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折辱敌国公主前》 第1章 [gl百合] 《重生在折辱敌国公主前作者:宴歌行【完结+番外】 简介: 病弱偏执小公主x好色且怂小郡主(双重生) 作为北齐最荒唐的小郡主,妃千笑将捡来的美人养在身边,毫无节制。 直到敌军攻入皇城,敌国的将军毕恭毕敬将长剑交给了妃千笑最宠爱的美人,妃千笑才顿悟。 美人执剑,毫不怜惜地了结了那个折辱她的人。 重来一世,妃千笑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美人,她决定洗心革面,好好对待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美人。 她整日把美人供在府上,好吃好喝伺候着,对美人有求必应。 后来,美人爬上她的床榻,将她压至身下,她也半点不敢反抗。 * 姜祁月本是南疆最受宠的小公主,一朝遇害,辗转至北齐,被那风流成性的小郡主捡回家,囚至府中,百般折辱。 姜祁月原以为她恨透了妃千笑,可当那一袭红衣的女子死在了她面前,她才知何为刻骨铭心。 重来一世,姜祁月誓要把人锁在身边,让她也尝尝被折辱的滋味。可当她收起爪子准备接近,却被那个整日待她极好、对她有求必应的小郡主灌醉。 酒醒之后,人已经逃了。 * 好不容易逃离了北齐,妃千笑以为自此之后就可以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可逃离后的无数个夜里,她都会梦见那个对自己凶巴巴的小公主。 妃千笑想着,反正是在梦里,自己怎么做都没关系吧。 直到有一天,她的梦好像真实得过了头。 当她张开眼睛,对上那张她朝思暮想的脸,妃千笑才意识到:那不是梦,小公主真的追来了! ps:前世妃攻,今生妃0.3,姜0.7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重生 甜文 朝堂 he 主角:妃千笑、姜祁月 一句话简介:我怎么被反攻了? 立意:真爱可以战胜一切 第1章 妃千笑死了,被她宠爱了三年的美人一剑封喉。 三年前,妃千笑在街边捡到了个楚楚可怜的美人。 美人瞧着不过刚及笄的年纪,似是受了极大的苦楚,浑身是血,颤抖着抓住妃千笑的裙摆,跪在那里,求着她救救自己。 妃千笑抬起美人的下巴,拭去美人脸上的血迹,细细端详美人的容貌。 肤若凝脂,泫然欲泣,好像一用力就能把她弄哭。 妃千笑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她见色起意,将人带回府。 作为北齐恶名昭著的小郡主,妃千笑自然没那么好心。府医将美人治好之后,妃千笑便把人调//教成暖床的婢女。 美人身弱,稍一折腾便啼哭不已。妃千笑爱惨了她这副模样,夜夜都要美人侍奉在侧。 府中人人都劝她,说这美人来历不明,断不能留。 妃千笑一袭红衣,懒懒地倚在榻上,“送走了她,你们来替我暖床么?” 妃千笑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噤了声。 传闻这位小郡主凶残无比,无数美人死在了她的榻上,给她暖床的事情,寻常人可做不来。 无人敢劝,妃千笑便更加肆无忌惮。 所幸这美人当真是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伤不到妃千笑。 身为北齐定国将军的女儿,妃千笑继承了母亲大笔财产又手握布防图,为了不叫北齐皇帝起疑,她只能整日里装出一副荒唐的模样。 外人只道妃千笑整日流连于秦楼楚馆,府上夜夜笙歌。唯有妃千笑身边的阿巧知道,这么多年,还无一人能爬上这小郡主的床榻。 直到她将那名叫阿月的美人捡回府之后,才真真正正坐实了荒唐的骂名。 郡主府中有无数珠宝,形色各异,世人趋之若鹜,求而不得,这弱不禁风的美人却一一尝过。 每晚,郡主房中都会传出美人哭着求饶的声音,那声音,任凭谁听了都会于心不忍,妃千笑却总是置若罔闻。 美人越哭,她越喜欢。 为了早日脱身,姜祁月以身为饵,将妃千笑灌醉,骗出了北齐的布防图。 愚蠢,好色,荒唐,空有一副好皮囊——这便是姜祁月对妃千笑的评价。 终于,在姜祁月的里应外合下,南疆的铁骑踏平了北齐的皇城。 妃千笑原想着在叛军破城之际带着她宠爱多年的美人逃走,可她寻遍了整个府邸,都不见她的身影。 她的贴身侍婢阿巧劝她快逃,一向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妃千笑急得哭了:“不行,我得带着阿月一起逃走,她身子弱,我不能让她被人欺负!” 她那样柔弱,连杀死一只雀儿的力气都没有,又生得那样好看,怎么能落在敌军手里。 “她是我的人,我不能让她有事!” 可不知为何,妃千笑就是找不到她。 原以为阿月被敌军抓了去,可眼见着陪了自己三年的美人带兵来抓自己,妃千笑诧异之际又有一丝安心。 原来阿月没死,原来她是敌国的细作,真好…… 被剑指的那一刻,妃千笑才知道,她养了三年的美人就是南疆走失的小公主——姜祁月。 “妃千笑,你折辱我多年,可曾想过会有今日!”姜祁月眼中除了恨意,还有一丝妃千笑看不懂的情绪。 妃千笑收敛起方才的紧张,随手拭去眼角的泪。似乎方才眼角的泪不过是因为沙子迷了眼,才不是因为什么人伤心。 她一袭红衣,端坐在堂前,从容把玩着手里的玉佩。想到自己竟然折辱了敌国的小公主多年,如今小公主要报仇,她忍不住笑了。 “阿月,可还记得这枚玉坠子吗,每次你都哭着要我拿出去……” “你闭嘴!”不等妃千笑说完,长剑便刺穿了她的喉咙。 明明很疼,妃千笑却有些欣慰。 看来这些年她将这病弱美人养得极好,那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人,都能提剑杀她了。 也好,被心爱之人杀死,总好过落在敌军手里。 她的母亲战功赫赫,南疆的将士定恨毒了她。若她被抓去,必然生不如死。 只是,要是能重新选择,妃千笑还是不想死的。 姜祁月似是没杀过人,这一剑看似狠辣,却没能立刻要她性命,弄得她好疼。 “阿月,回了南疆,要好好生活……把我忘了……” 妃千笑还有很多话想说。 她还想嘱咐姜祁月,冬日里要多加些衣裳,生病了要听大夫的话好好吃药,还有,不要总是哭鼻子…… 可她好疼,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鲜血从口鼻中溢出,妃千笑合上了双眼。 看着原本鲜活明媚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姜祁月愣住了。 她没想立刻杀死妃千笑。 她本想着把妃千笑抓回去,囚在身边,把自己这些年来所受的屈辱一一还回去,让妃千笑也尝尝被折辱的滋味。 可妃千笑偏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什么玉坠子。 这枚玉坠子形状圆润,每每情到浓时,妃千笑总逼着她吞下。 以至于后来,姜祁月一见到妃千笑把玩这玉坠,便抑制不住的腿软。 姜祁月只怕再不了结了妃千笑,她还会说出什么孟浪的话。 这种事情,妃千笑怎么敢当着众人的面胡说? 她还嫌折辱自己折辱得不够吗? 妃千笑死去的那一刻,姜祁月并没有多畅快,反而觉得一颗心都空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些年韬光养晦,这些年忍辱负重,等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可她的心好痛。 直到自己缠绵病榻,夜夜不得安枕,姜祁月知道何为刻骨铭心。 她怎么能爱上那个荒唐无度的小郡主,她不是应该恨她吗? 没过多久,南疆女帝失而复得的小公主便病逝了。 世人都说姜祁月是在北齐染上了顽疾,唯有她自己知道,那是心病。 …… …… “小郡主,那位姑娘醒了。” 好吵,自己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能听到声音。 妃千笑迷迷糊糊起身,宿醉后,头脑有些昏聩,她似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之后,有些茫然地望着她的婢女阿巧。 空洞的眸子逐渐聚焦,阿巧的容貌愈发鲜活。 阿巧没死? 自己也没死? 妃千笑隐约记得,当日敌军破城之际,阿巧想护着她先离开,却被飞箭射穿了胸膛。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场景,让妃千笑心头一震。 “阿巧,你没死?!我也还活着?!”妃千笑望着自己的双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脖子也没断,真好。 难道是那小公主心软,留了自己一条命? 阿巧一脸担忧,“小郡主,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奴婢为您温好了蜂蜜水,您快喝一杯压压惊。” 噩梦? 难道发生的那一切,都是梦吗? 第2章 不,那不是梦。 妃千笑记得与姜祁月的每一个夜晚,那绝不是梦。 可阿巧为什么这么说? “难道敌军没有破城?” “我北齐兵强马壮,区区南疆拿什么破我们的城池?”说起这个,阿巧是有些自豪的。 这一切可都是定国将军打下的。 妃千笑的母亲,北齐的女将军,屡次立下汗马功劳,北齐的女子无一不仰慕她。 这也是为什么,妃千笑再怎么荒唐,也无人敢动她。 只可惜定国将军已不在,只留下这将军府给妃千笑一人住着。 这将军府太大了。 自定国将军去世,妃千笑便时常做噩梦,哭着要自己的母亲。 阿巧为她寻医问药也没个结果,那群无能的庸医只说是心病。 所有人都说妃千笑活不到及笄,唯有阿巧不信。在阿巧的悉心照顾下,妃千笑出落得愈发标致。除却行事孟浪,做事不修边幅,单论风姿,皇城贵女无一能比得上她天姿国色。 “主子,您忘了,南疆战败,才送了一批珠宝到我们北齐,皇上还赏赐了您许多。” 听着阿巧的话,妃千笑有些恍惚。 阿月的喘息声,阿月的哭声,还有阿月拿剑指着自己时冷漠的模样……她都历历在目。 那样子,看得妃千笑心里好难过。 好歹在一起三年,那小公主当真绝情。 “主子,您没事吧?” 听阿巧这么问,妃千笑平复了一下心情,道:“是罢,是做噩梦了。阿巧,今日是初几?方才你说什么姑娘?” “今日是二月初二,小郡主,您忘了,前日您把一浑身是血的姑娘带回府中,让人好生救治。府医忙活了一天一夜,这才救回那姑娘一条命。” 二月初二…… 永安十八年的二月初二。 一个月前,北齐大败南疆,南疆国自此要年年向北齐进贡珠宝与美人。 上一世,妃千笑便是在这晚的宫宴后折辱了敌国的小公主。 想到姜祁月眼里的恨意,妃千笑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太吓人了,真是太吓人了。 自己真的是在做噩梦吗? 不,那不是梦,自己重生了。 被姜祁月杀死后,自己又回到了三年前。 妃千笑并不恨姜祁月杀了自己,若自己被那样折辱,只会报复得更狠。 她只恨没在临死前告诉阿月,她是很喜欢很喜欢阿月。 只是自小没了母亲,她孤身一人,还要与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勾心斗角,妃千笑实在心力交瘁,也不知该如何表达喜欢。 后来,听秦楼楚馆里的那些姑娘说,愿意日夜缠绵便是喜欢。 于是,妃千笑便与阿月日夜缠绵。 谁曾想,她的喜欢在姜祁月眼里成了折辱。 那个小公主恨极了自己,她必不会信自己的话。 现下听阿巧说姜祁月醒了,妃千笑长舒一口气,道:“既然醒了,那便派人好生照料她,吃穿用度莫要亏待了……对了,把她送到府东空着的那处院子,莫要离我这么近,惹得我心慌。” 这一世,还是与那小公主保持距离吧。自己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可不能再被她杀了。 阿巧有些疑惑,明明前几日妃千笑说要把这位姑娘放到离她最近的院子,好供她…… 不过,这位小主子行事诡谲,想一出是一出,说不准过几日新鲜劲儿过去了,便把那姑娘放了。 阿巧退下之后,妃千笑坐起身,仔细思考前世发生的一切。 北齐皇帝昏庸,亡国是迟早的事情,即便她没有弄丢布防图,以北齐的国力也撑不过太久。 到时候,敌军破境,身为定国将军之女,第一个死的就是她。 毕竟自己的母亲在战场上杀了无数南疆的将士,就算没有姜祁月的事情,南疆的将领也不会放过她。 所以,上一世的悲剧,妃千笑半点都不怪姜祁月。 妃千笑开始暗暗谋划,既然重生了,她得想办法逃走。 南疆与北齐这些年来战争不断,西魏虽小,倒是偏安一隅,海晏河清。 她可以想办法逃到那去。 要逃出去,就得多搜刮些金银细软,还得对府上这位小公主好些。若真的不幸被抓,希望这个小公主会看在救命之恩上,心软放她一马。 不管怎么样,上一世的荒唐事,妃千笑是断然不敢再做了。 第2章 阿巧将妃千笑的吩咐传了下去,又将温热的蜂蜜水送至妃千笑的面前。 妃千笑缩在榻上,裹着被子,喝下阿巧端上来的蜂蜜水,胃里有了些暖意,脸色也好了许多。 “主子,今晚宫宴要穿的衣裳已经备好了,您且试试合不合身。” 提到宫宴,妃千笑便恨得咬牙切齿。 妃千笑记得,上一世,二月初二的宫宴,狗皇帝为了试探她,派了一群美人灌她的酒。 就算她酒量好,也架不住一群美人轮着灌。 好不容易脱身回到府中,见府里那群不怀好意的美人要靠近自己,妃千笑不想被她们玷污,便闪身进了姜祁月的房间,还借着酒劲儿与她…… 姜祁月重伤未愈,无力反抗,只能任由妃千笑胡来。 那晚,姜祁月哭着说:“你最好杀了我,如若不然,但凡我还有一口气,定教你不得好死!” 姜祁月一边哭,一边颤栗,软软的声音没有半点威慑力。 旁人尚且不会害怕,这位孟浪惯了的小郡主更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妃千笑将人揽在怀里,明明已经气息紊乱,却不忘调戏道:“若能死在美人身下,便是千刀万剐也值了。只是,你当真忍心杀我么?” 她哪里想到,姜祁月真的忍心。 千错万错都是狗皇帝的错,若狗皇帝不灌她酒,怎么可能变成这样! 看着炭盆里的银炭,火星忽明忽暗,妃千笑思索片刻,对阿巧道:“阿巧,那位姑娘身子弱,如今春寒料峭,她房中的炭火要烧得旺些。” 上一世,终究是她对姜祁月不起。 人家重伤未愈,她竟逼着人家暖床,做了那些个荒唐事。 之后,本着要对人负责的态度,妃千笑说什么都要夜夜与她在一起。姜祁月总是红着眼睛,颤声问:“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把她当什么了? 虽没有三媒六聘,可在妃千笑心里,姜祁月已是她的爱妻。 不肯给她名分,也是为了保护她。毕竟朝堂之上,那么多人盯着她。 姜祁月哪里知道妃千笑在想什么,她只当妃千笑将她视作玩物。偏偏她无处可去,不得不委身于此。 重来一世,不管是为了活命,还是为了弥补上一世自己犯下的种种,妃千笑都打算对姜祁月好些。 她记得,姜祁月的身子弱,冬日里怕冷,春日里容易染风寒,夏日里又畏惧暑热,实在需要好好调理。 妃千笑撑着脑袋,难得正色道:“阿巧,我记得府上有只千年人参,你去库里取了,给她入药。” “那可是定国将军从西北带回来的,您自己都舍不得用的!”阿巧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是不情愿。 单论这人参,倒没有多珍贵。只是它于妃千笑而言,意义非凡。 当初定国将军打了胜仗,带回了这只人参。之后府中生了变故,阿巧见妃千笑被噩梦折磨得不能安枕,想取了人参入药,还被妃千笑哭着骂了一通,说什么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念想。 每每想到府里有这么一只人参,妃千笑便能想起母亲是如何将她视为掌上明珠。母亲为她取名千笑,也是盼着她能无忧无虑,日日欢喜。 可没了母亲,妃千笑再难欢喜,只能靠着美酒佳人麻痹自己。直到遇见姜祁月,她才觉得自己的人生又有了色彩。 妃千笑叹了口气,好看的一双眼里生出一丝不舍。 想到从前姜祁月在冬日里落下了病根,一半是因她而起,妃千笑无奈道:“人参终是死物,哪里比得过活人。她身子弱,给她用了吧。” “可是……” “没有可是,阿巧,她与府上别的美人不一样,你吩咐下去,一定要待她好些,谁都不许给她气受。” 前世,妃千笑虽独宠姜祁月,但她唯恐皇帝起疑,有时候府上别人找姜祁月的麻烦,妃千笑也不会明面上护着她,只会暗地里把人弄死。 故而在外人看来,姜祁月也没有多受宠。 没多受宠,又身子弱,便可随意欺凌。 就连姜祁月自己也觉得,妃千笑不过是把她当做暖床的婢女,半点都不在意她。只是这将军府或许有些晦气,每次有人找过她麻烦,过不几日便会离奇死掉。 后来,妃千笑临死前也后悔过。 她明明那么喜欢姜祁月,可到死都没能说出来,还让她受了不少委屈。 这一世,一定要待她好些,不能给她气受。 第3章 听妃千笑这么说,阿巧默默良久。 定国将军留下的千年人参这样珍贵,小郡主竟真舍得给一个来路不明的姑娘? 就因为她长得好看? 阿巧得出结论,这个小郡主,真是越来越好色了! * 棠梨苑内,姜祁月艰难地抬起眼皮。 看着陌生的房间,姜祁月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她稍一动,便觉得浑身疼痛,无奈只能躺回原处。 她的病又严重了吗…… 阿巧推门而入,见姜祁月果真醒了,她忙将药放至床边,又拿了一个软枕给姜祁月靠着,不由分说地将她扶起来,道:“姑娘,您醒了便快些把这药喝了吧。” 姜祁月被阿巧有些粗鲁的动作弄得十分不舒服。 这个阿巧,只会对妃千笑有耐心。 不对,阿巧怎么还活着?! “阿巧?你……”姜祁月记得她已经死了啊。 姜祁月知道,阿巧是妃千笑的心腹。妃千笑多疑,将军府内,她只信得过阿巧一人。 姜祁月记得清清楚楚,阿巧是为了保护妃千笑而死,她怎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姑娘,你怎知我的名字?”阿巧端起药,一脸警惕地望着自家主子捡回来的这位美若天仙的姑娘。 这些年,皇帝和那几位王爷明里暗里送了不少美人到妃千笑府上。 这些美人皆是为着妃千笑的命而来。 妃千笑手握母亲留下的财产和北齐的山河布防图,因此皇帝一直想除了她。 若妃千笑死了,皇帝不仅能够收回布防图,还可将那些财产尽数收入国库。 妃千笑是功臣之后,手里还有先帝赐的免死金牌,定国将军在时最受百姓爱戴,皇帝明面上动她不得,只能暗地里想办法。 那些美人一到府上便不安分,或是下毒,或是设局。 有她们在府上,妃千笑根本无法安枕,只能装着荒唐无度的样子,借着侍寝的由头将人骗到房里弄死。 遇上背景复杂的,妃千笑不敢轻易动她们,只能让阿巧仔细盯着。 对外,妃千笑还得装作喜欢她们。 这些年,她们主仆二人可被这群美人折磨得心力交瘁。纵然府上养了几个信得过的亲卫,可那群美人实在难缠,死了一个,过不多久又会来第二个。 如今妃千笑带了个来历不明的美人回府,这美人又认得自己,阿巧不得不提防着些。 姜祁月亦是一脸警惕地望着阿巧,阿巧的容貌似是比她死那日要年轻些,神色也不似从前那般狼狈,又是一副不认得自己的样子。 再看这房间里奢华无度的装饰,以及床榻上熟悉的流光锦被,姜祁月心头一震。 她这是又回到了妃千笑的府上? 难道南疆又败了? 姜祁月刚要开口,便觉得心口一阵疼。 这种感觉太过熟悉,以至于回忆起来时,脑海里残存的记忆不可避免地与妃千笑的身形牵绊到一起。 她捂着心口,抬手时衣袖滑落,露出皓腕,葱白一般的手腕上有一点红。 姜祁月瞳孔一震,她的守宫砂,不是已经因为妃千笑…… “姑娘,你怎么了?” 一瞬间,仿佛被抽了力气。 姜祁月无力地靠着软枕,望着床头的流苏,思绪翻飞,最终艰难道:“我晕过去之前,似乎是听到有人唤了声阿巧,料想这是你的名字。” 姜祁月声音温温柔柔,十分动听。再加上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阿巧见了都忍不住出神,更别说一向喜欢美人的妃千笑。 阿巧不禁有些担心,这样的美人,若真是奔着妃千笑的命来的,以妃千笑的心性,未必招架得住。 就妃千笑目前的反应来看,已经有被迷住的倾向了。 阿巧一边为自家主子捏了把汗,一边道:“姑娘好生聪慧,我是小郡主的贴身婢女阿巧,是我家主子救了你,现下让我来给您送药。” 说话间,阿巧身后的婢女已经按照妃千笑的吩咐,在姜祁月房中添了炭盆,又将暖炉放至姜祁月的枕畔,笑吟吟道:“姑娘,我们小郡主怕您冻着,特意吩咐了奴婢们,要将您房中的炭火烧得旺些。” 小郡主救了她? 小郡主怕她冻着? 姜祁月头脑一片混沌,她思考着眼前婢女的话,半天才反应过来。 她这是重生了? 她居然重生在了被妃千笑带回府的这一日。 怎么偏偏是这一日。 只是片刻,姜祁月便已因房间的温度过高,热出了薄汗。 她想掀开被子,可一群婢女盯着她,就像是在替妃千笑审视囊中之物,惹得姜祁月有些不自在。 姜祁月不死心地望着阿巧,试探着开口:“今日……可是二月初二?” 阿巧觉得莫名其妙,这个姑娘怎么和自家主子一样,醒来之后便问今日是何日? 她将药端到姜祁月面前,催促道:“今日是二月初二,姑娘昏睡了一天一夜。既然醒了,还是快把药喝了吧。” 这千年人参珍贵,阿巧不忍浪费,她必要盯着这位姑娘把药喝下去才是。 得知了今夕何日,姜祁月的身子有些软。她一想到今晚会发生什么,便觉得有些绝望。 她记得这一日,妃千笑一身酒气闯入房中,不顾她身上的伤,非要与她圆房…… 阿巧这般催促自己喝药,定是为了让自己赶紧好起来,好有力气侍奉那荒唐的小郡主。 这个妃千笑,果然死性不改! 第3章 想着上一世的屈辱,姜祁月抬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打翻了阿巧递过来的药。 阿巧没有防备,药碗被打翻,滚烫的药尽数泼在姜祁月的手背上,白嫩的皮肤登时被烫出一片红。 姜祁月吃痛,一双杏眼染上水汽,却是倔强地不肯吭声。 阿巧气道:“你这姑娘,怎得这样不识好歹!这药里的千年人参我们主子自己都舍不得用!” 姜祁月索性闭上眼睛,懒得与她争辩。 不过是不想沦为玩物,这便是不识好歹了? 前世的时候,阿巧就是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护着妃千笑。 什么千年人参,分明是那妃千笑不怀好意! 阿巧心疼那人参,可见姜祁月被烫伤,想着妃千笑的吩咐,她不得不将此事报给妃千笑。 妃千笑正在房中焦虑地走来走去,她还没有从上一世惨死的恐惧中走出来。阿巧骤然开门,把她吓了一跳。 她以为敌军杀进来了,慌忙躲到了桌子底下,双手抱头,紧闭双眼。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阿巧的声音把妃千笑拉回了现实,她意识到敌军还没破城,才手忙脚乱地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扶正了发间的步摇,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道: “那个,我活动活动筋骨……阿巧,那位姑娘怎么样了?” 妃千笑一边说着,一边喝水掩饰尴尬。 “主子,那姑娘不肯吃药。” 妃千笑拧眉,“伤得那么重,她不吃药怎能好起来?” “是啊,若她一直这样子,只怕没法给您暖床了。”阿巧还记着,妃千笑救人的时候打的这个主意。 “咳咳咳……”阿巧一句话,惹得妃千笑被茶水呛着了。也不知是憋得,还是害羞了,妃千笑有些不自然地说:“你,你瞎说什么呢,你家主子救人就是为了这个?” 虽说前世的时候她确实有这个意思,但也不完全是。 “是您在长街上说,这姑娘生得好看,要带回府上给您暖床的。” 阿巧先是疑惑,后恍然大悟。 原来妃千笑这话是说给那些暗中监视她的人听的! 还好,还好自家主子不是真的被那姑娘迷惑了。 阿巧趁机道:“主子,我瞧那姑娘不似寻常人家的姑娘,要不还是尽快把人放了吧。” 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美人,看着身娇肉贵,脾气也不大好,留在府上保不齐是个祸害。 妃千笑心道,她是南疆的小公主,当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 至于放人,那是万万不可。 当初,姜祁月是被南疆皇室所害,她重伤未愈,若是送她回南疆,保不齐那人会故技重施。 若只是纵她离开将军府,她生得这样好看,孤身一人实在危险,妃千笑怎能眼睁睁瞧着她遇害。 思来想去,还是这将军府最安全。 可她不吃药,该如何是好? “阿巧,我还是去瞧瞧她吧。”不管怎么说,先得哄着她把药吃下。 见妃千笑要出门,阿巧取来赤狐轻裘给妃千笑披上,又仔细替她拢好,生怕有冷风灌进去。 从前妃千笑总觉得阿巧老是在这些小事上啰嗦,如今重来一世,她竟忍不住湿了眼眶。 除了母亲,这府上便只有阿巧是真心待自己的。 那些下人,表面恭敬,实则各怀心事。 第4章 这些年,要没有阿巧,她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只是,感激归感激,在姜祁月这件事上,她还是不能听阿巧的话。 妃千笑拢了拢轻裘,走在熟悉的石子路上,想到要再见姜祁月,心中难掩激动。 阿巧引着妃千笑到了府中最为偏僻的棠梨苑。 这处院子装点的不错,地气也好,只是离妃千笑的住所远,便一直空着。 如今姜祁月来了,婢女们进进出出,棠梨苑才有了些人气。 妃千笑推开门,还未见着人,便闻见房间里浓浓的药味,似乎是很苦,难怪姜祁月不想喝。这个时候不便开窗,药味久久不散,浓郁得好似多待一会儿便会被浸透。 绕过屏风,看到了倚在榻上的美人,妃千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了。榻上人青丝散乱,侧脸冷清,明明柔柔弱弱,却气质出尘,一双杏眼像是深海的鲛珠,教人挪不开眼。 真美。 像是稀世珍宝一般,美好又易碎。 这张脸,妃千笑怎么都看不够。 尤其她哭的时候,更美。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姜祁月的心跳似是停了一拍,她抬眼,看清了那一身红衣明艳张扬的女子。 妃千笑喜欢红色,喜欢金饰,每每妆成,她都是满头的金钗步摇。这些东西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定是俗不可耐。偏偏妃千笑生得好看,纵然珠翠满头,也不显庸俗,反而让人觉得她明媚照人。 从前,姜祁月也会忍不住觉得,不是步摇金钗妆点了妃千笑,而是妃千笑让这些死物熠熠生辉。 可就是这样明媚的女子,一到晚上便似没了人性一般。 姜祁月想到前世这晚她受到的屈辱,胸口堵得厉害,又没力气发作,只能狠狠剜了妃千笑一眼,没有血色的唇动了动,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好凶。 不愧是南疆的小公主,都这样了还敢凶。 想到前世姜祁月是如何一剑刺进了她的喉咙,妃千笑缩了缩脖子,躲到阿巧身后,只敢探出脑袋偷瞄姜祁月。 她这么凶,自己前世居然敢那样对她,定是那晚醉得太厉害了,竟不知道害怕。 妃千笑决定把一切都推到酒上,丝毫不反思自己之后的所作所为。 阿巧见这个来路不明的姑娘这样对待自家小郡主,气道:“你这姑娘好生不懂礼数,我家小主子救了你,你怎能这般无礼!” 姜祁月闭上眼睛,懒得看阿巧,只道:“你也滚。” 这主仆两人蛇鼠一窝,就知道折辱自己。 什么救人,不过是为了满足妃千笑的私欲! 妃千笑躲在阿巧身后,撇了撇嘴,小声说:“你身子不好,不要动气。你喝了药,我就滚。” 不管怎么说,先哄着她喝药才是。 前世是她不好,这一世,可不能让姜祁月落下病根了。 阿巧瞪大了眼睛,回头望着自己的小主子。 要知道,妃千笑可是敢仗着家中的免死金牌,在宫宴泼皇帝* 的酒,于太妃寿宴殴打摄政王的人。 皇城上下,谁见了妃千笑不是躲着走。 她为什么会对这个姑娘这样低声下气! 就因为姜祁月长得好看? 阿巧忍不住腹诽,就算小郡主好色,也得有个限度吧! 身子不好,不要动气? 妃千笑不这么说还好,她一这么说,姜祁月更气了。 前世,妃千笑每每把她折腾得晕过去,第二日又会命人给她做各种药膳。 姜祁月不想喝,妃千笑便耐心哄道:“你身子不好,得多吃些,好好补补。” 姜祁月狠狠瞪着妃千笑,补好了身子是为的什么,别当她不知道! 想到过往种种,姜祁月被气得眼尾泛红,她强撑着身子坐起来,拿起婢女放在她枕边的暖手炉,用尽全力向妃千笑掷去。 可她昏了一天一夜,这期间滴水未进,哪里有力气。 “哐当”一声,暖手炉落在了离床边半寸的地上,滴溜溜地滚到了妃千笑的脚边。 妃千笑看呆了。 美人生气的样子也这么好看。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妃千笑的视线聚焦到姜祁月手上。 姜祁月手上有一块明显的烫伤,娇嫩的皮肤变得粉白。虽不严重,可落在姜祁月身上还是让她忍不住疼惜。 妃千笑壮着胆子,走到床边,拾起暖手炉,仔细用衣袖擦了擦,又放回了原处。 她解下身上价值不菲的赤狐裘,随手丢在地上,一拢衣襟,半跪在姜祁月面前,握住她的手,心疼地说:“疼吗?” 眼中的疼惜不是假的。 妃千笑生得妖娆妩媚,平日里总也没个正行,骤然如此沉静,姜祁月不免愣了一下。 只是片刻,她便用尽力气抽回了手,别过头,没好气地说:“死不了,不劳小郡主费心。” 每次妃千笑关心她,为的都是她的身子。 自己可不能再被她骗了。 又被凶了一下,妃千笑悻悻收回手。 她想不明白,怎么姜祁月脾气这么大,自己可没惹她吧。 定是这群婢女照顾不周,惹得这小公主不开心了。 那可是敌国的公主啊,她们怎么敢的! 妃千笑起身,看了眼安排在姜祁月房中的婢女,冷下脸,“怎么回事?你们给她气受了?” 她一改往日放浪的姿态,那双含情的凤眼变得凌厉,眼神被扫过的人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小郡主,我们不敢啊!是阿巧姑娘……” 一众婢女委屈地望着阿巧。 明明是阿巧没拿稳,打翻了药,烫着了这位美人,小郡主冲着她们做什么。 阿巧? “到底怎么回事?”妃千笑不信阿巧会为难姜祁月。 阿巧看出妃千笑是真的生气了,她忙解释:“小主子,是这位姑娘不愿吃药,她推了一把药盅,我没有拿稳,并非有意。” 听阿巧这么说,妃千笑无奈地叹了口气。 阿巧是母亲的旧部,照顾了自己多年,妃千笑实在不忍因为这件事苛责她,只能道:“那你总该去府医那里给她那些烫伤的药来。” 她扶起阿巧,对其余人道:“你们都退下吧。” 听妃千笑这么说,姜祁月忍不住冷笑。 还以为这个小郡主多在意自己,怎么一听是阿巧,便不置一词了? 果然,自己在妃千笑眼里,还不如一个婢女。 若不是阿巧逼她喝药,她怎么可能动手去推。 是非对错这样分明,妃千笑也能包庇! 亏得方才一瞬间,姜祁月还以为妃千笑转了性子。 