑住。 这次绑的非常完美,和视频教学分毫不差,程念给自己打十分,满意地用相机帮他拍了几张不露脸的照片。 拍完后才从衣柜里翻出两件衣服放在床上。 经过这些天的摸索,她发现自己触碰徐熙月身体时,他会害羞脸红。如果他是穿着女生衣服被触碰,则会浑身发烫,没一会儿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各个部分都湿哒哒的。 有时,她会看见裙子上的水迹。 并没有想象中恶心。 那种时候徐熙月会比她反应还大,立刻将自己藏起来,把程念支出去传照片。 杂乱的柜子上放着一盒糖,水果硬糖、奶糖、巧克力夹杂着,是平常忙的时候陈屏和徐熙月用来补充体力的。程念每次过来都会掏出一两个,在等待的时间塞进嘴里。 可能是遗传原因,她的视力和牙口都很好,没有坏掉的迹象。 她懒散地坐在徐熙月专门给她准备的柔软卧椅上,摇晃着打量四周,这里实在太拥挤了,越来越没有下脚的地方。 估摸着他穿的差不多了,程念带着纸笔掀开布帘进去。 “感觉怎么样?” “稍微有些紧,触感粗糙,有小刺扎进身体,很痒。” 程念记录下来,“那要下架吗?这款不是上架好几个月了卖的挺好吗?怎么又要测评” “最近有几条差评。每个人喜好不一样,可以先继续卖着看看。”他迈着迟缓的步伐从屋里走出来,领口随意散开了两颗扣子,赤色细绳的两端在锁骨处交汇,打了个小巧的结后蔓延没入衣襟深处。 或许是最近太忙,他睡得不好,眼睛半睁着显得疲倦。 “看着呢?觉得怎么样?” 程念目光落在他领口,“像栓绳的小狗。” 徐熙月闻言摸了摸绳索,“那不就是它要达到的效果吗?” 他俯身,在她耳边汪了一声,声音轻柔绵软,带着刻意的撩拨,“主人,拽好绳子,不然小狗会走丢的。” 酥麻的感觉从耳畔蔓延到全身。 那双桃花眼里此刻满是细碎的笑意,程念很不爽,觉得他这幅样子很欠欺负,但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破旧的木门哐当被撞开,陈屏把新到的一批产品搬了进来,看见两人的动作啧了一声。 徐熙月笑笑,走过去清点货物,和陈屏商量着哪些产品要上架哪些要下架。 这地方太小了,还 总是有人,不适合让她放纵天性。 她现在确定自己和别人不同。 徐熙月在用自己的身体引导她,为她科普。 让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总想把男人搞得乱七八糟,却讨厌对方对自己动手动脚。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她和陈韵她们不一样。 因为忍受不了频繁的打扰,程念在学校附近租了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专门用来给徐熙月做测试。屋里的其中一间改成货架,另一间则做成衣帽间,挂满了比较特别的样衣和徐熙月的裙子,里面还有张宽大柔软的床。 徐熙月觉得只用来做测评有点浪费,他很喜欢这套房子,买了沙发垫和地毯桌布,重新给它布置了一下,温馨得像家一样。 租金对于程念来说不算什么,但徐熙月不想让她付钱,程念没办法,只同意一人一半交房租。 理由是她喜欢来这边看江景。 这里远离市区房租不算贵,两千一个月,一千似乎也为难住了徐熙月,他来见程念的时间变少,似乎在做其他生意。 程念把这件事讲给陈韵听,陈韵有些怀疑,“你说他对你那么执着,会不会是图你钱的凤凰男?” 程念觉得不像,因为即便忙到没时间睡觉,每次见到她,眼里还是有着灿灿的光。 园林艺术鉴赏公开课,程念和徐熙月坐在一起,两个人谈论着最近的产品销量,徐熙月的眼光很好,他觉得卖的好的一般卖的都不错。 最近他又在另外一个平台开了店铺,还会半出镜指导客户怎么使用,效果不错。有个网黄博主推荐了他们的店铺,销量突然暴增。 程念还挺为他开心。 她悄悄凑近他,“所以,今天的穿着吗……什么感觉?” 徐熙月隐秘地看了她一眼,低下声音,“颜色很正,布料不太ok。” “下课让我看一眼。” “嗯。” 这节课的老师特别负责,严肃认真一丝不苟,时不时地要查下笔记,今天正巧赶上。程念负责收作业,临下课饶了一圈回来,看见徐熙月面色苍白,低着头在看一张纸条。 程念抱着本子过去,“怎么了?” 下课铃声响起,徐熙月微笑着将手里的纸条揉成一团藏进兜里,“没什么。” 程念伸手,“给我。” 徐熙月僵持着,看程念态度坚决,只好把纸团放到她手心。程念拆开,被红笔描出来的几个大字脏了眼睛:“变态!骚货!穷鬼!是靠脱裤子去勾引程家大小姐的吗?” 还画了许多不堪入目的简笔画。 程念表情一瞬间变得冷凝,“谁写的?” 徐熙月维持着轻松的语气,“不知道诶,突然就砸过来了。没关系,我听过很多比这更难听的。” 再者,上面说的也没错,他根本不在意。 “没什么的,你的心情比较重要,别被影响,我们走吧,送完作业就回家,不是想看我今天穿的衣服吗?” 程念没有一丝笑意,命令他,“我现在心情很不好,坐下。” 她翻开笔记,一个一个地对比字迹,只花了不到三分钟,她就找到那人姓甚名谁。巧在她一抬头,对方还没走,正和同伴嬉闹着。 看见程念翻笔记,脸上的笑意才平复下来,他遥遥冲徐熙月竖起中指。 徐熙月扯着程念的袖子,没什么太大反应。 这人也是个富二代,程念在上次游轮派对上见过他,个子不高倒是挺嚣张。他旁边那个人上次出现在包厢里过。 教室里没什么人了,眼看对方要走,程念翻身踏上阶梯教室的桌子,跨过中间排排座椅快速跳到他身边,一只脚踩在他肩膀上。 “程念,小心……点。” 她动作利落迅速,徐熙月反应过来,她已经在第四排了。一只脚站在桌面,另外一只在对方价值5000多的衣服上踩下脚印,双手插着兜,居高临下望着他们。 凶凶的表情。 徐熙月晃了下神,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跟在后头,一排一排地用纸巾擦着桌子。 前面,程念使了点力气,那男生被她压得坐在椅子上。程念胳膊放在膝盖,眼睛注视着男生,“喂,小矮子,你是不是嫉妒他长得好看比你高,比你讨喜比你人气高?没人喜欢你……不,没人关注你,让你觉得自卑嫉妒是吗?” 她语气不轻不重的,反而显得轻蔑,“啊……看看你,想穿裙子都套不进去,无论穿女装还是男装都一样污染我眼睛,爬我床我都嫌脏。啧,戴这种丢人现眼的表,穿我家佣人都不穿的鞋,满身logo丢死人了。” 男生被骂得面红耳赤,看样子想动粗,手刚伸出来就被一旁的徐熙月握住。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别在教室里打架,大家有话好好说。” 被攥住的那只手动弹不得,完全不是外表乖顺的样子,就知道他在装柔弱,男生破口大骂,嘴巴脏的不行。程念蹙起眉,撕了他的笔记本塞进他嘴里,“闭嘴吧,小心我把你打包进菜鸟驿站!” 男生还在含糊地嚷嚷着,几个同伴站在旁边不敢动弹。程念一烦,握住他的胳膊给他拆脱臼了。 对方嚎了一嗓子,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他瞪着徐熙月,不是劝架呢吗?只拦他是吧! 程念拍拍手,准备蹦下桌子,徐熙月快一步将她抱了下来,望着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程念无语,“你都不生气的吗?” 到这种时候了,还用这种看救世主一样的表情看着自己,像个傻瓜。 “骂他啊!” “呃……” “你不会骂人吗?” “我……” “我教你,骂他丑八怪。” “丑八怪……” “看着他骂,别看我。” “丑八怪。” 程念这会儿也是个乖宝宝,太肮脏的词骂不出口,徐熙月把剩余的笔记抱过来,“念念,我们走吧。” 两个人走到教室外,程念还在数落着他。 “陈屏说的对,你性格太软了,这种人不教训他一次他是不会收敛……你在听吗?” 第65章 徐熙月眼睛弯的太过分,程念都被他传染了,也忍不住笑起来,“你在干嘛?被骂了还这么开心。” 徐熙月说,“谢谢你。” “好烦……”她扭过头,手插进兜里,“我只帮你一次,下次你要自己去骂。” “嗯。” “你会骂的吧。” “嗯嗯。” 第54章 异装癖 兔子尾巴 后来男生的父母带着他去学校道歉, 程念把人交给了徐熙月处置。徐熙月最终也没有说什么狠话,和对方的父母客客气气地握手言和。 程念当时还有些生气,过了几天,在班里看到那男生一副被压榨得虚脱的模样, 有气无力, 生无可恋。 徐熙月弯眸,不好意思道, “最近健身器材在学校卖的很火, 只靠我和陈屏搬不完快递, 所以请他帮了下忙。只要他能帮我忙过这段,我一定会原谅他的。” 程念抽空去看了一眼,8公斤一对的哑铃是里面体积最小的一件,摞成了小山,那男生穿着满是尘土的背心, 一身是汗,生无可恋地靠在面包车上。 徐熙月在一旁盘点, 见状起身, “再坚持一下吧, 下个月忙完我就原谅你。” “……靠你爹你不如鲨了我!” “再锻炼两个月, 等你练出腹肌就不会这么嫉妒我了。” “……靠!” 男生认命地扛起八箱杠铃。 程念还是不满意,“这样太便宜他了吧。” 徐熙月见她来, 放下手中工作, “还好, 我最近正缺人手,如果他能再帮我叫几个人过来免费帮忙就更好了。” 男生闻言痛苦地啊啊啊了好几声,“你踏马还不如羞辱我骂我打死我算了。” “别的还好,就是……他总对我说脏话。”徐熙月蹙眉。 男生见他委屈告状差点没跪下, “我说我自己,我踏马的!我嘴巴臭!是我嘴贱!” 两辆面包车的器材,不知道搬到什么时候才算完。程念和徐熙月先回了家,剩下的都交给了男生和陈屏。他负责搬运和摇人,陈屏负责监视。 这算什么嘛!程念叹气,徐熙月就是太心软。 中秋节快到了,大白糖奶兔问她想要什么福利,程念想了很久,既然是节日就要有点节日氛围吧,他的名字又是兔子。 【想看奔月的玉兔】 对方一如既往地回,【好】 【但是别让我背英语了,求求了,够用了】 【哈哈*^_^*】 中秋节赶上国庆,学校放假,校园里冷冷清清见不到几个人。因为爸妈都不在家程念没回去,孤苦伶仃留守在家,住的房间朝东还看不着月亮,于是一个人去学校转了转。 望星楼有个空旷的天台,视野宽阔,没什么遮挡物。据说流星雨那天大家都在那看,程念闲着也是闲着,翻了窗户进去,带了包月饼准备赏月。 蔚蓝色的夜幕下,星光混合着路灯的昏黄光晕交织成静谧的画。冷暖光线交界处,有人背对着她,趴在地上专心致志地调试相机角度。 啪—— 补光灯刺眼的光线亮起,男人抬手微微遮挡了下,又重新关掉,在旁边的袋子里翻翻找找,最后抓着类似发箍的东西朝着相机拍摄的角度走过去。 今晚月亮明亮圆润,像一轮通透的玉盘,月光好像格外偏袒他,水银般浅淡地洒在肩膀和发丝上,哪怕穿着宽松的t恤和牛仔裤,也显得帅气迷人。 他转过身,笑容刚扬起,就看见了大口咬月饼的程念,脸上闪过一丝惊恐。 被发现了。 程念往前走了几步,风把她的小裙子吹地晃动几下。 “你也没回家?” “……嗯。”徐熙月局促的把手里的东西藏在背后,慌慌张张地去穿外套,把地上的东西通通收进包里,急得道具都掉了一个。 一副落荒而逃的样子。 “你在这儿干什么?” “拍视频。” “什么视频?” “就是,记录生活,不是,是产品使用说明。” “产品使用说明还得在月亮底下拍啊。” “……比较有氛围感,我拍完了,先走……中,中秋快乐。” 他边说着边往外跑,程念向前几步,弯腰捡起毛茸茸的兔耳发箍递给他。 “你东西掉了。” 徐熙月脚步一顿,转过身低着头从她手里接过发箍,窘迫至极。 他转身逃跑。 跑什么呀,刚调试完角度这就拍完了怕她干什么,她在这儿不是还能帮点忙?拍完还可以赏赏月,一起回去…… 程念往嘴里塞了口月饼。 从天台向下看,在没有灯光的地方,柔和的月色映在路面,像是撒下粼粼波光的海面。她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拍拍手,仰头看月亮。 等等。 拍视频?兔子耳朵?奔月? 这——不对吧! 程念转身朝着连接天台的楼梯跑去,还能听到空旷楼道里对方噔噔噔的脚步声,贼快。 “徐熙月!” 算上天台仅仅六层楼,程念快速跑下去,人已经不见踪影。跑这么快……还真是兔子啊。 程念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听到什么声音,她扭头,旁边走廊储物间的门小幅度抖个不停。 储物间的门没有锁,平常都是开着,程念走过去一把把门拉开。徐熙月抠着门边的手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瑟瑟发抖抱着兔耳朵和自己的包,蹲在地上仰头看着她,弱小可怜又无助。 好像她是什么入室抢劫欲行不轨桀桀狂笑的暴徒。 程念被灯拉长的影子高大无比,将缩成小团的他完全覆盖住。 “站起来。” 徐熙月没吭声,像是吓住了,过会儿才扶着身后的墙起身。他个子高,起身后,程念觉得自己气势好像被削弱了点。 要不让他还蹲着吧。 渐变色的兔耳朵毛都要抖掉了,底部纯白,耳朵尖是灰色,颤颤颤颤……程念看着眼晕,抢了过来又没地方放,戴在自己头上。 无视徐熙月可怜兮兮的表情,程念抢过他的包翻了一下,黑色假发,流苏小夹子,缀着铃铛的金属腰链,白灰色渐变仙气缥缈的薄纱…… 徐熙月低着头,“你像,流氓……” 程念撩起眼皮扫他一眼,徐熙月一紧张,最后一个字差点咽下去。 “……兔。” “跑什么呢?” “你怎么会这么快?” “那当然了,最后一层我翻下来的。” “好危险。” “靠墙站好。”程念把他的包扔到一边,撩起他宽松的t恤下摆,手探进里面四处搜索。 手指的凉度刺激的徐熙月动个不停,又痒又奇怪,“找,找什么?” 她把他翻过去,按到墙上,终于在后腰处找到了纹身贴,小小的心形被大白糖奶兔和一串数字贯穿,刚沾上去的,摸一摸还掉色。 随着他的呼吸,后腰肌肉起伏,细密的汗珠落下来,看起来莫名涩气。 弯腰的缘故导致裤子边缘下滑,椎骨尾端藏匿于浅色布料,紧绷的肌肉线条让人浮想联翩。 “兔子尾巴呢?” 徐熙月扭头看她,战战兢兢把手里的东西展开给她看,“在这儿。” 毛绒绒的一小团,还会左右乱晃。 徐熙月看上去尴尬的要命,手臂撑在墙上,脸红红的,眼底水光泛滥。程念把尾巴按在他尾椎上,徐熙月又抖了一下。 屁。股滚圆翘起,毛球在她手里摇摆着。 真的像只兔子,她的兔子。 “转过来。” 徐熙月一边转身一边心神难安地解释,声音干涩,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程念,我不是有意骗你,只是怕你知道真相会不高兴,连聊天也不愿意和我……唔。” 兔子耳朵上的灰毛忽然遮挡住他的视线。 程念在吻他。 程念体育很好,体测跑八百米次次第一,单手引体向上也是轻轻松松,特别是肺活量,好的很。 猝不及防的吻青涩热烈,带着独属她的霸道和不容抗拒,像是春天轰轰烈烈的怒放花枝,又像夏日突如起来的疾风骤雨。 他来不及反抗,也根本不想反抗。 唇齿中萦绕着一丝甜意,他勾住程念的衣服,合上眼,任由她不太熟练地闯入口腔。 肺部的空气消耗殆尽,痛极了有些飘飘然。他本就是毫无防备地被吻住,此刻觉得脑袋发蒙,贴在墙上摇摇欲坠被吻得几欲窒息,竭力控制着想逃的本能。 过了许久程念才肯放过他,擦了擦唇,徐熙月整个人瘫软半跪到地上,眼神迷离涣散,嘴唇无意识张开,急促地喘息着。 啊,这样看起来更好欺负了。 她戳戳徐熙月红润的脸。 天台小门重新被打开,徐熙月把衣服铺在地上,程念盘腿坐下,捧着脸看他重新调试灯光和器材。 第66章 天台的边缘有一块高台,他只身立在上面,背后是无垠的夜空和圆月,深色剪影显出修长挺拔的身躯,衬衫衣角微微扬起,长长的耳朵发箍被他戴在头顶。 “拍好了吗?”被程念看着他有点放不开,“是不是要更换衣服拍下一段” 程念看了眼画面,将视角调高了一点,“嗯,去换吧。” 过了五分钟,徐熙月从走廊里钻出来,程念听到声音回头,眼底倒映着他的影子。 薄纱披帛穿过赤裸的肩膀和手臂,被微风轻轻托起,与发丝交缠,影影绰绰地掠过胸前景色。随着他的动作闪着细光的金属腰链轻轻摇曳,细碎的锁链声清脆悦耳,在静谧的晚风中回荡。下面穿了条白纱灯笼裤,毛茸茸的尾巴镶嵌在上面。 像是刚刚下凡的玉兔少年。 清冷圣洁,夹杂着若有还无的挑逗。 “还需要化个妆。”他走过来从包里掏出化妆品,眼影修容腮红刷子一大堆,有的程念都叫不出名字。 口红在浅淡的唇色上晕染出薄薄的粉,程念帮他举着镜子,另一只手随意地戳了戳他薄纱之下的小铃铛。 这衣服什么都遮不住呢。 “拍视频要这么麻烦吗?” 徐熙月的身 体变得僵硬,“有时候会久一点,有时候很快。” “你室友知道吗?” “陈屏知道。” 月色下,误闯人间的玉兔仙气飘飘,乌发红绸,眉点朱砂,双目被白色丝带覆住,显出点悲天悯人的意味。程念拿起单反,感觉自己和他在两个次元。 眼睛上的丝带能看到隐约的画面,徐熙月侧头问她,“拍完了吗?怎么样?” “还不错。” “你喜欢就好。”他走过来,跪坐在地上查看视频,发觉露脸了后犹豫了下。 “可以重拍一遍不露脸的版本吗?” 于是程念又帮他拍了一遍,换好衣服后,两个人翻过窗到学校的梧桐路上。 夜风裹着清甜的幽香,楼前不知哪里种了桂花,能闻见香气却找不见花影。 “可不可以问一下,我们现在的关系?”徐熙月故作冷静,手指却攥紧了包带。 这个冲动的吻让他产生了期待,程念摸摸唇,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关系,想亲就亲了。 “你想让我负责吗?” 徐熙月侧着头,望向地面石砖上两人黏连在一起的影子,为她的行为找着理由,“想,但不负责也没关系。有时候人就是很奇怪,会因为某个场景心动,想要亲吻,实际上不一定真的喜欢。” 他说的没错,程念只是一时冲动。 但这样的冲动不止一次,比如现在,看着他努力维持着镇定自若的神情,努力地在为她开脱,就又有点想亲他。 十一月份,天气冷了下来,徐熙月从宿舍搬到了租住的房子里,这样更方便他拍视频。 房间镜子前摆放着大量的化妆品,他跟着视频在学仿妆,可能是人聪明,学什么都快。只是化妆品拖了他的后腿,眼影质量堪忧,用完后眼皮红肿有些过敏。 程念看不下去,让陈韵帮他全部换成了贵替版。徐熙月过意不去,做了小蛋糕请她们吃。 蛋糕口味很合陈韵的胃口,她吃得饱饱的窝在客厅沙发,问程念,“你是玩玩,还是认真的?” 程念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没什么关系,只是他用的东西太差劲,对身体不好。” 厨房里飘出来一丝香味,徐熙月正在厨房忙碌,他很会做饭,程念没吃太多蛋糕就是在等着吃他做的饭。有时候,她会想,徐熙月到底有什么是不擅长的呢? 做什么都很优秀。 陈韵支着头,认真地看着她,“他身体好不好,关你什么事呢?” 程念默然,低头思忖,“怪你之前让我欠了他人情,万一他身体变差了,说是酒精中毒的缘故,赖上我们怎么办。” 陈韵笑起来,“好牵强啊,大小姐。” ……哪里牵强了。 第55章 异装癖 走啦,男朋友 过了一阵子, 陈韵的生日,她特意邀请了徐熙月。 宴会从八月底已经开始准备,耗费上千万。她喜欢新鲜的花,于是不该在这个冬季盛放的鲜花便从室外一路铺满整栋别墅。她喜欢帅哥, 半个娱乐圈的小鲜肉登台献唱, 连服务员都是模特级别。 浓重的夜色包裹着花园,绚烂灯火错落交织汇成银河, 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果香, 飘散在喧闹的人群中。笔挺的西装, 奢华的礼裙,名表与宝石钻饰交相辉映,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处处是金钱奢靡的味道。 几辆黑色轿车在门口停下,身着黑衣的保镖们率先走下, 眼神冷冽扫过四周,随后打开车门。 程念最近又长高了些, 穿上高跟鞋可以赶上室友的个头。她从车上下来, 来自宴会内部的暖风将她黑长的发丝托起, 由于不喜欢化妆, 只涂了口红,黑色收腰长裙利落垂下, 好像哪家的**千金。 她向着车内伸手, “出来啊。”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视野中, 雪白漂亮,轻轻落在她手里,有点不好意思似的被程念拉下来。宽松的呢子大衣里套着徐熙月人生中的第一件西服。 据说西服是男人最好的医美,这句话在徐熙月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西装内里真空, 程念特意没有为他准备衬衫,金属项链垂在胸线之上,撩人性感。 但可以看出深v让他有些不适应,不住地想往上扯一下,以免露出什么不该露的东西。他的肌肉不属于过分强壮的类型,穿上衣服显得挺拔帅气,又能若隐若现看见胸肌。 当然露出胸肌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又不是没漏过,只是…… 程念被侍应生带着向前,安保检查时回头看了眼试图抱住自己的徐熙月,不解,“视频里露的不是比这还要多吗?” 徐熙月扭扭捏捏,“那不一样,那是……我知道你在看。” “现在我也在看。” 金碧辉煌的大厅入口,程念在夜风中回头等他,徐熙月望着她出神,嗓音带着酒醉似的迷离,“可以拍照片吗?” “随你,不过没经陈韵允许,最好不要传播。” “我是说,拍你的照片。” 程念伸出手比了个耶,徐熙月立刻咔嚓咔嚓五连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机。 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会凭着那些照片熬过漫长的五年,只是心满意足地觉得程念特别特别好看。 两人的礼物被佣人仔细收起,程念知道陈韵的邀请徐熙月的目的,要让徐熙月看清楚自己的阶级,让他自卑自艾。 可她不想那样,这些天的相处,她知道徐熙月很穷,通宵达旦的赚钱也不比这里的人随手送的一件礼物,可她也知道他正在努力,如果交换一下身份和起点,他不会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差。 她不希望徐熙月变得自卑,失去一往无前的勇气。那样的徐熙月就没那么耀眼了。 她回过头,徐熙月正站在花坛喷泉边好奇地望向一辆长相特别的豪车,他注意到程念的目光,弯着眼睛上前道,“那辆车好奇怪,像在打哈欠。” 程念看向那辆布加迪,“确实好奇怪。” 恰巧程瑾和过来送季棠,回来时和两个人遇到,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徐熙月,说程念爸爸也来了郦南,正在和陈韵父亲叙旧,让她明天抽空和家人一起吃顿饭。 程念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程瑾和没离开,问,“这位是?” “同学。” 程瑾和认出是上次那位醉酒进医院的青年,“关系挺不错?” 徐熙月微微点头,“因为已经认识很久了。我叫徐熙月,您好。” 他看向程念,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程瑾和,程念抱着胳膊冷淡道,“不用管他。” 对方见状,礼貌性地和他握了下手,“程瑾和,念念的叔叔。” 原来是叔叔啊。 最终,陈韵的目的也没有实现,她倒不是刻意为难徐熙月,只是提醒一下他两个人的差距,看看他的反应。可这全被程念破坏了。 礼服,安保,礼物,寒暄……这些应该让徐熙月感到尴尬的环节,都被程念不着痕迹地揭过去。 宴席中,有位女士的礼服被意外扯坏,徐熙月随身带的针线帮了忙,此刻他正在和那位女士及同伴们攀谈,不卑不亢,人又温和,很讨别人的喜欢。 陈韵举起酒杯,“你这是给他搭通天桥呢。” 程念坐在一边,“我只是带他过来,其余的是他的本事。” “都这样了,还觉得自己不喜欢他?” 程念和她碰杯,“我对朋友都很好。” 这话倒是没错,陈韵小时候出车祸,小腿做了场手术,胆子又小又爱哭,嚎的人耳朵痛,别人都不喜欢和她玩儿,只有程念一边嫌弃她,一边背着她出去四处乱跑。 季棠也是,小时候阴森森的,抱着破旧的娃娃躲在柜子里,不哭也不笑。大家都说她脑子有问题。但程念不信邪,每天用各种各样的糖果玩具书本小裙子诱惑她,最后季棠走出了柜子,朝她伸出瘦骨嶙峋的小手。 第67章 不过…… 就算是朋友,徐熙月也是特别的。 因为程念没有异性朋友,她抵触一切接近她的同年龄段男生,对待他们的态度不冷 不热,甚至常常觉得恶心。 酒精中毒之后,徐熙月很久没有喝过酒了,只有今天,喝了一点就有些微醺的样子,眼睛晶亮水润,唇也红嘟嘟的。 学校离得挺远,陈韵为他们准备了住处。 后院里没有灯火,他被绊了一下,踉踉跄跄倒在作废的鲜花堆里,震起一大片的花瓣,芬芳四溢。天上月亮圆圆的,他索性躺在那里。 “程念。” 程念蹲在一边,“干嘛?发酒疯啊。” “程念,程念……” 他抓住她的手,“来拆礼物。” “今天又不是我的生日。” 手指从胸膛中间穿过,滑过触感细腻的肌肤,落在金属小夹子上。她微微勾起手指,他就痛得瑟缩起来。 “带着这种东西来这里?” “是新品,很漂亮,和你的发卡一模一样……我想,让你看。” 程念取下发侧精致的太阳神珍珠发卡,笑了一声,怪不得来之前他让自己带这个。珍珠在月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辉,“送我这个当礼物吗?” “不是啊。”他把视线从珍珠转移到他脸上,声音嘶哑软绵,“我想把自己送给你,如果你能收下,就太好了。” “如果不收的话,我就过阵子再问。”他坐起来,唇上反射的星光显得他唇形饱满,很好亲的样子。 “涂口红了吗?” 她是行动派,在说话的时候就已经伸手 ,拇指在他唇上按了两下,抹开,泛着点细光的唇釉晕染到脸颊。 “原本的唇色太浅,上镜不清晰,问了陈韵,说等下可以在这儿拍一些……” 啊。 每次喝醉了运气就会变好啊。 还好口红是陈韵买的,不会对身体有伤害,他顺从地张开唇,双手撑在地面,花瓣在他手心碎成汁液。 “程……” 程念啊。 好喜欢程念。 脑袋晕乎乎的。月亮逐渐变成了两个,又变成了三个,视野逐渐涣散,窒息感导致他双眼视物不清,甚至有些想上翻,眼底溢出生理性泪水,润得湿透的睫毛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直到程念也承受不住,两个人才分开。徐熙月倒在花瓣里,缓了过来一样大口呼吸,舌根发麻,嘴角涎水控制不住的躺了下来,他不想在她面前这么狼狈,用手偷偷地擦掉。 “好……”程念撑着下巴想形容词。 徐熙月接下去,“敏感?” 程念点点头。 徐熙月喘息着,低头笑了一下,“好像是这样呢,我也才发现。” 他抬起眼,“这次亲吻是为什么呢?” “没有为什么,一时冲动。”程念抽出纸巾,擦掉手指上的红色后起身,“等我亲你第三次,到时候再问我吧。” “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再一再二不再三,如果我总想亲你,那肯定是,我也喜欢你吧。” “到时候,我会拆开我的礼物。” 室友在冬日的晚上看电影,读到一条评论,说,如果一个女生觉得一个男生帅,可能代表不了什么。如果一个女生觉得那个男生可爱,那她就要小心了。 程念觉得自己就踏在危险边缘。 在徐熙月生涩地掰开自己的腿,朝她露出自己那一行纹身的时候。她觉得他纤细颤抖的脚腕可爱。 在他翻着英语辅导书,拼命想着怎么让程念怎样分清主谓宾时,她觉得他专注的眉眼可爱。 在他自己洗完澡后,涂抹上她喜欢的香水味,认真引着她的手闯入湿润时。她觉得他拼命克制咬得泛白的嘴唇可爱。 在她考完四级,他穿着臃肿的棉服将怀里的一束花变魔术一样掏出来时,她觉得他冻红的指尖可爱。 她觉得他爱着她的样子可爱至极。 可是她谁也不会告诉,怕自己一说出来,就在这段感情里不占优势了。徐熙月得一辈子喜欢他,得一直一直在感情里站在低位才行。 虽然这样,他会很可怜。 可谁让他非要喜欢自己呢。 是他识人不清,咎由自取。 他太笨了,才觉得自己只有真诚善良的一面。 程念接过花,眼睛里也被这象征自由与胜利的紫色花瓣染得绚烂,她摘下两片叶子,试图驱逐心尖的悸动,“这又不是高考,谁会在四级考试后送别人花啊?” 徐熙月将她羽绒服上的连帽戴在她头上,又从兜里掏出可爱的乌龟手套,“没人规定只能高考才能送花,我想让你考完讨厌的英语后立刻就开心起来。” 程念带上手套,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剩一张小脸露在外面,眼神还凶凶的,像是蓬松的金渐层小猫。 徐熙月抱着花,脸突然的红了。 他总是这样时不时就害羞,程念看了看四周,吐出一口寒冷的白气,“喂,你知不知道别人都在传我们在谈恋爱啊。” 徐熙月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自责地说,“是我最近靠得太近了吗?” “应该是吧。我不是说过了吗?等我第三次亲你,才能确定关系啊。” 徐熙月思索片刻,“那……” 要他离得远点吗? 话还没说完,程念抬起绵软的针织手套捧住他的脸,“那就补上吧。” 冰凉的嘴唇相碰,慢慢地涌上温度,冷冽的香水气息和花朵的馥郁甜蜜杂糅在一起,她垫着脚,闭了眼,认真的将唇印在他唇上,为他们的关系盖章定论。 旁边有人偷偷的看,她也并不介意。就如同她说过的那样,她不在意他是不是异装癖,也不介意他是不是别人口中的异类,只要她喜欢,他穿什么衣服都可以。 徐熙月呆愣在原地,连呼吸都不敢,怕下一刻这些都如镜花水月一样碎掉。 程念离开他的唇,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拍拍他的棉服,“走了,男朋友。” 徐熙月仍然呆呆的,冻僵了没反应过来的样子。这件事超出了他的预料,大脑负荷过载,难以处理突如其来的奇迹。 程念走了几步没见他跟上来,啧了一声,扬起胳膊把花砸他身上,转身离开了。 地上纷纷扬扬落着紫色花瓣。花语是自由,但她没有选择自由,花语是胜利,但赢的人是他。徐熙月一枝枝捡起地上的花,乱七八糟地抱在怀里,懵然地快步跟上程念。 过了一会儿,程念回头,发现高挑挺拔的男生哭得眼眶红红的,静静地咬着嘴唇,泪珠不断地顺着下巴滴在花瓣和绿叶上…… 可恶啊,她又觉得他可爱了。 第56章 异装癖 兰因絮果 那段恋爱维持了一年半, 程念搬进了他们租的房子,徐熙月把她照顾的很好,饮食前所未有的规律,她这种吃什么都不长肉的体质都突破限制比以前胖了一点。 这点上陈韵虽然很满意徐熙月, 但她对这段恋爱仍然秉承悲观态度, 她自己的那段恋爱可以算是前车之鉴。 后来果然,兰因絮果。 刚从国外回来时, 陈韵就察觉她性格有点变化, 问她是不是在国外经历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程念说没有。 但她撒谎了。 她信誓旦旦和爸爸说, 就算没有钱,她也可以过得很好,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跟着徐熙月过苦日子。但事实证明,她不行。 她不是徐熙月,做不到他那样在苦难里生根发芽。程念整个前半生都是用金钱浇灌出来的。她觉得生活美好、自由、快乐, 完全是由于物质的富足,是财富的堆砌。 她爸停掉了她一年的经济来源, 让她只能一边打工一边上课。 没有父母的安排, 不会有源源不断的朋友主动过来结交, 不会有人伤害了她就会立刻道歉。她放不下自尊去接受别人挑挑拣拣, 也处理不好赚钱和学习的平衡。即便后来她开始用磕磕绊绊的外语交朋友,却还是在那两年里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寂和落差。 原来有些人表里不一, 原来她也没那么招人喜欢, 原来友谊可以随时因为一点钱分崩离析, 原来正义的帮助也可能换来孤立无援的冷眼… …她开始怀疑是不是每个人都是虚伪的,他们的友好是不是都是装出来的。 遇到陌生人求助,她会攥紧钱包想他是不是骗子呢?就算不图钱,是不是图别的呢? 晚上睡不着时她在想, 如果自己家里没钱,她就接触不到季棠和陈韵,就算见到了,她们是不是也根本不想和自己做朋友? 上学很累,上班很苦。 寒冷的天气也只能穿着件薄薄外套,强撑着自尊说,“我不冷,天生体热,谢谢关心。” 明明是他人犯的错,作为服务生她要低下头颅道歉,为那一点点的微不足道的薪资忍气吞声。 第68章 这让她无法忍受,痛苦至极。 这该死的肮脏晦暗的世界! 她觉得这一切都要怪罪徐熙月。 他引诱她又丢下她,让高高在上嚣张快乐的她沦落到这种地步。他把她从象牙塔乌托邦里拖拽出来,让她发现没钱真的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 徐熙月把她一帆风顺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 她恨死他了…… 真该死……竟然敢丢下自己。 她望着手机上“想你了”后面紧跟的红色感叹号,和上一句“徐熙月都怪你没钱,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难受,恨死你了”,忍不住想把手机砸碎,可她没钱换,只好忍着。 她想是不是连他也忍受不住自己恶毒的埋怨了呢?还是她不应该告诉他自己没钱了?原来他真的是只图财啊。 一直到现在,她还是很没安全感,哪怕爹妈有钱,她也总疑心哪天又被断了生活费。所以第二年,爸爸向她认错打钱时,她固执地没有接收,选择自己赚钱读书。回国后攒够了经验和人脉,才公开自己的家庭背景,借势经营自己的事业。 时间是最好的安抚剂,它让那些激烈浓稠的情绪逐渐沉底,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 她想她没必要去跟一个手段低级的凤凰男计较。 直到徐熙月的那张脸出现在提案ppt上。 她琢磨着如何摧毁他。想要名利吗?如果捧他到高位再狠狠砸下去怎么样?想要钱吗?如果因为钱身陷囹圄锒铛入狱会如何…… 她为他设计了许许多多谢幕的方式。 可徐熙月难以掩饰的爱让她再次恍惚,一遍遍说服自己他只是为了钱都没有用。他的喜欢要从眼睛里面溢出来了。 每个表情,每个肢体动作,都好像在说,“我好喜欢程念,最喜欢程念了。” 她见过很多很多的演员,都没有他这样纯熟的演技。 后来陈屏来找她,始终缠绕着她的怪异感才慢慢散去。 她没有感觉错。 陷入泥沼的人不止是她,徐熙月也一样备受折磨。他依旧爱她,求着她重新爱自己,他永远在爱情里占低位。这让她高高在上的自尊心得到一丝抚慰。 会议室中,程念下意识摩挲自己的戒指,发现那里空空如也,昨晚被徐熙月含进口中,不知道放在了哪里。 她将两份剧本挑出来扔桌上,看了下手表,该休息了。 事情总是层出不穷,按下葫芦起了瓢,陈宇封那件事刚过去不久,程念回到家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不能自已。 今晚季棠本应去参加晚宴,但现在却身穿晚礼服侧对着她靠在沙发上,厚重的裙摆微微提起,脸上带着迷醉的笑意。 蓬起的裙摆下跪着一个呜呜叫唤的男人,喉咙像被堵住,头发凌乱地被她抓在手心。程念蹙了下眉,看了眼拉上的窗帘才放心,“不能去你房间做吗?” 听到她的话,裙摆下的男人骤然失声,像是僵在了那里,沙发都要被他抠烂了。 季棠用宽大裙摆把他罩住,笑眯眯地仰头,“这样比较刺激嘛~” “……”最近她表现的太过了,该找个时间和她好好谈谈。 不知道她是原本性取向就是如此,还是一贯的模仿自己。程念叹了口气,放下车钥匙进了屋,也许该换个地方住了。 她到底不能一辈子陪着季棠,她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卧室内,徐熙月已经收拾好了床铺,消失在她家,手机里他交待着被子在烘干机里,床单已经晾晒过,如果阿姨没有收,应该就在阳台。他还从柜子里找出了新的床单换上……这些不需要他做的事,他做的很习惯。 不是说腰疼吗?看着挺有活力啊。 最后是一条和上面信息隔了两个小时的语音,程念点开,徐熙月明显使用过度的声音低低传过来,“我不太会喘,等我再学一学可以吗?” 程念原本被回忆扰的心绪难宁,这会儿又因为这句话想笑。 和以前一样,做什么事都很认真。 “嗯,下次我要听。喘得不好,我就找别人。” 她想了想,删掉最后一句话,改成,“喘得不好,就别想下床。” 徐熙月秒回,“下次是什么时候啊。” 日程安排得满满的,这几天还要出差,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时候挤挤看吧。 “再说。” “嗯,记得吃晚饭,我做好了放在冰箱,微波炉加热下就行,晚安。” 程念盯着那几行字,忽然想开车到陈屏家里把他拎出来,问问他究竟什么时候告诉徐熙月真相。 如果他这几天还不说,那就别怪她先开口了,到时候他们的友谊破不破裂可不关她的事。让徐熙月只有自己一个可以交心的人,不是也挺好的吗? “……” 冰箱里满满的一堆菜,还有两盘水果。这些天徐熙月正在试图帮她戒糖。 她其实有些感谢陈屏,在她还没来得及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就斩断了他们的关系。徐熙月做错了什么要承受那些呢? 只不过是她爱上了他,又舍不得金枝玉叶的生活。如果非要论对错,错的人只有她爸爸,还有遇见的时机。 现在相遇,或许才正好。 她有了足够的钱,他也积攒了更多更多的爱。 …… 海浪一阵阵拍打着岸边,蔚蓝的天空飞过几只海鸥,年轻的俊男靓女们站在甲板上欣赏风景,后面是一排的摄像器材。 程念本来没打算来这里,但为了部大制作和人周旋了好几天。陈宇封到了该转型的时期,她累得头痛,就当来这儿休息休息度假了。 而且,徐熙月很希望她来的样子,一下午问了季棠七八遍她会不会去,季棠那么有耐心的人都忍无可忍了。 她用小叉子扎起面前的水果,圆圆的小樱桃像玛瑙一样。 现在是樱桃的季节吗? 徐熙月和她一条船,坐在行李箱上帮剧组给待会儿出场的npc化妆。 还真爱没事找事干,闲着不好吗? 圈里那些人精明的很,看你好使唤非但不会感谢你,反而会变本加厉。当然也分人,遇到知恩图报的人,几率不超过三分之一。 两条船先后靠近这座私人小岛,虽然玩的是荒岛大逃杀游戏,但实际上,这座小岛非常可爱漂亮,分布不算紧密的树木错落有秩,金色沙滩在阳光下闪着光,被海浪一遍遍打湿边沿。 岛上风景秀丽,却只有一处建筑,别墅内禁止外人进出。节目组在岛外租了四家民宿,每日拍摄都要往返。经岛主同意,岛上临时搭建了两处摄影棚和休息室,供补妆更衣和艺人歇息使用。 登岛后,程念看到一个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会所的小结巴惴惴不安地跟在季棠身后,帮她抱着衣服拿着水杯,偶尔瞄她两眼。 徐熙月推着化妆箱,从她面前经过,“怎么了吗?” 程念面色不大好,“看见个麻烦。” 徐熙月望过去,眼底被海反射处一点蔚蓝,显得平缓而幽深。 录制中,助理本 该跟着艺人,小结巴第一次做助理,跟着跟着就跟丢了。程念通过摄制组确定位置,让另一名助理去跟季棠,自己找了两个小时找到了在岛里摸索的小结巴。 从早上十点开始拍摄,到现在下午六点,他浑身汗湿,肚子饿的咕咕叫,一直在树林里打转。 看见她,迷路的小结巴眼睛亮了起来,程念递给他几块饼干和一瓶水,他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 “你怎么会在这儿呢?”程念问。 小结巴心虚,“助理,工,工资高。” 公司给助理开得工资并不高,应该是季棠私下招他来的,程念叹息着摇头,“这几天的工资我付给你,尽快离开吧。” “……我,不是,为你,来,来的。” “你为谁来的不重要,我不招没经验也没能力的助理。” 小结巴倔强地抱着季棠的衣服,“跟你没关系,是,是季,季季……” “别季了,世界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没人会用高工资招一个没经验的新人。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劝你尽快走。” “为,为……” “季棠绝对和你想象的不一样。”看他初出茅庐单纯到愚蠢,程念语气并不算凶,但也不客气,“言尽于此,走不走看你自己决定,如果之后出了事,希望你能一个人默默消失,不要给我惹麻烦。” 第57章 异装癖(倒计时) 我也只有你一个而已…… 第一天拍摄结束, 小结巴依旧跟在季棠后面,两个人她都去谈了话,没一个听话的。 节目组安排了晚餐,总导演和艺人们在一个包厢, 程念也在。酒过三巡, 程念微微有些醉意,起身想去洗把脸。 推开门, 走廊外清爽的风扑面而来, 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 没多久, 另一个包厢里,徐熙月也从酒桌上起身,轻声跟旁边季棠的新助理说,“你的衣服后面脏了,有带新的吗?” 第69章 小结巴愣了下, 回头一看,果然, t恤和裤子上好大一片酒渍, 湿溻溻贴在身上, 他原本还以为只是在岛上沾了水。 “嗯……” 污渍的颜色和位置都很尴尬, 好在除了徐熙月还没有其他人注意到。他没带外套无法遮挡,只能先回住处换衣服。可民宿离这里三千米, 季棠也还没走…… 见他为难, 徐熙月提议, “我的行李箱在这儿,先穿我的吧。” 语气温和,还含着关切。 这位化妆师性格很好,忙碌的时候也不会像其他人一样不耐烦地甩脸色, 小结巴对他的印象很好,感激地点头道谢,跟着他出了门。 餐厅走廊的镜子里,徐熙月的表情冷淡漠然,小结巴快走两步,又撞上他温润疑惑的笑,让人怀疑只是看错了。 行李箱和摄制组的器材一起堆在一楼的空房间里。 徐熙月带着人推开门,走到角落,打开行李箱掏出干净的衬衫和裤子,递给他,“我们两个身材相仿,你应该可以穿。” 行李里塞地满满当当,不小心就拉扯出两件女性的内衣来,黑色蕾丝边,系着性感的蝴蝶结。他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往里面塞了塞,低声解释道,“是我女朋友的。” 小结巴意外,“你,你女朋友,也在,这里?” “嗯,你应该认识吧,她是季棠的经纪人。” “程,程……” “程念。”徐熙月弯了弯眼睛,“她人很好,相信以后你们一起工作,会很开心。” 小结巴震惊到听不清他后面在讲什么,恍恍惚惚想起,陈小姐曾经说过,他是程总和徐什么的结合体,徐……熙月吗? 身材相仿,是因为他原本就是徐熙月的替身……手里的衣服变得烫手。 “你,你们不是分,分……” “我们分开过一段时间,最近刚刚重逢,住在一起,就帮她装了几件衣服。”徐熙月自然地接过话,神色疑惑,“你怎么会知道?念念她提到过我?” “呃……她,她……” 小结巴的目光死死盯着行李箱,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不甘心得到这样的结果,自己孤身来到这座城市,除了程念没人帮过他,他甚至已经辞掉会所的工作,来到这儿当助理,马上就能时时刻刻接触她了,怎么能放弃? 既然身材相仿,那徐熙月可以,自己为什么不行?何况他们分手过,之间必然有所嫌隙,他深吸一口气,心一横,“她去会所,点过我!” 徐熙月微愣,半晌道,“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他急起来,话都顺了不少,把程念去的哪个会所、喝了什么酒、那天穿了什么衣服都说了出来。 徐熙月神情依旧淡淡的,半跪在行李箱前,整理着衣服,“那她和你睡了吗?” “……嗯!她,她和我,去,去酒店!”他紧攥着衣服,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什么时候去的呢?” 小结巴报出了个日期。 徐熙月低着头,不紧不慢地收拾完后抬眼,那种沁润一切的柔和骤然从他身上抽离,看起来冷漠至极。但下一秒,他又弯起唇角,把行李箱合上。 “是吗?会不会是你记错了,那晚程念在我床上呢。” 小结巴瞳孔缩了下,“你,你,你骗人。” 室内没有窗户,仅有的光线从门口帘子里透出来,微弱而朦胧。徐熙月扒开一点领口,胸膛前的瘀痕还没完全消下去,红梅映雪,一片春光。 “我没必要骗你,那天下了暴雨,她开了一半的窗,夸我很白,很能忍。” “不可能,痕,痕迹不可能现,现在还,还留着!” “嗯,这是前两天做的时候新留下的。” 黑色圆领卫衣重新遮挡住肌肤,徐熙月收回指尖,“这么想做插足我们感情的第三者吗?好可惜,我觉得念念应该不喜欢在会所工作过的人,她会嫌脏吧。” 他站起身,小结巴被逼退了两步。 意味深长的视线上下打量着他,他听见徐熙月长叹一口气,语气无奈,“以为你很单纯才帮你来着,原来是想偷走我家念念。” 小结巴羞愧地低头,又瞪向他,把手里的衣服甩在行李箱上,“没人要你帮。” 徐熙月不在意地轻笑,“别生气,其实,我是不介意第三者的。” 这话吓了小结巴一跳,他的表情茫然又震惊。 徐熙月接着说,“不过你也知道,念念她家境富裕,家里对她身边人的要求很高。如果和你在一起……你的所有积蓄加起来不够她一个星期的花销,一个星期后怎么办?难道你的爱如此自私狭隘,要让她跟你一起过着紧巴巴的生活?” 此刻,他站在程瑾和的位置上,对着曾经的自己说着一模一样的话。 不过他可没有程瑾和那么大度,即便面前这男人以后能出人头地,他也绝不可能放手。 小结巴犹豫了。 徐熙月又问,“还是说,你根本没有考虑过以后呢?你只想让程念养着你?” “不,不是!我……那,你呢?你不是只是个化妆师吗?” “我吗?运气比较好,赶上风口,赚了一笔钱。”他从钱包中拿出名片,递给他,“有需要的话,可以免费赠送您一批新品,都是我和念念测试过的,质量不会有问题。” 小结巴攥着名片,着急忙慌地在网上搜了搜,久久没有说话。 二楼相邻包厢,换好衣服的两个人迎面与程念撞上。徐熙月没想到程念回来的这么晚,双手不自觉地放到身后,身体紧绷,担心自己的谎言暴露。 然而,程念却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他身后蔫吧的小结巴,直接问他,“吃好了吗?下去走走。” 徐熙月不敢置信似的,嘴角下意识弯起,“嗯。” 楼下临着海岸,来自海洋的呼呼啦啦的浪声覆盖住其他一切的杂音,静谧宁静。往远处眺看,能遥遥望见小岛的影子。只不过夜幕下雾蒙蒙的,轮廓不太清晰。 “你知 道那个岛叫什么名字吗?” 徐熙月心情大约很好,眼角眉梢透着几分轻快,程念记得自己扫了一眼这期的简介,“血腥玛瑙?” “那是节目组起的名字。” 她摇头,不明白为什么徐熙月问她这个的意义。 “它叫461。” 奇怪的名字,是第461个被发现的小岛吗? “和我四级分数一样。” “嗯,一样呢。” 徐熙月还想说什么,程念忽然问,“陈屏跟你讲过了吗?” “什么?” 看来还没有,心理建设还没做好啊,犹犹豫豫的性格真让人恼火。 “没什么。” 裸露的礁石经过风吹日晒,打磨成天然的石凳,程念坐在上面,手向后撑着。徐熙月想起她拉二胡的样子,问,“现在不玩乐器了吗?” “留学时都荒废了。” “好可惜。” “不过我还会拉二泉映月。”她弯起眼睛笑了一下。 “也许还会拉我有一头小毛驴什么的,其他的都不怎么会了,毕竟五年多了……你怎么了?” 徐熙月呆愣地站在不远处,银发被风吹拂地凌乱,眼底不知道是反射的粼粼波光,还是他又要哭了。 他摇摇头,指着她旁边的空位,“我可以坐吗?” 程念拍拍身边的地方,“嗯,过来。” 重逢了这么久,他们今天才开始好好叙旧。 “在外面,过得好吗?”两个人的衣服蹭到一块,影子也紧挨着。 “不好。”程念说。 “为什么不好?”他有点着急。 程念看着他,“那你呢?你过得好吗?” “我……我不知道。可能很好吧,一切都很顺利。”他垂眸扯了个笑容。 “程念,我现在有钱了,有很多很多的钱,可不可以……” 他话说到一半,不知道为什么停下了。 程念目光怀疑,“真的有钱了?” 她揪起徐熙月的衬衫领子,翻开看了看品牌,意外的,网购平台竟然真有这个店铺,她还以为又是什么三无产品。 不过,售价69元。 她又用识图拍了拍他脚上的鞋子,最高售价699,最便宜的39。徐熙月双脚交叠把鞋子藏起来,低下头,“不能靠衣着分辨的,我也有贵的衣服。” “而且这个店是我的品牌,衣服质量很好……” “销量不是一般吗,哪儿赚的钱?” 再说,一个初创服装品牌也赚不了多少钱。 “因为刚刚成立没多久。钱是……你不记得了吗?” 她应该记得吗? 对了,陈屏说他是他的老板。难道是……脑子里突兀地出现了一排粉色盒子,盒子上的小白兔摇摆着裙子。 这个赛道,这么赚钱吗? “海外也有我们的市场,特别是你留学的国家,市场份额占到32%,我以为你见过。” 第70章 程念想起自己在国外的某个合租室友,打扫卫生时,她确实处理过有着兔子标志的小玩意儿。 “……” 徐熙月顿了一下,语气艰涩,“你真的见过?” “你是想让我见,还是不想让我见?” 他思考了一会儿,“不想。要是只能对我一个……” 他又只说了一半,将剩下的半截咽进嘴里。 程念不喜欢人吞吞吐吐,下意识道,“说完。” 徐熙月垂眸,语气像在许愿一样,“要是只能对我一个人用就好了。” 手边的石子被程念扔进海里,小小的水花溅起。她说,“我只是见过,没有用过。” “我也只有你一个而已。” 远处节目组的人三三两两出了门,咸咸的海风吹得人眼睛迷离,程念拍拍衣服起身,完全不顾徐熙月的呆滞状态,从石头上若无其事地走下去,“回去休息吧,困了。” 半晌过后徐熙月才从石头上爬起来,快步跟上她,“那,那……之前的男朋友,都没有做过吗?” “之前哪里的男朋友?我只交过你一个男朋友。” 徐熙月心跳得越来越快,脑子越来越迷糊,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那,情侣对戒呢?男款是谁的呢?” 程念站住,看了眼自己空落落的手指,“那个啊,你想要吗?” “……想。” “会给你的。” 第58章 异装癖(完) 你也很爱我吧(作话有点…… 隔天, 程念看着季棠身上那件t恤陷入沉思,没过多久,她又见另外两名艺人穿着同款不同色的t恤从更衣室出来。 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徐熙月店铺上主推的那款吧。 徐熙月装模作样, 无辜道, “今天的剧情是海上厮杀,衣服都打湿了, 恰巧我多带了几件。” ……怪不得他比别人多带个行李箱呢, 来这儿免费打广告来了是吧。正片只会出现节目组提供的衣服, 但放送了不少花絮,花絮里这人均一件的t恤还不在学生群体里卖到爆。 他们那边没有营销预算的吗?省的钱到底去哪了?程念觉得他月消费不超过一千。 程念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有多少份工作?” 徐熙月思索了许久,程念了然,看来很多。 “没有具体数过, 但其实赚钱的只有成。人用品产业和mcn机构。” 那至少有四份了,还有时间休息吗? “你不工作的时候都在干嘛?” “睡觉。” “不工作也不睡觉的时间呢?” “想你。” “这些都不做的时候呢?” 他犹豫了一会儿, 缓慢试探, “吃饭……吗?” 程念干脆问, “你休息日在干什么?” “休息日……”他眨了眨眼。 程念震惊了, 他没有休息日。忽然觉得自己也完全可以身兼多职,经纪人外加家族集团继承人, 回去就准备准备接手公司, 争取早日把她爸踹下来。 不就是卷吗?她才不要输给徐熙月。 监控器里, 众人逃到了高尔夫球场,试图躲藏进去,然而被那里的安保人员严词拒绝。 “这里是非拍摄区,抱歉。” “求求了大哥, 后面有人追杀我们!” “真不行。” “通融通融吧,要不你再问问你们老板?” 对方被磨得没了办法,去打了个电话,镜头之外恰巧有铃声响起,不过声音遥远无人在意。 最终,岛主似乎是同意了,一群人火速逃进了球场,摄制组也跟了进去。 程念坐在沙滩上看地图。海岛面积不大,却应有尽有,各种功能区规划的很完善,是个度假的不错之选。可惜是私人区域,不对外开放,听说导演组也是托熟人联系了好几个月才顺利进来。 手机响了一声,是条短信,发信人是个陌生号码。 【你以为徐熙月是什么好人吗,离他远点吧。】 程念放下地图,【怎么说?】 【还记得当年的事吗?我骂了他两句他让我搬了两车的货,让我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表现得很大度吧?事实根本不是那样。 【之后他在男生宿舍里,让我当着五个舍友的面下跪,直到他写完一张英语试卷。】 男人打字的手颤抖着,很久才拼成连贯的一段话:【他根本不是你想像的那么心地善良心胸开阔!姓徐的就是个伪君子!】 至今,他仍能想到那个悲愤的下午,膝盖跪到疼痛,红彤彤的夕阳从窗户后头落下,徐熙月在那张英语四级卷子上写写画画,最后起身开了灯,蹲在他面前按下快门。 “别生气,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我不报复回来的话,就会有人效仿你。” 他笑容浅浅,真挚认真的模样,让他直到今天依然记忆深刻。 五年前,他准备好了贷款等着徐熙月自投罗网,就差那么一点就可以彻底毁掉他了,可偏偏,他像是敏锐的老鼠一样突然止步,绝处逢生。 搞得他现在被彻底翻盘,欠了一大屁股债被赶出家门不说,出了监狱后只能在工地搬砖,名利人脉离他远去,只能用这种低级的手段挑拨离间。 不过这样也行,只要能膈应到他,哪怕只有一点点,都行!他咬着牙笑出来。 两分钟后,程念回复:【有病就去治。】 “……” 男人抱着头,发出土拨鼠尖叫。 海边,程念干脆利落地将对方拉黑,删掉了短信记录,难以理解对方发这些给她的意义,让她听了觉得很爽吗? 徐熙月做的这些有什么问题?怎么?只许恶 人有镰刀,不许好人有尖刺? 神经。 何况,他在别人面前是什么样子并不重要,只要在自己面前真诚乖顺就够了。 一天的拍摄结束,摇晃的椰林下走来一群人影。 晚上风有些凉,程念站在柏油小道路口,披了件西装外套,路灯下垂着眸,听见声音才抬眼。 季棠在岛上来回奔跑逃命,头发被汗水浸湿黏在脸上,显得有些狼狈,两个助理跟在后头,也都是满脸疲惫,谁都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 徐熙月走在最后,瘦高的个子挎着三个包,其中两个明显是别人的。在床上时他总是显得柔弱无力难以为继,程念常常觉得他像易碎美丽的玻璃制品。 此刻恍然意识到,再怎么爱穿女人衣服,再表现的怎么娇弱,身体毕竟是个185的薄肌帅哥。 可体力这么好,也没见他在床上有多耐x。 看见她,徐熙月挎着包跑过来,“在等季棠吗?” 程念摇头,“在等你,我等她干嘛?我是来度假的。” 听见对话的季棠低声哼了一声,但很有眼色的带着助理朝着回去的小船走去。 徐熙月有些害羞,淡淡的红晕漂在脸颊上,双手无处安放式的紧了紧背包带。他认出程念穿的西装外套是自己的,上面还有熟悉的香薰味道。 浪花一阵阵拍打在海岸,远处海天一色,一望无际的深蓝,几只小船飘在那里等待着众人。 程念顺着人群看过去,“夜里也挺漂亮。” 徐熙月问,“我吗?还是季棠?” “我说小岛。” 自作多情了的徐熙月笑起来,心想也不能怪自己,是她总让自己产生错觉。她看起来心情很好,于是他也偷偷雀跃。 程念盯了他一会儿,说着转身,“你也很漂亮。” 夜色下非常非常的漂亮,像是被泉水冲洗过的宝石,温润柔和熠熠生辉。 “回去吧,等会儿就没船了。” 