婢女们鱼贯而出,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妃千笑与姜祁月二人。 妃千笑看着姜祁月一脸倔强,以为她在生阿巧的气,忙坐在床边,低声安慰道:“阿巧她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她的气。” “我怎敢不识好歹,生她的气?” 不识好歹这话,还是阿巧说给她听的。 反正现在寄人篱下,妃千笑和她身边,怎么可能把她当人看。 姜祁月太过孱弱,明明是在赌气,声音却软软的。 听她说不生气,妃千笑便放下心,“不生气就好,不生气就好。” 她话音刚落,姜祁月又是一记眼刀。 妃千笑被她吓得想要后退,慌乱中踩到了地上的轻裘,腿一软,脚一滑,便跌坐在地上,茫然无措又委屈地望着姜祁月。 不是说不生气吗,怎么还是这么凶。 第4章 “你究竟要怎样才肯喝药?” 姜祁月不答话。 斑驳的光影透过窗户打在那清冷的脸上,衬得她愈发羸弱。 不知是不是错觉,妃千笑只觉得那双好看的眼睛上蒙了一层水雾,似是委屈极了。 她到底在委屈什么? 妃千笑仔细想了想,自己又没有得罪姜祁月,她这般委屈,一定是因为国仇家恨,绝不是冲着自己。 瞧着姜祁月面无血色,仿佛不多时便会玉减香消,妃千笑又害怕又心疼。 妃千笑见桌上的食盒动都没动,料想婢女劝不动这小公主,索性亲自端起碗,将温热软烂的粥捧至姜祁月面前。 “若你害怕药太苦,先喝点粥也好。你吃饱了,也好有力气骂我。” 姜祁月还是不答话。 姜祁月神色淡淡的,心里却是气得不行。 前世妃千笑便是这般,不论她怎么骂她,妃千笑都只当是在与她调//情,根本不在意自己说了什么。有时候姜祁月甚至会有一种错觉,这个人,越骂她,她越欢喜。 如今妃千笑这么说,姜祁月更不会遂了她的意。莫说骂她,就是一个眼神都不想给她。 她这般神态,落在妃千笑眼里,就像是即将开败的昙花,再不好好护着便要凋零。 妃千笑有些急了。 上一世这个小公主再怎么抗拒,也没闹过绝食啊。 第5章 不对,也闹过,但没成功。 有一次,姜祁月想通过绝食让妃千笑放了她,她说什么都不肯吃东西,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若是给别人,定会心疼得把人放了。 可她遇见的是妃千笑。 妃千笑轻轻摩挲着姜祁月的脸,“你生得这样好看,便是死了,尸身也是稀世珍宝。到时候,我做什么你都无法反抗。” 许是她笑得太过放荡,姜祁月不由得想到府里离奇死掉的那些美人,只觉得脊背生寒。 真是太无耻了! 亏她还是北齐定国将军的女儿,真是半点没继承她母亲的高风亮节! 妃千笑倒不至于真的丧心病狂到要对一具尸体做什么,但她知道姜祁月脸皮薄胆子小。这么吓唬一下,她定会屈服。 果真,姜祁月听后,红着眼睛瞪了妃千笑半天,却什么也不敢说。最后她委屈地张口吃下妃千笑喂她的东西,唯恐饿死之后还要被折辱。 当初妃千笑还感叹自己机智无双,现在想来,那番话落在姜祁月耳朵里也算是一番折辱。 这一世,妃千笑长了记性,说起话来总是深思熟虑。 见姜祁月似是打了个寒颤,她伸手替姜祁月掖了掖被子,轻声哄道:“你喝了这粥,我便去街上给你买桂花糖,好不好?” 妃千笑记得,姜祁月喜欢吃甜的,她最喜欢的就是八宝斋的桂花糖。 姜祁月疑惑,“你怎知我喜欢吃桂花糖?” 这问题倒把妃千笑问住了,前世两人缠绵了三年,姜祁月喜欢吃什么,她怎能不知道。 可重生这么离奇的事情,若说出来定会吓着姜祁月。 她只能对姜祁月道:“女儿家不都喜欢吃这些?我瞧别人喜欢,料想你也会喜欢。” 别人喜欢,自己便要喜欢? 妃千笑到底把她当什么了! 姜祁月捂着心口,只觉得有些喘不上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 “不吃,滚!” 前世妃千笑总巴巴地捧着各类糕点到她面前,她还以为妃千笑真的关心她,没想到她送来的东西是别人都喜欢的。想来这些东西,府上的姑娘都有。 什么桂花糖,她才不稀罕。 “你别哭呀。”妃千笑慌了神,她拿出帕子,替姜祁月拭去眼泪。 可不知怎的,姜祁月越哭越凶。 与动情时的眼泪不同,这眼泪看得妃千笑心里难过。 她顾不得会不会僭越,干脆坐到床边,如从前一般将人揽在怀里,耐心哄着。 “你是不是想家了?你先吃些东西,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些了,我便送你回家。” 这怀抱太过熟悉,姜祁月被拥住之后便不哭了。妃千笑的动作极为小心,她将怀里的人视作珍宝,连脑袋都不敢乱动,生怕头顶的步摇会勾到姜祁月的脸。 感觉到自己似有被这小郡主引诱的迹象,姜祁月心下一惊,她吸了吸鼻子,瓮声道:“你放开我,你不许碰我!” “好好好,我放开你。你不想见我,我滚便是。院子里那些丫鬟,你瞧着哪个顺眼些,我让她进来服侍你。” 妃千笑姿态极低,她只想哄着姜祁月快点吃些东西,才不在意姜祁月如何对她冷脸。 见姜祁月还是瞪着自己,妃千笑有些失落地垂下眼。 姜祁月这般,她倒也能理解。南疆才战败,姜祁月身为南疆的公主,定是恨透了北齐的人。如今她流落至此,自己又怎么能奢望她有好脸色呢? 她叹了口气,拾起方才丢在地上的狐裘,披到身上。 “你不喜欢见这里的人,便不见吧。我将粥放在你枕边,你记得喝。不管怎么说,身子是自己的。” 姜祁月抬眼,望着妃千笑的背影。明明是张扬的红色,此刻却显得有些寂寥。 她试着抬手去碰床边的碗,可她半点都提不起力气。 试了两次,都不行。 终于,在妃千笑即将推门离开时,姜祁月冷冷开口:“站住。” 声音很轻,还是被妃千笑捕捉到了。 妃千笑脚步一顿,脊背挺直,满眼期待地转过身。 只听姜祁月冷声道:“滚过来喂我。” 第5章 妃千笑殷勤地端着碗,喂姜祁月喝粥。她一张脸上,尽是谄媚与讨好。 阿巧拿着烫伤的药进来时,被眼前情形吓了一跳。她的小主子,怎么做起了这些事? 妃千笑倒像是没事人一样,丝毫不觉得被阿巧瞧见了会尴尬。她依旧耐心地喂着,喂完了一碗,又拿帕子仔细地拭去姜祁月嘴角的汤汁。 温热的粥下了肚,姜祁月的脸色稍稍好了些,瓷白的肌肤多了一点红润,鼻尖渗出点点薄汗。 妃千笑看着房中两个炭盆,嘀咕道:“我只说要她们把这弄得暖和些,可这屋子也太热了,都出汗了……要不你先解了衣裳,或者我一会儿让人将炭盆拿出去?” 若是热得出汗,再吹冷风,定要着凉。姜祁月又不肯吃药,若是感了风寒,只怕要受罪。 妃千笑觉得自己无比体贴,偏偏姜祁月冷眼瞧着她。 姜祁月更加失望了。 这就不装了? 这就要想方设法扒人衣裳了? 从前怎么不知道妃千笑这样诡计多端,竟会故意往自己房中多加炭盆。阿巧还在房中,她就这般迫不及待,当真是无耻至极! 察觉到小公主的脸色又冷了几分,妃千笑不知哪句话又说错了,只能小心翼翼地问:“你不热吗?那你吃饱了吗?” 姜祁月再次闭上眼睛,偏过头,不答话。 被如此对待,妃千笑也不恼。她接过阿巧手里的药膏,想为姜祁月上药。才碰到那柔若无骨的手,便觉得绸缎一般的肌肤从自己手心划走。 姜祁月将手缩进被子里,不想妃千笑碰她。 妃千笑瞧她阖着眼,睫羽上似是沾染了水汽,以为她疼了,便低声哄道:“你皮肤娇嫩,若不上药,只怕要留疤。” 妃千笑倒不在意疤痕,她幼年时跟着母亲去演武场骑马射箭,技艺不多精湛,伤却没少受。有时候伤口才结痂,她太过顽皮,不听大夫的话,还没好利索便上手去碰,血痂被提前弄掉,以至于身上留下了几道疤痕。 小女孩爱美,为着伤疤伤心了好久。好在母亲安慰她,这点小疤不过是白璧微瑕,女儿家当把胸怀放至保家卫国上,不必拘泥于皮相。渐渐地,妃千笑也就不在意身上那几处伤疤了。 但她想着,姜祁月这样自小养尊处优的小公主,每一寸肌肤都如美玉一般。她浑身上下半点瑕疵都没有,自己又怎么忍心让她手上留疤。 姜祁月静默良久,她原是想着用药,可听妃千笑这么说,她立刻又不想了。 察觉到妃千笑又想要拉她的手,姜祁月阴阳怪气道:“怎么,小郡主是我怕有了伤疤会有碍观瞻?” 难道自己在妃千笑眼里,值得珍视的只有皮囊吗? 妃千笑被噎了一下,觉得莫名其妙,却还是耐心道:“好好好,不想上药便不上。那你先休息一会儿,有事吩咐外头的丫鬟便是。” 姜祁月抬眼,瞪着妃千笑。 这个小郡主不是惯会油嘴滑舌,怎么解释都不解释一下?难道她真就只为了自己的这幅皮囊?如今被拆穿,才无话可说。 两人目光交汇,对上那带着几分哀怨的眸子,妃千笑觉得莫名的委屈。 她都这么顺着姜祁月了,姜祁月怎么还是没个好脸色? 难道北齐与南疆,真就势不两立? “罢了,我不逼你,你不要生气。” 阿巧瞪大了眼睛,小郡主怎能这样卑微?她不忍见妃千笑这般低声下气,提醒道:“小主子,时候不早了,该动身进宫了。” “好吧……”妃千笑将装着药膏的瓷瓶放到姜祁月抬手就能够到的地方,有些不放心地叮嘱,“你若不喜欢别人碰你,我不碰便是。只是,你心情好些的时候,还是要记得上药,这药膏抹上去好得快些,也不会那么疼。” 比起是否留疤,妃千笑更在意的是姜祁月疼不疼。 她记得,姜祁月最怕疼了。 稍一用力,就会哭出声。 眼下烫成这样,她一定很难过。 离了棠梨苑,妃千笑吩咐道:“她不肯吃药,便让府医多留意着,有什么不对要及时施针。你们切记,不可给她气受。” 妃千笑一心惦记着姜祁月的身子,直到轿撵到了宫门口,她才记起忘记带那副避毒的象牙箸。 前世,妃千笑处处小心提防,即便宫中宴席有人试毒,她也不会放下戒备。 阿巧不得随妃千笑一同入宴,见妃千笑没带象牙箸,顿时有些焦急,“小主子,要不您借口身子不适回府吧。” “若我提前离开,依照那狗皇帝的性格,少不得要我罚酒一杯。到时狗皇帝下毒,我回府后毒发,便是死得不明不白。” 第6章 妃千笑摸了摸腰间的匕首,神色凝重。纵然承袭了母亲的殊荣,得以剑履上殿,可她到底没有实权。加之儿时太贪玩,功夫也不到家,真要在殿上起了冲突,还是凶多吉少。 上一世,皇帝倒是没在宫宴上对她下过毒。 一来,妃千笑总随身带着象牙箸,想下毒也没机会。二来,阖宫宴饮,庆祝将士得胜。就算皇帝再昏庸,也不至于当着众人的面毒杀妃千笑。 只是,那皇帝不住地叫人灌她酒,想套出布防图的所在,属实恼人。 妃千笑料想这一世也不会有太大的事,即便没了象牙箸,大不了少吃点就是。宫宴上暗潮涌动,她当然不会指望在这吃饱。 宴席上,王宫贵胄皆已入座,殿前歌舞不断。 妃千笑一袭红衣姗姗来迟,皇帝并未责怪,只道:“听闻千笑新得了一位美人,朕起先还不信。今日你这般迟来,想必是被美人牵绊住了。” 摄政王闻言,立刻接话道:“是何等绝色佳人,竟能让小郡主这般留恋?不若改日带她入宫,为我们献舞一曲,也好让我们开开眼。” 妃千笑早知皇帝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府上多了个人,自是瞒不住他们。只是,他们算什么东西,也敢肖想姜祁月? 生气归生气,妃千笑脸上始终带着笑,她揽过一旁的美人,捻起面前的一颗葡萄,随手喂给了美人。 见美人吃下葡萄,妃千笑才给了摄政王眼神,“料想摄政王是忘了上次那顿毒打,若是皮痒了,本郡主倒不介意替摄政王松松筋骨,权当为诸位凯旋的将士助兴。” 妃千笑话一出口,顿时引得一阵骚动。沙场征战的将军哪里知道前朝的事,只当真能欣赏一下定国将军之女的风姿。 摄政王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却也只能拿起酒灌入口中,半点也奈何不了她。 一年前,摄政王想往妃千笑府上送男人。这一举动,无疑惹恼了这位小郡主。 女人她尚且不想要,又怎么会正眼看那些男人。 妃千笑本就因定国将军的忌日伤心,又被这样当众羞辱,她不顾阖宫都在庆贺太妃寿宴,撸起袖子当着皇帝与太妃的面的面把摄政王揍了一顿。 皇帝想出言劝和,却被妃千笑泼了一身的酒。长公主疾言厉色,想处置妃千笑,妃千笑连免罪金牌都懒得亮。 “摄政王胆敢羞辱我,我打他一顿,有什么不可以的?摄政王不要忘了,在你之上还有皇帝。皇上厚待我妃家,你怎敢无视君恩,越俎代庖!” 妃千笑的祖母在世时是帝师,连皇帝都打得。如今妃千笑承了祖上荫蔽,区区一个摄政王,她有什么打不得的。 妃千笑重提当年之事,在场人无一人敢接话。虽知她惯会巧言令色,可为了不失人心,皇帝也只能忍了。 妃千笑满意地欣赏着众人变幻莫测的脸色,而后偏过头,假装轻嗅美人发间的香气。她闭上眼睛,看似陶醉,实则藏住了眼里的寒意。 也不知这美人用的是什么脂粉,香气刺鼻,难闻得厉害,偏偏妃千笑还要在皇帝面前做戏,装出一副喜欢的样子。 被讨厌的人贴着,妃千笑愈发怀念起家中那位病弱的小公主。 前世,姜祁月鲜少用香料,可妃千笑还是觉得她好香。自从她来到府上,拥着她入睡,妃千笑便再没有做过噩梦。 见美人吃了葡萄并未中毒,妃千笑才敢捻了一颗放入口中。 美人软着身子靠在妃千笑身上,伸出纤细手臂要为妃千笑斟酒。酒樽即将触碰到红唇时,妃千笑反握住美人的手,拿下酒樽,反手将酒樽送至美人的嘴边,将酒尽数灌进了美人口中。 妃千笑勾起唇,这一世,她决计不会再被这群人灌酒了。 妃千笑垂下眼,目光落在了美人的脸上,眼神缱绻。小郡主的一双凤眼实在勾人,美人被她撩拨得娇笑连连,丝毫没有察觉到她另一只手时刻按在腰间的匕首上。 见她不肯饮酒,长公主立刻给一旁的舞女使了个眼色,几人体态婀娜,足下生莲,随着鼓点,翩跹起舞,转了几个圈便到了妃千笑面前。 与前世差不多的场景,妃千笑多了几分防备。 她抿了一口酒,不动声色地吐在了帕子上。再开口,呵出的气息便带了几分酒糟的香气。 在那群舞女即将靠近时,妃千笑抬手摩挲着怀里美人的脸颊,道:“皇上,今日臣女只想要她一人,可否让这群姑娘退下。” 一个总比一群好应付。 “一个怎么够呢?”长公主拍了拍手,一位与妃千笑怀里美人体貌相似的姑娘缓缓走出,来到了妃千笑身侧。 在场人见了,皆是唏嘘。 这样一对并蒂莲,堪比稀世珍宝。 不明所以的将士还以为长公主厚待将军之女,都盼着有一天能如妃千笑一般享齐人之福。 妃千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着心里的烦躁。 后来的那位姑娘如附骨之疽一般缠上了妃千笑,她媚眼如丝,凑到妃千笑耳畔,道:“小郡主,奴家与姐姐一同侍奉你,可好?” 妃千笑终于忍无可忍。前世那些人再怎么胡来,也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动手动脚。 眼见着她的手想要往不该去的地方伸,妃千笑一把推开姐姐,擒住妹妹。 她掌心一翻,将匕首塞进那美人手中,又紧紧握住了美人的手,不让她丢掉匕首。 手里莫名多出一把匕首,还是当着皇帝的面,美人眼中闪过慌乱,刚要喊人,妃千笑却起身将人按在了眼前的食案上。 长公主大惊,正欲命人拿下妃千笑。却见妃千笑好看的凤眼闪过一丝凌厉,在侍卫反应过来前,她冷呵一声:“你好大的胆子,天子脚下竟敢提刀行刺于我!如此行径,岂不是要将长公主置于不义之地!” 第6章 妃千笑见被压住的美人想要开口求救,她用力一掰美人的手腕,锋利的匕首割破了美人的咽喉。 一瞬间,鲜血喷涌,将妃千笑的红衣染得愈发妖冶,方才还千娇百媚的美人就这么没了呼吸。 美人的阿姐想要求救,不想妃千笑先她一步跪在地上,“皇上恕罪,方才情况危急,我一时慌了神,手下没个分寸,不曾想这匕首这样锋利。还好这刺客是冲着臣女,而非冲着皇上……所幸今日无人受伤,不然只怕会牵连了长公主,损了天家声誉。” 妃千笑说得正义凛然,她冷眼扫过身侧另一位美人,美人瞧着妃千笑脸上还沾着血,眼神狠厉,顿时被吓得瘫在地上,不住后退。 皇帝疑惑地望着长公主,他只知道这些美人是他皇姐安排的,却不知是如何安排。若长公主要当众杀死妃千笑,未免太大胆了些。 所幸妃千笑反手将人除去,也省得追查下去会让皇室蒙羞。 他摆了摆手,对妃千笑道:“罢了,千笑,你先起来。你不过是为了自保,何罪之有?” 先帝特赦,定国将军之后不必行跪拜之礼。妃千笑虽失手杀人,可她杀的也是“刺客”。再加上她以大礼给足了皇帝颜面,皇帝自不能当众追究。 长公主端坐在那里,死死地捏着手里的杯子,满眼震惊地望着她安排的另一位姑娘。 她不过是寻了一对双生花想要灌妃千笑酒,怎会闹出行刺之事? 那匕首又握在美人手里,所有人都见着了,做不了假。难道是妃千笑平日里太过浪荡,与人结仇,引得这姑娘想要报复? 活着的那位姑娘已经被吓傻了,亲眼见着妹妹死在面前,如今自己又被侍卫擒住,她又伤心又恐惧,偏偏家人还在长公主手中,她不敢乱说话。 妃千笑抬手用手背一抹脸上的鲜血,望向长公主,笑得愈发妖冶放肆。 “只可惜了这对双生花,我原想着让长公主把她们赐给我,如此一来,倒是我没有这艳福了。” 妃千笑语气里并没有惋惜之意,反倒透着丝丝得意。 前世这两个姑娘随她回府,不得近身后便去找姜祁月的麻烦。那日妃千笑行了荒唐事,酒醒之后也觉得难为情,便到秦楼楚馆躲了几日,顺道问了那里的姑娘何为喜欢。 等她确认了心意回到府里,才知道姜祁月受了委屈。她当晚便设法弄死了这对姐妹,只是没告诉姜祁月。 想来二人的矛盾从那时便有了。 这一世,能顺手除了她们,倒也省了烦恼。 说话间,已有宫人将地上的血渍擦干净。管弦声再次响起,歌舞伎神色自若,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长公主笑道:“你喜欢美人还不容易,没了她们,还有旁人,郡主且瞧瞧,这对并蒂莲可还能入眼。” 话音刚落,两名身穿白色纱衣的美人便施施然走来,风采容貌半点不逊色于方才的两人。 妃千笑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她不想府里被塞太多人,便谎称自己喜欢双生花,非要两个一模一样的美人一同服侍才能尽兴。 第7章 原以为双生花不易得,怎么到了长公主这里就跟不要钱似的。 妃千笑抬眼,打量着两个姑娘。 这两人,她前世倒是没有见过。美则美矣,只是瞧她们的体态步伐,便知是习武之人。 若真带回府,她未必打得过。 她撑着脑袋,眼珠一转,故做烦恼道:“这样两个美人身娇肉贵,带回府里还得养着她们,搞不好还会与府中佳人争风吃醋,当真恼人。长公主美意不可辜负,既然是为我准备的……我瞧她们的眼睛生得漂亮,不如长公主把她们的眼睛挖下来,供我把玩,也算是成全彼此。” 妃千笑话一出口,引得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早听闻小郡主生性残忍,不少美人死在她的床榻之上。原以为是坊间传言太过夸张,不想她当着皇帝的面,就敢说出这样的话。 才杀了一人还嫌不够,现下竟要剜了人家的眼睛。 坐在末位的骁骑将军闻言,眼中满是失望。原以为定国将军之女会继承她母亲的气度,不想竟真的如传闻一般这样荒唐。 长公主雍容端庄的一张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她与皇帝对视一眼,似乎在说,这样的人能成得了什么气候,何须费心提防她? 皇帝倒是乐了,“朕从前竟不知眼珠还可做玩意儿,既然小郡主喜欢,皇姐便应允了吧。” 妃千笑心里一惊,这个狗皇帝,自己不过随口一说,他倒真敢应允。 后来的两个姐妹被吓得花容失色,天子脚下,她们不敢大声喧哗,刀子落至眼眶,也只敢小声啼哭。 妃千笑冷着脸,看到太监将四个眼球用锦盒装着送到她面前,她皮笑肉不笑道:“臣女多谢皇上,多谢长公主。” 妃千笑抿着唇,拿起酒樽凑至唇边,用酒香压下恶心的感觉。 来时发誓绝不喝酒,可今日筵席比前世还要荒唐,若不用酒掩盖住心底的厌恶,只怕要失态。 眼见着朝中的酒囊饭袋互相阿谀奉承,妃千笑借口脏了衣裳要先行告退。她携了装着眼珠的锦盒,离开大殿。 阿巧见妃千笑身边只有几个引路的太监,倒觉得新奇。 离了皇宫,阿巧低声问:“这次怎么无人往府上送美人了?” 妃千笑咬着牙,将手中的锦盒塞给阿巧。阿巧疑惑地打开,还未看清,就觉得血腥味扑鼻而来。 就着灯笼看,努力看清了盒子里的东西,阿巧瞪大眼睛,显然被吓了一跳。 她们还在宫门外,这东西虽晦气,却也不能乱丢,只能带回府中处理。 见妃千笑脸色不好,阿巧忙压抑着不适,扶着妃千笑上了轿撵。 主仆二人回到妃千笑居住的落英阁才敢松懈下来,阿巧一想到自己拿着四个眼珠走了一路,忍不住捂着心口干呕。 妃千笑前世见多了血腥的事情,倒还显得平静,只是不知为何,从上了轿撵开始,她便觉得闷得慌。 “阿巧,血腥味太重了,你去开一下窗。” “哎。”阿巧忍着不适,打开了窗户,冷风袭来,阿巧倒觉得好受些。回过身,见妃千笑的红衣沾了血,随身的匕首也不见了,这才知妃千笑为何会提前离席。 “小郡主……” 妃千笑随手褪下被血弄脏的外裳,只着里衣倚在榻上,长舒一口气,道:“我没事,皇帝不敢当众动我。阿巧,你去问问棠梨苑侍奉的婢女,阿月……我是说,那位姑娘晚上可有好好吃饭,身子有没有好些?” 许是才杀了人,浑身气血翻涌,明明解了衣裳,又开着窗户,妃千笑还是觉得有些燥热。 阿巧本想叮嘱妃千笑小心冻着,可她一看妃千笑的脸色红润,甚至摸出床头的话本开始扇风,只能将叮嘱的话压了下去。 妃千笑深深呼了几口气,她仔细回想着宴席上的情形,自己不过是喝了两口酒,吃了一颗葡萄,已经这般谨慎,按道理不会有问题。 她闭上眼睛,还想再回忆一些细节,脑海里却忍不住浮现出姜祁月颤栗啼哭的模样。 房中沉水香袅袅升起,沿着香炉弥漫至整个屋子,将血腥味掩盖。 还是这味道好,不像长公主送来的那些女人,香得刺鼻,让人头昏脑涨。 香? 妃千笑猛地张开眼睛,宫宴上,她便觉得那投怀送抱的美人身上香气有些不对劲。当初她没有多想,现在身上这般燥热难耐,想来是中招了。 难道前世那般,不是因为醉酒? 妃千笑的头脑有些混沌,她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想将身体中异样的感觉驱逐。可她越是抗拒,就越是忍不住想要拥住姜祁月。 纤细修长的指节死死抓着床单,妃千笑已然气息紊乱,残存的一丝理智不断告诫自己,这一世断不可以再对姜祁月做那样的事了。 可她好想阿月…… 妃千笑强撑着从榻上坐起来,灌了两口已经冷了的茶水,平息了一下。 阿巧捧着一碟点心进来,见姜祁月一个劲儿喝水,以为她饿坏了,忙道:“小主子,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妃千笑摆了摆手,撑着脑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失态。 “她怎么样了?” “那位姑娘用过晚饭后便堵住了房门,不许人进去,不知在做什么。您吩咐了要好好待她,因而没人敢破门,只能从窗户里送些点心进去。” 妃千笑的脑袋愈发混沌,她想着,能有力气下床堵住房门,也肯开窗接点心,应该身子无大碍。 只是为何要堵住房门呢,她真就那么不喜欢北齐吗? 第7章 此次沾染的气息不算多,妃千笑躺在床上兀自难受了会儿,脑子里想着姜祁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她睡得太沉,忘记关窗户,冷风吹进来也毫无知觉。 翌日,阿巧进门伺候她洗漱,才发现妃千笑额头滚烫,神志不清。 阿巧忙将帕子放入冷水过了一遍,敷在妃千笑额头上。 府医匆匆赶来,见妃千笑面色潮/红,双目紧闭,察觉到房中温度有些低,不必诊脉便知是怎么回事。她有些责备地望着阿巧,似乎在怪阿巧没有关好窗户冻着了妃千笑。 阿巧面露愧色,没有辩解。虽说昨晚事出有因,她处理完从宫中带回来的污秽之物,回房后也难受了许久,可到底是她没照顾好小主子。 许是阿巧放在妃千笑额间的那方帕子起了作用,妃千笑恢复了些许神志,迷迷糊糊张开眼睛,看清了来人* ,哑着嗓子开口:“她怎么样了?还是不肯吃药吗?” 阿巧与府医对视一眼,府医只知道她家小郡主要她救治一位姑娘。原以为只是小郡主一时发了善心,不曾想小郡主竟对人这般上心,病成这样还要担心旁人的身体。 昨晚究竟怎么回事。 府医叹了口气,搭上了妃千笑的脉搏,脸色凝重。妃千笑不是简单的染了风寒,是昨夜用了迷/情/香,一直不得纾解,又吹了冷风,才把身子折腾成这样。 想到棠梨苑那姑娘昨晚不知哪来的力气死死抵住了房门,府医已然脑补出了一出大戏。 昨晚定是妃千笑身上的混劲儿犯了,想和一个重伤未愈的姑娘行周公之礼,吓得人家拖着虚弱的身子下床堵门。 想到定国将军临终前的托付,府医怒其不争,从药箱中取了银针便往妃千笑手上的穴位上扎,疼得她直哼唧。 “阿月,轻点……”妃千笑眼泪出来了,嘴里还念叨着阿月。 府医看向阿巧,阿巧一脸茫然。 阿月又是谁?妃千笑到底惹了多少风流债? 府医为妃千笑施针后,又亲自去熬药。听丫鬟来报,说棠梨苑那位姑娘开了门说愿意服药,她便多煎了一副。 府医一边煎药,一边摇头。也不知妃千笑做了什么,竟把人吓成这样。 昨晚,姜祁月为了防着妃千笑像上一世那般轻薄于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桌椅推至门前,死死抵住房门。 做完这一切,她早已累得虚脱,里衣都被冒出的虚汗浸透。丫鬟要从窗户里把点心送进来,她也没拒绝。 能重来一世,只要对妃千笑多加防备即可,犯不着与自己的命过不去。 府医煎好了药,亲自送到了姜祁月房中。 姜祁月换了身干净衣裳,碍着身上的伤还不能沐浴,自觉失礼。见着府医,她敛起脾气,温声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待我身子好些,定登门致谢。” 前世便是此人救了她一条命,之后妃千笑做得过火时,这人也会重重地训斥妃千笑,半点都不给她家小主子留情面。姜祁月下意识觉得,这位大夫与妃千笑的爪牙不同,她至少分得清是非对错。 不像阿巧,妃千笑那么过分,阿巧还总帮她说话,简直就是黑白不分。 姜祁月的声音如同佩环叮当,十分悦耳。府医见姜祁月言语温和,举止端庄,根本不似丫鬟说的那样乖张无礼。她更加确信,定是妃千笑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才导致这姑娘一见妃千笑就发脾气。 第8章 这姑娘看着不过十七八岁,柔柔弱弱的样子,妃千笑竟也下得去手! “姑娘,你莫要害怕,有我在,妃千笑不敢欺负你。” 府医原是随定国将军出征的军医,后将军战死,她便回到将军府同阿巧一起守着妃千笑。在府中,她说话还算有分量。 姜祁月仔细想了想,前世府医确实因为妃千笑不节制的事情多加斥责,只是那时候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再说这些也没用。 这一世,保不齐府医真能护得住她。 姜祁月立刻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扯着府医的衣角,“我晕过去前,听说小郡主要抓我回来暖床,故而害怕。如有罪之处,还请您多多担待。” 姜祁月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狐狸,可怜又无助。她这样子,府医一下子心就软了。 抓人暖床,的确像是妃千笑能干出来的事。 府医目光柔和,安慰道:“姑娘还是先喝药吧,听说昨日你把药打翻,还烫着了自己。伤得这样重,不好好吃药怎么能好?” 姜祁月低下头,小声道:“我害怕好起来就要……” 暖床。 最后两个字没有说出口,两人却是心知肚明。 毕竟前世,她还没好起来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府医瞧着姜祁月,越看越心疼。姜祁月一看就是大户人家里出来的清清白白的姑娘,比府里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好太多。 担心姜祁月抗拒服药,府医解释道:“昨日阿巧劝你吃药,并非为了帮小郡主促成那种事……那药里的人参是定国将军为小郡主带来的,小郡主一直舍不得用。小郡主担心你伤得太重,才让阿巧取了给你入药。阿巧也是不舍得浪费了那人参,才一个劲儿催促。她性子直,没什么坏心眼。” 姜祁月一愣,昨日阿巧是总说什么人参,不想这人参还有这来头。 这么看,倒真是她误会阿巧了。 只是…… “小郡主用人参做什么?”姜祁月记得妃千笑的身体好得很,前世她就没见妃千笑生过病。 府医叹了口气,“自定国将军去世后,小郡主便整日噩梦缠身,不得安枕……” 听着府医的话,姜祁月的眉头越拧越紧。前世三年,妃千笑几乎日日与她睡在一起,她就没见过妃千笑做噩梦。 还不得安枕? 她瞧着妃千笑睡得比谁都香! 还以为面前这位府医是府里唯一一个讲道理的,没想到也在帮着妃千笑游说自己。一个医者不好好想着治病救人,竟用这种拙劣的谎话诓骗自己,真是无耻! 府医见姜祁月一脸凝重,以为姜祁月听进去了她的话,开始心疼她家小郡主,顿时有些欣慰。 谁能想到,姜祁月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她扯在府医袖子上的手啪嗒一下垂了下去,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府上,真是一个好人都没有! 等她拿到布防图,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无耻之极的小郡主! 第8章 妃千笑在宫宴上中了招,病了三日才勉强好些。这三日无人打扰姜祁月,姜祁月倒是落得清静。 姜祁月一人卧在床上,身子渐渐好起来了,脑子里全是前世的事情。 前世,妃千笑也是在这时候消失了三日。 那三日,姜祁月过得十分不好。 本来被欺负了之后心里就难过,偏偏妃千笑醒了以后什么都不说,起身披上赤狐裘就往外跑。她头发散乱,衣衫还落在地上,房间里的靡靡之气还未消散,妃千笑就这么跑了。 这样不负责任的举动,气得姜祁月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妃千笑走后没多久,就有一对双生姐妹上门挑衅。她们赶走了丫鬟,故意把姜祁月的药泼在炭盆上。炭被弄得潮湿,满屋子都是浓烟,呛得姜祁月直咳嗽。 那两人假模假样帮姜祁月开窗户,冷风猛地灌进了房中,姜祁月就这么被冻了整整四个时辰,即便有暖和的被子也无济于事。直到晚上,府医来看姜祁月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彼时姜祁月已经高烧不退,喂了药也免不了落下病根。 第二日,妃千笑还是没出现,姜祁月脑袋都快烧坏了,那两人不知怎么又跑了过来,这次倒是没泼她的药,只一个劲儿说什么小郡主去花楼寻姑娘了,以后都不会理她了。 第三日晚上,妃千笑才回来。她坐在床边叽里咕噜说了许多话,姜祁月昏昏沉沉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觉得心灰意冷。 这一世,虽无人上门挑衅,但妃千笑依旧没露面,想来又是流连于秦楼楚馆,寻欢作乐去了。 姜祁月哪里知道,妃千笑身子第四日才堪堪好些。她伸了个懒腰,因为躺得太久,骤然活动,几处关节发出咯咯的声响,听上去马上就要断了。妃千笑却觉得畅快了许多,她披着衣裳下了床,坐在镜前,铜镜映照出苍白憔悴的面容,几缕头发被虚汗浸湿贴在面颊上。 望着自己憔悴的模样,妃千笑只觉得心烦。这几日,她吃什么都觉得没味道,身上不住地冒虚汗,浑身黏腻也提不起力气沐浴。 她只是病了这一次,就觉得这般不适。前世姜祁月身子那样弱,她那样心高气傲,必然无助又心烦。 这一世,自己决不能让她再受那样的委屈了。 阿巧拧了帕子给她擦脸,妃千笑接过帕子抹了两把,又问了一遍,“那姑娘身子好些了吗?” “府医说已经好多了,这几日也都肯好好吃药。哦,对了,府医将人参的事情说给那姑娘听,她听后默默良久,应该是理解了您的良苦用心。没准过些日子,她就会愿意……” 阿巧想着,妃千笑这几日总记挂着那姑娘,应该真的是非常喜欢。没准她让侍奉在棠梨苑的婢女多说些好话,姜祁月也就愿意了。 妃千笑的嗓子还是有些疼,她摆了摆手,“她记我个好就行,至于暖床,那是万万不可。你们也千万不要在她面前说浑话,她还小,不能吓着她。” 妃千笑虽想去看看姜祁月到底有没有好些,可想着自己还没好利索,万一把病气过给那娇滴滴的小公主,又是麻烦。 正当妃千笑刚坐到案前,想要计划一下之后怎么安置姜祁月,两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人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小郡主,听闻您病了,我们姐妹二人特意炖了药膳给您补身子。” 这两个美人是皇帝赐给妃千笑的,妃千笑一直把她们养在院子里。前世她们没作妖,妃千笑就留了她们一条命。 想来是前几日宫宴,宫里没能将那对姐妹花安插到府上,这两人才接了她们的任务过来刺探。 妃千笑放下手里笔,勾起唇,有些憔悴的脸上强撑着浮现出几分神采,“还是你们姐妹心疼我,你们来得正是时候,你家郡主才想着要召哪个美人过来服侍,你们便来了……” 两人一听,立马笑吟吟地凑到妃千笑身边,一个打开食盒,将加了料的茯苓鸽子汤端了出来,另一个则坐到妃千笑身后,涂着蔻丹的手指抚上妃千笑的肩膀,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她捏肩。 妃千笑脸上带着笑,藏在广袖中的另一只手不着痕迹地摸出案下的匕首。 她看了眼阿巧,阿巧会意,立刻去将房门关上,而后离开落英阁,准备招呼亲卫过来收尸。 * * * 棠梨苑内,姜祁月已经能够下床走动。 婢女们待她还算恭敬,姜祁月便不再给人脸色看。她由着婢女为她穿上夹袄,裹上厚实的披风,扶着她到了院子里。 这时候原不用穿这么多,可这里的丫鬟不知怎么想的,一定要将她裹成毛茸茸的一团才肯放她出来。 “姑娘多下床走动,气色也好多了。若是再施一点粉黛,一定美极了。”服侍她的阿阮由衷夸赞。 姜祁月一脸淡漠地听着阿阮说这些话哄自己,她哪里是因为活动了才气色好,她分明是穿太多热得。只是她现在无意在这些小事上争辩,多穿些总比冻着好。 看着院子里有些陌生的布局,她意识到这不是前世她住的暖阁。 前世姜祁月病得重,妃千笑看她看得又紧,除了暖阁与妃千笑住的落英阁,这将军府里许多地方她都没去过。后来她身子好些,妃千笑愿意带着她出府走动,她这才有机会联络上南疆的人。 看来这一世有许多东西与前世不一样,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得早些拿到布防图,联络上南疆安插在北齐的细作。 只是,布防图在妃千笑房间的暗室里,要想拿到,还是得接近妃千笑。 刚醒来的时候姜祁月身上带着伤,头脑也不完全清醒。现在冷静下来,她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一句话—— 欲杀贼,必先屈身侍贼。 要顺利拿到布防图,总要表面恭顺些才是。 冷风吹过,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打了个寒颤。 这一世,妃千笑又没对她做什么,她倒不至于赶尽杀绝。前世,若非妃千笑当着南疆将士的面险些把她们床笫之事说出来,姜祁月也不至于下杀手。 第9章 姜祁月深吸一口气,罢了,这一世就放过妃千笑。只要她不再折辱自己,等拿了布防图,南疆就算吞并了北齐,她也会留妃千笑一命。 想到这,姜祁月缓和了脸色,脸上挂着恬淡的笑,这一笑,更让阿阮觉得她美得不可方物。 “阿阮,是小郡主救了我,如今我身子好些了,理应去叩谢小郡主的救命之恩。” 声音又软又乖,让人不忍拒绝。 “这……”阿阮听了,顿时面露难色。 妃千笑说了不许让外人知道她病了,阿阮也不知道姜祁月算不算外人。 见阿阮神色有些闪躲,姜祁月叹了口气,装出一副惋惜的样子,“难道是我身份卑微,不配见到小郡主?” “怎会!”阿阮赶紧反驳,妃千笑身边的阿巧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要对这位姑娘好,她怎么敢觉得这位姑娘身份卑微。 “姑娘莫要多心,只是我家小郡主这几日病着,担心把病气过给您,才不肯见您。” “她病了?” 姜祁月蹙眉,仔细回忆着前世的事情。 难道前世是自己误会妃千笑了? “既然小郡主病了,我更该去探望。” “这……好吧,姑娘,你把暖手炉抱上,随我来吧。”阿阮犹豫之后,往姜祁月手里塞了个暖手炉,确认她不会冻着,才敢带人往落英阁去。 姜祁月跟在阿阮后头,努力记着路线。 想不到将军府这样大,前世她住的暖阁离落英阁还算近,故而不觉得路途遥远。如今从棠梨苑去,路过后花园时,姜祁月已经微微有些气喘。 阿阮回头,见姜祁月脸色惨白,汗水沿着脸颊淌到下巴,顿时紧张得不行。 “姑娘,你没事吧?”阿阮也没想到姜祁月的身子这么弱,才走了没多远就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 想到死在妃千笑床上的那些美人,阿阮顿时有些心疼眼前这位姑娘。她这样子去见妃千笑,若是回不来可怎么办。 毕竟,从前府上便有先例。那些许久不得见妃千笑的美人主动去寻妃千笑,起初房里还会传出美人的娇笑声,过不多久,阿巧便领着亲卫将尸体抬了出去。 这姑娘的身子,不像是能经得起折腾的…… “姑娘,你还是先回房里歇着吧。” 姜祁月捂着心口,摇了摇头。 不管见不见得到妃千笑,她总该先熟悉了去落英阁的路。 现在她身子虚弱,想必妃千笑也不会过多提防,正是去偷布防图的好机会。 姜祁月强忍着不适,跟着阿阮到了落英阁。还未进门,便听到了里面传出来不堪入耳的声音。 “小郡主,你说我美还是妹妹美?” “若论容貌,自然是你更胜一筹,可你妹妹的身子实在软……” 姜祁月瞪了眼阿阮,眼神多了几分凌厉,似是在问,这就是你说的小郡主病了? 阿阮红着脸,她也没见过这阵仗,有些尴尬地说:“姑娘,要不我们先回去,今日小郡主恐怕不便见您……” 姜祁月死死捏着手里的暖手炉,她已经认了路,按理说该直接回房。可不知为何,她觉得胸口堵得慌。 前世妃千笑再荒唐,却也从未让她见着这情形。每每相拥在一起,妃千笑都说她只有她一人。那时候的姜祁月迷迷糊糊也就信了,现在想来,自己一剑杀了她真是便宜了她! 阿阮见姜祁月面色铁青,小声说:“姑娘……” 姜祁月咬着下唇,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妃千笑的房门。 房间里,妃千笑一左一右两个美人,两人满面春风,眼神缱绻。 妃千笑一手揽着一个姑娘,另一只手被案几遮挡着,不知在做什么。 姜祁月红着眼睛,气道:“白日宣淫,当真无耻!” 第9章 匕首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妃千笑嘴角的笑容凝固,愣愣地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小公主。 她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清瘦的身子被白狐裘包裹着,毛茸茸的一团,看上去十分惹人怜爱。即便不施粉黛,也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只是不知为何,她眼眶湿润,圆圆的杏眼蒙上一层水雾,眼尾泛红,似乎是要哭了。 难道又受委屈了,所以过来找自己求救? 妃千笑头都大了。 不是已经吩咐下去要好好照顾这个小公主,不管她提出什么要求都尽可能答应,这一世那对欺负姜祁月的双生花也没进府里,到底谁又惹她了? 若被她揪出来是谁惹了这个小公主,一定要重重责罚! 妃千笑很想赶紧解决了身边的两个人,然后去哄小公主。可她自己的身子都还没好利索,此刻她脑袋有些昏聩,手上也提不起力道。 匕首脱了手,妃千笑也不敢当着姜祁月的面拾起来。 小公主胆子那么小,要是当着她的面杀人,一定会把她吓坏的。 眼见着身边两人要有所警觉,妃千笑一把将人揽在怀里,不许她们往下看。 早知道就让阿巧留下了,眼下的场面,仅凭她一人实在不好控制。 两个美人见着姜祁月,先是微微吃惊。后想到小郡主府上莺莺燕燕多不胜数,这个打扮得像只小白兔的美人保不齐是摄政王送来的。 被妃千笑紧紧揽在怀里的那位笑着说:“外头凉,妹妹快进屋,咱们一起侍奉小郡主。” 一起侍奉??? 姜祁月红唇微张,只觉得一口气要提不上来。她真的很想痛骂眼前这三个无耻的女人,尤其是妃千笑! 青天白日的做这种事也就算了,还那么多人!!! 可她不会骂人,翻来覆去也只会说“无耻”。 “你们、你们真是……” 姜祁月想说她们不要脸,可这三个字似乎有些太重太难听了,她实在说不出口。 “小郡主,她这样子不解风情,怎能服侍好您?还是让我们姐妹两个伺候您吧……” 自己不解风情??? 姜祁月被气得胸腔剧烈起伏,呼吸开始有些不畅,本就虚弱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晕了过去。 手中的暖炉落地,姜祁月的身子也似被雨水打过的花瓣,摇摇欲坠。 “阿月!”妃千笑心头一震,她一把推开了怀里的两个女人,想都不想就起身去扶姜祁月。 偏偏那两个女人又缠了上来,就是不让她走。 妃千笑急得不行,所幸阿阮扶住了姜祁月,没让她摔着。 姜祁月脸色比她身上的狐裘还要白,纤弱的身子仿佛易碎的瓷器,看得妃千笑心都要碎了。 棠梨苑离这里这么远,她身子不好,怎么走到这了?有什么事让婢女说一声不就行了。 阿阮也是,府里不是有软轿吗?怎么能让她走过来! 阿阮费力地扶着姜祁月,可她年纪也不大,如果没人帮着,她没办法把人送回落英阁。 “小郡主……”阿阮有些着急,她也不知道这时候打扰了妃千笑会不会被责罚。 妃千笑垂下眼,狠戾地看着这对姐妹。 都怪她刚刚说什么服侍小郡主,才把姜祁月吓晕了。 本想着她们安分些,就留她们一条命。 她们怎么敢当着姜祁月的面说那种话! 还有那加了料的茯苓鸽子汤,别以为她看不出来。 “你们两个,真是找死!” 妃千笑越想越气,她脚尖一用力,落在地上的匕首便被挑起。在两个美人惊慌的目光中,妃千笑接住匕首,锋利的刀刃寒光乍现。 不等二人做出反应,妃千笑就利落地抹了她们的脖子。 鲜血喷涌,血珠溅到了妃千笑的脸颊上,为原本有些憔悴的一张脸平添了一丝妖冶。 病弱不适合妃千笑,这样明艳热烈的外表才是她该有的模样。 只是,在外人看来,这太吓人了。 目睹了这一切的阿阮忍不住尖叫。 阿阮被吓得脸色煞白,整个人都在哆嗦。她只是府里的一个小丫鬟,哪里见过这样的事情。先前小郡主在屋子里与两个美人调笑已经够让她震撼了,怎么小郡主转眼就把美人杀了。 两位与妃千笑有过鱼水之欢的美人尚且如此,她和这位姑娘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别……别杀我……” 身体比大脑先感觉到恐惧,阿阮腿一软,晕了过去,身子重重砸在地上。 妃千笑看到阿阮倒下,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阿阮怎么晕倒了! 阿阮怎么能这时候晕倒! 若是摔着了姜祁月可怎么办! 妃千笑手撑着案几,想要翻过去扶姜祁月。可她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态,刚刚料理了两个人,妃千笑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她的手才撑住案几,就觉得胳膊脱力,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在了桌子上。 等阿巧带着亲卫回到落英阁,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第10章 房门外,阿阮倒在地上,姜祁月倒在阿阮身上。 房间内,两个美人没了气息,妃千笑脸上血迹未干,倒在两个美人的尸体上,疼得龇牙咧嘴,怎么都爬不起来。 “小郡主!你没事吧!”阿巧越过了晕倒在门口的两人,快步跑到妃千笑的面前。 阿巧走近了才知道,妃千笑身上的血是那两个美人的,这才松了口气。 妃千笑膝盖跪在地上,她结结实实摔了一下,疼得只冒冷汗。 见阿巧带人来,她努力撑起上半身,颤抖着抬起手,指着晕倒的姜祁月,咬着牙说:“快……快把她扶到床上……传府医……” * * * 府医来时,落英阁已经被打扫干净,屋子里已经点上了水沉香。水烟袅袅,香气沁人心脾,半点血腥气都闻不见。 “这位姑娘是气急攻心,要好好休息,不可再动气。”说罢,府医有些责备地望着差点摔断腿的妃千笑和没有看好妃千笑的阿巧。 阿巧正在替躺在美人榻上的妃千笑揉腿,莫名被府医盯着,她手下的力道没控制住,疼得妃千笑到抽一口凉气。 姜祁月还没醒,妃千笑不敢闹出太大动静,只能咬牙忍着。 听到姜祁月哼唧了一声,妃千笑伸长了脖子,望着姜祁月,小声嘟囔:“你施针的时候轻些,别弄疼她。” 姜祁月闭着眼睛,眼睫上挂着泪珠,似乎是因为府医方才施针疼出的眼泪。 真娇气,都晕倒了,还这么怕疼,难怪前世一碰就哭。 “你既舍不得她疼,何苦把人吓晕?” 妃千笑觉得自己好无辜,她明明是在姜祁月晕过去之后动的手,姜祁月晕倒绝对不关她的事情。 “这事真不赖我,我没对她做什么……” 姜祁月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房间,心里一惊。 她怎么在妃千笑的床上! 艰难地动了动脑袋,看清了房中的情形,又听妃千笑一个劲儿地推脱责任,姜祁月差点以为又回到了前世。 妃千笑见姜祁月醒了,赶紧三指并拢,郑重其事地发誓:“你别听她们胡说,我发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姜祁月的手死死抓着锦被,关节已然泛白。 这番话本该让姜祁月松一口气,可不知怎么,她却觉得心里有些酸涩。 姜祁月轻咬着下唇,眼尾泛出点点绯红,比哭更惹人心疼。 妃千笑一脸紧张,“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姜祁月本想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但她一想那三个女人可能才在这张床上面做些不可告人的事情,便觉得浑身不舒服。 还有这被子,没准三个人一起盖的! 姜祁月扑腾了好几下,终于把被子踢掉,然后强撑着身子坐起来,想要踩着鞋子回棠梨苑。 只是,地上一双鞋子都没有,阿阮也不知道在哪里。 “阿阮呢?我要她陪我回去。”姜祁月一开口,便带着重重的鼻音。 她是有些委屈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委屈。 明明已经接近了放布防图的地方,可她心里堵得慌,迫切地想要逃离。 妃千笑秀眉轻蹙,她也不知道小公主又发什么脾气,只是听她说话瓮声瓮气,似是病了。 “外头冷,你身子不好,先休息一下,等喝了药再回去。”说着,妃千笑给府医使了个眼色,让府医帮她劝一下。 担心姜祁月的身子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阿阮现在还晕着。她惊吓过度,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醒。等她醒了,也得好好叮嘱,确保她不可以乱说。 “我不要在这里休息,我要回去!”姜祁月瞪着妃千笑,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小兽,面对着比自己强大的猎人露出爪牙嘶吼。又因为太过弱小,愤怒在猎人眼里竟生出几分可爱。 妃千笑皱了皱鼻子,房间里已经没有血腥味了,为什么她不愿意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你若是嫌吵,我们退出去便是。” 妃千笑话一出口,府医和阿巧皆是一脸震惊地看着妃千笑。 她刚刚说什么? 要把房间让给这个来历不明的姑娘? 沉浸在愤怒中还没意识到这是多好机会的姜祁月红着脸,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对着妃千笑吼道:“我不要躺在她们睡过的床上,我嫌脏!” 第10章 “我不要躺在她们睡过的床上,我嫌脏!” 这句话几乎耗了姜祁月大部分力气,她说完之后,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烫。这样粗俗无礼的话,居然从她口中说了出来。 不知为何,姜祁月觉得骂完之后心里有些畅快。 妃千笑并未觉得粗俗,只是一脸疑惑的望着姜祁月,“她们?” 她们是谁? 这是她的房间,这张床没有别人睡过啊。 “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床不脏啊。”妃千笑十分不解,但还是顺着姜祁月的话说:“你若嫌弃我,那我让阿巧给你换床新被子?” 妃千笑那张勾人的脸少见会出现懵懂单纯的神色,看起来竟有几分无辜。 她凭什么无辜! 姜祁月没想到妃千笑对这种事情是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她马上就要炸毛了。 这是换床被子就能解决的事情吗?! 她们三个,在床上做了那种事,妃千笑也好意思说这床不脏?! “你无耻!” 妃千笑有些委屈,她的床有那么脏吗? 阿巧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脸色微变,俯身至妃千笑耳边,低声耳语。 妃千笑瞪大了眼睛,红着脸,憋了半天,终于有些艰难地解释:“你别误会啊,我没和她们在床上做那种事……这床很干净,你放心躺着便是。” 没在床上? 那就是幕天席地了? 姜祁月重重呼出一口气,三个人幕天席地,这简直比在床上还要无耻!!! 难怪房间里焚了这么重的香,呛得她头晕。现在想来,定是妃千笑为了遮盖那种味道,特意让人焚的。 “我不要待在这间屋子里!这间屋子也是脏的!” 她这么说,阿巧已经有些生气了。 自家小主子捡回来的这个姑娘也太过分了,自家小主子都这么低声下气解释了,她非但不听,还恶语相向。 “姑娘,我家小主子救了你,你怎能这样说她?” “若是觉得我这条命是你们救的,我还给你们便是!” 居然拿救命之恩相要挟,姜祁月直接气哭了。 这群人,把她当什么了! 她咬着牙,不肯哭出声,眼泪却像是鲛珠一般从眼尾漾出,沿着泛红的脸颊往下滚。 妃千笑拼命拉着阿巧,哀求道:“你可别说了!” 现下她只觉得自己百口莫辩,要不是府医和阿巧还在屋子里,她都想给姜祁月跪下了。 妃千笑脸上少有这种惊惶无措的神色,被身边的人瞧着,她更觉得羞赧,干脆同府医说:“沁姨,您不是说要去煎药吗?还有阿巧,你不是还有事要做吗……你们要不先出去。” 妃千笑只有极度心虚的时候,才会唤府医一声沁姨。 府医摇了摇头,提着药箱离开了。她看出来了,小郡主很在意这个姑娘。 恐怕是小郡主之前做的荒唐事太多了,这姑娘或许已经听过她的“恶名”,一时半会必不会信妃千笑的话。 但如果有人能让妃千笑少做些荒唐事,倒也不是坏事。 府医离开后,阿巧还是有些不放心。 阿巧不明白,为什么妃千笑这么纵容这个来路不明的姑娘。 小郡主现在身子虚弱,腿又摔伤了,万一这姑娘起了歹心…… 不过看姜祁月那柔柔弱弱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样子,一时间恐怕也弄不死她家小主子。 最终,阿巧也退出去了。 妃千笑有些无力地解释:“我真没和她们做那种事,我不是那种人。你别哭了,我求你了。” 妃千笑不会哄人,只会一个劲儿求她别哭。 姜祁月冷哼一声,她不是谁是? 那两个美人,可是还想邀请她一起…… 真是太过分了!!! “你到底怎么才能相信我?” “你让她们过来亲自和我说,我便信你。现在就把人叫来,不许提前串供!” 姜祁月吸了吸鼻子,声音糯糯的,带着重重的鼻音,似是委屈极了。她也不知为何,就是想让妃千笑把话说清楚。 妃千笑眨了眨眼睛,那两个被自己抹了脖子的美人,她们怎么亲自来说?要是她们来了,莫说姜祁月,就是自己也要被吓晕了。 “她们恐怕来不了了……” “骗子!”姜祁月就知道,她早就看出来了,妃千笑现在不仅身子虚弱,腿也软了,整个人这样有气无力地倚在美人榻上,这不是纵欲过度是什么?! 前世,她还没见妃千笑累成这样! 第11章 那两个姑娘,恐怕也爬不起来! 所以,方才她晕倒了,妃千笑还继续做那种事,以至于最后三人都筋疲力竭? 妃千笑见姜祁月不肯信她,她开始犹豫,要还是告诉姜祁月那两人其实是刺客,自己忍辱负重、以身为饵,终于抓住了她们? 可这听起来也太像现编出来的故事了吧,这个小公主会信吗? 如果说出来,吓到了小公主,小公主不敢住在这可怎么办? 毕竟姜祁月年纪还小,又是被南疆王室迫害至此,若是说了实话,会不会让她觉得是刚出狼口又如虎穴? 前世妃千笑一直不许姜祁月在府中乱走,就是害怕府里不怀好意的人会伤着她。她又担心说出实话会吓到姜祁月,所以只能瞒着。 可她的保护落在姜祁月眼里成了囚/禁,姜祁月以为妃千笑怕她不堪其辱想要逃跑,才日日命人看着她。 见妃千笑一脸纠结,姜祁月一颗心都凉了。* 一想到自己躺在这张床上的时候,她们三人就在自己身边白日宣淫,姜祁月就觉得喘不上气。 纤弱的手掌再次捂上心口,用力平复着呼吸。 妃千笑见她做这动作,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这个小公主,不会又要晕过去了吧! 房间里一个丫鬟都没有,她要是晕了,摔到地上怎么办! 妃千笑顾不得腿上的疼痛,强撑着从美人榻上下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床前。 好不容易走过去,她便觉得膝盖传来一阵刺痛,整个人直直地跪在了姜祁月面前。 明明已经疼得只冒虚汗,妃千笑还是抬起头,望着姜祁月那双蓄满了泪水的眼睛,艰难开口解释:“她们是皇帝派来我府上的细作,我方才与她们虚与委蛇是为了抓她们个现行,不想被你撞见了。我与她们真的没什么,这张床很干净,只有我一个人睡过。床上的东西阿巧日日都换,你放心躺着便是。你不要哭了,你哭得我心里好难过。” 姜祁月懵了一下,她眨了眨眼睛,眼泪倒是止住了。 妃千笑跪在自己面前解释,她一时间情绪翻涌,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个不可一世的小郡主给自己下跪? 虽说她贵为南疆的公主,可她记得,定国将军之女甚至无需向北齐的皇帝行跪拜之礼。 妃千笑居然…… 难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她说那两人是细作,姜祁月半信半疑。 姜祁月很清楚,妃千笑府上藏了不少有用的东西,想必是定国将军为了死后依旧能护着妃千笑才留下的。北齐皇帝为此派来细作,倒也说得过去。 不对! 若这个小郡主真的是韬光养晦隐藏锋芒,为何前世与自己发生那样的事情,还囚了自己三年! 要不是她拿到布防图,联络上南疆的人,只怕要一辈子被妃千笑折辱。 若她真是高风亮节之人,怎会对自己做那种事,还做得那样熟练! 想到前世的事情,姜祁月又忍不住生气,原本有些清瘦的脸鼓了起来,像是软软的一团棉花。 妃千笑眼巴巴地望着姜祁月,像只做错了事的小狗,耷拉着尾巴等着主人伸手摸一下才能重新打起精神。 见原本张扬跋扈的人卑微地跪在自己面前,姜祁月忍不住心软。 可是有件事还是要问清楚。 “你救我时说要把我带回府里……暖、暖床……”说到最后时,姜祁月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 她的手不自觉拧紧了身下的床单,脚趾也勾了起来。说完之后,她觉得自己的脸马上就要烤熟了。 被南疆女帝保护得极好的小公主一言一行皆彰显皇家的矜贵,这样粗俗的话,她听都很少听,更不要说宣之于口了。 前世在妃千笑府上,这些浑话她倒是听了不少,可她还是羞于启齿。 提起这件事,妃千笑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那是因为宫里有人盯着我,我担心救了你之后他们会起疑心,才故意说给那些人听的。我发誓,我对你……绝无歹念!” 说完这话,妃千笑缩了缩脖子,警惕地望了眼窗外。所幸外头晴空万里,不会一道雷落下把她劈死。 姜祁月低头打量着这个小郡主,妃千笑那张美艳的脸上少有这样严肃的神情,看起来不像假的。她说得这样信誓旦旦,难不成这一世她真的不会伤害自己? 那就信她这一次吧…… 姜祁月呼出一口气,别过脸,不敢看妃千笑。想到方才自己居然哭了,姜祁月便觉得难为情。她微微低头,青丝垂下,勾勒出恬静美好的侧颜。脸上的绯红还未褪去,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一张脸似乎能滴出血。 妃千笑愣愣地看着,哪怕重来一世,也还是会情不自禁被这个小公主吸引。 怎么会有人生得这样惹人怜爱。 被盯得有些发毛,姜祁月忍不住开口:“你先起来吧,你救了我,给我下跪算怎么回事。” 妃千笑苦着脸,她不是真的要下跪,她是腿太疼了站不起来,坐在床上又怕姜祁月嫌脏,索性直接跪下来。 可当着姜祁月的面,她又不好意思说自己现在站不起来。 她抿着唇,良久才开口,“我喜欢跪着。” 第11章 “我喜欢跪着,跪着对身体好。” 这是妃千笑唯一能想到的挺起来还算合理的解释。 大不了跪一两个时辰,再说自己腿麻了站不起来。那也比告诉姜祁月自己只是收拾了两个细作就虚弱到摔到在地,还摔坏了腿。 “可是……”姜祁月总觉得奇怪。“算了,你若喜欢,那便跪着吧。” 不过既然妃千笑说了这张床是干净的,这床被子也是干净的,她还是安心躺下吧。 她方才动了气,现在虚弱得很,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 姜祁月扯回被踢开的被子,重新缩了进去,用被子遮挡住羞红的脸,背过身不去看妃千笑。 妃千笑安安静静跪在床前,胳膊肘抵在床边,双手托着下巴,撑着脑袋去看缩成一团的小公主。 姜祁月的背影很单薄,哪怕被棉被包裹着,看上去也瘦得让人心疼。 这一世,姜祁月身子还没好利索。妃千笑有些心疼,也有些着急。她想着,要是能快点把小公主养得像上一世那样一样就好了。 虽说上一世姜祁月也是手无缚鸡之力、动不动就生病,但至少能提剑杀自己。 也不知道南疆的王室是怎么回事,怎么忍心这么对待姜祁月,把她饿得这么瘦? 要是养得胖一些,捏起来也是软软的。 妃千笑忍不住想到前世的种种,她摇了摇头,迫使自己把那些不该有的颜色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感觉后背被盯着,姜祁月只觉得背后有些痒意。 她觉得妃千笑比前世的做派还要吓人,一个小郡主,一动不动地跪在自己床前算什么? 若是让下人瞧见了,只怕要误会。 尤其是那个阿巧,姜祁月总觉得阿巧对自己有成见,要是一会儿她进来,只怕又会以为自己欺负妃千笑。 “你起来!不许跪着了!” 姜祁月突然出声,把妃千笑吓了一跳。 这个小公主这一世的脾气可真大,自己就想跪着都不行吗。 “我、我腿麻了,起不来……你能扶我一下吗?”妃千笑眨了眨眼睛,虽然才过了不到一刻钟,但这个小公主应该会信吧。 姜祁月猛地坐起身,一脸不信任地看着妃千笑。 这个小郡主,就是满嘴谎话。 “你不是说你喜欢跪着,怎么才跪了这么一会儿就腿麻?你若喜欢,便是跪一天一夜也应当无事!” 居然还说什么让自己扶她一把,她身强体健,哪里需要自己扶? “真的麻了……”妃千笑的腿不敢用力,若是没人拉她一把,她根本起不来。 见小公主不愿纡尊降贵拉自己一把,妃千笑只能自己扶着床沿,试探性地想要爬起来。 “你要做什么!”姜祁月被妃千笑的动作吓了一跳,她大吼一声,惹得妃千笑腿一滑,差点又要倒下。 慌乱之中,妃千笑抓住了姜祁月的大腿,才使得自己没有摔到。 “你!”熟悉的感觉传来,姜祁月竟觉得大腿因为眼前人的触碰生出一丝痒意。 就像是前世无数次相拥,姜祁月嘴上抗拒,身体却渴望被抱得紧些。 自己面对的可是妃千笑啊,是那个恶名昭著、荒唐事做尽的妃千笑。 自己怎么能对她生出好感…… 自己怎么能喜欢上折辱自己的人…… 妃千笑同样因手心的触感生出了一丝不该有的心思,小公主平日鲜少活动,她腿上的肉软软的,像是棉花一样。 虽然隔着布料,可妃千笑却忍不住回想起前世无数次从自己掌心滑过的触感。 “无耻!” 感觉到妃千笑的手指轻轻揉捏着自己的肉,姜祁月又羞又气,她抬起手,一巴掌掴在妃千笑的脸上。 第12章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两人都愣住了。 房间刹那间变得十分安静,只能听到两人的心跳声。 姜祁月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心。 手心微微泛红,有一点麻木。 她刚刚居然打了妃千笑…… 虽然力气不大,可打的毕竟是脸。 她的手都有些疼,妃千笑的脸会不会很疼? 姜祁月记得,这个小郡主平日里最爱打扮,每次妆成都要对着镜子欣赏好久,十分自恋地感叹母亲将她生得这么好看。平日里被蚊子叮一下,脸上起个小包,妃千笑都要念叨好久。 自己居然打了妃千笑的脸? 妃千笑还跪在地上,她身子往后仰了一下,坐到小腿上,尽可能稳住了身形。 她的腿还是很疼,只是比起腿上的疼,妃千笑更想弄清楚心里为什么难过。 刚才,姜祁月打她脸了? 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这样打过她。 母亲将她视作掌上明珠,朝堂之上,那些人虽看不惯她,却也无人敢对她动粗。 演武场上,切磋比试,虽是真刀真枪,却不会有人对着她这张脸招呼。 真是想不到,这一世会莫名其妙被姜祁月打了一巴掌。 这一世她又没做对不起姜祁月的事情,姜祁月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就因为自己是北齐的郡主? 就因为北齐与南疆多年来战争不断? 妃千笑有些自嘲地笑了,前世姜祁月能狠下心杀她,这一世打一巴掌算什么。 姜祁月这样恨北齐,前世三年,她一定日日都想杀死自己吧。 前世,她真的不爱自己。 可她还是很喜欢姜祁月。 她本想着这一世能够有机会对姜祁月好些,现在看来,只能尽快将她医好,送她去安全的地方了。 本以为这一世可以再贪心一次,多照顾小公主几天,起码让她记得自己曾对她好过。