树影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空气里散发着冷冽的清淡的香,就像当时在酒吧里她在他身上闻到的那样。不过可惜,那瓶香水早就被她砸碎在异国他乡。 她胡思乱想着,手腕忽然被徐熙月拉住,肩膀上的外套滑落下去。 “那我们就不回去了。”他说。 “不回去睡路上吗?” “我们可以问问岛主,也许她同意让我们住在别墅里呢?” “我们不是明星,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徐熙月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几缕碎发夹杂在手心缝隙,桃花眼里流动着波光,“程念,我们今晚就住进那里好不好?” 程念掐了掐他脸颊的软肉,“跟我说有什么用?我让你住就能……” 她忽然想起了这座岛的名字。 四级考试出成绩那天,他们喝了酒庆祝,程念觉得这么点分丢死人了,徐熙月不这么觉得,他很开心,可能是很有成就感,特意给她调了杯深海般泛着蓝的鸡尾酒。 一半的酒被程念咽下去,一半洒在了他身上,酒意升腾,徐熙月胡乱地抱着她亲吻,说他好喜欢好喜欢程念,从一见面就喜欢。说在酒吧那晚他故意撞上程念,他知道那里只有她会去救一个陌生人。 他迷离着视线,问,“会不会讨厌我呢?” 第71章 陷入爱情的人没有理智可言,那时程念只想亲死他。 投影仪里一遍遍播放着程念在游艇上拍给他的视频,海浪声低沉浪漫,他说他没看过海,程念说,“等以后我们去看。” 那时徐熙月昏昏沉沉,她以为他又断片了,原来记得。 “程念,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你,只是附带一个我,你收下好不好。”他闭上眼睛,祈祷一样,“再做一次我的女朋友吧。你说过再一再二不再三,从我们重逢到现在,你已经吻过我无数次,亲了那么多次,一定是因为喜欢吧。” 程念没有回应,海浪声中,只听见他低声喃喃,“我好想你,每天都想。我把所有的钱都攒起来了,我有好多钱,都给你,和我在一起吧,好吗?” “……” 海边,一个身影走过来,“程,程念,船,要,要开了。” 程念抿了抿唇,扭头,眼神阴恻恻的,“你知道做助理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吗?要有眼色。” “那,那,可是,没,船了。” “我住别墅,从我的岛上滚出去啊。” 小结巴委屈地哦了一声。 徐熙月闻言笑出声,她还是像只凶凶的金渐层。 程念的心情不太美好,回头冷漠道,“很好笑吗?我今天打了三个电话你都没接。” “抱,抱歉,手机没电了。” “随身携带充电宝不是你们这些随行工作人员必须做到的吗?” “是的,下次我会记得。” “我看你是不记得我给你留的备注是什么了。” “……我记得。” 海面的船已经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徐熙月轻轻抱住她,声音说不出是难受还是喜悦,“我很期待。” 就像是海,也会有不同的脾气,有时候波涛汹涌,有时候风平浪静。她温柔到让他产生了幻觉,好像自己是被珍视着的。 她的吻落在身体每一处,炙热滚烫的感觉在皮肤上烧起。他拥抱着她,问,“程念,你也很爱我吧。” 程念顿了顿,“是又怎么样。” 陈屏的电话一遍遍打过来,无人接听,程念将头抵在他额上,手里戒指改成的乳。环穿透他的身体,冰凉刺痛,他哽咽着用双臂抱紧她。 “好疼啊,念念。” 喜欢程念的路坎坷遍地步步荆棘,他一度恍惚觉得自己永远走不到尽头,可又不愿转身,他向前走着,直到程念从那头跑着过来。 她拔掉荆棘,长驱直入。 说,“我也爱你。” 像止痛剂。 荒岛上的人一个个“死”去,被困在这里的“游客”至今没能找到真凶。 程念没有看过最终版的剧本,问化妆的季棠,“谁是凶手,黑衣人不是死光了吗?难道这岛上还有什么怪物?” 季棠摇摇头,“不知道呀,下一个死的会是我吗?好害怕,希望它能温柔点。” 给她化妆的是剧组妆造师,徐熙月今天临时请假。化完妆后,季棠穿着血腥绮丽的战袍哼着歌,手里折了根树枝摇晃着。 程念不爽,向她踢了颗小石子,“喂,对别人的岛爱护一点啊。” 季棠嘟起嘴,“小气鬼。” 故事的最后,恶人们终尝恶果,手刃仇敌的美人鱼扔掉冰锥喝下药水,她跳入大海,人类的双腿化作多彩绚烂的鱼尾,随着一阵水花,回归母亲的怀抱。 程念和徐熙月坐在别墅的天台,远远望着这一幕。 徐熙月紧张着他没去跟妆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奈何他自己才是下不了地的美人鱼,脚尖点地便浑身酸痛。 晨曦照耀着遍地紫色的花圃,爬山虎顺着墙壁爬上天台凉架。他披着她穿过的西装外套,套上她昨夜的半裙,显得不伦不类。尺码并不合适,但他固执地想穿。 “不难闻吗?”昨天她穿着和投资人在篝火外小酌了几杯。 徐熙月摇摇头,“是花的香气,还有海风和你的味道。” 他抱住自己,裙摆被收到一起,衬得他更像一条美人鱼。 洗过的被子晒在院子里,随着风摇摇晃晃,除了花香海风,还有蓬松棉花的味道。程念不知怎么想起了后山上他穿着纱裙望向自己的模样。 让人觉得恬淡、安宁、温暖。 “徐熙月。” “嗯?”他回眸,脸上有块浅淡的牙印。 仗着出色的肺活量,程念非常喜 欢突然的吻他,看他眼里的不可思议,看他被吻到窒息喘不过气,看他宁愿痛苦也不肯松开的绝对纵容。 但是今天没有,今天她很好心地提醒,“深吸一口气。” 徐熙月笑着问,“为什么。” “因为我要吻你了。” 语气温和,她弯着眼。 徐熙月愣了下,眼眶红起来。 太阳逐渐升起,体感气温超过了35度,阳光灿烂刺眼,清凉的海面送来几缕风,把树叶吹得沙沙作响。 夏天终于来了。 是穿小裙子也不会冷的季节。 第59章 养胃 完美的霍先生 霍先生很忙。 以至于相亲的三十分钟, 温瑜只和他有两分钟的对话。 第一句是,“你不是江青黎。” 第二句是,“如果她不想来,大可以直接告诉我, 不必耽误彼此的时间。” 她怀疑对方甚至没看清她的长相, 更不要提她的名字和性格。所以直到签好婚前协议书,温瑜还是有种仿若梦里的不真实感。 霍先生真的很忙。 忙着工作应酬, 忙着婚礼相关。 忙到相亲过后的两个月, 没能和她这个准新娘说上一句话, 沟通全靠张妈和生活助理。 但霍先生很完美,清冷矜贵、英俊多金。合作期内每个月给她20万生活费,一年之后,她改名换姓远走高飞,就可以获得两亿财产。 温瑜想不出拒绝他的理由。 婚礼现场布置得如梦似幻, 她简直不能想象这用钱铺就的盛大场面属于自己。不过,如果能兑换成现金直接给她就更好了。 小闺蜜们的尖叫声一个赛一个高, 抱着她的腰直喊金主麻麻, 温瑜已经想好, 婚后如何带着她们四处旅游打卡吃喝玩乐。 再开个公司, 给她们缴好五险一金。 婚礼场面虽然宏大,嘉宾名流众多, 流程却很简略, 甚至跳过了宣誓和亲吻环节, 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只是个随便选择可替代性很强的新娘。 双方差距过大的家世无人提及,他的父母已经退休在深山别墅里悠然自在,堂兄堂弟也没有参加婚礼, 事先想过的那些阻挠一个也没有出现。 很顺畅,也很怪异。 不过这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唯一让她在意的是,霍先生并不是因为爱她而娶她,至于为什么,可能只是年纪到了需要一位夫人,也可能是什么别的原因。 两亿对她来说是巨额财富,可是没人会嫌弃钱多。霍先生是块金光灿灿的大金矿,她贪财又好色,如果能够成功上位做他真正的夫人,就更好了。 不爱自己没有关系,只要不是gay,温瑜有充足的把握让他日久生情。 她哼着小调,修剪着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明亮的日光洒在她柔软的发稍,显出一种温暖的金色。纤细如玉的手指从花叶里拨出一片枯黄的叶子,她提起剪刀剪掉,动作娴熟而轻柔。 身后是堆积如山的快递盒,这属于暴富后的报复性购物,由于数量庞大种类多样,至今仍未拆完。 盒子大小不一,包装各异,印着各式奢侈品的logo,就堆在客厅的正中央,霍先生每次路过都会紧紧蹙起眉,让温瑜提心吊胆,担心下一秒他就会让人把它们全部扔出去。 但好在,他对自己的夫人包容性很强,并没有那么做。 于是温瑜安心地继续让那些东西堆在那,家里似乎没有客人,客厅除了堆积快递并没有别的用处。 厨房里飘来一阵香气,温瑜放下水壶和剪刀,伸了个懒腰,天然形成的微笑唇微微翘起。 肚子咕噜噜开始叫。这几天下来她吃得都不是很好,一到饭点就饿,但是真到了餐桌又吃不了太多。 瑜市的饭菜不符合她的口味。 忙碌的霍先生并不在书房,温瑜握着门把手若有所思,今天不是周末吗?她本来想叫他一起去吃饭,趁机说上几句话好好拉近关系来着。 于妈在楼下喊她吃饭,温瑜应了一声下楼。浅米色的修身毛衣裙勾勒出纤细的腰线,裙子领口微微敞开,锁骨处弯出两片阴影。长发被随意地夹在脑后,露出几缕慵懒碎发。 从外貌上来说,霍先生选择自己非常正常,温瑜把他划归到“有品”的那类人。 走下楼时,于妈正将鲫鱼汤端上桌,目光扫过她半露的香肩和大腿,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对她的打扮有些不赞同。 她也不太喜欢于妈。 因为她已经强调了好几次自己嗜辣如命,可做出的饭菜依旧平淡无味。霍先生喜欢这种寡淡的饭菜吗? 第72章 佣人的态度象征着她这个外来者的地位,于妈不愿听她的话,源于霍先生的冷淡。根在霍先生身上,所以温瑜没太在意于妈的行为。 意外的,餐桌另一边站着霍先生。从相亲开始就焊在他身上的西装不翼而飞,黑色衬衫外面围着浅棕色的围裙,袖子挽到手肘,宽大的围裙在他身上看起来有点迷你。 温瑜弯了下眼睛,“亲爱的,早啊。” 霍庭深的动作不易察觉地顿了下,他放下盘子,辣椒炒过的香气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辛辣中带着一**人的焦香,温瑜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桌上的饭菜上面。 好香。 霍庭深随手解开围裙,面容冷淡,“吃饭,不用等我。” “你不吃吗?” “还有一道解辣的甜汤。” 温瑜端起米饭偷偷抬起睫毛看他,虽然只是协议婚姻,霍先生还是对她很体贴。 这真是最完美的男人了。 她用筷子夹起一块辣椒,满足地放进嘴里,很幸福的样子。霍庭深的目光落在她纤细白嫩的手腕,那里的肌肤白到近乎透明,青紫脉络清晰可见。 厨房里有些响动,霍庭深不动声色地转了眸,进去将甜汤端出来,坐在餐桌另一边。 “霍先生也会做饭吗?” 霍庭深说话一贯刻薄,“照着教程做,不是智障应该都会。” 于是温瑜双手合十,对于妈道,“那麻烦阿姨学一下这道菜的做法吧,晚上我还想吃。” 于妈脸色古怪,但还是应了声好。霍庭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筷子停在碗边。 但今天晚上她注定吃不到辣椒炒肉了,霍庭深送来了礼服和首饰,邀她一起去参与一场商业晚宴。 黑色碎钻如蜿蜒的银河镶嵌在衣裙,像星辉洒在夜幕,紧绷的布料在她身上勾勒出曼妙曲线。温瑜的黑色卷发柔顺地披在身后,及腰的位置,在灯光下显得黑润,与雪白的肌肤对比鲜明。 她对自己的身材十分满意,信心满满地认为霍先生一定会迷上自己。 欣赏片刻后,她兴高采烈推开隔壁霍庭深的卧室门,对方也在换衣服,白色衬衣敞开着,隐隐透着肌肉线条。修长有力的手指正落在柜门,似乎在挑选领带。 “霍先生!” 他面无表情地侧眸,目光随意地从她身上掠过,说,“出去。” 一点也没被惊艳到吗? 这可是大牌礼服,而且如此合身地穿在她身上。 不能理解,没品。 温瑜攥着门把手,手上的温度将金属暖热,她迟疑了片刻,毫无自觉地进门,“霍先生在选领带吗?我帮你吧。” 霍庭深的“不用”还没说出口,面前自满小猫一样的女人就因为高跟鞋踩到晚礼服,刺啦一声摔在他怀里。礼服下摆被扯下一大截,白嫩的大腿明晃晃地浮现在他眼底。 温瑜窝在他怀里,受了惊吓一样脸色发白,紧咬着下唇,眼泪汪汪的。他原本想推开的手只得又收拢回来,轻抚了几下她的背部,“没事了。” 温瑜懊悔地小声抱怨,试图用破碎的布料拢住自己的腿,“奢侈品的质量也那么差吗?” 霍庭深欲言又止,只觉得她在自己怀里蛄蛹乱蹭,莫名的甜香笼罩着他,馥郁浓厚让人难以呼吸。 露背礼服原本就没几块布料,他也一样衣冠 不整。温瑜后背柔润的肌肤贴在他胸腹,隔着散乱的发丝,仍能感觉到温热的气息。 温瑜像是完全没注意到,细软手指搭在他手腕,像在寻找一个安稳的支点,“霍先生,怎么办?是不是很贵,需要我赔吗?” 霍庭深沉默着。 她翻过身,手心差点落在不该碰的地方,被他及时地紧紧攥住,“不必在意,等会儿让人送新的过来。” 温瑜放下心来,她脱掉惹祸的鞋子,赤着脚踩在地板,趴在柜门上向里张望。 这里一整排全是领带,按照不同颜色和材质分类悬挂,她的指尖落在领带上面,慢悠悠从每一条掠过,最后扯出一条纯黑的,“这条怎么样?” 尽管开了空调,但地板依然有些凉,温瑜垫着脚尖,征求着他的意见。霍庭深淡淡瞥了眼她泛红的脚趾,喉结微动。 “都行。” 理智上,他觉得温瑜是个很没有边界感的合作对象,但实际上,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温瑜有一些生理性的喜欢。 想舔,咬,拆吞入腹,品尝她身体的各个部位。 他好奇她身上香气的来源,偏偏她又没有自觉,像一只时时刻刻在豺狼面前走来走去的无知小羊,喋喋不休咩咩叫唤。 “我来帮霍先生系领带。” 她自告奋勇,然而一分钟之后,她还没有理清那个结到底应该怎么系,表情显得尴尬。 静默中,霍庭深抚上她的手,将它们从自己的领口处移开,扣上衬衫,“我自己来,你先出去。” “哦……”她显得沮丧。 温瑜听话地合上门,在门外愣住,她扯过那么多男人的领带,竟然一次都没给人系过?她火速在搜索引擎里搜索了下领带的系法。 然后重新推门,“霍先生。” 霍庭深上衣已经穿戴整齐,眉头皱地很深,手紧紧扶住自己的裤子,深吸了一口气,闭眼道,“敲门。” “什么?” “记得敲门。” “好的。”她合上门,轻轻敲了下,再度推门而入,从地上拎走自己的高跟鞋,“我的鞋……” 第60章 养胃 “你捡到了垃圾” 宴会的举办地址是瑜市一座地标性的别墅, 温瑜只在路上见过它富丽堂皇的外表,这是第一次跟随人进入内部。 新婚燕尔,路上不住有人向他们道贺,温瑜挽着霍庭深, 礼貌地朝对方表示感谢。身旁的男人并不多发一言, 最多微微点头。 他的身份和地位,允许他这样倨傲, 没人露出不满的表情, 他们为能和他说上一句话沾沾自喜。 可惜她的小姐妹们不在这里, 霍先生又太冷漠,再盛大奢华的宴会也显得有些无聊。 角落的沙发上,霍庭深倦怠地坐在那里,半个身体掩在黑暗中,眉骨在光影下深邃明显, 指间香烟的雾气遮挡住神色,显得晦暗不明。 旁边似乎是他的朋友, 温瑜不认识。 看表情, 他应该也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温瑜收回视线, 从侍者手里选了杯度数不高的甜酒, 又取了一块小蛋糕,和阔太太们喝酒聊天。 舒缓的音乐逐渐响起, 旁边人三三两两起身, 在舞池中央起舞。一个年轻的男人朝着她走来, 明亮的眼睛含着羞涩,“有幸请您跳支舞吗?” 温瑜轻柔地笑了下,起身正欲拒绝,手腕忽然被灼热的温度覆盖住, 宽大的手掌将她猛然拉到怀里,霍庭深抚着她的侧脸,声音低沉冷淡,“我太太性格内向,不喜欢和其他人跳舞。” 怀里有股淡淡的烟味,温瑜抬头,只能看见他锋利流畅的下颌线。 有人慌慌张张地过来拉扯那青年,“霍总,别介意,这小子刚从军队回来,不懂事,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霍庭深没接话,眸底深沉,让人辨不明情绪。反倒是温瑜摆了摆手,表示没关系。 她背后,霍庭深盯着自己的拇指,那里沾了一些黏黏的奶油,他沉思片刻,才抽出湿巾擦干净,“看来还有人不认识霍太太,一起跳支舞?” 是问句,但不容拒绝。他伸出手,温瑜微愣,继而把手搭在他手心。 灯光柔和地洒在中央,温瑜一身优雅耀眼的暗绿色粼光人鱼裙,布料包裹地严实,却更显出不堪一握的细腰和曼妙身材。她一进场,不少人的视线便落在他们身上。 从外表看,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可内心里,他们未必会这么想。 窸窸窣窣的声音自人群中响起,混合交杂在音乐声中,如同锁链和毒蛇,逐渐攀附住舞池中央俊美男人的脚踝。 “啧啧,貌美又可怜的女人,年纪轻轻就要守活寡了。” “再厉害有什么用,那方面不行就是不行,以后霍家怕是要绝后了。” “人无完人,霍庭深的确优秀,可惜没办法带给自己的女人**。” “还没治好啊嘻嘻,作孽太多!” …… 一曲未完,霍庭深的舞步戛然而止,手指无意识攥紧。 到底是谁在说话。 阴冷的视线扫过四周,美丽的女士们翩翩起舞,绅士的男人们嘴角温润弯起,宴会上光鲜亮丽的宾客觥筹交错。 没有人将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可那种灼热的隐秘的窥视感仿佛黏在后背。 是角落里的碎嘴妇人,还是刚刚被他打发的无知青年…… 还是他们都是这么想的? 真是一群该死又无能的废物。面向他时眼底盛满恭敬,背地里却像阴暗的蛆虫死死叮咬在腐烂的缺口。 他们嫉妒自己的一切,却又无从下手,只能在心理上寻求一丝可怜的平衡。 第73章 废物而已,不必介意…… 他转身离去,撞散跳舞的人群。 洗手间,镜子里男人英俊的脸挂满了水珠,上挑的眼尾显得冷漠刻薄,含着惯常的居高临下的睥睨,额角青筋明显。 他拥有普通人难以企及的一切,却又连街边流浪的男人都不如。他被人高捧,又被人鄙夷。女人们对他趋之若鹜,又在得知真相后噤若寒蝉。 镜子猛然碎裂,道道裂痕将他的身影分割成扭曲错列的怪物,手背骨节处渗出嫣红的血珠,落在水池中散成粉红色。 一只烟夹在手指之间,他平静地倚靠在墙上,深吸一口吐出,静静看着烟气遮住镜片里的丑陋人形,心底起伏的情绪逐渐安宁。 结婚之后,他的情绪总是难以控制,这不是一名合格的继承人应该做的,或许真的该听从秘书建议,去看看心理医生。 门口忽然响起敲门声,温和担忧的声音传进来,“霍先生,您还好吗?” 往唇间送烟的动作顿了下,霍庭深按灭烟头,等烟雾散了些后开门,将左手藏在身后,平静地解释自己刚刚的行为,“酒喝太多,胃不舒服。” 温瑜的眉头拧地更紧,显得无比担忧。 他单纯的妻子一无所知。 还以为自己嫁了一个好男人。 真是可怜。 “要不要先去喝点水休息下呢?”她关切地问。 “……嗯。” 霍庭深佯装踉跄,栽倒在她怀里,被半扶着出了宴会大厅。 宴会之后的第三天,于妈辞职了,家政公司发来了一些简历,霍庭深让她自己选,温瑜选了一个同乡的比较年轻的姐姐,方便沟通,而且对方很擅长她家乡的饭菜。 不过会不会不合霍先生胃口呢? 对方来上户的那天,下了小雨,她身后还跟了只怎么喊都不肯走的小奶狗,浑身黑漆漆的,看起来才刚会走路,一身小卷毛被淋地可怜。 保姆姐姐姓张,刚满四十岁,心地善 良,怕踩脏地板于是用塑料袋把它兜了起来,小家伙可怜唧唧的在里面叫唤,吸引了温瑜的注意力。 于是张姐问她要不要养只小狗,她觉得这只小狗是在给自己挑选主人呢,真是机灵的小家伙。 温瑜蹲在地上,隔着袋子和它玩。袋子口系地松散,小狗从里面挤出脑袋,扑楞着身子甩了她一身水,温瑜用手遮了一下,笑起来。 她是挺喜欢小猫小狗的,但不知道霍先生会不会讨厌宠物,应该要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吧。 如果他也喜欢宠物,那两个人共养一只小狗算不算产生羁绊了呢?等一年之后,说不定霍先生不舍得小狗离开,让她母凭子贵再住一年呢。 “我要问问我先生。”她仰起头笑得很甜。 青砖黛瓦古香古色的庭院里,霍庭深捏着茶盏端坐在雕花木椅,茶烟袅袅,氤氲在他冷峻的眉眼间。堂兄霍启安坐在他旁边,像是汇报着什么侃侃而谈,霍庭深却没怎么接话,只是偶尔点头,神色淡漠疏离。 生意上的事谈完,霍启安才喝了口水,抬眼打量他的脸色,“听说前些天你在宴会上大发雷霆,把徐家那几位吓得不行,来这儿求了我爸好几天。” “他们找你当说客?” “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霍启安语气随意,“那小子刚从部队回来,不认识弟妹也正常。以弟妹的容貌气质,走到哪儿不是焦点?邀她跳舞不正说明你眼光好?” “你就觉得,我这么小气,会为这种事情计较?” “当然不是,我们庭深自小就大方,不爱生气,全家都知道。” 霍庭深冷冷地哼了一声,“我还没睚眦必报到这种程度,和他无关。” 霍启安安下心来,又嘶了一声,“那我倒是好奇了,那天为什么突然离席?沈家老爷子想见你都没见着。” “酒醉离席。” “你的酒量我是知道的。” “没什么原因。”他抬眸,觉得堂兄过于八卦了。 霍启安笑眯眯地甩了甩袖子,“来吧,让本神医给你把把脉,看看是不是肝火过盛,需要降降火了。” 霍庭深没有接话,却将手中杯盏放到桌上,自觉地伸了手腕过去。他最近也察觉自己情绪频繁失控,怀疑身体或者心理出了问题,又对医生本能的排斥,没去医院。 如此听话倒把霍启安吓了一跳。 霍启安年轻时跟着老中医学了五六载,说多厉害不见得,但皮毛还是懂点的。 他按在霍庭深脉上,眉头蹙起,三四分钟都没说出点什么,霍庭深收回手,点评:“庸医。” “我可不是庸医,我把出来了,但不敢说。” “说。” “……说了,你肯定要生气。” 霍庭深面色不虞,目光吃人一般。 吓得霍启安立刻站起身,思考一会儿给出结果:“欲求不满。只能看吃不了,放谁身上都着急上火。” 他意味深长道,“庭深,该泄泄火了。” 院里的风轻轻拂过,带起一阵茶香,霍庭深怔了片刻,眼睛一抬,杀气四起。 一眨眼功夫,霍启安连跑带跳,已经消失不见了。 性功能障碍这件事,敢放到明面上说的只有霍启安一个人,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平日亲近些。找人协议结婚,等妻子“怀孕”后将其送到国外备孕,再等“孩子“四五岁后送回霍家,平息那些流言蜚语的主意,也是霍启安想的。 这些年霍启安虽然弃医从商,平日却喜欢看些医书,大概率不是瞎说。他可能真的欲求不满。 脾气暴躁、频繁发怒的表现,的确是从结婚后才出现。 窗外细雨飘落在手腕,他静静垂眸,想起温瑜细腻肌肤滑过自己腕骨的温凉触感,诡异的、躁动的陌生情绪再度在胸腹中升起。 他伸手抹去雨丝,起身,喝掉那碗凉茶。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一声,温瑜给他发了一朵小粉花,紧接着问,“可以养只小狗吗?超级可爱的。” 霍庭深对宠物无感,无所谓她养不养,正要放下手机,她又发来了湿哒哒小狗的照片。小黑狗前爪乖乖地搭在她手里,眼睛像两颗黑豆,无辜地看着镜头。湿成一绺一绺的乌黑卷毛贴着温瑜的锁骨,越发衬得她肌肤雪白莹润。 霍庭深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几秒,无意识地轻轻叹气。照片是俯视角度,他甚至可以看见一点不该看的。 温瑜的眼睛比小狗还要可怜兮兮,祈求地看着他。 “拜托拜托。” 霍庭深按下三个字:“随便你。” 紧接着收到五个字“谢谢霍先生。” 附近街道有个宠物医院,温瑜带着小狗洗澡看病打疫苗。万幸的是,它除了吃的多拉的多以外,没什么毛病。 小狗听话又黏人,跟在她身后头,尾巴摇地像螺旋桨。温瑜暂时没给它起名字,她准备让霍先生来起,加深下他们的感情,以防哪天小狗惹他生气被丢出去。 她抱着洗完后香香软软的蓬松小狗收拾衣服,一个深蓝色信封从前几日参加宴会的手袋里掉出来,火漆印上夹着朵紫蓝色的小花。温瑜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收过这种东西,打开之后,里面只装着一张卡片: 『你捡到了垃圾』 是打印出的字体,除此之外,上面再没有一丝信息。温瑜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没看懂什么意思。 这些天她没捡过什么,难道是指—— 她怀里的小狗吗? 温瑜轻轻捂住小狗眼睛,“宝宝别看,不是说你。你才不是垃圾,你是块香香软软的小蛋糕。” 她亲了亲小狗,把这无意义的信封连同着卡片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第61章 养胃 她真的不能做一辈子的霍太太吗…… 温瑜原本的工作地址在郦南, 搬过来后还没租到合适的地方,周末和姐妹们约着去逛街,顺便找找工作室的新地址。 小狗已经在她那安家好几天了,令人失望的是, 霍先生对它一点都不感兴趣。 前两天她试图让他为小狗起个名字, 结果不尽人意。霍庭深从书房出来喝水,纡尊降贵瞥了眼那只小卷毛, “狗就是狗, 没必要起什么名。” 对此, 闺蜜们也没有什么好建议,除了rmb世界上没什么东西是人人都喜欢的。 “小狗每天都要出去溜达,而且到处乱尿、拉好多粑粑,我担心霍先生讨厌它。要不还是别养了?” 她担心霍庭深恨屋及乌,某天一怒之下, 把她也丢出去。 “让我看看长什么样?我朋友圈有几个想养狗的。”闺蜜道。 温瑜翻出她拍的那张照片,亮给闺蜜看, 闺蜜捂住眼睛, “小瑜, 这张拍得很好, 但重点可能不是小狗。” 温瑜拿回来看了眼,微微挑了下眉, 是有点过火。其实也没露什么, 只是她肤色过白, 又穿得低胸修身t恤,若隐若现的显得诱惑。 第74章 “那我让霍先生帮忙再拍一张。” 另一边,霍庭深和小狗孤独地留守家中,这小家伙看不懂脸色, 霍庭深又懒得对狗讲话,就随它黏着自己。 一人一狗如影随形,他走到哪,它跟到哪。 小小一点,还没拖鞋大。霍庭深一米九三的海拔,实在很难看到它,走动的时候都担心一不留神把它踩死。 小狗绕在他裤腿边,来来回回地转圈,和拖鞋做着搏斗。结果三个小时过去了,也没有得到男主人的一丝关注,怏怏地夹着尾巴离开客厅。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界面亮起,温瑜发来消息,希望他能帮忙拍张小狗的照片。 霍庭深向脚下扫了一眼,这才意识到小狗不在了。 不在客厅,不在书房,不在卧室……厨房、茶室、衣帽间、健身房、阳台、卫生间找了一圈,没见到它的踪影。 小狗常待的脏衣篓里空无一物,只剩几缕杂毛和一个温瑜刚买的小皮球。 洗衣机嗡嗡嗡地转着,黑色物体搅作一团。霍庭深的一颗心如坠冰窟,联想到温瑜泫然欲泣的脸,紧急按下暂停键。 里面没有出现预想中的情况。 小狗不在,那去哪了? 黑色的宠物找起来让人绝望。他实在是发不出嘬嘬嘬的羞耻声音,“小狗小狗”地叫又显得实在奇怪,于是他大发慈悲地决定给温瑜的狗起个名字。 他望着桌上的一盘菠萝,朝四周看了看。 “温小黑?” 无狗应答。 他边走边叫,看到什么叫什么,“桌腿,沙发垫,地毯,仙人掌,绣球……” “钥匙扣?”他推开温瑜卧室的门。 里面安安静静。 他又转过身,下一刻,什么东西扒拉住了他的腿。低头一看,小黑狗露出一嘴白牙,正咬着他裤子上的绳环死不松口。 他单手捞起小狗,“那你就叫钥匙扣。” 回到客厅,他打开手机,虎口卡着钥匙扣的脑袋,给它拍了两 张照,示意截止目前它还活着。 钥匙扣在他掌心吐着小粉舌,浑身陷在柔软沙发,四只小爪子用力扒拉着霍庭深的手,萌的温瑜心都化了。 等温瑜回到家,一人一狗都还在沙发上。玄关处的风吹进客厅,霍庭深额前的散发晃了晃,半框眼镜搭在高挺的鼻梁上,显得斯文儒雅,手里捧着的杂志翻到了三分之二的地方。 身后,小黑狗窝在他肩边的沙发靠背上,原本睡得一塌糊涂,听到声音立刻精神抖擞地爬了起来,哼唧几声冲她摇着尾巴。 温瑜放下手里的购物袋,“宝宝~” 翻页的手顿住,饶是霍庭深再怎么不露声色,听到这种称呼还是觉得耳后发烧。温瑜总是喜欢口不择言的乱叫,亲昵地过分,好像忘了他们只是合作关系。 他蹙眉抬眼,发现温瑜走向自己,然后径直掠过自己,抱起他身后的小狗蹭了蹭脸颊,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宝宝在等妈妈吗?好乖。” “…………” 霍庭深眼角莫名跳了下,他不甚在意地撂下打褶的杂志,正准备回房间,又听温瑜甜声道,“霍先生原来还戴眼镜吗?好帅。” 霍庭深静静地盯着她。 夸人和夸狗同样的话术。 而且他还排在狗后面。 良久,他移开视线,吐音镇定,“嗯,护目镜。” 温瑜摸了摸自己的脸,因为今天逛街,她化了全妆,应该是很漂亮吧,霍先生看了那么久。 “霍先生,有件事想和您商量一下。” 霍庭深停下脚步,“你说。” “之前不是和您谈过我的工作,因为换了地方住,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工作室。” 这里是市中心,附近是寸土寸金的别墅区,租房实在很贵,快要赶上她工资的一半,而且还要装修,不太划算。 工作的事霍庭深有点印象,当时秘书说了什么他没太在意,好像是不露脸主播之类的,粉丝不多影响力一般。 他们只是协议婚姻,没必要管得太多。 “我可不可以在家里办公啊?”温瑜又露出那种可怜巴巴的表情,双手合于胸前,好像在祈求似的。 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值得她这样小心翼翼,“随便你,这种事以后不用和我商量,你自己看着办。” 温瑜的表情明亮起来,“谢谢霍先生。” 霍先生真是太通情达理了。 “宝宝,快谢谢爸爸。”她抱起小狗,小狗被她摇晃地哼唧了几声。 霍庭深眸色复杂,欲言又止,后道,“我给它起了名字。” 温瑜洗耳恭听,“什么名字?” “钥匙扣。” 温瑜表情僵了下,好复杂好古怪的名字,哪怕叫小黑都比这个强。 霍庭深淡定地望着她,似乎在等她的反馈,温瑜牵起唇,认真道,“很特别很可爱的名字。” 霍庭深点点头,像是满意了。 “那我们还要把钥匙扣送走吗?”温瑜问。 “为什么送走?你很喜欢它。” “我怕霍先生讨厌它,它有点吵。” “房间很隔音。” “还随地尿尿。” “教它就是。” “那我能留下它?” 霍庭深看她一会儿,“协议上有写,这套房子以后会留给你,你是女主人,我只是暂住。你只需要考虑自己的想法。” 温瑜呆愣了一会儿,眼睛弯起甜蜜的弧度,“好的,霍先生。” 刚刚结婚没多久,正该是如胶似漆的时候,霍庭深出席每次宴会都会带上温瑜,这次是场慈善晚宴,她见了许多娱乐圈的明星和模特,还帮追星的姐妹要了签名照。 第一幅拍卖品来自一位年轻失语画家,也许是不能说话,画作就成为了他另外的表达方式。温瑜翻着册子,看了那副画很久。 紫色的小花漫山遍野的摇曳着,溪水如蓝色银河,穿着白裙的姑娘踏在田野中,兜着一汪水向着山间奔跑,很唯美梦幻的场景。创作者本人应该很温柔。 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喜欢这幅?” “感觉很值钱。”温瑜仰头。 霍庭深看了一眼,“慈善价值大于收藏价值,可以摆着看看,不会带来什么金钱上的收益。” “这样啊。” 但霍庭深还是举了牌,起拍价三十万,很快有人加价,霍庭深把号码牌递给温瑜,“想要的话就拍下来。” 耳边的声音已经加到了一百万,温瑜迟疑,手臂变得异常沉重。 一举手一百万就没了,她还没有做过这么大的交易,“亲爱的,好像有点贵。” 嘉宾之间距离很近,他们的窃窃私语也会被听到,旁边的阔太偷偷笑起来,跟旁边人悄悄夸她可爱。 温瑜对他的称呼多数是“霍先生”,少数是“亲爱的”,霍庭深一直不太理解她称呼改变的逻辑。但这一次,应该是为了他们的虚假婚姻不被发现。 他怎么能辜负她的好意?于是暧昧地轻捧过她的脸,声音带着特有的冷感,却低哑了几个度,“不要当做交易,当做捐款后的赠品,免费的。” 她小小声的“哇”了一下。 眼睛亮亮的。 “钱我来付。” 眼睛更亮了。 抠搜的小财迷。 交待完之后,霍庭深本应直起身子,然而那不知名的带着柑橘和小野花的馨香再次萦绕在鼻边,味道很好。躁动升腾,面前的女人耳后肌肤轻薄,泛着微微浅粉,像是块滑嫩的草莓牛奶布丁,诱人品尝。 齿尖泛痒。 目光不由自主地向下,他想他现在的行为有些逾矩了,但又控制不住,每次呼吸都过电般酥酥麻麻,让他想要嗅到更多。 他微微倾下头颅,下一秒,就被猛然举起的号码牌蹭到眼角。 “130万!这位女士目前加到了130万,还有没有更高出价呢?” 霍庭深捂住右眼,重新端坐回自己的位置,一切浮躁归于平静,他现在心如止水。 他亲爱的小妻子什么都没发现,信心满满地一次次举牌与人竞价。 最终花了550万拍到那副画。 又花了三千多万拍下另外两样竞品,一条红宝石手链和一款粉色绝版包包。 眼皮火辣的疼,霍庭深起身,对着沉迷竞拍的妻子道,“我去下洗手间。” 温瑜听到立刻放下牌子,拉住他的手,购物欲退潮般消停,“不要,你不在我不敢。” 霍庭深顿了下,立刻搞清楚了她脑子里在想什么,深吸一口气道,“我跑不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沉默两秒后,她腼腆地晃了晃他的袖口,嗔怪他竟然把自己想成那样。 “那你快去快回。” “嗯。” 霍庭深向侍应生要了块冰袋敷在受伤的右眼,上面殷红的一道划痕,好在不严重,没有破皮。约摸七八分钟后,那条划痕变浅,不过他的内双变成了欧式大双眼皮。 第75章 他落座,温瑜看了他一会儿。 “怎么?十分钟就不认识了?”霍庭深冷淡道。。 温瑜沉默,凑近了看,“好像没十分钟前帅了。” “……”太阳穴突突地跳,霍庭深揭过这个话题,“又买了什么?” 温瑜摇摇头,“不 买了。” “为什么?” “我怕把你的钱全部花光了。” “我还没有那么穷。” 温瑜再次星星眼。 霍先生真的最最最完美了,他好有钱! 她真的不能做一辈子的霍太太吗? 第62章 养胃 失陪,我太太黏人的很 这场晚宴的主题是慈善, 有价值的东西不多,就算温瑜把全部的竞品都拍下来,也远远不到让他破产的地步。 他对温瑜的背调做的不深,只查了工作和人际关系, 知道她高中毕业, 家里有一个舅舅。温瑜对他的调查应当也不怎么样,她不清楚他的家世和资产。 霍庭深无所谓的想着, 脸颊忽然被碰了一下。 趁着场上拍卖白热化, 大家的注意力在台上, 温瑜蜻蜓点水地亲在他脸上。 霍庭深转眸,目光意味不明。 这个吻没什么意义,和她亲小狗差不多。她觉得小狗可爱所以亲亲,她觉得他钱多所以贴贴。 她真的很好看懂。霍庭深漫不经心地用指腹抹了下脸颊,上面有一丁点的口红痕迹。在她唇上明明是一种莹润水光的粉色, 到手指上却只能晕开一道干巴巴的红。 霍庭深觉得自己不算是好接触的人,懂得看脸色的人面对他时向来战战兢兢, 没有人敢这么偷袭过他。而且……他扯起一丝嘲讽的笑。 她们不止害怕自己, 也因和自己站在一起觉得丢人尴尬。 没人可以忍受来自所有人的审视和嘲笑, 那种恶意不是大肆宣扬, 而是隐藏在讨好中的微表情,是在洗手间里的窸窣碎语, 是酒醉后揶揄不屑的目光。 过不了多久, 温瑜也会变成那样。到时她会后悔在自己脸上落的这个吻吗? 左侧裹着灰色披肩的女人面若芙蓉, 小小的梨涡温柔甜美,时时刻刻扬着嘴角,好像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事会影响她的心情。 他摩挲着指间,烟瘾忽然上来。 后半场没什么意思, 不过是为政商名流提供的交流场所,言辞之间都是隐晦试探和利益权衡,温瑜听不懂觉得无聊,霍庭深瞧见她偷偷打哈欠放她先回家了。 钥匙扣正在家打扰张姐的工作,拖过一遍的地被它踩出一个个梅花水痕,温瑜抽出纸巾,把它抱起来拍了拍它的屁股,“别胡闹。” 家里房间很多,温瑜选了一间靠江偏暗的房间当做工作室,稍微规划了下功能区。由于直播内容特殊,运营并不和她在一起,空间小一点也可以。 在网上下单了一些装饰品,已经凌晨一点了,霍先生还没有回来,她犹豫着正准备发消息问问,门忽然被打开,紧接着猛然被合上。 猛烈的风吹向客厅,带来一股冰凉的酒气,小狗在她怀里汪汪叫起来,警惕地夹着尾巴。 玄关处,霍庭深的西装被扔在地上,冷硬光泽反射在他腕间的表盘。领带松散地挂在脖颈间,领口微微敞开,即便如此仿佛还是难以呼吸。搭在柜台上的那只手骨节泛白,显得格外用力,像在竭力克制着什么。 “霍先……” 垂在他眼前的发丝向下滴着水,衬衫也被浇成透明色,紧贴着肌肤,勾勒出紧实瘦窄的腰线。似乎听到她的声音,霍庭深微微眯起眼睛,视线凝在她身上,炙热,危险,让她把剩余的字不由得咽进喉咙。 不对劲。 喝醉了吗? 他摇摇晃晃起身,单手支在墙上,目光阴鸷高傲的从上到下打量她,如打量一件器皿。眼中充血,淡薄唇色此刻殷红无比,连脸颊和脖颈也透着粉。 连小狗也察觉到了危险,在她怀里不住地想逃。温瑜把小狗放到地上,任它钻进沙发底下,“霍先生,你怎么了?” 在走到他身前两步的距离,温瑜犹豫地停下。她垂眸的一瞬间,面前的男人猛然上前攥住她的手腕,力度大到发抖,将她狠狠压在墙上。 他的身体紧贴过来,灼热滚烫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料传递到她身上。喘息声沉重而急促,喷洒在她的耳畔,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温瑜疼地嘶了一声,抬眸,眼睛里泛起一点泪光,“霍先生?” 听到声音,他的目光从她露出的肩上迟钝地转移到唇瓣,漆黑的眸里翻涌着暗潮。 温瑜觉得,可能要发生点什么了。 然而下一刻,他忽然松开对她的桎梏,语气不稳,“走开。” 他扶着墙,试图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踉跄地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温瑜怔在原地,揉了下隐隐作痛的手腕。 她看他脚步虚浮,随时都要摔在地上,下意识跟了过去想要扶住他,却被猛地甩开,眼底写满了厌恶和抗拒,“别碰我!” “离我……远点。”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温瑜的手僵在半空中,很久没有动作。过了几秒张姐听到声音推门出来,诧异地想要走过来帮忙。 温瑜转过目光,将食指竖在唇前,摇了摇头。 对方于是重新回房,合上了门。 霍庭深拖着灌铅的身体回房,将房门从里面锁住,难捱地跌倒在地,汹涌的热意在体内横冲直撞,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折磨的他浑身都燥动难安,恨不得撕开皮肤去止住血液里的痒。 蒸腾的汗水模糊双眼,他攥紧手心,疼痛感传进大脑,才勉强得到一丝清明,他听见温瑜在外面问他需要点什么。 “水……”他说。 身体宛如干涸的土壤,他需要一点凉意的刺激,或者别的。他起身,喘息着跪在床前,隔靴搔痒般的刺激青涩生疏,那里悄无声息,得不到任何回应。 摸索了很久皮带才被解开,他扯下变得纠缠麻烦的布料,动作越发暴躁。脑海里昏昏沉沉,他想起温瑜脸上的梨涡,羊脂玉般洁白的仿佛等着他啃噬的脖颈和胸脯,盈盈一握的腰肢…… …… 身体越来越烫,汗水浸湿床单,他的努力没有丝毫回报,手背处被咬出七八个牙印,底下却宛如正午寂静的丛林。 细微的嘲笑声从墙壁渗进房间。 平静的面具被那些黑影撕扯,烦躁感和无力感像开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尽管只有一墙之隔,温瑜对他的态度也十分可亲,但他仍然什么都做不了,他无法得到快乐,也无法带给别人快乐。他像案板上的鱼除了张口喘息什么都做不到! 如果温瑜现在推开门献身,也只会惊讶地捂住嘴,然后对他感到失望。她心目中完美的霍先生会变成一滩雨后让人避之不及的脏水,靠近就会沾染上下水道的恶臭气息。 她会惊慌失措地逃离。 她会向自己的朋友哭诉这场离奇遭遇。 她会为别人的窃笑私语感到委屈无辜。 如果她心肠好一些,她还会可怜自己。 霍庭深停下动作,咬肌紧绷,手指深深陷入床单留下显眼的指痕,他将枕头砸向墙壁,紧接着是杯子、手表、台灯……一切完整的东西,全部摔碎摔裂。 他要杀了…… 屋里哐当作响,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消停。温瑜打开冰箱,将矿泉水拧开瓶口摆在霍庭深房门之前,小黑狗试图舔一口,被温瑜捞住。 “宝宝,你不能喝冰水哦。” 小黑狗哼哼唧唧跟在她身后,温瑜温声道,“别着急呀。” “等会儿再喂你。” 她去小狗的房间洗净水碗,在里面倒入常温的清水,摸了摸它的头,“乖,喝这个吧。” 次日,本该去公司的霍先生患上了重感冒,直到中午才起床,浑身萎靡地打开门,眼底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即便如此,依旧很帅。 “这是?”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鼻音,像是昨晚淋了一夜的雨。 温瑜见了起身,“昨天你说要水。” 霍庭深眉头轻轻皱了下,抚着犯恶心的胃部。为了尽早代谢出那些药物,他灌了满肚子的生水。 “丢掉吧。”他叫张姐收拾一下卧室。 温瑜还是有些担忧,“昨晚是喝醉了吗?您没事了吧?” 霍庭深微不可察地顿了下,嗯了一声。 “要喝点粥吗?” “好。” 工作室的装修如火如荼,温瑜担心吵到霍先生睡觉,嘱咐了工人动作轻一点。房间里换了遮光性更强的窗帘,重新做了隔音,又添置了直播设备。 工程量不大,应该要不了几天就能重新上班。 她向老板报备了一下,老板问她,“确定继续做这份工作吗?” “嗯,我先生不介意。” “好,知道了。” 第76章 在签协议前,她将自己的工作情况如实告知,只保留了一些隐私信息,但霍先生没怎么听,让她自己做抉择即可,毕竟不是真的婚姻。 装修工人进进出出,有人递给她一封信,说是地上捡到的。仍旧是深蓝色带着暗纹的封面,花瓣上面溅了些许灰尘,里面依旧只有一句话,这次指向性更明显: 『你的丈夫是个残次品』 原来不是指钥匙扣。 霍先生除了酒品不好,力气很大,抓得她手腕痛痛的,目前她还没有发现他其他的缺点。 这点微不足道的小瑕疵和两亿财产比起来,温瑜觉得完全可以忍受。她把信封扔进自己卫生间的垃圾桶,顺便灌满水壶,提着去阳台,照顾她那些可爱漂亮的花花草草。 连续三天的昏沉,霍庭深在第四天才觉得恢复了些气色,恰巧霍启安朋友回国,晚上邀他一起喝一杯。 工作以外,霍庭深没什么朋友,自从那份病历报告泄露后,他很难再和别人建立亲近关系。但吃了几天的药,嘴里确实苦涩,想要获取一点其他的味觉刺激。 灯光迷幻,音乐节奏忽快忽慢,有人敬酒他也没拒绝,但始终坐在沙发一角,垂头在看手机。秘书说那位下药的女士已经找到了,没什么背后指使,单纯的想要借机上位,跻身娱乐圈上层。 这点霍庭深大致猜到。 他不常出现在新闻报道中,网上关于他的信息寥寥无几。性功能障碍这种隐私在大众层面更不可能为人知晓,最多只能算作没有源头的谣言流传。没有媒体敢放任这样的消息爆出。 但在瑜市金字塔的顶层,这件事却是人尽皆知的秘密。如果她有背景,就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怎么处理?”秘书问。 身体被情欲折磨的当晚,他想杀了她。现在理智回归,便对这小演员的命运兴趣缺缺,“你看着办。” 火苗的一簇光在他眼前亮起,霍庭深微微抬起下巴,点着了烟。面前的青年很懂事,不卑不亢,不惹人讨厌,但眉眼间依稀有故人的影子。 霍启安像个交际花活跃在包厢里,仿佛没有认出来一般。他冷眼看着,直到对方心虚地嘿嘿几声,递过来酒。 “小屿他刚回国,和秦家人的联系早年间断了,在国内也没个人帮衬,怪可怜的。” 他知道霍启安的意思,要他不要再为当年的事牵连到局外人。将近十年的时间,霍启安快要忘了那件事。 事情没发生到他头上,他自然大方。霍庭深不置可否,烟雾在他指间缭绕,眸中的火光忽明忽暗。 那杯酒被他推到桌上。 包厢内寂静片刻,没人再说话,连点烟的声音都悄然停下。 直到咔嘟一声响,是某人设置的特别提醒。 她真的很没边界感,拿他的手机拍照就算了,竟然还要更改设置。 【霍先生,还没回家吗?】 【生病了要少喝点酒哦。】 【回来的路上请帮我买四个不太甜的板栗饼,会员卡是我的手机号】 【拜托拜托】 包厢里的人都能看出,他的神色略有缓和,青年趁机弯唇搭话,“是霍太太吗?这么快就来查岗啊。” 霍庭深微微抬眼,“是啊,黏人的很。” 他起身,拎起外套,“失陪,我太太正等我回家。” 走廊转角,霍启安小跑几步跟上来,“庭深,小屿他跟秦家真没什么关系,和他哥的感情也一般,他就想安安心心的靠自己的本事赚钱养家。” “所以呢。”霍庭深眉梢微挑。 “你放过他吧。”霍启安抿着唇。 “心软不是什么好事,如果你想站在他那边……” “怎么会?我当然站在你这边。”他叹了口气。 “是我的问题,下次不会了。只是前几天做了场梦,梦见咱们三个在高中接力赛跑,那天……我们不是赢了吗?你和秦峥都笑得……” 手机再次咔嘟咔嘟咔嘟接连响了十几声,打断霍启安的话。 他表情变得难以言喻,“真这么黏人?” “嗯。”霍庭深拿起手机,“让我帮她回去买甜点。” “这种事交给你来做?” “她说我顺路。” “……你们不会是假戏真做了吧?” 霍庭深解完锁,动作顿了下。聊天背景赫然是温瑜新拍的照片,眨着眼睛,甜甜的梨涡浮在脸颊,红宝石手链衬得她肤色宛如上好羊乳,柔软的丝绸睡袍贴在肌肤上,左肩半露。 他下意识捂住屏幕。 霍启安:…… 用得着?他也没那么想看。 霍庭深无事发生地按下锁屏键,“不会,只是觉得她有趣。” 等霍启安回去包厢,他才打开手机,看她又有什么新吩咐。没想到一会儿的功夫,温瑜已经在疯狂撤回消息。 是一些购物链接。 她一条一条地撤,最后一条却卡在了那里,显然是超过时间了。 霍庭深打开链接,沉默。 怀疑自己的眼睛出现了幻视。 另一头,温瑜尴尬的狂点撤回,结果超时,不小心按成了删除。 现在好了,聊天记录干净了。 鉴于霍先生对她的职业不感兴趣,她在他面前精心维持着清纯无辜的小白花人设。这下全部崩塌了。 过了大约有五分钟,霍庭深的消息发过来,“确定要我带这个回去?” 温瑜发了个尴尬害羞的小白鸭表情包,“不好意思,我发错人啦。” 相似的头像给她发来消息,是公司仓库试用管理区:“选好了吗?” 温瑜叹气,将刚刚的链接重新发给仓库那边,“请帮我准备这些,地址我稍后发过去。” “好的。” 又过了两分钟,霍庭深问,“你想发给谁?” 温瑜一时间不知道卖这个和买这个哪个显得更体面,绞尽脑汁,“其实是我朋友要买,她手机没电,用我手机发给她自己的。” 拙劣的借口,连她自己都不信。 霍庭深没再回复了,温瑜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直到一个小时后,霍庭深从外面回来,将一盒板栗饼和其他点心,以及一个方方正正的18.x玩具包装摆在她面前。 “……” 霍先生,其实有时候也用不着那么体贴。 第63章 养胃 治病迫在眉睫 温瑜收到了第三封信。 对方似乎因她无视的态度恼羞成怒, 字号都比前两次大了一些,直截了当地表明: 『你的丈夫是个性无能!』 嗯? 真的假的? 霍先生看上去沉稳冷静,坚不可摧,像一潭静静的毫无波澜的深湖, 给她的印象是帅绝人寰会有超大号保温杯一夜十几次的星银霸总, 怎么会…… 温瑜惊讶地捂住了嘴。 天呢,可怜的霍先生。 他被人下了药, 还缺乏发泄渠道。 温瑜捏着卡片, 靠在花藤下的座椅上呆愣了会儿, 不能发泄的话,冷水冲了一夜,一定很难受吧。 暗地里似乎有道隐秘的视线,她四处张望却没有找到源头。不知道自己表现的惊讶是否有让他得到满足。 但—— 要让他失望了。 对于她而言,这根本不是缺憾。 难以置信, 这世界上竟然会有和她这么完美契合的男人! 有钱,有颜, 有八块腹肌, 腰细腿长, 还是性无能! 这和中大奖有什么区别?不用担心会有小三和私生子, 更不会有继承人纠纷。 如果他意外嘎掉,一半的财产都是自己的。(前提是她要成为真正的霍太太) 温瑜借来钢笔, 在信上写下回复:『关你屁事』, 然后把信封原样放回座位, 回到阔太太们的小party里。 不知道哪来的神经病,有空多提升提升自己吧,少来耽误她的好事。 …… 最近——霍庭深有些失眠。 妻子看他的眼神奇怪,探究的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他裆部, 很难忽视。 虽然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未免也太快了,是有人泄密?还是流言终于传到她耳边? 他观察了一段时间,觉得她并没有发现真相。她可能只是如同那位小演员,单纯地想和自己春风一度。 否则视线不会这么直白。 眼前又浮现出那个粉色的小玩具摆在透明橱柜里,突突跳个不停的样子。 他不能算正常的男人,但她毕竟是正常的女人,想要被丈夫疼爱是应该的。无论男女,疏解欲望都是很正常的事。他和温瑜签了一整年的合同,自己无能为力,总不能要求她也清心寡欲。 要问一问吗?霍庭深辗转反侧,纠结是否坦白。坦白之后温瑜会怎么看待自己? a答案:她得知真相,嫌弃或者可怜自己。 b答案:她渴求性。爱,但他不举无法上岗。 第77章 哪一个的结果都不是他想要的。 不过,他忽然记起,他们只是合作关系,自己好像没有必要向她解释这些。 他们是假意扮演夫妻,他更没有满足她生理欲望的义务。 霍庭深心安理得地闭上眼睛。 五分钟后又睁开,打开手机,开始下单。 次日,一位合作伙伴结婚,霍庭深在卧室换衣服,房门大敞,温瑜抱着钥匙扣坐在小板凳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腹肌。 偷买小玩具后,她显然是开始放飞自我,装也不装了。 霍庭深旁敲侧击,声音倒是如往常一般低沉淡然,“近来有人和你说过什么吗?” 温瑜不明所以,“什么?” “关于我的身体状况。” “感冒还没好吗?今天要戒烟戒酒哦。” “不,其他方面。” “您生病了吗?”她茫然,“严重吗?是胃疼吗?您总爱喝冰的,对胃不好。” 霍庭深看她一眼,不认为她有面不改色撒谎的本领,“算了,没什么。” “哦……” 温瑜撸了撸狗,欲言又止,纤长睫毛闪烁着,“但是有一件事想问问您……” 霍庭深警惕地抬眼,系扣子的手不自觉慢了下来。 “我们不是合法夫妻嘛。”她害羞,“可以摸摸吗?” “摸什么?”霍庭深僵住。 “腹肌啊。” “……”他松了口气。 温瑜看他这样以为他同意了,兴高采烈丢了狗就要扑过来,霍庭深顺手撩起旁边的床单,盖在她身上,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不行。” 温瑜拽下床单,沮丧地露出头,“为什么?我发誓,就摸一下~” “……” “求你啦。” “……刚摸过狗,去洗手。” 温瑜开开心心地闯进洗手间,水声欢快地响起来。 没怎么接触过女人的霍庭深,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是矜持的,虽然温瑜不那么矜持,但是她也时常羞赧到眼尾泛红,应该不至于特别不矜持…… 他被女人口头的保证欺骗的惨惨的。 “就摸一下~” “我的意思是每块都摸一下~” “胸肌可以摸摸吗?拜托……” “最后一下,让我摸摸鲨鱼肌吧~” “腰窝是什么样的呀?” “不能先躺床上吗?” “这是不是传说中的人鱼……” 忍无可忍,霍庭深猛地攥住她的手,眼底滚着炙热岩浆。细白的手指落在他腹间,有一些轻微的肤色差。 “够了吧。”声音喑哑,好像被折磨过一般。 温瑜视线向下,真的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仰起脸,甜腻腻地问,“可不可以再摸摸喉结?” “……” “亲爱的,求你啦~” 室内没开灯,但光线从客厅洒进来,也并不算暗。面前的女人抱着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胸膛,湿漉漉的眼睛含着钦慕,仿佛他们真的是一对甜蜜恩爱的新婚夫妻。 霍庭深抬手,轻轻抚去她脸颊蹭乱的发丝,她眨眨眼,像是觉得痒。 每个人心底都会有一道防线,霍庭深的防线尤其的深。别人是这么认为的,他自己从前也这么想。 但好像不是这样,温瑜在他的防线上滚来滚去,横冲直撞,肆意妄为。而他,并不反感。 她抱得紧紧的,一副不给摸就不松开的样子,霍庭深无可奈何,微抬下巴,放弃抵抗一般,“快一点,要迟到了。” 话还没说完,温瑜就吻住了他的脖颈。 她没说是用手摸。 房间里安静下来,呼吸声都顿住了。温瑜感觉到不对劲,她慢慢松开他。 喉结上下滚动,吞咽的声音明显。霍庭深低下头,额前发丝垂下,遮住了那双深邃的眼睛,棱角分明的脸庞在阴影中增添了几分压迫感,两人之间的温度骤然变得灼热。 他改变了主意,迟到不迟到又有什么关系。 宽大的手掌掐住温瑜的腰,力度收紧,“现在,到我了。” “什么?”温瑜紧张。 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光全部遮拢,他微微躬身,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 “亲爱的。” “拜托。” 牙齿嵌进白嫩脖颈,温瑜低低的痛呼一声,霍庭深在早已觊觎的地方留下印记,又心疼似的,温柔克制地舔去血珠,安抚着自己娇弱的妻子。 带着血腥味的吻印在她唇上,霍庭深显然被撩拨得有些失控。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沉重,手掌扣在她后脑,攻城掠地,唇舌滚烫,带着浓重的侵略性,胳膊圈出狭小的空间,不给她丝毫退缩的余地。 地面的影子纠缠到一起,受了冷落的小狗绕着两人的鞋子绕来绕去,哼唧哼唧地往两人鞋边挤。张姐听见叫声,以为它又滚进哪个夹缝里出不来,急匆匆赶来,撞见这一幕。 拖鞋声硬生生止住,门口的身影转了方向。霍庭深微微睁眼,她肩胛上的伤口又渗出一颗莹润的血珠,看起来口感很好。 他俯身舔去,才餍足地抬起头颅。温瑜脸颊红红,湿润的睫毛颤抖着,小口小口地在他怀里喘气。 她是如此娇嫩,宛若需要浇灌的新鲜花草,仿佛经点风雨就要枯折。 她不能知道真相。 a和b都不行。 治病的事迫在眉睫。 紫藤花长廊的远处是一块绿茵茵的草坪,人群正聚集在那里。和他们的虚假婚姻不同,新娘新郎在宣誓时动情流泪,然后拥抱亲吻,周围响起祝福的掌声。 霍启安靠在不远处的树干,手里晃着一杯香槟,“我看弟妹一脸艳羡,宣誓的环节果然不该去掉,应该满足满足人家女方的浪漫幻想才对。” 霍庭深目光遥远,没有反应。 从小到大他就这幅死样子,稍有不顺心便冷脸对人,他还挺希望温瑜能治得了他,不过看弟妹性子软兮兮的,怕是没什么希望。 霍启安认输,“就别生气了吧,我跟他一刀两断行不行?下个月秦峥祭日,我也不去扫墓了,嗯?行吧?” 霍庭深收回目光,缓缓道,“她羡慕的不是宣誓环节,是看中了新娘的钻戒。” “啊?” 霍启安再看过去,果然,温柔优雅的霍太太,视线正结结实实黏在新娘的手指之间。 霍庭深抬手,无名指上贵重的素戒泛着低调的冷光,原来应该买带钻的吗? 没多久,那边散了场,温瑜起身,笑意盈盈和旁边人道了别,在人群中四处张望着。看到他时,眼底泛起一丝明亮的光,她绕过人群跑过来,跟霍启安乖声问了好后,腼腆地藏在霍庭深身后,双手拉着他的胳膊。 “亲爱的。” 她踮起脚,轻轻在霍庭深耳边说,“新娘的戒指是几克拉的呀,好闪,我坐在后面都被刺到眼睛了。” 霍庭深早已料到,“想要?” 温瑜咬咬唇,低头摆弄着他的袖扣,“也没有那么想要啦,就是问问。” 霍庭深将她的手指扣在掌心,“先等等,回去买。” “真的?”她仰起 脸,毫无预兆地亲在霍庭深脸上,然后才想起霍启安还在,害羞脸红地又躲了回去。 霍启安也不那么想当电灯泡,他耸耸肩,“当我不在,我去找我弟了,他也刚回国,还没见上几次面呢。” 他的视线陡然停在温瑜肩颈上,肩带因奔跑而松散,掉落在一边,露出一个明显的牙印。? 他好了? 霍庭深顺着他僵直的目光望过去,不动声色将她的肩带抚平,“嗯,改天约着见见。” 霍启安收回眼神,讪笑,“好,好。” 傍晚,快递上门。 霍庭深签收后,看见温瑜正趴在楼上的栏杆眼巴巴望着自己。 “是什么?” “送给你的……” 温瑜以为是自己的大钻戒,满怀期待地跑下来,“这个盒子好大……” 能理解。 奢侈品嘛,包装都很浮夸。 但她打开一瞧,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呆滞,“霍先生……” 大盒子里套着小盒子,各式各样的女性床上用品闪瞎了她的眼。 霍庭深脸上没什么神情,坐在她对面rua小狗,“我们是合约关系而不是包。养关系,合作期间最好不要有过度亲密接触。如果你有需求,可以自己解决。” 正经冷淡的样子好像今天早上心跳失序的男人不是他一样。温瑜拿起手中的盒子,都是一些基础用品,她歪着头,柔顺发丝掠过肩膀的痂。 “什么是过度?亲亲抱抱也不可以吗?那大家会怀疑我们的关系诶。” 霍庭深垂眸,捋了捋钥匙扣的卷毛里,慢吞吞道,“可以,但仅限上半身。” 温瑜笑出两个梨涡,“好呀。” 她把面前的盒子放下,犹豫着问,“那我的钻戒呢……” 第78章 “在挑了。” 霍庭深审美挑剔,试图选择一个既美观又高调的戒指,但他选了好几天,第三天,温瑜的食指上已经套上了很浮夸的大钻戒。 “是大哥送我的。”她炫耀,“听说是皇室王后戴过的,好看吗?” 挽着自己脖子的女人刚洗过澡,浑身带着湿气,几乎洇湿手里的书页。霍庭深没抬眼,冷冷的,“扔掉。”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送你钻戒?” “好像是想让我吹吹枕边风,让你别生他的气了。”温瑜柔声道,“如果霍先生也想给我买的话,不如折换成现金吧,我没手指头戴了呀。” 霍庭深:“……” 他扔下手里的书,起身将她从沙发后头薅了过来,抓着手腕按进沙发,试图摘掉戒指。温瑜紧紧护住自己的钻戒,“霍先生别闹,小心点,很珍贵的。” 她把手藏进膝盖下面,“不许动!说好了,不能碰下。半身!!!” 霍庭深目光越发冷冽。 “好啦好啦,我还给他。”她取下戒指,霍庭深这才放过她,“不要戴,但随你留着。” “嗯嗯。”她窝在他身下,笑得很开心。 钥匙扣叫了两声,厨房传来饭菜的香味,温瑜坐起来,恍然想起,“霍先生,我给你煲了汤。” 霍庭深意外地看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抚平衬衫褶皱,“什么汤?” “养胃的。” 搭在袖扣上的手静止住了,霍庭深顿了下,目光意味不明。 看来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没人敢在他面前用这样的词点他。 “霍先生不是胃不好吗?那您说的身体状况是指什么?” 他转移视线,“……胃,是有点不好。” 养胃的汤喝了两三天,养胃的病也到了约定的诊断日期。 秘书为他约了一个不是很出名但的确治好过许多名人隐疾的诊所医生。破败的小楼外贴着大大小小的膏药般的彩色广告,一辆豪车碾过层层破败的落叶停在门外。 霍庭深穿着高定西装,低头经过那扇还没他高的小木门,坐在生锈的铁凳上排队。长腿很憋屈地搭在一起,修长手指搭在墨镜镜框,气场和这里格格不入。 身旁秘书不苟言笑,他做事让人很放心,但眼前的景象多少让霍庭深怀疑,他脑子是不是因为超负荷运转转坏了,该给他放放假了? “霍总放心,我送我叔叔进去试过,确实有奇效。” “……” 医生看着不太靠谱,肮脏的白大褂像好几天没洗了,秘书将隐藏了身份信息的医院报告拿给他看,对方说他英语不好看不懂。 秘书上前翻译了一遍,对方奇道,“不是生理原因也不是心理问题,没服用过导致这方面有问题的药……那怎么会起不来呢?” 霍庭深忍耐着,“如果我知道,来找你做什么?” 医生若有所思。 “那你是想起但起不来,还是不想但需要起来?” “当然是想。难道有人不想吗?” “也有那种类型,被老婆薅着过来的。” “薅”这个词很有画面感,几乎立刻让霍庭深联想到自己温香软玉般的妻子,因为他不举而嗔怪怨怒,拉着他手臂来看病的场景。 不要这样。 “……你,您有什么办法?” 半小时后,霍庭深带着医生的建议离开。他不觉得对方说的会有用,但死马当作活马医,现在没有别的选择。 他点开电脑里刺激眼球的小视频,嗯嗯啊啊的声音响起,霍庭深端坐在卧室的椅子上,蹙着眉厌恶地看了半小时。 下面没什么感觉,胃酸倒是涨了上来。 【怎么样?】医生的消息跳出来。 霍庭深:【恶心,想吐,换一个】 医生:【本视频仅用于临床治疗02.zip】 【这个呢?】 霍庭深点开,两个男人的身影刚出来,他眼疾手快关掉,【辣眼睛】 医生:【本视频仅用于临床治疗03.zip】 视频解码后只出现了一双手,然后才慢慢露出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跪在地上,双手被锁链绑住,悬在高高的房梁。 他的身边,一个穿着黑色皮裙的女生交叠着腿坐在椅子上,黑色指甲搭在皮革扶手上,红唇间夹着一根烟,问,“想好了吗?该叫我什么?” 男人动了动锁链,“主,主人。” 十分钟后,霍庭深回:【我没有这方面的兴趣】 他认为自己除了性功能不健全,完全是个正常的男人,不可能被抽两鞭烫两下就爽地吱哇乱叫。 医生不语,只是一味的发视频:【本视频仅用于临床治疗04.zip】 第64章 养胃 你知道了是吗? 视频似乎是直播回放, 卡顿且模糊,还有间断的弹幕上浮。视频中的女主播穿着宽松的吊带裤,麻花辫编在一侧,像个刚毕业的学生, 脸上罩着一个狐骨面具。 前十分钟介绍产品的话语听起来有些无聊, 但因为她的音色和温瑜有些像,更加缓和温润些, 霍庭深没有选择跳过。 介绍完产品, 她不再开口, 慢条斯理地给手里的玩具清洗消毒。她离开镜头,视频切换到背后的沉默男人脸上,看着三十多岁,皮肤被晒出小麦色,隐隐可见半截贲张胸肌。 男人靠在折叠床上, 紧盯着她的动作,略显凶狠的鹰眼下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屈辱。镜头只拍到肩膀以上, 但仍能看见他紧绷的肩颈, 以及头顶攥着绳子青筋毕现的手。 “我可能不会给出你想要的反应。”他说。 “没关系, 老师放松就好。”女人轻声说, 紧接着面向观众,“现在试用的是第一款产品。” 霍庭深隐隐觉得不对劲。 产品盒子遮挡了大半个视频, 画面隐隐约约, 视频里的弹幕快速闪过: 【向甜酒大人献上屁。股】 【甜妹x糙汉, 嘶哈嘶哈】 【快!!!搞哭他!!】 【爹咪,我也要喝巧克力奶】 【这个size对他来说不够吧】 霍庭深蹙眉。 诡异。 随着视频里的声音消失,壮硕的男人像是触碰到 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忽然向后缩起来, “等,等等。” 嘶哑的久经磨砺的浑厚男音,含着一丝畏惧。 “呃……别……” 声音变了调,他的眉头蹙在一起,表情变得隐忍,一片深红氤氲在他脸上。床上的绳结绑得牢固,他努力挣扎却无法挣脱,察觉到镜头后惶恐地低下头,试图隐藏自己的表情。 “老师,只是手指哦。” “现在就怕的话,待会儿要怎么办啊?” 女人慢悠悠地出声,吐字清晰却暧昧,霍庭深带着耳机,她在耳边低低的笑,仿佛耳机漏电,刺激的他脸有些发热。 和温瑜的声音……太像了,就好像她在对自己说话。 不过温瑜不会这样说话,她说话声音更软和一些,时时刻刻在撒娇。 视频中的男人同样面色绯红,紧咬着牙关,粗糙的手背因用力青筋暴起。 紧实的臂膀就快要挣脱麻绳时,手指却忽然泄力,张开,颤抖,痉挛。他的嘴里发出一丝泥泞的低吟,呼吸停住,亮晶晶的液体从嘴角流了下来。 “啊,好快。” “老师,出去之后要赔我衣服呀。” 女人从视频角落出现,温柔地用湿纸巾擦拭着他的唇,“没关系的,在我的身边感到愉悦,不是件什么丢人的事。” 男人被她挑起头颅,瞳孔涣散,里面印着她的面具。 “要休息一会儿吗?” “老师看着很强壮,实际很不耐用呢,产品还没进去,大家都等着呢。” 霍庭深的表情出现些许崩裂,产品是用在这个男人的身上。 ……那东西,不是一个,长长的,按摩……器吗?那不是女孩子才会使用的吗?男人应该用在哪儿? 戴着手套的手指上面晶莹一片,抹在男人失神的脸上。 女生解释:“因为老师是第一次,这样很正常,大家给他一点休息的时间吧。” 【还没上一期那个小奶狗顶用】 【甜酒大人超我,183男大,体育生】 【这个活动怎么报名?】 【嘬一口巧克力奶】 【让我超超嘿嘿嘿】 【男人就要壮壮的】 【你们也别太变态,等会直播间再被封了】 女生无视了那些弹幕,继续介绍产品,科普一些该方面的常识,让大家在寻找快乐的过程中也要保护自己的身体。 “来自……的快乐可能会超出您的想象,但千万不能太过激进,可以和您的伴侣,先从一些基础用品开始。” 直播间适时弹出链接。 霍庭深目光凝固。 和温瑜? 温瑜拿着这个……塞进自己的身体?他难以想象,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第79章 像自己妻子那样单纯柔软的性子,估计从来没想过世界上还有这种做。爱方式。如果提出这样的要求,她绝对会把自己当做变态。 虽然这样想,他的鼠标倒是点击了一下链接,画面静止,才想起这只是视频。 医生适时冒出了头:【看得很认真吗?怎么不说话了?要不你试试。】 霍庭深的【没兴趣】还没发出去,对方的消息再次抵达:【也有过患者通过刺激前列。腺重振雄风的案例】 “……” 霍庭深在手机上下了单。 他安慰自己,努力地做着心理建设。这只是在治病,他只要瞒着温瑜自己弄,等身体恢复,温瑜什么都不会知道,他们就还是正常的夫妻。 后面的强壮男人恢复清醒,哑着嗓子说了声“对不起。” 女生微笑,“没关系,那我要继续咯。” “嗯。” 这次他的表情显示,进入的格外艰难,他的唇都被舔到干裂,不住地仰头吞咽口水。 或许是太激烈,男人忽然之间暴起,不知道踢到什么,桌上猛地一颤,用于直播的手机下垂,镜头刚好照到床铺。 粗壮有力的腿打着颤,将清瘦的女孩子圈在正中间,洁白的手指摁进麦色皮肤,那里已经有了很多显眼的泛紫的指痕。 她温声抱怨,“老师的力气实在太大了。” 这似撒娇的话语让霍庭深猛地清醒,胸腔内的心脏疯狂跳动,他甚至觉得温瑜就站在自己身后。 可就在这样的紧张中,他觉得身体似乎有什么在复苏,滚烫的不可说的,顺着血液向下涌动,浑身的皮肤都渗出细汗。 他向后侧目,后面空旷无人。 他向下探去,灼热只是错觉。 三分钟后,男人眼睛蓦然瞪大,浑身不受控制地挣扎,甚至因此挣开了绳索。霍庭深替那女孩担忧了一下。 “很难忍受吗?可是你弄了我一手。” 男人摇着头,没有做出攻击动作,反而像是丢人一样藏进她肩膀,小幅度地在她怀里颤抖。她正要起身,直播间忽然黑屏,显示被管理员封掉了。 霍庭深松了口气,但心里又似乎添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更加沉重。他犹豫着要不要把这莫名其妙的医生拉黑。 …… 工作室装修得差不多了,工人们的权限一一取消,堆在客厅的快递也慢慢被温瑜拆了干净,客厅重新变得宽阔。 处理完工作,霍庭深坐在空旷的客厅,眼底两片青黑,在走神。 阳台,温瑜种的郁金香开了,一小片,粉嫩嫩的。她拿了把剪刀,毫不手软地咔嚓咔嚓收割了一小把,那片土壤变得光秃秃。 霍庭深看见,沉声问,“开得很好,舍得剪掉?” 他母亲也爱种花,对自己的花草宝贝的很,少根叶子都心疼。 今天太阳很大,温瑜还带了顶遮阳帽,她抱着花回头,“我辛辛苦苦种了那么久,就是为了拍照发朋友圈呀,如果不能让我高兴,它开得再好又有什么意义。” 说得也是。 有时候他觉得温瑜身上有种很违和的利落。目标明确,毫不动摇,执行力又强。早上她说要和哪位千金小姐交朋友,晚上往往就能和她聊天约饭了。 不过,这并不是坏事。 霍氏集团总部位于瑜市江边繁华地带,从顶楼望去,瑜市风景尽收眼底。但他不怎么爱去,能在家处理的工作就不会到这儿,主要是不想看那些人低头哈腰地恭敬站在一边。 越是表现得谄媚,内心的嫉妒和嘲讽就越容易滋生,他踏进去就像迈入酸臭的腐水,黏腻恶心。 霍启安说这一切只是他的臆想,他不是自己,他闻不到那股发自内心的酸臭味。 直到进入顶楼办公室,他才终于得以呼吸。温瑜的司机是个在他手下工作很久的高个女人,三十多岁,沉默寡言,擅长格斗技巧。霍庭深对她很放心。 “是什么?”他用食指敲敲桌面,示意她把找到的东西放在面前。 女人从包里翻出一张用胶带黏着的、原本四分五裂的卡片,上面还被酒渍晕染了一小块。 霍庭深对这抹靛蓝色感到熟悉,似乎在客厅的垃圾桶见过一次。 他拿起卡片,看到上面清晰的一行打印字体。 倒是没有特别惊讶和生气。 无论他想与不想,这件事被温瑜知道是迟早的事。但是是谁做的呢?他将卡片转过来,目光落在背后清隽用力的小字上: 【关你屁事!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吗?难道你比我还要了解我先生吗?就算他是性无能,他也依旧完美,不像你只是个躲在暗处的阴险小人】 霍庭深眸间闪过一丝意外。 “看到是谁了?” “没有,但拍了几张照片。” 当时宴会正好结束,她还不知道这张卡片上写的什么,相对于莫名其妙给太太写信的人,还是太太的安全更重要。于是只是捡起垃圾桶里的碎片,载温瑜回家。 “宴会名单也在这儿。”司机将一个档案袋一并放在桌上。 霍庭深从里面倒出照片,花藤尽头,有一个侍应生打扮的男人,头发微长遮住半张面孔,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下巴,还有右侧耳朵上的三个银色亮点。 他忽然低笑一声,声音很冷。 “我知道了。温瑜呢?” “在天台休息区拍照。”她有些不知如何开口,踟蹰着道,“太太让我帮她问问,能不能在您办公室拍两张?她说您这里视野最好。” “……” 霍庭深摩挲着卡片边沿。 他有些不知如何面对温瑜,原来她真的听到了风声,竟然还装地如此无辜清澈,演技出众,真是小瞧她了。 他再次看了一遍那几行字,温瑜并没有完全相信那个人,他可以继续选择欺骗她,说对方只是嫉妒他造谣生非。 温瑜的朋友圈向来很热闹,最近一条是在家中拍的几张照,阳光像奶油一样涂抹在她肩头,柔顺的发丝卷翘,睫毛也显出七彩光泽,她笑得灿烂,梨涡比以往都要深,捧着棉花糖般的粉色郁金香。 文案是:“亲手栽的。花美?我美?” 底下一溜烟的“花美人更美”,里面赫然出现了霍启安的名字。 霍启安:“人比花娇[赞][赞][赞]” 霍庭深在照片底下点了个赞,然后点进霍启安的头像,删除、拉黑。 他放下手机,“让她进来吧。” “是。” 温瑜进来时还捧着那束花,左手端着一个装满水的彩色玻璃花瓶,她很喜欢丰富多彩的颜色,蓝色的针织开衫里面搭了条米色长裙,开门时整个空旷的办公室都好像亮了起来,被春天的绚烂蓬勃覆盖。 霍庭深一时忘了开口。 温瑜将花瓶放下,“霍先生,等会儿你有事吗?” 霍庭深有点事,但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五分钟,他愿意改变下自己提前到场的习惯。 “还有五分钟的空闲,怎么?” “帮我拍张照吧~” 霍庭深接过她的手机,壁纸是她拍的自己,正在和钥匙扣对峙。钥匙扣拽着他的裤腿往后,他拖着腿要往前,一人一狗互不相让。 这种照片有什么好拍的? 但她说“可爱”。 虽然不知道是说狗还是自己。 霍庭深找了下角度,拍了两张,他以为像温瑜这种类型是怎么拍都好看的,结果温瑜从构图到光影再到角度给他批得一无是处。 最后她自己举起手机,“亲爱的,看镜头。” 从小到大都没被人批评的霍庭深脸黑地要命,不情不愿地盯着镜头,温瑜笑出声。 “可爱。”她说。 声音很低,霍庭深也不确定是不是听错了。 她为什么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呢?她明明知道了,她对自己的态度不该如此。霍庭深蹙起眉,过了会儿从档案袋里取出那张卡片:“这上面说的,你知道了是吗?” 温瑜正在给照片加滤镜,扫了一眼,放下手机,“啊,那个啊,不知道是谁,好讨厌。” 霍庭深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她仍旧天真无辜,“上面写的是真的吗?” 卡片被他捏得皱巴巴一团,霍庭深不明白,本该由他质问温瑜,怎么反而变成了他在紧张。他将卡片随意地塞进去,不咸不淡道,“你觉得呢?” “应该是吧,因为霍先生不许我和你过度接触,而且总有讨厌的人盯着我看,要和我讲悄悄话。” 霍庭深的手心攥出红印,除了他自己,能感受到这些的,当然是他身边的女人。她什么都没做错,身体也很健康,却要被无端揣测。 她是不是也有那方面的问题? 她肯定为了钱和那个无能的男人在一起。 她是不是还不知道自己的丈夫那方面不行。 如果她知道了该有多崩溃。 …… 第80章 霍庭深神色冷下去,“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不该听的也不要听。记好你的身份,一年之后乖乖离开就行。” 他一下变得好冷淡,温瑜一本正经,“我没有听,我觉得他们很不幸。他们得不到我的喜欢,可怜兮兮的嫉妒别人。因为我只喜欢霍先生。” 他们或许是位小老板,或许只是个园丁,仗着自己比霍庭深多出的唯一一点“优势”,就以为能博得她的芳心。 他们觉得自己比霍庭深厉害很多,哈哈。 霍庭深不以为然,“你的喜欢是什么人人都想要的东西吗?” “当然了。”她将放在桌面的花朵插进花瓶,坐在桌上,和霍庭深的高度几乎一致,“我长得漂亮,性格很好,很会社交,而且多亏了霍先生,我现在还是财富权势的象征。” 她朝霍庭深笑,“有时候我觉得,霍先生也很想得到我的喜欢。” 霍庭深顿了下,“错觉,别太自恋。” “亲爱的,五分钟好像超时了。”她弯起眼睛,环住他的脖子亲了一口,柑橘的香气潜入他的领口和衣袖。 霍庭深抬起手腕,发现已经超时了近六分钟,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情。他朝着门口大步离去,关门时又不自觉地停住,回望了一眼。 这里的确是观赏瑜市风景最好的地方,高楼大厦林立,车水马龙不息,蔚蓝晴空点点白云,明媚春光洒进屋里,温瑜坐在花旁弯着眼睛,像一朵粉蓝色的云。 等门合上,温瑜才拿起震动个不停的手机,刚刚在天台,她遇到了自己的前男友。 前男友依旧高大帅气,依旧嚣张可爱,耳骨上缀着她送的三四个耳环。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顶楼的风吹的,眼眶通红,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可惜,没钱。 哦,不对,没有霍先生有钱。 “不要再来找我了呀,我已经结婚了。”她漫不经心地揪着花瓣。 “我在你的账号上看到了预告,不是在征集一日cp吗?我只是想……报个名。”那边说。 第65章 养胃 关于爱情 霍启安抱着胳膊凝视着坐在最前头沉思的男人, 不明白自己哪里又得罪了他。开会前五分钟没见到他,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发消息准备问问,结果一看自己被拉黑了。 他好像有些走神。 这场会议后半段无关紧要, 走神也没什么。问题是, 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会议之后,霍庭深单独留了霍启安下来。 他将装着卡片和照片的资料袋扔到他面前, “管好你弟弟。” 霍启安打开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 面色发白, 手指都在抖,“庭深……这……这一定有什么误会。” 毕竟是亲兄弟,霍启安一眼就能认出那是自己的弟弟陆野,耳朵上那几颗钉被他们说了好几次都不肯取下来。他怎么敢做出这种荒唐事。 父母离婚,陆野跟了母亲, 他跟了父亲,很难得才见上一面。刚见面, 他就捅出这样大的篓子。 霍启安觉得自己真是遭罪的命。 霍庭深面无表情, 声音也很平静, 这意味着他真的生气了。 “这次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让他滚出国内,我不追究。” “……我, 他……唉。” 会议近三个小时, 瑜市的天晚的快, 白日蔚蓝的天空夜幕低垂,交错的霓虹灯将瑜市点缀地像一颗深海中的宝石。 温瑜趴在他的办公桌上睡着了,呼吸安宁。他将西服外套披在她肩上。 关于爱情,霍庭深没有任何期待。 在他的印象里, 爱情阴森、血腥、偏执、脆弱。像深夜里一朵飘零的白色纸花,落在地上化作血红的水。 真心相待的兄弟因为爱情和他反目,为了诋毁他在那女孩心中的形象,不惜把他的诊断报告偷出来撒地满楼都是。 那时他们三个一起在国外留学,之间没有任何秘密。霍启安冲动地把他揍得满身是血。霍庭深自己倒是不以为意,只是隐约的对友谊感到失望。 鸽子收翅的影子落在墙上,秦峥跪在他面前,被火灼烧的半张脸在阴暗的楼道内看上去诡异可怖,“我求求你,一人做事一人当,和我家人无关,求你放过他们。” 霍庭深懒散地插着兜,问他,“你做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家人?” 霍启安忍受不了,他比霍庭深还要珍重这段友谊,无法接受秦峥的背叛,攥着他的领口怒不可遏,破口大骂,“蠢货,你怎么能做这种事?你他大爷的还算人吗? 如果没有我们,你早被人打死了!” 秦峥闻言愣住,继而哈哈大笑,“看吧,我早知如此,终于说出来了吧。 他起身,目光阴鸷,一字一句,“我的恩人们。” 霍庭深拧眉,霍启安说那话完全是气昏了头,他们从未以恩人自居。 秦峥显得疯癫,“你们有把我当朋友吗?你们不过把我当下人、喽啰、使唤的一条狗。” 霍启安手气得发抖,不敢置信,反问道,“我们把你当狗?把你当狗的是我们吗?” 可秦峥听不进去,他只阴沉地把视线移到霍庭深身上,霍庭深冷淡的不以为然的态度让他感到愤怒。 “真是绝情啊霍庭深。好啊,那你去找秦家的事,那你去把整个秦家杀光烧光!让他们破产!让他们每个人都如同我一样苟延残喘!” 他彻底疯了,用力嘶吼,将霍启安推到地上,憎恶道,“你的眼神,你们看我的眼神,都是一样的。” 他捂住脸上的疤,“只有她不一样。” “你们不懂,你们不会懂的。我看见她,就感觉好像到了春天,我听见风琴声,我闻到白玫瑰的花香。” “像你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尝到爱情的滋味。” 霍庭深的记忆里没有太多那女孩的影像,只记得金发碧眼,对每个人都很热情。拒绝她后,她也只是笑着表示不在意。 前不久,那女孩因为家里的事休学回了她的国家,而秦峥他们也即将毕业回国。如果没有联系方式,此后他们便要隔着山海,再也见不到了。 显然,秦峥的确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他愤怒,破罐子破摔,“真不知道她喜欢你什么?你根本连正常男人都不是啊。” “哈哈哈霍庭深,你以后会像我一样活着。” “骄傲自尊被碾碎,每个人都会嘲笑你可怜你。你也不是神,你没那么完美无缺。” 他留下这句诅咒,在深夜,从教学楼一跃而下,变成了一滩行道树旁的肮脏血污。 第二天霍庭深两人到那时,那里只剩一片染血的衬衫布条,被草缠着,在风里飞舞。 霍启安说,“这就是爱情吗?让人变得狭隘自私,鬼蒙眼睛一样。这样的爱情我宁可不要。” 霍庭深也不清楚,他无法给出回答。 得知事情原委,秦家的人甚至不愿意过来收尸,霍启安抱着小小的骨灰坛回国,骂秦峥荒唐。 明明三个人的友谊长达十年之久,他们一起做过很多事,喝了很多酒,一起开怀大笑,一起深夜看电影,还由此发现霍庭深得了病,一起陪他去看病。 他怎么会这么想呢?为什么就因为所谓的爱情,变成现在这样呢? 霍庭深觉得他哭的很丢人,不愿意和他坐在一起。 但他也一样对爱情没什么好印象。 他不渴望爱情,也不试图拥有爱情。 桌面上,静谧的光洒在温瑜脸上,他伸手轻轻抚摸,她似乎醒过来,嘴角梨涡漾起来,声音有点哑,“霍先生……” 爱情是苍白的。 而温瑜是彩色的。 是蔚蓝色的云,是粉嫩嫩的花。 他情难自禁地感觉到口渴。 温瑜睁开了眼睛,缓了一会儿才开机似的,“霍先生下班了吗?” 霍庭深点头,抚平那抹躁动,“嗯。” 恰巧赶上下班时间,霍庭深不由得快走了几步,温瑜跟在后面,小跑了几步搂住他的胳膊,“等等我呀。” 她挽着他的手,笑嘻嘻和其他人道别。 他们为她的举动偷偷笑着,目光是温良的。但霍庭深还是紧张,他试图抽出自己的胳膊,温瑜攥的紧紧的。 直到坐上车,她才松开他的胳膊,小心翼翼的问,“霍先生你是不是有点轻微的恐慌症?你好像很怕别人的目光。” 霍庭深身子朝外,“没有。” “是吗?” “不是说过了吗?不该问的不要问。” 温瑜弯起唇,“那好吧。” 可车厢内真的安静下来,他又觉得难熬,他转过头,温瑜依旧含着笑看她。 “你不在意吗?他们也一样会对你说三道四。” “我才不在乎,恶意是欺软怕硬的,我不在乎,它就什么也不是。一想到他们只敢在背后蛐蛐我,表面上还要对我卑躬屈膝,我说什么他们都得应承,我就要爽死啦。” 第81章 她眨眨眼,“霍先生别担心,这不会影响什么。” 她不在意,因为这只是一场协议婚姻,一年至后她就得以解脱。困在这里面的只有受害者本人。 但她把这件事说的这么轻松,霍庭深又有些想笑。 最后只是散漫地勾了勾唇,重新把目光投向窗外。 霍庭深挺擅长记人的,前几天和大伯一起吃了顿饭,霍启安和他弟弟都在。他瞥了两眼刚回国的小鬼,对方不知为何对他有些许敌意,敬酒时不情不愿。 他对他耳朵上的耳骨钉印象深刻。毕竟同父同母,他下半张脸和霍启安长得一模一样。 以至于看到照片时,他甚至差点以为是霍启安。 根据霍启安的表现来看,照片上的确是他弟弟,他没认错。 所以,当他顺着id找到那位名叫“53°甜酒”的主播时,晃了下神。 医生给他的视频里,那女孩还略显青涩,又穿的宽松,看不出什么来。但他新找到的最近的直播回放,里面的女人穿着短吊带和工装裤,身形与温瑜格外相似。 相似的声音,相似的身形,相似的职业…… 但,要说是她,也不太确定。直播只能看见半截身子,身高什么的都不太明确。重要的是,他不觉得温瑜弱不禁风的身躯还藏着薄薄腹肌和马甲线。 这次的嘉宾似乎是她的朋友,同公司的另一位主播,两个人很熟,互相开着玩笑。 但很快,那人就笑不出了,扒着女生的肩膀卧槽卧槽喊个不停,额头细汗顺着鼻尖淌下来,脸红的不像话。 “这也太……呃啊,你是不是……太天赋异禀了。” 女生浅浅笑了一声,“怎么在床上,话也这么多。专业一点,告诉直播间的朋友你的感觉。” 镜头主要对着男人,而霍庭深对男人无感,他索**屏,只听声音,顺着温柔女声的说法,将新买来的玩具塞进自己的身体。 很艰难。 完全做不到。 但听着她用那样的声音讲解,身体莫名情热高涨,仿佛温瑜就在身边,看着他,抚摸他,他咬住唇,额间汗珠扑簌簌落下,低骂了一声。 抹上润滑后,这东西该死的黏腻,从他的指尖一遍遍的滑出。 “别紧张。”女人出声。 他深吸一口气,放松身体,但只是进了一点就觉得疼痛难忍,那不靠谱的医生也没告诉他前列腺在哪……到底怎么重振雄风。 啪嗒——小东西被他挤到地上,软软的有点弹性。 视频里的男人已经哭着出来了,他在这边只觉得内心焦躁,阴郁地想把电脑砸了。 有那么爽? 平复心情后,霍庭深把那东西洗了洗放在卧室抽屉。他点开53度甜酒的主页,上面悬挂着一个直播预告。 今晚八点,不见不散。 霍庭深看了眼时间,已经六点了。 饭菜的香味从楼下传上来,紧接着是温瑜喊他下楼的声音。霍庭深打开房门,听到温瑜正在底下哼着歌,香槟色的丝绸睡衣披在身上,柔软贴合曲线。 察觉到目光,她抬头盈盈一笑,甜的像一碗糖浆迎头浇下。 这和直播间那个温柔冷静隐隐透着掌控力的女人完全不同。漂亮的人总是相似的,他是不是太多疑了。 今天张姐做了水煮肉片,分量很小,她一人的份。温瑜吃饭像小猫,吃的很慢,往往他吃完了,她才刚刚开始。 她不可能是。 温瑜每天从七点开始就会进自己的工作室忙碌,而53度甜酒已经很久没有直播,今天才正式恢复直播。 怎么想都不像。 吃饱后温瑜抚摸着自己胖滚滚的小肚子,那里根本不可能有腹肌。 她绝对不是。 八点,他盯着电脑。 第66章 养胃 小寡夫(拿筷子)我尝一口 直播间打开, 一溜的弹幕闪过去,主播带着狐骨面具坐在镜头前,身前依旧摆了许多产品。背后是一个白色产品架,目前还有很多格子空着。她穿着浅灰色的毛衣, 头发扎在脑后。 “欢迎大家来到直播间, 好久不见。” 声音温和,有种让人瞬间安静 下来的魔力。 “一日cp还在征集中, 明天才能上岗, 今天只有我自己哦。” 如同以往, 她开始一件一件介绍产品,一一介绍完之后才说,“明晚大家想让一日cp体验什么样的产品?可以扣在弹幕上。” 霍庭深看看自己面前的小玩意儿,扣了个货号。他的账号刚刚注册,还没有起名, 目前是游客3576。 对方恰巧看到了,声音带着笑意, “这款是很基础的类型呢, 它有五个档位, 第五档附带微弱电流, 使用的时候可以循序渐进。不过它是前几年的流行款,直播间现在没货哦。” 霍庭深有些遗憾, 正要点击链接购买最新款, 听到对方说, “如果您是不会使用需要演示的话,商品详情页有使用说明。” 他当然知道,也看过了,但还是塞进不去。直播间里那些爽的流口水的男人, 是不是比他多了个什么洞? “或者,我可以教教你。”她忽然眨眼。 霍庭深心跳停了一拍,温瑜也时常对他眨眼。狐骨面具背后的眼睛,会和她一模一样吗?她的睫毛也是浓密挺翘吗?直播像素太低,灯光打得过曝,看不了那么清晰。 他打字:“教我。” 对方盯着镜头,好像正在看着他一样。 房间被他关的很严,上了锁。这里很安全,没人对他指指点点。直播间里的男观众们即便前方能用,也和他一样试图寻找别的快乐点。在这里,他不是什么异类。 他被看着,脸慢慢烧红,气息逐渐粗重,拿起玩具的手沉若千斤,有些后悔打出那两个字。 “有好好洗澡吗?” “嗯。” “很乖。” 霍庭深被她夸得窘迫,他获得过无数荣誉,但从没被人夸过乖。很不适应,翘起的左腿被他放在地上,他改变了坐姿。 “脱掉裤。子。” 她补充,“所有。” “……”霍庭深僵住,对这种语气本能的抗拒。他为什么要听这个陌生女人的话,她只是声音像温瑜而已。就算她是温瑜,她也没有资格命令自己。 “完成了的话就扣1。” 弹幕里一堆1飘过,霍庭深又觉得不甘心,她明明是在对自己说话。 衣物落地,房间里只剩下电脑发出的莹莹光亮。他打出一个“2”。 (此处删除一些字…………………………………………………) “一档在最上面。” 他按下开关。 “但注意旁边有个强力模式,不要按错……” 声音变得空白,(此处删除一些字…………………………………………………) 他以为是错觉,但泛滥的花香掺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味道,他不需要伸手去确认了。 钥匙扣哼哼唧唧的从角落爬起来,叼起掉落在地的遥控器,乖乖地仰头,想把东西递给他。霍庭深手指发抖着向下,接过来,按下停止。 钥匙扣在原地转了两圈,急得直摇尾巴,以往他们玩丢东西,它捡回来时都会被摸摸头。霍庭深只好撑着余韵未过的身体,摸了两下它的头。 他听见耳机里一声低笑,“按错了吗?” 她故意的。 霍庭深仔细看了下遥控器,最低档在右侧稍低一些,强力键在最左侧稍高一些。 “预料不到的,才是最刺激的,对吗?不过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伤害,它的电流是可承受的。如果感觉很爽的话麻烦扣2。” 她不是温瑜,温瑜才不会像她这样腹黑。霍庭深皱着眉,按下“3”。 对方再次笑出声。 “可爱。”她说。 霍庭深如遭雷击。 他不能再骗自己这不是温瑜了,那分明是温瑜常说的词。她的眼神柔情似水,她的声音温柔甜蜜,那股陌生感一瞬间散去,脸上的面具也好像消失不见,温瑜正笑着望他。 霍庭深猛地合上电脑。 他抿紧了唇,进浴室收拾好下半身,敲响了楼下那间紧闭的门。 隔了两分钟,温瑜开门,只开了一条缝,身上披着毛茸茸的白色披肩,“霍先生,什么事?我正在工作呀。” 霍庭深塞进去一罐水生绿植,“刚装修,吸吸甲醛。” 温瑜轻笑,单手接过,“好呀。” 她合上门。 霍庭深回到房间,他觉得那未必就是温瑜,衣服都不一样,语气也不一样。 他闭了闭眼睛,然后才坐下,打开电脑。 那盆绿植静悄悄地躺在直播间的格子柜上,叶子绿油油的。 五雷轰顶,不过如此。 直播快要结束了,里面的女人笑吟吟地和观众告别,“明晚八点,甜酒会和一日cp在直播间等你们哦,欢迎收看《软糯寡夫的性。感挑战》。 第82章 她比了个心,忽然低头,“钥匙扣?什么时候跑进来的?” 她抱住小狗,握住它的前爪,“跟ee叔叔们说拜拜。” 霍庭深深吸一口气。 心彻底死了。 想到明天还有其他男人出现在她直播间,心一死再死。绿帽子和养胃哪个好听他不知道,但是妻子因丈夫养胃而出轨的名声绝对难听。 “……”他觉得得找温瑜谈一谈。 然而隔天早晨,真的面对温瑜时,他又忽然想起自己说过的话。他三令五申让温瑜记清楚他们只是协议婚姻,让她不该问的别问。 那反过来也一样。他没有限制温瑜的资格。 何况温瑜一开始就向他和秘书说了工作上的事,他也满口答应,让她不必考虑其他专心做自己的工作。 她工作室都装修好了,现在反悔,未免过分。 再者说,只要他一开口,温瑜就会知道他看了她的直播,说不定还会问他的账号。性功能障碍已经算得上众所周知,他不想再让自己用后面紫薇的事也传出去…… 那不如杀了他。 在他看来那只是治疗手段,但别人可不这么想。 纠结了十几分钟,温瑜早餐都吃完了,“霍先生脸色好差,需不需要找医生来看看?” “不用。”他动了下筷子。 “哦好吧,我看你好像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霍庭深顿了下,“……是……戒指,你的钻戒定做好了,下午应该会送上门。” “哇。”温瑜很开心,她忽然想起什么,跑回房间里取回一个小木盒,“这是送给霍先生的礼物。” 隐约的木质香味飘到鼻尖,醇绵淡雅。他打开,是一串沉香手串,每一颗都油润圆滚。装在盒子里时平平无奇,到他腕间反而显得贵重。 衬衫袖口捋到小臂,带着自然纹理的手串缠在他腕骨,不仅显白,还莫名添出几分禁欲气息。 温瑜很满意地托着腮,“我的眼光就是好诶。” 在他面前,她好像有些刻意放柔语调,显得像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总之和直播间很不一样。霍庭深收回手腕,放平袖子,依旧是那副寡淡模样。 “谢谢。” “不客气。” 珠子很硌手,可能是他带不习惯,上班时三番四次拿出来看。他心里有什么东西冒出头,陌生微痒,他想向谁问问,但唯一的朋友正躺在他的黑名单里。 医生的消息倒是挂在最上面,缀着小红点,显示消息未读。 “怎么样了?” 霍庭深怏怏点开,“出来了,但没应。” 对方长时间的沉默,“至少有点进展,抽空过来,给你开点药。” 取完药 刚好七点半,和他一起进门的是个瘦弱男人,带着个五六岁的小孩,自称是温瑜的客人。 外面下了小雨,他的眼睛低垂,睫毛湿漉漉的,眼尾下有颗依稀可见的泪痣,看着三四十岁,瘦削苍白,松垮垮的衣领透着清瘦锁骨。 衣服洗得泛白,说话也低声下气,“请问温小姐在吗?” 缺少握手的伞柄被他藏在身后,水珠滴在地上聚起一汪水,张姐看见帮他将伞放到沥水架搁了起来。他显得更加无地自容。 霍庭深语气冰冷,“找我夫人什么事?” 夫人?男人吓得抬起眼,睫毛颤了几下,手搭在孩子肩膀上,嗫嚅着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看来这就是那位软糯寡夫。 他身边的小孩面容有些呆滞,张着嘴巴,躲在他身后,衣服还算崭新干净。但旁边男人的裤子上却用蹩脚的针法缝了一条长线,是真的生活拮据。 为了钱做这种事? 温瑜的声音从楼顶传来,“霍先生,他们是我的客人。” 霍庭深冷着脸让了道,眼神不由自主地瞥了下男人的下半身。 小孩被引进了玩具房,和小狗开心的玩着,霍庭深估摸着时间,带上自己的快递回了卧室。 手机屏幕太小,他索性开了投影,正面墙壁上出现了温瑜的身影,她今天穿得很温柔,黄色碎花长裙,发丝垂在身前,像初春的迎春花,柔柔嫩嫩的。 霍庭深敞着腿,按着她昨日的教学给自己做扩。张,屏幕里,温瑜忽然倾身靠近,好像在观察他一样,让他心里发紧,情不自禁放慢了手中动作。 “欢迎【就爱男妈妈怎么了】【人善被人妻】【是……” 她卡顿了下,继续道,【是你隔壁的老公】进入直播间。 网友们真是有才华,什么奇怪的名字都有。温瑜歪了下头,想起了楼下的霍庭深。 不过这才刚开始,这位新粉丝就忽然暴起刷礼物,温瑜弯起眼,“感谢【是你隔壁的老公】送来的银河之心……感谢【是你隔壁的老公】送来的银河之心十连发……” 对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但她得干正事了。她直起身子,站到瘦弱男人的身边,他的脸已经羞耻到满脸通红,弹幕上纷纷要求她对他过分一些。 “李先生,您有用过后面吗?” 李维摇摇头,额头上的汗水渗了出来,黏湿一两缕发丝。他颤颤巍巍从塑料袋里翻出几张纸,“这是体检证书。” 温瑜接过,看了几眼放到一边,“提醒您一下,一日cp是需要露脸的哦。” 不过身体并不会出现在镜头,最多只露出脖颈或者被挂在上方的双手。毕竟他们是正经科普直播。 纤细的手抚摸上他的脸,微微用力,粉嫩的指甲陷入脸颊软肉,掐着下巴将他挪到了正对摄像头的位置。 那张脸自然是好看的,梨花带雨,已经完全看不出刚刚在客厅苍白的样子,绯红糜丽,印着指印。 他点点头,发着抖却竭力配合,“我明白。” 温瑜拆开包装盒,介绍接下来要使用的工具,她语气平缓认真,反而让李维觉得是自己太矫揉造作。 毕竟是带货直播,演示内容占比不多,但每逢这个环节,弹幕和礼物都会骤然消失。 温瑜带上手套,仔细为产品消了毒,将黏糊糊的液体挤在手心,床上的男人紧张到极点,唇被咬的泛白。 她安慰似的拨弄了下他的唇瓣,亮晶晶的液体不小心蹭在上面,像抹了唇蜜。 “别担心,不会有任何疼痛。” 她的身影消失在直播间,取而代之的是李维欲哭的脸,他猛然僵硬,手指紧紧掐入掌心。 过了会儿,才颤颤巍巍地后退,想起什么,又抿着唇把自己往前送了送。 “很乖。” 温瑜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李先生的身体算是很敏。感的,如果有和他一样的入门小白,建议大家不要使用过激的工具,使用53-69号产品即可。” 听她这么说,这次李维连脖根都漫上粉色,低下头试图掩藏自己的神色。 咕咕叽叽的奇怪声音中,温瑜拍了拍他的腿,“别紧张,没关系的。” 这种情况也经常出现,温瑜试图和他聊聊天缓解一下,“李先生的孩子多大了?看着很可爱。” 李维张了张唇,却不小心溢出一丝喘息,他咬了咬唇,声音低若蚊呐,“五,五岁。” “看着和您长得不太像,是比较像太太一些吗?” 李维小小的吸了一口气,“是,收养的。” 温瑜动作顿住,嗯?那她的标题岂不是起错了。 审核组怎么回事。 “李先生不会是第一次吧。” “嗯。” 弹幕忽然之间汹涌出来。 【虽然不是寡夫,但确实是男妈妈】 【人夫秒变脆弱小狗,可爱】 【莫名有点好嗑】 【甜酒宝贝和每个cp都好嗑】 【不好磕。】 【不配。】 【他配不上。】 【这弹幕谁啊,神经】 温瑜忽然听见楼下有什么响动,像什么东西被摔了,想了想大约谁又惹霍先生生气了。 李维的反应很可爱,眼泪越来越汹涌,磕磕巴巴的求她不要继续了。但温瑜一收手,他又道歉,“对,对不起,请继续。” 偏偏这是重播后的第一场,直播间观众点了许多产品,上上下下都玩了个遍。到最后他眼睛都已经肿的快睁不开了,温瑜可怜他,揉揉他的脑袋,“大家别太热情了。” 男人肩上露出红痕,松散的黑色肩带掉落,他抽噎着看向镜头,如实表述着各个产品的使用感受。 九点多,直播结束,外面天色很暗,淅淅沥沥的雨打在窗上。 卧室里烟雾缭绕,霍庭深从不在家里抽烟,今天是个意外,杯子被他当做烟灰缸,里面捻灭了好几根烟头。 贤者时间。 霍庭深咬着烟,不大高兴。 病情有了进展是值得开心的事。 但耳机里的声音毕竟不是在对他说话,她在冲那个男人笑,她夸那个男人可爱,她的一字一句都不属于自己。 第83章 他对温瑜有占有欲,但理智上,他又纠正自己不该生出这样的想法。他随便擦了两下起身。 楼上的男人洗完澡出来,腿弯打着颤儿,硬是咬着牙撑在墙上和温瑜道别。 他朝她鞠躬,“谢谢你甜酒小姐,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温瑜弯唇,“一日cp并不是我来选择的,您投了简历我们公司审核通过,合作而已,您不需要感激谁。” 他还是再三感谢。 温瑜随便找了个话题打断他,“你为了这个孩子才不结婚吗?这个孩子是你什么人?” “不是,本来也不会有人喜欢我。” 他腼腆的有些过分,除了买必要的东西不出家门,遇见异性就会脸红发呆心惊肉跳。没钱没能力,胆子小又懦弱,他想象不出谁会喜欢这样的自己。 他揪了揪身上的衣服,试图让他们平整些,“小乖是邻居家的孩子,生了病,治不好,一辈子都需要人照顾,他父母丢下他各奔东西,我听他哭了好几天才知道。” “您可以把他送到福利院。” “他脑子笨,小孩子们打打闹闹又没个轻重,还是我自己照顾他吧。”他小声地说,抠 着苍白手腕上泛痒的红痕。 温瑜看他一会儿,突然觉得这个男人也没那么软弱,“我老板成立的慈善基金会,您有关注过吗?” “还,还没有,回去我了解一下。” “嗯,希望对您有帮助。” 腰腿发麻,他踉跄着从工作室出去,下楼叫出玩耍的孩子,转身看见客厅里躺在沙发上看书的男人,腿吓得一软,心虚地低下头,和温瑜告别。 得知李维住的偏僻,带着小孩乘坐三个多小时的公交才赶到这儿,温瑜看了眼时间,夜班公交很晚才有下一趟,让他打车或者住酒店他肯定也舍不得。 温瑜扶着栏杆问,“霍先生,我们还有空的客房吗?我朋友有些累,今晚可以住这里吗?” 霍庭深摘下眼镜,微微仰头,冷冰冰道,“没有。” 温瑜纠结了一会儿,“那……您介意和我朋友挤一挤吗?他身体不舒服。” 李维吓得脸色发白,慌慌张张地使劲摇头。好在那位霍先生看起来也不想和他一起住,他看见对方手里的眼镜嘎嘣断成了两截。 半晌后,霍庭深平静的说,“我让张姐收拾一间出来。” 最后,李维和孩子在霍庭深卧室对面住了下来。 * 半夜,李维起床上厕所。 身材高大的霍先生背靠在对面门上,腕处缠着木珠,指间夹烟,眸色随着火星子明明灭灭。 一言不发,阴森森的。 他紧张,局促的攥起手,“您,您,您好。” 霍庭深捏出一张卡,“五百万,离开我妻子。” 李维:“……其实” 他的沉默被误解,男人阴沉道,“再加五百万,连夜滚出我们的房子。” 李维:“……” 第67章 养胃 小画家(夹筷子)我尝一口…… 次日温瑜起床稍晚, 醒来时李维和那小孩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一张写着谢谢的纸条。 跑得还真快。 霍庭深也不在,今天是周日,不知道是不是去参加了什么活动。 她心情很好的把钻戒找出来戴在手指上, 一根手指一个, 三个戒指并排挨着,一个比一个闪。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霍庭深的时候。 她和朋友一时兴起, 闯入了根本买不起的奢侈品店, 店员看得出她们囊中羞涩, 但还是建议上手试一试。 朋友说,“算了算了我们就看看,买不起。” 店员笑着取出戒指,“现在买不起不代表以后也买不起呀,说不准以后你们还会嫌它克重小呢。” 温瑜把戒指戴在手上, 抬手看它亮晶晶的样子,珠宝店的灯光打在手指上, 过于闪亮甚至有些刺眼。 一张英俊矜贵的脸出现在戒指后面, 眉眼深邃, 鼻梁挺秀, 不开口就足以让人把所有的视线聚集在他身上。 钻石变得黯然失色。 整个店里的灯光都黯然失色。 耀眼的只有他。 店长慌忙地去接待,“霍先生, 您怎么亲自来了, 我们正准备送过去。” 男人声音没什么波动, 透着冷淡疏离,“路过,顺便带走。” 他没注意任何人,目光在那些珠宝首饰上轻扫了一下, 像在看没什么价值的石头。 后来温瑜在那家店上了一年班,她再没见到过那位霍先生,大家对霍家讳莫如深。她通过直播认识了一位富家小姐,又通过这位富家小姐结交了另一位千金大小姐,最后认识了江青黎。 虽然花了很久的时间,但结果是她想要的。 她把戒指收进盒子,只留下无名指上的婚戒,只有这只戒指跟霍庭深手上戴的是一对。 毕竟重要的不是戒指,而是霍庭深呀。 除去第一次短暂的预告,温瑜的直播一般在每周六下午八点进行。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第二次直播即将开始。 这次的客人来的早了半小时,霍庭深亲自开的门。 对面的小男生个子不低,但有种柔弱气质,头发稍微长些,额前碎发微微遮住眼睛,浅灰色的卫衣衬得他干净清纯。 他举着一张a4纸,看着像是等待被人收养的小狗。纸上写着:你好,我是郁青。 字旁边画了一些可爱的小花。 看到霍庭深,他愣了下神,翻开第二张纸:我找温小姐。 温小姐,他知道温瑜的姓名。 身后,温瑜捧着牛奶走过来,在他胳膊下面探出头,“啊,你好呀,请进。” 霍庭深攥紧了门沿,面无表情的和对方对视,对方眨巴了几下眼睛,他才松手让他进去。 客厅里悬挂着上次温瑜拍卖来的那副画,男生经过时,抬头看了一眼。 两人上了楼,霍庭深蹙着眉目送他进屋,心中燥郁难平,坐在沙发上思索自己这到底算是什么。买了个房子金屋藏娇,结果别的男人睡在他妻子床上,他一个人在楼下diy。 他把霍启安从黑名单拉出来,按着额角,打下一行字,“问你件事。” 想了想,这件事拿出来讲,实在丢人,于是又把他丢进了黑名单。 楼上,温瑜让一日cp先坐在凳子上,她倒了杯水给他。 屋里安安静静的,温瑜忽然想起,简历里有写,他是个哑巴小画家。 小画家眼睛亮晶晶的看她,打着手语,“谢谢你买了我的画,我原本以为没人会买,你花了550万买它,我很震惊,谢谢你的肯定。” 那副画曾经以两千块钱的价格挂在画廊里,无人问津。虽然这笔钱到不了他手上,但他为这样的价格兴奋的好几天没睡。 温瑜微笑,“很漂亮的画,但其实花的是我先生的钱,是他建议我拍下来的。” 清澈的眸子黯然下去,“你真的结婚了?” 他看见温瑜无名指的戒指,还是表示:“但拍下来的是你,我听到你们对话了,他说这幅画只有慈善价值。” 他低下头,发丝挡住漂亮的眼睛,“很多人只是因为我残疾才买我的画,你也是吗?” 温瑜摇头,“不,我买它只是因为它很漂亮,它让我想起小时候的自己。” 小画家又仰起头,很激动的样子,手语比划的快要飞起来了,“因为上面画的就是你。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第一个粉丝,那时候你在街边直播,我在那里画画……” “不记得了。”温瑜打断他。 小画家的眼睛会说话,现在里面满是失望。 温瑜说,“直播快开始了,可以脱掉你的衣服了。” 小画家抿着唇,很久才鼓起勇气把手指放在身上,他紧张的看着手机摄像头,身体肌肤太薄,很快因羞赧红起来。 他与李维一样,看着很清瘦,但皮肤比李维更有气色些,显得透亮粉润,身上稍微多一点肉。尤其是屁。股,感觉拍起来会是duangduang的那种手感。 小画家因为她不肯认他有些生气,又羞又委屈,给自己蒙上床单,眼睛水汽蒙蒙地看她。 温瑜装作没看到,开了直播。 虽然她很认真的在科普和讲解,但弹幕上始终关注着她身后动来动去的小画家。 【有没有会手语的帮我翻译下】 【啊啊啊啊可爱的小哑巴萌死我啦】 【他好像在做同声翻译】 温瑜忍不住了,回头看,小画家迅速中止自己的手头动作。温瑜于是也打手语告诉他,“如果再不老实,就把你也绑起来。” 她转过身,瞥见屏幕里哑巴小画家骂她,“坏女人。” “我好不容易找到你的。” “不理我。坏女人。” “不喜欢你了。” 温瑜的直播话术卡了壳,她的眼睛在狐骨面具后面,依旧是弯着的,但是没有讲话了。 第84章 下一刻,她把镜头遮住,屏幕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之后,黑暗中传来清脆的两个巴掌声。 【给我康康】 【拍哪了拍哪了?】 【这比上个还好磕】 【不好磕,没意思】 【楼上快滚,没人求你看】 过了两分钟,直播灯光亮起,温瑜继续介绍产品。后面,小画家双手被绑在头上,依旧不服地看着镜头。 脸上没有巴掌印。 温瑜还没有见过这么不配合的一日cp,本身他不会说话,难以让直播间的观众知道产品的使用感受,他还拒不服输,咬着唇不肯泄露出一丝表情。 那温瑜能有什么办法。 她只好使出看家本领使劲搞他了。 握着绳子的手逐渐松动,旁边悬挂的风铃叮铃作响,他努力的想让铃声停止响动,但是做不到。温瑜只要轻轻往里送,铃铛就要颤上一阵,丁零当啷的始终没有停歇。 原本不绑他手,是为了让他在受不了的时候拒绝她,既然他不接受这份好意,那没办法。 小画家知道错了,使劲摇头,眼泪大颗大颗地顺着下巴往下滴,喉咙里发出可怜的呜呜的叫唤,却什么 也说不出。满是水雾的瞳孔盯着天花板,早已涣散无神。 结束后,他很显然缓不过来,温瑜捏住他的脸,“很抱歉不能告诉大家使用感受,但请大家相信我们的产品,看他的反应应该也知道体验很好吧。” 她继续念着送礼物的id,发现那位榜一大哥这会儿没再砸钱了。怎么?还在余韵里出不来吗?那还挺敏。感的。 “宝宝们下期再见啦……下期的主题吗?下期主题是《如何调。教桀骜小狗》,欢迎大家收看。记得提前下单产品,到时候和一日cp享受同款快乐哦。” 直播间关闭。 十分钟后,小画家依旧躺在折叠床上抱着自己,身体时不时的颤抖。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哭的抽抽搭搭。 尽管给他带了保护伞,床单还是被他弄得一塌糊涂,脏兮兮的。 看来要扔掉了。 “左手边的门通往浴室,清醒后可以去洗个澡。” 她说完从工作室离开,下了楼去敲霍庭深的房门,正准备推开却发现房门上了锁。 “霍先生,你在吗?” 过了一会儿,霍庭深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什么事?” “我朋友想借住一晚。” 屋里静默片刻,随即哐当响了一下,吓了温瑜一大跳。 几秒后,霍庭深说,“钥匙扣把水杯弄洒了。” 小家伙正是拆家的时候,上蹦下跳,横冲直撞。 温瑜无奈,“两天没打它pp,它就想上房揭瓦。” 屋里又静了一下,“住吧。” 像是妥协。 屋里,被砸杯子声音吵醒的钥匙扣懒洋洋爬起身,听到主人喊自己名字哼唧了一声,吐着舌头小跑过来,胖墩墩的身体蹲在凳子边,豆豆眼望着霍庭深。 它不知道自己背了黑锅,喜滋滋地摇着尾巴。 外面的脚步声离开,霍庭深伸手搂起小狗,将它放在电脑上,揉着它的耳朵,“傻乐什么?知道你妈妈在外面有别的爸爸吗?” 小狗无辜,又摇了摇尾巴。 霍庭深点着它的鼻子,“到时候我们离婚了,你跟妈妈还是爸爸?” 小狗哼唧。 霍庭深把它放下去。 笨蛋蠢狗,什么都听不懂,就知道摇尾巴,家都快没了,还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他开了一点门缝,“去找你妈。” 小狗欢脱地离开,先跑到楼梯上嗅了嗅,又回自己房间炫了两嘴狗粮,舔了几口水,最后跑到楼上扒拉温瑜工作室的房门。 温瑜从自己卧室出来,换了衣服,抱住它哄了哄,“哪家小狗像你一样黏人呀,妈妈工作的时候,要去找爸爸知道吗?” 她亲亲小狗,“快去他那刷好感,妈妈全靠你了!” 她放下钥匙扣,钥匙扣歪着头显得有些茫然,蔫蔫的坐在地板上。 第68章 养胃 前男友(x)霍先生,我尝一口…… 次日, 张姐做了客人的早餐,温瑜起床晚,醒来就见霍庭深与小画家在楼下对站着,不知道聊了些什么。 应该什么也没聊, 霍庭深不懂手语。 就小画家一个人张牙舞爪瞎比划, 霍庭深静静看着。 小画家显得萎靡,听见声音抬头朝她看, 温瑜打手语告诉他, “霍先生人很好, 别惹他生气。” 小画家回她:“他好个屁。” “……”好暴躁啊,以前他明明温柔又可爱。 温瑜:“乖乖坐下吃饭。” 小画家:“我屁股疼。” 温瑜:“就拍了两下。” 小画家:“八下,而且还捏了揉了,很痛。” “……” 霍庭深装作没看到他们的加密通话,出声道, “醒了?下来吃饭。” 温瑜放下手,“好, 就来。” 吃饭时小画家也不安分, 端着盘子站着吃, 但因为想到这是霍庭深的家, 也不敢太不礼貌,于是一个人越吃越委屈。 眼泪哗啦啦往下掉, 这回霍庭深想装看不见都不行。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苛待他了, 正宫和小三睡一套房够离谱了, 他还要容忍对方在自己妻子面前装可怜。 霍庭深放下刀叉,手支在额头,显得无奈,无名指上的婚戒散发着冷幽内敛的光。 “你的朋友怎么了?” 小画家仗着他看不懂, 比划着,“我讨厌你。” 温瑜保持微笑,“他说谢谢您招待他。” 小画家哭得更凶,摇着头。 霍庭深怀疑道,“他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他说他好久没吃过饱饭了,张姐做的饭菜让他想到了家乡,忍不住想哭。” “……他有说那么多?” “我从他的表情里看出来的。”温瑜弯起眼睛,然后挪到小画家旁边,“别哭了,有那么痛吗?” 小画家泪眼朦胧地看看她,又看了眼霍庭深,对方手指上的戒指依旧刺眼,“不是的,我心情不好。” “乖乖吃饭,吃完饭早点回去。” “那我以后还能来找你吗?” “不行,你没有阅读合作条例吗?公司严禁合作搭档私自见面,而且我结婚了。”她露出无名指的戒指给他看。 小画家忍着泪,“他对你好吗?” “他对我很好。” 小画家擦了把眼泪,“我讨厌他。” 霍庭深拿出手机搜索手语含义,虽然他不知道具体意思,但能看出第一个字是我,最后一个字是你。 中间的词想想也知道是不喜欢、讨厌之类的。 果然,视频显示那个捏鼻梁的动作就是讨厌。他还顺便看了点其他简单的手语,喜欢,爱,恨…… 然后,他看见温瑜把拇指和食指扣起来,碰了两下下巴,指了指自己。 那是喜欢的姿势。 她在别人的面前,说喜欢他。 沉默又坚定。 霍庭深的手微微顿住。 心底的阴郁慢慢散去,突然觉得对面这小男生也没那么让人难以忍受。他从容地放下手机,将盘中食物吃了个干净。 小画家眼睛红红的,愣了很久,乖乖的坐在桌边,吃完了早餐。 他能感觉到,温瑜不想记得自己。 