日后南疆的铁骑攻进来,也能留自己一条小命。 妃千笑心底泛起一丝苦涩,看样子,这一世她与姜祁月还是没有太多缘分。 妃千笑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太愚蠢了,本就是敌国,她的母亲又杀死了南疆那么多将士,小公主怎么会对她有好感? 可要她送走姜祁月,她一时间实在无法放下心。 她不清楚南疆皇室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姜祁月会受伤。不敢直接将她送回南疆,实在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 前世姜祁月能将布防图送出去,那就意味着姜祁月知道南疆的细作藏在哪里。自己找机会送她至安全的地方,应该就可以了吧…… 妃千笑还是有些不舍。 她甚至又生出一丝阴暗的心思,这一世她把人困在府里,不许她出去,会不会就能够再贪恋她一段时间…… 不,她不能这么自私。 妃千笑抬眼,漆黑的眸子里生出悲凉,她有些想哭,却也只能极力压制,最终哑着嗓子开口,“手疼吗?” “什、什么……”姜祁月有些不知所措。 “刚刚打我,你手疼不疼?” 妃千笑觉得,她的脸有些疼。 小公主身娇肉贵,因为刚才那一巴掌,她的掌心已经泛红。 妃千笑想着,这么用力,她的手会疼吧。 看着眼前人总是一副卑微的模样,姜祁月心中五味杂陈。有害怕,也有不忍。 她很害怕自己再次爱上这个好色荒唐的小郡主,也不忍心看这个肆意张扬的人在自己面前这么低声下气。 姜祁月咬着下唇,犹豫好久,终于鼓起勇气对妃千笑说:“对不起,我不太习惯别人碰我……你的脸……没事吧……” 姜祁月觉得,妃千笑的脸好像有点肿了。看样子,不像没事。 感觉到小公主在关心自己,妃千笑心里的苦涩一扫而过,原本因为失落有些暗淡的眸子忽然又变得亮晶晶的,比皇宫里的夜明珠还要亮。 “你在关心我吗?” “我不过是怕你身边的人知道我打你了,她们会与我过不去!” 毕竟,前世的时候,妃千笑府里的人可没少欺负她。 妃千笑赶紧向她保证:“不会的不会的,绝不会有人欺负你!” 妃千笑的语气有些雀跃,她也知道自己太没出息了,可小公主毕竟年纪小,自己让着她些也是应当的。 只是,她现在的姿势实在难受。再这么僵持下去,这双腿只怕要废了。到时候,府医又要唠叨了。 妃千笑想了想,她在地上蛄蛹了两下,背对着床,坐在地上。现在她的腿动不了,只能用手肘撑着床沿,将上半身支起来,让自己坐到床上。 腿上的压力减轻,妃千笑终于能松了口气。 姜祁月愣愣地看着她的动作,眼中满是不解。 妃千笑小心翼翼地说:“我的腿受伤了,刚才真的起不来,不是有意要占你便宜,你别害怕。” 姜祁月低下头,脸颊再次染上绯红。她怎么忘了,妃千笑刚解决了两个细作。 想到妃千笑急着过来哄自己时又摔了一跤,跪在了地上,姜祁月忍不住心疼。 红唇动了动,姜祁月刚想说什么,手上便传来了温热的触感。 妃千笑的一双手覆上了她的手,拇指轻轻揉着她的手心。 “你做什么?”姜祁月垂下眼,睫毛微微颤动,却没有将手抽回去。 她觉得妃千笑好像真的没有恶意。 妃千笑一边替她揉着手心,一边说:“你手心都红了,方才打我,定然疼坏了。” 姜祁月:“啊?” 第12章 妃千笑将那只有些凉的手捧在手心,用拇指轻轻揉着发红的手心。她动作极为认真,眼神清澈,只有心疼,不含半点欲念。她本就生得好看,认真起来的模样更让人觉得美好。 她害怕用力太大会弄疼了小公主,又怕力道太轻无法缓解疼痛。 她记得,小公主最怕疼了。 姜祁月的手有些凉,妃千笑看着房里烧得正旺的炭盆,再看小公主裹着被子,她心里忍不住犯嘀咕。 屋子里这么暖和,被子也够厚,为什么手还是凉的。 她揉过之后,干脆两只手将姜祁月的手捂在手心里,试图让她的手暖起来。 感觉到手心的温暖,如同上一世被妃千笑如珍宝一般护在怀里,姜祁月愣了片刻,有些不确定地说:“你真的没事吗?你的脸好像肿了。” 好看的一张脸变得不对称,白嫩的皮肤微微泛红,发髻也有些凌乱。这样子若是在旁人身上,定叫人避之不及。可妃千笑生得实在美艳,看上去竟多了一丝别样的美感。 虽然姜祁月无法确定前世妃千笑是不是真的如她这一世说的那样,与那些细作只是虚与委蛇、逢场作戏,但姜祁月可以确定,妃千笑对她确实不算差。 自己的脸肿了吗? 妃千笑抬起右手,左手还握着小公主那柔若无骨的手,似乎怕一撒手人就跑了。她用手背碰了一下被打过的脸颊,便觉得皮肉紧绷,有微微的痛感传来,似乎是肿了一点。 见小公主一脸愧疚,她赶忙说:“不碍事的,我不疼,也没有肿得很严重,过两天应该就没事了,你别想太多。” 她只希望小公主能够安心在府上住下,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方才阿巧说什么她们救了姜祁月,要以姜祁月的救命恩人自居,把这个小公主气哭了。妃千笑实在害怕,若这个小公主气不过,不愿住在这里,那该怎么办呢? 姜祁月身子也没养好,外头形势如何妃千笑也不清楚,她不敢贸然放姜祁月出府。 妃千笑说得十分诚恳,小公主更愧疚了。 姜祁月倒不是害怕妃千笑会把她赶出府,她只是担心,妃千笑这样爱美,如今脸被打肿了,她身边的人该怎么想。 “若是让你身边的人瞧见你的脸肿成这样,可怎么是好?她们会担心吧。” 姜祁月能看得出来,府医和阿巧都很心疼这个小郡主。与其说她们是府上的下人,不如说她们就像是长辈一样看着妃千笑长大的。 对哦,会被别人瞧见的。 妃千笑有些苦恼地转了转眼珠,若是让府医瞧见了,确实麻烦。阿巧若知道了,只怕要劝她尽快送走姜祁月了。 不过,前世那么多人都劝她不要把来路不明的人养在府里,妃千笑不还是养了她三年,直至北齐亡国。 这一世,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姜祁月的手还捏在她手里,感觉到指尖绸缎一般的触感,妃千笑眼睛一亮,“那要不你再打我一下?” “什么?!”姜祁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方才自己打了她,她回过头问自己手疼不疼,已经够让姜祁月害怕了。现在怎么又说出这种话,什么叫再打一下? 怎么会有人提这种要求?难道自己方才那一下,把她打傻了? 第13章 妃千笑眨了眨眼睛,一脸认真,“你把我另一边脸也打肿,两边都肿起来,我只说我胖了,她们便瞧不出来是被打肿了。” 姜祁月:??? 姜祁月吓得抽回了手,她低着头,只觉得被打的是妃千笑,可脸上火辣辣的却是她。 “你不要胡说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哪有人被打了一下,非但不发脾气,反倒要人家再打她一巴掌? 这个妃千笑,当真是疯了,比前世还疯! 不过,仔细想想,前世的时候,妃千笑都不曾对她发过脾气。 不论她怎么骂、怎么咬,妃千笑都不会生气,永远都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有一次她把妃千笑的胳膊咬得鲜血直流,妃千笑也只是笑眯眯地说:“若是没咬够,这只胳膊也给你咬。只是一点,白日里咬我了,晚上可是要还回来的。”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再打一巴掌啊! 手心柔软的触感消失,妃千笑有些失落地望着姜祁月。 小公主的脸红得像只苹果,她实在想要咬一口。 “你不愿意打我,是害怕打我会手疼吗?你别怕,要是疼了,我再给你揉揉便是。”妃千笑觉得,小公主不肯再打她,一定是怕手疼。 “你!”姜祁月气呼呼地瞪着妃千笑,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姜祁月都没见过比妃千笑更无耻的。 这一世,妃千笑的无耻程度明显胜过了上一世! 她甚至觉得,这些皮肉伤对妃千笑来说根本算不得惩罚,而是奖励。 见小公主缩回了手,也不愿打自己,妃千笑有些失落。不能接着揉小公主的手,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她看着姜祁月,把脸凑过去,可怜巴巴地问:“真的不能再打一下吗?我实在不想顶着这样一张脸见人,一定很难看。” “阿阮呢,我要回去!我不要在这里!”姜祁月被吓得尖叫。 方才她都未察觉,就因为短暂的心疼了妃千笑一下,现在两人又在一张床上了。 这太危险了! 她决不能和妃千笑在一张床上,哪怕中间隔着厚厚的被子,哪怕妃千笑坐在床边,哪怕妃千笑的腿几乎动不了,她也不能和妃千笑在一张床上! 绝对不能! “你不许坐在这了!”姜祁月气呼呼地瞪着妃千笑。 方才一不留神,便被妃千笑握住了手。万一由着她离自己这么近,又酿成了前世的荒唐事该怎么办! “可我的腿动不了,我不坐在这里,难道要躺在床上?”语调有些勾人,与前世一样,像只红色的狐狸。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她这张嘴又像上一世一样没个把门,开始说些孟浪的话。 只是,说完这话,妃千笑立刻反应过来,她重生了,她不能再这么说话了。 还好这次没说得太过分。 可姜祁月还是被吓到了。 小公主裹紧了被子,只露出两个眼睛,又羞又气地瞪着妃千笑,“你不许上我的床!” 要不是害怕妃千笑真的喜欢挨打,姜祁月甚至想再打她一巴掌。 妃千笑被她这可爱的模样逗笑了,“这是我的床,你怎能不许我上?还是说,你这样喜欢我,竟要把我的当成你的?” 姜祁月:??? 第13章 说完了不着边际的混账话,妃千笑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 明知道这个小公主有点害怕在这里,她怎么还敢这样吓她。她那么记仇,以后若回了南疆,定要找自己麻烦。 她突然出现在这里,又被自己气晕过去,本就…… 不对,刚刚只顾着哄她,竟然忘了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记得你住的地方离我这里很远,你为什么会来我这里……你身边的人欺负你了?” 姜祁月摇了摇头,“她们待我很好,没有人欺负我。” 阿阮待她确实仔细,她不过想出房间走走,阿阮怕冻着她,便要把她裹成毛茸茸的一团。姜祁月又怎么会那么不识趣,觉得阿阮不好。 “那就好,若是谁欺负你了,你要与我说,我必不会放过她们。”妃千笑还是有些不放心,“可你要出门,她们总该给你准备轿撵。这么远的路,怎么能让你亲自走?” 姜祁月一愣,哪有那么娇贵?前世也没见妃千笑这么仔细对她。 不过想想,前世她几乎没力气出门,自然也不存在出门一定要乘坐轿撵这么一说。 妃千笑忽然想到了非常重要的事情。 既然没有被欺负,那姜祁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总不至于能下地了便要过来辞别吧? 妃千笑记得,前世的时候,姜祁月总是懒懒地窝在房里,连院子都不愿出。她现在身子明显没好利索,绝不可能是散步到这里的。 除了辞别,妃千笑想不出别的理由。 妃千笑有些失落地问:“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这里,迫不及待想要离开?” 姜祁月蹙眉,觉得更加莫名其妙。她刚要解释,便被妃千笑捂住了嘴。 “我不想听!”妃千笑十分抗拒。 她不想从小公主嘴里听到告别的话。 也不知这一世还能有多长时间,但起码让她能够再贪心几次吧。 姜祁月:??? 姜祁月用力挣扎,可她的力气哪里比得上妃千笑。 她觉得妃千笑真的疯了,明明是妃千笑问自己来做什么,她都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人捂住了嘴。 姜祁月气得不轻,偏偏妃千笑一副伤感的模样,低垂着头,自言自语:“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可你总要养好了上再走,你这样子,我不放心让你离开。更何况,外面那么冷,你要是离开,冻坏了可怎么办……” 姜祁月眼里满是不解与抗拒,她实在无法理解妃千笑的脑回路。 姜祁月发出呜呜的声音,可妃千笑就是不放手。 似乎不让姜祁月说话,时间便可以静止,她们也就不用那么快分开。 温热的手压在柔软的唇上,不由得让姜祁月想起,前世的时候,她的唇也总被这么蹂躏。 她怎么敢这么对待自己呢! 姜祁月被气急了,干脆一口咬住妃千笑的手。 痛感传来,妃千笑愣愣地望着眼前拼命想要甩开自己的小公主。 两人的距离很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挣扎着挣扎着,妃千笑已经把小公主压在了榻上。 柔柔弱弱的一只,被气得红了眼睛,却没有力气反抗。姜祁月气急了,便用尽力气咬破了妃千笑的手,鲜血涌出,如同前世一般。 血沿着嘴角流淌,滑到了脖颈。白嫩的脖子因为鲜血的浸染,更显得娇艳。 妃千笑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赶紧收回手,坐起身,背过去,不敢看姜祁月。 “对不起,我方才就是害怕你说你要走,我害怕听到那些话,不是有意冒犯你的。” 姜祁月恨恨地坐起来,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气呼呼地说:“我不过是听阿阮说你病了,想着来瞧瞧你,毕竟你也算是救了我,于情于理,我也该好好谢谢你。可是你……你根本不让我说话!” 她当然不会告诉妃千笑,她是来认路的。 认清了路,她便要找机会摸走妃千笑藏在府里的布防图。 妃千笑眨了眨眼睛,丝毫不在意手正在流血,语气有些雀跃:“你是来看我的?那你……你怎么不早说?” 这个小公主,居然是因为她生病,特意过来看她。 她是在关心自己,对吗? 姜祁月更气了,她根本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啊! “我刚要说,你就捂着我的嘴不许我说话!你……手没事吧……” “没事没事!”被小公主关心,妃千笑觉得受宠若惊。 “你还是叫人进来给你包扎一下吧,还在流血呢……”口腔中的血腥味久久没有散去,姜祁月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不过,妃千笑这般对自己,咬两口也是应该的。 妃千笑眼睛一亮,所以小公主是在关心自己对不对。 原来她也没那么讨厌自己啊。 妃千笑想把阿巧唤进来给她包扎,忽然想到,伺候姜祁月的阿阮被吓晕了过去,现下阿巧应当是在教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一时半会,阿巧或许过不来。 她可怜巴巴地望着姜祁月,“这伤不便让府医知道,至于阿巧,她真有重要的事情在处理。” “那阿阮呢?”这一世,也不知为何,姜祁月对照顾她的这个小丫鬟很是信任。 妃千笑:“她……晕过去了。” 姜祁月:“她怎么会晕过去?” 妃千笑有些心虚,她总不能告诉姜祁月,人是被自己杀人的血腥场面吓晕的吧。 “她……被你砸晕了。” “我?”姜祁月更加难以置信了。“我做什么了?” 妃千笑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你晕倒的时候,身子往后倒,她着急扶你,被你压倒了。她年纪小,扶不住你,被你砸晕了。” 第14章 听妃千笑这么说,姜祁月顿时愧疚难当。自己晕倒也就算了,怎么还把照顾她的阿阮砸晕了。 她红着脸,低下头,像只闯了祸的猫咪。 妃千笑实在喜欢她这单纯可爱的模样,见她脖子上还挂着血珠,便拿起帕子,替姜祁月拭去了还未凝固的血。 察觉到妃千笑小心翼翼的动作,姜祁月忍不住关心,“你自己的手还流血呢,真的不需要包扎一下吗。” 妃千笑本想喊个婢女进来,可看到眼前像只炸毛小猫一样的姜祁月,她又忍不住贪心。 “那你替我包扎好不好,我不想传府医,让府医知道了,又该训斥我了。” 妃千笑惯会利用她好看的模样装可怜,加上她的手还流着血,看得姜祁月心里一阵愧疚,只能点头答应。 桌上还有府医留下的药与纱布,妃千笑的腿不能动,姜祁月光着脚便要下床去取。 “哎?地上凉,你别下床。”妃千笑拉住那只纤细的手臂,感觉手臂也是有些凉。她这个样子,怎么能下床? 姜祁月那双鞋子沾了血,妃千笑便命人丢掉了。 现下姜祁月没有鞋子穿,要下床只能赤足踩在地上。她身子弱,妃千笑哪里忍心让她光着脚。 “我不下床,怎么去取了药帮你包扎?”姜祁月觉得莫名其妙。 妃千笑现在动不了,她又没有鞋子,只能光着脚啊。 距离又不远,屋子里这么暖和,她都要热出汗了,光脚走一会儿应该没关系。 妃千笑想了想,“你若不嫌弃,便先穿我的鞋子。你若是嫌弃,便算了……” 姜祁月心中有些疑惑,妃千笑前世那样嚣张跋扈,为何现在看起来胆子很小,说起话来也是低声下气的。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吗? 见姜祁月迟迟没动静,妃千笑还以为她真的很嫌弃,一双好看的凤眼难掩失落,仿佛要哭了。 不等她又说出自怨自艾的话,冰凉的手便握住了她的脚腕,将她的鞋子褪下。 眼见着姜祁月穿上她的鞋子,下了床,妃千笑有些不确定地问:“你不嫌弃我吗?” “我……就算嫌弃又怎么样,我总不能见你流血而死吧!” 姜祁月本想说不嫌弃,可她也不确定妃千笑与府里那些女人是不是真的只是逢场作戏,嫌弃与否还是得继续观察一下。 就这么直接说不嫌弃,真是太便宜她了! 即便如此,妃千笑还是忍不住欢喜。 小公主居然不嫌弃自己哎。 第14章 姜祁月小心翼翼踩着妃千笑的鞋子,走到案几前,拿过了纱布。看着药箱里的瓶瓶罐罐,她忽然有些迷茫地看向妃千笑,“你知道哪个是止血的药吗?” 这些小瓶子只是颜色不一样,上面也没有用文字做标记,姜祁月实在无法分辨。 万一用错了,会很麻烦吧。 妃千笑也不懂这些,她本想实话实说,可如果说了实话,姜祁月定会让人将府医请回来。 到时候,小公主便不会管自己了。 妃千笑眼珠一转,想到反正不管怎么样,府医也不会把毒药放在这,便随手指了一个,“那个红色的小瓶子吧,我记得我之前摔着了,府医给我拿的便是这个。” “这个吗?”姜祁月打开瓷瓶嗅了嗅,一股清新的薄荷味传来,闻着倒叫人舒心。 可这味道,真的是止血药吗? “你确定是这个吗?” 妃千笑认真点了点头,“就是那个,我确定!” 姜祁月将信将疑,她取了纱布与药来到床边,在妃千笑身侧坐下。 妃千笑乖乖伸出手,眼巴巴地等着小公主替她包扎。 姜祁月葱白一般的食指捏着红色的瓷瓶,每一个动作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她试探性地将药粉撒在伤口处,一边撒,一边观察妃千笑的反应。 让她没想到的是,才只撒了一点,妃千笑便疼得龇牙咧嘴,额头鼻尖渗出汗水。 “很疼么?这……真的是止血药吗?”见妃千笑疼得不轻,姜祁月感觉有些不对劲。她也不懂药理,妃千笑说这是止血药,她便当这是。眼下瞧见妃千笑这般反应,她说什么也不敢再撒了。 妃千笑疼得眼泪都要出来,她也没想到会这么疼。一开始还能忍着,可手上感觉越来越辣,血也越流越多。火辣之后,又有一种凉飕飕的感觉。冰冷与灼热交替,闹得她十分不适。 终于,房间里发出撕心裂肺地惨叫。阿巧冲了进来,看到* 眼前的情形,赶忙过来检查妃千笑的手怎么回事。 姜祁月微微敛眉,有担心,也有不解。 阿巧见妃千笑手上清晰的牙印,上面还洒了转治蚊虫的薄荷脑,而那装着薄荷脑的瓷瓶就在姜祁月手中。 她生气地质问姜祁月,“你对我家小主子做什么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阿巧这番态度,姜祁月也来了气,“我对她做什么?是她自己说这是止血的药粉,是她要我帮她上药!” “我家小主子为什么要上药,我离开时她还好好的,总不至于我家小主子自己把自己的手咬破吧!还有我家小主子的脸,为什么会肿!” 阿巧觉得自己又不是瞎子,妃千笑的脸肿成这样,还有姜祁月,嘴角的血还没擦干净呢! 听阿巧这么说,姜祁月被噎了一下。 妃千笑的脸确实是她打的,手也确实是她咬的…… 阿巧最心疼妃千笑,见她疼成这样,下意识觉得是姜祁月仗着妃千笑纵容,便肆无忌惮。 不过,她的小主子不是躺在软塌上吗,怎么上了床? 再看两人皆是发髻凌乱,衣衫不整,阿巧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妃千笑大口喘粗气的声音。 她好不容易缓过来,忙对阿巧说:“阿巧,不怪她,是我自己说这是止血药……” 阿巧气急,她搞不懂,为什么都这时候了,小郡主还是这般维护这个来路不明的姑娘。 眼见着妃千笑疼得不轻,血也越流越多,阿巧只能先去请府医过来帮她处理。 阿巧走后,姜祁月气呼呼地问:“你为什么骗我?!” “我、我没骗你,我也不知道这个这么疼……”妃千笑脸都白了,她可怜巴巴地望着姜祁月,“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好不好。” “你……”对上这张脸,姜祁月的气居然一下子就消了。 这个妃千笑是傻子吗? 明明疼得要死,却还是在道歉。 姜祁月别过头,道:“我才懒得和你生气!” “不生气就好,你伤还没好,千万不能再动气了。” 妃千笑并不算傻,她只是害怕姜祁月生气。本来就身子不好,要是气坏了可怎么办。 姜祁月忍不住回头,望着眼前的人,她忽然有些想不明白。其实妃千笑也没做错什么,反正疼的是她自己,可她为什么要道歉? 姜祁月想不明白,索性不再想。 府医听了阿巧的描述,只恨妃千笑太不让人省心。她急匆匆赶来,见妃千笑与姜祁月都坐在床上。妃千笑手上都是血,却直勾勾地盯着姜祁月,姜祁月则抱着被子看向别处。 房间里的场景,实在有些诡异。 府医看出了妃千笑似乎是挨了一巴掌,不过想到妃千笑平日的做派,若她吓着了人家姑娘,被打一下也没什么。 这些日子与姜祁月接触,府医便感觉她是个有教养的姑娘,她又甚至妃千笑的秉性,自不会像阿巧那般不由分说地包庇妃千笑。 府医走上前,替妃千笑处理好伤口,有些责备地说:“小郡主,你不通药理,怎能乱用药。” 妃千笑撇了撇嘴,“我知道你不会将有毒的东西放在我这,即便用错,也不会有大碍。” “荒唐!怎会无大碍!那薄荷脑是外用的,有活血的功效,你怎能直接用在伤口上。再多用些,止不住血,看你和谁哭!”府医当然不会像阿巧那般责备姜祁月,她知道这事定是妃千笑不好,于是训斥起来也没有太留面子。 “还有你的腿,我不是说了,不要轻易下床,如果一定要下床,就要有人扶着。你倒好,怎么自己过来了!” 说着,府医捏了下妃千笑的膝盖,见膝盖已经肿了起来,她抽出针包里的银针,准备施针。 那针又细又长,针尖闪着寒光,看着便觉得吓人。 妃千笑一见,赶紧护着自己的膝盖,“莫要再扎我了,我养几日就好。” “养几日就好?你连着几次受伤,当心以后都不能走路!”府医说得严重了些,却也是为了妃千笑好。她摔伤之后不静养,还敢这样乱来,真不怕落下病根。 听到府医说什么以后不能走路,一直默不作声的姜祁月忽然开了口,“真的很严重吗?” 声音冷冷清清,听起来还有一丝担忧的意味,清瘦的身子显得姜祁月更加惹人怜爱。 第15章 见她关心自己,妃千笑的心都要化了。 府医方才不过是吓吓妃千笑,眼见着吓到了看起来胆子很小的姜祁月,她刚要改口安慰,却听妃千笑大声说:“当然严重了!你把我弄成这样,你要负责才是!” “明明是你自己……”前世姜祁月便说不过妃千笑,这一世,她也不知该如何分辩。 可明明是妃千笑自己折腾的,凭什么要她负责。 府医在一旁板着脸,斥责道:“小郡主,你明知道这位姑娘身子弱、胆子小,怎可这样吓人家!” 妃千笑不服气地说:“明明是你先吓唬我的。” 说完,她望着姜祁月,见姜祁月似乎又因为自己方才夸张的话不高兴,她赶忙低声下气地哄道:“我错了,我不要你负责了好不好?” 姜祁月气道:“你闭嘴!” 妃千笑撇了撇嘴,见小公主好像更不高兴了,她试探性地问:“那你到底是想负责,还是不想负责?” 第15章 姜祁月红着脸,抱起放在一旁的轻裘,也不管是不是妃千笑的。她胡乱往身上一披,踩着妃千笑的鞋子就往外跑。 明明受伤的是妃千笑,可姜祁月却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 进来送药的婢女瞧见姜祁月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地从小郡主房里跑出来,几人会心一笑。 不等姜祁月回到自己房中,府上大半的婢女便已经知道,小郡主宠幸了那位被她救回来的姑娘。 回到棠梨苑,姜祁月躲到房中,想到方才在妃千笑那里发生的事情,只觉得自己疯了。 她怎么能因为妃千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就气晕了过去,她怎么可以心疼妃千笑! 上一世妃千笑做了那样的事情,即便这一世她还没有来得及对自己做什么,哪怕这一世妃千笑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她也不该就这么原谅了妃千笑! 姜祁月把妃千笑的鞋子踢开,轻裘也丢在地上,然后气呼呼地坐在床上。 这个妃千笑,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让自己负责? 前世发生那样的事情,妃千笑都没说过要对她负责,只知道日日折腾,真是无耻! 过了一个时辰,阿阮才回来。 阿阮一见窝在床上的姜祁月,又想到府里的那些传言,看着姜祁月的眼神多了几分欲言又止。 阿阮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是这个走向。 先是这位姑娘忽然晕过去,然后小郡主急着冲出来扶她却被两名美人缠住,再然后小郡主竟反手杀了两个活生生的人。 阿阮被吓晕后,再次醒来,面对的是一脸严肃的府医和阿巧。两人围着她,严厉告诫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小郡主杀人的事情断不可说。 小郡主关心这位姑娘的事情是一定要说。 阿阮弱弱答应,然后胆战心惊地往棠梨苑走。一路上,她都在听别人议论说小郡主宠幸了这位捡回来的姑娘。 起初阿阮还不太相信,可等她回来,见妃千笑的鞋子和披风被丢在地上,而坐在床上的姜祁月又不知道在气什么。 阿阮信了。 姜祁月抬头,见到阿阮,眼神缓和了几分,想到妃千笑说阿阮被自己砸晕了,她有些愧疚地问:“你好些了吗?” 阿阮不知道姜祁月为什么会这么问,她满腹疑惑,但想到阿巧警告她的那些话,于是鼓足了勇气,走到床边,安慰道:“阿月姑娘,你莫要害怕,小郡主待你总归是和别人不同的。” 阿月姑娘? “你唤我什么?!”姜祁月蹙眉,一脸警惕地望着阿阮。 她怎么会叫自己阿月? 这一世重生,姜祁月提防着将军府里的每一个人,她根本没敢告诉她们自己的真名。 这个阿阮,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阿、阿月姑娘……您若是不喜欢奴婢这么叫……” “你为何唤我阿月?谁告诉你我叫阿月了?”难道阿阮是南疆的人? 阿阮不知道为什么姜祁月看起来又有些不高兴,她紧张地说:“您晕过去时,小郡主喊了声阿月,奴婢听到了……” 这些话,阿阮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但姜祁月一凶,她便什么都说了。 姜祁月一脸严肃,仔细思考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 她刚醒来时,府医曾问过她叫什么。 上一世,姜祁月以为自己真遇上了好人,便告诉府医她叫“阿月”。 这一世,姜祁月知道妃千笑是什么德行,她才不会傻傻地告诉这里的人自己叫什么。 可妃千笑怎么会知道呢? 难道…… 难道妃千笑也是重生的?! 想到这,姜祁月捏紧了衣襟,眼里迸出一丝恨意。 难怪这一世妃千笑对她这么好,难怪妃千笑有时候表现得有些怕她,难怪不管她对妃千笑多恶劣,妃千笑都只说让她别生气。 难怪、难怪这一世妃千笑突然就高风亮节了起来,并未对自己做什么。 感情她是忌惮上一世被自己所杀,所以这一世她才处处哄着自己! “姑娘,您怎么了?”阿阮突然有些害怕伺候这个姑娘了。 一来,才见着小郡主杀人。二来,府上都说被小郡主宠幸的姑娘都活不过太久。 姜祁月见阿阮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她语气稍微缓和,好看的脸上露出笑容,像是冰雪融化一般。 “阿阮,我不叫阿月,许是你听错了,或者小郡主身边的姑娘太多,她记不清我叫什么了。” 阿阮挠了挠头,见姜祁月说得这样认真,她也就信了,毕竟这府上姑娘确实太多了。 “那奴婢该如何称呼您。” “我叫……长乐。”姜祁月说出了她在南疆的封号。 这封号南疆人人识得,女帝希望她往后健康长乐,寻常百姓给家中孩子大多会避讳。不过眼下她在北齐,让人听了也只会以为是个普通的名字。 只是不知道妃千笑听到以后会怎么想。 妃千笑临死前,可是知道了她的身份。 “阿阮,你我年龄相仿,往后你直接唤我的名字就好。一口一个姑娘,倒是显得生分。” 姜祁月伪装得极其和善,让阿阮受宠若惊。 阿阮忙道:“长乐姑娘莫要这么说,小郡主要奴婢照顾您,您就是主子。” 姜祁月笑道:“是我有一事要求你,只盼着你能答应。” “姑娘有事直说便是,只要奴婢做得到,奴婢都会尽力。” 姜祁月低下头,轻轻抿唇,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她假装犹豫了好久,才再次抬头,“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小郡主救了我,又待我这样好,我在府上白吃白住,总归不好。你能不能陪我去厨房,让我亲手做些东西。” “我想报答小郡主。” 姜祁月说得十分诚恳,阿阮又动摇了。 只是,阿阮也知道,妃千笑入口的东西都十分仔细,厨娘们每日都战战兢兢。 这位长乐姑娘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都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 “阿阮,可以吗?”姜祁月声音柔柔的,一双杏眼水汪汪的,让人不忍拒绝。 最终,阿阮把姜祁月带到了厨房。 姜祁月仗着妃千笑吩咐过所有人都要好好对她,她便有恃无恐地将厨娘们赶了出去,只留阿阮一人。 看着眼前的食材,姜祁月突然犯了难。 她好像不会做饭。 不过,本来就是要试探妃千笑,会不会做有什么关系? 姜祁月撸起袖子,上手便去取灶台上的红辣椒。 阿阮见了,赶忙提醒,“长乐姑娘,我们小郡主不喜吃辣。” 姜祁月勾唇,她当然知道妃千笑不喜欢吃辣的,可她只是想整妃千笑,为什么要管妃千笑喜不喜欢吃辣。 若妃千笑并非重生,依照她怕死的本性,必然会拒绝吃自己做的食物。 若妃千笑忍着不适吃下,这般纵容,必然有问题! 想到这,姜祁月便一脸懵懂地对阿阮说:“可我只会做带辣椒的食物,或许小郡主吃了会喜欢呢?” 