可能那些他珍藏起来的宝贵记忆,对她来说只是不愿提起的过去。她现在过得很好,住在大房子里,有帅气有钱的丈夫,有昂贵漂亮的衣服,可以随手拍下550万的画作……她实现了她当初说过的幻想。 这样就很好。 可是还是想哭。 他记得星星很亮的夜晚,风吹散她的发丝,她关掉没人看的直播,裹着他单薄的外套,说,“郁青啊,我有点想家了,但是我也不知道我家长什么样子。” 她说她的记忆里是一座紫色的山,那里有条河,爸爸妈妈在河的那边喊她去吃饭。 但那时她太小了,她记不清那是哪里,也有可能那只是一场儿时幻想,从来没有过什么山,也从来没有过在山那头喊她吃饭的父母。 她眨眨眼睛,露出小梨涡,“太晚了,我们该回家了,明天见吧。” 后来她没有出现在那里,那条街灯光很亮,晚上 会有很多主播在那开直播,他抱着画板一个一个过去找,再也没找到。 她的账号也关掉了。 以前温瑜看他画画,说他的作品梦幻绮丽,以后一定会成为很优秀的画家。可惜他天资平平,全靠自学,辜负了她的信任。能做出这种画的人成千上万,他就像隐没在海里的一滴水。 能够和人区别的,只是他残疾这一点。他厌恶这一点,也不得不靠这一点卖惨博同情。 这样的自己,本身也不值得喜欢。 他找到她,也没有指望和她在一起。 第85章 能摸摸她,碰碰她,就很好了。 门口,温瑜送他离开。小画家浅浅笑着,捧着最后一张纸,上面还是画着很多小花,只有两个字:再见。 再见呀温瑜。 如果明天不能见,那就以后见,如果以后也不能见,那就每周六的晚上八点见吧。 窗帘拉开,外面的日光照进来,好像是温柔的神明手执调色盘,将那副画重新绘得明亮。霍庭深倚在窗边,盯着那副画,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午,温瑜把那副画取了下来,说是感觉太清新了,和室内装潢不搭。 下个周六很快到来,霍庭深有事出差,人在酒店。这些天不知是不是吃药的缘故,他总觉得身下蠢蠢欲动,古怪的很。 医生说是正常现象。 八点,他支开秘书,打开电脑。 刷了两分钟的礼物后,霍庭深的手指顿住。他将霍启安的电话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打过去。 霍启安很激动,“终于舍得把我放出来了?!” 霍庭深问,“你弟弟呢?” 那边沉默了好几秒,“你信我,今天六点前他还在我家绑着,机票我都定好了,谁知道他装乖连我都骗过了!” 霍庭深依旧淡淡的,“他跑了是吗?” 声音不疾不徐,不轻不重,但莫名有些骇人。霍启安惴惴难安,咬牙道,“已经在找了,这不老实的小兔崽子,等抓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说完,他听见那头传来打火机的声响,然后是低沉磁性的一声,“用不着你抓了。” “啊?啥意思?喂?庭深?喂喂?喂——” 预感大事不妙! 霍庭深冷酷地撂下火机,连司机都没叫,把开着直播的手机扔在副驾驶座上,连夜开车回了家。 小兔崽子,确实不老实,不老实的跑到他家勾引嫂子。 忍无可忍。 霍庭深手背青筋突出,面上淡然的神情全部收起,冰冷肃然,在车里蔓延出一股幽深寒意。 他眯了眯眼睛,另外那两个就算了,至少没什么关联,只是工作关系。这个是什么来着,前男友…… 有感情在的。 干柴烈火之下难免死灰复燃。 好在出差的地方不算太远,温瑜讲解产品的时间占大头。 他踹开门时,温瑜正好消完毒起身,手里的道具啪嗒掉在地上。 摄像头对着床,床上的桀骜小狗听到声音,脸上的红晕刹那间散去,定定地望着他,拳头攥紧,舌头舔了下腮帮。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 陆野挑了下眉。 视线似乎带着电流,噼里啪啦的灼烧起来。 霍庭深居高临下道,“趁你哥还没看到你这幅鬼样子,滚出这里。” 陆野笑起来,露出左边的虎牙,“干嘛?你自己硬不起来,还不允许别人做。爱啊。” “……” 温瑜有点懵懵的,她把直播关掉,“霍先生,你怎么……” 床上的绳子绑的不结实,陆野身材强健有力,轻而易举地挣脱,从床上下来,穿着衣服,游刃有余又懒散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被抓奸在床。 霍庭深冷淡地看着他,迟了一会儿,视线落到旁边的温瑜身上,抿着唇,漆黑的眸子乌云翻涌。 温瑜脑海里的借口想了一百多个,还没说出口,她听见霍庭深说,“他这样的,能吸粉吗?我做你的一日cp。” 语调冷清,但话却像一颗炸弹。 陆野没找到皮带,撑着墙提着裤子,掀着眼皮,“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这样的。” 霍庭深纡尊降贵地打量他一眼,吐出一个字,“丑。” 他接二连三的补充: “红毛。” “非主流。” “不好磕。” 陆野被气笑了,拉着裤子要揍他,被霍庭深轻易攥住胳膊,按住头,补刀,“邋遢,不叠衣服。” 陆野一只手受限,两只手一伸裤子又滑拉下去。 霍启安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让人难忘的场景。 他不敢置信地捂住眼睛,完了。 骂霍庭深性无能就算了。 还给霍庭深戴了绿帽子。 这还能保得住吗? 他大喊了一声,“陆野,你这兔崽子!你真是……”找死啊。 他水都不敢喝的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身体累,心更累。他看向屋里的几个人,明显动怒了的霍庭深,咬牙切齿的陆野,还有没反应过来的温瑜,以及在地上帮爸爸帮忙咬陌生人小腿的钥匙扣。 温瑜朝他弯弯眼睛,礼貌地叫了声,“大哥。” 霍启安苦着脸扯起一个笑,“嗯。” 陆野被霍庭深压在墙上,脸上带着戾气,“你趁人之危,算什么本事?有种放了我。” 霍庭深闻言松开他,陆野还没嚣张起来,就被他哥拎住了耳朵,拉到门外。 以防逮不住他,霍启安带了几个人过来,但门口不止有他的人,还有十来个陌生的不苟言笑的黑衣保镖,目光冷淡地围着他们。 “以多欺少霍庭……唔唔唔……” 直播间的门被关住了,隔音效果很好,外面的声音一丝一毫也传不进来。屋里只剩下霍庭深和温瑜,以及在地上摇尾巴的钥匙扣。 霍庭深看着她,神色淡淡。 温瑜抿着唇,没什么话可说。 静默中,他走到小床边坐下,左手漫不经心地撑在后面,腕间的木珠坠在手骨上。 即便这样,他还是比她高出一小截。他就那样下垂着眼,傲慢的眼神如钩子一样。 “怎么?我不符合一日cp的条件吗?” 第69章 养胃 她是疾风骤雨 相亲那天, 霍庭深心不在焉地坐在窗边,对这个还要他等的女人没有任何好感。江青黎是母亲好友的女儿,不见总归不行。 外面的梧桐树间隙里洒着光,树下人流熙熙攘攘。浅蓝色的吊带长裙像一朵软和的云从街对岸飘过来, 侧边的麻花辫上扎了朵粉色小花。 明媚的清晨像为她单独加了层滤镜, 温柔清新,是让人看了会心情很好的女孩子。 有一刻他希望她是为自己而来。 但当然不可能, 十分钟之前, 他看过江青黎的所有资料, 自然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他起身看了眼时间,抬头,那女孩已经趴在面前的玻璃上,因奔跑而脸颊绯红,敲了敲窗, 祈求地说,“请等等我。” 他承认自己对温瑜一见钟情, 因着她的外貌对她多有容忍, 但那种肤浅的心动不外乎是由审美决定的, 仅仅荡漾了水面的一层浮水, 难以影响理智。 可是—— 可是他现在在做什么? 他躺在她的身下,被她身上不知从何而来的柑橘野花香包围, 胸腔内的脏器猛烈跳动, 大脑搅得浑浊。 真的只是一层浮水吗? 她对他的入侵, 不是不厌其烦的对他说“我喜欢你”,她只是在他的办公室里插下亲手栽种的郁金香,只是在别人攻击他的信封里用言辞反击,只是用他看不懂的手语悄悄维护他。 这些如羽毛一样的细节塞满了他的胸腔, 看上去轻飘飘的,沾了水便沉底。 霍庭深眼睫低垂,躺在床上。 温瑜的指尖从他的腰际划到膝盖,用两根手指分开它们。她从抽屉里翻出另一张面具,扣在他脸上,然后打开手机,稍微下压摄像头,正对着他的下半。身。 数不清的视线从手机屏幕里探出来,霍庭深不自觉地紧张,指尖攥起,坐了起来。 有些冲动了,他想。 说不定他真的不太符合一日cp的要求,作为一日cp,他应该尽可能的表现道具带来的快。感。但第一,他不能露脸,第二,对于男性而言,快。感的表现在于前方的喷发。 倘若温瑜万般挑逗,而他前面巍然不动。或者如前些日子那样,小溪般潺潺流出来……当着她的面,当着直播间那么多人的面。 不行。 他屈膝下床试图反悔,而温瑜按住了他的膝盖,右手不知何时拿了把剪刀,锋利的刀尖在直播间明亮的灯光下锋芒毕露。 “别动,会伤到您的。” 霍庭深僵在那里。 他还穿着出差的衣服,外套扔在了车上,身上只有马甲、衬衫和西裤。绷紧的西装布料没有什么弹性,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温瑜把剪刀对准他后面。 刀锋刺破布料,紧接着是慢吞平稳的裁剪声,她做这种事时平静温 和,好像只是家庭主妇在裁剪缝纫。 后面的缝隙扩大,涌进些许凉风。 霍庭深的表情出现一刻空白。 他从床上跳下来。 沉着道,“我想了想,还是改日……” 温瑜拉住他的胳膊,比想象的要更难挣脱,她的脸藏在面具之后,语调是笑着的,“改日吗?那今日怎么办?我的搭档被您赶跑了呀。” 第86章 她绕到前面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胸膛上,睫毛弯着,撒娇似的与他十指紧扣。霍庭深被她一步步逼到床上,他斟酌着措辞,还没想好,手腕就被床头的镣铐锁住了。 “您要穿着这样的裤子出去吗?” 她用着敬语,却没有丝毫恭敬,平静地把他另一只手也被拷了上去。 围观现场的钥匙扣晃着尾巴,跟着温瑜走来走去,然后被她塞进小纸箱里摸摸头,“少儿不宜,乖乖睡觉。” 她哼着歌,把剪刀放在一边。手铐原本不在床头,霍庭深进来和陆野起争执的那会儿,她闲着没事安上去的。 温瑜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和霍先生赤。裸相对,原本是准备慢慢来,再等上三四个月。可是霍先生自己闯了进来,盛情难却,她只好提前尝一尝啦。 剪开他裤。裆的做法看起来真的冒犯到他了,反应过来后,霍庭深的脸阴沉的要滴水。温瑜不是很在意地趴在他身前,对上那双含着愠怒的双眼。 “你还要……干什么?” 听起来要杀了她一样。 但霍先生是纸老虎。 温瑜没回答,将他的马甲扣子一颗颗解开,拿起剪刀剪断扔在一边。然后在衬衫上掏出了两个小洞。 “……” 霍庭深难以言喻地和她对上视线。 年少时,霍庭深跟着霍启安他们看过一些小电影,里面的演员都没有此刻的自己那么浪荡。他的耳尖变得红彤彤,目光扫过显示屏里自己的裤子,咬肌紧绷,手铐震颤,克制着想把这里夷为平地的欲望。 脑海里关于温瑜的印象一再刷新,这个女人不是他想象的温香软玉,也不像直播间那样冷静温和,她简直……她才是变态。 温瑜捧着脸欣赏了一会儿他逃避的眼神,狐骨面具轻轻触碰,咚的响了一下,是个没有落到实处的吻。 霍庭深安静了一下,眼底的怒气看上去平息了不少。 她离开床边,在产品柜旁停留了一会儿,不紧不慢地从第三排取出一个粉色的方方正正的盒子,她扭过头问,“您还记得这个吗?” 霍庭深抬眼,那是他买过的第一个床上用品。本来是送给她的,现在明显是要用在他身上。 温瑜见他沉默,也没有逼他开口,“虽然是您买的,但我猜你并不会使用,我教您?” 盒子打开,一个椭圆形的东西落了下来,紧接着是四个小一点的同类型的东西,被线牵扯着,蹦来蹦去。霍庭深觉得自己的裤子好像更凉了。 他现在看温瑜,像在看一个刽子手,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和恐慌从心底泛上来。 他嗓子干涩,“我们,我们先谈一谈……” “直播时间有限,改天再谈。”温瑜半跪在他两腿之间,如同以往,认真地对器具做着消毒处理。每个动作霍庭深都在直播里看见过,但此刻清晰而漫长。 他不知道现在弹幕里在说什么,会不会也有【好嗑】或者【把他超哭】。他更担心十分钟过后,他们在弹幕肆意嘲笑他。 他盯着温瑜认真的脸,从面具之间的孔洞看过去,她现在没有笑,严肃严谨,黑白分明的瞳孔甚至显得冷漠。 察觉到视线,她忽然抬眼,睫毛弯弯。 “很期待吗?” 她故意曲解他的眼神。霍庭深扭头不再看她。 (此处删除一些字,大意是女主妙手神医,男主神奇起立) 温瑜似乎笑了一声,很低,“原来他们真的骗我。” 喝完药后,偶尔受到一点刺激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霍庭深无从辩解,他也宁愿温瑜把那些当做谎言。他庆幸脸上的面具遮挡住了自己的表情,又试图放松手指,避免像那些人一样泄露自己的真实感受。 温瑜的手指在最高点落下,“给您特别福利。” 手铐上的锁链响了一下后被霍庭深紧紧扯住。 她隔着厚厚的衣料触碰他,手指上的温度并不明显,但可能是坐姿的问题,他亲眼看着,所以显得格外刺激。微弱的细小的摩擦被感官放大,房里温度很低,他却像被架在火炉上,汗珠一颗一颗向下低,口腔内炙热干燥,无法呼吸。 不足一分钟,温瑜甚至还没开始,只是随意地触碰几下,那里忽然偃旗息鼓,静悄悄地平了下去。 衣料被洇湿了一小片,他没动静了。 温瑜怔然收回手。 霍庭深的身体紧绷后又松弛下来,急促的气流从狐骨面具的小口里流动。他轻喘着抬眼去看温瑜,敏锐地察觉到她眼底的错愕,修剪平整的指甲掐进掌心。 “……” 像她那样的眼神,直播间里还有成百上千。 面具后的唇被咬住,渗出一丝破皮的甜腥味。过了会儿,霍庭深将挨着镜头的一只腿蜷起,滚字发出了半个音,改为,“出去,你出去……” 他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也许他应该再忍忍,忍到他病好了以后,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难堪。 身体的慵懒疲怠还在,那一丝释放的快。感像是饮鸩止渴,他在所有人面前展示自己最糟糕的一面。 他坐起来,低着头,腕骨处被勒的苍白,如果手没被锁住,他现在很想捂住眼睛,捂住自己的也好,捂住温瑜的也好,或者捂住镜头。 可他现在只能这么坐着,任她看着。 她也不知道会这样,她也不是故意的。 他不想迁怒于她。 霍庭深的目光冷冰冰的落在地上,竭力恢复表面的平静,他擅长这样在外人面前克制情绪。 “今天的事……” 温瑜微微退开了一点,她摘下了面具,脸上依旧是温柔的笑意和小梨涡,只是脸颊微红,眸底烧了一团火。 她打断他,“抱歉呀霍先生,我想慢慢来的,但你实在太可爱了。” 她在他的面具上印了一个吻,然后堵住面具的气流出口,柔软的舌尖在他唇瓣上滑过,手上熟稔地将玩具上的贴片一一贴在他身上。 这个不明含义的吻很迅速,霍庭深瞳孔猝然张开,他下意识地张开唇,但不及他挽留,对方已经笑眯眯的退开。 他在她低头的瞬间轻轻舔唇,不理解她现在的行为,她没有表现出嫌弃或者厌恶,她显得兴趣盎然。 被串联到一起的玩具攀附在他身上,最后一颗在她指尖。 手铐再次晃动,他咬住唇将喉咙里的声息咽下去。 没有一丝疼痛。 和他自己做的时候天差地别,脑子里快速滑过许多看不清的弹幕,还有一个个点赞的小爱心,红的粉的黄的挤在他所剩不多的脑容量里。微弱的电流顺着血液通电,一路火花带闪的闯进鼓胀的胸腔。 手指骨节的曲张代替意识掌控他的大脑,他要紧紧咬着唇,才能不像那些人一样呻。吟出声。 皮肤变得经不起任何刺激,偏偏妻子的指甲落在脆弱的胸。前,她凑近他 耳边,“好用吗?你亲自买的。” 他摇摇头,勉强睁眼,眼尾因为克制红成一片。 “看来没满足你。” 不是。 等等—— 他看见她温柔的妻子微微掀。开。裙。子,将皮革绑带束缚在腿上,佩戴上一件从没见过的产品。她按住他的膝盖,取下他的面具,和他接吻。 唇瓣交融,不知何时含在嘴里的冰块渡到他口中,没有柑橘的甜味,是微微的茶香,口腔变得冰凉,凉到极致有些滚烫。他要被冻僵,舌头不知道该放在哪里,被迫地被她吮吸舔舐。 折叠床被放平,温瑜跪坐在他身上,手指按着他的腹部,“霍先生,它会到你的这里。” 有没有到那霍庭深不记得了,他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出声,有没有像那些男人一样恬不知耻地用双腿勾住她。 嘴里的冰水含不住也咽不下,顺着脸颊滴滴答答洇湿衣领,他的身体如雪山一样化开,汩汩溪流似乎没有停止过。 像一场恍惚的暴烈的梦。 梦里的温瑜有点陌生。 她不是柔风细雨,她是疾风骤雨。 第70章 养胃 情比金坚 霍先生他——睡过去了。 昂贵的西装破烂不堪。 露出的皮肤到处是可怖的牙印和吻痕。 眼睛闭得紧紧的, 睫毛颤抖,好像做了什么噩梦,比如阳。痿。早。泄被全网发现之类的。 温瑜转过身,一件一件清洗着手边的器具, 将直播间的桌面整理干净, 一次性用品打包系好扔进垃圾桶。钥匙扣翻着肚皮睡得一塌糊涂,温瑜找了块小毯子给它盖上。 一切恢复原样, 她转过身, 才看见霍庭深已经醒了, 单手抚着额头目光复杂地看她。 “霍先生要回房间睡吗?这里只有一条小毯子,睡着了可能会感冒。” 他没有回答,皱着眉坐了起来,“介意……” 嗓子异常沙哑,他明明记得自己全程没怎么开口, 但不知为何,嗓子还是干的要命, “介意帮我拿套衣服吗?” 第87章 领带还好好挂在他脖子上, 但是胸前镂空, 显得荒唐, 他不着痕迹曲起腿,胳膊架在上面遮住身前光景。 温瑜微笑着, “当然啦, 不过我没想到您醒来先说的是这个。” 霍庭深抬眼, 意识到她指的是什么,抿了下唇,“你拍下。半身,过不了审。” “诶?什么时候注意到的?” 大约是她亲自上阵的时候。 他以为结束了, 结果才只是开始。 以往的实战演练最多不过十五分钟,可她花在他身上的时间很久。他意识到温瑜超时了,并且不只是戴着手套用器具插。入 在做的时候也没说什么话,没有向观众解释玩具的使用方法,她的注意力全程在自己身上。 是因为自己是特殊的?还是这些特殊性属于她的前男友,他只是正好撞上。 霍庭深身体很不舒服,浑身汗湿黏腻,他索性把领带摘掉,解开衬衫,“借用下你的浴室。” 但刚坐起,就觉得后面凉嗖嗖的,想到什么他重新坐下,“你先出去。” 温瑜起身去帮他拿衣服,再回来时直播间没人,里面的小门透出阵阵水流声。 她将衣服叠好放在浴室门口,钥匙扣也被吵醒了,睡眼惺忪地趴在纸盒上。 “宝宝,走啦,我们去外面等爸爸。” 客厅里早已没有任何人的踪影,温瑜打开手机,看到了运营打来的几个电话,她回播过去,“喂?” “小瑜,大事不好,我们直播间又又又又又被封了!” “嗯?为什么?” 她昨晚讲解完产品就关掉了啊。 “你那个榜一大哥刷钱刷太多了,直接给你刷到热度榜上,被上面注意到了。” “……” 温瑜挠了挠小狗下巴,“封了就封了吧,下个id叫54°甜酒好啦。” “你心态还真是好。” “那能怎么办呢……” “好消息是社交账号粉丝涨了七八万。” “不错呢。” 温瑜挂掉电话,发现陆野竟然没给她打电话,还以为要纠缠不休。 脚步声响起,霍庭深面无表情地下了楼,无视了温瑜给他打招呼,进了自己房间,锁门。 “宝宝,你爸……身体蛮健壮的。”即便腰腿力量再怎么好,摩擦过度的地方应该还是会红肿的吧,怎么会一点事都没有的利索的下了楼? 是小画家他们体质太差了吗? 室内,霍庭深扶着墙,小心翼翼地坐在沙发上,然后又面色苍白的起身,趴到了床上。 爽是一时的。 腰酸腿麻,屁股很疼。 里面有种鼓胀的热。 他现在理解上周的小男生为什么站着吃饭了。 温瑜拿着药和棉签,敲响他的房门,“霍先生,要涂点药吗?” 屋内安静片刻,传来霍庭深冷静的声音,“不必了。” “……可是,好吧。” 可能他真的没什么问题吧。 之后的两天,霍庭深没回过家,仿佛在避着她,温瑜忧心自己会不会吓到他了,万一他要解约可怎么办。 但,是他要做自己的一日cp呀。除非天生喜欢做下位,一般来说男人的自尊心都不允许他们低伏女人身下。温瑜判断一个人有多爱自己,指标之一是看他愿不愿意躺在自己身下。 难道说,霍先生前面没办法得到快。感,才来看自己直播吗? 这样可不行,取代性很高。 他得为她着迷才行啊。 温瑜塞了一兜宠物零食,撕开其中一包,在一团黑衣服里完美隐身的的钥匙扣闻声赶来,眼巴巴地流着口水。 温瑜弯下身子,“吃饱了就该干活啦。” 她换了身衣服,抱着小狗坐上车,司机问,“太太,去哪儿?” “去我先生所在的地方。” 司机回头,“那是?” “您一定知道的吧,拜托啦。” “可是……”司机小姐显得为难。 温瑜将小狗放在旁边,“我家宝宝想爸爸了。” 司机错误地领悟了意思,诧异地望向温瑜的肚子,“您……怀孕了吗?” 啊?温瑜低头,将自己随便放在腿上的手向上移了移,“嗯。” 司机小姐凝滞片刻,原来霍总真的不是性无能。也是,这两天都见他后颈上印着吻痕,一副神清气爽餍足的样子。性无能的事大概率是有心之人泼脏水。 “霍先生知道吗?” “正要去告诉他,拜托啦。”温瑜软软道。 “我明白了。” 春日的凌川公馆姹紫嫣红,小道上飘着柳絮和花香,桃花树下走过匆匆一行人,高大的个子无意碰到花枝,粉色的花瓣纷纷扬扬。 霍庭深在客厅里坐着,长腿交叠,指尖在沙发垫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似乎在想事情。 门忽然打开,陆野被推攘到他面前。 客厅空旷,久无人住,寒意随风进入客厅,陆野的红发垂在额前,微微晃动,他勾着唇,“你想干什么?非法拘禁?” 霍庭深抽出一支烟,音调淡漠,“哦?我还不知道管教自家小孩也违法。” 他抬头示意其他人都出去,门重新合上,客厅吊灯洒在光滑干净的地板上,明亮刺眼。陆野拧紧了眉,像只蓄势待发的小豹子一样随时准备扑上来咬他一口。 烟灰落地,一支烟很快到头,霍庭深将烟蒂踩在脚下,起身,挺拔的身影倒映在地面。 陆野双手被绑在后面,被迫跪着,耳边的银环折射着金属幽光。他的手指抚上去,微微弯身,毫不怜惜地将它扯下来,“这应该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有我一半,我替她收回了。” 陆野的耳边开始滴血,他不在意,只是看着那耳环,“你个疯子,还给……” 他忽然看见霍庭深颈部的吻痕,声音戛然而止,发疯似的撞上去,“我草你大爷。” 霍庭深一只手按住他的头,另一只手把那个小玩意儿丢在了地上,“我大爷?” 陆野嘴唇颤了一下,“你们霍家人,没一个好东西。” 他忽然有些哽咽,身后的绳子将胳膊勒的不见血色,他用力挣扎着,“还给我……那是我的!” “霍庭深你个王八蛋,你抢我的东西!你抢我的……”他忽然抬头,双目通红,“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她嫁给你一定是场交易,她是为了钱……她根本不爱你!” “温瑜只爱我,她只喜欢过我一个!” 他声嘶力竭,嗤笑着,“霍庭深你是个废人,你根本连硬都硬不了,测试产品都没法测……你连她的玩物都做不了!” “你根本不是个男人!!” 霍庭深沉默了一瞬。 又是这句话。 他甚至猜都不用猜,就知道他会说出这句话。 可什么是男人呢? 他的二伯性功能正常,却在小孩子的床上和家庭教师胡搞,他算男人吗? 秦峥的父亲沉迷赌博输儿输女,把自己的骨肉送给别人当奴仆,他算男人吗? 秦峥自己,敢把他的事情传的人尽皆知,却不敢上前和那女孩要个联系方式。他又算男人吗? 到底什么是男人呢?到底要由谁来评判呢?他的出生证明和身份证上性别都为男,甚至病例诊断上也是男。 那他不就是男人吗? 霍庭深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理解的没错,是他们错了,他们在胡说八道,找不到攻击他的其他方式,于是试图给他制造一个缺陷。 他解开衬衫两粒扣子,抽出领带,一圈圈缠在手上。 “你以为这样说,温瑜就不是我的妻子了吗?我是不是男人也不是你说了算的,她知道就行了。” 陆野咬牙看着他,突兀地笑了一声。他现在很狼狈,脸上还有灰尘,但并不妨碍他的俊朗,温瑜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他的前男友不会差到哪里去。 甚至于,他们两个从某个角度看上去还有点像。 “别装了,她看到了对吧,她看到你根本硬不起来,不然你怎么这么生气?”他跪直了身体,深邃的眼睛弯起来,明晃晃地挑衅。 “我了解她,她会想——” 他吐字缓慢,学着温瑜的语调,“哎呀,怎么看走眼了,精挑细选的男人竟然是个养胃?听说这样的男人憋太久会变得变态……” 空气里透着一股剑拔弩张的紧张感,他准备好迎接霍庭深的无能暴怒。把他抓起来又怎么样,这样就能改变事实吗?他就是无能,就是废人。 霍庭深垂眸看着跪坐在地的陆野,黑色衬衣袖口折起两道,手腕上的沉木手串微微垂坠,他平静地打断他,“看来你不够了解她,我知道温瑜会怎么想我。在她看来,我当然是个男人,而且是个完美的男人。反而是你。” 他绕到他后面,拨弄着打火机,火舌舔上绳结,“她和你分手了不是吗?她不要你,哪怕你那方面……挺正常。” 第88章 陆野脊背猛地绷紧,声音急促地反驳,“那是因为……那是暂时的,她误会了,她以为我不愿意和她结婚,有些失望……我会和她结婚。” “因为身份差距太大都不敢带她回家,事后狡辩有什么意义?” “我没有不敢带她回家,我只是怕我爸妈为难她,我需要时间。” 绳子啪嗒被燎开,陆野一只手按在地上,眼眸冷光闪过,他从地上起身,迅速地向后挥拳。意外的,霍庭深没有躲。他被打的偏了下头,嘴角出现几缕血丝,脸颊迅速於肿起来。 霍庭深舌尖顶了下发麻的腮侧,不紧不慢地用手背蹭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意味深长,“啊,这样啊。那怎么办?她没有时间等你。而我不需要她等。” 他甚至低笑出声,“我能给她最好的,只要我想和她在一起,没有任何人敢有异议,哪怕你父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你做不到。” 陆野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朝着他扑了过去,拳头带着风声,这次霍庭深没让着他,他稳稳捏住陆野的拳头,反手将他压制在地。 声音低沉冷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上位者气息,“小狗就只会汪汪叫,什么也做不了。” “哪怕我们没结婚,只要我说不,你们就没办法在一起。” 陆野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的怒火与不甘交织,却无力反驳。 霍庭深无视他的愤怒,轻轻弯起嘴角,松开手,“何必自讨没趣,我太太看上去对你已经没有丝毫兴趣。” 陆野身体越发颤抖,他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朝他扑过去。霍庭深从小被寄予厚望,几乎什么都要做到完美。他和堂兄表姐们一起学的综合格斗技巧,其他人接二连三放弃,他也依旧孜孜不倦地练习。 因为霍家的继承人必须如此,什么都要做到最好。那个位子,只能是他的。 小狗捂着受伤的胳膊,再次被他牢牢摁在手掌之下,肿胀的脸印在地板上,鼻尖通红,戴着沉木手串的手扼住他咽喉,喘息变成断断续续的嗬嗬声。 “你是想和霍家陆家断绝关系,像只野狗一样辛苦的活着,还是乖乖听话在国外继续过你纨绔少爷的生活,随你选择。” 霍庭深心情很好似的,欣赏着他逐渐涣散的瞳孔,“但无论你选择哪一个,这辈子,都别想见到她了。” 他喜欢温瑜。 温瑜喜欢钱也好,喜欢他也罢。他掌握着财富,也就掌握着她的爱。四舍五入,他们这段感情也算情比金坚。 或许,比大部分感情都要牢固。 第71章 养胃 停药 房门被打开, 屋外的暖风混合着花香吹进来,陆野喘息着爬起来去够地上的耳环,他擦掉上面的血迹和灰尘,珍惜地握在手里。 那是温瑜留给他最后的东西, 剩下的都被父亲烧光了。他们那些照片, 他写过的那些情书,还有温瑜送给他的画着小人的奶茶杯……全部都没了。 保镖们蜂拥而入, 连着霍启安一并进来, 他被压在地上, 仰起脸,平生第一次喊霍启安哥,眼泪汹涌,“哥,哥我求你了, 你让我再见见她吧,我有好多话没说……” 霍启安气急了, 他进门第一眼就看见了霍庭深脸上的伤口, “现在求我, 你之前干嘛去了?趁爸现在不在家, 赶紧滚回国外。” 陆野摇摇头,“我不要, 我要去见她, 我还没道歉……” 他恨自己见温瑜的那几面都没好好说上几句话, 光顾着看她了。他还问她“霍太太的位置坐的舒服吗”“嫁给一个性无能的男人不会觉得丢脸吗?” 那不是他的真心话,他只是想说……只是想问,“你还喜欢我吗?”“过得好不好?”“可不可以做我的太太呢?” 他错了,他被温瑜和霍庭深结婚的事实气昏了头, 说了不该说的话,没有好好珍惜和她唯一见面的机会。 那个信封里也不应该去写关于霍庭深的事,他应该好好像过去那样,一笔一划的写他有多爱她,有多想她,这些年都做了哪些努力……他有好好为他们的将来考虑。 “哥,我求你,我求求你。” 染血的手抓住霍启安的裤子,他哭的像个小孩。霍启安眼神不住地瞄霍庭深,对方一言不发,站在半截阴影里,从容不迫地整理着袖口,似乎把定夺权交给了他。 但事实上,那种寒彻心底的压迫感有如实质,该怎么处理毋庸置疑。 “求我有什么用,你得罪的又不是我。” 保镖们将他带起身,银色的耳环挤掉地上,陆野不住地挣扎,要杀人一样,“放开我,我的……” 桃花树下站着一个抱狗的姑娘,西装外套披在肩上,梅子色的连衣裙很显气色。她望着主楼喧闹的人群,人群也望向她。 忽然之间,吵闹声停止了。 钥匙扣在她怀里叫了一声,试图跳到地上。 温瑜把小狗放下去,迎着他们的目光走过去,像以前一样,人一多,她就自然地拉 上了霍庭深的胳膊,小声问,“亲爱的……发生什么事了?” 陆野刚刚还在声嘶力竭地嚎叫着要见她,这会儿却忽然怔住,低下头,愣愣地望着地上那枚耳环。 霍庭深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儿?” 温瑜看着脚下绕圈的小狗,重复着借口,“因为宝宝想爸爸了。” 这下霍启安和陆野都看向她的肚子,目光震惊。 倒是霍庭深毫不惊讶,他弯腰拎起卷毛小狗,“它只是只狗,脑容量还没鸡蛋大,怎么想我?”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温瑜笑起来,“那好吧,是我想你了。” 霍庭深看向她,眼神闪烁了一下,烫到般快速移开。 陆野耳边的血滴答滴答,染红了他的衣领。他突然笑了一声,声音破碎沙哑,眼底的泪水却大颗涌出,顺着脸颊滑落。 道歉也没有用了。 晚了就是晚了。 可他也不是故意不想回国的,他也每天煎熬地数着见她的日子。他要装作完全不在意她,要一遍遍否认他爱她,才换来回国见她的机会。 温瑜这才看见他一样,在霍庭深紧绷的注视下,走过去,用纸巾轻轻擦拭他耳边的血迹,“弄丢了就不要再想啦,可以买个新的换上去。” 他摇头,固执地看着她,“我不要新的,我就要我原来那个……” 再怎么不情愿,他还是要被霍启安带走了,他用肩膀擦拭掉脸上的泪痕,试图给这最后一面留个好印象。 喉咙好像被堵住一样,他想说让她再等等他,可是正如霍庭深所说,他在这点输的一塌涂地,他不知所措,只是说,“抱歉。” 要是再勇敢一点,要是再有钱一点,要是他直接踹掉霍庭深做掌权者…… 他的身影消失在庭院里。 桃花又落了两三枝。 染血的耳环悄无声息躺在地上。温瑜捡起来,这是她以前花了一个月工资买来的。 陆野在上大学时拽的像条疯狗,天天开着跑车轰隆隆的炸街。认识之后却乖乖坐在她工作的奶茶店里等她下班,绞尽脑汁给她写情书,再装模作样扔到她手边。 害羞的样子很可爱。 可仅仅可爱是不够的。 她将耳环丢进了垃圾桶。 客厅里没了闲杂人等,霍庭深啧了一声,擦了擦唇角,然后发现手指上并没有什么血迹。 不过仍然肿着。 温瑜大惊失色,“霍先生,您没事吧?” 她打量着霍庭深的脸,小心翼翼抽出纸巾,“您受伤了吗?” 霍庭深挡住她的手,“我不用别人用剩下的东西。” 是指纸巾,还是她?温瑜眼神里的柔情蜜意消逝了片刻。 霍庭深心悸,他说,“换包纸。” 温瑜的梨涡重新浮现,她放回纸巾,踮起脚,轻轻吻了下他的唇边,“那这样呢?” “……”霍庭深什么也没说,整理了下衣服,皱巴巴的领带随手甩在沙发上。 “我不是打不过他。”他解释。 当然,温瑜看出来了,明显陆野伤的更重,走路都是被半拖着的。 霍庭深只是懒得和人交涉,给自己发怒留一个好借口,让事情变得更加不留余地。陆野的爸妈即便心疼儿子,只要看到他脸上的伤,也会忙不迭地主动把儿子送走。 他拎起外套,“伤得不重。” 温瑜点点头,“但还是要抹点药,要抹吗?” 霍庭深的动作停顿下来。 管家把药箱拿出来,霍庭深倚靠在沙发上,嘴角带伤,目光依旧冷淡,对什么都毫无兴致。 可这样才有反差,这样的他捂着肚子说“不行,不能再做了”“已经到这里了,不能再往前了”才更让人兴奋啊。 他抬眼,“你笑什么?” “霍先生张开嘴。” 霍庭深不明所以,迟钝地张开一点嘴巴,一个圆溜溜的小冰块被塞了进去,“先冷敷一下。” 第89章 冰块的触感让他想起了某些回忆,他嘎嘣把它咬碎吞下去,“暂时不要消肿。” “那好吧。”温瑜在他唇角抹了点药,俯身看见他后颈的吻痕,“这里要用创可贴贴一下吗?” “什么?” “您不知道吗?” 那里正好是衬衫盖住一半的地方,若隐若现的,更惹人探究。温瑜见他真的不知情,将一个创可贴塞进他口袋,“没什么。” 霍庭深这两天躲着她,担心温瑜问她那天的事,他表现的不好,觉得丢人。但她似乎没打算问,这让他更在意,“直播中断,不太好吧?” 温瑜收起药箱,“榜一大哥太热情,刷的金额过大被人注意到,导致直播账号被封了。” 霍庭深心惊了一下,“怎么会……这样?” “是啊,怎么会这样呢。” 她弯起唇,捧着霍庭深强装镇定的脸,“宝宝,如果要刷钱的话不如直接打我卡上,在直播间里刷,平台要抽50%呢。” “……什,什么?” “要我检查你手机吗?” 霍庭深攥紧手机,刚刚打架时都没觉得热,现在反而冒出几滴汗来,他略过这个话题,“回家吧。” 临近傍晚,桃花灼灼更加昳丽,温瑜抱着小狗说,“这里好大呀。” 熟悉的语气,霍庭深预感她下一秒就要说,“这里的桃花好香,房间好宽阔,感觉住起来会很舒服~” 但他不大喜欢这里,他更喜欢住在他们现在的那套房子,地方不大,坐在客厅就能随时关注到她。 没想到温瑜没这么说,她甩了甩胳膊,“走得我好累,抱不动了,钥匙扣太胖啦。” 钥匙扣听到自己的名字,瞬间哼唧起来表示抗议。 霍庭深失笑,接过小狗,“你的力气不是很大吗?” 能轻松把他推到床上,他现在一点都不怀疑她有腹肌。 “力气大也会累的呀。” 晚饭之后,霍庭深和秘书一起去诊所复查,秘书走在他身后,询问道,“还有必要去吗?” “什么意思?” “您没有恢复正常吗?”他不解道,视线在他脖子上停留了一会儿。 这两天总有莫名其妙的目光盯着他,比以往更加明显嚣张,看的他心烦意乱。霍庭深伸手摸了下脖子,侧过身,对着后视镜。 吻痕已经没有那么明显了,但结痂的牙印还在。霍庭深的脸开始发热,他竟然顶着这样的吻痕招摇过市了两天…… “为什么不提醒我?” “我以为,您是故意如此。” “我为什么要……” 但是这样,确实是不经意证明了他性功能正常。霍庭深想起兜里的创可贴,所有人都见过了,现在贴上岂不是欲盖弥彰。 他将创可贴又塞回去,“算了。” 医生对他中途萎。了的事深表同情,建议他再吃两个疗程的药。 霍庭深别无他法。 不过吃了两个疗程的药后,他现在又多了点其他的毛病,难以启齿,连医生也不想告诉。 他夜夜春梦,每天醒来床单都是湿的,张姐对他自发洗床单的行为表示不理解,甚至悄悄问他是否对她不太满意。 身体似乎食髓知味,躁动难安。偶尔温瑜从他身边经过,暧昧甜蜜的柑橘野花香气将他包裹,他就情不自禁地陷入情热,难以纾解。 直播账号目前关闭,回放也找不到了。没有熟悉的引导声音,连玩具都失去了意义。 即便他硬塞进去,也完全只有撕裂挤压和疼痛感,和直播间那次体验完全不同。 他善用搜索引擎,搜索引擎根据他的起立次数,告知他患有星银。 霍庭深砸了手机。 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养胃和星银。倘若医生知道,医生也会觉得离谱。 他决定停药了。 第72章 养胃 沉香木珠 办公室, 霍庭深面无表情地剥着橘子,眼下青黑,骨节分明的手指陷进橘子皮,嘭溅出烟花般的细小汁水。 连着当了好几天狗腿儿的霍启安终于被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眼下正坐在对面看他剥橘子。 “庭深……” 其实他知道,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陆野的下场不会这么轻。处理完后霍庭深似乎也当这事没发生过, 他们的关系和以前没区别。 霍庭深蔫蔫抬眼, 又把眼皮耷拉下去, “什么?” “清明不是到了,弟妹跟你一起回吗?” 霍庭深的手指陷进果肉,云淡风轻道,“嗯。” 他又抬了下眼,“你想去就去吧。” 他指的是去看秦峥。 秦 峥死在清明节后几天。 他死后霍庭深没去看过他一眼, 他很少想起这个人,因为想到就会后悔和他做朋友。霍庭深不喜欢后悔。 霍启安愣了下, “我吗?不去了吧。去了也没多大意义, 他走的干脆, 估计也不在乎坟前有没有人祭扫。” 除了霍启安, 愿意去看他的只有秦峥的弟弟了吧。他们一起玩的时候,那小家伙还很小, 趴在哥哥肩膀上, 非要和他们一起出去。 霍启安觉得秦峥辛苦了那么久, 马上就要带着弟弟从秦家那阴森的牢笼里逃出来了。可惜。 只要一想起,他就要感叹,“爱情让人盲目啊。” 他觉得秦峥是很好的人。 霍庭深不打算打碎秦峥在他心里的印象,但他最近发现, 并不是爱情遮蔽了秦峥的双眼,不是那个女孩子把他变成了偏执狂,而是他原本就是那样的人。 他原本就偏执、自卑、懦弱,爱情使他暴露。 他勾起唇,剥下最后一瓣果皮,将果肉塞进嘴里,“你不去吗?那我去,我会去看他。” 细雨如牛毛,落在掌心时温柔的几乎没感觉,但淋了一会儿身上就有湿意了。 温瑜撑着伞,司机把她的行李箱放到后备箱,他们要回霍家老宅,霍庭深爸妈现在住的地方。 霍庭深的外公外婆从政,爷爷奶奶从商,两家都是很有名望的家族。他父母属于联姻中比较幸福的一对,相敬如宾还算恩爱。 老宅地处瑜市和郦北交界处,建在一座偏僻山林里,单独修了条通往外界的路,平时出出进进还算方便。 清明当天,霍庭深与家人一起去拜山祭祖,他没有要求温瑜一起去,温瑜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她感觉,霍庭深这几天变得有些冷淡,常常绷着脸,抗拒她的接近。张姐也说先生常让她摸不着头脑,总担心自己被辞退。 她要弄清楚缘由。 住的这座小楼建在湖上,推开窗户就能看见楼下碧波荡漾的人工湖。湖面浮着竹子做的低矮曲桥,半开放的水榭上安置着沙发茶几。金色的鲤鱼聚集成群,在湖底游来游去。 霍庭深的房间在她隔壁,距离湖中心更近一点。 晚饭,温瑜和霍家的人聚在一起,霍启安和他父亲也在,人很多,她分不清谁是谁,拉着霍庭深的手,安静的待在他身后。 霍庭深不知道她是演的还是真的,但看她柔柔弱弱的样子,没有选择推开她,握了握她的手。 等到快十点,温瑜才单独和霍庭深父母见了面。他父母不是那种严苛的类型,母亲温和可爱,父亲慈祥风趣,还很能和年轻人聊到一块去。 温瑜很好奇他们怎么会培养出霍庭深这么不苟言笑的性格。 霍庭深妈妈说,“他自己要强。” 还没掌权之前,不只是同辈人,他甚至视自己亲生父亲、伯父姑母、甚至侄子侄女为竞争对手,对谁都不冷不热的。实际上,他爷爷奶奶对他青睐有加,加之母亲背景,压根没几个人有能力和他抢。 霍庭深爸爸说,“性子不知道随谁。” 妈妈说,“屁大点事都生气,随你。” 爸爸说,“生气了也闷着不说,随你。” 温瑜弯弯眼睛,看来两边的基因都继承了呢。 旁听的当事人冷漠地踹了踹桌腿,没人再提这事了。他的父母退休后就住进深山,不常与外人来往,直到这两天才知道他结婚了。 他们都是很聪明的人,立刻猜到了这段婚姻不同寻常,没有多问,只是聊些家常。 霍庭深在父母身边显得放松很多,听起唠叨显出一副头疼模样,他起身,“太晚了,我们该睡了。” 温瑜还没来得及和他们告别,就被他拉着胳膊起身,大步流星朝着门外走去。 长廊上有风,吹起两个人的衣角。他走的很快,像有什么急事,温瑜的手腕被他捏得紧紧的。 屋里的门刚刚合上,霍庭深就难以忍受地将她抵在墙上,将头埋进她颈窝深吸了一口气,“到底用的什么沐浴露?” 血液里奔涌着难熬的热,烫的他实在难熬。 凌乱的气息喷洒在她肩上,温瑜感觉到他身下的炙热,“用的房间里面配备的呀。” 第90章 他舔咬着她的脖颈,呼吸急促,“好烦。” 平日不怎么和温瑜接触还好些,今天一整天她人都在身边,诱人的香味时时刻刻撩拨的他醉意醺然,大脑都昏昏沉沉的,总是发呆失神。 偏偏温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朝他笑,摸他手,望他怀里钻。 他心里生出一种委屈。 温瑜垂着眼睛,摸小狗一样抚摸着他的背,“霍先生……你和我结婚是为了什么?” 霍庭深没想到,她选择在现在这个时间问这个问题。 小竹窗被山风吹得吧嗒作响,霍庭深的眼睛也被她的发丝迷离,他发出隐忍的喘息声,似乎在考虑。两分钟后,他带着她的手向下。 “难道你会不知道吗?”他的声音低哑,吐息带着热气,“我确实性功能不正常。” “起初只是bq障碍,但是现在——呃——” (已删) 她替他说完,“现在是早x?” 霍庭深闷闷地在她肩上笑了下,声调慵懒,“不止,它甚至不能算是正常s出。” “温瑜,我就是这样的身体,你厌恶也好,不在意也罢,我们签了合同,你只能做我的妻子,做我……用来证明身体健康的棋子。” 他死死盯住她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负面情绪。 可这次,温瑜只是摩挲了下指尖,“我不会因为这样厌恶霍先生。” 她将指尖插进他梳理整齐的发丝中,揉地凌乱,几缕碎发掉落下来,遮住他锋锐清隽的眉眼,透出几分不羁来。 “您不需要向别人证明什么。性功能对于其他人是没有意义的,我是您的妻子,它应该仅我可见。而我觉得,这样的你很可爱。” 霍庭深的双眼倏然变深,他原本就觉得浑身滚烫,温瑜缓慢的、一字一句的在为那把火添柴,汹涌的欲望难以克制,令他口干舌燥、喉结滚动,眼尾烧的绯红。 他舔。弄着温瑜细白的手腕,和她十指相扣,戒指碰撞到一起散发着碎光,细碎黏热的吻越来越凌乱凶狠,好像要把她整个吞下去。 吻够了尝够了,他才低低地问,“觉得养胃可爱吗?” “是啊。” “……真可笑。” “霍先生,如果你觉得自己不是正常的男人,其实我也不算正常的女人,那我们,不是天生一对吗?” 她如此肯定的说着,这话取悦了霍庭深,他眉眼堆积的阴郁淡了些,换成了别的更加浓烈的露骨的情绪。他将她整个抱起,放到自己床上,“说的是。” 他们天生一对。 再也没有比他们更契合的了。 空气越发潮湿,屋内灯光没开,但窗外路灯明亮,随着小窗的摆动明明暗暗的映在他脸上。 “好痒。”他带着她的手划到心脏的地方,低沉的声线有种不正常的沙哑,“从你退出我身体的那一刻就开始痒。” “满足我。” “我亲爱的、夫人、宝宝、老婆、主 人……我应该怎么叫,怎么叫你会像上次一样满足我?” 他像被沉沦欲望的恶鬼附身,喘息低沉,声音发颤,漆黑的眸底满是欲色,迷离地望着她近在咫尺的唇。 空气里全是他释放过的味道,被风吹的浅淡,外面的柳树轻晃着。他在她身上抖着,喉间挤出几丝餍足的呜咽。 温瑜的裙子被他染湿,手掌覆在他滚热的身体,将霍庭深抵在床上,声音缱绻缠绵,“我们没有工具啊。” “我有……在……” 尾骨和胸膛因摩。擦而酥。麻,迟来的倦怠感把大脑搅得迟钝,他思索着。 “你带着这些东西来祭扫?” 霍庭深顿了下,“我没带着去墓地。” 温瑜轻笑,她亲亲他的手指,“霍先生真的很可爱。” 她从他的手上褪下那串木珠,修长的泛着粉色的指尖稍稍勾起像是在挽留。 “霍先生知不知道我送你的手串有多少颗?” 黏甜的声音让霍庭深浑身酥软,腰间感受到了风的凉意,微弱的气流在这种时候也显得刺激。他的声音像陷进云里,“……没有数过。” “那我们来数一数。” 珠子崩裂开来,咕噜噜落在瓷质水杯里,沾了杯底的一点水,颜色显得深了一些。 沉香的木质香味和花香水汽混合在一起,堵塞住了他浑身的每个毛孔。她的手指柔韧细长,像是窗外柳树新发的枝丫,和着水,嫁接在滋润濡湿的土壤。 温瑜在这方面确实天赋异禀,不知道这样的技术是在谁身上练出来的,他嫉妒也欢喜,无论是谁现在也属于他了,他咬着手背竭力堵住嗓子里的浪。荡声音。 周围的一切被眼底湿气晕成抽象的油彩画,混沌虚化,神智离开了身体,他模模糊糊听见温瑜问,“数清楚了吗?现在几颗了?” 几颗?几颗什么…… 珠子碰撞挤压,高热感灼烧着理智,他胡乱说道,“4,4颗。” 温瑜轻笑。 …… 被染成深色的珠子一颗颗坠回杯中,清脆的碰击声敲打着他的耳膜,身体下意识绷紧,应激似的吐。出一股温热。 霍庭深也没想到,他日日戴在手上的手串折磨他至此,来来回回的错,来来回回的猜,脆。弱的地方不停被碾压挤轧,逐渐失去知觉,等他猜对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 衬衫皱巴巴的被他咬在嘴里,颈后和胸。前肿。胀,有种受够了的痛,又有种还不够的麻。 深入骨缝的痒意渐渐平息,他瘫在床上,眼睛疲倦的睁不开。 温瑜在床下晃着杯子,模糊的声音传到耳边,“少了三颗呢。” 总共17颗才对。 霍庭深浑浑噩噩地握紧手指,将偷藏起来的珠子压在枕头里。塞不下了。 丢失的珠子温瑜没有特意去寻找,她也有些倦怠地坐在地上的蒲团,支着腮,望向窗外,“您知道我为什么会哑语吗?” 睫毛颤动,他微微睁了眼。 知道。他派人查了温瑜的信息。 她有个聋哑舅舅,舅妈左腿残疾。他们是温瑜的远房亲戚,无儿无女,在她父母去世后收养了她。 窗下,她白皙透粉的肌肤被路灯笼上一层朦胧的光,丝绸裙摆在光影下亮晶晶的,美丽的如同未经世事的公主。她又一次说,“不要害怕别人的目光,它真的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如果他们看你,你就看回去,要躲避的就变成他们了。” 她从小就知道别人看自己的目光不一样,他们看自己舅舅舅妈的眼神也不一样,嘲笑、怜悯、把她当做传染病源。 舅舅跟随民间表演团卖艺,舅妈在她学校门口卖煎饼,浑身油污,讨好的冲每个人笑。有些小孩不懂事,他们学她走路的姿势。他们嘲笑温瑜是瘸子的女儿。 温瑜不在乎,她在门口吃完一整个加满料的煎饼,然后和她的朋友们打招呼。她的朋友们也不在乎,嘻嘻哈哈的每人买个煎饼,每天光顾她们的生意。 她早就发现了。 恶意欺软怕硬,她不在乎,他们就毫无办法,变得兴致索然意兴阑珊,看她的眼神平淡无奇。 如果他们再做的过分些,她就找老师,找校长,找记者,找教育局。 畏畏缩缩的变成了他们。 霍庭深没想到会听她说这些,他躺在床上,脸上微微透着反射的湖光。温瑜轻轻起身亲他一下,“晚安,霍先生。你没有什么错,你完美无缺。” 窗户被关住,他在她哄他的话里睡着,三颗珠子咕噜噜从枕头底下滚出来。 温瑜弯了下唇,将它们捡了出来,放在杯中。 第73章 养胃 可能是我太傲慢,让你误会…… 可能由于堆积许久的情。欲得到释放, 前面后面虽然都火辣辣的痛,但……莫名神清气爽。霍庭深在隔天的早餐桌上接连笑了三次,笑得一群人都心生寒意如芒在背。 霍启安更是怀疑他鬼附身,念叨着清明鬼气重, 要请个道士来作法。 话说成这样, 霍庭深竟然也面无波澜。 他捏着霍庭深的脉探了探,啧啧称奇, 看来他的身体问题真的解决了, 体内心平气和, 比他都健康。 “结婚比吃药都见效哈。” 霍庭深靠在竹椅上,漫不经心收回手腕,嘴角轻扬,“你结个试试就知道了。” 山里风景很好,霍庭深和霍启安小时候常住这边, 他们信誓旦旦说要带温瑜去挖竹笋,一群小孩闻言都跟着。 听他们这么说温瑜还以为他们有多厉害, 结果进竹林俩小时就迷路了, 最后只能呼叫管家帮忙。 去了一大群人, 踩了一脚的泥, 只挖了一小篮竹笋,当晚就炒菜吃了。 不是她爱的口味。 早知道不去了。 不如睡觉。 第三天, 霍启安回瑜市,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离开。霍庭深来时说过, 他要在这里住上一个礼拜,温瑜带足了衣服。 第91章 四月的山风还很冷,尤其是含着水汽。霍庭深一般不怎么愿意出门。 傍晚他和温瑜走过湖边,她说这条湖很清澈, 但是看不见星星。如果没有路灯,或许就能看见了。 但夜晚那么黑,如果没有路灯,人怕是要掉到水里。 她听完笑起来,说,“那霍先生也太笨了。” 霍庭深很能理解那些人为什么爱她,即便你知道她心系钱财,可她笑得单纯天真,流光浮动的眼里就只有你一个,身上的馥郁香气氤氲开,连风都暖了好几度。 不由自主地就想拥住她。 温瑜拿着湖边的苇条拨弄湖面,“我不会掉进湖里,我能摸黑走上那座曲桥,到达湖心水榭,站到那,站到那……” “站到那干什么?” 水流汩汩作响,温瑜想说什么,但冷风吹过,她咳嗽了几声,瑟缩着,“好冷啊霍先生。” 霍庭深身上的外套已经给她了,脱无可脱,只好握住她略带凉意的手。 昏暗中这几根手指拨弄着银丝的画面蓦地浮现在脑海,混合着浓烈精油与芬芳花香的气息,如幻觉一样勾住他。他想舔。 耳根莫名烧了起来。 停药也没用。 温瑜没发现,她把衣服裹紧,“回屋睡觉吧。” “哪种睡?” “普通的睡,正常的睡,闭眼睛的睡。” 霍庭深考虑了一下,点头,“嗯。” 次日夜晚,路灯不知为什么没亮,连屋里的灯光也忽然全部熄灭,好像整栋别墅都停电了般。霍庭深在房间整理衣服,感觉有些奇怪。 他想去隔壁看一眼温瑜。 但是忽然之间转身望向了窗户。 夜里的湖水能看见星星吗? 他听见窗外有人喊他。 好像是温瑜的声音,又好像不太像。他还是打开那扇窗。 炭灯碰撞到一起,暗夜骤亮,绚烂的火光充斥在他眼底。 一声笛音,紧接着丝竹管弦奏响,火花四溅的灯笼在她手里仿佛有了生命,旋转起舞,如游龙潜身水底,如凤凰涅槃空中。 夜里的大山真的好暗,他看不清她,只能看见火与光,看见数不清的炭星随着风环绕在她身边,撕破夜幕,又消逝于空中。 呼啸着的山风似乎要将残存烟尘吹至他身边,他伸出手掌,但它们只漂浮到半路便湮没于黑暗,烧焦的炭火味浮到屋里。 她不娇,也不弱。 她将炭灯舞得虎虎生风。 乐音忽停,有人高喊了一声,声音在大山中激荡起回音。紧接着,温瑜的背后升起万点星辰,铁水飞溅,流星如瀑。 柳木棒击撞一千多度的炙热铁水,铁树银花般的金色弧光坠入水中,落在地上,啪嗒啪嗒仿佛下了一场暴雨。 心跳随着鼓声擂动,他想,事情变得有些糟糕。今夜过后,无论她做出什么,他都能够欣然接受了。 直播就直播吧。 一日cp就一日cp吧。 只是工作而已。 她绝不会为他们跳起炭花舞。 “啊——” 炭灯忽然掉落在地,温瑜跌在地上,捂着脸,看不清具体情况。 霍庭深心中猛地揪了一下,来不及思考,就踩上窗台跳了下去。扑通一声,湖水溅到曲桥和水榭,打在火星上滋滋生烟。 他从湖里游过去,涉过几寸深的淤泥,双臂撑在水榭木台上跳了上去。身上的水聚在地上哗啦啦又汇入湖中。 微弱的炭灯是唯一的光亮,他借着火光跪在她身边,扶住她的肩膀。 “温瑜?” 温瑜被巨大的水声吓了一跳,她愣愣地坐在地面,直起身子,脸上罩着面具。 她只是想吓他一下,然后借机卖卖惨,贴贴蹭蹭博好感,没想到他会直接选了最近的路过来。 霍庭深掀开面具,冰凉的手指掠过她脸颊,“受伤了吗?” 温瑜摇摇头。 被湖水浸湿的霍先生虽然狼狈,却也很好看。发丝滴着水掩住眉眼,皮肤因为冷水浸泡而苍白,看上去有些冷漠。 但他很温和地说,“不用为我做这些。” “我想让霍先生更喜欢我。”温瑜盘起的发丝有些松散,几缕乱发黏在他手背。 霍庭深想抱她,又笑自己太着急,如果他是好好跑过来的,就不会湿成这样,就能把吹着冷风的她抱入怀里。 “我已经很喜欢你了。”他低眉,“可能是我不太擅长表达,表情也不够多,又太傲慢不肯开口,让你误会。” 他擦拭着左手的淤泥,跪在和她差不多的高度,嗓音竭力压得温柔,“我应该早点说。我知道喜欢是什么滋味,我想起你的时候,也总是听见琴声,嗅到你身上的花香。” “我知道自己很喜欢你,你根本不是什么棋子,那只是用来维护自尊的借口。温瑜,你不用做什么,你也不用伪装,不用讨好我。你只要站在那儿,我就很心动。” “可……霍先生这几天不想见我。” 霍庭深微微一窒,低笑起来,音调更软了,仿佛刻意撩拨,“那是因为……我怕忍不住。我怕每时每刻都想和你腻在一起,什么正事都不想干,只想吻你抱你被你按在身下放肆交。媾夜夜缠绵。” “我怕我彻底完了。” 乌云散开,星光撒进涟漪阵阵的湖面,他低下头颅,在夜风中吻她。 热烈急促的心跳震耳欲聋,温瑜将手轻轻贴近他胸膛,随后抱住他。黑色的练功服很快被浸湿,凉意透骨,但她没有撒手。 “霍庭深。” “嗯。” “你真的很好,我真的……很想要。” 从第一眼就想要,现在好像真的属于她了。 最有钱的霍先生。 最帅气的霍先生。 彻底属于她的霍先生。 管家给她的时间到了,一盏盏路灯亮起,倒映在湖水里,显得地上的碳火没有那么明亮。 远处的民间技艺表演团收起乐器,三三两两的起身,只有一位在河岸站着,遥遥望着他们。 是霍庭深先看到他,他抱着温瑜,意识到什么,用不熟练的手语表示:“你好,舅舅,我是温瑜的丈夫。” 佝偻着背的老汉怔住,来时他跟温瑜说,来了就走,怕给她丢人。这霍家的宅院太大了,绕来绕去,每处儿风景都不一样。他们在这贵重干净的地方觉得不自在,生怕脚底的泥染脏地板。 但他的小瑜天生和这儿很相配。 小瑜像个珍珠一样,白白净净,漂漂亮亮,就该住在这皇宫一样的地方,她跟了他们才受那么多苦。 他怕霍家人瞧不起他,连带着看不上小瑜。 但温瑜说,霍庭深不是那样的人。 他抬起手臂,肢体动作很大,却只说了很短一句,“你们,好好的。” 表述的那么清晰,霍庭深也看懂了,他轻吻温瑜的发丝,点点头。 靠阳的小院花香正盛,霍父霍母坐在庭院喝茶,从这个角度刚好能欣赏到湖中打铁花的表演。正惋惜着这表演这么短,小院的竹门突然被破开。 霍庭深站在夜色下,“我准备结婚。” 身上的衣服换成了宽松的家居服,但头发依旧湿漉漉的,霍母心疼,又觉得奇怪,拉着他进屋找毛巾先擦了擦,“不是结过了?” 霍庭深道,“再结一次。” 他没什么隐瞒,也不觉得需要隐瞒,“我喜欢她,我要娶她。” 霍父是个商人,习惯性地权衡利弊,扶着眼镜道,“不考虑考虑青黎了吗?温瑜性子温和是个好孩子,和你母亲也谈得来,但论家世样貌学历都比江家那姑娘差了一些……” 霍庭深靠坐在凳子上,用一种“你瞎了吧”的怀疑眼神看他,“江青黎不及她万分之一。” “……” “总之,你们准备好红包就行了。” 舅舅住到了隔壁屋子,但他心里不踏实,三番四次要走,他只要知道温瑜很好就行了,家里安的有带视频功能的监控,想见她了就和老婆在那里头看看。 温瑜知道他住的不舒服,这里也不是她和霍庭深的家,隔天送他回表演团。去的路上是霍庭深开的车,因为两人在后面打手语,他不懂也插不进去,心中便格外忐忑。 这种陌生的情绪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上次出现还是十四岁和爷爷一起去马场,他担心自己做的不够好,不会赢得爷爷的夸赞。 后备箱塞了满满的礼物,他不确定送的到不到位,在后视镜盯着温瑜,希望她能帮自己说点好话。 他紧张了,舅舅就放开了,到地方拍了拍他的背。 回去的路上他才放松下来,感觉舅舅应该是满意他的。 他看向温瑜,“我表现的好吗?” 温瑜微笑,“霍先生很好。” 他听了不开心,“现在也叫霍先生吗?” “亲爱的。” “好假。”他想听她叫他霍庭深。他从没有像昨晚那样,觉得自己的名字充满魔力,一听见心中就怦怦乱跳。 第92章 温瑜轻轻在他脸上印了个吻,“宝宝,好好开车。” 霍庭深眼睛微眯,心里又痒痒的。 …… 离开前一天,他准备去看个朋友。 清明节气的雨已经下过了,这天艳阳高照。 车子开到阴凉的门口停下,温瑜亦步亦趋跟着霍庭深,她不喜欢这片公墓的感觉,黑色墓碑牌牌并列,拥挤压抑。 快到地方,霍庭深快走了几步,她急忙跟上去,攥住他的手。霍庭深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下,和她十指紧扣,停在墓碑前。 碑石上贴着一张年轻人的照片,半张脸毁容,另半张脸看上去冷漠阴鸷,连笑也不愿意笑一下。 墓前放着一束凋零的花和两瓶酒,有人来看过他了。 霍庭深将路边买的菊花随手放到墓碑前。 留学期间,他们住在一起,秦峥陷入暗恋时热爱看一些爱情诗集,霍启安有时翻一翻,问他,“爱情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秦峥望着窗外的白玫瑰,喃喃回答,“两分甜,三分酸,五分苦涩。” 霍启安说,“那小情侣们都是抖m?没事找虐受。” 秦峥说,” 可那两分甜就足以赢过剩余的八分酸涩。” 秦峥带着他的两分甜去世,在死前诅咒霍庭深永远困于泥沼,永远尝不到爱的滋味。 可是,抱歉啊。 霍庭深握紧温瑜的手,想,他的爱情好像没有什么酸涩。 全糖,加奶,十分甜。 他单手插兜,冷不丁地踢翻那束菊花,本就快枯萎的菊花花瓣散落随风翻飞。 温瑜震惊地看着他,“这样不太好吧。” 对逝者很不尊重。 霍庭深不以为然,“没什么不好,有人为我跳过了炭花舞,火除邪祟,百鬼不得近身。” 他朝着相片勾起唇。 永别了,秦峥。 第74章 养胃 你的狗在我手上 霍庭深和温瑜想象的也有那么一丝不同。 她用功钻研他的社交账号, 从简单的图片和寥寥数语分析他的性格,从那些上流人士的只言片语中琢磨他的喜好。她看过他点赞的每条内容,听他喜欢的乐曲,嗅他随口夸赞的香水…… 她以为他淡漠、无情、克制、谨慎入微。 只是拥有着良好的品质和涵养, 比如对妻子的体贴和包容。 但现在看来, 他也有正常人的一面,小气、黏人、恋爱脑。顶级有钱人恋爱上头的时候和普通男人没什么两样, 甚至有点傻白甜, 好哄到不可思议。 她将捕获他的计划周期定为一年, 然而现在尚未到一半,他对自己的喜欢就已经超出预料。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欣然接受。 人本来就有多面性。 霍庭深说她伪装,她却不觉得自己在伪装,她只是在自己的多样性格中, 选择了最适合应对他的一种。 人不是本来就会在不同场合使用不同的性格吗?在公司和在家里,提供服务时和享受服务时, 在陌生的场合和在熟悉的圈子……哪种才是真的呢?哪种都是真的呀。 她在豪宅寻找着合适的角度, 拍下照片上传到社交平台, 不经意展示出桌边五星级厨师做的饭后小甜点和价值千金的茶盒。手掌轻抚锁骨, 恰好露出昂贵低调的项链和戒指。 整张照片很完美的体现出豪门富婆的奢侈生活却不会过多暴露身份。 刚发出去便收到了数不清的点赞和评论,有人夸她貌美有人骂她炫富, 有人喊姐姐包养我, 有人揣测她被人包养……但都是到手的流量, 能转化成实实在在的钱呢。 看看粉丝,也已经涨到了百万级别,接下来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离开霍家老宅之前,霍庭深父母再次见了温瑜, 这次对她的态度有所不同,眼神多了些热切。 他们还请了个手语老师,试图和未来亲家手语沟通。 看来她霍太太的位置八成是稳当了。 紫檀木茶案蒸腾的雾气里,霍父摘下金丝眼镜品着茶香,霍母保养得宜的手覆在温瑜手背上,闲谈着一些养花的心得。 两人都属于高知分子,在儿子的人生大事上却表现的和其他父母一样,聊的差不多后,就暗戳戳问,“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像是到了一定年龄就自动被激活传宗接代的基因。 温瑜微愣。 他们不知道霍庭深身体的事吗?还是指试管婴儿什么的。 茶杯不轻不重地搁在桌上,发出一声响,霍庭深起身,“我们该走了。” “你自己先走,我和小瑜再聊两句。” 霍庭深平静地看着她们,沉默了一会儿,石破天惊道:“我没有生育能力。” “……?!” 霍庭深父母如出一辙的瞳孔地震,还没消化完,便听他云淡风轻接着说,“精子质量不行,连试管婴儿都做不了,死了要孙辈的心吧。” “走了。”他扣住温瑜的手指,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她拉起,向着车里走去。 山间别墅渐渐淹没在林海之中,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霍庭深面色平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看着手机。 清幽细微的香侵入鼻尖,像是冰雪混合着乌木沉香被碾碎,细细地洒在身上。不是车载香薰的味道,倒像是从他手腕和敞开的领口处散发出来的。 喷香水了吗? 温瑜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良久试探道,“目前看来,您的身体也不算很大的问题,没有考虑过正常结婚生子吗?” 霍庭深的身体瞬间紧绷,他抬起头,神色因背光显得晦暗莫测,“你想违约?” “不,我是说……”她支起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我不会为任何人生孩子,我只接受,男人在我身下呻。吟。” “如果由他们来怀孕的话,我倒是有点兴趣。”她认真地说,继而露出和往常一般柔软的微笑。 车厢内寂静下来,霍庭深看着温瑜,仿佛第一次见她。 窗外景色疾驰而过,逐渐穿过深山挤进车流,树荫消失,外面的光霎时间涌到她眼底。他轻笑了一声,近乎听不清。 “所以我不是说了,我没有生育能力。” “这传出去,不比性无能好听多少。” “那又有什么所谓?”他将手机扣在一边,漫不经心道,“盯着我的也就那些人罢了,难道我多出一处缺陷,他们就能多长出一双眼睛来窥视我,多长出一张嘴来议论我?对我来说,恶意又不会增多。” 温瑜弯起眼睛,梨涡浅浅的,“霍先生真可爱。” 霍庭深和她视线相碰,又说,“你说的对,其实那些目光没什么可怕的。” 他的手掌动了动,丢下手机慢慢地摩挲到她腰上,喉结滚动,语气不同寻常的沙哑,“别引诱我了。” 温瑜抓住他的手,“我什么都没做。” 霍庭深的吐息落在她耳边,带着她的手到小腹,“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好像要操。死我,好像要操。到这里,操。到我怀孕似的。” 温瑜歪了下头,拿起手机想看看自己的表情,霍庭深低笑着拦她,从她嘴边讨了一个吻。 “我都快要忍不住了。” 出了山里,外面暖和了很多,霍庭深取下她披在肩上的围巾,低嗅了一下,遮住自己身体,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隔了一个星期没有直播,13°微醺甜酒的社交平台账号被粉丝追问什么时候再开播。要等风头过去,至少得一个月吧。 可能是因为直播间上了热度榜,许多人摸到了这个账号,粉丝和阅读量刷刷地往上涨,她接一条广告都能赚不少钱。 商场里,温瑜和闺蜜们正在洗劫式购物,霍先生前几天问她20万够不够花,她纠结了一会儿道,“还好啦,不是不够花,是有些衣服太贵啦,等以后攒攒再买吧。” 于是今天她账户里多出了好几百万,她数了好几次,被这几个0震撼了,觉得不花一花对不起自己。 叮咚一声响,三个闺蜜同时低头摸手机。 温瑜意识到不对,没收了其中一位的手机,聊天界面上头赫然几个字:【一手情报群】 群里四个人,【霍大老板】问:“温瑜在哪儿?为什么还没回家?” 1号探子:“报!在逛街!” 2号探子:“as国际金融中心” 3号探子:“陵川区育江西路108号” 温瑜扬起死亡微笑,“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闺蜜忙道,“小瑜你听我解释,我这可不是背叛你!要是你想背着他见男模养小三小四,刀搁在我脖子上我也绝口不提半个字!!但是!他这只是问你在哪儿,嘿嘿……他给钱呢。” 温瑜正要问给多少,就见霍庭深发了句,“让她看下我信息”,然后给她们一人转了3000红包。 温瑜:“四六分,我六你们四。” 闺蜜:“……行行行。” 第93章 温瑜打开手机,见霍庭深在两个小时前,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饭,一个小时前,问她在哪,半小时前,发了个问号,两分钟前发了张照片。 修长又骨感的手陷进软乎乎的黑色卷毛里,他扣 住钥匙扣的下巴,“你的狗在我手里,速归。” 温瑜回复:“在逛街,才刚开始。” 霍庭深秒回,文字冷酷:“给你三十分钟,超时你就只能看见钥匙扣冰冷的尸体。” 隔了一会儿,他又发了条视频,钥匙扣趴在他手里,被他带着进了厨房,手腕一转放进张姐煲汤用的砂锅里。小黑狗开心的趴在锅沿,吐着舌头。 然后是霍庭深淡漠的声音,“晚到的话就撕票,把它炖掉、煲汤。” 张姐听了哎呦一声,忙不迭地把小狗抱出来,捂住它耳朵,“怎么能跟小狗说这些呢,它可都听得懂。乖,我们不听啊,爸爸妈妈都可爱你了,不会撕票的,乖,去玩吧。” 霍庭深无视脚下纠缠他的小狗,继续威胁:“快一点。” 温瑜:“……” 没办法,霍先生黏人的很。 下回选在他工作日的时候再逛街吧。 夜幕降临,温瑜满载而归,门开后只有钥匙扣活泼地跑出来迎接她,她放下购物袋抱起小狗,“爸爸呢?” 客厅没人,卧室也没有,温瑜推开书房的门。 浅淡的烟味飘过来,霍庭深面对着她,长腿交叠,咬着烟,身上氤氲着洗过澡的湿气,发丝上的水珠滴下,顺着胸膛沟壑滚进下。腹,轻轻薄薄的红纱浴衣披在身上,半散不散,随时可能被风吹掉。 书房布置的冷清寡淡,色调暗沉,更显得这一片鲜红光艳夺目。温瑜很少见人把这件纱衣穿的好看,尤其是穿男人身上。 但在霍庭深身上确实无比合适,英气与妖冶结合的恰到好处。肤色在灯与红的映衬下白腻晃眼,翘起的腿侧线条流畅,根部被黑色布料裹着,收敛了几分欲色。 他取下烟,捏在手里,烟雾朦胧从口中弥漫开,无可挑剔的五官若隐若现。器具都在桌上,半个遥控器坠在椅子底下。他似笑非笑地扬眉,胳膊搭在一边,什么话也没说。 但意思很明显。 温瑜合上门,把小狗关到室外,按灭了书房的灯。 霍先生的这一面也很可爱。她见过很多勾引,但霍先生的手段实在霸道且蛊惑,轻而易举地就能唤醒内心蠢蠢欲动的猛兽,让人想大开大合地征服他,让他脸上的傲慢融化为春水,喉间的冷哼变作沉醉的呻吟。 她一步步走过去,霍庭深的视线落在她的腰上,喘息越来越重。 她今天没穿裙子,白衬衫和牛仔裤,靠近时霍庭深按灭烟头,咬着她的衣服将衬衫从裤。子里拨弄出来。 手掌抚。摸过她的腰间,喃喃道,“真的有。” 温瑜说,“什么?” (已删) 这种时候她和平常就像两个人,嘴角弯起,眼底却冷冷的,居高临下藐视的样子,跟带着电流似的激的他浑身战栗。 椅背撞到桌沿,霍庭深倒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凌乱湿润的黑发贴着桌面,喉间凸起上下滚动。 温瑜听他轻笑了一声,正挑眉疑惑。丝丝缕缕的沉香木的/味道散开,沉沉地笼在两人身上。 (已删) 她用打领带的方法打结,束起,问他,她是不是学的很好。 体内的血液逐渐沸腾起来,火红的纱盖到他脸上,温瑜和他的味道混杂在一起,那种模糊的独特的香似乎要把他层层缠住,缠地密不透风,脸色糜红,需要张口呼吸。 温瑜的嗓音黏甜如蜜,哄得他不知东南西北,让抬腿就抬腿,让塌。腰就塌。腰。 他伏在书桌上,汗水和桌面水渍混在一块。玻璃窗上映出他现在的模样,宽阔的肩膀低伏,肌肉紧绷,面孔被红纱包裹着,唇部张开,眼皮时不时地合上。 他是这样的吗? 不知过了多久,砰的一声,他的膝盖撞到桌腿,水珠顺着红色腰带滴滴答答。他浑身失力跪在地上,空气变得粘稠灼热,好热,要窒息了。 “这样就不行了吗?” 温瑜直着身子,从背后抚过他的脸,抬起下巴和他接吻。落在他脸上的手是轻柔的,掰起下巴的动作却不容置喙。霍庭深被迫仰头,手指几乎嵌进桌面。他已经适应了做承受方,尽可能的打开自己接受她,也失去了力气像以前一样掠夺进攻。(审核老师这段在亲吻) 她离开他的唇,霍庭深急促地呼吸着,眼冒金星,涎水顺着下巴坠地,混合着各式各样的液体,潮湿殷糜。 “要让霍先生对我上瘾吗?”温瑜轻轻在他耳边说。 她缓慢地抚摸着他的发丝。 霍先生是很容易沉浸其中的类型,让他上瘾,离不开自己,也是能做到的吧。 可惜,霍庭深此刻无法再回答她。 第75章 养胃(倒计时) 甜酒妇夫今天分手了吗…… 书房的窗不大, 狭窄的几道缝,玻璃上浅淡地映着温瑜的身影。霍庭深躺倒在地上,看起来无法起身。她卸下身上的东西,顺便把腰带缠住的地方解开。 沙哑的磁性音色闷哼一声, 他的味道再次覆盖住这一小片地方。 温瑜找了毯子盖住他, 等他清醒过来。 红纱浴衣应该是从自己直播间找来的,之后恢复直播还需要展示使用。她将它从地上捡起, 放进洗衣机清洗。 一个小时后霍庭深才缓过来, 温瑜刚洗完澡, 正在和运营打电话,直播间总是被封也不是事儿,得重新规划一下。 挂了电话后,她看见霍庭深挺拔颀长的身影站在卧室门口处,穿着整齐的灰色棉质睡衣, 被门挡住半个身子,在昏暗中冷淡无波地看着她。 “霍先生?” 霍庭深按着门框, 转身离开, “没什么。” 没满足吗? 平常霍庭深在家时会出去遛小狗, 钥匙扣和他很亲近, 从自己窝里跳起来去追他,温瑜也放下电话跟过去。 她走到门口, “宝宝?” 霍庭深孤伶伶地侧躺在宽大的床上, 听到声音转过来, “嗯?” 与此同时,钥匙扣也“汪”了一声。 霍庭深静默了两秒,坐起身,踹了下钥匙扣的小屁股。他抬起头, 确认她到底在叫谁。 温瑜忍俊不禁,走过去亲吻他的侧脸,“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要涂药吗?” “不用。” “那……晚安。” 她抱起小狗,不想让钥匙扣打扰他消息,手指却突然被拉住。 霍庭深抿着唇,坐在床上抬着眸子,他是那种下三白的眼睛,看人时总带着疏离和冷意,好像任何人在他眼里都是垃圾。 但柔软干燥的睡衣消解掉了一丝淡漠,让温瑜继续停留了下来。他拉紧她的指尖,拍拍自己的床,嗓音沙哑,“我的床还挺大的。” 温瑜莞尔,她把小狗放到他身边,“那给您留下。” 指尖被攥的更紧了,霍庭深漆黑的眼睫垂下,“我不要它。” 温瑜还没开口,就听他闷声道,“可以那样睡,就不能那样睡吗?我加钱。” 他在温瑜含笑的注视下逐渐垂下头,后颈的咬痕无意识暴露出来,透露出一种微微的脆弱感。 温瑜脑海里冒出来“小娇夫”三个字,弯腰亲亲他的耳朵,“好吧。但……不要钱,赠送的。” 被亲过的地方刷地红起来。 平常做的时候都没红的这么深,看来霍先生其实更喜欢纯情路线。 春天过得很快,一眨眼,外面的鲜绿嫩叶就变成宽阔的叶子,郁郁葱葱,遮挡住人行道上方的天空。 温瑜坐 在咖啡厅和老板还有运营一起商量着接下来的直播方向,很久没见,徐熙月的长发已经垂到腰畔,银白发色看上去很温柔。 “改成固定cp吗?”他浅浅喝了口咖啡,“那会掉一批粉丝。” “增加和固定cp的互动,内容上以情侣日常分享为主,再扩大范围营销一下,应该会吸引不少磕cp的粉丝。” 徐熙月点头,“可以试试。” 温瑜贫困潦倒的时候是老板给了她一份工作,两个人合作了很久,算是朋友了。他来瑜市主要是为了和喜欢的人一起旅游,顺便过来和她见一面。温瑜透过窗看过去,外面的跑车边靠着位个子高挑的女生,长发披在身后,眉眼冷酷桀骜,但笑起来又很甜,手里端着咖啡,漫不经心地拿着手机在打电话。 徐熙月起身,“先走了,不想让她等太久。” “好。”温瑜和他们道完别,看见推门而入的霍庭深,西装外套挂在胳膊上,领带也解了下来,他看过来,身形微顿。 这间咖啡店距离霍庭深的工作地址很近,是他们初次见面的地方。 再次坐在同样的位置,感觉还挺奇妙的。 第94章 霍庭深将目光从刚刚离开的男人身上收回,对方生着一张多情的脸,雌雄莫辨,衣服风格也很中性,距离很远都能察觉到他身上的温润气息。 和他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认识的人吗?” “嗯,好巧啊霍先生,我正想谈完事情去公司找你。” “中午有些犯困,出来提神。”霍庭深的手指搭在杯子边缘,“一日cp?” “什么?” “那个男人。” “不是,是我们老板,很久没见面了。” “很有钱吗?” “好像挺有钱的。” 霍庭深意味不明地唔了一声,指节泛白,他放下杯子,“等会儿一起回去。” 温瑜好奇,“您下午不去公司了吗?” “嗯。”霍庭深拿起手机给秘书简短的发了条消息。 那看来不忙。温瑜思考片刻,“我想和霍先生商量一件事。” “什么?” “您有兴趣做我的搭档吗?固定cp,放心,不会暴露身份。” 霍庭深难以置信地怔住,“真的?” 温瑜挑了下眉,霍先生向来不动声色,表情淡淡的,要从他眼神和细微的动作里去分辨他的情绪,但他此刻的惊讶是那么明显,眼睛都圆了。 她点头,“嗯,我们老板也觉得可以。” 霍庭深看了眼手机,把刚刚发出去的消息火速撤回。 刚被赶到咖啡厅另一头的秘书,看了眼手机: -查一查那个男人。 -1 -消息已撤回。 -那我吃饭去了。 他回复了几个字,提起公文包出门拐进公司餐厅。大中午的喝什么咖啡,吃饭要紧。 日子变得忙忙碌碌,但也逐渐步入正轨。温瑜的公司初具规模,虽然算上她也才只有6个人,但足够用了。 三个闺蜜和她同一个网红幕后团队出身,分别担任摄影、剪辑和运营,温瑜自己做内容,还有两个实习生做助理。她把舅舅和舅妈接了过来,准备开拍《小富婆的旅行vlog》。 舅妈很久之前就不卖煎饼了,温瑜拿赚到的第一桶金给她开了个小超市。 温瑜很擅长爱自己,她对自己很好,说把自己重新养了一遍也不为过。小时候没能得到的,长大了都会重新体验一下。 舅妈五十多岁,但以前过于劳累,加上腿不好,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她准备把舅妈和舅舅也重新养一遍。 她带着他们出国旅行、在雪山下泡温泉、去美容院做皮肤管理、找造型师让他们重返青春、在五星级酒店做spa…… 两人显而易见地变得开朗,在国外好多人跟舅舅一样打手语比划,沉闷的小老头现在变得乐呵呵的,很愿意主动和别人交流,还在视频里展示他的炭花舞功夫,网上收获了一堆粉丝。 日子明朗、快活。他们再也不是下雨天窘迫地在屋里撑伞,对坐着沉默到天亮的一家三口了。 对此唯一不满的只有霍庭深,他一周才能见她一次,有时候甚至半个月见不上。霍启安说他的脾气周期性好转,开关在他脖颈上。 有吻痕,代表他现在心情不错,开过分的玩笑也不会发脾气。 吻痕淡下去,代表他现在很不爽,这段时间最好谁也别去惹他不快。 周六下午,温瑜带着舅舅和舅妈回了家,霍庭深在楼下给他们买了房子,装修请的行业知名设计师,特别为两位老人做了无障碍设计。 温瑜靠在柜子上,看舅妈和智能轮椅对话,舅舅在厨房对着手机跟大厨学做米其林餐点。心里忽然软软的。 她还记得小时候,自己在门口被一个小男孩拽裙子,舅妈气得拿自制拐棍追得那小孩乱跑。因为很爱钱,舅舅故意在家门口丢硬币,每次她捡到就能开心很久。 他们很爱她,他们已经竭尽所能的给她最好的。 所以她也想给他们最好的。 只是房子她现在是买不起。 霍庭深……真的很好。 温瑜带着礼物到家时,霍庭深正在客厅做俯卧撑,长大很多的钥匙扣盘在他背上,不知道做了多少个,汗珠滚滚而下。 温瑜蹲在他面前,抬手给他擦汗,目光顺着松垮的领口瞄进去,“亲爱的,你身材已经超好了,不用那么用功。” 霍庭深淡淡道:“我现在不是在维持身材。” “那是什么?” “有精力没处使。” 他单手撑地爬起来喝水,衣服上出现一些汗湿的痕迹,钥匙扣也跳下来,找了块阴凉的地方去睡觉。 虽然他这么说,但身材确实是实打实地练出来了,温瑜胆大妄为地捏了捏他的屁。股,呛得霍庭深水都吐了出来。 看她的眼神又无语又害羞,又有点期待。 他擦了擦下巴的水渍,捧着杯子,“嘟吗?” “晚点嘟。” 怎么天天嘟嘟嘟。 一天要给她打三四个电话和六七个视频,好闲啊,公司不需要他吗? 霍庭深皱起眉,摸着屁股,“是你先……算了,不嘟就不嘟。” 他低头轻轻吻她一下,担心身上难闻,“我去洗澡。” 温瑜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出来换上这个。” 霍庭深拎起纸袋,预计又是要直播的特殊服装,他现在反倒有点羡慕那些一日cp了,哪里像固定cp,纯聊天。 纯健康绿色直播间。 如温瑜所预料的,大家对这对cp还挺感兴趣,每次直播都有不少人等着。 换好衣服她进工作室先准备了一下,八点,霍庭深准时从屋外迈进来,揪着自己的衣服,“这是什么意思?” 衣服上面是一对可爱的卡通小人,活灵活现的,一个穿着西装绷着脸,一个捏着裙角欢呼雀跃,两人举着一个超大的0字。旁边还跟了一串小字:超绝霸王。 连起来就是:超绝霸王0 他走过去看见温瑜穿的同款衣服,她的衣服上写着:绝世卡哇1。 所以是——情侣装? 他也直播过好几次了,从弹幕里得知了1和0的意思。 离合约期越来越近,最近他越发心神不宁,想问问这个事,又担心温瑜会有其他想法,没敢提起。 那现在的意思,是不是等同于承认了两人的关系? 他撑着衣服,不确定地问,“这是工作服吗?” 温瑜轻笑,“不是,是我独家定制的,送给你。” 霍庭深面具下的眼睛不可自控地弯了一下,旋即想起自己的人设,保持着冷酷坐到她旁边。 今天的桌面没有任何产品,温瑜打开手机,“欢迎【征服那个西装男】【就爱男妈妈怎么了】【甜酒妇夫今天分手了吗】进入直播间。” 霍庭深语调结冰:“把那个人踢出去。” 温瑜安抚性的摸摸他的背,“今天是日常分享专场哦,大家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能看到的都会回答。” “谢谢【甜酒妇夫今天分手了吗】送的纸飞机,问题就是id吗?呃……今天的话……” 温瑜正在思索,霍庭深先怼了回去:“别想了,这直播不适合你,关了手机去做梦吧。” 温瑜被他逗笑,“不好意思呀,我家宝宝脾气不太好。” 第76章 养胃(完) 没人能抢走她 下个问题刷了很久的屏, “最喜欢的道具是哪个?为什么?” 霍庭深目光游离,咳了几声,低声道,“第一款……全身都可以照顾到……” 第一款?应该是那一套带电流的……温瑜报了个货号, 让助理把那款产品翻出来。这款是前几年的基础款, 刚上链接库存就清空了。 霍先生带货能力真的挺不错。 “我更喜欢102号,被堵住的时候, 他会变得非常m感, 不过第一款也很好, 看他自己弄会觉得非常有趣。”温瑜补充。 霍庭深偷偷捏她的手,有必要说得那么详细吗? 下个问题:【最喜欢被触摸的地方。】 这些问题都和产品没有关系,霍庭深拒绝回答:“隐私,保密。” 温瑜想了想,“其他地方保密, 不过我也有点好奇,为什么摸到小腹, 会抖得特别厉害?” 甚至只是提到, 霍庭深的坐姿都悄然调整, 不经意地朝前坐了些, 回避了她的视线,“拒绝回答。” “好吧。” 【会被超晕吗?[黄心]】 “不会。”他斩钉截铁。 “一般来说, 20分钟就会有些晕晕沉沉, 超过一个小时会爽到断片。但确实没晕。” 霍庭深不相信, “怎么可能?!” 弹幕快速地滑过,他瞥到底下已经有人问地更过分,问过激的时候会不会失j,霍庭深脸色一变, 趁温瑜没注意快速翻过去,找了个跟产品相关的读了出来。 【111号产品用着是什么感觉?】 “有颗粒感,还不错。” 第95章 聊了半个小时,差不多要结束,温瑜翻到最后一个问题:【平常会怎么撒娇?[期待][期待]】 她撑着腮,眸子里的碎光流动,“喊亲爱的,亲一亲,抱一抱那样……应该和普通情侣差不多。” 【另一位呢?[期待][期待]】 这些问题勾得霍庭深内心的渴。望不上不下,早已有些不安分,他瞥了眼问题,看到底下的【甜酒妇夫今天分手了吗】【还我一日cp】一众人等又开始刷屏,心里极其不爽。 “我?” 狐骨面具向上挪动,露出丁点尖削的下巴。他探出舌头,俯下身去舔她葱白的手指,指缝都没有放过,舔到唇舌之间晶亮湿润,一点银丝扯到下巴。 仍然不满足,他索性跨坐到她身上,头埋进她颈窝嗅她身上的香气。 温瑜抱着他笑,手指抚摸到他脖颈浮起的薄汗,知道他忍到极限了,悄悄地在下/面揉了几下。她从他肩膀后露出半张脸,仍旧保持着主播的专业态度,“平常撒娇的时候他会搭配3号链接的几套衣服,大家可以尝试一下,视觉冲击力很强……” 视频里男人冷白的脖颈漫上绯色,像落日后雪山的晚霞。 温瑜没来得及介绍产品,霍庭深回头烦躁地把手机推倒,画面瞬间翻转,只能看见四周刺眼的灯和一些直播仪器。 “别闹,会被封的。” “说你想我。” “电话里不是说了好几次了……” 面具咚的一声落地,弹幕不断上浮,直播间传来模糊的水声和情人的呢喃,没多久,直播就被关掉了。 …… 钥匙扣的作息随爸爸,早睡早起。隔天六点多就已经兴奋地在俩人卧室吊着牵引绳转圈,等着霍庭深带他出去玩。 霍庭深摸了摸它的头,身上穿了件宽松的黑色t恤,“小声点,别吵醒妈妈。” 温瑜睡觉很轻,周围的温度变凉之后就醒了,柔顺的发丝没来得及打理,曲曲直直地凌乱在身后。她枕着胳膊,声音带着松懒的睡意。 “早啊,霍先生。” 霍庭深昨夜刚得到满足,但是听到她懒散的声音就忍不住浑身战栗。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温瑜起床洗脸刷牙,霍庭深在房里忙忙碌碌,拿行李箱装了两人的衣服和钥匙扣的零食。 钥匙扣没出过小区,车子刚驶出去,就兴奋地探出头看着路边不断变幻的景色。像是爸爸妈妈带着小孩去春游。 车开了六个多小时,小狗困倦地趴在温瑜怀里,窗外连绵不绝的山脉被雾气笼罩着,层层叠叠,像一幅着色很淡的水墨画。 车子没有开进酒店,而是一路到了山里。漫山遍野的马鞭花迎风飘摇,像一片紫色的海洋,远处的河流反射着天空的蓝色,在阳光下波光粼粼。 她打开车门,钥匙扣先奔跑了进去。 脑海里好像被什么撬开了一道口,略带酸涩的清爽气息钻进去,擦去蒙在记忆上的浮尘,模糊的画面逐渐清晰。 是这里,是在这里。 爸爸把她举上头顶,妈妈在远处喊他们回家吃饭。她还以为那只是她年少时做的一场梦,是她太渴望有爸爸妈妈了,做的一场不切实际的梦。 原来真的有紫色的山。 她不是被爸爸妈妈丢弃的孩子。 舅舅和舅妈也说不清她父母的事,只知道她在一个亲戚一个亲戚家里转来转去,消息逐渐失真,有人说是父母离婚都不想要,有人说是父母出了车祸只剩她一个。 霍庭深能找到这里,应该是补齐了她空白的身世吧。 花瓣抚过她的裙角。山里气温低,霍庭深给她披了件彩色的针织披风,流苏在风中荡起。 她攥住他的手,“那,我爸爸妈妈呢?” 霍庭深抿了下薄薄的唇,“他们……确实是在旅行中出了一场车祸,你被他们抱在中间,存活了下来。” “……” 她就知道,她的父母肯定不是故意丢下她。 霍庭深取出一张照片,里面年轻的男人傻呵呵地笑着,眉眼和温瑜一模一样,甜蜜地搂紧怀里的老婆,女人则抱着一岁大小的孩子,微微弯起唇角,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他们长这样啊,她和爸爸妈妈都有点像呢。温瑜咬住唇,手指掐进掌心。 霍庭深把她抱进怀里时,她心里才缓慢的升起一丝委屈,后知后觉的难过。她咬住他的手腕,霍庭深也没躲。 他说,“我梦见他们对我说要爱你。” 话不知真假,他的表情很真挚。 温瑜抬眸,眼角被他快速地吻了下,钥匙扣从花田中的小路里欢快地跑下来,黑色卷毛被风吹得迎风飘扬,围着他们打着转儿。 霍庭深带了它爱玩的皮球,丢到小路上让它叼回来,钥匙扣乐此不疲的跑来跑去。山里的马鞭草摇摇晃晃,扑鼻的花香阵阵袭来,他们坐在路边等太阳下山。 “要拍照吗?我跟着摄影师进修了一下。” “不要。”温瑜怏怏靠在他身上。 没有笑,也没有别的表情。 暮色西下,他们看完了花海里的落日,外面越来越冷了,霍庭深摸着她的头发,“饿不饿?回去吃点东西?” 她扭过头,霍庭深脸上的冷淡被晚霞融化,就如同普普通通的丈夫,温和的表情后头藏着对妻子情绪的担忧。 “嗯。” …… 七月,合约到期。 霍庭深出差在外,秘书在一旁汇报说,已经将尾款打到了温小姐的账户。 他捏着到期的合约烦躁不已。别人的爱情未必有保质期,但是他的婚姻肯定是有截止期限。 温瑜的事业蒸蒸日上,她现在真的成了个小富婆,手握钱财和人脉。她的视频底下不少男人争相投简历求包。养,他们更加年轻、有趣、朝气蓬勃,而且很不要脸,颇有竞争力。 想到这里,霍庭深的心七上八下的。 咔嘟一声,温瑜的短信发过来:【钱已收到,合约结束,谢谢霍总。】 这是什么意思???? 屋外轰隆一声响,暴雨倾盆而下。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一股冷意顺着脊背窜上来。 过了十分钟,他才从那种暴击中缓过神来,疯狂地打着电话,对面无人接听,微信也没回。飞机停飞,他开车赶回了家。 一开家门,就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不管多晚回来,都会跑到门口的钥匙扣,没有来迎接他。 她把狗也带走了?!! 霍庭深努力的安慰自己,可能它只是睡了。他推开温瑜的卧室和衣帽间,里面空空如也,收拾的很干净,一件衣服都没留。 他转而去钥匙扣的玩具房。 空的。 深更半夜,家里咣当咣当的开门响动吓到了张姐,她从房门打开一条小缝,看见是霍庭深才松了口气。 雷声轰鸣,一道冷白的亮光照清屋内情形,只见霍庭深湿淋淋地站在客厅,脸色苍白,瞳孔失神,像是只阴森渗人的落水鬼。 “温瑜呢?”他看向她。 吓得张姐心里突突直跳,声音僵硬,“太太她……昨天就已经收拾行李离开了。” 霍庭深没吭声,站在那一动不动,雨水顺着发稍落在地板上。 张姐犹豫着开了灯,想着去拿条毛巾过来,结果从洗手间出来,发现客厅已经没人了。 楼下的门铃一遍一遍地响,几乎要被按的失灵。霍庭深的手砸在墙上,一时之间心里难受至极。 温瑜真不要他了。为什么? 他蹲在门口,想不通自己哪里做错了。 陆野的话突兀地出现在他脑海里,冷笑着嗤讽他连做玩物都不配。 难道……还是因为性功能的问题吗?因为不能bo起,在做的时候闷声不吭,连情绪价值也提供不了? 她现在有钱了,当然要找更完美更喜欢的。 不,不对…… 胸腔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酸涩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来气。他咬住牙,仍然不甘心。 外面狂风暴雨还在呼啸着,屋外和楼梯间都很阴沉。手机在怀里响起来,像是把他从令人窒息的深海中捞出来。 他拿起来,看到温瑜两个字的时候,眼眶忍不住发热。结果手一抖,挂了…… 过了两分钟,温瑜才收到他的视频电话。霍庭深小狗一样蹲在楼道里,眼眶红着,脸边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在灯光下斑驳地泛着亮光。 她愣了一下,笑起来,眼神里盛着细碎的光,和以前的虚情假意不一样,温柔缱绻,看着就软软的。 “张姐说你情绪不太对,怎么了?” 霍庭深嗓音酸涩,“你不要我。” 温瑜像是不明白,她思考了一下查看自己的手机,半晌才笑着给他发自己的聊天截图,“笨蛋,我在国外啊,刚下飞机手机没电了,表情包没有发过去。” 手机界面上,他的备注就简简单单三个字“霍庭深”。底下一条是说合约结束,另外一条是个亲亲的表情。 第96章 霍庭深没有说话,感觉自己又傻又有点可笑。 他低着眼睛,睫毛湿湿的。 原来霍先生也会患得患失,也会因为一点不确定的小事情绪爆发。他也只是个普通人呢,不可能时时淡漠从容。 温瑜挂了电话,闺蜜躺在酒店床上另一边翻了个身,“大半夜的还查岗啊?霍庭深管的也太紧了……你干嘛去?” 温瑜换上衣服,摸摸钥匙扣的头,“去安慰受伤小狗。” 三个小时后她赶到瑜市,家里没人,霍庭深还坐在舅舅家的门口,闹别扭一样。 风雨交加,温瑜的浅灰色外套被淋湿了一小半,她索性脱掉放在怀里抱着。 电梯灯亮起,霍庭深抬起眼,又低下去。温瑜走过去蹲下,捧起他的脸。 “怎么啦?” 霍庭深摇头。 温瑜无奈,“这不是你的计划吗?合约到期我远走高飞,然后过一段时间你可以领养个孩子回霍家。这样,以后就不会再有什么闲言碎语了。” 霍庭深心里咯噔一下,他把这件事忘了。 “我……”他想解释,但喉咙发紧,什么都有点解释不出。 温瑜抱住他,“不就是分开一两年吗?我们可以视频的呀,你也可以随时来看我。” “我……不要,不分开。不要孩子。”他低声说。 如果要用和温瑜分开一年来换取流言的消停,那他情愿随他们说随他们看。他现在已经不在乎了。 “我只要你和钥匙扣,他们怎么想随便他们。” 霍庭深的体温冰凉,脖子里滚着水珠,里面的衣服全然湿透,抱着像抱了一块冷冰冰的石头。 “好,那我们就不分开。”温瑜说。 “嗯……”他收紧胳膊,温瑜在他怀里,但他却还是觉得不够,冻僵的心脏似乎从现在才开始跳动,“那你说,你喜欢我。” “我……” “不要说了,等你真正喜欢我的时候再说。” 温瑜笑起来,霍先生真的能看透人心呢,原来什么都知道呀。 “我喜欢你……” 霍庭深的脊背绷紧,胳膊也僵硬,然后他听到温瑜说,“的钱。” 他松懈下去,干巴巴道,“我钱很多。” “嗯,我知道的呀。”她抚摸着他的脖颈,语调柔软甜腻,“我喜欢你的钱,也喜欢你的脸,喜欢你的身体,喜欢你的体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霍庭深,我确实是喜欢你的呀。” “……你又骗我。” 她贪财好色,她招摇撞骗,她知道怎么对付自己。可他偏偏吃这一套,听着甜言蜜语心里就摇晃着坠入爱河了。 温瑜只是笑,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合约可以续期吗?” “当然可以。” “那我要定很久。” “嗯,档期永远为出价最高的霍先生留着。”电梯带来的风吹进楼道,温瑜觉得有点冷了,“霍庭深,回家吧。” 霍庭深到家的第一件事是洗澡,第二件事是抱着她上床。这好像是他的确认仪式,要这样才能确定她在自己身边。 开始还只是抱着睡觉,然后越来越嚣张,舔她的手,舔她的腰。 他的内心空空荡荡,惶恐不已,于是身体也自发做出响应。夜色里,那双眼睛湿润黑沉,满是渴望,温瑜摸着他的脸,亲了亲。 闪电划破天际,墙上纠缠的影子忽明忽暗。 霍庭深试探着发出声音。 温瑜弯起眼睛笑。 他也笑。然后换成一声闷哼。 天逐渐亮了,雨水还滴滴答答。 霍庭深攥着一缕她的发丝,胸腔被填的满满的。 他的妻子不同寻常,对金钱财富有超乎寻常的渴望,对男人的外貌身材苛刻挑剔。 那也没什么关系。 他会翻倍赚取财富,精心呵护容颜。 用她满意的身体极尽缠绵地勾引。 用她喜欢的嗓音呻。吟低喘。 他的妻子将会永远永远属于他。 没人能够抢走。 …………………… 作话内容(本来想看看能不能短暂的放进正文,解锁作话,没想到搞得发也发不了,删也不能删): 自我认知: 家庭影院,温瑜舒适地躺在按摩椅上,捧着一杯红酒,大荧幕上播放着不堪入目的内容,时不时响起喘。息s吟声,3d立体环绕播放。 霍庭深原本抱着狗进来的,他火速捂着钥匙扣的眼睛,把它丢出了门外。 温瑜拍拍沙发,“亲爱的,一起看。” 霍庭深站在那看了会儿,面容沉静,“你自己看吧。” 如果上面的人不是他的话,他倒还能勉强看看。 以前,他一度认为自己即便是下位,也表现的非常男人, …… 求放过,删无可删了。 灵魂好像离开了这具躯体,温瑜才是他的新主人。 ……温瑜懒散地趴在座椅上,弯着眼睛问,“舒服吗?” 霍庭深无力回答她。 …… 删了几百字,补个小日常: 霍庭深忍受了好几个月之后,决定要和温瑜谈一谈,他觉得温瑜喊人的称呼有问题。 好比见她朋友时,他不知道她叫“亲爱的”,叫的是他还是江青黎。 好比在家时,他不知道她口中的“宝宝”是指他还是指狗。 亲爱的、宝贝这种昵称难道不就是特为情侣和夫妻提供的吗? 温瑜听完反省了下,“那我给你换个称呼?” 霍庭深:“?” “凭什么?当然是给她们换。” 于是次日宴会上,在好友面前一向能言善语的温瑜卡了壳,她扭过头看一眼视线阴沉的霍庭深。 “青黎”两个字还没叫出口,江青黎就抱住她转了两个 圈,亲亲贴贴,“老婆今天好美~” 一瞬间,霍庭深苍老了许多。 世界上怎么那么多没边界感的人。 第77章 性别认知障碍 alpha少将说他被标…… 走廊上多了很多beta, 这在军区是不常见的事情。为首的女生抱着一沓资料急匆匆地向着少将办公室走去,在拐角处正好撞上一个alpha,资料乱七八糟地散在地上。 应该不是重要的资料。 唐琪弯腰捡起来,在里面看到了自己进入第二军区时的证件照。她顿了下, 没说什么, 整理好交给beta。 “这是送往少将办公室的吗?” “是的,唐少校。”beta抬眼看着这位据说是贺知彦专属军医的alpha。 对方的军装穿得一丝不苟, 长发束在后面扎了个低马尾。脸上没有笑容, 但神色很温和, 琥珀色的瞳孔泛着温润的光泽,和其他高傲易怒的alpha气质很不一样,有种天然的亲和力。 “正巧我也要去,我帮你送。” “谢谢,不过不麻烦您了, 少将让我们调查的事情不适合alpha插手。” 唐琪点头,表示理解, “那一起吧。”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地板上, 几个人的影子散乱交织, 唐琪比他们高一些, 走得也快,其他人跟在后面彼此交换了个眼神。 仅从外表和行为举止判断, 唐少校绝对不是他们的怀疑对象。她不像那种醉酒后肆意妄为吹牛发疯的alpha, 斯文有礼, 对beta和omega抱有同样的耐心。 验证过虹膜后,几个人进入办公楼内部,和平常相比今天这里有些过于安静,唐琪抱着控制器, 在办公室门前顿了一下,过了会儿才按下按钮。 里面没锁,生物识别门缓缓打开。 屋内的正中央绑着一个男人,弓着腰抽搐,脸上被打得血肉模糊,看不清楚长相。 唐琪微微皱了下眉,还没来得及开口,屋里就响起枪声,被绑着的人应声倒地,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开口。 血液流淌在整洁干净的地板上,逐渐蔓延到唐琪脚下,后面几个beta没见过这种场面,吓得纷纷退了几步。 唐琪绕过去,打开光脑让保洁机器人过来,忍不住地朝正在擦枪的男人说,“少将,希望下次您能在第三审讯室处置犯人,这里不好清理。” 地板上积蓄了不少清理不掉的血渍。 贺知彦把枪放到办公桌,只说,“这批武器不错。” 唐琪看了眼死得透透的男人,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徐译还没来得及问出219行动的主谋和b计划是什么,让自己帮忙求个情,把人重新带回去。 219行动是针对贺知彦的暗杀行动,一个月前他们在混乱中抓到了这名暗杀者,但对方守口如瓶,什么都没有透露。 贺知彦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声音低沉有力,“不需要审问,想要我死的人很多,猜测谁是主谋没有意义。” “……是。” 贺知彦把目光放到她后面,“找到嫌疑人了?” “是的,这是档案。” beta绕过血迹,将资料放到投射板上,光屏显示出了七位alpha的信息。贺知彦随意地瞥了一眼,坐到椅子上,“通知他们过来了吗?” 第97章 话音刚落,六个穿着军装的alpha从屋外走了进来,表情都有点莫名,规规矩矩地并排站到唐琪身边。 “少将,到齐了。” 贺知彦低着的双眼抬起,凌厉的光不经意流露出来,他似乎对这一切并不在意,随便地看了他们两眼。 “不必耽搁时间,直接告诉我,谁最有嫌疑。” beta向着他们解释,“昨晚有位omega被强行标记,少将想知道庆功宴的最后半小时,各位都在哪里,有谁可以证明。” 唐琪微微张口,还没来得及讲话,旁边的人率先抬手,“报告少将,昨晚我提前半小时回了宿舍,守卫和监控都可以为我作证。” “我在和莉莉安小姐喝酒。” 另外几个人争先恐后说起自己的不在场证明,贺知彦抬手打断他们的解释,十指交叠放在下巴处,冷淡地盯着唐琪,“唐少校认为,谁的嫌疑最大?” 唐琪抿了下唇,双手在背后不自在地重握了一下。 “回答我。” 贺知彦年纪轻轻坐上少将的位子,自然不可能是靠运气,他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ss级alpha,信息素的压迫感异常沉重,浓烈的化学药剂的味道回荡在办公室,隐隐透着辛辣的灼烧感,令在场的人都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唐琪额头上的冷汗滑至耳边,眉目微动,“是我。” 昨晚她在庆功宴上喝的烂醉,脑袋直接断片,她在监控中也没有发现最后半个小时自己的身影去了哪里,更没有任何的不在场证人。 可是……她实在是冤枉。 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解释自己昨晚没有发生任何异常情况,但作为贺知彦的专属医生,她知道贺知彦到底在查些什么。 身为ss级别alpha的贺知彦患有性别认知障碍,认为自己是个樱桃味的omega。他坚称昨晚的庆功宴上,有人标记了他。 唐琪不知道这个标记是暂时标记还是深度标记,也不想知道,但她肯定,哪怕自己烂醉如泥,也不会对一个比自己年长五六岁的铁血alpha动情。 某种程度上,她是个很古板传统的alpha,有自己的偏好,只喜欢和自己同等年龄的男性omega。 或许beta的调查出现了漏网之鱼,或许嫌疑人并不在军区……是宴会上的其他人也说不准。 她回忆着昨晚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 似乎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贺知彦抬起头,让其他人全部出去。 门重新合上,贺知彦单独调出了唐琪的信息,里面不仅有她的身高体重成绩记录,还有她的信息素等私密信息。 这些放在社会上私密的东西在军区指挥部并不私密。 “松烟茶香。”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 刺激性的味道逐渐散去,渐渐的剩余一点浅淡的矿物质味道,唐琪松了口气。这呛人的气息和樱桃搭不上任何关系。 她还挺喜欢樱桃的甜味,递交离婚申请后,有位学长特意给她介绍了一个omega,听说对方的信息素就是樱桃味。 ……想到还要赴约,头更疼了。 “唐少校,说说吧,昨晚庆功宴的最后半个小时,你在做什么” 唐琪抿了下唇,努力地思考了许久,还是没有想起任何记忆。 “抱歉,我喝醉了,完全不记得。” “那我是否可以认为,是唐少校酒后乱性,对我做出了一些不道德的行为。” 唐琪抬眼,撞上贺知彦带有拷问意味的眼神,他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躯极具压迫感,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唐琪保持着双手背后的姿势,“您没有证据。” 贺知彦绕过办公桌走过来,坐到桌面上,将作战手套撕开扔到一边,慢条斯理地解着衬衫纽扣,视线和她平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如果我有呢。” 领带被拉扯地松散,他将衬衫拨到一边露出腺体,柔软的膨胀的粉红色软肉上刻着一圈牙印,伤口很深,但由于贺知彦自身信息素的强悍,那里没能残留那位alpha的信息素味道。 贺知彦的皮肤是小麦色,天然如此,他对自己的肤色极其不满。唐琪和他恰恰相反,身为alpha皮肤却比一些omega还要白皙,天生如此,因此就格外羡慕这样狂野率性的alpha的身材。 领口拉的实在太大了,锁骨和半块胸肌都看得清清楚楚,如果只想让她看清楚腺体,其实只需要解开一粒扣子。 而且他不是认为自己是omega吗?为什么还给一个alpha看腺体。 就算是她酒后乱性,她不相信ss级的少将抵抗不了自己。 唐琪将视线从他的腺体上收回来,默不作声。 贺知彦歪头看她,“心虚” 唐琪摇头,“牙印能证明什么?” 贺知彦撩起衣袖,伸出结实的小臂,“咬一口。” 唐琪蹙眉。 “这是命令。” 唐琪顿了一下,将自己的衣袖揭开,狠狠咬了上去,然后将胳膊上泛紫的牙印露了出来。贺知彦操纵光脑拍下两张照片然后放光幕上对比。 几乎一样。 唐琪感觉五雷轰顶。 贺知彦腺体上的牙印被多次啃咬,没那么清晰,但也能看出这人左边有颗锋利的虎牙,靠左侧的皮肤甚至被咬出了三个血洞。 而唐琪恰巧有颗虎牙,手臂上的牙印也是左侧带血。 怎么会这样? 她错愕至极,问,“少将您没有第一时间提取dna吗?” 贺知彦整理着衣服,斜斜瞥她一眼,“你以为我不想吗?身上酒气太重,我洗了澡,今天早上才发现这个牙印。” “……” 唐琪无话可说,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不过她还是不相信自己会分不清alpha与omega,贺知彦不是自己的理想型,就算是,她也不可能在没得到别人的允许下主动触碰他人的腺体。 况且她的离婚申请刚递交,还不知道李越青签了没有,如果没有,她临时标记别人岂不是算出轨? “少将您也没有当时的记忆吗?” “嗯。” “或许是误会。” “误会?靠一句轻飘飘的误会就想揭过这件事?你知道对一个omega而言,临时标记意味着什么吗?如果我的生理性别和我的认知性别相同,你现在应该在法庭而不是我的办公室。” “……” 唐琪本就不善言辞,他这么说她也没办法。不过贺知彦不是omega,无法送自己去法庭,一个牙印也很难作为确凿的证据。 她竭力冷静,“少将想要怎样呢?” 贺知彦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姿态放得轻松了些,一双修长的腿交叠放到桌面,声音柔和,仿佛安慰她,“唐少校跟了我这么久,我当然知道你不可能做出这样的行为。肯定有人在背后搞鬼。” 唐琪的肩膀松了下来。 还好少将是信任她的。 “你要是想标记我,根本不用等到我醉酒。放心,逗你玩玩罢了。”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散漫。 性别认知障碍这件事,军区只有她和少将两个人知道,但贺知彦的信息素紊乱症人人皆知。 他在易感期内无法接受任何人的抚慰,且普通的抑制剂对他来说完全无效,必须用高纯度的稳定剂才能压制。 军区为他特别配备了一只医疗队伍,唐琪专业就是研究腺体类的疑难杂症,前年博士毕业后,直接以少校军衔调了过来。 每次贺知彦易感期来临,都是身为alpha的她进入那间隔离室,为意识不清的他注射特制稳定剂,如果她想,她大可以在那间屋子里做任何事。 唐琪心里松了口气,语气没什么变化,一如往常的平静,“谢谢少将的信任。” 贺知彦微微一笑,身体前倾,替她擦了擦染上灰尘的肩章,“那么这件事就交给唐少校来调查吧,你比那群beta了解更多。” “我?” “怎么?你有异议?交给别人也可以,不过那样的话,唐少校你可就是第一个需要接受调查的怀疑对象了。” 他随手拿起桌面的资料翻动了两页,似乎在寻找可用之人。 窗外的光线透过玻璃洒在他的肩头,为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深灰色的制服衬衫随着他的动作掀起褶皱,下摆收进皮带勾勒出紧窄的腰身。 那腰,一看就非常的柔韧有力。 那腿,曾把一个犯浑的士兵踹到八米远。 怎么看他都是一个纯血alpha。 唐琪微微叹口气,真想让贺知彦对着自己脖子咬回来算了。 但没办法,倘若对方觉得他自己是个omega,那她无论是咬还是邀请他咬自己,都算一种性骚扰。 她收回目光,“我明白了。” 资料从修长的手指里散落下去,贺知彦不在意地将其踩在脚下,“哦,还有。” 他语气轻松,深灰色的眸子透出几分满意,“唐少校你,休假这两周要和我住在一起。你的嫌疑还没洗清,我也要观察观察,你是否会有其他脱轨举动。” 第98章 唐琪本能地反对,“少将,您不能将对您有威胁的人放在身边……” “你觉得自己对我有威胁?像你这样……身材纤细、皮肤白的要掐出牛奶一样,且没有深入过前线的少校,能对清醒的我做些什么?” 这样的夸赞对于alpha来说有些刺耳了。 唐琪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材,身为女性alpha,她的身材是没有alpha男性肌肉贲张,但也不算纤细吧。 至少一眼看过去就是个alpha。 而且第二性征赋予了她更强的敏捷度和力量感。一个人的能力强弱并不能从外貌来判断。 往日少将并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啊。她茫然地歪了下头,不过什么也没说。 “是。” 可能她回答的太慢,对面的男人望着她的脸在走神,过了会儿才点头,“那就这样办,今天晚上把你的行李搬到我那。” “好,还有一件事,徐译让我提醒您,反叛军那边也启动了对您的暗杀计划,您最好再多安排几名警卫,这些天尽量不要外出。” “让徐译去安排就好。”贺知彦兴致缺缺打开了光脑,看上去毫不在意,唐琪点点头转身离开。 合上门后才吐出一口气。 和一个嫌疑犯住在一起,少将到底是在怀疑自己,还是太相信自己? 第二军区宿舍,唐琪有单独一间套房,她来的时间不久,东西也不算多,收拾起来很快。 一个小本本突然从盒子里掉出来,唐琪正要捡起,光脑响起消息提示声,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她点开,发现是李越青同意了离婚申请。 唐琪愣住。 他真的同意了。 连个电话都没打就直接同意,他是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她吧。 唐琪捡起地上的结婚证,深吸了一口气,将它随手塞进行李箱。 唐琪和李越青五年前领的证,他们是青梅竹马,高二时她分化成alpha,李越青次年分化成omega,匹配度82%。 大学毕业就结了婚,旁人都说是佳偶天成。 领证那天她心情很好,但李越青神情淡淡的,他素来面冷心热,唐琪也没太在意。 她以为两个人两情相悦。 直到婚后李越青进入发情期,拒绝了唐琪的临时标记,选择把自己关在屋里使用抑制剂。 一开始唐琪不能理解,后来被拒绝多了就习惯了。 有时到了特殊日子,李越青还会替她准备好抑制剂。 结婚五年,唐琪不知道被信息素抚慰是什么样的滋味。 她想可能……他不太喜欢被标记的感觉。 李越青是个对自己极其严苛的人,把生活规划的一丝不苟,没有任何癖好,不抽烟不喝酒不玩游戏,甚至对于一些药物都非常谨慎。 他不接受一切有可能让他失控的东西。 他害怕自己像个荡夫一样,失去理智地渴望交。媾。 有时看电影,ao之间的亲密标记都会换来他的嘲讽,alpha的强烈占有欲,omega对alpha的生理性臣服,都被他归类为野兽行径。 她以为是这样的。 前几个月大难不死,她从战场上回来,衣服都没换就去学校找李越青,却看到他和一个学生坐在咖啡厅的室外长凳上,脸上带着无奈的笑意。 他伸出脖颈给那个人看。 唐琪忘了当时自己的感觉,也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的宿舍,在宿舍里昏头昏脑地睡了三天。 宴会上喝醉也是因为这件事。 他们在一起,越 来越像陌生人,连正常的交谈都很少,别提看见他笑了。 搬到少将那里住也是好事,这样自己就不用回家面对他。 首都星四季分明,现在是夏季,夜晚的星星灿烂耀眼。晚风从蔷薇花墙上吹过来,清清淡淡的,把她的烦恼逐渐吹散。 十点左右,唐琪推着两个行李箱到达别墅前。 大部分人进入军区后就会被上头调查的一清二楚,但贺知彦的出身在军区处于保密状态,可想而知,他原本的身份就很尊贵。 机器人管家带唐琪进入内院,贺知彦正在花园里坐着看书,背后星光点点,玫瑰灯饰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他摊开书本,似乎看到了令他难以理解的问题,因此眉头紧皱着。 “先生,唐小姐到了。” 贺知彦抬头,眼睛里柔和的灯光倾泻,有一瞬间让人觉得十分的深情温柔。 他今天和平常的打扮不太一样,穿着丝绸的花边衬衫,胸前的蕾丝花边繁复,丝带仅仅能将两边的布片维持着不散的形状,深v的领口大方地展示着里面的年轻健壮的身躯,巧克力般的肌肤色泽在玫瑰灯光下镀了一层蜜光。 猝不及防看到深v,唐琪有一点窘迫。 要是他纯粹脱光了上衣,她反倒没感觉,但这样的装扮确实很像个温文尔雅的omega。 没有alpha会穿得这么风情万种。 在六等星战场鏖战半年,她见到的一直是个不修边幅的暴躁糙汉,突然之间,他回归到贵族形态,竟然也十分的…… 精致? 贺知彦合上书,平静地走到她面前,弯下腰,内里彻底一览无余。 贺知彦注视着她,嘲讽似的笑了一声,“见到我就脸红,果然有问题。又对着我在幻想什么?想要标记我,用牙齿嵌入我的腺体,抚摸我的皮肤,进。入我的身体,是吗?” 他说得太具体了,几乎让她联想到抚摸他皮肤的弹软触感。 甜美的樱桃气息在四周弥漫着,唐琪有些恍惚,仿佛面前真的站着一个娇软可爱的omega。 可是……她可没有这么想。 唐琪攥着行李箱的把手,“您误会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的信息素会释放出来,但现在并没有。” 距离下一次易感期还有两个月,唐琪没有带抑制环。 贺知彦表情微滞,眸子里寒雾骤起,直起身子,声音格外冷淡,“往里走,一楼的房间随便挑,二楼是我的住处,没有允许不要上去。” “是。” 唐琪走了一段路,听见后面哗啦啦的物体洒落的声音,家务机器人急急忙忙出动。她给它们让了一条道,在一楼的房间里选了一间靠近楼梯的。 这样万一贺知彦的身体出现什么情况,她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因为只需要在这里住两周,唐琪带来的东西不多,她将带来的必用品摆放到合适的位置。 少将现在怀疑她是变态,那么这两周,她只要规矩点就能打消怀疑吧。 最好什么都不做。 虽然有点浪费休假时间。不过她原本准备和李越青一起窝在家里,现在离婚了,时间也空闲出来。 机器人贴心的送来了很多东西,甚至牙刷和睡衣都有,她带来的行李显得累赘。唐琪洗了个澡,换上睡衣,仔细研究了下庆功宴上的名单。 屋里香薰的味道散发在空气里,暖暖的带着甜香,她慢悠悠地睡过去。 