第16章 厨娘们从厨房里退出来之后,还是觉得不放心,便去了落英阁禀报妃千笑。 妃千笑正躺在床上,手被裹得像个粽子,腿上的几个穴位都扎着针,整个人看上去十分不好。 见厨房的人来了,饭却没有来,妃千笑更加烦躁,“你们人来了,饭呢?” 她都要饿死了,怎么这群人空着手就来了。 领头的厨娘忙解释:“小郡主,前些日子您救回来的那位姑娘去了厨房,说是为了报恩,要亲自做饭给您吃,还把咱们都赶出去了。” “什么?!”妃千笑猛地坐起身,一动弹,腿上扎的针就是一阵疼。 妃千笑疼得到抽一口凉气,阿巧过来扶着她,只听她急道:“她做什么饭?她哪儿会做饭啊?我留她在府上又不是为了让她做饭的!” 第16章 阿巧不知道妃千笑为什么这么着急,她一边扶着妃千笑的腿,一边安慰:“小主子,那位姑娘既然说要做饭给您吃,许是真的会做呢?她知恩图报,总不是坏事。” 妃千笑急得不行,那可是南疆的小公主,她那双手哪里是做饭的?她不把厨房点了就不错了。 点了厨房是小事,若是伤着了,她那么怕疼,一定又要哭了。 “阿巧,你快带人把厨房门撞开,一定不能让她伤着自己。” 妃千笑话音刚落,姜祁月便端着一盘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走了进来。 姜祁月脸上带着温柔缱绻的笑意,她望着妃千笑,语气也是软软的。 “小郡主,你救了我,我实在无以为报,只能做了我的拿手菜,还望小郡主不要嫌弃。” 妃千笑愣了一下,她看着姜祁月的眼睛,有些呆了。 是错觉吗?这个小公主,竟也会对自己这么温柔? 难道这次重生,她们有机会好好相处? 很快,妃千笑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姜祁月才走近,妃千笑就闻见了刺鼻辛辣的气味,混杂着某些食物烧焦的味道,感觉吃一口就能把人送走。 阿巧一脸紧张地护在妃千笑面前,这哪里是给人吃的东西,这就算是给牲口,牲口都吃不下吧。 “姑娘,你的心意是好,可我家小郡主不喜食辣!” 姜祁月轻咬着下唇,她端着白玉瓷盘,假装不经意露出来纤细的手指隐约可见点点红斑。 白嫩的一双手上被烫的地方十分明显,她却没有喊疼。被拒绝后,只委屈道:“是我不好,竟不知道小郡主的口味……” 阿巧始终没有卸下防备,这哪里是辣不辣的问题。她说妃千笑不吃辣,不过是为了给彼此一个颜面。总不能直接和姜祁月说,她做的这道菜一看就不是给人吃的吧。 妃千笑的心情有些复杂,她望着姜祁月的手,忍不住蹙眉,“你烫着了?疼吗?” “小郡主别为我费心,不疼的。”姜祁月这么说着,眼眶却是越来越红,声音也有些哽咽。 她这样子,妃千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这个小公主又不会做饭,她肯纡尊降贵为自己做饭,自己身边的人却这样防备,她必然会伤心的。 “阿巧,快去取了烫伤的药膏来。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做这些事干什么?你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一直端着不累吗?你快坐下休息会儿。” 阿巧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妃千笑,那眼神分明在说:小郡主,人家要毒害你,你怎么还这么关心她? 感觉到妃千笑的关心,姜祁月心中多了几分确信。 妃千笑的反应,的确反常。 姜祁月隐了心思,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软软地对妃千笑说:“这点小伤不碍事的,小郡主救了我,我总该为小郡主做些什么。” 一旁的阿巧被刺鼻的气味激得打了个喷嚏,她看着那一盘子菜,欲言又止。 这哪是报恩,这明明是恩将仇报来的。 小郡主现在都这样了,要是吃一口这种东西,只怕府医来了都救不了。 妃千笑一脸为难,她感觉姜祁月要整她,可是姜祁月说得这样诚恳,还把自己烫着了,没准真是想给自己做些好吃的,但是不擅长做饭呢。 万一她不吃,那姜祁月的烫伤不就白受了? 妃千笑一咬牙,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阿巧,拿筷子来。” “小主子,府医说了,你病没好,身上还带着伤,要吃些清淡的。这位姑娘做的……实在辛辣,您还是不要吃了……”阿巧尽可能把话说得委婉些,可姜祁月还是一副委屈的样子。 姜祁月垂下眼,好看的脸上露出伤心的神色,柔弱可怜的模样,眼看着就要哭了。 妃千笑见不得她这样,眼中多了几分动容。 姜祁月继续说:“是我考虑不周了,还望小郡主不要怪罪。既然这菜做得不合小郡主胃口,我还是自己吃吧……” “你别吃!我吃!”妃千笑拼命拉阿巧,“快去拿筷子呀。” 妃千笑急得不行,姜祁月做的菜一看就会吃出问题,她吃两口也就罢了,要是姜祁月吃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姜祁月低垂着眼睛,眼中多了一丝得意。 妃千笑的反应,真是太反常了。她对自己这般纵容,实在是有违人性。 前世,妃千笑十分惜命,从不会吃辛辣的东西。 食物的气味若是太重,被人混进去什么东西也无法察觉。妃千笑怕死,因此从不吃辣。 阿巧极不情愿地拿过了那双象牙箸,筷子碰到烧得和焦炭一样的菜时,倒是没变色。 是没下毒不假。 可即便没下毒,也不代表能吃啊! 妃千笑接过筷子,视死如归地夹起一小块。 见姜祁月那双水汪汪的杏眼正注视着她,她心一横,将那分辨不出是什么的东西放入了口中。 又辣又咸又苦…… 妃千笑被呛出了眼泪。 阿巧赶忙用帕子为妃千笑接着,“小主子,快别吃了,快吐出来啊!” 这要是咽下去,可怎么是好。 阿巧觉得姜祁月一定是什么人安排过来害妃千笑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妃千笑竟真的这么纵容。 难道她的小主子是想以身入局,引出幕后的人? 姜祁月望着妃千笑,就像是高傲的猫咪忽然开始粘人,她好看的眼里满是希冀,似是渴望听到妃千笑说出夸奖的话。 见妃千笑迟迟不开口,她假装失落道:“很难吃吗?” “不……咳咳……不难吃……咳……”妃千笑咬牙咽下去,擦了擦眼角被呛出的眼泪,然后对姜祁月说,“好吃,我很喜欢吃。” 听妃千笑这样说,姜祁月的眼中再次出现光亮。她语气雀跃,“真的吗?小郡主若是喜欢吃,我以后每天都做给你吃!” “小主子!”阿巧跪在床边,想求着妃千笑把那东西吐出来,没想到妃千笑见姜祁月因为她的夸奖喜笑颜开,她竟然又吃了一口。 妃千笑一边吃,一边流眼泪,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狼狈。偏偏她担心姜祁月因为她的反应不开心,于是压抑着难受,对姜祁月说:“真、真的很好吃。” 看着妃千笑那样难受又强忍着哄自己,姜祁月心中有些复杂。 这样折腾妃千笑,她并没有觉得多好受。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妃千笑果然有问题。 第17章 姜祁月走上前,笑吟吟地拿过妃千笑手里的筷子,夹了一块辣椒,送至妃千笑的嘴边。 “既然小郡主喜欢吃,那便再吃一块吧。” 姜祁月眨了眨眼睛,像是顽皮的小狐狸。她知道妃千笑已经很难受了,她想试试妃千笑能够装到什么地步。 这样难吃的东西,只要不是傻子,应该都不会接着吃。 辛辣的气味扑鼻而来,妃千笑实在装不下去了。她不知道姜祁月都往菜里加了些什么,她只知道,若是再吃一口,她恐怕还得在床上多躺些日子。“我现在还不太饿,可不可以等会儿再吃?” 姜祁月这样望着她,妃千笑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骗她说晚一点再吃。 是商量的语气,好像只要姜祁月再坚持一下,她就会毅然决然地吃下去,丝毫不在乎吃下去之后会不会死人。 明明到这里已经够了,可小公主起了坏心思,她想知道,这个小郡主究竟能纵容她到什么地步。 姜祁月脸上又露出了悲伤的神色,哽咽着开口:“难道我做饭真的这么令人难以下咽……都是我不好,耽误了小郡主用午饭,这菜还是我自己吃吧……” 说着,姜祁月就要把那一筷子辣椒往自己嘴里送。 妃千笑瞪大了眼睛,她赶紧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抓住姜祁月的手腕,微微欠身,吃下了那块辣椒。 辣椒入口,妃千笑被呛得止不住咳嗽。 妃千笑觉得咽喉都要被点着了。 她明明不吃辣,为什么厨房里会有辣椒! 阿巧急坏了,她一把推开姜祁月,对妃千笑说:“小主子,您可别闹了,快吐出来吧!” 妃千笑还想咽下去,可她只觉得喉咙一阵火辣辣的疼,话还没说出口,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小主子!”阿巧大喊,“来人,去请府医!把她给我抓起来!” “别……”妃千笑抓着阿巧的手,她不想那些人抓姜祁月,可她实在说不出话。 看着妃千笑吐出了鲜血,姜祁月愣在原地。 她只是想在菜里多放些辣椒捉弄一下妃千笑,她没想毒死妃千笑。 怎么会吐血呢…… 姜祁月紧张又无措。 她想上前看看妃千笑是不是真的很严重,可阿巧冷冷地挡在她面前。“你到底想干什么?!” 在阿巧看来,姜祁月就是要害妃千笑的刺客。 偏偏此时妃千笑说不出话,也没法子拦着阿巧。 第17章 下一刻,亲卫冲了进来,擒住了姜祁月纤弱的胳膊,连带着在外头等姜祁月的阿阮也被一起拿下,关进了柴房。 府医匆匆赶来,她检查了一下妃千笑方才吃的食物,确认无毒后才施针催吐。 阿巧紧张地问:“怎么样?” 府医摇了摇头,“小郡主吃不了辣,方才咳得太厉害引起咽喉出血,没什么大碍。阿巧,不是说了,小郡主这几日饮食要清淡,你们怎么给她吃这种东西?” 辣就算了,看上去还那么难吃。 阿巧恨恨地说:“还不是那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小主子待她那样好,她真是不知好歹!” 妃千笑刚吐完,难受得不行,她喝了一碗清水,好不容易顺了气,听见阿巧在埋怨姜祁月,她艰难抬手,抓住了阿巧的衣襟。 “阿巧,你快把她放出来,不许关着她。” 姜祁月身娇肉贵,怎能被关着? 方才那些人虽是好意,可她们就那么把人抓了起来,要是吓到了小公主可怎么办。 阿巧瞪大了眼睛,气得不轻,“小主子,她那样害你,你怎能一再纵容!” 这姑娘只是害得妃千笑有些皮外伤也就罢了,可她今日让妃千笑吃这种东西,万一吃伤了肠胃落下病根可怎么办? 妃千笑方才咳得太厉害,现下只觉得头晕。 她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倚着软枕,有气无力道:“她年纪小,许是有些顽皮,你与她计较什么?我现在这不是没事吗,你快把她放出来,不要吓着她。” 府医望着妃千笑,脸色凝重。 阿巧极不情愿地应下,只听妃千笑继续说:“阿巧,你方才推她了,一会儿见了她记得给她赔罪,省得她不高兴。还有,你们方才那样把她架出去,把她的披风都弄掉了,若是冻着她了可怎么办。” 阿巧:??? 阿巧实在看不明白。 这样难吃的东西,直接拒绝不就是了,小郡主为什么要这样纵容这个来路不明的姑娘! “小郡主!” “阿巧!” 最终,阿巧极不情愿地抱着姜祁月的披风去柴房里寻她。 若由着她最开始的想法,纵然姜祁月生得好看,可她那样害小郡主,这样的人也是不能留在府上的。 可偏偏小郡主非要护着她,简直是色令智昏! * * * 柴房里,姜祁月抱着膝盖坐在草堆上,小小的身子看起来十分可怜。 阿阮吓坏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一个劲儿地拍打着柴房的门。 见外头始终没人应她们,阿阮坐在地上,哭着说:“长乐姑娘,我真是要被你害死了,我都说了小郡主不能吃辣,你怎么还放那么多辣椒。呜呜呜,小郡主一定很生气……我还想着满二十岁就能够回家寻我爹娘呢,我不想死啊……” 姜祁月十分愧疚地望着阿阮,她也没想到妃千笑那么不能吃辣。明明只吃了一点,就辣到吐血。 可她明知道自己不能吃,为什么还要吃呢? 她是傻子吗! 比起自己会不会被为难,姜祁月此刻更在意的是妃千笑到底有没有事。 明明前世妃千笑的身体那么好,为什么这一世她一醒来,妃千笑看上去这么虚弱? 好好的一个人,几乎浑身是伤。腿也摔了,身子也虚了,现下又吐血了。 若妃千笑也是重生,总该知道如何避开不好的事情才是。 还是说,前世妃千笑也知道对不起她,所以这一世才百般纵容。 既然如此,她更改想办法把前世受到的屈辱报复回来才是! 姜祁月思索着,柴房的门突然被打开,外头的光照射进来,一时间有些晃眼。 阿阮看到来的人是阿巧,她吓得瑟缩了一下,双手抱头,哭着说:“阿巧姐姐,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可不可以别杀我。” 阿巧并未理会阿阮,她将披风递给姜祁月,而后冷着脸行了个礼,道:“姑娘,方才我一时情急,以为您要害我家小郡主,这才让人把你抓起来。若有得罪,还望姑娘不要往心里去。” 姜祁月倒是没有因为这件事往心里去,她更担心的是妃千笑有没有真的吃出个好歹来。 就算是要报复妃千笑,也得人活着才行——姜祁月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她接过披风,犹豫了一下,开口询问:“小郡主好些了吗?” 阿巧深吸一口气,她还是很不高兴。明明小郡主就被她害成这样,她现下又假模假样关心,这算什么? 想到妃千笑的叮嘱,阿巧只能冷着脸说:“府医已经为小郡主催吐,现下没有大碍,姑娘可放心了?” 最后几个字,阿巧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听说妃千笑没事,姜祁月这才松了口气。见阿巧一脸敌意,姜祁月索性冷起了脸,也不装什么柔弱无害,而是冷冷地对一旁抱着头蹲在地上的阿阮道:“阿阮,起来,我们回去。” 阿巧瞪着她,心里十分不服气。 明明是个来路不明的姑娘,却摆起了主子的架子。 不知怎么,姜祁月这般倒不显得奇怪。明明她身上的衣服脏了,方才被亲卫拉扯着头顶的发髻也有些松散,可她往那里一站,便让人觉得天生的矜贵。就算阿巧看不惯她,也无法忽视她身上的气质。 等阿巧回去同妃千笑复命时,妃千笑已经喝下了药,恢复了精神。 妃千笑腿上的针被府医取下,她见阿巧回来,立刻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她还生气吗?” 阿巧忍不住道:“小主子,明明是她把您害成这样,她凭什么生气?!她那副柔弱的样子明明是装给您看的,方才在柴房,她好大的架子!” 妃千笑撇了撇嘴,心想,人家是公主,有点架子便有点架子吧。想到前世与姜祁月的点点滴滴,妃千笑心情复杂。前世她欺负了人家,这一世就让着她些好了。 若要她杀了姜祁月免得留下后患,她实在是舍不得。 没准这一世好好哄着小公主,便不会酿成前世的惨状了。 想到这,妃千笑抬起头,目光坚定,对阿巧说:“这其中原委我一时半会解释不清,你只要记着,要对她好,不能给她气受。还有,她的手烫着了,你让人取了烫伤的药膏给她送去。不,要让府医去给她瞧瞧,被热油烫着了实在麻烦。” 吩咐完这一切,妃千笑这才重新躺好。 她望着床边的流苏,心里想着:小公主啊小公主,这一世我对你这么好。有朝一日,南疆打进来,你一定要记着我的好,可不许再杀我了。非要杀我的话,你还是让手下的人动手吧,你拿不稳剑,杀人实在太疼…… 第18章 棠梨苑内,姜祁月在房中撑着脑袋思索下一步该如何。一旁的阿阮则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贝一般,欢喜地围着姜祁月。 “长乐姑娘,看样子小郡主真的很在意你,你这样捉弄她,她都没有生气。” 不仅没有生气,还让人送了许多好看的衣服和首饰,各式各样的好东西几乎要把房间堆满了。 这些东西在姜祁月眼里都不是什么稀罕物,尤其前世,妃千笑见她不喜欢那些珠宝,便将那些珠宝当成那种玩意…… 姜祁月看着那圆润的珍珠便来气,她冷冷对阿阮道:“你若喜欢,拿去便是。” 阿阮难以置信地看着名贵的东珠,这样昂贵的东西,姜祁月就这样不放在眼里? 有一瞬间,阿阮是心动的。可她很快想到小郡主杀人时狠辣的模样,颤抖的手立刻缩了回去。 “不行不行,这是小郡主送给您的,若我拿去,小郡主定会怪罪的奴婢!” 姜祁月疑惑地望着阿阮,“你们小郡主很可怕吗?你好像很怕她?” 语气懵懂单纯,眼神也十分清澈。方才回房间,阿阮已经为她解开了发髻,现下乌黑的头发散开,就像是话本中刚刚化作人形的小狐狸。 阿阮忽然明白为什么小郡主会这样纵容这位姑娘了。 她生得这样美,任凭谁都不* 忍心对她太过疾言厉色。 “阿阮?”姜祁月轻轻唤了一声,才把正在发愣的小丫头拉了回来。 阿阮挠了挠头,她收回眼神,有些心虚地说:“其实小郡主也没有很可怕,起码她对姑娘很好。” 姜祁月还是觉得奇怪,前世的时候,她觉得妃千笑的脾气好像很好。除了说话有些气人,姜祁月就没见她发过脾气。 为什么这里的人这么怕她? 不过,听阿阮说妃千笑对她好,姜祁月还是有些不服气。 “她是你主子,你自然会替她说好话。” 姜祁月闷闷地垂下眼,什么叫对她好?只给些小玩意便叫好了? 若是阿阮知道前世妃千笑都做了什么,她还会觉得妃千笑好? 不过,眼下不是纠结妃千笑对她好不好的时候。 姜祁月已经确认,妃千笑极有可能是重生的。妃千笑之所以这样纵容她,只怕是因为妃千笑害怕前世的事情再次发生。 第18章 可她若是害怕前世的事情,为什么不杀了自己呢…… 直接杀了自己,不就半点威胁都没有了? 难道这一世妃千笑色心不死,想图谋更多? 想到前世的屈辱,姜祁月死死捏住手中的茶盏。 * * * 阿巧为妃千笑温好了牛奶,妃千笑被折腾得十分虚弱,她裹着被子,乖乖喝下牛奶。想到小公主可能也受到了惊吓,她对阿巧说:“让厨房做些点心送去棠梨苑,她喜食甜的。对了,前几日漠北的使者带回来不少奶豆腐,那个也要给她送些,记得多淋些蜂蜜,再放些桂花,她不喜欢腥气。” “小主子,你怎么知道她喜欢吃甜的?她给您做菜可是加了十足十的辣椒,保不齐她喜欢吃辣呢!”阿巧可还在记仇。 凭什么小郡主受了这样的苦,她却好好的被养在府上。 妃千笑生怕阿巧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赶紧解释,“她不能吃辣,且不说她身上的伤还没好,就算是伤好了也不能给她吃太辣的东西。” 小公主身子那么弱,要是辣坏了怎么办。 阿巧不服气地瞪大眼睛,小郡主明知道身上有伤是不能够吃太刺激的东西,为什么小郡主就要忍着不适吃下那个姑娘做出来的难吃的东西? 那个来路不明的姑娘,这样对待她的小主子,她的小主子为什么还要对她那么好。 “小主子,难道就因为她生得好看,您就要这么委屈自己?” “只是让厨房给她做些她喜欢吃的东西,又不是我亲自做,我没有委屈自己呀。”妃千笑有些不明所以。 那些东西,府上要多少有多少,就算都给小公主送过去,也碍不着什么事。 “可您为了哄她开心,吃了那样的东西!她做得那样难吃,分明就是要害你!” “只是做饭难吃,也不一定是要害我吧。”妃千笑想了想,“她一看就不会做饭,第一次做饭难吃些也正常。她为了做饭,都烫伤了自己,她肯定不是为了害我。怎么会有人为了害人让自己受伤?” 妃千笑不相信小公主会这么盼着她死。 明明小公主也会心疼她,这一世她又没做出什么亵渎姜祁月的事情,姜祁月没理由害她。 妃千笑说服了自己,却没办法说服阿巧。 阿巧怎么看都觉得妃千笑被迷惑了。 可她不想让妃千笑不开心,只能按照妃千笑的吩咐命人将各式点心送到棠梨苑。 见阿巧乖乖听话,妃千笑脸上才再次露出了笑。 这一世姜祁月这样抵触她,妃千笑无可奈何,也只能趁早做好计划逃走。 “阿巧,若是把母亲留给我的商铺都卖了,能换多少黄金?” “这个一时半会儿也不好计量,小主子,您问这个做什么?”这些商铺平日里都有专人打理,收回来的银钱会按月送至府上,从前妃千笑是不会过问的。 “我想把商铺都卖了,换成黄金。” “小主子,您是担心账房那边有什么问题?” 妃千笑从前就知道账房或许会从中收些油水,但若半点油水不让他们刮,时间久了也会出乱子。当时阿巧将此事说与她,她也没放在心上。 难道最近账房做得太过,妃千笑忍无可忍了? 妃千笑摇了摇头,“账房做得很好,只是……我们的皇帝太昏庸了。他这般贪图享乐,又疑心臣子,长此以往,北齐迟早亡国。与其等敌军破城被杀,还不如收拾了金银细软离开这里。” 阿巧见妃千笑一脸凝重,她叹了口气。 她的小主子没有实权,无法自保,皇帝又整日盯着府上的财产。每每到收税的日子,总少不了对妃千笑名下的商铺多加为难。 这些阿巧也心知肚明。 阿巧也心疼妃千笑整日里活得那样累,可若是把名下商铺都卖了,这样大的一笔交易,一则无人能收得下,二来这举动实在太惹眼,只怕会引起那个狗皇帝的怀疑。 “小主子,皇帝盯得紧,若是卖了商铺,只怕会叫他起疑心。更何况,我们还能逃到哪儿去?” 南疆那么多人死在北齐将士的刀下,妃千笑又是定国将军的女儿,南疆她们是万万去不得的。 若是躲在北齐,以那狗皇帝的做派,定会把她们找出来。到时候,随便安个什么罪名,纵然有免罪金牌,也要破些财才能保全自身。 “去西魏。”妃千笑目光坚定,“卖商铺的事情倒不急于一时,可以一点点卖,我们大概有三年的时间可以准备。” “为何是三年?”阿巧不解。 妃千笑也不知道该如何与阿巧解释,她总不能说她重生了,她知道大概三年后南疆便有能力破开北齐的城门吧。 其实,按照北齐的根基,再撑五年也不成问题。前世南疆那么轻易攻进来,一半是因为她弄丢了布防图。 那也怪不得她,毕竟,一直对自己冷脸的美人忽然笑吟吟地喂着自己喝酒。妃千笑还以为美人想明白了,愿意与她长相厮守,便被哄着一杯又一杯地喝下去。 等她醒来,布防图没了,美人也没了。 这一世,她得把布防图藏好,不能太快被姜祁月摸到。 等她把一切都准备好,还得保证小公主有办法联络到她们南疆的人。不然,太早让她拿到布防图只会给她带来危险。 “阿巧,我们一点一点来,每两个月转手一间商铺,再把府里那些华而不实的摆件卖掉,换成能保命的东西。” 前世,妃千笑哪里动过这种脑筋。她觉得自己考虑的挺周全的,可她忽视了重要的一点。 莫名其妙开始敛财,又要准备保命的东西,这行为怎么看怎么可疑。 阿巧不忍泼她冷水,可眼下这种情况,她不得不实话实说。 “小主子,您若真想逃,有些东西还是要舍弃的。若是按照您说的去办,皇帝会觉得我们想要造反……” 第19章 造反? 妃千笑撑着脑袋仔细在想这个问题,很快,她摇了摇头。 不行,她不能造反。 造反听起来太麻烦了,她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用母亲留下来的财产过好以后的日子。 且不说她本无意造反,就算要造反,她也没那个本事。 没有兵权,没有实力,若是败了,只怕史官会借着这件事说她母亲的坏话。 那不是给母亲蒙羞吗? “那好吧……那就舍弃一部分财产好了……” 妃千笑有些不情愿,却也没什么办法。 光是活下去就要耗费她许多精力,再去想别的,实在好累。 那些商铺可以舍弃,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也需要丢掉。 还有阿月…… 前世妃千笑就有些舍不得阿月,这一世,再见面,她的心情更加复杂。 到了傍晚,府医再次给妃千笑施针,她终于能够下地走动。 虽然还是有些疼,但不至于再那么狼狈地跪在地上了。 妃千笑能下地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布防图挪到放珠宝的暗格里,再把珠宝放至空下来的暗格。 前世妃千笑就是太在意这些珠宝,把布防图放到了相对容易寻到的地方,才给了姜祁月可乘之机。 这一世,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要先藏好些。等到时机成熟,她再将布防图献给小公主,没准小公主能领她的情。 妃千笑将能够开启暗格的花瓶复原,而后重新坐回去等着厨房做好饭菜。中午因着吃了难吃的东西,又喝了好多药,现下她觉得好饿,只等着晚饭多吃些。 房门被推开,妃千笑以为厨房的人做好了晚饭,不想是阿巧一脸不忿地进来通报:“小主子,那个长乐姑娘不肯吃饭,说什么要与你一起吃才行!” “什么长乐短乐,又是谁送进我府上的刺客?她爱吃吃,不吃就饿死,也省得以后我还得亲自动手!” 妃千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长乐是姜祁月的封号,她只当又是府里哪个姑娘闹起了脾气,顿时觉得有些烦。 她都被小公主折腾成这样了,这群女人还要找麻烦! 本来被迫在府上养这么多不怀好意的人就让她心烦,她们吃不吃饭和她有什么关系!早些饿死她们,自己也好早些逃跑。 阿巧愣了一下,随后应道:“啊?好,奴婢这就去告诉她!” 阿巧虽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小主子突然转变了态度,但她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当初要是早点解决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姑娘,她的小主子也不至于受伤了。 阿巧十分得意地来到棠梨苑,把妃千笑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姜祁月。 “长乐姑娘,我家小郡主没空陪你吃饭,我们小主子说了,你爱吃便吃,不吃就饿死,也省得她以后还要亲自动手。” 姜祁月身后的阿阮一下就慌了,她赶紧低声下气地询问:“阿巧姐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郡主不是很在意长乐姑娘吗?” 第19章 明明小郡主才让人送了好些东西过来,怎么说不在意就不在意了? 阿巧冷哼一声,“误会?小郡主对这位姑娘这样好,她却几次三番对小郡主恶语相向,还做了那样难吃的东西害小郡主。小郡主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她!阿阮,你不要忘记了,这是将军府,小郡主才是你的主子!” 原本还在房中梳妆的姜祁月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望着镜中自己还有些憔悴的容颜,只觉得心口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闷闷的,有些喘不上气。 妃千笑真这么说她? 一时间,好看的脸上失了神采,眼帘垂了下去,要用力吸着鼻子才不至于让眼泪流下来。 姜祁月是有些难过的。 她还想着趁机去妃千笑的房里找一下布防图,她以为妃千笑定然不会拒绝。 妃千笑怎么会这么说…… 爱吃吃,不吃就饿死,省得她以后亲自动手…… 原来这一世,妃千笑不是真的纵容她,只是没找到杀她的机会? 姜祁月愣愣地看着方才厨房里送来的奶豆腐,厨娘来时还十分殷勤地说:“姑娘,我们小郡主担心您不喜欢羊奶的膻味,特意让我们往奶豆腐上多淋些桂花蜜。您快尝尝可还能入口?” 那一刻,姜祁月以为妃千笑是真的在意她,记挂她的喜好。 原来妃千笑的在意都是假装的…… 阿巧前脚才走,后脚便有一群丫鬟又送来一大堆首饰。 看着这一堆没用的东西,姜祁月红着眼眶,抓起玉簪便往地上扔。白玉簪子落地声音清脆,姜祁月一连摔了好几个也不解气,最后她干脆将桌子上摆着的那些她从前爱吃的点心一并摔在了地上。 这些东西,她才不稀罕! 来送东西的丫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们只知道小郡主吩咐了要把这些东西送给这位姑娘。可这位姑娘发了脾气,还把东西都摔了。 她们担心小郡主怪罪,只能去禀报给妃千笑。 * * * 落英阁里,妃千笑才拿起筷子要吃东西,便听丫鬟说棠梨苑的那位姑娘又发脾气了。 她看着眼前的鸡腿,只觉得最喜欢吃的东西都不香了。 “怎么又生气了,你们谁又惹她了?不是说了要好好哄着她吗?你们这样一直惹她生气,要是气坏了她的身子,当心你们的小命!” 妃千笑想不明白。 她觉得前世姜祁月也没那么容易发脾气,顶多就是爱哭了些。就算不开心了,在床上好好哄着也能好。 怎么这一世不是摔东西,就是把自己气晕。 这样一直生气,身体怎么能吃得消? 到底是谁惹小公主不高兴了! 一旁的阿巧彻底看不明白了,“小主子,方才您不是说,她乐意吃饭便吃,不乐意吃就饿死,怎么才不到半个时辰,您又开始关心她了?” 妃千笑懵了。 “我什么时候……”妃千笑还没来得及否认,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长乐……长乐公主…… 长乐是小公主的封号! 这一世,小公主没告诉身边的人她叫阿月,而是说了她的封号! 前世妃千笑叫惯了阿月,长乐这个封号是她临死前才知道的。 方才阿巧说时,她没反应过来阿巧口中的长乐姑娘就是小公主,她只当那是皇宫里那群人安插进来要害她的人,才说什么不吃就饿死。 那样的话,她怎么可能是冲着姜祁月说的! 所以姜祁月那么生气,是因为…… 妃千笑一脸紧张地望着阿巧,有些艰难地开口问:“方才我说的那些话,你都同她说了?” 阿巧有些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她不仅说了,还添油加醋地骂了照顾姜祁月的阿阮一顿。 啪嗒一下,妃千笑手里的鸡腿落到了地上。 “完了完了,这下真完了!” 第20章 妃千笑看着眼前一大桌子菜,半点胃口都没有。她要是早点反应过来是小公主要她陪着吃饭,哪还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 只要小公主能乖乖养身体,莫说陪她吃饭了,就是喂她吃饭,妃千笑都不可能有怨言。 前世她可是一句重话都不敢和小公主说,这一世倒好,才见面没多久,就说了这样的话把人惹生气了。 “阿巧,快些让人准备软轿,我得去瞧瞧她。” 小公主被气成这样,不哄是不行的。万一气得不吃饭,再饿伤了身体可就不好了。 妃千笑现在还不太能下地走动,只能让人抬着她去。 阿巧十分不理解为什么她的小主子这么在意姜祁月,可小主子有吩咐,她只能照做。 一路上,阿巧都在替妃千笑感到不平。凭什么她的小主子要这么纵容这个来路不明的姑娘,小主子送了她那么多价值不菲的东西,她不感激也就罢了,居然都砸了。 现在,小郡主伤还没好,饭也没吃,就要去哄她。 真是不像话! 等到软轿停在了棠梨苑,妃千笑还未下轿撵,便听到里面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这么生气吗,摔了这么久,也不嫌累…… 妃千笑由人搀扶着下了轿撵,她担心人太多吓着姜祁月,便吩咐无关的人都退下,而后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 门才开了个小缝,一个茶盏便飞了过来。 