第78章 性别认知障碍 信息素交锋 房间的隔音很好, 但她是s级,听力比一般人更强一些,夜里听到了一些莫名奇妙的水声,很细小的声音, 咕咕叽叽。 不至于让她睡不着。 可最近形势紧张, 暗杀者层出不穷,她实在放心不下。 少将让她在一楼任选房间, 那说明一楼只住了她一个人, 旁边不该有声音。 卧室角落的玫瑰小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辉, 她穿上拖鞋拎起灯,静悄悄地走到隔壁房间门口。 门是关着的。 在她出门的一瞬间,隔壁房间已经没有了声音,唐琪有些疑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她现在只是个客人, 不,是个涉嫌标记omega的疑犯, 不好硬闯隔壁房屋。 唐琪唤醒房屋智能ai布里, 布里扫描了一下, 没有检测到异常情况。 也许别墅里还住着其他人, 今晚临时换到了楼下住。她站了一会儿,确定声音消停下来, 提着灯重新回房。 早上, 管家将菜单放到餐桌上, 唐琪随便选了一样,揉了揉高枕头给脖子带来的不适感,迟疑着问对面的贺知彦,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少将, 一楼除了我还有其他人居住吗?” 贺知彦正在享用他的早餐,闻言动作顿了片刻,“没有。” 唐琪更加疑惑,“我昨晚听到隔壁房间有响动,需要排查一下吗。” “不必,是家务机器人在清扫卫生,白天人多不方便。” 清扫卫生的话,有水声倒很合理,但有人的模糊的呓语就不太正常了吧。 她接过管家机器人递来的食物,用刀叉切割成小份,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贺知彦。贺知彦垂着眸,脸上没什么表情,姿态优雅地用着餐。 “少将的声音有点哑,需要服药吗?”唐琪问。 唐琪只负责他的信息素失控问题,其他问题是由医疗团队的其他人负责。听她这么问,贺知彦将餐具放下,眉尾微挑,“这么关心我做什么?果然暗恋我吗?” 第99章 “不是那样,因为您的身体好像不太舒服,就问了一下。是下属对上司的关心。” “那你的上司现在命令你闭嘴。” 唐琪抿住嘴巴,过会儿又举手。 “说。” “那还可以吃饭吗?” “……吃吧。” 他气急败坏地将擦手的毛巾扔到一边,似乎是忍耐不了地看了一眼唐琪,但目光对上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又变得格外复杂。 唐琪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道自己怎么惹他生气了。 工作的时候他们明明配合的很好,他的每个眼神自己都能读懂。但一旦切换到日常模式,少将就变得格外陌生。 或许,是omega的心思会比较敏感吧。 宴会名单里有三分之一是alpha,唐琪仔细比较后,筛选出12名a级及以上体能较强的alpha,a级以下的排除出去。因为少将说他回家后洗了澡,那证明他在宴会上是有行为能力的,即便醉酒昏沉,也不可能察觉危险后无法反抗低级alpha。 她将那些alpha的照片调出来,正要向上将索要权限,查看他们的体检信息,却收到了贺知彦的消息: 【来训练室】 好好的虚拟训练仓贺知彦不用,非要和她亲身上阵过几招。贺知彦赤手空拳,戴上黑色的战术手套,悠哉地靠在一边,示意她挑选一样武器。 唐琪在军区正常参与体能训练,打起架来不会输给普通alpha,但她毕竟本职工作是医生。 如果比谁手术刀拿的稳,她肯定不会输给贺知彦。 唐琪脱掉外套,选了把木刀,一寸长一寸强。 她里面只简单穿了件贴身的短t,下面是训练的作战裤,里面叮叮当当装着一堆武器,保命用的。跟随贺知彦工作实在太危险,时时刻刻都可能遇到刺杀。贺知彦挑了下眉,唐琪弯腰把里面的东西都卸了下来。 再抬眼时,唐少校的眼底闪过一丝凛冽的暗光。 贺知彦从架子上取了一杯红酒,抿了口放到一边,不以为然的态度显然挑衅了对面的女alpha,松烟温暖的味道铺天盖地,挤进空气的缝隙里。 微微有点苦涩,不算是攻击性强的那一类,如果是omega闻到,大概会觉得她很沉稳可靠。 事实也是如此。 有唐琪在身边,他总会觉得很安心。 刺激性腐蚀液体的浓烈辛辣搅进茶香,气味对抗、交缠、重叠,混合在一起形成古怪沉重的 气息。唐琪翻转手腕,快速冲过去劈砍加横踢,刀风呼啸落在贺知彦耳边,但他微微侧身,轻而易举躲过。 刀劈在台子上,红酒在杯中翻滚,继而炸裂,四溅的酒水落在两人的脸上。唐琪睫毛上也挂着红色水雾。 她没打算一击即中,只是想快速找到他的弱点。贺知彦如他所愿地愣怔了一下,唐琪抓住机会立刻进攻。 红茶味压倒化学制品的气息。但下一秒,那种刺激的味道像是被打开了阀门,几乎将她全部裹住,密不透风地黏在身上,攀附上她的发丝、衣服、露出的脖颈和手腕,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压迫难受。 贺知彦用胳膊挡住她的肘击,翻身拉开距离,戏谑地笑了一声。 作为下属,唐琪不该赢,但看他游刃有余的样子真的很不爽,身上的信息素被挑衅地爆发式汹涌而出。 她耐力和敏捷度不错,一个小时下来,贺知彦的动作变慢下来。红茶的香气浓郁到像要把人整个拖入茶水溺死,贺知彦额头上逐渐沁出汗珠,脸色泛粉,唇瓣张开,看向唐琪的眼神没了笑意。 唐琪双手握刀,动作依旧轻盈稳健,一招一式都落得稳稳的,她记忆力一向很好,没多久就看穿了他的出拳习惯,借着他的胳膊一跃而起,差点就把刀插进了他的后脖颈。 贺知彦转身只慢了一瞬,衬衫被刀撕开,他一手抓住刀一手拉住她的手压倒在地,唐琪下意识拔刀将他按在地上,手指恰好按在他的腺体上。 那处的软肉向下陷进去,略微带着汗意,潮湿感像摸进了动物的内脏。 手指下面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唐琪立刻尴尬挪开,但仍然秉持着游戏规则,“少将左手算作受伤,不可以再使用。” “……好。”他按着木刀喘息,嗓音像被砂纸磨过般嘶哑粗粝。 半晌他忽然弯起唇角,眼眸浓稠如墨,轻揉着自己被按红的腺体,“唐少校真是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 贺知彦不怎么爱笑,即便笑起来也多是嘲讽。但现在笑地却如春风一样,眸子在阴影下显得黑沉,像藏着一汪醉人的酒。唐琪觉得好像什么时候见过他这样的笑,但细想又想不出。 走神的一瞬间,唐琪被贺知彦看准机会,一个翻身咽喉被他单手攥住,一击毙命。 手里的刀被夺走,哐当扔到一边。 贺知彦脸上依旧冷冷淡淡,好像刚刚的笑容不曾出现过。他迅速地从她身上起身。 “你输了。唐少校的防御力太差,只攻不守,还需要多练练。” 唐琪坐起来,揉了揉僵麻的手腕,“是。” 男人背对着她整理衣服,衬衫后面破破烂烂露出脊背沟壑,上面覆盖着浅浅一层的细汗,在阳光下格外显眼。他提起唐琪的外套,穿上之后向着训练室外面走去,留下一句,“身上味道太浓了,去洗个澡。” “是。” 他的步子很快,不到半分钟就消失在走廊转弯处。唐琪盘腿坐起来,将散乱的头发重新扎起,随后起身,跟着家务机器人坐上电梯,向着东侧楼上浴室走去。 “浴室到了呦~”家务机器人笑眯眯提醒她。 门一开,扑面而来的热气。待雾气散去,唐琪懵住,这是浴室?这不是游泳池吗? 水池外有一扇巨大的单向落地窗,正对着庭院,火棠树红叶绚烂,茂盛地遮住大部分窗户,阳光从缝隙里照进来,水面波光粼粼。 旁边有冲洗的地方,唐琪简单冲了澡,迈进蒸汽缭绕的水池。 磕磕碰碰后的身体沁入温水,肌肉泡的舒适酥麻,无论是在战时指挥部还是军区,她时刻思维紧绷,难得有不用思考的时候,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机器人行走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骨碌碌地转来转去,似乎在看她死了没有。 见她睁眼,小机器人开心了起来,“主人让我问问你,他能进来嘛~” 少将在门外等着吗? “当然。” 门应声打开,贺知彦从容的脚步声响起来,片刻后,水蒸气被风吹散,贺知彦忽然停住,骂了句脏话,脚步慌乱地向后退去,然后是砰地一声巨响。 唐琪回头,见他低着身子捂住额头。 “少将……你没事吧。” 贺知彦声音从指缝中传来,“你……没穿衣服……” 泡澡还要穿衣服? 啊,对。 贺知彦心理上是个omega。 她刚刚没睡醒,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那现在,她这又算是性骚扰了? 她把身子往下沉了沉,安慰他,“没事,其实也看不清。” ss级的敏锐五感让贺知彦看的清清楚楚,他像是难以承受一样慌不择路地推开门,脚步声凌乱地消失在走廊。 唐琪陷入沉思,自己的罪名怕是洗不清了。她拨弄了下清水,既然已经如此,不如再泡会儿。 一整个下午,贺知彦没再出现在一楼,唐琪隐隐约约地生出一点愧疚。 除了李越青,唐琪和其他omega的关系都很淡薄。她和alpha待习惯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对待贺知彦。 她点开光脑,发送权限申请。贺知彦倒是很快就批准了。她根据牙齿从那12名alpha中又筛选出3位出来,决定先从离她最近的这位调查。 别墅位于a区,隔了两条街道就是帝国第一军校。 名单中一个叫沈烈的怀疑目标是这所军校的在读学生,目前20岁,s级,左侧犬牙,前晚跟随退役上将一起出席了宴会。 唐琪怀疑他的原因,还在于他是贺知彦的狂热粉丝,星网账号上发的内容全部是贺知彦的作战视频。 aa恋在缺乏omega的军校中里屡见不鲜。也许他是其中之一。 盛夏末尾,古老的银樟树爬满碧绿的叶子,树下不少学生三三两两走过,兴高采烈地谈论着最近的那场战争,走动间满是鲜活的气息。 唐琪以少校身份约见沈烈的辅导员,对方不在办公室,似乎是有学生惹事,忙着去处理。她打电话要了对方的位置,离开办公室,准备直接去见他。 教学楼的走廊和她毕业那年差别不大,唐琪漫不经心地往教室里看,正好赶上下课时间,教室乱糟糟的。 做学生就是好,烦恼少少的。 她回过头,面前落下一道阴影。 眼底的笑意被错愕取代,唐琪抿了下唇。 学校那么大,竟然也能撞上。 李越青好像瘦了点,脸颊微微凹陷,白衬衫变得宽松,他抱着教科书,隔着人群,用那双仿佛被冰雪洗过的黑眸盯着她。 第100章 要说好久不见吗?还是说搬家的事,唐琪犹豫着,眉头微微蹙起。 沉默中,李越青先开了口,语气冷硬,“不是离婚了吗?还来找我干什么?”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听出这句话有些许的颤抖。 还没来得及解释,沈烈的辅导员从楼上下来,看见她跑了几步迎过来,“唐少校,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我正准备去找您。让您等久了,实在不好意思。” 唐琪下意识望向李越青。 男人表情僵住,脸上又青又白的。 第79章 性别认知障碍 腺体移植手术 辅导员是名beta, 唐琪微微点头和他握手,“坐着无聊,离得也不远,沈烈呢?” “那个混小子, 今天又逃课, 我带您去宿舍找他。” 唐琪冲李越青简单地点了下头,和辅导员一起离开, 到了楼下, 她微微回头, 树枝缝隙里,李越青还站在三楼原处,摇摇欲坠一样扶住旁边的栏杆,手指骨节泛白。 他脸皮薄,自尊心很强, 估计正因刚刚的乌龙羞愤欲死。 唐琪收回视线,往前迈了几步。 今天她没穿军装, 简简单单套了件白衬衫和作战裤, 在阳光下看着很清爽, 路上不少beta和omega偷偷盯着看。 上学期间, 唐琪也很引人注目,不过那时她有李越青, 对别人的示好无动于衷, 委婉地表示自己已经有男朋友, 整个学校都知道她时刻佩戴着男友送的抑制环。 抑制环在前不久被她收了起来,腺体刚暴露出来时隐约有种不适,但慢慢的只剩下解放的自由感。她的信息素释放收拢能力正常,日常生活其实用不着佩戴。 去alpha宿舍楼的路上要经过omega的宿舍楼, 军校abo比例为3:6:1,omega人数稀少,但在这里也没有享受到什么特殊待遇,只 除了宿舍楼附带的小院子。 遥遥的,她就望见一块黄色布条迎风飘荡,稍近些才看见是个坐在窗户上画画的omega,他穿着鹅黄色的睡衣,身旁放着一堆五彩斑斓的桔梗花束,像块松松软软的小蛋糕。 坐在三楼,被大风吹得摇摇晃晃,辅导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忍不住惊叫一声,学校里的omega本来就不多,这要是摔下来,还得对外发布声明。 可就是他叫的这一声,沉入自己世界的小蛋糕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画板掉了下去,他下意识伸手想抓住,身形一晃整个人都坠了下来。 辅导员捂住嘴愣住了,唐琪反应快,迅速翻过栏杆踩着窗户接住了他,手臂抓在旁边的管道上。画板坠到草地,满满当当的迎春花陷入绿色草丛,很有春天的气息。 omega有双漂亮的深蓝色眼睛,说是流光溢彩也不为过,金色的卷毛翘起,在阳光下泛着柔顺的光泽。他呆呆的看着唐琪,唐琪抱着他跳下来,捡起画板递给他,“注意安全。” omega的脸猛地红起来,唐琪没注意,踩着栏杆重新翻过去,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对辅导员道,“走吧。” “……啊,哦,吓死我了。”辅导员拍拍自己的嘴,恨自己差点捅娄子,他试用期还没过,处理起学生的事情来手忙脚乱。 唐琪安慰地拍拍他的肩,“下次注意就好了。” 两人正要走,唐琪的衣角忽然被拉住,omega隔着栏杆拽住她,指尖和脸颊都泛着粉,细声细语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唐琪。” “我叫林珈言。” 陌生的信息素像害羞似的散发出一小点,又很快收回去,像是某种花朵的味道,很甜但不腻。 唐琪在军区见惯了五大三粗的alpha,遇到这种性格的omega,语气放的柔和了些,“我记住了,再见。” omega和alpha宿舍中间隔着beta宿舍,信息素味道界限分明,alpha天生猖狂好战,浓烈的信息素混合在一起,让人有些窒息。 不过唐琪也习惯了。 一进宿舍,唐琪就被满墙的海报晃了眼睛。房里安安静静,她观察了一圈,在角落的虚拟舱里找到了沈烈,虚拟舱使用的战斗模拟盘是贺知彦17岁时参加的全国选拔赛。 无论是现实还是虚拟训练,目前最好的成绩记录依然来自贺知彦。 辅导员准备强制唤醒他,唐琪制止了他,半小时后。酣畅淋漓结束战斗的沈烈一睁眼,发现一男一女坐在自己对面。女人操纵着面前的光幕,正在勾勾画画写着什么。 “你是?” 听到声音,唐琪抬眸,琥珀色的眼睛温润亲和,她抬手,“你好,我是唐琪。” “唐琪?唐少校!是贺少将身边的那个唐少校吗?”对方显得很激动,笑起来,露出左边的小虎牙。 “是我,我想找你了解一些事情。”唐琪简短的问了几个问题,沈烈不明所以,但都老实答了出来。 宴会当晚他的确去找过贺少将,但贺少将似乎有事在身,朝着后院紫英花藤长廊的方向去了,他从楼上看了一眼,贺少将正在和什么人说话,应该是个omega。 “少将当时的状态怎么样?” “似乎有点醉了。” 监控里沈烈的身影消失了大概十分钟,他也缺少证人证明自己不在场。 看他阳光开朗的样子,不像会做出强行标记别人的样子,唐琪犹豫着问,“介意问个比较隐私的问题吗?” “什么?您说。” “你的性取向是……” 沈烈愣住,挠挠头,“我,应该女b或者o吧,怎么问这个?” 唐琪面不改色地扯了个慌,“路上遇到你的追求者,让我顺便帮忙问一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就把你的答案如实告诉他了。” “哦哦……嘿嘿,我不介意。” 唐琪点点头,“后天周六,你有时间吗,少将想约你见一面。” “真的吗?!”沈烈极其兴奋,几乎从模拟仓里跳出来,恨不得现在就跟着她去见贺知彦。 从军校出来,外面天已经暗下来。 唐琪步行回了别墅,院里晚樱树下,贺知彦靠着树干懒散地站着,花瓣落在身上也不以为意。 浅淡的樱桃气息飘了过来。 “少将。” 贺知彦抬眼,眸中映着微弱的灯光,直起身走过来,“原来唐少校没有负罪潜逃。” “怎么会,我今天去见了沈烈,他对少将您有非一般的狂热……” 樱桃味浓了一些。唐琪并肩和他走在鹅卵石小道上,将获得的线索大致说了下,贺知彦漫不经心地听着,等她说完,只问,“吃饭了吗?” 别墅里的饭就是好吃。 比军区的食堂强太多了。 唐琪捧着碗跟小机器人又要了一碗。 贺知彦没怎么动筷子,只是盯着她,目光意味不明。唐琪想到了上午的事,解释道,“上午我睡昏了头,忘了您是omega,抱歉。” 贺知彦指尖在桌面敲打一下,靠在椅背上,不是很信任地说道,“相比较沈烈,我还是觉得唐少校嫌疑更大。拿我战斗做训练的alpha不计其数,光着身子勾引我的alpha只见过你一个。” “……” “此外,还故意划破我的衬衫、偷摸我的腺体、用信息素缠住我……”他一桩桩罗列着罪证。 小机器人在旁边附和,两只机械手臂捂住嘴巴,“哎呀,天哪,好过分,少校色色。” 唐琪冤枉。 太冤枉了。 划破衬衫、摸腺体、释放信息素确实是客观发生的事,但不是故意、偷摸和缠住,这些词太过主观。 她试图辩解,“您误会了,那些在训练中都是常见的事。” “摸腺体也是?” “那是失误。” 贺知彦根本不听她苍白的辩词,以胜利者的姿势站起,轻哼一声离去。 唐琪的筷子掉到餐桌上,这才第二天,她在少将的心目中都已经成为痴女了,接下来还有两周。 唉,谁能救救她。 小机器人捡起她的筷子,收拾着桌面,嘴里安慰道,“少校坚强,少校加油,偷偷色色,不要被发现。” “……”她没想色色。 夜晚,屋内的香薰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唐琪前一阵子因为离婚的事有些失眠,搬过来后好多了,可能是香薰的效果。她洗完澡躺上床,半睡半醒中一通电话打过来。 现在是休假期,她需要负责的对象又睡在楼上,不知道还会有谁给她打电话。 大半夜打过来真的是很没道德的事。 唐琪有些困乏,忽略掉没打算 接,但对方坚持不懈地拨打着,她没看光幕上的联系人,迫于无奈按了下手环,在被窝里闷闷地“喂”了一声。 无人应答。 唐琪觉得奇怪,将眼睛从被窝里露出来,光幕在夜里散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芒,上面显示着三个小字:李越青。 她坐起来。 隔了一会后,李越青含糊虚浮的声音传出来,“我喝醉了。” 第101章 唐琪有些意外,李越青一向滴酒不沾。 “来接我。” 李越青几乎没给她打过电话,遇到所有的困难都是自己一个人解决,唐琪想了想,怀疑地问,“你知道我是谁吗?打错电话了?” 李越青没有说话,那边传来呼啸的风声,还有喧嚣遥远的音乐,闷闷的鼓点一下一下敲着,和心脏同频共振。 唐琪垂眸,“我是唐琪。” “唐……琪……”他念着她的名字,声音微哑。 “嗯,我们已经离婚了,建议你找其他人过去。”她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声音便挂掉电话。 光脑没再响。 果然是打错了。 唐琪换衣服的手指慢下来,最后又合上睡衣,躺到床上。 不知是不是那通电话的缘故,唐琪睡不安稳,半夜恍恍惚惚又听见水声,她睁开眼,墙壁上悄无声息映着一道高大的黑影,笔直地站着,就站在她床头。 脑子里嗡的一声,她一下惊醒,握紧枕头下的枪,翻身坐起,差点就开了枪。 昏暗的小灯被贺知彦提在手里,灯正对着唐琪的脸。他站在那儿一言不发,另一只手捏着一把刀,血腥气从敞开的门里飘进来。 咕咕叽叽的声音又冒了出来,是血液在顺着地板不断蔓延。 “你是说,这样的声音吗?”贺知彦问她。 狂跳的心脏趋于平静,唐琪沉默了一阵子,放下枪,“您有受伤吗?” 她视线快速在他身上打量了一阵,灯光不够亮,贺知彦的表情辨不清晰,身上有浅淡的血迹。听到这个问题,他似乎愣了一下,随后轻笑,“没有。” “有人入侵了防御系统,而你的房间有陌生人的信息素。”他解释着自己为何深更半夜出现在唐琪的房间。 唐琪看了眼自己还没来得及洗的衬衫,衣袖上确实有股淡淡的花香,很柔和很好闻。她洗完澡已经很晚了,就只把它放到了衣架上。 “去见你的omega了?”他问。 “不是,只是帮了个人,可能无意中蹭到了。” “这样啊。”他用刀挑起衣服,扔给门外正在清理血迹的小机器人,“拿去洗一洗。” 贺知彦转身离开,他穿着紫色绸缎的睡衣,布料被光照出绮丽魅惑的色彩,小腿从睡衣下露出来,皮肤细腻充满光泽感。唐琪起身跟了上去,在隔壁房间看到一个倒地的黑衣男人。 血液从他后颈流出,那里被捣得糜烂。他还没死,窸窸窣窣地说着什么,唐琪刚要走过去,子弹擦着她的身体射出,正中男人眉心。 “以后不会再有水声了,睡觉吧。”贺知彦收了枪道。 水声是这个?少将把这间房当做了审讯室? 欧特联盟、反叛军、政敌……想要暗杀少将的人数不胜数,如今趁他返回首都星之际,纷纷蠢蠢欲动,唐琪对这种刺杀失败的场面习以为常。 通常这种刺杀者都是由警卫悄无声息地处理掉,但这位却是由少将亲自处理。 因为他是个omega吗? 唐琪看着黑衣男人被剜去的腺体,迟疑着问,“少将,您还没放弃做腺体移植手术吗?” 认识的第三个月,贺知彦就坦白了他性别认知障碍的事,并且向她咨询当前的腺体移植手术是否成熟。 目前为止,手术成功率为0。 事实上,患上性别认知障碍的人并不是少数,分化之前,人们不了解自己的性别,有些人从小到大都认为自己是alpha,但分化后却成为了omega,有些人坚持想做个beta,但却成为了a或者o。 这些人大部分都会随着年纪逐渐认可自己的性别,小部分的人难以接受,选择做手术成为自己。 唐琪研究过那些稀少的移植手术,有些患者因为信息素紊乱陷入癫狂状态,另一些则同时陷入发情热和易感期,既抗拒omega的安抚,也难以接受alpha的标记。 总之,不是发疯了就是自杀了。 贺知彦站在楼梯上,英俊的侧脸此刻有些阴沉。 “唐少校,你讨厌我的信息素味道吗?” 唐琪不讨厌,但也不能说喜欢,alpha对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本能的排斥,由于贺知彦的等级很高,浓度过高释放过量时她还会生理性地恶心想吐。 “我也很讨厌,难闻恶心,掺杂着血和硫酸的味道。倘若别人遇到了不喜欢的味道,还能避开它走。但我不行……它是从我血肉里发散出来的,即便我用抑制环把它锁死,还是能感受到那种腐烂的味道。” 贺知彦低垂着头,脖颈闪着微弱的金属光芒,从那里只散发出悠悠的樱桃香气,甜蜜腻人。 “我失去了向喜欢的人告白的资格。”他淡淡地说,“omega喜欢alpha天经地义,但我喜欢的alpha靠近我就会觉得恶心。” 唐琪张了张唇,“怎么会?没那么难闻,不是,不难闻,我觉得还好。” 浓度不高时,她完全能接受。军区里比这更刺激的信息素味道也有不少。 贺知彦轻笑了一声,他转过身,把灯扔到一边,打开自己的抑制环,一步一步朝着唐琪走过来。 浓酸的味道从他身上蔓延开来,逐渐铺满整个走廊,压迫感强到唐琪无法动弹。粘稠的空气让她觉得脖子好像再次被攥住,难以呼吸地后退了一步。 贺知彦离她越近,味道就越浓烈,五脏六腑被挤压着,她觉得自己好像被扔进了化学池,浑身都要被腐蚀灼伤。 到她身边他停了下来,俯下身轻轻靠在她肩上,贴在她耳边问,“是吗?那你在害怕什么?” 黑暗中,抑制环被他扣回脖颈,空气重新开始流通,唐琪颓然倒在地上,蹲着,克制着胃里不舒服的感觉。 贺知彦站在她面前,语气轻淡,“即便克服了信息素的问题,我心爱的alpha也没办法标记我,无法从我这里得到慰藉。难道我要看着她一辈子接受易感期的折磨吗?” 薄薄的睡衣随风晃动,最底部没有扣子,腿部缝隙若隐若现,唐琪刚好是蹲着的姿势,紧致流畅的肌肉线条展露在她面前,她尴尬地移开视线。 贺知彦捡起地上的灯,往楼上走去,“房门记得锁,这里不是军区,没那么安全。” 等空气中的信息素味道逐渐散去,唐琪才大口呼吸了几下。 这样说,少将确实挺可怜的。 门口进来了几个警卫,处理着隔壁的尸体,没过多久,血腥气逐渐散去。 唐琪躺回床上,双手放在胸前,睡姿规整的闭上眼睛。 少将竟然有喜欢的alpha。 那少将算是aa恋,还是ao恋。 她想着想着,又忍不住想起看到的限制级画面。 其实……也有那种宽肩窄腰结实有力的omega。如果是和那种omega共度特殊时期,掰。开他修长的腿,让他对自己敞。开,说不定也很带感,正好满足alpha天生旺盛的征服欲。 脑海里omega的脸骤然换成贺知彦矜贵冷淡的面孔,他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眼底笃定,“你果然暗恋我。” 唐琪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大约是成年之后没有发泄过的缘故吧,唐琪摸了一把自己的鼻子,里面滴滴答答流着血。 第80章 性别认知障碍 前夫哥 趁着周五的时间, 唐琪去拜访了另外两名alpha,结果都令她很失望。一位alpha已经有未婚妻,当晚在和未婚妻一起喝酒,有目击证人。另外一名则是政府官员, 看贺知彦很不爽, 连带着对唐琪都不想搭理。握一下手跟要他命一样。 同样有不在场证明。 所以现在的可疑对象只剩两个,沈烈和她。 傍晚, 唐琪的星网账号收到一条好友申请, 备注是林枷言, 同意后,他私信发来一副肖像画,是那天的她。 画风温暖明媚,于是在栏杆外站着的唐琪也显得十分温柔和煦。 林枷言应该是个内向 但对生活抱有饱满热情的omega,和唐琪认知的自己很不同, 她觉得自己寡淡如水,没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 可能这是李越青不喜欢她的原因之一。 发完“谢谢你救了我”后林枷言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过了好几分钟才问,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这句话李越青当年也问过, 他是被自己母亲资助的孩子, 性格冷淡,不爱与人讲话, 跟个小白杨一样干净、挺拔、倔强。 母亲资助了许多孤苦无依的孩子, 把他们养在院子里, 说是资助,更像一种投资。李越青在里面不算是最出彩的,他更像个beta,体力、精神力略逊于alpha, 细腻程度和亲和力又比omega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在身边人接连分化后,他害怕再次被丢弃,于是把唐琪当做救命稻草,在一个清晨,拉住坐在马背上的她,问,“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在那之前,唐琪对他没有太多印象,只不过那个清晨实在明媚,他穿着干净的衬衫,眸子漆黑清澈,自下而上地仰视着她,清冽的声音像是后山的小溪水。 第102章 唐琪愣了一下,“大概,好闻的、脾气好的那种类型。” 像她父亲那样,温婉柔和。 “我的脾气不错,分化成omega后也会变得很好闻,那时候你会喜欢我吗?” 唐琪笑了起来,“会吧。” 她攥着缰绳打量着他,“你长得很好看。” 他眼底透出几分喜悦,紧接着认真、急切地说,“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早点在一起。” 唐琪看着他拧紧的眉,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李越青被她拉上马时似乎有点害羞,但时间久远,不太确定。 那时她才15岁,他16岁。 他们也是有过甜蜜时期的,也可能是她单方面觉得甜蜜。 李越青骗了她,他脾气根本不好,冷冷清清,淡漠疏离,婚后从不主动和她打电话,还是个洁癖,每次她回家都要被迫全身消毒,连她的衣服他都要泡了手洗。 好像她是什么传染病人。 不过他的信息素确实好闻,像是暴烈难驯的野玫瑰。 唐琪看着光幕,意识到自己走神太久了,平静地回复道,“我已婚。” 林枷言很快回复,“我知道的呀,但不是已经离婚了吗?” 军人的婚姻状况并不保密,但普通人也不可能随便知晓,唐琪判断他有亲友在军区任职,且职位要高于自己。 林枷言:“这幅画,我托了李老师带给你,希望你喜欢。” 唐琪:“李老师?” 林枷言:“教武器发展史的李越青老师。” 林枷言:“李老师夸我画的很好,很像您。” 林枷言:“我问李老师,介不介意我追您。” 白天那个柔软可爱的omega形象在她脑海里砰然碎裂,唐琪觉得这孩子情商有问题。 唐琪:“他怎么说?” 林枷言:“他说既然离婚了,彼此都是自由的。” 唐琪感觉像是被那行字打了一拳,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吧。 也许李越青昨天的狼狈并不是因为她,是她自欺欺人,误以为他根本放不下自己。 唐琪返回通讯录界面,瞥见和学长的聊天记录,她停顿片刻,指尖轻点。 李越青说得对。 既然都是自由的,她也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不只是贺知彦的易感期有问题,唐琪长期使用抑制剂,也带来了一些麻烦。抑制剂的效果逐渐减弱,且注射后总是陷入虚无、抑郁的状态,反噬时间越来越长。 她需要一个爱她的、愿意亲密接触的omega。 学长的q型小人出现在光幕,和他本人非常相似。这是最近一些社交软件推出的拟人模型功能,小人会复刻讲话者本人的神态和动作。 唐琪不能理解这个功能,这不如直接视频? 所以她没开通。 大约这也是她无趣的一个表现。 学长小人非常夸张地说:“真的和你超级匹配,完全是你喜欢的类型。温柔体贴不黏人,长相清冷又可爱,樱桃味信息素,喜欢猫猫和冷兵器,还是事业型omega,目前开了一家心理诊疗所……如果去做基因检测,保准你们有95%以上的匹配度。” 唐琪觉得其中一些描述很矛盾,什么是长相清冷可爱……还有她什么时候说过温柔独立不黏人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不过现在她是自由的。 先见见吧,也许真的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刚和学长约定了相亲的具体时间,光脑忽然弹出李越青的电话。 唐琪以为自己眼花了,愣了一会儿才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李越青带着宿醉后的不清醒,哑着声音说,“你什么时候回来,把你的东西搬走……” “……” 手指从光幕上轻轻移开,唐琪忽然之间有点走神,倘若她改变一下,学着像学长那样幽默风趣、乐意接触新鲜事物,李越青会不会就没那么抗拒自己? 但,如果他喜欢那种类型,可能离婚另找才是最快最直接的选择。改变自己迎合别人,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思绪回笼,唐琪回道,“明天。” 看来他很急,离婚没几天就要她搬走,是因为那个学生吗? 不过房子是李越青的,他这么说,唐琪也只得老实搬。 次日早上天空雾蒙蒙的,风雨欲来,院里的花草瑟缩着收起花叶。空气微微有些寒意,唐琪来时没有带几件衣服,觉得见前夫怎么也得穿得精神点。 她穿过走廊,站在楼梯前,想起少将说过不准她上二楼。 正巧小机器人从楼上下来,在旁边围着她转圈,“少校少校,主人睡着了,偷偷摸他,不告诉他。” “……那不太礼貌。” “摸腺体,不礼貌。摸生殖腔,强制标记……”唐琪试图捂住它的嘴,发现它压根没嘴。 不是,少将的这个机器人是不是该检修了? 这要是让少将听到,她八成真的要被送上法庭了。 “少将真的睡着了?” “嗯嗯!色色吗?主人没穿裤裤。”小机器人谨慎小声地问。 唐琪弹它的脑壳,“那就不打扰他了,帮我把我的外套和衬衣找出来。” 小机器人有点烦恼,“找不到哦。” “为什么找不到?不是你拿去洗的吗?” “主人……色色……” “现在不是色色的时候,现在是我要去见前任的时候,必须要穿点好看的撑撑场面。你也不想我被前任鄙视吧。” 小机器人眼睛滴溜溜转,“明白!!捍卫alpha的尊严!!” “嗯嗯。” 十分钟后,小机器人举着一件超级华丽铺满宝石的西装外套和昂贵的丝绸衬衫下来,“少校!撑场面!” 唐琪转身就走。 算了,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咖色工装外套和作战裤也没那么不堪。 雨渐渐下大了,唐琪跟门口的守卫型小机器人要了把伞,乘坐公共交通回家。 李越青买的房子在c区,c区缺少精细的天气管控,风要更大一些,雨水啪嗒啪嗒砸在身上,很快半个裤腿都湿了。 头发也染着水汽,唐琪叹了口气,把头发上的皮筋索性摘了下来,门框上的反射片扭曲地映着她的模样。 感觉很狼狈。 见了这样的她,李越青会怎么想?会暗爽还是懒得搭理? 她输入指纹,门一打开,屋里乱七八糟都是她的衣服和物品,乱糟糟地堆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被人抢劫了。 就算再怎么讨厌她,也不至于把衣服扔的哪里都是吧。 唐琪将沙发上的衣服一件件拎起来,叠好后,找了个行李箱塞进去,正整理着,李越青的卧室房门打开了。 男人端着水杯站在门后,满身酒气,头发睡得凌乱,身上的睡衣压的到处是褶皱,甚至还有不明液体。 比她还要狼狈。 他看着行李箱,面无表情地问,“你在干什么?” 唐琪动作停顿了一下,看见男人眼下的青黑,“昨晚没睡好?” 他往前走了几步,目光空洞,“你在收拾东西吗?” “……不是让我搬走吗?” “哦,对。”他去接了杯水,仰头喝了,喝地满身都是,水珠顺着下巴和脖颈流下去。 喝完就拆开一包烟,坐在沙发上,冷淡地看着她收拾东西。 呛人的辛辣气息飘在屋子里。桌面上已经有一堆的烟蒂,烟灰落在他身上,他也只是随意地拍拍。 在那种冷漠又粘稠的视线下,唐琪感觉到浑身不舒服,她动作慢下来,“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李越青把烟头捻在手心,“没怎么。” 他瘦了很多,锁骨都比以往更清晰明显,皮肤也是一种不见太阳的苍白。 “哦,对了。”他起身向卧室走去,没多久扔出来一张裱好的肖像画,“那个表……omega送你的。” 肖像画先砸到墙上又啪嗒落在地上,画中明媚含笑的alpha和眼前湿淋淋面色冷淡的alpha不太像一个人。她捡起画拍了拍,注意到上面划破的裂痕时微微蹙眉。 窗外的雨瀑布般倾泻而下,哗啦啦的声音在寂静的房内格外清晰。 唐琪觉得他好像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想去看看他的手,又意识到两人如今的关系,于是只是点点头,回过身将在客厅的衣服都收拾好,去了自己的卧室。 更乱,简直像被野生动物拱了一样。 各式各样的衣服堆在被褥上,只剩下几件没穿过的还整齐地叠在包装袋里。 她没办法快速收纳,只能一股脑地塞进压缩背包里。等收拾得差不多,才拎着两个压缩袋和一个行李箱回到客厅。 她站在门口,想着应该说句告别的话。 “恭喜你,自由了。” 也恭喜自己,从这段无望的婚姻中解脱。 她渴望如父母那般的婚姻,彼此爱慕,婚姻和谐,再要一两个小孩子,过着平淡幸福的生活。 第103章 而李越青大约渴望另一种爱情,更年轻、更有活力色彩、跌宕起伏的爱情。也可能不是,她不了解李越青,走不进他的心里。 唐琪真心实意露出一个祝贺他的表情。 “自由?”李越青抬眼,视线不明。良久,他起身走到门口,“那么自由之前,拥抱一下吧。” 唐琪有些僵硬,她好像没怎么抱过李越青。但没等她同意,男人已经搂住她的脖颈,搂得很紧,简直让人无法呼吸。 脖颈处传来低微的刺痛。 李越青松开她,扔掉了手里的微型注射器。 掉落在地板上的东西幽幽闪着金属光泽,收缩状态下像枚戒指,这是她手下爱琢磨医械器材的士兵发明的,有3秒内即刻麻痹神经的效果。上次回家时,她送给李越青让他保护自己用的。 手里的压缩袋掉在地上,眼前的男人逐渐变得模糊。 她昏了过去。 第81章 性别认知障碍 误会 做了一场黑色的梦。 没有光亮, 只剩声音。 她听见很多人的哭泣和求救声,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消失。 她听见自己恳求他们不要闭上眼睛,马上, 马上她就能冲出救生舱, 她有药,有食物, 马上就能救他们了。 不要放弃, 不要闭上眼睛。 声音还是一道道消失了。 过了许久, 紧急通讯器才再次响起,是和她同一批进入军区的alpha,两人以前很不对付,对方嫉妒她的出身,一出生就拥有了一颗星球, 唐琪也会反击他行为粗鄙没有教养。 可是这个时候他却只是有气无力地问,“唐琪……听说z706是个很漂亮的星球, 有高高的山脉, 成群的牛羊……还有很会唱歌的omega。你会唱歌吗?” 唐琪在黑暗中点头, “会……我会, 你想听什么?” “我想听,摇篮曲, 我爸妈死的早, 没听过。” 唐琪努力地, 一个字一个字地唱出来,那首歌被她唱得不成曲调,但听众没有给她打差评。 她唱完,少将平静虚弱的声音从紧急通讯仪里传出, 说,“他睡着了。” “……” “也给我唱一首吧,有关——爱情的。” “少将,再坚持一下。”她泣不成声,手指因为砸门砸地到处都是血,可是她身处为最高指挥官配备的救生舱内,连军舰撞击星球都没被破坏的舱壁,怎么可能会被人为损毁。 “我求你了,活下来吧,少将。” “我会去救你。” “相信我。” 水声哗哗啦啦地冲刷着一切。 被遗忘在宇宙的荒芜碎砾星也会下雨吗? ……不对,是首都星在下雨,她从少将的别墅里出来找李越青,然后呢?唐琪觉得大脑昏昏沉沉的,怎么都醒不过来。 水声消失,换成了模糊的呓语和喘息。 眼皮努力撑开又绵软地阖上。 屋顶的老式吊灯被风吹着,嘎吱嘎吱直响,窗户被风雨刮开,天花板的水滴到她额头。 外面天空昏暗黑沉,自己似乎一觉睡到了天黑。 她还约了沈烈和少将一起去公园坐坐,想试探沈烈对少将有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上半身慢慢恢复知觉,唐琪逐渐清醒。 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肩膀处的肌肉僵硬酸疼,她动弹了一下,随即发现双手被电子锁锁住了,幸好只是民用类型。 脑海里浮现出昏迷之前发生的事。 李越青……被敌方收买了? 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往后靠了靠,毯子被她蹭起褶皱。简陋的房间像是备考室,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连床都没有,桌上摆着考试书籍。 应该是李越青以前的住处。 坐起来后,刺激的画面映入她眼帘,她闭了下眼睛,怀疑自己还没醒。 李越青应该是在旁边的花洒冲了澡,身上只套着一件长袖衬衫。他低垂着头,修长白皙的双腿跪在地板上,膝盖处因为按压变成红色,一手撑着腿,另一只手mai在衬衫之下,黑色的布条被他攥在手中,缓慢地一点一点消失。 凌。乱黑发下的耳朵洇出绯红,洗过的发丝向下坠着水珠,看上去像哭了一样。 他恍惚地抬眸,眼神里的湿意聚成一汪水,顺着脸颊向下流,原来是真的哭了。作战裤防水的布料被咬出水痕,他苍白的脸上浮起红晕,“唐琪,唐琪……” 唐琪这会儿才发现自己的褲子不翼而飞,底褲也不见踪影,身上只盖着自己的外套,她不敢置信地看向李越青手里的黑色布条。 “这样……就可以……怀孕了。” 那块黑色露出的越来越少,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难受地跪直了身体,浑身战..栗着,连脚..腕也露出粉红色。 唐琪接触过服用过量信息素诱导剂的omega,使用这种药物可以不通过a或o就能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快乐,用以解决特殊时期的发..情问题。 但那东西具有成..瘾..性,一次服用终身受苦。她现在怀疑李越青服用了什么违禁药品,意识不太清醒。 “你在……干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李越青抖了一下,难以自持地弯下腰……他缓了一会儿,旁若无人地喘..息着,眼角湿润,“看不出来吗?自我aw。” 她嗓子干涩,“你疯了吗?” 李越青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眼底翻涌着近乎疯狂的暗芒,声音压抑着,“是你把我逼疯的……是你,你要离婚,你要去找那个贱人。我都按你的喜好去改了啊,怎么可以选别人,因为我不能生孩子是吗?” 他手掌冰冷,攥着她的脚踝爬过来,缓缓跪坐在她小腿上…… “说不定,我也可以的……” 他现在像个衣冠不整的精神病,像个被下了药的男倡,他和平日的李越青判若两人。 唐琪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她看着李越青在自己还没知觉的腿上m蹭,脑袋像被砸过一样发木。 “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林枷言造成的,是我们自己,是我们有问题。”她避开眼前淫m的画面,低垂着头,手指在身后拨弄。 李越青痴迷的很,半天才颤抖着抬头,“我等你,等你七个月零九天,我每天,看新闻,整夜整夜不敢睡,我求神拜佛,问遍所有能问的人,我害怕你回不来了……你回来的,第一件事是和我离婚!不是因为那个贱人还能因为什么?” 他又愤怒又委屈,什么都没想地同意了申请。 签完就开始后悔。 但是没关系,唐琪一向很有包容心,只要她回家,他们谈一谈就好了,唐琪很好哄。 可是她没回家。 “那个贱货,他勾引你。” 他眼底猩红,歇斯底里。 唐琪攥住锁链,尽力保持冷静,“我回来的第一件事是去找你,你和你的学生正打得火热。你拒绝向我露出腺体,却主动拨开领子展示给他看。李越青,出轨的是你。” 李越青愣了一下,迷茫不堪,“什么……” 他欣喜若狂,“什么?” 他又变得迷茫,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她身上,“那又有什么。” “你是omega,已婚omega给别人看腺体的意义你不知道是什么吗?” 李越青顿了一下,哆嗦着手指解开领口,“那我也给你看……” 他侧过头,肤色的抑制贴黏在颈后,苍白的手指按住边沿,撕了两次才撕开抑制贴。 “都给你看。” 脖颈的皮肤被拉出一块红印,下面的皮肤光洁平滑,刻着一个橘红色的字母纹身。 唐琪懵了。 上面根本没有腺体。 他不是omega。 李越青茫然地看着她,眼泪滴答滴答往下砸,整个人六神无主,像是回到了少年时期,脆弱可怜,“唐琪,怎么办……怎么办啊,我不是omega,我没有分化成omega,没有香味,我闻不到你的味道……唐琪,我生不了……” 李越青拼命抱着她,汲取她身上的温度,还是冻得瑟瑟发抖,声音哭得嘶哑,“我没有分化成omega,他们要抢走你……我很害怕。” 他抱着她,哭着哭着又笑起来,“那些贱人,荡夫,浪货……觊觎我的alpha。” 因为身份的缘故,唐琪几乎没听过那么多污秽不堪的脏话。李越青是这样的人吗?他明明是个冷淡又有点闷,克己复礼谨言慎行的人……才对。 是他隐藏的太深?还是她从来都不了解他。 李越青沙哑着嗓音,“他们肯定偷偷把信息素黏在你身上,我闻不到,但我知道!他们肯定会那样。” 如果他有信息素的话,他也会把信息素染到她身上,浸到每块皮肤每根发丝,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alpha属于他。 但他没有。 他要疯了。 送给她的抑制环不知所踪,腺体处此刻应该会散发着红茶味道。据别人所说,那是一种温暖柔和令人安心的香气。他低头嗅着,一如既往,什么都闻不到。 第104章 信息素到底是一种味道还是一种感觉?是通过什么传递的,又和香水有什么不同?他每天拎着保温杯上课,用红茶味的香氛洗衣液。 每一个omega都可以嗅到她的信息素,唯有身为伴侣的他闻不到。 他闻不到,因此失去理智。 他在星网匿名嘲讽alpha和omega是被信息素支配的发情动物,甚至还收获了一大批粉丝,成为其中的头目。 他觉得omega都是贱货。 他连贱货都做不了。 他开始疑神疑鬼,怀疑妻子身上沾染了陌生人的信息素。肯定每天,每天,都有人把信息素偷偷留在她身上,那是那些贱人的通用勾引手段。 唇角溢出血丝,他趴在唐琪肩膀上,不愿让她看到自己这幅嫉妒到狰狞的模样。 在他愤怒的话语里,混进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身为贺知彦的专属医生,唐琪自然也接受了许多逃生训练,这两根锁链和民用电子锁困不住她。 背后的双手交握着锁链,藏在衣服里。她被这个真相冲击得半天缓不过来,艰难地问,“怎么会?我明明闻到了你的信息素。” 李越青身体一僵,“是什么味道?玫瑰?低劣烂俗的恶心香味,十个omega里有五六个都是玫瑰香。” 他解开衬衫,将她拥进怀里,“你再闻一闻,我不是那种味道,你闻闻我的味道。” 柔软的肌肤啪地贴在她脸上,唐琪有些不合时宜地走神。 大约是没有和李越青肌肤相亲过,她尴尬地移开。那是一种淡淡的茶香,沐浴露的味道,和信息素有着本质的差别。 “……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越青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才无所谓地说,“借的。” 结婚那年,他班里有个学生意外分化,发情期的信息素势不可挡,几乎引起暴动。他在那场混乱中染上了对方的味道。 回到家,唐琪不好意思地问他,“你……是不是……发情热到了?需要我帮忙吗?” 那是李越青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害怕自己暴露,加入了omega保护协会,打着保护的名字窃取那名学生的信息素。 “你喜欢那个味道?那我去做腺体植入手术……”他看上去恢复了些许理智,声音低了些,带着诱哄,“不要让误会影响我们的感情。那个beta只看了我的纹身,她夸你的名字好听……唐琪,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穿得严严实实,什么都不给别人看,好吗?” 他眼底布满唐琪没见过的深情,“你也是在乎我的对吗?你爱我,才会误会……” “不。”唐琪打断他。 “你骗了我。” 难以想象,李越青竟然可以维持一个谎言维持那么多年,不仅欺骗了自己和父母,甚至还伪造了证件和她结婚。 李越青的脸失去了血色,“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不对,我错了……” 唐琪垂眸,“你不信任我。” 李越青没说话,眼神茫然无措。 他要怎么信,他该信什么?信唐琪的爱能跨越性别?他不就是太信任她的爱才变得娇纵,以为她会永远的守着自己,才犯了错的吗? 倘若他再谨慎一点,再惶恐一点,他就不会因为生气难过按下同意申请键。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你只喜欢omega,老师只接受你和有所成就的omega结婚,我能怎么办……我努力那么久,爬到和你相匹配的位置。什么我都可以做到,但性别我能怎么办?” 他也想过做移植手术,可那惨痛的后遗症让他害怕,他怕自己死了疯了,会有更多的omega靠近他的alpha,仅是想想都要发疯。 “可我也说过我喜欢你。如果你早点坦白,我真的会和你分手吗?” 唐琪自认为不是薄情寡义的人,但凡李越青早一点说,哪怕是在一周之前,她也不会因此选择离婚。 可能会生气,但只要李越青示一下弱,她不就会原谅他吗? 李越青又开始流眼泪。 “可是我害怕……”他意识到什么,“那现在呢?现在也不晚对吗?” 锁链落在两边,唐琪在李越青震惊绝望的眼神里揉了揉手腕,拎过自己的裤子看了看,“我不知道,但我觉得,离婚是个正确选择。” 就算没有那个学生,她这次回来也准备和他敞开谈谈,到底是她做错了什么,导致连伴侣的腺体都不能碰。 易感期的alpha总是格外脆弱,她在那些难熬的日子里偷偷地想,是不是自己不够浪漫、和他没有共同语言?还是异地分居太久,导致没有激情?或许是她信息素不好闻吗? 平常她并不是个内耗的人,却在感情里一遍遍地寻找自己犯 错的理由。 原来她什么都没错。 她的感情也不是一次消失殆尽的,每次被拒绝,每次被喷消毒液,每次熬过抑制剂带来的虚无感,还有那七个月光脑上联系次数为0的通话记录……即便她在感情上有些迟钝,却还是从这些细节里,琢磨出他不爱她这个事实。 虽然是误会。 但,难道一切讲开了,误会消失了,那些委屈就全然不算数了吗? “唐琪……” “我现在不在理智状态,你不要和我说话。” 话音未落、门外忽然响起电钻声,紧接着木质老旧的门板突然被捅穿,切割出一个方方正正的木块,小机器人的半个身子探进来,一手举着电钻,一手提着纸袋,“alpha!撑场面!!” 它看清屋内的情形,电钻收了回去变成手指捂住眼睛,纸袋掉在地上,散落出来一身衣服。 “主人不要看!少校坏!” 唐琪:“……” 她走过去捡起衣服,里面还真有条裤子。虽然华丽了点,但好过不穿。只是没有底裤。她回头看了眼李越青,对方现在的表情很难看。 “李越青,感受不到的爱情,就不算爱情。” 第82章 性别认知障碍 拿出alpha的斗志…… 唐琪打开门, 外面的风混合着潮湿气息吹进来,刮出一股发霉的味道。 心里空空落落的。 她听见李越青隐忍着的呜咽。 小机器人退到一边,在她出门后重新把门板粘好,自言自语, “机器人5号, 有礼貌。” 唐琪摸摸它的头,“你没名字吗?” “你要给它取一个吗?”旁边有人轻轻地问。 走廊里传来衣物摩擦墙壁的沙沙声, 唐琪回头, 贺知彦穿着纯黑的风衣靠在墙上, 里面穿着被她嫌弃的那件丝绸衬衫,耳垂上缀了颗紫色宝石,和袖扣颜色搭配一致。 他咬着一根棒棒糖,关掉手边的光幕,眼底深处映着走廊尽处的一点光亮, “堂堂少校竟然被自己的omega绑架了,啧。” 唐琪沉默。 正是因为是自己的omega, 才会被绑架。 在碎砾星上, 她的紧急通讯器像坏了一样, 什么讯号都收不到。救生舱隔绝了外界一切声音, 黑暗中,只剩下贺知彦会每隔三个小时敲击通讯器给她报平安。 三个小时一次的敲击成了她的希望, 倘若全军覆没, 她也活不下去。 她要孤立无援地留在这颗星球上。这种小小的星球, 隐藏在黑暗中,像是被宇宙遗忘的一颗不起眼的尘埃。 很大可能得不到救援。 她陷入身体和心理上的混乱中,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什么。 那时贺知彦已经喘息艰难,很久没有开过口, 声音干哑,他说,“你不能死,唐琪,你要去见你的……omega。” 被反叛军自杀式撞击之前,贺知彦刚打完稳定剂。军队凯旋,所有人都很开心,在军舰上就开起一小撮一小撮的熟人聚会。只有贺知彦在被信息素紊乱症所折磨,唐琪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问他,“回去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他也难得有几分放松,垂眸看着她将注射器收进箱子,“可能会……预约手术?不知道。” “你呢?”他问。 “我想……去找李越青。” “李越青?” “我的omega。” 她笑得真心实意,贺知彦看着她微怔,之后也笑了一声。 随后巨大的爆炸声传来,贺知彦深灰色的眸子光芒亮起。紧接着她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就在救生舱。 救生舱需要权限才能打开,为了节省能源,大部分时候处于黑暗状态。里面有足够的物资,足够她生活三年以上。 她在里面无能为力。 听着一个个战友死去。 现在连少将也在和他告别了。 她机械性地一遍遍发送求救信号,爆炸发生17天后,意外的,救生舱的信号连上了一个友邦迷路的旅行团。 大约有六十多名军人获救,大部分人死于爆炸,还有一部分牺牲在荒星。她扒在尸体里一个个寻找,最后找到了少将。 好在他是ss级,好在他是个体格强悍的alpha。 少将在回到首都星之前身体恢复正常,得到准确消息后他调转搜救军舰,直抵反叛军老巢,再次发挥顶级alpha的强悍作战能力,只靠搜救军舰的两千多名士兵,就剿灭了三个反叛军基地。 第105章 两战连胜,帝国举办了庆功宴。不过还是有人认为军舰被撞是少将的责任,上层那边争论不休,少将被迫休假。 …… 风声呼啸的走廊,贺知彦的声音似乎从远方的星球传来,他说回去后要认识一下她的omega。 她的omega。 她回家要去见的omega,现在变成了beta,还是已离婚版。 唐琪垂眸掩下情绪,琥珀色的眸子像是蒙了一层看不分明的雾,她扣好腰带,“少将怎么会在这里?” 屋里传来哐哐的敲门声,机器人哎呀了一声,“补过头了。” 所有的门缝都被液体胶封死,门无法开启。贺知彦淡淡地瞥了一眼,把棒棒糖从口中取出来,“天黑了,先回去。” “嗯。” 这栋楼像座古老的牢笼,一个格子一个格子的挨在一起。首都星竟然还有这么破败的地方,电梯都没有,李越青以前就住在这里吗? 他不接受她的钱,自尊心强到两人一起出去吃饭唐琪都不敢付账。 唐琪步行下楼,贺知彦慢悠悠地走在她后面,“不开心?” “还好。” 唐琪心中情绪复杂,没注意到自己竟然走在贺知彦的前面,机械性地一级一级往下迈。 一根棒棒糖从后面伸了过来,“给你。” 棒棒糖是有形状的,紫色的小熊头,这个小熊有名字,叫布里。 当时刚进军区,天天训练天天受伤,有个beta护士给了她一把彩色卡通创可贴,告诉她这只小熊在omega中很是风靡。 唐琪对这些其实不太感兴趣,“不了。” 贺知彦剥开糖皮,再次递给她,“尝一尝。” 唐琪只好接过来,放进嘴里,丝丝缕缕的甜味渗进口腔,“谢谢。” 贺知彦脚步顿了下,展开糖纸说,“很可爱吧,别人送给我的时候,就立刻喜欢上了。” “少将喜欢的那个alpha?”唐琪问。 贺知彦把糖纸揣进兜里,点点头,“嗯。” 这里是h城,首都星的贫民窟,很小的地方,但挤满了人。唐琪的伞丢在了李越青家里,不止伞,还有她的行李。 比起再次去见那个疯狂陌生的beta,唐琪宁愿不要行李。 反正也没什么珍贵的东西。 雨幕中,一辆玫红色的悬浮车停在半空,颜色很招摇,上面用银色涂料画了只小熊。贺知彦快走几步开了车门道,“上车。” 车后排摆着她的行李箱和压缩袋。 唐琪微怔:“这些怎么会在这儿?” “你的omega……不,beta。”他说到这里,唇角扬了下,很像幸灾乐祸,“你的beta生活轨迹很简单。” “你听到了。” “不是故意的,隔音不好。” 悬浮车启动后,小机器人嗖地窜到了车屁股,“快跑快跑!” 雨幕中闪过一道白色水花,很快又恢复宁静。 