茶盏落地的一瞬间,茶水飞溅,碎片迸了一地,吓得妃千笑赶紧关上了门。 所幸妃千笑躲得快,才没被砸到。 听到里面没了声音,妃千笑才敢再次推门。 看样子,小公主的身体倒是好些了,都能把茶盏丢那么远。妃千笑欣慰的同时又有些担心,她的身体好些了,是不是就意味着更有力气生气了。 妃千笑躲在门后,探着脑袋,看着屋子里满地狼藉,她赶忙解释:“你别生气,那些话我不是冲着你说的,我不知道她们口中的长乐姑娘就是你,我以为是府里别的什么人……你不是要我陪你吃饭吗,我过来了,我陪你吃饭好不好,你不要生气了。” 她不解释还好,这么一解释,姜祁月更气了。 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以为长乐是别人?意思是府里还有别人叫长乐? 那些人凭什么叫长乐,凭什么冲撞她的封号! 姜祁月红着眼睛,气道:“你出去,我不想见你!你去找别人吧!” 明明在发脾气,可语气中却透着几分委屈。 妃千笑心疼坏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哄。 前世哄人的法子这一世不能用,她只能放低了身段,对小公主说:“我一开始真的不知道你叫长乐,阿巧与我说时我没反应过来。若我知道你便是长乐,莫说陪你吃饭,就是你要我跪在你床边喂你吃,我也断不会拒绝。只要你别生气,要我做什么都好。” “你……”姜祁月正拿着一个香炉想要丢妃千笑,可听她说不知道自己是长乐,姜祁月的手顿了一下。 妃千笑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封号是长乐? 难道是她猜错了,妃千笑其实不是重生的? 不对,若妃千笑不是重生的,为何阿阮会知道她叫阿月,为何会对她这样小心翼翼。 要么就是妃千笑太能演了,要么就是妃千笑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才会记不住她的封号。 又或者,妃千笑根本就是假借着不知道自己的封号,故意让阿巧传话来骂她一顿! 想到这,姜祁月更气了。 她一点都不想看到妃千笑。 妃千笑站在门口急得不行,见姜祁月气呼呼地要往她这边走,她忙道:“你别乱走动了,地上都是些瓷器的碎片,当心扎着你的脚。你先坐好,我让人把地上的碎片清理干净,好不好?” 说着,她忍着腿上的不适,小心翼翼地往姜祁月那边走。 可姜祁月之所以往外走,是想要把妃千笑关到门外,她怎么可能容忍她进屋? “你出去,你不许进来!” 被小公主呵斥了一下,妃千笑站在一堆碎片中间,进退两难。 她艰难转身,悻悻地关上门,省得候在院子里的丫鬟看笑话。 可关门只能隔绝她们的视线,却无法隔绝里面的声音。 院子里的丫鬟清晰地听到她们的小郡主对那位姑娘低声下气地说:“只要你别生气,我做什么都可以。就算你要生气,也得吃了晚饭才有力气。到时候,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先吃饭好不好?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 想到小郡主平日里跋扈不讲理的样子,所有人都恨不能捂住耳朵,只怕事/后被妃千笑灭了口。 站在院子里的阿巧气坏了,她的小主子都这么说了,那个姑娘怎么能不识好歹! 若是换做旁人,见着这样明艳张扬的人如此恳切地道歉,定不会再生气。可惜姜祁月被那句“爱吃吃,不吃便饿死”气坏了,眼下妃千笑说什么她都不想听。 第20章 妃千笑艰难地避开地上的碎片,走到姜祁月面前,捧着她的脸,心疼地说:“你若想摔东西解气,大可以让丫鬟替你摔。这么多东西,你何必亲自动手,万一累坏了可怎么办?” 此时,候在外头的丫鬟一个个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 这叫什么话? 这位姑娘摔了这么多东西,有不少还是价值不菲。怎么小郡主非但不生气,还说什么让人替她摔? 难不成这姑娘是山上修炼出来的狐狸精,真有那迷惑人心的本事,以至于小郡主对她纵容到如此地步? “你不是要饿死我吗,何必管我累不累?”姜祁月红着眼睛,一开口便带着重重的鼻音,眼泪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是想骂妃千笑的,可她也不知怎么回事,一见到这个人,便委屈了起来。 妃千笑的腿疼得要命,府医都说了她得卧床休息,可得知姜祁月被气坏了,她还是想先把人哄好。她忍着不适,手忙脚乱地替小公主擦眼泪。 “不哭了,不哭了,都是我的错。我怎么可能想要饿死你,你想吃什么,我这就让厨房去做。” 姜祁月吸了吸鼻子,垂下眼不肯看妃千笑。 她赌气似的说:“我要吃蒸羊肉。” “不行,你不能吃那个!”妃千笑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前世,小公主误食了一块羊肉,结果浑身起了疹子,到了半夜便开始喘不上气,妃千笑守了她整宿,府医忙活了好半天才把人治好。 自那以后,府上便再不许有羊肉。即便妃千笑喜欢吃,为了小公主,她也再没碰过。 这一世,明知道姜祁月吃不得这东西,妃千笑怎么可能应允。 听到妃千笑拒绝得这样果断,姜祁月低垂着脑袋,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妃千笑果然还是暴露了。 她如果不是重生,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吃不得羊肉? 姜祁月忽然有些好奇,这一世妃千笑对她的纵容究竟能到什么地步。她懵懵懂懂抬起头,假装疑惑地问:“为何不能吃?难道羊肉价贵,小郡主舍不得给我吃?” 虽然止住了眼泪,但好看的眼睛还是闪烁着泪花,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她看上去好像真的单纯无害,只是想吃蒸羊肉的样子。 这模样,实在让妃千笑不忍心拒绝。 可羊肉对姜祁月来说可是要命的东西,妃千笑怎么敢答应。 妃千笑努力让自己不被小公主好看的眼睛迷惑,她低头踢开了脚下的碎片,扶着小公主坐下,而后十分认真地说:“除了羊肉,你要吃什么都可以。” 姜祁月歪着脑袋,望着妃千笑露出的半截手腕,笑道:“若我要吃小郡主的肉,小郡主也舍得割肉么?” 妃千笑:…… 阿巧:!!! 一直趴在门外听墙角的阿巧恨不能立刻冲进去护住她的小主子。 这个姑娘就是个疯子! 整日发脾气折腾她的小主子也就算了,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妃千笑愣愣地望着姜祁月。 方才还哭得梨花带雨,如今又绽开了笑,就像是雨后沾了露水的莲花,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前世小公主还从对着她未露出这样的笑。 如果她非要吃两口自己的肉才能解气,那便吃吧。 只是这几日她还病着,都没办法沐浴,也不知小公主会不会嫌弃…… 小公主要吃她的肉,她是不是得先沐浴更衣? 不过,若是沐浴时间久了,小公主等急了,会不会又生气? 妃千笑顿时陷入了纠结,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姜祁月见妃千笑不肯答话,偏过头轻哼一声,“你不是说什么都可以,原来是骗我的?” “啊,可以,我没骗你!”妃千笑回过神,想也不想便应下了。 这个小公主,应该吃不了太多吧…… 想到这,妃千笑竟真的伸出胳膊,想让姜祁月咬。 在外头候着的阿巧终于忍无可忍,想要破门而入。可门被妃千笑从里头上了门栓,阿巧怎么也推不开。 “小主子,你莫要被她骗了!!!”阿巧急坏了,她拼命拍打着房门,生怕她的小主子真的被迷惑着割了肉。 这个姑娘真是比任何一个刺客都要毒辣,竟然把妃千笑唬成这样! 姜祁月见妃千笑一脸认真,她吓了一跳。 “你当真应允了?” 妃千笑无视了门外阿巧急切的声音,她认真地说:“你若是想吃我的肉,我让你咬一口也无妨。只要你不生气,怎么都好。” 妃千笑也知道,小公主顶多咬她两块肉出气,不可能真的把她活活咬死。 她胆子那么小,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要人性命。 不对,前世自己便是被小公主杀死的。 小公主不敢杀别人,倒是敢杀她。 妃千笑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自己好不容易重生,不会真要被这小公主咬死吧…… 妃千笑忽然有些怂了,“那个……你能不能少吃点,至少留我一条命?我、我也不是怕死,只是我要是死了,没人保护你,我会担心的……” 其实她也是有些怕死的。 可她更害怕小公主一直生气。 见妃千笑明明害怕,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哄着自己,姜祁月的心情有些复杂。她推开妃千笑的胳膊,别过头,不敢去看那张脸。 “你都没洗澡,我才不要咬你!” 妃千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这个小公主好像有些嫌弃自己。 她扯过一张软凳坐在姜祁月对面,试探着开口:“那你要怎么样才能消了气乖乖吃饭?” “我……”其实姜祁月已经不生气了,可她还是倔强着不肯给妃千笑好脸色。想到妃千笑前世的做派,姜祁月眼珠一转,勾唇道:“我要你,给我暖床。” 第21章 “我要你,给我暖床。” 小公主清冽的声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说出这句话,也费了她不少力气。 姜祁月并非那种喜欢纵情声色之人,只是,前世妃千笑胆敢那样对她,这一世她也要妃千笑尝尝被人欺负的滋味。 其实前世,若非妃千笑当着南疆将士的面说那些混账话,姜祁月也只是想把她抓回南疆,囚在公主府上,把从前受到的折辱一一还回去。 一国公主,被人这般折辱,姜祁月本就又生气又委屈,没想到她带兵闯进将军府时,妃千笑正在到处寻什么美人。 姜祁月想知道,妃千笑心里惦记的到底是谁,她那日到底在找谁。 妃千笑死后,姜祁月甚至想过,她之所以当着南疆将士的面说那些冒犯自己的话,是不是为了激怒自己,好为她心里惦记的那个人争取逃跑的机会…… 只可惜,姜祁月还没有查清楚那日妃千笑到底在找哪个美人,便抱病而终。 姜祁月知道,这个小郡主极好面子。一个嚣张跋扈惯了的人,若是被人知道她沦落到要给自己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暖床,妃千笑的面子一定挂不住。 姜祁月所指的别人就是那个一直看她不惯的阿巧。 明明她是南疆的公主,若论身份,她比妃千笑要尊贵。可在阿巧眼里,就像是她辱没了妃千笑一般。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现在,风水轮流转,她就是要妃千笑给她暖床! “啊?”妃千笑愣愣地看着姜祁月,语气中透着几分难以置信,“你、你要我给你暖床?” 小公主怎么、怎么会说这种话…… 明明前世,小公主那么容易害羞。每次在床上,小公主都不敢睁眼。她的模样实在太美,妃千笑将她拉至铜镜前,想让她瞧瞧。那时的她紧闭着双眼,一边流泪,一边颤栗。 缠绵了三年,还是一碰就害羞。 前世,妃千笑便是爱惨了她这幅样子。 为什么这一世,她会对自己说这种话呢? 小公主怎么会主动提出让她暖床? 她是在说笑吧? 见小公主一脸认真,不像是在说谎,妃千笑顿时陷入了迷惘。 她这是在做梦还没睡醒吧? 前世小公主还从未主动邀她…… 妃千笑用力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好疼,不是在做梦。 难道这次重生,是上天给了她一个和小公主再续前缘的机会? 天底下竟真有这样的好事么? 门外的阿巧听到姜祁月竟然对自己的小主子这么说,她气得用力撞门。 这么多年,宫里派进来的那些刺客都不得近身,她的小主子小心谨慎了这么多年,怎么能被这个来路不明的姑娘玷污了清白! 就算她长得好看也不行! 若是小主子要这姑娘暖床也就罢了,她凭什么让小主子替她暖床! 这是原则性的问题! 撞不开门,阿巧便声嘶力竭地大喊:“小主子,你不要被她迷惑了!你可是定国将军的女儿,你身份尊贵,怎能让她这样欺辱你!” 第21章 阿巧的声音很大,院子里的丫鬟们一个个抱着脑袋,只盼着自己什么都听不见。 姜祁月听到外头的阿巧气急败坏,又见妃千笑迟迟没有答应,她以为自己的话真的侮辱到了这个行事荒唐的小郡主。 “怎么,小郡主不愿意么?”姜祁月得意地望着妃千笑,只等着妃千笑求她放过她。 只要妃千笑好好认错,她还是可以考虑放她一马的。 不过…… 妃千笑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姜祁月期待看到的表情。 姜祁月有些疑惑,她怎么半点都不害怕呢? 妃千笑轻抿了一下唇,虽然知道开口可能会冒犯,但她还是对姜祁月说:“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可不可以先吃饭?” 小公主身体那么弱,不吃饭的话,怎么能行呢? 她的体力,会支撑不住吧…… 就算不做这种事情,她也不能饿着呀。 “你说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次换姜祁月发懵了。 她不是要折辱妃千笑吗? 怎么妃千笑非但没觉得受到侮辱,反而好像有些期待? 她就这么答应了? 妃千笑明知道门外的阿巧可能够听清她们的对话,她还是不得不说实话:“就是……我怕你身体虚弱……” 毕竟,有些事情也是需要体力的。 “你!”姜祁月好不容易消的气,又被妃千笑点起了火。 妃千笑这是看不起她吗?! 她怎么就身体虚弱了! 姜祁月猛地起身,想要让妃千笑瞧瞧她到底虚不虚弱。 可她方才摔了那么久的东西,到现在也未曾吃晚饭。由于起得太猛,她眼前一黑。 清瘦的身子摇摇欲坠,地上都是她摔的瓷器碎片。要是摔在地上,会出大麻烦的。 姜祁月明知自己不能倒,可她就是头晕目眩,半点提不起力气。 妃千笑眼疾手快,她赶忙起身扶着人重新坐了回去。见姜祁月脸色煞白,半天还没缓过来,她忍不住小声嘟囔道:“都要站不稳了,还发脾气。” “你!”姜祁月恨恨地瞪着妃千笑,却又无话可说。 “好了好了,不生气了,先吃饭好不好?我也还没吃晚饭呢,我陪你吃,你不要生气了。”这个时辰,妃千笑也很饿。 她忍着腿上的不适,走到门口,拉开了门栓,将阿巧放了进来。 阿巧一进门,见着屋内一地狼藉,再看小郡主,明明腿上有伤,还要站在这哄这个姑娘。她又生气,又心疼。 那可是定国将军唯一的女儿啊,怎么能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姑娘这样欺负! 妃千笑怎会不知阿巧在想什么,她赶在阿巧说出会惹姜祁月生气的话之前伸手* 捂住了阿巧的嘴巴。 “好了好了,阿巧,我饿了。你命人传菜,再叫几个人进来把这地上的东西打扫干净。” 一想到方才姜祁月险些晕倒,妃千笑就觉得后怕。 看来以后姜祁月房中的瓷器玉器不能摆太多。还有餐具茶具,得让人打一套银器,省得她摔一地碎片,再伤着自己。 厨房得了吩咐,准备的都是清淡的菜式。 妃千笑见小公主低垂着脑袋,似乎还在因为方才差点晕倒的事情羞赧,她忍着笑意,替小公主盛了一碗粥,而后安慰道:“其实这没什么的,你瞧我,不也把自己的腿摔坏了?谁的身体都不是铁打的,都有虚弱的时候,你不必因此觉得难为情。只要好好吃饭,总会养好身体的。” “你……”见惯了妃千笑不正经的样子,她这样认真的安慰人,姜祁月倒有些不自在。想到方才发生的事情,她有些不自然地接过妃千笑递来的鱼片粥,小声问:“你的腿还疼吗?” “不疼了!” 其实还是很疼,但小公主这样关心她,妃千笑就像是被揉了脑袋的小狗,只顾着摇尾巴。 见姜祁月愿意吃饭,妃千笑便更加殷切地给她夹菜。“你多吃些!” 妃千笑夹的,都是姜祁月喜欢吃的。 前世,妃千笑最喜欢做的便是喂小公主吃东西。小公主对食物很是挑剔,好在妃千笑不缺银钱,可以让人变着法地让人给她做珍馐美馔。不管是什么,只要小公主想吃,妃千笑都能想办法给她寻来。 从前妃千笑也疑惑,这个姑娘这么会吃,她的母家究竟多有钱才能养得起。 更让她想不明白的是,这么会吃,为什么还这么瘦。 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菜,姜祁月心情复杂。 “你自己也多吃些,别光顾着给我夹菜了。” 姜祁月记得,方才妃千笑说她也没吃饭。 白日里,妃千笑还被自己捉弄着吃了那么难吃的东西,眼下明明是妃千笑应该多吃些才对。 妃千笑察觉到小公主别扭的关心,她的心里像是化开了桂花蜜一般,十分欢喜地吃着东西。 其实,光是看着小公主,妃千笑便觉得胃口好。 妃千笑扒了两口饭,迅速吃饱后,又开始殷勤地给她布菜。 此时,房间已经被打扫干净,丫鬟们也都退了出去,并没有人知道妃千笑到底是如何讨好这位姑娘。 “好了,我真的吃不下了。” 方才生了一肚子气,现在虽然气消了,胃口却没那么好。 “再吃一块云腿好不好,我记得你……”妃千笑话说了一半,突然闭上了嘴。 她本想说,她记得小公主以前很喜欢吃这个。 可若是说了,岂不是惹人怀疑。 她虽闭上了嘴,小公主还是听出了她想说什么。 姜祁月并不急着拆穿,而是一脸好奇地问,“你记得什么?” 姜祁月等着妃千笑露出马脚,可妃千笑话锋一转,打着哈哈便糊弄过去。 “我记得你方才夹了三筷子,别的菜你只夹了两筷子,想来你是喜欢吃这个的。” 这个小郡主说起谎来,面不改色。姜祁月心里暗骂了一句骗子,她望着丫鬟铺好的床,又看着妃千笑,起了捉弄人的心思,道:“我吃饱了,有力气了,你不是要替我暖床么?” 妃千笑:…… 妃千笑以为姜祁月已经把这事忘了,怎么还想着呢。 倒不是她不愿意,只是现在两个人的身体都不太好,小公主年纪又小。 她记得这一年,小公主才十九岁。 前世那么早发生那样的事情实在是意外,这一世,哪怕真的有缘,妃千笑也想等两人都表明了心意后慢慢来。 不过,要是小公主非要这么做,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经过了短暂的思想斗争,妃千笑乖乖躺到床上,撑着脑袋,眉目含情,一副任人采撷的样子。 姜祁月:…… 姜祁月忽然有些后悔说这样的话了。 这法子根本不能让妃千笑觉得屈辱!!! 不可能,妃千笑好歹也是名门之后,怎么可能这样无耻? 她一定是假装不在意,好让自己打消这个念头。明明方才阿巧因为这件事很不服气,妃千笑身边的人都看不下去,妃千笑自己就半点不在意吗? 姜祁月总觉得这个法子一定能报复妃千笑! 她深吸一口气,来到床边。颤抖着手,勾住妃千笑的衣带。 有什么好怕的,前世又不是没见过!虽然前世姜祁月大多紧闭双眼,可偶尔也是会张开眼睛看一眼的。想到这,姜祁月的胆子大了起来。 她将床上的人剥干净,而后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动弹,谁也没有说话。 姜祁月静静注视着床上的人,她白皙的肌肤上隐约可见舞刀弄剑时留下的疤痕。这些疤痕并不会有碍观瞻,反倒为这个明艳的女子增添了几分别样的美。 姜祁月记得,她曾在黑夜里抚摸过她身上粗粝的伤疤。前世的三年,她未曾看清那是什么。 不想重来一世,竟有机会窥得从前不曾知晓的秘密。 她一个姑娘家,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不是都说这个荒唐的小郡主只知道享乐,不擅长武艺吗? 还有,为何妃千笑的体态这样好?前世她总不敢睁眼,不想竟错过了这么多。 房间里,姜祁月的心跳声十分清晰。 她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随后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她把人剥干净了,然后呢? 姜祁月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她学过琴棋书画,知晓诗词歌赋,唯独不知道这种事情该怎么做。 妃千笑眨了眨眼睛,她憋了半天,虽然她不想惹小公主不高兴,可她现在实在是…… 终于,妃千笑忍不住开口:“你……是不是不会?” 姜祁月:!!! 第22章 “你……是不是不会?”妃千笑的嗓音有些哑, 都到这一步了,她有点想把小公主拉到怀里,又害怕过于唐突的动作会惹她生气。 妃千笑看似乖乖躺在床上, 思绪却是乱飞。 第22章 真是奇怪,小公主都十九岁了,虽然年纪小,却也到了要指婚的年纪, 难道南疆的女帝没有让嬷嬷同她讲过这些事情么? 或者她的姐妹不与她分享些民间的话本么? 妃千笑小时候见着一群丫鬟私下里在讨论话本,那时候她觉得好奇, 便蹲在草丛里听了许久。 突然,妃千笑觉得腿麻了,草堆耸动,圆圆的脑袋冒了出来, 发髻上还顶着树叶,丫鬟们被她吓了一跳。 丫鬟们还以为她们的谈话冒犯到了小主子,不想妃千笑眨巴着眼睛,一脸好奇, 最后甚至拿出主子的威风,要她们出去给自己买话本。 “你们若是不给我买, 我便告诉母亲你们欺负我!” 小丫头们哪里敢和妃千笑对着干, 她们只能听话照做。 后来, 定国将军打了胜仗回来, 本想考考妃千笑的学问, 不曾想在妃千笑房里翻出不少不正经的话本。 将军被气得大发雷霆,想要处置那群丫鬟。她的女儿, 不通诗词,不擅兵法也就算了, 整日看这些像什么话! 不过,该看的不该看的,妃千笑都已经看了,再去问责下人也没什么用。 最重要的是,法不责众。帮妃千笑跑腿的人太多了,要是一一责罚,只会失了人心。 这也是为什么,前世的时候,妃千笑能有这么多花样折腾小公主。 这一世,若是小公主不懂,妃千笑倒是可以不辞辛苦地教她一下。 两人的脸都是红的,不同的是,妃千笑是因为激动得气血翻涌,小公主则是又羞又气。 她把妃千笑的衣裳褪去了,然后呢,接下来要怎么做…… 她确实不会! 可这种话,妃千笑怎么能说出来呢! 被拆穿的感觉,实在太难为情了。 前世姜祁月总被吻得晕晕乎乎,等她回过神,已经这样那样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姜祁月也不知道…… 现下她只褪下了妃千笑的衣裳,望着那人期待的眼神,姜祁月一张脸红得几乎要滴血。 她不是想通过这种行为折辱妃千笑吗? 为什么现在被欺负的好像还是她! 前世的时候,她曾设想过无数次,若是妃千笑落在她手里,她一定不会放过她。 她也要看着妃千笑哭着求饶! 可眼见着这人被自己剥光了压在榻上,姜祁月忽然懵了。 她要怎么做,才能让妃千笑求饶呢? 好像怎么做,妃千笑都不会哭吧…… 妃千笑发髻松散,金钗已经无法固定,她索性抬起手,取下发饰,随手丢在地上。柔软如锦缎一般的长发在枕上铺开,发丝遮挡住了部分旖旎的风光,更显得勾人。 妃千笑对自己的容颜体态十分满意,北齐的人只会骂妃千笑荒唐,却从不会有人说她长得不好看。 即便她恶名昭著,但为她容颜倾倒的人还是不计其数。 她这样好看,她不信小公主会不为所动。 察觉到床上的人在引诱自己,姜祁月红着眼睛,气道:“你无耻!” 怎么会有人这样不知羞!!! 妃千笑一脸无辜,她的衣服又不是自己脱下来的,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小公主要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她对小公主千依百顺,怎么倒成了她无耻? 明明是小公主要她暖床…… 妃千笑压抑着呼吸,伸出那只没受伤的手勾住了姜祁月的指尾,“你别生气呀,你要是不会,我可以教你。” 妃千笑是心甘情愿对小公主好,这种事情,她又怎会拒绝教小公主呢? 这一世,妃千笑够克制了,可再克制也经不住这样撩拨。小公主也真是的,哪有人把人剥光了,然后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 妃千笑要不断告诫自己,那是南疆的小公主,小公主生气了是会杀人的,她前世可是被小公主一剑杀死的。 唯有这样不断提醒,她才能够克制住把小公主拉到怀里的冲动。 房中的炭把空气烘得暖融融的,香炉里的水烟缓缓升起,随后消融在空气中,只剩下好闻的香气弥漫,熏得人手脚发软。 姜祁月微红的鼻尖浮起点点汗珠,不知是热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妃千笑勾住小公主指尾的那只手开始不安分,她握住有些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如玉一般的骨节。 小公主的手生得好看,纤细柔软,让人爱不释手。其实不只是她的手,她的每一寸肌肤,妃千笑都觉得很喜欢。 姜祁月的手被触碰的一瞬间,酥麻的感觉沿着手指蔓延,异样的感觉升了起来,吓得她缩回胳膊,扯过被子,慌张地把妃千笑包裹住。 你要是不会,我可以教你。 轻飘飘的一句话,配着妃千笑的动作,让姜祁月羞得不行。 “谁要你教!我只是要你替我将被子焐热,又没有要对你做什么,你少在这里自作多情了!我才不要你教!” 她则偏过头,不敢去看那个媚眼如丝的人。 哪怕用被子把人包裹住,这个人的眼睛还是在勾人。 怎么、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怎么会有人敢言之凿凿地说什么要教人这种事情? 妃千笑被她这反应逗乐了,她裹着被子坐起身。一瞬间,彼此的呼吸近在咫尺。随着小公主偏头的动作,妃千笑瞧见,她的耳尖也红了。 不知道衣领下的脖子是不是也红了。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么?既然是我自作多情,那你脸红什么?” 小公主一张娇俏的脸像是山间熟透的果子,看起来甜甜的,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前世妃千笑还未曾见过这样诱人的场景。 明明小公主穿戴整齐,却比任何时候都能够让人生得起欲/望。 姜祁月气恼道:“这屋子里太热了!你府上的人都是死脑筋,都二月了,哪还有把炭烧得这样热!” 不只是燥热,姜祁月几乎要闷得喘不上气了。 她觉得自己的衣服穿得也有些多了。 都怪阿阮,非要给她穿那么多衣服,稍微一活动便觉得热! 妃千笑怎会看不出小公主的窘迫,可她还是起了狎昵的心思,“既然嫌热,为何还要我帮你暖床?” 妃千笑的言语中除了调笑,还透着一丝失落,这哪里是暖床,这不过就是要她帮忙焐被子! 小公主若是怕冷,要她帮忙将被子焐热倒也无妨。 虽说是空欢喜一场,不过妃千笑发现了比床笫之事更有意思的事情。 那就是逗弄姜祁月。 小公主真是太可爱了,妃千笑努力让自己不笑出声,可被子的耸动还是暴露了她在嘲笑小公主的事实。 “你笑什么!你不许笑!”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过分呢? “我没有笑你,我只是心情不错。”妃千笑这么说着,眼里的笑意却是止不住。 她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小公主那红透了的脸颊。 软软的,让人爱不释手。 姜祁月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迅速弹开。 她站在床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这个人怎么敢对她动手动脚! 她瞪着妃千笑,“你放肆!” 妃千笑轻捻指尖,似是在回味。“这便是放肆了?” 还有更放肆的事情,她还没做呢。 不过,这一世她可不敢再做了。 姜祁月被她摆弄手指的动作激得更加羞愤,她转身就要往外逃。 这种时候,决计不能和这个人共处一室! 姜祁月总觉得,再待下去,场面一定会失控的。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她也无法预料。 羞辱妃千笑这件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妃千笑的心情的确不错,哪怕她浑身是伤,还是声音高扬,“喂,外头冷,你裹上披风,抱好手炉,不要冻着了。” “不用你管!”姜祁月嘴上这么说着,逃跑的时候还是抱住了放在美人榻上的轻裘。 不过,她现在真的不觉得冷。 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熟透了。 * * * * * * 一直守在外头的阿巧见姜祁月跑了出来,偏偏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她以为小郡主遇到了不测,忙冲了进去。 看到妃千笑好好地在房里,阿巧才松了口气。 看样子,这位姑娘不是要借着这种事情行刺小郡主。 可如果不是刺客,那岂不是更麻烦了? 一想到那位姑娘可能玷污她家小主子的清白,阿巧便觉得不忿。 只是,小主子的模样,好像又不像被…… 房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是妃千笑命人从西域带回来的水沉香。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气味。 虽然妃千笑的衣裳、头冠全被丢到了地上,可她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并不像是被欺负了的模样。 反倒是那位姑娘,眼看着就要气哭了。 第23章 阿巧顿时有些迷茫。 这到底是小郡主被人给那啥了,还是小郡主把人给那啥了。 她的小郡主怎么看都不像是吃亏了的样子。 还有一点阿巧也想不明白,若真发生了什么,那姑娘怎得跑得那样快? 难不成她的小主子当真太虚弱了?两人做完之后,那姑娘竟还健步如飞? “小主子,您……” 妃千笑收敛起笑意,正色道:“我没事,你让人跟着她,别让她总在外头。外头那么冷,不要冻坏了她。若她不想回来,便另外收拾一处院子给她住。她喜欢住在哪儿,便由着她吧。” 妃千笑还惦记着姜祁月的身体。 瞧小公主那架势,估计是不好意思再回来了。 怎么会有人这样可爱,气势汹汹地说什么要自己暖床,最后害羞地逃跑。 最初,姜祁月执着于要她暖床,妃千笑也生出过一丝怀疑。 小公主到底为什么要执着于这件事? 冷静下来之后,妃千笑不禁开始思考,难不成小公主同自己一样重生了? 很快,妃千笑便否决了这一猜想。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两个人都重生了。这样离奇的事情,怎么可能人人都遇上! 况且,小公主这未经人事的样子,怎么可能是重生的? 两人前世什么没做过,姜祁月若是重生,不至于什么都不会吧。 这一副未经人事的样子,哪里像是重生过的? 或许只是姜祁月年纪小,比较顽皮吧。 阿巧吩咐了阿阮去跟着姜祁月,比起姜祁月的安危,阿巧更担心的是,这位姑娘别是有什么其他目的,总得有人盯着才能放心。 “那小郡主,您今晚在哪儿休息?” 阿巧瞧着妃千笑的样子,好像不打算下床了。 阿巧实在不敢想象方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妃千笑懒懒地往床上一躺,闻着床上还残留的小公主身上淡淡的香气,她觉得浑身舒坦,受伤的地方好像都不疼了。 她决定,今晚就睡在小公主睡过的床上了。 她裹着被子,深深吸了口气,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我自然是要在这里休息了。” “可是……”虽说棠梨苑不差,可这毕竟是外人住过的屋子,她的小主子怎能住在这里? “没有可是,我腿还疼着呢,府医不是说了,让我不要乱走动!” 阿巧不太情愿,但也只能道:“那我去拿床新被子给您换上。” 她的小主子,怎么能睡在别人睡过的床上,盖别人盖过的被子呢? 这不合规矩啊! 妃千笑闻言,赶紧护住她的被子。 “不要,我不要换新被子。这床被子我都焐热了,我就要盖这床被子!” 要是换了新被子,她还不如回落英阁睡那冷冰冰的床呢! 最终,阿巧无奈退下,妃千笑则一脸满足地抱着枕头被子在床上打滚。 这一世,不能抱着小公主,能够抱着带着香香气味的被子也是好的。 * * * * * * 姜祁月跑了好久,终于离棠梨苑有些距离了。 她一边顺气,一边回头看,生怕妃千笑追了上来。 想到妃千笑的腿还伤着,又没穿衣裳,一时半会估计追不上来,姜祁月才稍稍放下心。 今晚的事情,真是太丢人了! 还好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不然她真是要羞死了。 不远处,阿阮正带着几个丫鬟跟着她。 好不容易寻到姜祁月,几个丫鬟担心又惹这位姑娘生气,一直不敢靠近,只远远望着,确保她的安全。 其实,将军府里倒不会有什么明面上的危险。只是这位姑娘看起来太柔弱了,万一晕倒了,或者失足落水,可就不好了。 方才跑得急,现在停了下来,姜祁月倒是觉得有些冷。 好在她逃出去的时候,妃千笑叮嘱她带着披风。她将披风裹上,又将手搓热,捂住被冷风吹得有些凉的脸颊,才觉得好受些。 这个时辰,她该去哪儿呢? 也不知道妃千笑是不是还赖在棠梨苑,万一妃千笑还在……今晚,她该去哪儿休息? 阿阮一直注意着姜祁月的动作,她看出姜祁月可能是觉得冷了,忙走上前,将暖手炉塞给姜祁月。 “姑娘,小郡主吩咐了,若是您不想回棠梨苑,便挑处离得近的院子休息。” 姜祁月:…… 阿阮这么说,姜祁月更加害羞了。 她确实不想回去,因为她害怕见到妃千笑。 可妃千笑这样吩咐下人,倒叫她觉得自己被吃定了一般。 那是她的房间,她凭什么不敢回去? 不过,要是妃千笑还在的话,她暂时还是不要回去了。 姜祁月扭捏道:“你们小郡主呢?可回去了?” “小郡主说,她腿疼得厉害,今晚就在棠梨苑歇息了。” 姜祁月一听,脸颊又开始发烫了。 妃千笑这是要干什么! 她难不成要守株待兔吗?! 她又不是没有地方住,为什么要占着自己的房间! 不对,妃千笑既然吩咐了她可以挑别的院子歇息,那应该不是要守株待兔,或许真的只是腿疼吧? 还好黑夜里阿阮看不清姜祁月的脸有多红,不然姜祁月一定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姑娘,外头冷,你身子还没好利索,不然今晚你去暖阁休息?” 暖阁的地气最好,离妃千笑住的地方最近,府里可是不少姑娘都惦记着那处地方。不过,妃千笑不喜欢她们,自然不会让她们住过去。 但妃千笑说了,姜祁月想住在哪儿都可以,阿阮下意识便要把人往暖阁领。 这里离暖阁近,走过去也不用太长时间。 月光映照下,姜祁月的面容看上去更加柔和美好,就像是天宫走出来的仙子一般。阿阮暗暗发誓,她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位姑娘。没准以后这位姑娘有了名分,她便能成为姑娘的亲信了。 提到暖阁,姜祁月的脸更烫了。 前世,她被妃千笑带回府上,便是住在了暖阁。后来,妃千笑与她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为了日后方便,妃千笑干脆把她抱到了落英阁。 姜祁月记得,暖阁离妃千笑的房间很近。她眼珠一转,对阿阮道:“我可以去落英阁住吗?” “啊?”阿阮面露难色。 虽然小郡主现在宠着这位姑娘,但要带她去落英阁住,阿阮还是不敢。 “姑娘,外头风大,要不您先去暖阁休息一会儿,奴婢去请示了小郡主,若小郡主同意,奴婢便带您去落英阁休息。” 阿阮想着,先把人哄去暖阁再说,由着她在这里冻着可不行。 姜祁月点了点头,她知道阿阮有她的难处,如果逼着阿阮带她去,妃千笑或许不会对她怎么样,但一定少不了惩罚阿阮。 再次回到熟悉的暖阁,姜祁月的心情有些复杂。 这里的布局与前世差不多,只是因为无人居住,显得有些冷清。 阿阮先替她点上了熏香,沏上了茶,而后去棠梨苑求见小郡主。 一路上,阿阮心里忍不住犯嘀咕。 小郡主和这位姑娘也真是的,小郡主占了长乐姑娘的屋子,长乐姑娘又要去小郡主的屋子住。 她们两个不都发生那样的事情了,直接住在一起不就好了? 为什么要分开住? 真是好奇怪…… 到了落英阁,妃千笑已经安逸地躺好。 前世,定国将军战死后,妃千笑便一直做噩梦。那时候她年纪小,这毛病折磨了她好多年。 直到遇见姜祁月,她每每抱着姜祁月入睡,才能够安枕。 重生后,妃千笑倒是没再梦见母亲战死的场景。但这几日,她总梦见北齐亡国,小公主带兵要杀她。 这真是比前世的噩梦还要可怕。 现下抱着姜祁月盖过的被子,妃千笑有种预感,她觉得她今晚不会做噩梦了。 明明姜祁月用的香料与她房中的差不多,但妃千笑就是觉得姜祁月好香。 正当她打算美美睡下,阿阮的求见忽然吵到了她。 妃千笑凝眉,坐起身,望着阿阮。 “怎么了,她又闹脾气了?” “长乐姑娘没有闹脾气,她只说想去落英阁住。” 听到阿阮的禀报,妃千笑愣了一下。 “你是说,她想住到我的房里?” 阿阮点了点头,自作主张地补充了一句:“长乐姑娘说,她不想睡别人睡过的床。” 毕竟,之前姜祁月也为这个问题闹过,阿阮觉得,这个理由应该能说服妃千笑。 守在妃千笑身边的阿巧有些不高兴了,“她怎能住到小郡主房里?若是丢了东西可怎么办!” 被阿巧疾言厉色地凶了一下,阿阮有些害怕地说:“长乐姑娘应该不是那种人吧……” 第24章 妃千笑送了那么多价值连城的宝贝给姜祁月把玩,姜祁月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可能去小郡主房里偷东西? 阿巧这话,未免太难听了。 可是,阿巧是从前定国将军身边的人,府里的丫鬟都怕她,阿阮也不敢说什么。 阿巧气道:“你知不知道什么是人不可貌相!” 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姑娘,竟然能说出让她的小主子暖床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妃千笑听了也不高兴,她撇了撇嘴,对阿巧说:“阿巧,你别总对她有意见,她想住那便让她住吧。” 反正她已经把布防图重新藏好了,小公主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 她喜欢住哪里,她想住哪里,都随她好了。 阿阮眼睛一亮,刚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姜祁月,她还没走出去,便又被妃千笑叫住了。 “你等等。阿巧,你和她一起去,你把房中的瓷器玉器和茶具都收拾好。” 阿阮闻言,顿时耷拉下来了脑袋。看样子,小郡主还是不放心这位姑娘。 阿巧倒是一脸得意,可她还没高兴太久,便听妃千笑继续说:“算了,我房里的东西太多了,等你收拾好,该耽误她休息了。阿阮,你今晚留意些,如果她又发脾气摔东西,你要及时打扫那些碎片,不要像上次那样堆一地,小心扎着她。” 阿巧:??? 阿阮:!!! 阿阮感动坏了,看样子小郡主真的很在意这位姑娘。 一开始被分过来伺候这位姑娘,大家都还同情她,没想到这居然是个美差。 阿阮陪着姜祁月去了落英阁,她替姜祁月铺好了床,又对姜祁月说:“长乐姑娘,小郡主说,屋子里的东西您随便摔,不过您得让我们及时打扫,别弄伤了自己。” 姜祁月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 妃千笑这样对身边的人说,到时候,她们要怎么看自己! 她们不会已经误会自己与妃千笑有什么吧? 不过,那么多人都听到了是自己要妃千笑暖床,该觉得丢人的应该是妃千笑吧? 姜祁月憋了半天,对阿阮说:“我今天不摔东西,你先出去吧。” * * * 阿阮退下后,姜祁月将门闩插好,轻车熟路地找到那个能够打开暗格的花瓶。 根据前世的记忆,她小心翼翼地转动着花瓶,打开了暗格。 北齐的布防图近在咫尺,这一世,南疆的百姓或许再也不用被北齐的昏君压迫了。 只是…… 暗格被打开后,姜祁月望着暗格里的金银珠宝和几本书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这一世,这里面都是些没用的东西,这里怎么没有布防图? 难道说,妃千笑是之后才把布防图放进去的? 还是说,妃千笑吸取了上一世的教训,把布防图藏到了别处? 更让姜祁月想不明白的是,暗格里放金银珠宝也就算了,这几本书是什么? 姜祁月可不记得妃千笑有多喜欢读书。 难道这书里有什么别的秘密? 妃千笑的母亲可是北齐战功赫赫的将军,保不齐这几本书里有什么精妙的兵法。若能得到定国将军留下的兵书,于南疆而言百利无害。 姜祁月先是检查了一下书里有没有夹什么头发丝,确认了妃千笑没有做标记后,她才敢打开这本书。 翻开第一页,姜祁月吓得差点没拿稳。 这本书的第一页,画着的便是两个女子赤/身/衤果体相拥在一起场景。 姜祁月吓得合上书,深深呼吸了好几次,心跳还是快得厉害。 还好房间里没有别人,不然她的心跳声一定逃不过别人的耳朵。 这、这是为了掩人耳目故意的吧! 或许后面几页,会有有价值的东西? 姜祁月又翻了几页,最终红着脸,用力合上书。 真是太无耻了!!! 姜祁月脸上好不容易降下来的温度,又升起来了。 她想不明白,妃千笑怎么能这么无耻呢! 怎么会有人把这种不堪入目的东西放在暗格里锁着?! 将军府里这样精巧的机关,妃千笑不用来藏些有价值的东西,用来藏这个做什么!!! 难怪前世妃千笑这么能折腾人,感情都是从这种书里学到的!!! 这些东西,在南疆可是禁书,怎么北齐竟然完全不管? 昏君!北齐的皇帝绝对是个昏君! 定国将军一世英名,纵然南疆屡次败在定国将军手下,但南疆的女帝还是很钦佩定国将军。 南疆的女帝曾感叹,妃将军当真是明珠暗投,竟要为昏君守卫江山。姜祁月从小耳濡目染,也十分敬佩妃将军。 可这样一位雄才大略、高风亮节的将军,怎么养出妃千笑这等无耻之辈! 姜祁月一边平复呼吸,一边在心里把妃千笑骂了无数遍。 她平静下来,不禁开始思考。 难道说,妃千笑这次重生,知道这个暗格算不得安全,才故意把布防图换了位置,又将这淫//秽//不堪的东西放在暗格,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也只有这个理由才会说得过去。 自小受到礼法束缚的姜祁月实在无法想象,会有闺阁女子把这种东西放在暗格里藏着。 姜祁月红着脸,把东西复原,而后扑到床上,抱着被子,懵了好一会儿。 今晚发生的事情,几乎耗尽了她的力气。 她见妃千笑枕边放着一本书,顺手拿起来扇风。 她扇了两下,还没觉得凉快,便意识到了另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妃千笑枕边的书,又是什么东西? 她既害怕,又好奇。 这本书的书封边角都有磨损,看起来是被翻看过很多次了。 姜祁月一脸紧张地翻开了这本书。 书页上一打眼倒是文字,而非像画册那样一上来就会冲击人的眼睛。 只是这文字,实在不堪卒读,甚至比画册还要污人眼睛! 姜祁月把书丢得好远,随后轻抚着心口,努力平复着心跳。 看着被她丢在地上的书,姜祁月想了想,还是爬下床,拾起来,将被弄皱的书页抚平。 如果这些书,是教人如何行那种事的,那自己学一下,岂不是就能用在妃千笑身上? 到时候,就是妃千笑哭着求饶了。 不行不行,她怎能看这种东西!如果让她的母皇知道,会生气的! 不过,有些事情,早晚是要学会的吧…… 最终,姜祁月点着蜡烛,看了一晚上的书。 看着那些文字,她不免想到前世的种种。 她觉得自己得快些看完,这本书,她不能再碰第二次了。 * * * * * * 翌日,妃千笑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了起来。 如她所想,她果真一夜无梦,睡得十分安稳。 原来不需要抱着小公主,只要盖着带有她身上香气的被子就能睡得如此安稳。 阿巧见妃千笑精神这样好,也是打心眼里高兴,她忙唤府医过来给妃千笑诊脉。 府医照旧先检查* 了妃千笑的膝盖,那些皮肉伤还要养些时日,不过她的脉象倒是平稳了许多。 “你昨晚没有做噩梦?” 妃千笑点了点头,“我昨晚休息得很好。” 其实府医想问的是,昨晚妃千笑到底对那姑娘做什么了。 今日天还没亮,洒扫的丫鬟便在说什么昨夜的事情。府医不便多问,却也忍不住好奇。 她来时还担心妃千笑的身子受不住太激烈的运动,不曾想她脉搏十分有力,比平日里好太多。 阿巧忍不住道:“莫不是这棠梨苑地气好,适合小主子养身体?” 府医没接话,她觉得妃千笑没做噩梦显然和地气没什么关系。 具体要怎么样,还是得再观察一阵子。 眼下要紧的是,去瞧瞧那姑娘怎么样了。 妃千笑这样抢了人家的房间,把人家吓跑,实在是…… “那位姑娘现在何处?” 阿巧听到府医问起姜祁月,顿时有些来气。 “那姑娘好大的胆子,竟然要住到落英阁!” “小郡主应允了?” “哼!” 阿巧没有正面回答,她的态度却足以说明一切。 府医提着药箱,无奈地去寻姜祁月。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小郡主这样在意那位姑娘,为何一开始要把她安排在棠梨苑那么远的地方? 府医好不容易走到地方,推开门,只见姜祁月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明明醒着,却半点精神都没有。 “姑娘昨夜没休息好?” 姜祁月抬起眼皮,见来的是府医,她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昨晚她挑灯夜读,到了后半夜,她虽然睡了过去,可梦里尽是些让人脸红的事情。有的情形似是前世发生过的,有的则是她根据话本中的故事联想出来的。 第25章 总之,昨晚她睡得非常不好。 府医伸手替她把脉,脸色愈发凝重。 这位姑娘的脉象太奇怪了,似是纵/欲/过度,又不像…… 昨晚妃千笑到底对人家做了什么,竟然把人折腾成这样! “姑娘可有哪里不适?” 姜祁月摇了摇头,“没有哪里不适,只是有些困。” 府医松了口气,看样子妃千笑还有点人性。 “你这几日好好休息,莫要让小郡主再折腾你。” 姜祁月困得头晕,她没有多余的精力思考府医的话是什么意思,听到府医让她好好休息,她点了点头,喝过了药便重新窝到床上睡下了。 府医又吩咐厨房做了些补身体的药膳,之后便对着妃千笑一顿指责。 “那位姑娘身子虚弱,你就算喜欢她,也得节制些!” “什么节制?”妃千笑懵了。“我什么都没做啊!你可不要被那些谣言骗了,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府里丫鬟闲来无事喜欢胡说,妃千笑倒是从未在意过。正好她们乱说传出去,也能迷惑了皇宫里那些心怀鬼胎的人。 可是,府医怎么能信呢! 府医和阿巧明明是最知道她的! 这些年,纵然她府上美人无数,她也没有和谁有过什么啊! “你什么都没做,为何她今日那么虚弱,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面对妃千笑,府医说话便没那么含蓄了。 “那我怎么知……”妃千笑刚想说她不知道,忽然,她想到了很严肃的一件事情。 昨晚小公主去落英阁休息,她担心吵着小公主,便没让阿巧去收拾东西。 小公主不会……看到她床头的话本了吧!!! 第23章 那些话本里面的内容, 不会吓到小公主吧! 比起小公主被吓到,妃千笑更害怕的是,小公主会不会一气之下把她珍藏的话本丢进炭盆里烧成灰? 那可是她珍藏了多年的话本, 现在已经是孤品了! 想到话本,妃千笑不免有些惋惜。原本北齐是不管这些事情的,好看的话本,到处可以买到。直到前几年, 朝里的言官不知道发什么疯,竟然上奏要皇帝禁止那些话本在市面上流通。 皇帝昏庸, 不懂如何治国,听那言官一顿忽悠,竟然真的应允了。 妃千笑只想说,是否国泰民安和话本有什么关系!!! 那个上奏的言官居然说什么那些话本的内容粗俗不堪, 任由其流通,不利于百姓安定。 怎么就粗俗不堪了?这分明是那个老学究假公济私。 如果禁止话本在市面上流通,百姓闲暇时候无事可做,才会密谋造反吧!!! 不说别人, 妃千笑得知这个消息后,便生出了造反的念头。 要不是她太过怕死, 早就收拾东西造反了。 后来, 妃千笑气得干脆带着免死金牌闯进朝堂, 把那个老学究揪出来骂了一顿。 人家也算是德高望重, 因为这事儿被妃千笑揪着领子骂, 面子上过不去。偏偏皇帝又不能把妃千笑怎么样,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也正是这么一通闹腾, 坐实了妃千笑荒唐好色的名声。 一个姑娘家,因为这种事情去找言官的麻烦, 真是不像话。 后来,那位大人虽然告老还乡,可已经颁布的法令却不能够废除。写话本的和刊印话本的都销声匿迹,只剩下妃千笑一人抱着翻看过无数遍的话本怅然。 都怪那个老学究,如今市面上可以买到的话本与哄小孩子的童谣相差无几,那些东西根本无法她珍藏的话本相提并论。 若是她房里珍藏的那几本被小公主烧了,那她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妃千笑有些想哭。 府医见妃千笑一脸痛心疾首,还以为她知道错了。到底是定国将军唯一的女儿,府医与阿巧一同把她拉扯大,看她就像是亲生女儿一样。 就算她行事荒唐,府医也不忍心斥责得太凶,只道:“不管怎么说,这几日,你都不要再折腾她了。就算你喜欢,也得等人身子好些再说!” 妃千笑简直是百口莫辩。 她哪敢折腾小公主? 她只想求小公主放过她,也放过她的话本! 她知道小公主脸皮薄,便不可能告诉府医这个小丫头是不小心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被吓得没睡好。 应该是被吓得吧…… 妃千笑犹豫半天,问府医道:“她现在在做什么?我的意思是,今天天气不错,她有没有出去逛逛?多活动活动,应该有利于她身体恢复吧。” 其实,妃千笑真正想问的是,她能不能趁机回到房间里把话本收起来。 府医忍不住白了妃千笑一眼,“她累得只想睡觉,哪还有力气出去逛?我已经吩咐厨房炖好了药膳,给她好好补身体。” 妃千笑想不明白,她怎么会累成这样呢? 看书不是身心愉悦的一件事吗? 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不过,既然累得只想睡觉,她现在偷偷过去把话本拿回来,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妃千笑还是把伺候姜祁月的阿阮叫了过来。 “阿阮,你可知道昨晚那位长乐姑娘在做什么?什么时辰休息的?” 阿阮仔细想了想,“昨晚长乐姑娘一进屋就把门闩插上了,奴婢也不敢强行开门。不过,奴婢昨晚见姑娘房里的烛火一直没有熄,后半夜的时候奴婢趴在窗户上看了一眼,姑娘好像是在看书。现在长乐姑娘应该还在睡觉,奴婢也不敢打扰。” 妃千笑:………… 看这种书到后半夜,难怪会精神萎靡,还让府医误会她们那什么过度。 这种东西,她看一会儿解解闷就是了,怎么能看到后半夜呢。 定是南疆的女帝平日里管得太严,小公主没见过这种东西,一时好奇才看得久了些。 不管是为了珍藏的书,还是为了小公主的身体,她都得把书拿出来藏好。 小公主年纪还小,这种东西决不能让她再碰了。 既然熬了一夜,那么小公主现在睡得一定很沉。她现在过去拿书,应该不会把人吵醒吧。 妃千笑这么想着,便唤阿巧来为她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她脚下的鞋底也是软的,走起路来半点声音都没有。 阿巧见小主子在自己府上还要这么“鬼鬼祟祟”,只觉得憋屈。 “小主子,那本就是您的房间,您想要什么,直接让人去取不就行了!” “不行不行,那些东西不能让人乱动,也不能让人吵到她。” 要是为了这件事把小公主吵醒,妃千笑简直不敢想象后果。 最重要的是,妃千笑如今已经不是不知羞的小丫头,那些东西让丫鬟看到,也是不太好。 妃千笑正打算去落英阁,忽然有下人来报,说摄政王求见。 摄政王是皇帝的叔父,看似位高权重,不过也是酒囊饭袋。知道他不怀好意,妃千笑直接对下人说:“告诉他,你家小郡主正在府上欣赏美人的歌舞呢,现下可没空见他!” 来通报的下人见妃千笑穿了一身轻便的常服,似是要做什么大事,只得道:“摄政王说,小郡主若是不便见客,他便回去。只是,他特来献上一对美人,还望小郡主笑纳。” 妃千笑一心惦记着她的话本,实在没心情和摄政王周旋,只道:“行了行了,美人留下,让他滚。” 外头的人都觉得妃千笑好色,若有美人送上门,她回绝了,必然惹人怀疑。 可她也知道,若是府上美人太多,小公主又要生气。 当真是麻烦。 看样子,她得尽快筹谋,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不过,逃跑的事情要从长计议,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拿回她的话本。 妃千笑轻手轻脚来到落英阁,明明是她的房间,如今她却像是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回来。 好在府医的针灸十分见效,妃千笑昨晚也休息得很好,今日走起路来腿倒是不那么疼。 妃千笑试着推门,发现门闩被插上,她便用匕首从外头挑开,然后小心翼翼推门,在丫鬟们震惊的目光下,溜进了房间。 妃千笑先检查了一下暗格,见里面的画册都还在,她才松了口气。看样子,小公主并没有摸到暗格。 她偏过头,见小公主窝在床上,睡得十分安逸。 锦被遮住了姜祁月半张脸,微微卷翘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露在外头的肌肤因为屋子里的热气染上了点点绯红。小公主的睡颜实在美好,只是,她眼下的乌青太显眼了。 妃千笑既心疼小公主没休息好,也心疼她的话本。她凑到床边,看到软枕下压着的话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还好,还好小公主没有又羞又气地把话本烧了,不然她真的要哭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话本,妃千笑屏住呼吸,缓缓伸出手。 第26章 即将触碰到话本的时候,姜祁月忽然皱起眉头,哼唧了一声。 妃千笑吓得缩回手,一颗心几乎要提到嗓子眼。她慌张地趴到床边,压低了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暗暗观察床上的小公主。 好在小公主只是翻了个身,并没有醒来。 感觉到小公主呼吸均匀,眉目舒展,妃千笑再次探出脑袋,蹑手蹑脚地往床上爬。 方才小公主翻身,把话本往床里面推了推。现在,妃千笑不得不爬到床上,才能够够到。 柔软的床榻因为妃千笑的重量微微凹陷,这细微的动作惊扰到了小公主。才舒展的眉目又拧了一下,似乎马上就要醒过来了。 妃千笑瞪大了眼睛,大气不敢出。她已经爬了一半,现下就像是压在小公主身上一般,若被人瞧见,怕是要误会。 若被小公主瞧见,更要误会了。 …… 姜祁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了那话本之后,便一直做奇奇怪怪的梦,明明睡了一觉,却累得要命,俨然在与被子打架。 梦里,妃千笑如前世一般抱着她,与她缠绵。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推开妃千笑。可不知怎么,一双手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儿。她想骂人,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一开口,就像是撒娇一般。 姜祁月实在不喜欢这种无力的感觉,她残余的意识让她知道,这是在做梦。她得赶紧醒来,她不能沉沦其中。 她不能被妃千笑欺负,如果真要发生什么,也得是她欺负妃千笑才是! 于是,当姜祁月用力张开眼时,恰好对上了妃千笑那张明艳的脸。 姜祁月:!!! 这不是在做梦吧? 妃千笑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那张脸比梦里的更加清晰,更加好看。 她为什么在自己床上! 才摸到话本的妃千笑还没来得及爬下去,就对上了姜祁月那双染了雾气的眼睛。 在滚下床与解释之间,妃千笑选择了捂住姜祁月的眼睛。 只要看不到,应该就没事了吧。 视线被遮挡,感觉到妃千笑的触碰,姜祁月气道:“你无耻!!!” 这真不是在做梦,这感觉比梦里的真实太多。 这个无耻的小郡主,又爬到自己床上了! 姜祁月以为妃千笑又想趁着她虚弱轻薄她,她用力挣扎,可因为被捂住了眼睛,她只能胡乱扑棱。打了半天,也只是在打被子。 隔着被子,拳头软绵绵地落在妃千笑身上,就像是在挠痒痒一般。 妃千笑看出来小公主又被自己惹生气了,她赶忙解释:“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那个,今天天气不错,我就是过来拿东西,没有想冒犯你的意思。” 姜祁月气得不行,哪有人这样拿东西的! 不,哪有人这样惦记这种东西的! 她昨晚就该把这话本烧了! 可是,她还有一小半没看完。 后头还有什么,她也生出一丝好奇。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你放开我!” “你别生气,你答应我不生气,我就放开你。” 明明是在挣扎,可不知怎么,姜祁月竟被妃千笑按在了床上,动弹不得。 而妃千笑手里的话本掉在了床上,书页摊开,蝇头小楷赫然写着不堪入目的东西。 姜祁月偏过头,看着那页东西,一张脸又开始发烫。 看着身下的人,妃千笑忽然愣住了。 小公主只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寝衣,方才挣扎过程中,寝衣的盘扣崩开,领口微张,脸颊的绯红沿着脖颈蔓延,白皙的肌肤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小公主的眼尾带着点点泪珠,她发丝凌乱,好看的眼中又不甘,还有一丝别的情绪。 这意味不明的情绪就像是冬日里的星火,迸到草堆上便会燃起熊熊烈焰。 妃千笑年幼时曾随定国将军去过与南疆接壤的边境,那里有最巍峨壮丽的景象。若非战事吃紧,妃千笑不想给母亲添麻烦,她甚至想一辈子住在山间。 不为别的,只因那里的景色太美了。 眼下望着面前的人,妃千笑觉得最旖旎的风光不在别处,只在她的眼底。 姜祁月挣脱不开,便开始骂人。她的声音虽然有气无力,却在短时间内骂了无数声“无耻”。 妃千笑才不在意姜祁月骂她,望着那一张一合的粉唇,泛红的眼尾,她情不自禁地开始吞咽。 小公主真好看。 她抑制不住地想像前世那般,吻住那柔软的唇瓣。 第24章 姜祁月一脸惊慌地望着妃千笑, 妃千笑的眼神太过赤衤果,明明没做什么,可姜祁月却觉得自己被看光了。 不为别的, 只因为这眼神她太熟悉了。清澈的眸子里仿佛有一团火,爱意与欲望交织在一起,熊熊燃烧。 前世无初次相拥,妃千笑都是用这种眼神盯着她。 之后, 便是好几日下不来床。 前世的事情以及昨晚旖旎的梦境在脑海里闪过,姜祁月的脸更红了。 不行, 这一世她不可以再被她欺负了! 姜祁月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腿,膝盖狠狠撞到妃千笑的小腿上。 “啊!你……” 妃千笑吃痛,她没想到小公主会突然踢她,她还没来得及喊疼, 身体便失去平衡,整个人趴到了姜祁月身上。 眼看着那张脸不断放大,姜祁月想要躲开,不料被人圈在怀里, 无处可逃。 妃千笑的唇磕到了姜祁月的唇上,两人的唇瓣贴在一起, 没有缠绵, 只有疼痛。 姜祁月:!!! 姜祁月想骂人, 却说不出话。 她分不清这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只觉得羞愤气恼。她一口咬住妃千笑的唇, 牙齿暗暗用力,一瞬间, 血腥味在两人的口腔中弥漫。 妃千笑实在过分,不让她见血, 姜祁月总觉得憋屈。 先是在房里放那么多那种的书,又趁着自己睡着了爬到自己床上,现在两人又这样,实在是无耻! 比之那微不足道的疼痛,妃千笑更担心她这样会压着小公主。她想要用手撑着起身,可偏偏她的腿用不上力,嘴唇又被小公主咬着。 现在她连脑袋都抬不起来,更别提撑起上半身。 两人之间虽隔着被子,但妃千笑还是能够感觉到那熟悉的柔软。 眼下的情况,好像更糟糕了。 其实,被咬一口也没什么,反正前世小公主也没少咬她。 只是,难道两人要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吗…… 没等妃千笑思考清楚要如何求小公主放开她,阿阮便端着一盅药膳推门进来。 由于房里太安静,阿阮还以为小郡主已经离开了。阿阮哪里想到,还未走到床边,就看到了这样的情形。 小郡主压在长乐姑娘身上,两人似是在接吻的又似是在做别的什么。 阿阮愣了一下,慌忙道:“小郡主恕罪,奴婢什么都没看到,奴婢这就出去!” 姜祁月瞪大了眼睛,她松开牙齿,对阿阮道:“你站住!不是你想的那样!” 阿阮被迫停住脚步,当她看到姜祁月嘴上的血,一瞬间,只觉得如芒在背。 小郡主和这位姑娘也太激烈了吧,这到底是谁把谁咬了…… 不管是谁先动的口,青天白日的,她们怎么能不关好门就做这种事。 阿阮顿时有些后悔,她就不该听府医的,这么早便端着药膳过来做什么。 可是,可是府医明明说了,这几日要让这位姑娘好好休息的,她的小郡主怎么又…… 妃千笑得了自由,她撑着身子,翻到了床的另一边。而后不顾形象地仰面躺着,大口喘着粗气。 方才偷话本的时候她担心吵到小公主,便一直憋着气。刚刚又被小公主咬着嘴唇,她更是大气不敢出。现在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妃千笑才意识到能够畅快呼吸是多么可贵。 