悬浮车有隐形功能,自动驾驶,小机器人被烘干后钻到车内,窸窸窣窣地在给自己做清洁。 楼房被抛在大雨之中,唐琪收回视线,调整了下情绪。她不太明白,少将为什么会来找她,先去了李越青的房子,又到了这里。顺路? “我今天去见了沈烈。”贺知彦轻描淡写地提起,系了安全带。 唐琪反应过来,她今天约了沈烈和少将见面,没有赴约肯定是出了问题。少将大约是察觉到了异常。 “他不是标记我的那个人。” 唐琪手指搭在安全带上,僵了一下,侧过头看他。 不是他,那可就完了。 “您是通过什么判断的?” “我让他亲我一下。” “然后呢?” “然后他骂我a同神经病,跑了。” “……” “如果是临时标记我的人,应该很愿意亲我吧。”他挑起眉尾。 唐琪系上安全带,低头点开沈烈的星网账号,上面关于贺知彦的所有内容都被清空。目前只余一条内容:“美滋滋,要和偶像见面了。偶像夸我的话改id:棒棒的烈。偶像没夸我改id:伤心的烈。” 目前他的id叫:我靠!去死吧! 脑残粉爆改黑粉。 看来他真的是被恶心到了。 唐琪靠在窗边,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一下,片刻后,她低咳一声开口,“那少将……也可以用这个方法测试我。” 车内陡然安静下来,贺知彦没有立刻回应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眉梢轻轻一动,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就这么想亲我?” “……”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让我亲的话我也……” 贺知彦高贵冷艳地抱起胳膊,“别做梦了,我为什么要让你亲?就这么喜欢我?和那个beta离婚,也是因为对我动了心思?” 当然不是。 她想解释,小机器人再次开腔,“少校可恶,满肚坏水。” 唐琪无奈地暼了小机器人一眼,这家伙装得是一本正经。少将不在就偷偷撺掇她去做奇怪的事,少将在就在这义正言辞地批判自己。该给它重置系统了。 “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唐琪的话还没说完,机器人眼睛眯成一条线,很鄙视地看着她,告状道,“狡辩!少校偷偷问主人有没有睡着,想干坏事!” 唐琪沉默,脑子一抽道,“我光明正大问的。” 贺知彦:啧。 小机器人:啧。 唐琪:…… “当我什么也没说。” 悬浮车破开雨幕,水珠在车身1cm外的地方溅起细碎水花。贺知彦关闭了自动驾驶模式,指尖在操控面板上微微滑动,悬浮车瞬间加速,如同离弦的箭,在雨夜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灯光在车内分割出一道线,半截光亮映在他上半身,侧脸线条分明,深灰色的瞳孔显得冷冽从容,是omega会为之尖叫的类型。 少将的外貌确实无可挑剔。 如果不是沈烈,那嫌疑人就只剩自己,难道真的是自己色迷心窍色胆包天标记了他? 唐琪顿觉前途无望,星际监狱已经在朝自己招手了。 对于物欲很低的唐琪来说,房子不是必需品,但现在是了。 好在还可以在少将这里再待一周半。 行李被一排小机器人送过来,5号和她最熟排在最前面,放下行李箱给她打气,“少校少校,不要气馁,晚上偷亲,给你开门。” 唐琪将行李箱拎到内侧,干脆地拒绝,“不需要。” 这两面三刀的墙头草。 “两点开门,不见不散。”它做出打气的动作跑出去。 “……” 后面和它长得一模一样的小机器人们挨个把东西放到地上,和她击掌,“不见不散。” “少校加油。” “偷偷色色。” “拿出alpha的斗志!!” “一个字,就是干!” 小机器人们咕噜噜地消失在走廊,唐琪站在原处,思考着为什么小机器人对她有这么深的误解,她看起来真的很像a同吗? 唐琪照了下镜子,镜子里的女alpha面色疲惫,肤色都有些黯淡。 她揉揉眉心。 深夜两点,楼上真的传来了电子门缓缓打开的声音。 白天睡了一整天,唐琪现在一点也不困。她翻了个身,听见小机器人在外面偷偷敲门,极其小声,“少校少校。” 唐琪用枕头捂住耳朵,过了会儿感觉有什么盯着自己,睁眼一看,小机器人大脑瓜子就趴在自己身边。 “少校少校,两点了,主人睡着了,偷偷给你亲。” “你怎么进来的?我这次锁门了。” “我有权限哦。” 还真是随他主人,乱闯别人的房间。她坐起来,敲了敲机器人的脑壳,教育道,“你应该做的是保护你家主人,而不是教唆别人去欺负少将。” “那是保卫机器人要做的事。” “那你的职责是什么呢?” “照顾主人。” “对,你要去好好照顾少将。” 机器人眨巴了两下眼睛,安静了很久,“照顾,主人,让,主人,开心。” 唐琪摸摸它的头,“嗯,去吧。” “喜欢,少校。” 楼上忽然传来哐当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摔了下来,唐琪看了眼天花板,忽视掉这个动静,继续嘱咐,“但你喜欢我,也不能胡乱撮合,会给少将带来困扰,明白吗?” 机器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外面的风雨声忽然变大,楼上的窗户像是被打开了,凌乱的脚步声过后,有人重重摔在地上。唐琪瞬间警惕起来,听声音不像是外人闯入,警卫和保卫机器人都没有动静,那很可能少将情况不对。 她快速起身向着二楼走去。 淡淡的血腥气飘过来,紧接着是少将信息素的味道,唐琪在楼梯上犹豫片刻,自己的光脑连接着少将身上的信息素感应器,上面并没有发出易感期警报。 第106章 “帮我把我的药箱带上来。”她嘱咐小机器人。 二楼改造成了功能区,没有走廊,一个房间连着一个房间,透过一道道敞开的门,甜腥和酸涩的味道从尽头飘过来。唐琪快步向前跑,小机器人拎着药箱在后面追着,发出警笛的声音。 她迈入那个屋子,什么都还没看到时,啪嗒一声,整栋楼的灯光忽然全部熄灭。 对黑暗还处于应激状态的唐琪一下子手脚发麻,心跳快到失控,脊背上的冷汗把衬衫浸透。她努力地想保持平衡,难以言喻的恐慌还是攀爬到身体,她扶着墙,半跪到地上。 “少,少将……” 沙哑的声音从另一处传来,“唐琪?” “开,开灯。”她抓住身后的小机器人。 头脑晕眩,眼前模糊,她感觉到身前有人站住,下一刻,她就被小机器人吸出了门外。 灯光骤然亮起,卧室门已经合上。小机器人递来热水给她,“少校……” 唐琪坐到地上喝了口水,摇头道,“我没事。” 贺知彦半跪在她对面,白色的丝绸睡袍落地,眉眼间没有往日的冷峻,像是唐琪在教堂看过的悲悯众生的圣像。 “抱歉,我不该关灯。” 他还能保持理智,应该不是易感期,唐琪松了口气,“是我自己没经过同意就闯了上来,你没事就好。” “没有接受战后心理疏导吗?”他指唐琪怕黑的事。 “接受了,但暂时还没恢复过来。” 信息素的味道若有若无地飘到鼻尖,没有那么浓,浅淡的矿物质的气息,唐琪坐直身体,手掌按到他肩膀上,小心翼翼地剥开领口查看他的腺体。 上面被刀划了几道口子,鲜血淋漓,他却不在意似的。 “少将,您做了什么?” 贺知彦任她看着,淡淡道,“什么都没做,应该是睡着的时候划的。” 他不以为然,“明天就会恢复。” alpha的恢复力很强。 唐琪仍然很不赞同,“这样的情况出现多久了?” “两个月。” “每天?” “偶尔。” “是因为痛吗?” “不知道。不要在意,只是小伤。”贺知彦推开她的手,想要站起来。 唐琪加重了力道把他按住,声音冷静坚定,“现在是医生在跟患者对话。” 她怀疑是稳定剂带来的副作用,即便使用的是最先进、伤害性最低的药物,长时间使用也难免会对身体造成不好的影响。 贺知彦抬眸注视着她,半晌低笑,语气里带着妥协,“好吧医生。刀口没感觉,是头痛,最近频繁做噩梦,记忆力也变得很 差。它离脑袋太近了。” “我会更新稳定剂,下次出现不良反应要及时告诉我。除此之外,还有别的症状吗?” 贺知彦长睫垂下,在眼底投下小片阴影,有些落寞的意味。 “腺体有些僵硬麻木,但我想她的时候,那里会变得很疼。像是堵塞了。” 唐琪仔细观察了下,那里并没有出现信息素堵塞的症状,甚至现在,她靠近了,还能闻见淡淡的味道。 “所以你伤害自己?” “不,我一醒来就这样了。” 无知觉状态下的自残吗?唐琪觉得好像更严重了,不止是生理上的问题,心理也有点问题。 “少将,您需要去看心理医生。”她叹了口气,接过小机器人拿来的止血喷雾和绷带,擦去上面的血迹,给他简单包扎了下。 贺知彦点头,“我会考虑。” 唐琪起身,想了想,认真地说,“还有,少将,我觉得您的机器人可能中了病毒,建议您去检修下。” 小机器人尖叫起来,“啊啊!少校告状!少校坏人……” 它崩溃地跑出二楼。 贺知彦稍微捂了下耳朵,“它们是我姐姐送来的,个性有点奇怪。如果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别介意,忽略就行。” “……是。” 第83章 性别认知障碍 a与b 唐琪的身影被楼梯一点点吞没, 贺知彦的目光追随着墙上的影子,直到它完全消失。他站在原地,许久才摸了摸腺体上的纱布。 好像做梦了。 梦见他是李越青。 可怜的beta,可怜的……alpha。 唐琪习惯了早上七点起床, 但因为昨晚没睡好, 额头稍微有点刺痛。她咬着面包在穿外套,药箱挂在旁边的凳子上。院里的花开得轰轰烈烈, 让人看了心情会变好。 贺知彦从客厅经过, 若有似无地暼了她一眼, “去哪?” “军事医学研究中心。” 贺知彦身形微顿,停在门口,“不是休假了吗?” “去更新一下稳定剂。” “我让你调查的事如何了?” 唐琪取下面包,“额……稳定剂更要紧,我本职是你的医生。” “距离我的下次易感期还有一个月, 我认为,还是找到嫌犯最要紧。”他坐在餐桌上, 手撑着额侧, 几缕发丝垂到耳侧, 声音轻快了几分, “唐少校的下个怀疑目标是谁呢?” 唐琪找了个借口搪塞,“您的下属刚刚离婚, 精神状态不太好, 向您申请延后调查。” 贺知彦轻笑, “批准。” 他提出建议,“唐少校,忘掉上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是开启一段新恋情。” 唐琪点头, “有道理,那……我今天能请个假吗?” “干什么?” “相亲。” “……” 贺知彦说的有道理,她不能在提出离婚后,还总是对前夫念念不忘。过度沉浸在失败的感情,只会让她情绪低迷,做什么事都疲惫倦怠。 不过,开启新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到,她总是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还是已婚,面对omega有些不自在。 对面的omega确实如学长所说,身材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长相既清冷又有点可爱,杏眼娃娃脸,但是目光淡漠,和人说话时带着些疏离感。 青年黑色的打底衣上沾着些猫毛,他注意到唐琪的目光,解释,“抱歉,我所有的衣服都没逃过海棠的毛。” “海棠?” “我的小猫。” 若有似无的甜美气息飘了过来,他没带抑制贴,大约是跑着过来的,额头带着细汗,浅淡的樱桃香萦绕在两人身旁,没多久就散了。他脱下外套,唐琪顺势注意到他手上的茧。 “听说你喜欢收集冷兵器?” omega点点头,“对,我父亲是位收藏家,从小耳濡目染,也跟着喜欢了。” 他泡茶的动作熟练细致,细白的手指攥着茶杯,不看脸的话总让唐琪想到李越青,一想到李越青,她就又忍不住地对其他omega有所抗拒。 两人交谈了一会儿,对方一直在和她谈养猫和收藏品,唐琪没养过猫,对冷兵器了解也不多。半小时后,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两人尴尬地对坐着。 对方轻咳一声,“唐小姐,你觉得伴侣之间最合适的相处状态是什么样的?因为我本人性格偏冷些,很少靠语言行动来表达对伴侣的喜欢,又一心专注事业,还被父母批评太过独立,不像个omega。如果不常和你联系,你会介意吗?” 唐琪沉默了一会儿,他说的这不就是李越青吗? “抱歉,我比较喜欢融洽亲密的关系,会主动和伴侣联系,也希望对方能够多多和我联系。如果对方一直不理我的话,我可能会生气。” 对方的杏眼又圆了一点,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下彻底冷场。 她预留给这场相亲的时间是30分钟,现在差不多了。 唐琪拎起外套准备离开,突然想到什么,问,“听说您是心理咨询师,我有个朋友,半夜睡着的时候会无意伤害自己,请问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疾病,有什么缓解方法吗?” 对方愣了一下,弯起眼睛道,“这属于正式咨询了,要付费的。” 唐琪轻笑,“是,抱歉。我还有事,有机会再向您咨询,再见。” “再见。” 她去结了账,光脑弹出一条消息,学长问她感觉如何。 唐琪边走边回复,“他人很好,确实温柔又冷清,但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学长的q版人物浮现在光幕里,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对方的表情和那omega刚刚听见她说抱歉后一模一样。 学长震惊:他就长在你的喜好上,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和你的伴侣问卷完全符合!这才几年,你的恋爱偏好就变了? 唐琪一头雾水:“什么问卷?” 学长:你在星网上搜索军校百大受欢迎alpha。 这里是首都星最繁华的地方,外面人流涌动,唐琪看了下街道名称,坐上公共交通去实验室,随后才低头打开星网。 第一名毫不意外是贺知彦,毕竟他是帝国唯一的ss级alpha,不过他的头像点进去一片空白,除了姓名各项信息都是屏蔽的。 第107章 她往下划拉,划了好几页才翻到自己,排名39。 自己这张照片是大学室友拍的,她在阳光底下站着,眼底含着笑意。照片旁边有几份文档,分别是个人履历、喜好调查、伴侣问卷…… 个人履历隐藏,喜好调查和她的喜好完全不搭边。 虽然信息素是松烟红茶,但她不爱喝茶。 伴侣问卷上共有30个问题,唐琪完全不记得自己填过这种东西,但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确实属于自己。 前面的问题问的还比较常规,比如前两个: 你的性别取向为:a.男a b.女a…… 以下哪种信息素会更让你喜欢:a.甜美樱桃 b.清爽海盐…… 后面逐渐偏离,有几个奇奇怪怪。 第九题:你喜欢什么样的恋人? a.温柔体贴,能完美处理好家中一切问题,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b.... c..... d.冷静独立,拥有自己的事业,能和你并肩而立,排除万难。 这题她选了a和d。 第十二题:你希望你的恋人拥有什么样的喜好? 1.ta很有爱心,热爱一切毛茸茸,可爱的猫猫狗狗最能治愈心情啦^^ 2..... 3..... 4.ta神秘冷酷,冷兵器让你的伴侣看起来魅力无限,小小的匕首不仅能对敌人一击毙命,还能玩点小情趣哦。 她还是选了a和d。 翻着翻着,一些早已模糊的记忆钻进脑袋里,她终于想起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填的了。快大学毕业时,两个beta给她发了调查问卷,问卷摞在一起超级厚,至少有二十份。 她们央求唐琪帮帮忙,说这些是社团任务。 唐琪最怕别人拜托 她,一遇到这种事就会被迫帮忙,于是老老实实领了二十份,和室友在一旁的桌子上填写。 室友急着去拍毕业照,随意滑拉了几笔,说这些问卷根本没人看,让她也随便填填。 于是唐琪后面几份看也没看,笔落到哪里选哪个。 她问学长:“这东西怎么会在网上?我见好多人都是随便填的。” 学长:“如果你不在百大上面,仔细填也没人看。” 学长:“你是随便填的?这样离谱的条件都有人符合,这也是一种缘分呐。” 缘分?能达到这种程度的百分百契合,她只觉得对方接近自己另有目的。 唐琪:“就没人看出不对劲吗?” 有些选项很冲突。而且问题本身说不出的怪异,好像在选妃……如果她看完了这些题目,应该不会做出任何选择。 学长:“有啊,好多人觉得你既要又要还要,像个有alpha主义的软饭a,对你好感度大大降低,你的排名从公布起就一直在下降,以前在前十来着。” 唐琪:“……” 她又往下滑拉了几条,看到最后一个问题: 当你忙于工作时,你希望你的伴侣: a.煮好饭菜和你爱喝的热饮,帮你按摩,缓解一天的疲劳。 b.一起工作,帮助你分担压力,养家是两个人共同的任务。 c.做ta自己的事,你更喜欢沉浸工作之中,忙碌之后再给ta一个吻。 d.你工作的时候十分专心,任何人的打扰对你而言都难以忍受。如果这种打扰有次数限制,你希望是0次。 唐琪选的d。 这个离谱选项的被选率高达45%,怎么会有那么多人都不想被爱人打扰?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她想被打扰她的伴侣都不愿意跟她联系。 “……” 唐琪霍地从车座上起身,忽然想到李越青那句“我都按你的喜好改了啊”。 唐琪看了下自己的上榜日期,恰好是婚后一个月。 他会不会以为这是自己在婚后填的。 他以为自己在对他隐晦地表达不满? 结婚之前,虽然也已经异地分居了好几年,但两个人的关系没有那么淡,唐琪会给他打电话,他也偶尔会分享自己拍到的风景、刷到的题。 冷淡,但没有那么冷淡。 他怎么会相信这个? 相信这份问卷的人远不止他一个,数据显示,这份文档浏览次数已经超过了7百万次,其中一个人以两千多次的点击率荣登粉丝排名第一,头像是一只睡觉的小猫。 唐琪心有所感,手指在光屏上停顿了一下,随后轻轻点开。账号里的文字潮水般涌来,通篇的想她想她。最后一条截止在十天前,她发送离婚申请的那天。 【很过分,她真的很过分,但还是想她】 【去了军区,说她已经离开了,好想她】 【她会想我吗?】 【新闻上看见她了,她跟在那个男人身后】 【她还活着】 【为什么不是别人的alpha去死,为什么带走我的alpha】 【如果能用我的命换她平安】 【军舰失联了,不知道怎么办】 【老师催我要个孩子,我有什么办法,抢一个?】 【她要回来了,换了发型,她应该也看不出来】 【不想让她当军人】 【如果我说分手的话,她会在意吗?】 【全世界的omega都能死绝就太好了】 【想做手术,但有名的医生都是她的学长学姐】 【腺体移植手术多少钱?】 【alpha的头发竟然也是软乎乎的,有太阳的味道,想就这样睡着……】 【想她】 因为这个离谱的问卷…… 他折磨自己,也折磨她。 李越青。 好笨。 不敢和她拥抱,不敢和她联系,不敢回应她的疑惑,只偷偷窝在账号里悄悄释放情感需求。 倘若他问问自己,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倘若自己没有被挫败感打倒,再坚持点索要答案,也不至于走到这步。 难以判断是谁的错,可是爱就是悄悄的消失了。 唐琪找到李越青的联系方式,拨打了过去,对面没有接,唐琪也没有挂,她对着车门问,“李越青,你在这段感情里,有得到过一天的安稳和快乐吗?” 因为长时间没人接,电话自动挂断,车门也开了。 他应该没有。 唐琪点开光脑,给他发送了一条消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学习。你得学一学怎么让自己过得好一点,也让别人过得好一点。” 可能就像alpha与beta之间天生不契合,她和李越青也根本不合适。 “再见,李越青。” 她也得让自己过得好一点了。 唐琪删除了联系人,翻出自己的卡,验证过虹膜进入研究中心。 第84章 性别认知障碍 信息轰炸 实验室的光屏上密密麻麻排列着数据和分析结果, 旁边一管管稳定剂被送入实验舱,唐琪操纵着仪器,无论如何排查,始终找不到药剂中导致腺体僵硬的成分。 “师姐, 要不中止使用稳定剂呢?劝劝少将接受omega的安抚。”师妹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和唐琪同属一个导师门下,平日里关系不错, “多见几个omega, 总有他喜欢的吧。” 她不知道贺知彦的具体情况。贺知彦生理上接受不了alpha, 心理上接受不了omega。还对加工提纯的抑制剂过敏。 唐琪没有过多解释,“少将的家人朋友应该都劝过,我再去劝没有什么意义。” 她摘下眼镜将座椅转过去,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师妹的脖子上。师妹是alpha,但脖颈后的抑制环精致可爱, 粉金色玫瑰的形状,看上去更像是omega款式。 师妹扒在门口, 只露出一个头, 注意到她的视线后顺手摸了摸脖颈, 从门口走进来亮给她看, “这款是我的得意之作,刚好扣进腺体两毫米, 痛楚可以忽略不计。” “送我一个。” “给钱。” 唐琪闻言真的要划账户里的钱, 师妹笑嘻嘻地推了推她的胳膊, “逗你的啦。” 她从隔壁实验室拿出一个崭新的出来,“呐,样品。” 唐琪接过来,目光在抑制环的咬舌上停留了片刻, 抑制环可以通过两毫米的咬舌,吸取人体释放的信息素并存储到微型压缩仓。 她若有所思,“你闻过伪信息素香水吗?” “嗯,和普通香水的区别在于,只有a或者o能闻到。” 但它不能像信息素一样随心释放,气味也只是单纯的香气,不包含标记领地、吸引异性、警告威胁等信息。 “我在想可不可以结合抑制环和伪信息素香水,制作出一款转换器,或者说过滤器。把一种信息素味道转换为其他味道,但不影响信息素正常的作用。” “听着好有趣,戴上之后别人就不知道我真正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了。不过……这不属于医学领域吧。” 唐琪伸手摸摸她的头,“能制作出来吗?我付钱。” “给我一周时间。” “好,信息素转变之后的味道,类似kito家的夏夜晚樱。” 第108章 “ok。” 唐琪先付了订金,又给好久没见的同门们点了下午茶配送。她自己留在了实验室,想着稀释下稳定剂的浓度,再加入少量止疼剂,看看能不能缓解少将的痛楚。 等稳定剂配好,已经是傍晚。夕阳像金箔一样融化在地平线,四处都是暖黄色。唐琪带着药箱回到别墅。 贺知彦依旧站在那颗樱花树下,穿着宽松,稍微做个动作胸膛就会露出一大片,他正低头和小机器人说着什么。 唐琪稍稍慢下脚步,少将如果真的是omega,那他应该是性感的那种类型,可以去做广告模特。 “少将。” 听见声音,小机器人哼了一声扭头不看她,嘀嘀咕咕说她坏人,唐琪也不介意,走过去,“这里风景很好吗?总是站在这儿?” 她仰 起头。 月亮挂在丛丛花簇之间,深蓝色的天空被花枝分割成一块一块。顶部的枝条像是黑色剪影,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一片花瓣落在她鼻尖上。 “好香。” 她摘下花瓣扭头,看向贺知彦。院里的玫瑰灯饰刹那间全部亮起,他眼底有樱花还有灯火,让唐琪想到了今晚的夕阳。 贺知彦依旧冷脸,“看我干什么?” “感觉少将的眼睛,挺好看的。” “……” 樱花香气中融入一丝矿石味,贺知彦盯着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他蹙起眉,神情冷淡,踢了小机器人一脚。 往日她对他没什么想法时,他总是过度解读自己的行为。今天她说了堪比a同才说的话,他反倒语塞。 唐琪眨眨眼睛,像是觉得有趣。 无故遭殃的小机器人委屈地亮了亮灯,对上贺知彦的目光后,默默往旁边蹲了蹲。 “对了少将。”唐琪翻出药箱里的抑制环,“这个送给你。我检查过了,没有什么问题。和普通抑制环比起来痛楚会更低。” 贺知彦眼神移到她手上,粉金色的抑制环上折射着暖光,他神色微动,没有立刻去接。 “这是omega的抑制环。” “不,是alpha的。” “alpha的抑制环没有这种类型。” 正如alpha难闻霸道的信息素,他们的抑制环也同样冷硬单调,鲜少有繁复的图案,尤其是这种,形状宛若娇艳的玫瑰。 “ao只是性别,不代表审美。”唐琪说,“难道少将不喜欢吗?” 贺知彦抬眸看了她一会儿,修长的手指轻轻夹走抑制剂,“免费的东西,没有理由拒绝。” 两人向屋里走去,小机器人个子低,原本走在最中间,没多久就被挤出去,贺知彦的手在背后指了个方向,让它赶紧滚。 小机器人愤怒地站在原地,压低声音,“少校可恶,少将也可恶。” 今天的晚餐依旧美味,唐琪中午在实验室忘了吃饭,晚餐就吃的多了点,等过些天搬走,她准备购买一台少将同款厨房机器人。 “少将,您不吃吗?”唐琪看他面前的空桌面。 贺知彦坐在对面,修长的身子微微后仰,衣领因过于懒散的姿势稍微扯开,露出一小块均匀的小麦色肌肤。他漫不经心道,“我吃过了。” “那您……” 还在这里干什么? “看你吃比较有意思,唐少校看过吃播吗?” 唐琪摇摇头。 “很解压。” “……” 被人盯着,唐琪不自觉地拘谨起来,但是,前些天好像一直是这样被盯着吃。 算了,吃饭要紧。 小机器人在不远处做着家务,它被全家智能ai设了权限,不能靠近餐桌,也不知道两人在谈论什么,主人看起来眉飞色舞的。 可恶可恶。 “相亲相得如何?”贺知彦拎起旁边的书翻了两页,像是随口问起。 唐琪放下勺子。 说到这个,等会儿她准备给徐译通个电话。这位omega实在可疑,但目前没有证据,暂时没有向少将汇报的必要。 “还好。”她说。 贺知彦的手指在书页上停顿了一瞬,随后合上书,过了会儿丢在一旁的桌面上。 似乎是对吃播和书都提不起兴趣了,他起身离开。 限制消失,小机器人火速赶了过去,八卦兮兮地问,“说什么啦?” “不告诉你。”唐琪用餐完毕,也起身快步回房间。 徐译是贺知彦的亲信,据说出自同一贵族血脉。唐琪经常和他配合,两人在第三审讯室合作无间。徐译负责唱黑脸,她负责唱白脸,徐译威逼恐吓严刑拷打,唐琪温和诱导悉心包扎,必要时还会来一针吐真剂或者信息素诱导剂,打破犯人心理防线。 目前他正负责219暗杀计划的审讯工作。 唐琪怀疑今天见的omega跟219计划有关,她拨通徐译的通讯,光幕上很快浮现一个得意洋洋的小人,呈左拥右抱式的坐姿。 “唐琪?干嘛?我好不容易下班放松会儿。” 唐琪开门见山,“我今天见了个omega,资料发你了,帮我查下,我怀疑他不太对劲。” 徐译坐了起来,严肃了些,仔细看了之后,“异常在哪?” “你看下我在星网上的伴侣问卷。”唐琪把链接也发了过去,“我觉得他接近我别有用心,会不会是反叛军那边的人?” “呦,这匹配度百分之百啊,美人计?”徐译翻了几页,“不过反叛军也没那么蠢吧,完美本身就是一种失误。” “谁知道呢,可能他们觉得我刚刚离婚,迫切需要一个合心意的omega来安慰?” “等我十分钟。” “嗯。” 唐琪挂了电话,看那小人朝自己摆了摆手,觉得还挺可爱。她打开光脑付费,也给自己开通了模拟人像功能。 和自己相似度达到70%的卡通小人散发着蓝色浅光,二头身,头发在脑后扎了个小揪揪,头顶还有撮呆毛,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偏偏表情非常严肃,看起来有点古怪。 唐琪做什么动作,她就什么动作。 没过多久,徐译的电话打过来,“我查了,身世比你我都干净。父亲是第一军区退役上校,跟随少将上过战场,因病去世,业余爱好是收藏冷兵器。母亲是omega保护协会现任会长,满门忠烈。他本人毕业于首都大学心理学专业,考证后在首都星a区开了间心理咨询工作室,没有不良嗜好,没有不良关系,档案清晰可查。” “……”唐琪的小人呆呆地站着。 徐译亲切地拍拍她的脸,“你要允许世界上存在各式各样的人,也许你俩就是天作之合。” “可是,问卷填写的这么奇怪,他都能符合……” “奇怪吗?不就是又喜欢猫猫又喜欢冷兵器……那照你这么说,少将喜欢的人也挺奇怪,喜欢布里熊,还能一针夯死叛逃者,我猜……是护士站的那个甜美小辣椒,你觉得呢?”徐译摸着下巴。 唐琪冷淡地回,“我觉得不是。” 因为少将喜欢alpha。 一个喜欢樱桃味、喜欢布里熊,能一针夯死叛逃者的alpha……唐琪手有点抖,但面不改色地关掉了光幕。 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吧。 光幕忽然弹出一条通讯请求,是贺知彦。唐琪坐在床边,盯着闪烁的光标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选择了接听:“少将?” “嗯。”贺知彦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低沉平稳,没什么异样,“你的伴侣问卷怎么隐藏了?” “那个……不准。” “什么?”贺知彦像是没听清。 “是我随手填的。” “您为什么要看伴侣问卷?” 沉默过后,贺知彦不紧不慢道,“omega天生喜欢八卦,不行?” “那您干嘛看我的?” “我每个都看。” “哦。” “什么时候更新?” “更新?伴侣问卷?” “嗯,看完我才能给我离异伤心的唐少校介绍一些合适的omega。”他的声音压低了几分,补充道,“出于上司对下属的人道主义关怀。” 倒也不必,他不提她还能忘得快一点。 “我对我现在的相亲对象很满意,少将不必为我操心。” “……他是做什么的?” “心理咨询师。少将,您今天有去看心理医生吗?” “哦?那还真巧,不如就让他过来给我诊断下?” 尽管徐译已经查过对方的家世,确认没有问题,但唐琪仍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总之还是远离为妙。 贺知彦的电话挂了后,唐琪收到林枷言的消息。对方每天对她信息轰炸,唐琪犹豫要不要把他删了,但无奈对方身份特殊。 林枷言:中午吃了一个小蛋糕,胃不舒服。 林枷言:吃了点药,已经好了。 林枷言:李老师今天没来上课,你猜是什么原因? 林枷言:新来的老师讲课好无聊,早知道不举报李老师了。 第109章 唐琪:? 林枷言的弹窗动了动:终于回我啦。 唐琪:既然离婚了,那彼此都是自由的。这句话是李越青说的吗? 以她现在对李越青的理解,他不是那么豁达的人。 果然,林枷言怏怏回答:这么快就发现啦。 林枷言:是我替他说的。 唐琪:那他原本说了什么? 林枷言:他骂我是贱人,然后我就录音举报他辱骂学生啦~ 在这短短的一周内,唐琪深刻理解了人不可貌相这句古谚语。林枷言不似外貌那么单纯可爱,李越青也不像外表那么冷淡寡情。 唐 琪:仗势欺人就不可爱了。 林枷言:啊?不要嘛!我没有仗势欺人,我以一个普通学生的身份举报老师而已。 唐琪:是你挑衅在先。 林枷言:谁让他划破了我的画。 原来那画之前就被划破了。 林枷言:如果姐姐愿意和我见一面,我就撤销投诉。 唐琪:我相信他自己能够解决。 唐琪关掉聊天界面,又收到陌生人的一连串消息: 陌生人:唐琪? 陌生人:既然要再见,那就和我见一面。 陌生人:你把我带到a星,现在又要抛弃我? 陌生人:接我电话。 陌生人:到底要把我逼成什么样子,你才肯满意。 陌生人:我求求你。 …… 她拉黑陌生账号,又收到少将的消息:什么时候更新问卷? 她当做没看见。 心理医生的消息跳出来:关于你那个朋友的症状,我回去仔细想了下,应该是心理压力过大导致的梦游。 唐琪:那应该怎么治疗? 心理医生:需要进一步接触诊断。 唐琪:明白,谢谢。 好忙。 怎么突然之间她单调枯燥的生活变得那么复杂? 第85章 性别认知障碍 你喜欢的alpha是我…… 心理医生有在很认真地帮她分析病情出现的原因以及缓解的方式。 少将也对心理医生非常感兴趣, 几次三番提起要见一见。 无奈之下,唐琪找来了徐译,四个人一起开启了第二次相亲约会。 地址选在了一家私人茶室,附带了个小院, 长廊左扭右曲, 位置不太好找。三人到的早一些,贺知彦低着头在翻时尚杂志, 徐译絮絮叨叨说着闲话, 贺知彦时不时敷衍地嗯上一声。 接到通讯, 唐琪出门去接心理医生进来。原本徐译是和贺知彦坐在一边的,她出去一趟,徐译不知怎么换了位置。 心理医生的嫌疑还没消除,唐琪不想让他和少将靠的太近,于是自己坐在了贺知彦一边。 贺知彦这才抬眸, 和心理医生对上视线,饶有兴趣地笑了笑。 心理医生脸色微微一变, 唐琪观察到, 便问, “两位认识?” “见过几次。”贺知彦礼貌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心理医生低下眼睛,安静地坐在了徐译身边。 也对, 心理医生的父亲和贺知彦是故交, 理应见过的。 茶烟袅袅, 四个人对坐着。除了唐琪,另外两个alpha穿的一个比一个花枝招展。 徐译本身就是花孔雀类型,只要出门在外,打扮得都会非常招摇, 头发都挑染了几根。少将今天穿了一件花边繁复的银白色缎面衬衫,带了单片金丝眼镜,看上去优雅斯文。 心理医生和她都简简单单穿着单调的夏日衣服,唐琪甚至只穿了件白色t恤。两个人看着像是陪衬,不知道的以为是徐译和贺知彦在相亲。 徐译放下菜单,单手撑着脸,半笑不笑的,“周医生,我们好像在哪见过,看你好眼熟……嘶。” 他看向贺知彦,眼神闪烁了几下,“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是真的觉得在哪见过。” 心理医生微微浅笑,“可能是面相比较大众化。” 这话说的过谦了。唐琪不觉得他长相大众,或许不算美得蛊惑众生,但长相和气质非常特别,轻易就能引起人的注意。 徐译职业病上来,瞄了眼唐琪又问,“你看过军校百大alpha排名吗?” “看过,发觉自己和唐少校的偏好如此吻合后,也感到十分惊讶,因此对唐少校非常好奇。” “这样啊。” 半开放式的包间被层层竹林和花草围着,点了点心,路上却一直不见有服务生过来,徐译起身,“我去看看。” 贺知彦的杂志终于翻到底,他把杂志放到一边,轻微的响动引起唐琪注意,她的视线从心理医生身上收回,“既然你们两位认识,我就不互相介绍了。” 心理医生点点头,和唐琪聊了几句后,向着贺知彦轻声询问,“请问您最近醒来还会发现自己受伤吗?” 贺知彦定定看着他,弯眸,“有过两次。” “除了这个症状,还有其他的吗?” “没有。” “出现过醒来后发现自己不在床上这种现象吗?” “没有。” 心理医生又提了几个问题,贺知彦一一回应,看上去一切正常,唐琪松了口气,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过了不久,贺知彦忽然靠在椅背上,很烦恼的样子,“可是医生,您的鞋能往回收一收吗?已经要蹭到我大腿了。” 唐琪震惊,茶水差点吐出来。 她下意识往下看,视线被桌子挡住。 心理医生闻言也一愣,“什么?” 贺知彦面不改色,语气很遗憾似的,“我知道喜欢我的omega很多,但……我喜欢alpha。” 唐琪脑子里再次冒出人不可貌相这句话,但她仍然难以相信心理医生会做出这种事。 椅子发出摩擦声,贺知彦退后一点,慢条斯理拍了两下裤子,动作中微微透着嫌弃。 “唐琪,你的相亲对象可真不怎么样,要不,换一个?” 心理医生的一只手按在桌面上,茶盏里的水震颤波动着,唐琪放下茶盏抬手,看向他。 “贺知彦,你无耻!” 桌面茶水猛地倾翻,撒出的茶水浸湿桌布。一把匕首泛着冷光,在空中划出一道银亮的锋芒,尾部攥在心理医生纤细的手中,他的手腕则被唐琪紧紧握着。 他扭头看向唐琪,眼里不再是清清浅浅的温柔,而是满含恨意,睫毛潮湿快要哭出来。 贺知彦连动都没动,手肘撑在椅背,斜着头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刀尖右转,唐琪快速撒手,本能释放信息素用以震慑对方。心理医生的动作微微一滞,眼中闪过几分痛苦,但很快被憎恶取代。 “助纣为虐的走狗!”他咬牙切齿。 匕首一次次擦过她的身体,却始终没有落点。他不是专业的杀手,很快落了下风,唐琪蹙着眉将张牙舞爪的omega按在地上。徐译那家伙不知道去哪了,一点也不靠谱。 唐琪从腰间抽出枪,顶在他脑门,“相比冷兵器,还是枪更方便,对吧。” 心理医生不敢动了,红着眼眶骂她,“骗婚,死a同。” 唐琪:? “不要乱动。” 唐琪半跪在他身上,向着附近看了下,这里是少将选择的地址,倘若他有同党应该也闯不进来。 若有若无的樱桃气息悄然弥漫出来,像是树上熟透的果肉,被鸟儿啄烂薄嫩的果皮坠落在地,汁水四溅,糜烂中透出一丝甜腻的诱惑。唐琪愣了下,强行开他的手,里面攥着一管微型药水。 信息素铺天盖地如浪潮汹涌而来,浓烈缠绵,大脑瞬间被那股味道冲击,变得混沌迟缓,腺体开始发热。 信息素诱导剂…… 贺知彦起身,“怎么了?” 唐琪回眸,眼尾不正常的红。少将没有戴抑制环,还好她有带稳定剂……但,但…… 身下的男人意识也逐渐迷离,他看见唐琪不正常的表现,恍然意识到什么,“混蛋,骗我……别想,别想打我腺体 的主意。” 他举起匕首。 一声枪响。男人的手顿了下,匕首用力插进自己的腺体,鲜红的血像是樱桃汁一样倾泻出来,染红了两人纯白的衣物。 他望着天空。 瞳孔逐渐涣散。 * 图辙有个没见过面的资助人,资助了他十二年。 他天生愚笨,学什么都学不会,上学到一半就辍学了。好在他长得漂亮,又擅长逢场作戏,在各种贵族晚宴中做服务生也赚了不少钱。 他每月给那位投资人写信,告诉ta自己的攒钱进度,说马上就可以在d区买一栋房,到时欢迎ta来做客。 一年之前,信件上的字迹忽然变了,来信者告诉他,资助人被贺知彦关进了第二军区,生死未卜。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做,第二封信紧接着送过来,说人已去世,这是最后一次来信。 从那天起,贺知彦这个名字被他刻进大脑。 他不知道什么反叛军和第二军区,也不关心战争形势,他只知道这腐败的帝国让他的生活水深火热,那些政客说得头头是道却什么实事都不做。他心眼小小的,只关心自己的资助人和一日三餐。 第110章 他对贺知彦恨之入骨,请求来信者让他加入他们的复仇计划。 庆功晚宴,他揣着匕首去刺杀这位年轻的少将,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引诱他,他似乎真的为自己倾倒,浅笑着邀他往花廊走走。 那里的复古廊柱上歪着一位女alpha,面色平静,但处于微醺状态,迷迷糊糊地抱着柱子。 “现在,继续释放你的信息素。”袖中的匕首不知何时被抽走,他的枪抵在他腰间,语气温和又危险,“这样我可以考虑一下放过你。” 他被绑在花墙之后,模模糊糊地看见不远处的两人抱在了一起,他听见贺知彦的喘息和隐忍的闷哼。 天啊,帝国少将竟然渴望被一个alpha标记。 他窥见了对方不可告人的秘密,自以为生存无望。没想到贺知彦真的放过了他,他在宴会后被人救下来。 单纯的omega仍然气愤难当,一意孤行地继续执行暗杀计划。 贺知彦的信息很不好查找,但那位女alpha的信息却能在网上搜索到一部分。他接近她的身边人,很快又获得了一些信息。 她叫唐琪,贺知彦的专属医生,离异,喜欢的味道恰好是樱桃味。他照着对方的喜好伪装自己,彻夜翻阅心理书籍。 不过身世实在不好伪造,也没时间完善。他希望对方粗心大意,不会深查这方面。 一切都很顺利。 她没有查他的背景,真的相信了自己是心理咨询师。 昨晚,出租屋里出现了一个信封,里面有一支omega信息素诱导剂,应该是资助人亲属送来帮助他的秘密武器。 使用诱导剂之后,alpha会因他的信息素被迫进入易感期,情热上脑的他们会变得没有智商,他只需要找一个beta来配合自己。 他如愿见到了贺知彦。 那种熟悉的、被虎狼盯上的紧迫与恐惧感再次出现。 ……中计了。 信息素诱导剂不是资助人送的。是他!他想让唐琪陷入易感期标记他!! 不,也许他们是联手的。 唐琪是腺体科医生,在研究腺体移植手术,而贺知彦想要被喜欢樱桃味的她标记。 他们要夺走自己的腺体!! 不不,他就算死也不能让他们如愿,他们杀了自己的恩人,就应该被痛苦折磨。 就算报不了仇,他们也别想好过。 各种思绪充斥在脑子里,快速地涌现,又如流水一般消逝,逐渐只剩虚无。 樱桃气息随着血液一泄如注,但其中诱导交。配的意味逐渐枯竭。 贺知彦听见枪响,遗憾地挑了下眉。 蠢了那么久,最后一刻竟然清醒了。 这可是他闻到过的最好闻的樱桃味。 贺知彦翻出唐琪的抑制剂,握在背后走过去,“我以为相处了那么些天,你会心软留他一条命。” 心软?倘若她对反叛军心软,谁对她死去的战友心软呢? 何况,如果不及时杀了他,信息素会快速扩散,他们三个s级alpha都会陷入狂躁状态。到时这个omega会死得更惨。 “反叛军有个组织,专门寻找首都星的流浪小孩儿,以资助人的名义潜移默化地给他们洗脑,最后再告诉他们资助人被军区所害,激起他们的复仇之心。”贺知彦稀少的同情心用在了他的第一次刺杀上,他放过了他,可惜他没抓住机会。“这些孩子忠诚且混迹于各行各业,让人难以预防。陈上校就是因此死去……我也最近刚知道这些事。” 唐琪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反应。 “唐琪?” 过了几秒,唐琪踉踉跄跄地起身,整个人被熟透的樱桃气息包裹,手里的枪掉在地上,“别过来,这里……需要……隔离。” 樱桃混合着玫瑰的香味入侵她的大脑,她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步步朝着贺知彦迈过去。 意识似乎回到了那个布满香气的长廊,花枝摇晃,贺知彦披着勋章绶带半跪在她面前,带着温和的笑意,将自己的手贴在他脸上蹭了蹭。 “是,我是李越青。”他温声说。 她记起来了。 确实是她标记了少将,长廊中的自己俯下身,将虎牙嵌入了骗子的腺体。 甜腻的气息还是顺着风传到了他鼻尖,贺知彦蹙了下眉,身体微微发热,所幸他提前打了稳定剂。 唐琪仿佛酒醉,目光沉沉落在他身上,贺知彦不自觉地退后一步,她步步紧逼。 最终,他的脚步被光幕抵挡,他按下光脑按键,四周透明的光幕瞬间隔绝成密不透风的屋子,尸体被隔离在外。 “唐琪。”他带着笑意。 滚烫的指尖落在他唇边,贺知彦低下头颅,无所顾忌地伸出舌尖去舔,低声诱哄,“标记我,标记你的omega。” 前调逐渐散去,骄傲怒放的玫瑰香气透出来。 唐琪缩了缩指尖,声音很低,“……李越青?” 贺知彦眸色更深,动作顿了下,舌尖缩了回去在唇上留下润泽的水痕,他面不改色地撒谎,“是,我是李越青。” 唐琪蓦地笑出声,瞳孔蒙上一层黑雾,她将贺知彦按在身下,剥开松散柔软的领口,看着指腹下红肿的腺体,“少将。” 手掌下的身躯绷紧。 “你喜欢的alpha,是我吗?” 贺知彦的笑容敛起,神情看似凉薄冷寂,但喉结却滚动了一下,像在期待什么。狂风暴雨一般的红茶气息裹挟着他,空气密度骤然增大,让他难以呼吸。 “……是。” 第86章 性别认知障碍 一家四口 尖锐的虎牙刺入腺体, 薄薄的皮肉瞬间陷下去,几滴血珠渗出来,被alpha濡湿的舌尖舔去。 来自同类的信息素进入身体,激起体内信息素的本能反抗, 疼痛感几乎让他肢体失控, 开始头晕耳鸣。 汗水渗出皮肤,贺知彦颤抖着扶住了墙, 吞咽了几下, 艰难地将呻。吟咽进喉咙。 “唐……呃……” 痛。 痛到感觉进入了濒死状态。眼前一片黑暗, 光脑发出刺耳的警报,他极力抑制自己下意识的反抗,关掉警报,不顾本能地攥紧她的胳膊,稍微侧头, 让她更好用力一点。 五脏六腑被信息素冲撞挤压,黑暗中星星点点的光聚拢, 他仿佛听见混乱的搜救声, 机械手臂掀开他身上的军舰残骸, 唐琪的声音自遥远的地方传来。 “醒醒, 我说过一定会来救你。” 他睁开眼,看不清楚alpha的轮廓, 眼泪混着灰尘砸在脖子里, 她的发丝蹭过脸颊, 软软的。 不知道是梦还是真的。 他想安慰她,“嗯,我有……好好在等。” 痛苦到达某个临界值后悄然褪去,腺体麻木, 刺痛感沉到水底,其他的感官逐渐变得敏锐清晰。衣裤窸窸窣窣的细微摩擦,手掌贴在脖颈的滚烫温度,温热潮湿的吐息……肆无忌惮的信息素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侵略性,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捆绑得严严实实。 嘴里莫名甜了起来,像是苦涩茶香后的回甘。他不住吞咽口中分泌的津液,脊背抵着冰冷的墙面,身体不受控制地下滑。 他正在被自己的alpha标记。 这一讯号从大脑里扩散到四肢百骸 (已删) 这具身体正渴望着深度标记。 “唐琪 ……抑制剂,在,我手里。“大脑像被融化掉,仅存的理智让他抬起胳膊。 帮助图辙包装他错漏百出的身份信息,送他诱导剂,并不是为了让唐琪深度标记自己。他只是想要一个如上次一样的咬痕。 他不是omega,这种舔。咬连临时标记都算不上。 所以,就算她知道了,也不会生气。 “唐琪?” 易感期的alpha毫无理智可言,情。欲积压太久开始爆发性反弹,得不到安抚的唐琪被欲。望所操控,逐渐忘记了面前的人到底是谁,一味地向他的身体里灌入信息素,试图把面前的人从里到外彻底标记成自己的所有物。 衬衫从后面被扯烂,贺知彦意识到再不制止她,事情就要无法挽回。他强迫自己清醒一些,提起力气将抑制剂注入唐琪的身体。 注射器针头很小,痛感对于alpha来说可以忽略不计。这是他从唐琪房间找到的s级专用抑制剂,不会有问题。 “不要……不要抑制剂。”她的嗓音有些嘶哑,血渍沾在嘴唇上,红润艳丽。 贴在他后腰的指尖用力,留下几道轻微血痕。 抑制剂还是推入了身体,唐琪皱着眉眸色阴沉,将针管拍飞,像在发脾气,“我讨厌抑制剂,我讨厌你。” 贺知彦神色微怔,像是没想到自己的下属还有这样一面。她咬在他脸颊上,咬破他的唇,“不要抑制剂,要信息素。” 敏。感的腺体被她不厌其烦地捏了又捏,变得肿。胀糜。烂,细密刺痛顺着神经攀上大脑。她试图挤出不存在的omega信息素,不过那里已经注入稳定剂,短期内不会释放任何信息素。 第111章 (审核大大,腺体长在脖子上,这也不是意识流,就咬个腺体也不行,男主疼都不让疼了吗?啊啊啊啊我真不理解,这章到底是写什么了能锁成这样,他们到底做啥了,连接吻都没有,解一天都解不出来,一会儿标这边一会儿标那边) 贺知彦被她折磨得喘着粗气,又痒又涨,“别弄了,没有,挤不出来。” 她顿了下,手掌从脊背落到圆润处,一字一句,“没有?那就——让它有。” 贺知彦猝不及防被他拍了屁g,身体一紧,“唐琪……” 理智和欲。望混战,不知是抵触还是渴望,他的手虚虚地握住她叭自己褲子的手腕。 好在抑制剂终于开始生效,唐琪的动作越来越轻,随后身体下坠。 alpha白皙的脸漂上红霞,大颗大颗的汗滴坠落,呼吸变得急促,意识越发昏沉,她倒在贺知彦怀里,含糊道,“难受……” 红茶的气息陡然收敛许多,紧接着又猛然释放出易感期特有的霸道性,贺知彦意识到不对劲,用手背贴在她脸颊,又贴在她心口。心跳加速,皮肤高热,抑制剂没有起效。 怎么会? “唐琪?”他声音紧张起来。 光脑发起刺眼的红光,显示使用者处于极危状态,自动呼叫了距离最近的医院。 唐琪意识模糊,腺体隐隐作痛。抑制剂融入血液,就像是雨水滴进一盆滚烫沸水,没有丝毫效果,反而火上浇油般勾起了深层的欲。望,体内翻涌着一股莫名的燥热,几乎沸腾和灼烧起来。 面前男人的身体在她眼中成了一汪解渴的水,单薄的皮肉包裹着盈动的信息素水源。 是谁? 不需要知道是谁。 信息素清楚地感知到他是个alpha,但身体还是叫嚣着要标记他。 如果不是四肢沉重,难以动弹,她一定要标记……他。她难受地在手掌下乱蹭,含混不清地请求他快点自己送上门。 贺知彦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和其他人通话的声音传到她耳边,“四肢无力,呼吸紊乱,后颈发热,心跳失控……” 不止,她想着。还有认知混乱,腺体疼痛,看症状应该是…… 脑海中模糊浮现出一篇论文,题目中的关键词在大脑中标黑加粗。 二次分化。 大脑有一瞬的清醒。 ——遭了。 身体压抑太久发出抗议,要转变成ao都想要的怪物了。 她昏迷前如是想到。 墙壁破开,徐译膝盖带土浑身狼狈地扶着倾翻的桌面,“少将,下次行动能不能跟自己人说一声呢?我刚出去就被人按倒了,还以为自己小命……我靠!你们……” 空气中还有淡淡的omega信息素的香味,徐译捂住口鼻,看向两人。唐琪浑身染血已经昏迷,贺知彦脸色微红,但因肤色原因并不明显,脸颊和嘴唇都有咬痕,脖颈更是惨不忍睹地渗着血,衣衫凌乱,目光深沉。 他抱起唐琪向外走,门外已经停了辆医院救护车,医院已收到s级alpha分化的消息,车内安装有隔离系统。 等唐琪各项身体激素稳定下来,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贺知彦披着外套在医生办公室,靴子踩在光洁可鉴的地板,地面映出他高挑冷峻的身影。他挽着袖口,嗓音淡漠到极致:“后遗症?首都星最知名的医生都在这里,我请你们来,是为了让你们告诉我二次分化的后遗症难以治愈吗?” 空气骤然凝滞,医生满头冷汗,“虽然难以治愈,但这种症状在一次分化中很常见,一般会在3-12天内自然恢复。” “到底什么症状?” “腺体距离大脑比较近,二次分化冲击过重,加上药物过量难免会影响到……”医生指指脑袋。 “你是说她傻了?” “那倒没有,唐小姐智力方面没受影响,但……短期性失忆了。” 贺知彦听到前面两句怒不可遏,听完最后一句却忽然安静下来。 失忆——是个好病。 唐琪的家人都在六等星,他想怎么编怎么编。 “她醒了?” “是的,刚醒。” 贺知彦身上萦绕的阴霾骤然散开,大步朝着办公室外走去。长长的医院走廊充斥着各种alpha刚分化后的浓郁味道,难闻刺鼻,贺知彦拧着眉头,在步入病房前编排好了要说的故事。 然而门一打开,他就听见有人抱着唐琪呜呜痛哭,“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已经结婚两年多了,孩子都满一岁了呜呜呜,怎么能把我忘了呢?” 贺知彦脸色一变。 ——该死,被人抢先了。 病床前一个弱不禁风的omega红着眼睛,不断地小声抽泣,金色发丝在光线下闪着瑰丽的光泽,蓝盈盈的眼睛蓄满了泪,打湿了干净的白衬衫。 略显迷茫的唐琪帮他擦着眼泪,一脸抱歉,“对不起,不过你别担心,医生说过几天我就能记起来了,很快就会恢复。” 对方乖乖地停止抽泣,眼尾红艳艳地转过头,心虚地对上脸色阴沉的贺少将,在他开口前软软地说,“姐姐,他是……你的另一个丈夫。” 此言一出,整个病房都安静了。 唐琪给人抽纸擦泪的动作僵住。 她抬眼,满头问号。 她才刚刚接受自己有夫有子的生活,现在又多了一个丈夫? 隔壁病床刚刚分化的alpha一脸八卦地把头从报纸后头露过来,视线在三人身上来回扫荡,琢磨着是个什么事。 唐琪陷入沉思,旁边这个可爱软糯的omega说是自己的伴侣还可信些,但门口的男人分明是个alpha。 蜜色肌肤,五官立体,一张薄情寡淡的脸,身姿高大挺拔,看上去严肃沉着,除了外套下的衬衫有些凌乱。 “……” 贺知彦冷冰冰地站在那,视线瞥过omega,omega正拼命地朝他眨眼,意味很明显。 要么就都做老公,要么就谁都别想做。 长久地安静过后,贺知彦冷静地合上门,走到病床前坐下,削起水果,“没错。” 不等唐琪消化完,门哐当又被撞开,一个穿着同款病服的男人闯进来,苍白瘦削带着病气,眼底浓重的青黑,“唐琪!” 果皮断开,坠落到垃圾桶里。 唐琪抿了抿唇,猜测着道,“你不会要 说,你也是我的丈夫吧?” 青年蹙着眉,声线清冷,“什么意思?我本来就是你的法定伴侣。” 第87章 性别认知障碍 人夫pk 桔梗花飘散着淡淡的香气, 给单调冷清的病房带来几分盎然生机。没过多久,花瓶里的桔梗被人取出,换成了大枝盛放的百合。又过了一会儿,百合被刚从树上采摘的带着清露的娇嫩粉樱取代。 花瓣飘落到唐琪头发上, 她正低头看着手里三张一模一样的结婚证, 证件上她的脸没有变,旁边的男人却每张都不同, 分辨不出哪份是真哪份是假。 难不成, 她犯……重婚罪了?? 是他们在骗她, 还是她骗了他们? 光脑不知所踪,唐琪怀疑起自己的身份来,难道自己是那种搞仙人跳的诈骗犯?专挑精英人士下手。 她抬起眼皮,目光从房里姿势各异的三个男人身上扫过。 林枷言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撑着脸, 害羞又甜蜜,“姐姐, 我是omega, 和你的匹配度81%, 他们一个是a一个是b, 怎么可能和你结婚呢?” 有道理。 贺知彦嗤笑,手里捏着一枝樱花, 懒散地坐在椅子上, “我堂堂军区指挥官, 想和我结婚的人数不胜数,我有什么理由骗你?” 也有道理。 “放屁!”李越青看着这两个说谎不打草稿的骗子,恨不得把手里的花瓶砸他们头上,他竭力保持冷静, 看着唐琪,“我真的没骗你,我才是你真正的伴侣,他们都是骗子!” 苍白的辩解换来护士和隔壁床少女怀疑的眼神。 他脸色微红,小声补充,“你右边腰侧,有颗小痣。” 唐琪侧过身,掀开衣服看了眼,点头,确实有。 贺知彦不紧不慢道,“这有什么,我也知道。” 林枷言紧接着点头,“我也知道,我亲过的呀。” 不要脸!这两个贱人。李越青攥着花枝的指尖用力,郁气堵塞胸口,他弯腰咳出几丝血,“你们……明明是我,只有我才是真的。” 唐琪担忧地望着他手里的血迹,“你还好吗?身体要紧,要不你先回病房?” 李越青置之不理,扶着墙强撑着瞪着两人。 林枷言低头轻语,细声细气,“反正现在也判断不出谁真谁假,不如这段时间和平共处,等姐姐身体恢复好了再决定。反正只要姐姐开心,我是愿意和别人一起爱姐姐的呀~” 贺知彦气定神闲地站起身,“说得有道理。” 李越青气得发抖。废话,他们本来就是假的,当然愿意共享。他才是真正的法定伴侣,凭什么要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妻子?! 第112章 他看向唐琪,试图让她说点什么,快点拒绝。 视线忽然被一块单向光幕挡住,光幕上的表格显示着李越青和唐琪的离婚证明。贺知彦将申请表下面的三个字放大,大到光幕几乎盛不下,才慢悠悠问,“李老师觉得呢?” 李越青看着那刺眼的签名,咽下口中的甜腥,握拳又咳了几声,虚弱道,“……好,暂时这样。” 林枷言开心地拍了下手,“太好了,姐姐亲亲……哎呀。” 柜子上的小熊被人抓起砸到他身上,林枷言抱着熊跌倒在地上。李越青冷笑,“抱歉,没控制住,从现在再和平共处吧。” 三人就这么达成了友好合约。唐琪捡起地上的小熊拍了拍,怎么没人问问她同不同意。如果事情是真的,被送进监狱的可是她啊。 “那从我开始亲,我等会儿有事要出去。”贺知彦双手撑在她病床上,替代了林枷言的位置。 李越青不同意,“有事你就赶紧滚。” 贺知彦淡淡地看着他,“李老师没事做吗?哦,对,你正被学校……” 李越青面色微变,他看了眼疑惑的唐琪,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现在在被学校调查,连工作都没有,和另外两人耀眼的家世比起来逊色很多,紧急让他闭嘴,“那你就快点,下一个到我。” 林枷言坐起来,委屈地扁起嘴,“那好吧,那我排第三个好啦,还是omega比较大方啦。” 得到满意答复的男人俯下身子,松散的衬衫向下垂了几分,仿佛是后面被撕扯过一样,几乎要散开。她不需要低头就能直观地看到对方伟岸的胸膛,淡淡的茶香从散开的衣服中飘出来。 贺知彦浓密的睫毛垂下,侧着脸等她吻上来。 唐琪移开视线,“我想确定关系后再……” “结婚证不足以让你确定关系吗?” 贺知彦沉吟片刻,打开光脑给她看两人在别墅院子里的散步视频。蔚蓝色的天空下,樱花花瓣纷飞,两人并肩走在鹅卵石小道,脸上都有浅淡的笑意。 视频中间出现了小机器人竖的中指,“5号不是电灯泡!过河拆桥!没有道德!” 唐琪默然,真的是已婚同居关系。 她不主动也没关系,贺知彦退而求其次,按住破布似的衬衫,轻轻在她侧脸上吻了一下,声线愉悦温柔,“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你愿意吻我为止。晚上见。” 脸颊上的温度逐渐烫人,唐琪现在易感期没过,只是暂时被药物抑制,经不起一点撩拨。 轮到李越青。 原本他应该为别人偷走了妻子的吻而愤怒,可这会儿心里只剩下紧张无措,顾不得想别的。他很久没有和唐琪亲吻过,假装分化之后,就只敢趁她睡着时稍微偷亲一下。 唐琪肤色白,一点粉色都特别明显,李越青蹙了下眉,用手指轻轻蹭了下,正俯身要亲,唐琪回过神,扯起被子把自己大半截身子盖住。 “等等,我觉得你们需要尊重一下我的意见,我还没同意。” 她拢住被子,和李越青对视。 李越青睫毛颤抖,以为她是拒绝自己,呼吸乱了下。紧接着强制地扶着她的左脸吻了上去,唐琪用手隔在中间挡了下。 但手背上还是蹿起细小的电流感,唐琪脸上更红。 不行,有些上火,再这样下去,她可能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李越青刚直起身,林枷言兴奋地蹭一下站起来,浅淡的花香味信息素往她身上直蹭,“到我啦?” 软绵的信息素勾起她体内的躁动,唐琪推开李越青,语气认真,“先等等,你们先出去!” 林枷言委屈,眼泪汪汪的,“我还没……姐姐不喜欢我,姐姐只讨厌我……那我们的宝宝怎么办,呜,她才一岁就要没有妈妈了吗。” 李越青侧目,看神经病一样看他,从背后攥住他的衣领往外拖,语气阴沉,“林同学,突然想起我们之间还需要谈一谈。” “呜呜我不要,我要亲亲,轮到我了……” 等门合上,唐琪松了口气,她掀开被子往里看了看,这怎么解决? 隔壁床的alpha朝她眨了眨眼睛,“我懂。” 说着背过身去。 唐琪:…… 唐琪不理解为什么自己有三个丈夫还要吃自助。 大约是因为这三个人都不是很正常,让她很不安心。 医生嘱咐过,药物只能压制两三天,如果仍旧得不到疏解,极大可能再度陷入易感狂躁状态。 二次分化很罕见,但历史上不是没有出现过。她只是从s级提高到了ss+,目前为止,她没觉得自己和其他alpha相比有什么特殊性。 除了……欲望过于猛烈,对alpha的亲吻竟然也产生了冲动。 唐琪轻微地叹了口气。 晚上,贺知彦提出要换到vip病房,另外两人不同意。他打的什么主意很明显,一旦换到高级病房,有警卫守着,他们再想见到唐琪难如登天。 三个人僵持着,最终贺知彦的计划没有得逞。病房门开开合合,三人一个接一个地来献殷勤,关系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 隔天,刚上完课的林枷言,从斜挎包里给她带了亲手烘烤的小饼干,小心翼翼地暗示道,“姐姐,我祖父是帝国上将,等你恢复了我们就去看望他好不好?” 贺知彦提过来的精致餐篮中装着热气腾腾的菜肴,他斜睨omega一 眼,纠正道,“退役,退役上将。你少诱惑她,唐琪不是靠关系上位的人。不过,本人在帝都拥有不少资产,唐琪你不用努力也能……” “呸,姐姐才不是软饭a!” 两人争吵了起来,唐琪当做没听到,一味的干饭。 李越青在一旁叠着洗过的病号服,目光冷淡一言不发,显得不太合群。 在他看来食物是理当被进化掉的东西,营养剂均衡健康又便捷省时,何必要浪费时间做饭吃饭,有那些时间他更愿意多看会儿书。 唐琪在家的时候也都是喝营养剂,她没有说过自己的喜好。 也许,自己对她根本一无所知,一直是她在迁就自己。事情演变成现在这样,是自己罪有应得。 失忆后的唐琪,性格更像在z706星时马背上的少女,温柔和煦,表情也更丰富。或许,这是上天给他的第二次机会。 李越青回了家,买了锅碗瓢盆。 下午,三个人带来的饭菜堆积在小桌上,唐琪有些不知所措,感觉自己没那么大的胃口。 三个人都很期待地看着她,像是厨子在等待评审打分。三人特点鲜明,做出来的食物也很好区分。精致好看充满甜甜香气的属于林枷言,色香味俱全的属于贺知彦,这个黑糊糊看上去糊锅了的……应该属于李越青。 她抬眼,李越青黑白分明的眼珠紧盯着她,过会儿视线放在对比鲜明的饭菜上,耳根漫上粉色,他快步走上前要收拾掉,“爱吃不吃。” 他又不是什么厨艺天才,能在一下午时间顺利做出饭菜已经尽力了。但和另外两人对比下,还是惨不忍睹。 唐琪拦住他,毕竟是别人的心意,“我没有说不吃。” 唐琪不想表现的对谁偏袒,但……这份味道实在一言难尽,她已经尽力下咽,还是剩了4/5。 林枷言不开心地摇着她的胳膊,撒娇让她雨露均沾,也尝尝自己的,他也很用心的。 病房最远的门边,贺知彦靠在墙壁上,抱着胳膊看着三个人,什么也没说,过了会儿出去接了个通讯。 首都星的夏季不算特别热,特别是晚上还有点凉。唐琪躲开三个人外出散步消食,晚风吹散她身上的消毒水味,医院的花瓣落在她鼓鼓的肚子上。 太撑了。 她决定明天起只喝营养液。 十分钟后,手环亮起,护士在催促她回房。 路过楼梯间,唐琪听到里面轻微的响动,鼻尖还有淡淡的苦涩药味,是李越青。他在里面干什么? 唐琪推开门,见着那道清瘦身影坐在阶梯上,捧着剩余的4/5大口大口吃着,听到声音他回过头,蒙着水雾的眼睛闯入视野,薄薄的眼皮哭得绯红,脸上还残余着斑驳泪痕。 似乎是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丢人,他用肩膀擦了下脸颊水痕,继续用勺子往自己嘴里塞饭,“看什么?” 唐琪好笑,“那个已经凉了。” “又不是你吃,凉不凉有什么关系?” 啪嗒啪嗒水珠坠地的声音又出现了,唐琪坐在他旁边,瞥见下面一层台阶已经湿了一大片,“那你哭什么?” “我想哭就哭。” 他明明长着一张清冷强硬的脸,却从见面起,就忍着什么似的委屈又狼狈,看着很好欺负的样子。唐琪不解,“说话怎么这么呛人,我以前欺负过你?” 李越青动作顿住,脸色更白了一些,透出几分要碎掉的脆弱来,手里的勺子垂下,他声音很低,“没有,是我不好。” “唐琪,我都会改的,你别——” 第113章 不要我。 楼道之外,贺知彦平静地站在那儿,抬手摸了摸刺痛的腺体。alpha恢复力太强,咬痕昨天就已经消失了,那里什么都没留下。 林枷言挎着背包经过,也停了下来,“怎么站在这里,想什么呢?” “眼泪果然是吸引alpha的利器。”贺知彦快步离开,向着病房里走去。 毛茸茸的布偶小熊还在病房安静地坐着,无声地注视着他。唐琪并不喜欢小熊,也很难喜欢上他。 失忆不是给他的机会,是给李越青的机会。倘若她把那些欺骗和冷落都忘掉,李越青依旧是她的首选。 他也只能装作李越青的样子才能偷得一个临时标记。 胃里一阵翻腾,他冲向洗手间,却吐无可吐。水流从水龙头里哗啦啦冲出来,贺知彦洗了洗手,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后又俯身将水泼到脸上,墨发散下凌乱地滴着水。 可能是他的思路从一开始就错了。 唐琪不爱他,不只是已婚或者性别的问题,如今他和李越青站在同一起点,结果不还是同样的惨败? 要认输吗? 第88章 性别认知障碍 出院 可凭什么呢。 * 唐琪刚调到军区时, 并没有引起贺知彦的注意。 在那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应该渴望着被一个比自己更强势的alpha标记,最好囚禁他,掌控他, 侵占他。 而唐琪比一般的alpha要更平和, 有一张恬淡斯文的脸,在a级以上的alpha中很罕见, 即便嘴角没有翘起, 也能让人感知到她温良的态度。 但不知道哪一天, 他莫名地注意起她。 可能是因为她无意识地喜欢管教他,这让贺知彦觉得很有意思。 “少将,您还是不要再踏入我的办公室了,这里的花草要被您揪光了。” “少将,您下次进门前, 可以清理一下鞋底吗?带血的脚印会吓到一部分beta。” “少将,别动, 很快就好。” “再忍忍吧, 演讲很快就结束了。” 也可能是她无意识的温柔, 对alpha也展现着同等的体贴。 “没受伤就不能贴吗?”她取出一张创可贴, 撕开粘在他尾指上。 “omega?少将如果是omega,应该也是很受欢迎的类型。” “香水和您很相配。” 她在审讯室对犯人迥然不同的恶劣。 “恭喜您有幸体验我新研制的产品, 高浓度吐真剂外加信息素诱导剂, 不知道同时注射会出现什么有趣的现象。” “对不起啊囚犯先生, 不要流口水了,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以及,她对自己伴侣的与众不同。 “李老师还在忙吗,一个电话都没空打。” “隔着光幕亲亲也不行?可是我真的很想要。” 她打完电话, 便又恢复对旁人温和客气的神色,“少将,您怎么会在这里?看星星吗?那不打扰您了。” 唐琪本身就是很容易获得omega喜爱的类型,他也没能逃过,不知不觉间关注她太多,具体什么时候陷进去的他也不知道。只知道腺体开始疼痛,越喜欢就越痛。 他羡慕李越青。 好奇他会是什么样的人。唐琪陷入爱情的样子,看上去像个懵懂又容易心烦意乱的少女,那种态度只对李越青一人展现。 他幻想自己是李越青。 回应她的撒娇,一遍遍地在梦中被她占有,每次醒来都既满足又失落。 可是,不久后,那种状态出现在她身上的时间越来越少,她逐渐不再给李越青打电话,性格也越来越沉默,他们的感情陷入危机。 李越青如果是个全心全意爱她包容她让她开心的男人,他想自己应该会一辈子旁观下去,毕竟他不是真的omega,唐琪不可能爱上一个alpha。 可是李越青不是。 既然他不是,那自己为什么不能是? 反胃的感觉再次出现,依旧没什么可吐,腹腔某个器官收缩着,有微微的疼痛感,他伸手按压下去。昨晚他在家中的医疗舱诊断过,据说是过度幻想产生的假孕症状。 一般来说,假孕症状只会出现在伴侣怀孕的alpha身上,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出现,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 贺知彦起身向外走去,在凳子上坐着缓了一会儿。阳光刺眼,走廊人来人往,alpha敏锐的嗅觉闻 见了花香和红茶的气息,他转过脸,眸光映着唐琪的身影。 疲惫的身体因熟悉的信息素而莫名好转。 现在的自己更像是被她标记过的omega了,生理性对她臣服。可惜,对方并不知情。 “你还好吗?”她应该是去洗手间路过,看到他面色苍白还是停了下来。 贺知彦抬眸,视线过了会儿才聚焦,“嗯。” 唐琪迟疑片刻,坐到他旁边,语气难得带了点惆怅,“我真的重婚了吗?” 贺知彦嘴角勾起浅笑,“看来应该是。” 唐琪像是不相信,“我觉得自己不像那样的人。我找到了林枷言的学生证,在读学生,没有照顾宝宝的时间,身体也没有任何怀孕迹象。但是你和李越青,我有点不确定。” “为什么呢?” “好像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 贺知彦心中猛跳了一下,半阖的眼睁开。 “不能告诉我真相吗?” “不能。” 李越青也不愿意告诉她,这三个人在这种时候倒是很团结。 走廊中经过一个alpha,信息素毫不遮掩地飘了一路,唐琪脸色微变,将病服上衣向下拉了拉。 贺知彦目光向下,了然地轻笑一声。 唐琪被他笑得脸微微泛红,快速起身进了洗手间,正准备关门,修长有力的一只手抵挡在门板上,指间带着枪茧。 贺知彦眉梢微挑,靠在墙壁,声音低哑而充满诱惑,“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接下来发生的事,不会违背你的道德。” 他掰开门板闯入了隔间。 洗手间满是消毒水的味道,混杂着其他alpha的信息素,唐琪腺体再度发热。她不知道贺知彦说的是什么,但隐隐觉得他值得信任,这样做没问题,不会对不起谁。 她必须要发泄,而面前的男人又是心甘情愿的。 贺知彦今天没穿军装,但里面穿着灰色的制服衬衫,严丝合缝地扣到了最上面一颗,他缓缓地跪下,手掌撑在冰凉的墙面,另一只手向下解开衬衫两粒扣子,锁骨的线条被灯光打出两道阴影。 略带矿物质气息的信息素浅淡地散发出来,似乎怕她觉得不适应,但又难以压制,释放地缓慢而小心。 唐琪垂着眸,“你要做什么?” 他含住病号服衣角,眼睛里透出一股勾人的水意,含糊道,“当然是帮你。” 他眸光微转,笑道,“别介意,不是第一次了。” 可能是这句话起了作用,唐琪的手指没入他的发丝,既没有推开,也没有按下去。 alpha的信息素在狭小的空间里缠绕碰撞,好在这里安装有隔离系统,没人能闻得到。浓酸的刺激性味道逐渐浓烈,却被红茶气息强势压制,空气变成了一种酸酸涩涩的葡萄酒香,熏得人迷离混沌。 ………… 等结束,唐琪微微喘息,看见身下的人双膝已经无力地跪下,缠绵的呼吸喷洒在她膝盖。 他擦了下唇。 喉咙和嘴角都火辣辣的痛,不过这对于alpha来说不算什么。 洗手池的水唰唰地流淌着,贺知彦掬起一捧水漱了漱口,他其实没觉得有什么异味,但总不能表现地太明显,告诉唐琪他就是喜欢做这种事。 那未免太…… 不过很奇怪,他这次完全不排斥唐琪的信息素,两者甚至交融在了一起。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信息素在安抚另一个alpha焦躁的精神海,而对方也同样在安慰自己,腺体没有任何疼痛,只是微微的鼓胀发麻。 和她的再次分化有关吗? 医生提到的二次分化案例是名28岁的男性alpha,对方表现出了对abo所有性别的兴趣,一直被人认为是认知紊乱的极度多性恋者。不过他最后仍然选择了一名omega共度一生,所以,二次分化后的a与普通的a能不能结合,没有先例可循,他也不能确定。 唐琪在他旁边慢吞吞地洗手,瞥了眼他身下不太明显的湿痕,没有什么神色,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 这是住院的第三天了,依旧没有恢复记忆。 监测仪器发出警报,医生催促唐琪尽快出院,和自己的伴侣共度易感期。贺知彦去办了出院手续,但到底跟谁走的选择权在唐琪手上。 唐琪环顾三人,向医生指了指贺知彦。 贺知彦预料未及,看向了李越青。李越青的表情不太好看,手背上青筋涌现,但不知何故,没有发脾气,反而温柔得有些渗人地坐在一边,“不再考虑考虑了吗?” 林枷言自然也不同意,抽噎着,“姐姐不想回去看看宝宝吗?宝宝说她很想你……” 第114章 唐琪确信林枷言说了谎,而李越青是个状况很不稳定的beta,也许心理层面有问题。 她歪了下脑袋,跟医生说,“他身上有我的信息素。” 从她醒来的第一天起,她就察觉到贺知彦衣服上残留有自己的信息素,是那种带有占有意味的易感期信息素。医生说自己昏迷了两天,他那两天他没有换过衣服,没有回过家,一直守在这里。 无论从哪方面看,贺知彦都更像是她真正的爱人。 虽然,承认自己是a同这点,让她始终有些怪异感。 不过a同也没什么,她从贺知彦身上确实感受到了信息素安抚,证明她天生适合当个a同。她喜欢那种浅淡的矿石味道和酒香,以及他跪下时眼底的痴迷与爱慕。 她非常自信,“是的,医生,我要跟他回家。” 不过当然没能成功,另外的beta和omega叫嚷起来,又开始争执,beta说贺知彦是个骗子,他只是她的上司。 可是军区并没有严令禁止上下级谈恋爱。 又说omega是个骗子,他才20岁,根本没有到法定结婚年龄,至于孩子根本就不存在。omega也有些生气,指责beta为人师表却侮辱学生,出身卑贱人老色衰,而且早就和唐琪离婚分居。 总之,场面十分混乱。贺知彦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一言不发,骨节分明的手指抵在唇边,眼神透过混乱的战场温柔似水地望着她,唐琪有些害羞地抓抓睡醒散乱的头发,找了根皮筋扎上了。 夜晚,病房的窗户被人打开了。omega被家人强制带回,beta守在病房外,但睡得昏沉。贺知彦修长的身影站在窗边,说,“星星很亮,要一起去看吗?” 他甚至没有压低声量,这让唐琪觉得,beta可能不是睡过去了,而是昏迷了。 “现在?” 贺知彦嗯了一声,声音低柔,“不行吗?你以前……很喜欢和我一起看星星。” 对伴侣的责任感让唐琪坐了起来。 夜晚天很黑,星星很亮,唐琪觉得自己可能没什么浪漫细胞,此时此刻脑海里也就只冒出这两句话。 一辆玫粉色的悬浮车如离弦之箭疾驰而过,在空中画下一颗爱心后稳稳落在她跟前,带起的风吹起唐琪的病号服,悬浮车里露出小机器人半截身子:“上车少校!!” 嗯?不是看星星吗? “上车,出院。”贺知彦言简意赅。 第89章 性别认知障碍 吐真剂 唐琪犹豫, “我还有只熊……” 贺知彦微愣,眼睛里有流光闪过,他向 后跑去,“等我一会儿。” 两分钟后, 他抱着熊直接从病房窗户翻了下来, 怀里还有两件唐琪的换洗衣服。四楼对alpha来说不算高,他将大号布里熊塞进唐琪怀里, “走吧。” 小机器人蓄势待发, “机器人5号为您服务~逃亡模式, 已开启!” 他家的机器人也认识自己,果然她的判断没有错,贺知彦确实是她的伴侣。唐琪抱着熊逃出了医院。 悬浮车一路风驰电掣,唐琪忍不住也被小机器人激动的情绪带动,好像真的在逃离什么似的, 心脏砰砰砰跳得很快。 贺知彦坐在她旁边,目光掠过她唇角的笑意和搭在椅背上的胳膊, 手指不安分地摸了过去, 揉弄似的捏着她的指尖, “你想亲我吗?” “嗯?”唐琪不明所以, 手指僵硬地动了动,又握了回去。 贺知彦沉思片刻, “据说在高度刺激的情境下, 人们会把环境引起的心跳归结为心动, 会觉得此时的伴侣格外有吸引力。” 这么说的话,好像是。唐琪觉得此刻的贺知彦危险又撩人,眼神深邃缱绻。他动作极慢地取下脖颈上的抑制环,信息素若有似无地释放出来, 很明显的勾引。 唐琪心跳加速,看了眼小机器人。 小机器人正在座椅上瞪着大眼睛看他们,“亲亲?” 贺少将按了个什么按钮,屏障升起,车舱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贺知彦说,“现在……” 昏暗的环境里只亮了两盏小小的灯,唐琪半跪在扶手,将他按在椅背上咬住他的腺。体,茶香溢散出来,贺知彦微微眯眼。 临时标记完,唐琪心底仍旧有些不满足,歇了口气跨坐在他身上,带着些烦恼,“你这样,会让我想要深度标记你。” 贺知彦轻喃,“当然可以,那是我作为伴侣的义务。” 唐琪看着他的眼睛,不明白里面怎么会藏着那么多的感情,好像要把她吸下去溺死在里面。大约是吊桥效应,她没能克制住,啄了啄贺知彦的唇,“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贺知彦的脸温度蓦然升高,唐琪的手捧在他脸颊上,感受得非常明显。但是从外表看,其实一点也看不出来。 这个人一直不动声色,连害羞都很难被人发现。 贺知彦也察觉到了,他稍微像后靠了一点,试图移开自己的脸,但唐琪的手也跟了过去,她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脸,好像是有点绯红,因为蜜色肌肤看不太清晰。 “昨天你也脸红了对吗?” “没有。”贺知彦面不改色,端着一副慵懒淡漠的样子。 “昨天你是第一次。” “不是。” “你很生涩。” “因为很久没做。” “那只是普通的亲吻,为什么会脸红呢?” “正常的生理反应。” “我可没有脸红。” “但你顶我很久了。” 唐琪一下不说话了。她原本要追问他们究竟是不是伴侣关系,现在只是将衣服往下扯了扯,视线游移不定地咳了一声。 “能不能再……” 下车后,室外混合着樱花香气的风将车内的味道吹得一干二净。贺知彦呛到了,咳了好几声。唐琪很抱歉地看着他,但……有时候信息素上头,确实影响理智。 小机器人头顶着布里熊给他们带路,它引着唐琪到了一楼靠近楼梯的房间。这里看上去……作为主卧有些狭小。 屋里摆放着一些日常用品,牙刷拖鞋什么的都是成双成对。她四处打量熟悉了一下,翻开桌上的药箱,看贺知彦站在门外,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为什么不进来?” “你今晚……想要,标记我吗?”他轻声问。 这么直白的邀请吗?唐琪抿了抿唇,拆开了一个包装袋,“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当然愿意,不过……” 唐琪勾了勾手指,指着面前的凳子,“过来,坐在这儿。” 漫不经心又理所当然的命令语气,让贺知彦无法拒绝。 他走了过去,背对着唐琪坐下,修长干净的手指攀上扶手,下意识的上位者姿态。他非常乐意被唐琪标记,但这样做,似乎又与李越青没什么区别,同样都是欺骗得来的暂时快乐。 深度标记和临时标记不同,是实实在在的身体接触。倘若唐琪恢复记忆,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厌恶,换得和李越青一样的下场。 脖子忽然传来一阵刺痛,贺知彦想要回头,被唐琪按住,“别动。” 失去上下级关系束缚,唐琪似乎展现出更多的掌控性。 等到药剂注射完,她的语气才温和下来,“好了。” 贺知彦活动了下脖颈,“什么?” “吐真剂。” “……” 贺知彦为自己没有翻看唐琪的药箱而感到后悔。 刚刚何必要犹豫,现在倒好,短暂的快乐也即将失去。他思索了一会儿想要起身,被唐琪结结实实地按住,“如果不想再挨一针肌肉松弛剂,就老实坐好。” 贺知彦低低地叹息一声,“唐少校想问什么?” 唐琪抽出他腰间的皮带,将他的双手靠后绑缚在一起,随后将一个贴片贴在他额角,坐在旁边的柜台上开启第二轮拷问。 贺知彦垂着眸,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半隐在阴影下,神色依旧淡淡的,“我可以诚实地告诉你,我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的行为,你不用为此感到担心。” 唐琪并没有担心那个,她问,“昨天你脸红了吗?” “……” 只为了问这个?有必要动用吐真剂?贺知彦匪夷所思地看着她。 药水开始发挥作用,顺着血液逐渐渗透进身体各处,大脑变得昏沉,他眯了眯自己的眼睛,咬住舌尖,“没……” 心脏超乎寻常的跳跃,唐琪手里的遥控器亮了。他除非瞒过自己,否则就只能把真相摊开在她面前。 “是。”贺知彦改口,眉眼压下去,“我们之间有必要这样吗?” “嘘,现在是我在问你。”唐琪看到贺知彦脸上罕见的懊悔神色,觉得非常有趣。 “昨天你是第一次吗?” “是。”嘴巴快于大脑,他闭了闭眼睛。 “亲吻,为什么会脸红呢?” “因为……”他额头冒出了细汗,唇瓣微微颤动,语速慢了很多,“是,第一次。” 第115章 唐琪的指尖在桌面上轻快地敲了两下,但听在贺知彦耳边就犹如审判的锤音,他正向地狱走去。 “第一次啊,昨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唐琪的声音散漫,尾音带着钩子,“那你喜欢吗?” 这没什么可隐瞒的,如果不喜欢他就不会去做。他回答地不假思索,“是。” “喜欢我的信息素吗?” “喜欢。” “昨天你也社了,对吧。” “……是。” “我们是法定伴侣关系吗?”她猝不及防地问。 贺知彦的喉咙猛然一紧,片刻后,他的身体开始颤抖,手背上青筋起伏,他正视着唐琪艰难地点头,声音嘶哑,“……是。” 唐琪弯下腰看着他,其实这样的表现已经给出答案了。男人的领口微敞,喉结因克制而微微颤动,有些惹人怜惜。她主动攀上他的肩膀,撬开他紧咬在一起的唇齿,吻上染血的唇瓣。 贺知彦的“不是”被吞咽进呜咽中,稀里糊涂地迎合着她的吻。 少将的意志力可不算坚定,如果被敌人逮捕,一顿审问就什么都透露出来了。 她松开他,吐字轻飘飘的,好像并不介意他的欺骗,“我有法定伴侣吗?” “……没有。” 唐琪松了口气,思考片刻,“那你愿意做我的法定伴侣吗?” 贺知彦睫毛颤了两下,眼神深邃而炽热,像没听清,他想问“什么”,然而开口却是“愿意”。 “愿意,非常……愿意。” 很好。 她现在迫切地需要一个伴侣,而贺知彦很符合她的心意。 唐琪再次坐在他的腿上,从后面解开了皮带,缓缓地揉了揉他的手腕,“我现在对你的喜欢还不足以称之为爱,可能只是临时标记带来的本能依赖,但我自认为是比较负责 的人。所以,贺少将,未来多多指教。” 贺知彦骤然想起,办公室里唐琪第一次见自己,阳光撒在地板上,面容和煦的alpha站在光中微微躬身,“贺少将,我是您的专属医生唐琪,未来请多多指教。” 他的专属医生。 那时他不觉得这位专属医生能救自己,但现在…… 贺知彦很久不能说话。 他垂下眼睛,眼底浮现出一丝微微的迷茫和孤寂,“唐琪,救救我吧。” 唐琪奇怪地看向他,用食指拨过他的下巴,让他和自己对视,贺知彦的眸子里充斥着她看不懂的情绪,说是求爱,不如说是求救。 “标记我,深度,标记。”进入他的sz腔,从里到外染上她的味道,让他真正成为一个omega。 原本就处于易感期的唐琪,自然没有道理拒绝。 贺知彦去洗澡,从楼梯上下来时身上带着一股甜腻的香气,不是他信息素的味道。当然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这种衣服穿在他身上真是性感透了。 黑色的纱制浴袍松散地裹在身上,里面没有几块布料,隐约可见胸|肌轮廓。侧面开叉一路开到胯|骨,若隐若现的两条细细绑带交叉勒在腿上。漆黑碎发吹得半干,垂下来减少了几分冷冽,看上去甚至有种温柔迷人的味道。 唐琪受到了视觉冲击。 贺知彦顺着她的视线摸到半敞的胸口,别有深意地挑了下眉,深灰色的眸子都显得深邃许多。 勾引了那么久,今天才得到令人满意的反应。他一度以为唐少校是个直的不能再直的直a,或者是个性冷淡。 买来的书籍真是没什么用处,对付唐少校,还是得得让她亲身体验过才能开窍啊。 纯白的床|单上撒着樱花花瓣,是小机器人们欢迎她回家特意摘下来的,两人坠在床上时,花瓣飞散得哪里都是。浓郁的红茶香气混合着樱桃味的香水,气味暧昧朦胧。 贺知彦的脖颈上带着抑制环,唐琪现在对气味有些敏感,擦拭着他喷过香水的皮肤,“想要你的信息素。” “不太好闻,你不喜欢樱桃味吗?” 信息素安抚未必真的需要气味,在体。内成结同样可以获取。一旦解开抑制环,他未必能控制住情|动时的浓度。刺鼻的化学剂的味道会让他想要呕吐。 “我喜欢你的味道。”她低低地在他耳边说,湿漉漉的眼睛半眯着,让人无法抗拒。 贺知彦被她看得灼热起来,最终还是用指纹解开,“如果你觉得难闻……” “不难闻。” 浅淡的味道浮现,紧接着因为一个深吻而变得浓郁,脑袋晕乎乎的,他下意识想要捂住腺体,被唐琪扣住双手,压在床|上。 她在这种事上比他要熟练,一点一点,慢条斯理地吻他,不过贺少将很聪明,很快就回敬了回去。舌根酥酥|麻麻,她闷笑一声。 身下人原本黯淡冷色调的瞳孔因为生理性泪水而变得明亮,他的脸上印着花瓣,身子底下也都是,浑身像被茶水泡过一样,汗|湿的发黏在脸上。他原本不该如此弱势,可是身体却本能性地因为体内爱人的信息素而驯服无比。 她掌控着他。贺知彦睁开糊在一起的眼睫,看到唐琪脸上的红|晕,她的皮肤白而薄,一切反应无所遁形,视线专注地盯在入口,透着浓烈的渴望。 她在因自己而情|动。 “唐琪……不用那么温柔,直接……” *** 他没体验过这样的感觉,以往的易感期都是在冰冷的隔离室度过,伴随他的只有医疗舱、稳定剂和难以压制的清醒与疼痛。 正式开始是半小时后,她的准备工作做的太过细致,导致贺知彦一度无法忍耐,焦灼地再三催促。只要是她带来的,即便是疼痛他也甘之如饴。 “别急。” *** 玫瑰小灯散在角落一隅散发着柔和的光辉,周遭的一切看不清晰,身体在黎明前的花海起起伏伏。也许又是一场梦吗?自己是她牵挂的omega,偷来了一场不存在的云。雨。 他扬手摸着唐琪的脸,轻轻拭去她发丝上的花瓣,如同呓语,“我是……李越青吗?” 唐琪撑在他身上,愣了一下,“不,你是贺知彦。” 透过她如琥珀般的眸子,他看见其中倒映出的自己。温热的水陡然浇在花瓣上,将粉白色的花瓣浸得近乎透明。 唐琪捻起一朵给他看。 少将认为自己是个樱桃味的omega,也不是没有道理。 *** 一方面,他认为自己是omega。另一方面,他很清楚自己是个ss级的alpha。社会和家庭教育他alpha应该强大坚定,不能像个omega一样示弱,否则就会被人不齿。 他猛然清醒,颤抖着眼睫去看唐琪。 唐琪摸了摸他的脸,刚刚的动作有些急了。 但毕竟她现在是易感期,难免的。 “是痛吗?” “……不。” 贺知彦怔忡,他在胡思乱想什么。她是唐琪,不是其他人。他的alpha不会因为他在c上叫了一声就不再喜欢他。 可能是打过吐真剂的原因,贺知彦比平常话多些,温柔又喋喋不休地告诉她他有多爱她。唐琪问什么他也都会回,一边回一边无奈地咬住她的头发。 易感期情|热持续了三天,贺少将可能有些自暴自弃,努力维持的矜持被抛到脑后,到后面放得很开,勾着那双似笑非笑的狐狸眼,什么s话都说得出来。 床边遍布喝完的营养剂空瓶,乱七八糟地扔在地上,看不出原形的浴袍半挂在床沿,湿linlin的。得到安抚的alpha十分餍足,眯着眼睛看窗缝里的火红树叶。 贺知彦还没恢复过来,小腹时不时地痉|挛。她安抚地在上面揉了揉,换来几声睡梦中的轻哼。 唐琪抬眼看他,她的下巴靠在软弹的x肌上,这种身材是怎么套上军装的呢?她没办法想象。指尖陷进肌肉里,一捏一弹,小麦色的肌肤留下几个深色的指痕,微妙的质感让人爱不释手。 她想让他穿着制服再做一次。 唐琪撑起身体,咬住他的腺体,贺知彦磁性低沉的声音发出一声低。吟,他缓慢地睁眼,用胳膊将她拢在怀里,又疲惫地闭上眼睛。 身体干>涸到极致,连信息素都释放不出来了。 唐琪放弃了那个想法,亲吻了下自己的专属omega,“睡吧。” 第90章 性别认知障碍(倒计时) 筑巢…… 失忆后的第七天, 唐琪依旧没有恢复记忆。 帝国议事厅,庄重的帝国徽标熠熠生辉,旁边国。旗高悬,深色丝绒质地显得威严而肃穆。散发着木质香气的圆形会议桌上摆放着厚厚的法典与印章, 六位议员正坐在对面, 喋不休地审判着贺知彦不经同意就擅自进攻反叛军的恶劣行径。 贺知彦坐没坐相地歪在椅子上,双腿舒展, 椅子四只腿只有一只腿着地, 手支着额头, 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地听着。 他是个唯结果论者,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这场战争赢了不是吗?他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只想快一点回家。 第116章 ss级的alpha身体素质太好,除了腔口有些肿, 弯腰时会让人产生摩擦的战栗感,身体其他部位都没能留下什么。他甚至都没机会卖卖惨, 换得伴侣的亲吻和安抚。 她竟然准许自己做她的法定伴侣。 她没有提起任何关于李越青的事。 什么时候去登记呢? 要赶在恢复记忆之前。 不, 结了婚也可以离, 还是听她的吧。 光脑提醒他二楼被人入侵。贺知彦打开监控, 发现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恋人。唐琪忘了一切,自然也忘了他说过不要上楼的限制, 跟在小机器人屁股后头走着, 素来整齐的衣物此刻略显凌乱。 他沉思片刻发出指令, 只锁上了最后一间屋子,饶有兴趣地猜测着,一向礼貌的alpha闯入二楼是为了什么。 二楼大部分区域都是衣帽间,他有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衣服。 alpha在她的衣帽间进进出出, 像只小狗一样嗅来嗅去,挑拣着令她满意的衣服。全新没穿过的不要,太硬的不要,绸缎的不要,防水材质的不要,饰品太多的不要…… 她不厌其烦地从衣帽间一趟一趟地搬出大堆合适的衣物运往楼下,放在他们的床上,摞得高高的。 ——在筑巢的alpha。 床上终于堆满了他的衣物。 她看着小山高的床,满意地拍了拍手,然后用力钻进了里面,只漏出了半个头保证呼吸,脸颊泛着淡淡红晕。 贺 知彦咬住食指关节,瞳孔收缩。 心里痒痒的,连带着某处都有些空虚。 他起身,凳子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他打断对面某个议员的话音。 “抱歉,首相阁下,既然您对我多有不满,那就如您所愿。我将辞去一切职务,回家去做一个相妻教子的好丈夫。” 他解开金属扣子,将军装和披风扔在唠唠叨叨的老家伙们面前。 回家吧,他的伴侣正迫切等待着他回去安抚。 他在星网上发布了一条“无官一身轻。”丝毫不管这几个字会引起多大的舆论就关闭了账号,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他停住,回头看向这几个大人物,好心好意地提醒,“下次求我出征不要求到翡翠宫去,我现在并不在那儿住。” 几位议员脸色微变,贺知彦一刻也待不下去,没到门口就解锁了悬浮车,他太着急见到自己的alpha。 帝国大厦距离别墅只有十分钟的路程,十分钟显得如此漫长。 他带着室外的樱花进屋,唐琪还躲在巢穴中,大约觉得这些洗过的衣物气息不够,抱着熊,整个人都埋进了衣物里,睡得昏昏沉沉。 贺知彦在床边俯下身,轻轻地亲她在暴露在外的发旋。 睡眠中的alpha感觉到了,于是眯着眼睛露出半张脸,先是因为地上掉落的衣物有些心虚,随后餍足且嚣张地看着他。 一脸“我就这样你能拿我怎么样?” 一款很标准的易感期alpha,脆弱易怒,行事幼稚,容易情动。 “为什么没有请假?你应该陪着我,你是很不合格的伴侣。”特殊时期的alpha抱紧身边的衣服,脸被闷地潮红,眼角湿哒哒的,“我不会给你放回去,这样很舒服。” 贺知彦心脏砰砰直跳,软得一塌糊涂。属于李越青的那一面,现在独属于自己了。他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脸颊,alpha皱了皱眉一口咬住,尖锐的虎牙在皮肤上磨了磨,又吐出来。 她察觉到他的纵容,因此有恃无恐,恶声恶气道,“给我信息素。” 倘若她咬破手指,其实也能获取少量的信息素,但她没那么做。 贺知彦向下勾了勾领口,露出腺体,“来拿。” 唐琪眸子深了一些。 半分钟后,她撑着床两边从衣服中爬出来,带着浓重压迫感的信息素释放出来,整个房间都染满令人窒息的茶香。她站到他面前,“让我出来的话,就不只是要信息素了。” 信息素侵占着空间里的每个缝隙,连他衣物与皮肤间的几毫米也不放过。贺知彦坐在地上,眼眶渐红,修长的双腿圈住她,下巴搁在alpha的裤子上,手慢慢攀上她的腰,歪了下脖颈温顺地露出腺体,哑着声音说,“随你处置。” 浓酸接触到红茶融合在一起,空气变得湿润酸甜,像是泼洒了一身的苹果醋。 这次的alpha理智缺失,就没有上次那么温柔了,干涩的入口几乎撕裂,但正和他心意。 他渴望疼痛,渴望标记的印痕永久地留在他身上。 …… 失忆第八天。 唐琪为昨晚的疯狂和不加节制感到抱歉,但并不后悔。 她还想再来一次。 谁能克制住不去c一个敞..开腿勾引你的性感辣a呢。 而且他穿的还是制服,作战裤崩开的瞬间,现在都令她心跳加速。 家中的智能ai开放了权限,唐琪思绪回笼,搜索着二次分化相关信息,但是依旧没能查到相关的例子。 她是一个alpha,却能够标记一个alpha。两个人的信息素互相交融,融洽到好似一个人。 星网上的热门推荐推给了她一个链接,民政部门出台的匹配度测验系统,目前已更新到第三代,涵盖ao、oo、aa三种类型。 唐琪向小机器人索要权限后,输入两人的身份信息,又上传两人的信息素分析结果。 结果在五分钟后出来。 结论用超大字号显示在光屏上,99.9999%! 【此数据已超越97.8572%人】 她将这数字发送给外出的贺知彦,贺知彦很快回复,“天生一对?” “还差0.0001%才能算天生一对。” “多做做就好了,匹配度会涨。” 唐琪脸发热,这个人又在说什么奇怪的话。 贺知彦打来视频,让她看手里的抑制环,“这个是送给谁的?” “什么?” “你师妹托我带给你,说是改良版抑制环,带有转换功能。” 唐琪看了几眼,“不记得了……等等,好像是……转换器。” 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和师妹的对话,她的记忆开始碎片化恢复。 “是给你的,可以将信息素的味道转换为樱桃味,不影响信息素的其他作用。” 贺知彦面色微微阴下去,默不作声,过了好久才问,“你,恢复记忆了?” “没有,只是突然想起了一点。” 唐琪关掉通讯,他那么害怕自己恢复记忆吗?是瞒了自己什么?还是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应该再打一针吐真剂。 夜晚,唐琪发现贺知彦有自残行为。 外面狂风骤起,尖锐的呼啸声从窗外刮过。唐琪感应到贺知彦猛地坐起,于是睁眼。他像是做了噩梦,浑身冷汗淋漓,将薄薄的睡衣浸出水渍。他抓着自己的腺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某处,瞳孔瑟缩着。 唐琪刚坐起来,他就受惊似的起身,向后靠去,像是不认识她一样神情淡漠又疏离,身体紧绷地靠在墙上,腺体处渗出血。 “我不想标记omega。” “别逼我。” “那不是为了我好。” 唐琪披上衣服,“你怎么了?我是唐琪。” “唐琪。”他眼底更加绝望,语调沉冷,“为什么我是alpha,我明明是omega,唐琪,救救我……” 唐琪意识到他现在状况很不好,叫来了小机器人,一向话很多的小机器人这次却只是静悄悄的站在门口,朝她“嘘”了一声。 贺知彦踉踉跄跄,逃似的出了门,唐琪下了床,跟着他到了二楼尽头。 屋里没有床,只有一个柜子,柜子里是唐琪曾经的衣服,但即便是在这么狭窄的空间,衣服的味道还是逐渐散去,现在只剩下贺知彦自己一个人的信息素,还有浓郁的樱桃味的香水。他抱着衣服蜷缩进柜子。 唐琪提着灯照亮了柜子内部,里面被划出一个个印记,写着她的名字,写着救救我。 “……”唐琪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酸酸涩涩地堵在咽喉处。 她要怎么救呢? 小机器人安静地将柜门合上,“主人要睡觉啦。” 唐琪扶着柜子出了门,“怎么回事?” 小机器人合上了房间的门,机械音闷闷的,“主人不开心,不开心,就会做梦。” 它调出一个光幕,上面记录着贺知彦的情绪状况以及身体健康情况,大部分时期都非常平稳,除了夜间睡眠状态,以及和她在一起的时候。 “和少校一起,主人开心。” “少校不在,不开心。” “主人,喜欢少校。” 唐琪声音发涩,“标记omega呢?谁在强制他标记omega?” “爸爸,妈妈,姐姐。” 唐琪头针扎似的疼,脑海里忽然挤进了很多贺知彦相关的信息,他患有信息素紊乱症,以及性别认知障碍。她记起自己将针剂注入他的腺体,他的眼神深沉莫测,看着她好像在求她。 第117章 稳定剂不是长久之计,他的身体即便再强健,又能坚持几年呢?如果让她来做决定,或许她也会建议贺知彦与omega结合。 光幕上忽然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和贺知彦有三四分像,但更加温和柔美。 “唐琪你好,我猜你应该看不到这段视频。父亲将易感期的弟弟关进了隔离室,里面还有三个omega,现在过去26个小时了。他一直在求你救他,但……我查了下,你已婚且有个幸福安稳的家庭,大约,不会赶过来。” 唐琪咬了下唇。 “或许和我们这些做哥哥姐姐的有关,家族里的这一辈全是omega,弟弟从小和我们一起带大,也认为自己是个香喷喷的omega。” 说到这儿她笑了下,眼睛里却没什么笑意,“医生预测,弟弟如果仅靠抑制剂活下去,可能两年后就会因为缺少信息素安抚而陷入疯癫。听说你提纯了稳定剂,或许状况会更好些。但是……我们都知道,这样不是办法。” “真希望,能找到解决的方法……哦天哪。” 视频里突然出现贺知彦的身影,眉目阴冷,狼狈地裹着外套,腺体的血滴滴答答落在赤裸的脚踝,他要去哪儿? 他要去找自己吗? 那时候的自己在干什么呢? 她回想起七个多月前,少将给她打过一个短暂的电话,很平静地问她,“唐医生,听说标记过后双方会互相产生情感上的羁绊,即便不爱,也会产生类似爱情的悸动。你说,如果我标记了一个omega,是不是就能做个正常人?” “你今天值班吗?” 他像是随口一问,连求救都这么让人难以察觉。 那时唐琪休假,她与李越青正因消毒剂的事在赌气,唐琪心情不大好,算到他易感期应该到了,于是问他是需要稳定剂吗?她在军区办公室留有备用。 他沉默了会儿,“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她没去救他。 第91章 性别认知障碍(完) 是他的…… “请给我一杯水。”她对小机器人说。 唐琪回到楼下, 在自己不太完善的记忆里寻找可用信息。她登录上在学校的内网账号,搜索曾经偶然看到过的一篇论文。这篇论文曾在学术界小范围引起讨论,但很快被判定为虚构杜撰,被认为只是为了博取眼球而编造的荒谬理论。 论文称, 除了abo三种性别之外, 世界上还存在着第四种性别——enigma。这是一种极其稀有且神秘的性别,长期得不到安抚的alpha或者omega, 深度压抑后会出现信息素暴动, 导致体内激素变化, 拥有了性别流动的特性。 既可以作为alpha安抚omega,也可以作为omega抚慰alpha。 但这篇论文的原始出处已经找不到了。唐琪只能在一些辟谣的信息里东拼西凑找到一些内容。 眼下结合自己的身体状况来看,这篇论文并不是杜撰。 这几天贺知彦对她的标记没有产生任何不适,除了时不时的胃疼。贺知彦就像是被她彻底标记的omega,会因为她的信息素轻易进入发。情状态, 渴求她的一切,也会因为她的信息素而得到满足, 发出舒服的轻哼。即便不注射稳定剂, 情绪和激素也都会在标记后逐渐趋于稳定。 她是贺知彦的天然稳定剂。 她可以去救贺知彦。 唐琪喝了口水, 压抑住心底升腾起的激动, 她快步上楼,柜子还开着, 贺知彦似乎恢复了正常, 听见声音睁开了眼睫。 像黑暗宇宙中亮起的星光。 军舰回城的路上, 唐琪一度非常崩溃,她无法接受战友死亡的消息,也为满身是伤的贺知彦感到担忧。 她甚至指责他,“少将, 您不应该保护我,您对联邦的价值远超于我。” 贺知彦安慰她别难过,他躺在治疗舱,声线因受伤而虚弱,“对于所有公民来说,一个少将的价值当然更高,但没有我,还会有下一个少将,帝国可以接受这样的结果。可我的……唐少校独一无二,我承担不了失去她的后果。” 他举着稳定剂,语气让人难以捉摸,“没有唐少校,我一样会死。” 柜子里的贺知彦和那个时候一样虚弱,他似乎不知道自己怎么到了那儿,下意识半支起身子,将怀里的衣服藏在身后。 唐琪走过去,蹲下身,“为什么不开心?你现在不是已经是我的omega了吗?我可以标记你,你也可以安抚我。” 贺知彦愣在原处,神色慢慢恢复平淡,“怎么了?我吓到你了?” “我应该怎么救你,贺知彦?” “……” 他摸了摸唐琪的头,“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我会去看心理医生,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如果我们申请结婚登记呢?你会好一点吗?” “等你恢复记忆之后……” “我现在就记得,我记得一切。” 贺知彦沉默了,房间寂静无声。 “那李越青呢?” “你介意我是二婚?” “当然不。” “你爱我吗?” 贺知彦点头,“嗯。” “那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你并不爱我,只是标记后产生了情感依赖。” “谁在乎呢?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是怎样发生的,原本就让人捉摸不透。你又是怎么爱上我的?难道不是一样由激素、审美和偏好决定的吗。” 她当初喜欢上李越青,也只是那个清晨忽然情窦初开。 “信息素让我喜欢你的味道,审美让我喜欢你的容貌,偏好让我喜欢你的性格。贺知彦,我对我的伴侣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毫无保留、坦诚直白的爱我,你可以做到,对吗?” 贺知彦安静地点头。 爱情的开始,萌发于一瞬间的心动。 她现在为他而心动,那就够了。 “明天和我登记。” …… 心理医生建议他们出去旅游放松一下心情。 唐琪获得了半个月的婚假,贺知彦目前也是无业游民。她给母亲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准备带爱人回家。 z706是个尚未开发的原始星球,唐琪的某位祖先在拍卖会上拍卖下了这颗星球的永久使用权。 这里的风景很好,巍峨群山曲折连绵,无边无际的绿色如一片海洋,随着微风掀起碧浪,如一副清新的春日油画般色彩鲜艳。星舰缓缓降落,像是银蓝色的宝石嵌入巨大的画幅里。 人烟稀少,空气也很清新,完美的度假场所。 他们两个从星舰上下来,从高处望,像是碧绿草原上两粒微小的光点,仿佛被风轻吹着缓缓移动。 唐琪的母亲原本不太喜欢李越青,听说她的新任伴侣是个alpha后,又突然改变了主意劝她复婚。但唐琪可不是听话的人。 就如她一意孤行要和李越青结为伴侣,她这次结婚也完全没和家人打招呼。 贺知彦不知是不是晕飞船,路上就吐得一塌糊涂,抵达庄园时脸色很差。 唐琪父母出来接的时候,站在门口石化了好几秒。a同就算了,a的是战功赫赫最近正陷入**的帝国少将。 贺知彦原本是想给他们留个好印象,但假孕症状实在太明显,精神有些萎靡,休养了两天身体才恢复了些,闲来无事和唐琪的父亲坐在园子里交流泡茶技艺。 唐父性格温和,是理想中的omega。贺知彦一边闲聊,一边套话,想着法地问唐琪的喜好和过去经历。 问完了才 心满意足离开。 山下的草原在风中荡开波浪,唐琪挥鞭策马过来,白色衬衫衣角翻飞,碎金般的阳光在她发间跃动,每一根发丝都翘得自由又洒脱。 她眼底含着笑,在他面前勒住缰绳。几只彩色的小鸟扑腾着翅膀从亭子上飞走。 贺知彦靠在木头亭柱上,手插在裤兜里,下巴微微抬着看她。 “你脸红了。”唐琪说。 贺知彦眯眼看着火辣辣的太阳,“晒的。” 他想起什么,“你没带光脑。” 唐琪在家时会取下一切信息化设备,给自己一个融入自然的小小空闲。 “你找我?” “嗯,我……胃不舒服,需要一点信息素安抚。” 唐琪翻身从马上下来,摸了摸他脸上的温度,还说没脸红?她轻笑着给了他一个吻,然后咬住他的腺体,注入自己的信息素。 微弱的疼痛感向电流一样冲向脊背,信息素在体内横冲直撞,和自己的信息素相互交融着涌向生。殖腔。 最近他对她的安抚格外敏感,贺知彦手指捏进木柱里,差点没站住。他视线模糊地看向唐琪近在眼前的腺体,低头亲吻了一下。 直到亲昵完毕,贺知彦才从兜里取出她的光脑,“有人找你。” 唐琪点开,是个陌生人的通讯,已经挂掉了。她没太在意,问他要不要试试骑马。 贺知彦看着她把陌生人的账号拉黑,嘴角的弧度浅浅一弯,又迅速消失不见,在唐琪抬眼之前恢复如常。 第118章 那是李越青的电话。 唐琪开通了卡通虚拟人物功能,卡通人物和她在通讯时的姿势完全保持一致。李越青能清楚地看到她吻他、标记他。 “你会骑马吗?”唐琪抬起眼睛问,双眸澄澈透亮。 贺知彦又一次心动,遗憾摇头,“不会。” “我教你。” “嗯。” 唐琪邀他上马,少将眉头紧蹙地抱着她,抱得紧紧的,生怕会掉下去的样子。 唐琪安慰他,“不用怕,小宝是我喂大的,很听话。” 半小时后,唐琪就意识到贺知彦在骗她。贵族之间每半年就会举行一次马会,贺知彦的动作优雅沉着,分明就是熟练中故意装出一丝笨拙。 他看向草地上拉着缰绳的唐琪,“我真不会。” 唐琪吹了声口哨,小宝嘶鸣一声前蹄猛地扬起,把贺知彦掀翻在地。他单臂撑着摔在地上,指间红宝石戒指陷进草地,光洁的缎面衬衫也染上土灰草渍,虽然狼狈,但姿态仍然很优雅。 “唐少校,谋害上司,按罪要把你送进第三审讯室绑起来,好好审问。”他意味深长。 唐琪翻身上马,“你已经辞去职务。而且,由于本人在重大战役中表现卓越,且等级突破为ss+,军衔破格提升至上校。” 对于非指挥岗的技术型军官,两年内晋升为上校已经非常了不起。 上一位因二次分化而提升等级的alpha是位服装设计师,据说引领了百年前的服装变革,摒弃当时笨拙的全包裹式反光设计,转而从异星文明中汲取灵感,引入一系列前所未见的纺织材料。这些布料不仅轻盈透气,还能精准反射有害射线。因而在服装设计行业青史留名。 没准她也会在医疗行业有所建树,比方说推进enigma第四性别的研究,或者探索腺体移植手术的可行性。 最近她察觉到自己的记忆力、五感以及对信息素的感知能力明显加强,像是基因被重新编码,甚至可以嗅到不同个体之间的信息素吻合程度。也许吻合程度足够的状态下,移植手术真的能够实现。 如若还能研发出新型信息素武器,说不定军衔会反超贺知彦。 想到光明的前途,唐琪浅淡笑起,“由于您已经不是我的上司,谋害上司的罪名不成立。” 贺知彦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啧了一声。 “不教了,自己慢慢跑回去吧,加油,一等公民。” “……” 在z706住了半个月,加上吃药控制,贺知彦的梦游症再也没有复发过,腺体不再总是鲜血淋漓,气色也好了很多。他喜欢佩戴信息素转换器,把气味当作了另一种穿搭,就像精心挑选不同颜色的宝石袖扣一样。 穿上剪裁考究设计繁复的华服会释放出冷冽的玫瑰香。 简约的常服则会换成清雅的竹香。 偶尔还会复制她的松烟红茶。 唯一还没解决的问题是呕吐,他频繁地去洗手间,吃一点东西都会觉得难受,只能喝点酸酸甜甜的营养液。 唐琪要他进医疗舱检查一下,他也不大愿意。 让她误以为依旧是心理问题,和心理医生打了好几次时长超过三小时的电话。 最终心理医生提出,“会不会和心理疾病无关,而是单纯的生理性疾病呢?” 贺知彦无法跟她解释,毕竟因为幻想导致假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唐琪对他的健康状况极为重视,神情专注地操作着光脑,记录下每一项数据,“还有其他不适吗?” 贺知彦别无他法,叹了口气走过去,关掉她的光幕,坐在旁边的柜子上,轻柔地握住她的手搭到身前衣服上,细绒的高领打底衫触感很好。只蹂了几下,贺知彦的身体倏然紧绷,有些受不住地垂下头靠在她肩上,耳根后泛起不太明显的深红。 指尖传来怪异的濡湿感。 唐琪错愕地顿住,收回手指看到了上面奶白色的水流,半透明的,顺着手指蜿蜒向下流淌。 “……” “假孕。”贺知彦闷闷地在她肩上说,“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消停。” 唐琪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是自己咬得太多了…… 似乎也不能松口气,假孕……也很不正常。 唐琪不相信他对自己的病情判断,强制性让贺知彦躺进了医疗舱。 五分钟的诊断中,贺知彦找了七八个借口,数次想要逃离,都被唐琪按了回去。 他总是为唐琪独对他一人的强势感到心口发热,随后。心脏。就会空虚似的收缩,迫切渴望她的进入。 一想到体内的收缩状况会动态性展现在她面前,宣告他到底有多难耐,他就觉得活着没什么必要了。 死了算了。 唐琪紧皱着眉站在外面,一边等着医疗舱出结果,一边搜索假孕的相关信息。 滴滴——机器亮起指示灯。 贺知彦抿了抿唇,脸上神情没有特别大的变化,依旧冷淡深沉,坐了起来说,“我出去喝点水。” 唐琪光脑上接收到报告,她瞳孔紧缩。 肯定是看到了。贺知彦一瞬间产生了将z706当反叛军基地炸掉的想法。 唐琪来来回回地滑着光幕,等贺知彦端着杯子回来,脸上的惊讶之色依旧没有褪掉。 “你怀孕了。” 贺知彦捧着杯子,松了口气,“只是假孕。” “真孕,生。殖腔重新发育,胎儿正在成长。” 贺知彦像听到了什么荒谬的话。 房间里安静无声。 “天哪。”半晌过后,唐琪出声。 贺知彦僵在当地,表情变得缤纷。 * 转换了心态的贺少将,换上了宽松的居家休闲装,生怕压迫到一点胎儿。连例行标记都要自己坐着来。 起初他不大喜欢这个孩子,毕竟他和唐琪刚在一起没多久,不想让孩子插入两人的情侣空间。 但真的打掉又舍不得。 那毕竟是他和唐琪的孩子。 而且唐琪看起来,也没有不想要。 唐琪显然有点手足无措,做什么都要查查资料,比他还要紧张。她懊悔那天把他从马背上摔下去,幸亏没有造成什么危险后果。 两人回首都星当天,是首都星一年一度的夏日冰火节,天气被调控到雪夜,气温正好,不冷不热。地面浮着萤火虫一样的小颗粒,闪着莹莹的火红色暖光,一颗一颗向上升腾,混在扑簌下落的雪花之中,随着风动绕在人们的四周。 冰火节是法定假日,街道上比 平时多了很多人,小孩子们捧着冷饮在外面打打闹闹,天空不时有飞行器和悬浮车划过。 小小雪花打着旋从天空落下,落在两人的肩头和发稍。 小机器人开着悬浮车来接他们,但唐琪想要多感受感受节日氛围,没有上车。贺知彦牵着她的手,在雪地里留下两行脚印。 没多久,脚印又被一层新雪盖住。 路边有很多纪念性的冰棍,唐琪原本想买两根,但是想到孕夫有很多忌口,还是算了。 她自己一个人吃。 贺知彦的睫毛上落满霜花,挑眉望着她,觉得她很过分。 “你看我干什么?”唐琪明知故问。 “觉得唐上校十分无耻,明知孕夫食欲旺盛,还要引诱我。” 唐琪忍不住笑了。 她咽下最后一块冰,把木棍扔进垃圾桶,回来后捧住了他的脸。绵软的唇和冰凉的舌,带着细丝丝的清爽凉甜。贺知彦闭上眼睛,脑袋似乎也变得像雪花一样软乎乎,化成了带着甜味的糖水。 “满足孕夫的要求。”她离开。 贺知彦眸光深邃,“再来一次,要樱桃味的。” “……我吃不下了。” 叮叮当当的复古滑雪车滑到他们身边,司机问他们要不要坐,后面一排排的车厢里坐满了欢声笑语的小孩子。 贺知彦想坐又嫌丢人,唐琪觉得这车发明出来就是给人坐的,于是拉着他找了个空位坐下,在雪里面慢悠悠地往前。 不知道贺知彦是易感期快到了,还是孕期激素分泌过量,也或许是雪花落进了他眼里,明明是冷感的眸子,看人却总带着潋滟水光。 唐琪没办法,又要了一根樱桃味的冰糕,下车后,吃了一半,喂了他一半。 别墅就在前头不远处,他们慢悠悠并肩而行,院里的樱花开始凋零,和雪花一起随风乱舞。 小机器人们勤快地给别墅做了大扫除,爬上爬下,房顶上都趴着一只。屋里的格局也焕然一新,唐琪的房间改成了主卧,二楼的柜子被无害化处理掉,东西搬进楼下。 屋外的雪和樱花笼着一层柔光,被风卷到窗前,贺知彦伸出手去接,一直蕴在眼底的阴郁似乎散开。 唐琪曾经说过,让他相信自己,她一定会去救他。 他一直这么熬着、等着。 没想到,真的等到了。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 第11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