姜祁月坐起身,想解释清楚她和妃千笑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可她寝衣的盘扣在挣扎中不知何时崩开了,随着她的动作,可以清晰瞧见脸颊的绯红蔓延至脖颈下方。 还有那柔软的唇瓣方才被磕了一下,现下已经微微有些红肿。鲜血沿着她的口角流下,这场面,怎么都解释不清了。 妃千笑察觉到姜祁月的窘迫,她平复了一下呼吸,气喘吁吁地开口,对阿阮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们什么都没有,你的这位长乐姑娘脸皮薄,你们不许私下里笑她……” 姜祁月偏头瞪了妃千笑一眼,她还不如不解释。 这样解释,简直是越描越黑。 不过,看到妃千笑被她咬得好像有些惨,姜祁月微微蹙眉,终究是没有再骂她。 阿阮小心翼翼上前,捧着药膳,对姜祁月道:“姑娘,这是府医特意命厨房做的,给您补气血的,您快趁热吃了吧。” 阿阮原本还觉得长乐姑娘不需要补气血,可当她撞见这情形,当即决定还是听府医的话,让她尽快喝下。 第27章 姜祁月有些不解地望着阿阮,“为何给我吃这个?我不想吃!” 她实在不喜欢吃这些药膳,前世便很不喜欢。 一旁的妃千笑已经偷偷摸摸把话本揣进怀里,然后坐起身,探着脑袋看了眼阿阮端来的东西。 药盅里是温热的阿胶乌鸡汤,前世姜祁月可没少吃这个。 每次,妃千笑把人折腾得没了力气,便让厨房做这些东西给她补身体。妃千笑记得,小公主很讨厌吃这些东西。只不过,前世她的身体实在虚弱,妃千笑为了让她养好身体,每次都是连哄带吓唬地喂她吃下。 这一世,小公主的身体好像没那么差,应该是不需要这样补。 妃千笑心虚道:“若是不想吃便不吃吧,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说着,妃千笑轻手轻脚地爬下床,准备开溜。 “你站住!”姜祁月盯着妃千笑的背影,冷冷开口。“阿阮,该喝这乌鸡汤的是你家小郡主才是,毕竟你家小郡主昨日才给我“暖床”了。” 两人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可府里的人都觉得她被妃千笑那什么了。 姜祁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凭什么! 阿阮端着乌鸡汤,茫然地看着一瘸一拐的小郡主。 小郡主的伤好像更严重了。 难道小郡主救回来的这位看似柔弱的姑娘,真有这么大本事,竟然把一向跋扈的小郡主折腾成这样…… 妃千笑被盯得发毛,她猜出姜祁月是什么意思。今日本就是她做贼心虚,为了不惹小公主生气,她有些无奈地捧起药盅,将那碗阿胶乌鸡汤一饮而尽,而后对姜祁月道:“好了好了,我喝也喝了,你咬也咬了,今日你可不许生气了。” 姜祁月哑口无言,只能看着妃千笑溜出去。 阿阮替姜祁月擦净了身上沾染的鲜血,又为她准备了干净的里衣。 等姜祁月换好衣裳,才发现,她放在枕边的话本真的被妃千笑顺走了。 …… 抱着自己的宝贝话本回到棠梨苑,妃千笑往床上一躺,无奈地对阿巧说:“阿巧,你说府医见着我,会不会又骂我?” 阿巧望着妃千笑那被咬得红肿破皮的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莫说是府医,就是阿巧见着妃千笑这样子,都忍不住要生气。 她算是看出来了,许多事情恐怕怪不得那位姑娘,这些伤,多半是她的小主子自找的。 才过了半个时辰,妃千笑身上便多了新伤。 “小主子,您莫要忘了,半月后可还要进宫给老太妃贺寿,您这样子,实在是……” 府医骂不骂还是次要,妃千笑这样子,可不像是几日便能痊愈的。万一这几日妃千笑又去招惹那位姑娘,脸上又挂了彩,这样进宫,只怕会惹人笑话。 妃千笑满不在意地说:“那怎么了,我这样子,正好坐实了他们口中荒唐的骂名。” 妃千笑虽然爱惜她这张脸,不过,如今唇上的伤是姜祁月留下的,她竟然觉得有些发红的唇带着别样的美感。 “那些人府上没有美人,才不知道被美人咬伤的滋味有多好。” 妃千笑这番话,让阿巧不知该如何接。阿巧觉得,从前小郡主伪装出来的荒唐尚有破绽。可自打她将这位姑娘带回府里,所行之事当真是荒唐至极。 “对了,先前你说摄政王送来了两个美人,她们又是为的什么?” “那两个美人倒是不会武功,她们擅长歌舞,应该真的只是想讨好小主子的。” “这个老狐狸,真以为我喜欢那些庸脂俗粉?”所幸妃千笑素来不在意旁人怎么看,她话锋一转,问:“阿巧,派去西魏的人可有消息?” 妃千笑开始计划逃去西魏后,便想着假借采买贺礼的名义去西魏探查适合她藏身的地方。 阿巧见妃千笑终于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忙压低了声音,道:“燕回关的守将不肯放行,眼下我们的人正谋划着从别的关卡出去。只是别的关卡尚需要打点,还得几日才能有消息。老太妃的贺礼,只怕要另外想办法了。” 不过,老太妃的贺礼算不得什么要紧事。 “是谁不肯放行?”妃千笑蹙眉,燕回关的守将是她母亲的旧部。这些年,妃千笑为了寻得奇珍异宝,无数次派人从燕回关往来都无人阻拦,这次怎么会不肯放行呢。 “听说是师云裳的意思。” “怎么是她?” 师云裳是北齐的骁骑将军,妃千笑前些日子在宫宴上才见过她。 宫宴上,妃千笑早就察觉到师云裳一直盯着她。当日狗皇帝设计害她,妃千笑不想牵连旁人,遂不肯给她眼神。 她们私底下没有太多往来,此次本该相安无事,为何师云裳不肯行方便呢? 就因为自己离开那日未曾与她打招呼? 堂堂一个将军,不至于这样小家子气吧。 阿巧道:“听闻师将军不满小郡主当日在宫宴上大动干戈。” 那日皇帝和长公主想往妃千笑身边安插几个眼线,妃千笑察觉异样,当场把人处置了。 她手里有免死金牌,皇帝奈何不了她,可落在外人眼里,传来传去,变成了妃千笑滥杀无辜。 “师云裳就因为这点小事为难我?”妃千笑总觉得不对,“她也是上过战场的,怎会如此优柔寡断。那日什么情形,她难道看不清么?我若不杀了那几个人,由着她们跟着我回府,来日被杀的便是我了。” “这也怨不得旁人,只怪你平日里装得太像了。师将军此次回朝,原是想来府上拜见,可那日宫宴上,她对你大失所望……” “随她去吧,我从未说过我是什么高风亮节之人。”妃千笑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她只想活下去,才不在意那些人怎么看。 妃千笑记得,前世南疆攻进来,不少将士直接投降,唯有师将军负隅顽抗。师云裳是有些死脑筋,但她是个好人。 妃千笑猜到,师将军想来见自己,无非是想同有些人一样,劝自己倚仗着母亲与祖母的荫庇带兵削了那狗皇帝的冕旒。只是,师将军见着她这般狠毒,觉得她不配承袭母亲留下的一切,这才死了谋反的心思,并对她的人多加阻拦。 “阿巧,你也觉得我不该这么荒唐度日,你也觉得我一定要有一番作为才配做定国将军的女儿么?” 阿巧沉默片刻,道:“小主子,将军从前便只盼着你平安顺遂,从未强求过你什么。奴婢受将军所托照顾你,又怎会违了将军的意思,强求你做不喜欢的事情。” 造反不是小事,稍有不慎便会无法翻身。妃千笑既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心思,阿巧又怎么会劝她以身犯险。 只是…… “小主子,旁的也就罢了,只是那位长乐姑娘来路不明,她已经伤好了,我们还是把她送去别处吧?” 阿巧提到姜祁月,妃千笑便生出一丝不舍,她抱着话本,不情愿道:“她的伤好了吗?我觉得她看起来还是很虚弱啊。我们好人做到底,再养她几日。这么大的将军府,还养不起一个小姑娘么?” 阿巧实在懒得拆穿妃千笑,一个虚弱的人,能把她的小主子折腾成这样吗! 第25章 “小主子, 长乐姑娘说,她往后都想住在落英阁。” 阿阮一脸忐忑地将事情禀报给了妃千笑。 不等妃千笑开口,一旁的阿巧便气道:“小主子的房间, 怎能被她占了?” 不怪阿巧,阿阮也觉得这位姑娘太异想天开了。落英阁的地气最好,小郡主自打出生便住在那里。小郡主的房间让她住一晚也就罢了,怎么可能一直让给她。 正伏在案上规划逃跑路线的妃千笑听着阿阮的来报, 并未理会阿巧的抱怨,她专注着笔下的地图, 头都没抬一下便应允了。 “她若喜欢,便让她住着吧。”反正她房间里珍藏的话本已经被拿出来了,余下画册的锁在暗格里,小公主一时半会儿应该也找不到。 就算找到了, 依照小公主那容易害羞的性格,大概也会装作没见过。这点,妃千笑还是比较放心的。 而放置布防图的暗格机关更加复杂,除非她亲自动手, 旁人是不可能打开的。至于房间里其它东西,也没什么不能让小公主碰的。 她住在那里, 妃千笑并没有太多不放心。 妃千笑应下后, 又补充了一句:“我已命人去打金器银器给她用, 回头你带几个人把屋子里的瓷器都收回库房, 省得她摔东西伤着自己。” “是。”阿阮终于松了口气, 脚步轻快地退出了棠梨苑。 她满心欢喜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姜祁月,姜祁月却没有多高兴。 妃千笑这样纵容她, 是不是意味着妃千笑完全不担心她能够找到布防图? 这处房间,姜祁月已经里里外外搜了一遍。这里除了比前世多了些奇怪的画册, 再没有别的什么东西。 姜祁月不死心地看向阿阮:“阿阮,小郡主平日里除了落英阁之外,还有没有经常去的地方?” 第28章 前世,姜祁月几乎被妃千笑囚在了落英阁。明明大部分时间妃千笑都在她身边,可妃千笑离了落英阁还会去什么地方,姜祁月竟半点也不知道。 她从前倒是听说妃千笑喜欢流连与花街柳巷、秦楼楚馆,可她应该也不可能把布防图放在那种地方。 不过,事无绝对。如果将军府里找不到,她不介意去那里碰碰运气。 保不齐那里有妃千笑的温柔乡,藏着妃千笑的宝贝。 阿阮仔细想了想:“府里小郡主常出入的也只有落英阁,再便是于后院里赏花练剑,其它院子,小郡主并不常去。哦,对了,还有库房!” 除了这些地方,妃千笑偶尔也会去别的院子应付一下宫里送来的美人,不过,阿阮不想姜祁月多心,便没有说。 想来,不说也不打紧吧。 “库房……”姜祁月思索片刻,道:“阿阮,小郡主送我的首饰我都不喜欢,我想去库房里自己挑。” “啊?”阿阮被姜祁月这话吓了一跳。 库房平日有专人看管,里头可都是些价值不菲的东西。除了小郡主贴身的阿巧,寻常丫鬟是不可以随意进出的。 小郡主怎么可能会允许这位姑娘…… 阿阮忽然有些后悔多说那一句了。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得去问一下小郡主的意思。 阿阮来到棠梨苑,见妃千笑提着笔,在那里埋头写写画画,她紧张地开口:“小主子,长乐姑娘说,她不喜欢您送的首饰,她想去库房里自己挑。” 说完这话,阿阮心里很是慌张,她只怕这姑娘太恃宠而骄了。 听阿阮* 来报,妃千笑下意识拧眉。 前世她送了小公主不少珠宝首饰,可小公主似乎不喜欢那些金钗凤冠,总说太俗气,妃千笑也就不再勉强。 这一世她竟又喜欢了么? 还是说,前世的时候她没有送到点子上? 妃千笑拿着狼毫笔的手顿了一下,虽觉得疑惑,却还是应下了。 “那便带她去,要是库房里也没有喜欢的,就再叫人送些新的纹样给她瞧瞧。若有看得上的纹样,便找工匠给她打好。” “是。”阿阮行了个礼,刚要退下,又被妃千笑叫住了。 妃千笑放好狼毫笔,望着似乎有些畏惧她的阿阮,无奈道:“阿阮,只要她乖乖养身体,不生气,这些小事便直接允了,无需再来禀报。” 都是些身外之物,姜祁月想要便给她。棠梨苑离落英阁实在有些远,若是类似的事情桩桩件件都要禀报,只怕府上的丫鬟都要给她累死了。 正如阿巧所说,她们要逃走,必然要舍弃许多东西。钱财什么的,够用就行。至于旁的,随小公主开心就是。 只是,小公主这一世好像有些奇怪,与前世她认识的那个阿月一点都不像。难道是伤好了,有力气折腾了? 一时间,妃千笑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如果在府里怎么折腾,不折腾到外面去,应该也不会太失控。 想到这,妃千笑又补充道:“你记着,若她要出府,还是要先拦一下,不能由着她乱跑。” “长乐姑娘要是因此生气呢?”阿阮觉得,这位姑娘的脾气是不太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这位姑娘对下人倒还算和气,只是一对上小郡主,便容易不讲道理。 果真,妃千笑因为阿阮的话陷入沉默。 她思考了片刻,道:“你就和她说,最近皇城里在查敌国的细作,随意乱走不安全。等过些日子,她想去哪儿,我可以陪着她去。” 妃千笑也不是吓唬她,眼下局势不明朗,宫里的人还盯着将军府,姜祁月又是被南疆的皇室迫害至此,现下她也没好利索,妃千笑实在不敢放任她外出。 只要保证姜祁月的安全,随她在府上怎么闹,就算把将军府点着了也没关系,大不了她迁到别苑住。 阿阮退下后,妃千笑又低头忙活了半天,伏案三个时辰,终于研究出了一张令她满意的逃跑路线图。 妃千笑指着地图,有些得意地说:“阿巧,我们先在西魏购置一部分宅邸,等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就按照这个路线,乔装成商人,混到西魏。” 只要等派出去的人摸清楚西魏的情况,再找到南疆安插在北齐的细作,把小公主安全送到她们面前,她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不过,眼下有个最大的问题。 师云裳守着的关口恐怕不能轻易放行,她的部将大抵与她心思一致。要想离开北齐,得想办法买通其他人。可其他人未必靠得住,到时候出了岔子,她岂不是很快就会被抓回来。 最重要的是,她觉得师云裳实在没必要为了昏君拼死守着燕回关。 “阿巧,你说师云裳苦苦替那个昏君守着这片国土,为的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妃千笑前世便没想明白,这一世,她还是不懂。 宫宴上,妃千笑不是看不出来,师云裳虽打了胜仗,可她并不开心。那晚,师云裳一直在喝酒。一杯接着一杯灌下去,辛辣的酒入喉,师云裳一双眼里满是不忿。 替这样一个昏庸无道的皇帝打了胜仗,虽守住了疆土,却也让更多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她怎么能开心呢? 这些年,武将们不是没有谋反的心思,可那皇帝时刻防备着,根本不给她们机会。自定国将军战死后,皇帝便将兵符、作战图牢牢控制在手中。平日里,将领训练的兵马每三个月便要换一批。美其名曰为北齐培养更多将士,实则是为了防止武将拥兵自重。 每次将领还未来得及熟悉手下的人,便要调任到别处,或者训练新的士兵。长此以往,将领与士兵互相不熟悉。这其中还可能掺杂着不少眼线,要想培养亲兵、拥兵谋反简直难如登天。 阿巧想着从前定国将军的部将说过的话,犹豫良久,对妃千笑道:“小主子,她们只是不希望定国将军打下的河山落入敌国手中。师将军,她不是是非不分之人。” 妃千笑摇了摇头,“我觉得这样不对。皇帝昏庸,残害忠良,鱼肉百姓。若别国接管了这片土地,愿意善待这里的百姓,未必是一件坏事。一味地替他守着江山,只会让百姓继续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北齐亡国是迟早的事情,并不会因为师云裳或者其她人的坚持就会有所改变。 与其坚持错的,不如明哲保身,或者打开城门,迎更适合执掌天下的人进来。 * * * * * * “姑娘,小郡主说了,库房里的东西您随便挑,若是挑不到喜欢的,便看看有没有喜欢的纹样,小郡主再找工匠替你打。只是一点,最近外头不太平,您若是想出府,还得些时日。到时候,您身子养好了,小郡主便陪您出去听戏逛庙会。” 阿阮将妃千笑的吩咐尽数说给姜祁月听,还擅自添了两句,只为这姑娘往后能多给小郡主好脸色。 姜祁月蹙眉,一时间陷入沉思。 照这么看来,布防图也不在库房。 难道将军府里还有别的机关? 阿阮见姜祁月迟迟不接她的话,也没有因为妃千笑的话感到高兴,她小心翼翼道:“姑娘,小郡主还从未这样在意过什么人,她是十分在意你的。” 姜祁月的眉虽然因此舒展开,可她并未尽信阿阮的话。已经知道妃千笑是重生,姜祁月也清楚,妃千笑哪里是在意她,妃千笑分明是怕死。 不过,既然府上的人都这么以为,她便好好利用这一点。 她望着阿阮,绽开了笑,柔声道:“我自然知道小郡主待我好,只是整日里在府上实在有些闷,不知能不能请个戏班来府上与我解闷?” 这样的和颜悦色温声细语,阿阮实在无法拒绝。 小郡主只说府里随她折腾,可戏班要从外头请来,还是得问过小郡主才是。 于是,阿阮第三次来到了棠梨苑。 门被推开的一瞬,妃千笑微微有些不耐烦了。 “不是说了,府里的东西随便她挑,她若要出门你便搪塞过去,你怎么又来了?” 妃千笑还没研究明白该怎么出关,被一再打扰,实在是头疼。 总不至于…… “她不会又闹脾气了吧?” 阿阮忙道:“没有没有,长乐姑娘已经知道小主子您待她极好。只是,她说在府上太闷了,想要把戏班请到府上听戏解闷。” “戏班子?”提到戏班,妃千笑便觉得自己的喉咙隐隐作痛,仿佛被利剑刺穿一般。 不为别的,只因她怀疑城东的戏班里有南疆的人。虽然眼下还不确定,但已有几分把握。毕竟,前世就是因为带着小公主去听戏,才让小公主与南疆安插进来的细作联络上。 如今小公主提出这个要求,是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小公主的唇刚刚才磕肿了,依照她的性子,根本不可能这时候见外人。除非要见的,是非常重要的人。 第29章 若她真的点头答应,岂不是开门揖盗、引狼入室。若是不答应,小公主闹起来哄不好可怎么办? 如果不是自己现在也浑身是伤,她大可以亲自陪着姜祁月去,也好摸清楚南疆到底安排了多少人在这里。 妃千笑撑着脑袋,思考片刻,道:“这几个月王宫贵胄府上宴席多,好的戏班大多被他们清走了,如今我临时请戏班可不容易。若她觉得闷,我便让府上的美人弹琴跳舞给她看,可好?” 妃千笑也担心,万一小公主真的只是觉得闷,想要听戏呢? 虽然她府上没有会唱戏的,但那么多美人,也不能白养。 如果真是为了解闷,直接用府上的人,应该也没关系吧…… 第26章 妃千笑一声令下, 府里所有的美人都被叫到了后院。 有好些人自打来了将军府,便不得见妃千笑。 除了见不到妃千笑,也不能够随意外出, 平日里吃穿用度倒是不被亏待,渐渐地,她们竟也适应了这种生活。 偶尔有几个还记得主子吩咐的人妄图接近妃千笑,可才进了落英阁没多久, 便被抬着出来了。 渐渐地,府里开始有传言, 说小郡主不仅好色,还没有人性,侍寝的美人都被折腾死了。 尤其前些日子,才又死了两个美人。一时间, 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些时日,除非有人被主子催急了,担心家人的安危,才会试探性地接近妃千笑。平日里, 妃千笑也不会主动找她们。 今日,还是妃千笑头一次要见她们。 在场人都各怀心思, 虽梳洗打扮好来到后院, 却无一人敢先开口。 她们只怕这位小郡主要一次清算了…… 只有摄政王才送来的两位美人胆子大些, 她们还不知道前些日子府上发生了什么, 见小郡主行动似乎有些不便, 嘴唇也被咬破了,便觉得小郡主没那么危险, 于是笑吟吟道:“小郡主若要人伺候,传我们姐妹便是, 何必大冷天的把姑娘们都叫出来?” “是呀,小郡主,我们姐妹仰慕您已久,日夜都盼着能服侍在侧。” 美人的声音甜得发腻,妃千笑裹紧了轻裘,后退了半步,冷声道:“退下!” 她一双凤眼扫过眼前人,这群美人各个出落得十分标致,虽说为了御寒衣裳穿的厚实了些,却也能瞧出一个个腰细身软。 只是,腰细身软未必能哄姜祁月开心。 “你们,都会些什么?” 妃千笑这话让一众美人面面相觑,她们有的擅长制/毒,有的擅长暗器,有的擅长偃术,有的擅长机关…… 可这些都是用来对付妃千笑的,怎能说与她听? 总不至于妃千笑当真要与北齐王室撕破脸,要拿她们开刀,将她们的首级送到皇宫吧? 虽说这不太可能,但又有什么事是小郡主做不出来的? 妃千笑见这群美人一个个都吓得不敢说话,她只能解释道:“你们哪个擅长歌舞?或是会唱小曲?若是唱得好,我便赏你们银两,放你们回家,还能好好安置你们的家人。” 这样的条件,还不足以诱惑她们么? 妃千笑本以为她都这么说了,美人们一定会争先恐后地展示本领。 寂静了一会儿,终于有一个美人有些迟疑道:“小郡主,奴家虽不会唱曲,却擅长古琴。” 古琴么? 妃千笑微微蹙眉,琴棋书画这些东西姜祁月应该也擅长,请这些美人弹琴给她听,她未必喜欢。若是弹得不如她好,只怕是班门弄斧,会惹她生气。 这么多人,不可能都只会弹琴吧。 “除了弹琴呢?你们还会什么?只要你们做得好,我一定会重赏的!” 妃千笑有些急了。 难道这一群美人除了会杀人,便一无所长了? 不应该啊…… 皇帝和摄政王把这些美人送过来时,可是吹得天花乱坠,说她们色艺双绝,才貌无双。 妃千笑一指半年前皇帝赏她的两个美人,有些疑惑:“我记得你们两个,你们不是会跳舞么?” 被指到的美人顿时花容失色,一个忙道:“回小郡主,奴家脚扭了,实在是没办法跳舞。” 另一个紧随其后道:“小郡主,奴家这几日腰疼,恐不能侍奉小郡主……” “那你们两个呢?我记得长公主说,你会弹琵琶,你会唱歌。”妃千笑又看向三个月前长公主送她的那对美人。 “咳咳……小郡主,奴家这几日吃伤了喉咙,实在是不能唱歌。” “小郡主,奴家前几日伤了胳膊,恐怕不能弹琵琶。” 这两个美人看起来也是对妃千笑避之唯恐不及。 妃千笑更加疑惑了。 她平日里可是派人伺候这群美人,虽然也有监视的意思,不过至少不用她们做粗活。怎么今日她们又是腰疼,又是胳膊疼的? 今日她只是想让人唱歌跳舞哄小公主开心,怎么这一个个的一身的病。 皇宫里培养的刺客,怎得这般弱不禁风。 “其她人呢?也都身体不适么?”妃千笑又扫视了一圈,这群美人要么扶额装柔弱,要么不住地咳嗽,仿佛再在这里吹会儿冷风就会原地晕过去。 最终,妃千笑的目光定格在两个生面孔上。 这两个,应该是摄政王今日刚送来的。 摄政王应该不能送两个病秧子到她府上吧? “你们两个……都会些什么?” 被盯着的两个美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来之前她们也不知道小郡主这么吓人。 都说小郡主荒唐好色,她们还以为只要稍微引诱一下就行。 可看着其她美人被吓得不敢说话,她们又被妃千笑点到,一时间慌了神。 她们实在不想才入府就被杀。 “小郡主,我们两个来月信了,今日恐不能侍奉小郡主!” 妃千笑:? 这两个人,刚开始可是还自请想要服侍她的,怎么才过了不到一刻钟,便来月信了? 再说了,来月信和唱歌跳舞有什么关系!她们一定要用这么拙劣地谎话糊弄她吗? “算了算了,你们各自回自己的院子里待着,别让我再看见你们!”妃千笑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把她们打发走了。 这都是一群什么人,整日在府里白吃白住,现在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她只是想找几个能歌善舞的哄小公主开心,一个个的怎么就和自己要她们的命一般。 妃千笑愤愤转身,却瞧见姜祁月裹着白色的轻裘,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脸哀怨地望着她。 姜祁月的鼻尖微微有些泛红,似是冻了有一会儿了。那双好看的眼中,流露出失望和说不明的意味。 妃千笑顿时有些无奈,莫说小公主失望,她也很失望。 这么多美人,恐怕除了长得好看,便只会杀人了。 就连唱歌跳舞这么简单的事情,她们都不愿做。 把她们养在府里,真是浪费银子…… 见小公主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想到小公主怕冷,妃千笑忙上前一步,伸出手,“这么冷的天,你有什么事让丫鬟替你做便是,何必亲自在外头冻着。你瞧你,鼻子都冻红了。” 妃千笑下意识想拉着小公主的手送她回房歇着,可她才伸出手,便被小公主甩开了。 小公主瞪了她一眼,撂下一句“无耻”,便气呼呼地离开了。动作决绝,丝毫不给妃千笑反应和辩解的机会。 妃千笑手足无措地看着阿阮,一脸不解地问:“阿阮,她又怎么了?怎么又生气?” 自己不过是想找人唱歌跳舞哄小公主开心,怎么就无耻了? 这些人在府上白吃白喝,自己让她们展示一下才艺,不算过分吧? 这也要被骂无耻,妃千笑只觉得有些委屈。 不过,小公主好像不怎么会骂人。前世的时候,小公主翻来覆去好像也只会说“无耻”两个字。她口中说过的最严重的话,大概就是“不要脸”。 每次说完之后,小公主非但不会出气,反倒会觉得难为情。 前世,妃千笑便觉得她这样子十分可爱。 只是,前世小公主骂她,多半是怪她在床上弄疼了她。 这一世动不动就骂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阿阮低着头,犹豫半天,红着脸道:“小郡主,长乐姑娘可能是误会你……在挑人侍寝了。” 方才那两个美人说什么来月信不能侍奉小郡主,还被她吓成那样,之后妃千笑便气急败坏,那模样,活脱脱一个欲求不满的…… 她这般,莫说姜祁月误会,在场的丫鬟们也都误会了。 妃千笑顿感无力,她望着阿阮,咬牙切齿:“我不是说了,戏班子不能进府,我便挑几个美人唱歌跳舞哄她开心,你没同她说么?” “奴婢只说了戏班不能进府,还未来得及说后面的,长乐姑娘便吵着要见您……” 第30章 妃千笑欲哭无泪,“那你总该替我解释一下啊!” 阿阮嗫嚅道:“奴婢也解释过,但是长乐姑娘说,奴婢是小郡主的人,自然会替小郡主说话。” 言外之意便是,她不信! “罢了罢了,我亲自去同她解释吧。” 前世小公主便时常误会她。 她倒也不怪小公主误会,毕竟府上那么多美人,她也有意让外人误会她好色。 这样也能混淆视听,保护阿月。 从前,即便阿月误会了,她也只当是阿月在吃醋。因着心里的一丝恶趣味,她觉得阿月吃醋的样子十分可爱,因此许多话便没有明说。 现在想来,小公主气性这么大,前世的时候一定气坏了。 虽说这一世,她与小公主不再是那种关系。可她还指望着往后若她不幸落到南疆女帝手里,小公主能替她说两句好话呢。 她虽不是什么高风亮节之人,可她也不能被小公主误会成整日只知道白日宣淫的好色之徒。 这些事情,她一定要解释清楚。 第27章 姜祁月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想着前世的事情,只觉得委屈。 前世,任凭她怎么哭, 怎么求,妃千笑就是不放过她。可那几个姑娘,只是胡乱诌出个借口,妃千笑便放过她们了…… 她对旁人, 似乎总是比对自己要好些。 姜祁月抱着软枕窝在那里,一个人生了会儿闷气。随后她暗下决心, 等她回了南疆,一定要把妃千笑抓起来,让她也尝尝被人囚在府上的滋味。 可妃千笑究竟把布防图藏在哪里呢? 前世的时候,她可是被欺负了三年, 才找机会把妃千笑灌醉,哄着她打开暗格,拿出了布防图。 现在,明知道妃千笑也是重生, 她必然不那么好骗了。 正当姜祁月思索着,门外又传来妃千笑的声音。 妃千笑见推不开门, 用匕首也挑不开门闩, 她急得不行:“你快别生气了, 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姜祁月看着门外的身影似是急得不行, 她轻哼一声, 却没有开门。 妃千笑一边拍门,一边解释:“我把她们凑到一起是为了挑人唱曲给你解闷,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姜祁月凝眉,只觉得妃千笑现在编瞎话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这种谎话, 她也能编得出来? 她大步走到门前,隔着一道门,气道:“你当我傻么?唱曲与她们来月信有什么关系?你嘴里还有一句实话么?” 姜祁月话一出口,妃千笑便愣住了。 这个问题,妃千笑也想不明白。 唯一的理由大概就是她们都误会了?误会了自己要叫人暖床,可能还会把人折腾死? 这理由怎么能说与小公主听。 妃千笑仔细想了想,“可能是因为,她们来了月信,气血不足,没力气唱曲?” 这理由,小公主应该会信吧。 毕竟,前世她的阿月一来月信便只能窝在床上,吃东西也没胃口,妃千笑只能抱着汤婆子给她焐肚子,还得一直仔细哄着。一句话说错了,阿月可能就会偏头咬她一口,像小猫一样。 提起月信,妃千笑忽然想到,每个月十五似是小公主月信的日子。 眼看着就要十五,如今天还凉着,若是再惹着她生气,恐怕又要不适了。 妃千笑一咬牙,对她说:“好了好了,你若觉得闷,我便把戏班请到府上唱戏给你听,你可不要生气了!” 就算南疆的人混进来,她也认了! 话音刚落,门便开了。 姜祁月一脸不信任地望着她,“你说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我可以请戏班进来,可你要答应我,至少一个月不许再关着门生闷气!” 妃千笑试图和姜祁月商量,可见着姜祁月的嘴又撅得老高,她赶忙改口:“半个月行吗?” “十天,十天总行了吧!” 姜祁月终于肯给妃千笑好脸色,不过,她也没打算放妃千笑进屋。 姜祁月眼珠一转,“那我明日就要听戏,要城西的戏班子唱给我听。” 明日,会不会太仓促了。 最重要的是,妃千笑不记得前世她带姜祁月去过城西。 难道南疆的人竟不在城东,而在城西? 不应该啊…… 妃千笑忽然有些头疼,这一世,小公主未免太能折腾了。 前世她身体不好,总也下不来床,这些事情都是第三年她身子好些了才发生的。现下少了前世那档子事,小公主身体好些了,竟这般能折腾。 不是生闷气,就是变着法地给自己找事情做。 这般任性,气得妃千笑生出了前世那样的念头,再把人压在床上折腾得她没力气闹不就好了? 脑海中旖旎的场面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南疆铁骑踏入北齐的景象。想到小公主前世拿剑指着自己的模样,妃千笑吓得摇了摇头。 不成不成,这法子太危险了,这个小公主根本睡不服,脾气又那么大,还是得好好哄着。 妃千笑试探性地问:“城东的戏班子最近闲暇时间比较多,唱得也好,不然我叫人去请城东的戏班?” 姜祁月假装不情愿,答应得却是十分痛快,“那好吧,省得你府上的人总说我欺负你。” 见她也不闹了,妃千笑确信,问题还是出在城东。看样子,小公主也是在试探自己呢。 只是,小公主又没拿到布防图,急着里应外合做什么呢? 不等妃千笑想明白这个问题,她忽然意识到更严重的一件事。 妃千笑的视线越过姜祁月的肩膀,见房间里的瓷器大多被收走,只剩下开暗格的机关花瓶摆在那里。一眼望去,实在有些扎眼。 这样放着,小公主迟早会发现暗格里的东西。 妃千笑鼓起勇气,对姜祁月说:“我有几件东西落在房里,很是重要,可不可以让我进去拿回来。” 姜祁月下巴微微扬起,终于侧过了身子,把人放了进去。她马上就能见着自己人,倒是不介意给妃千笑一点好脸色。 只是,这房间里妃千笑贴身的东西几乎都被下人收走了,连个肚兜都不剩,还能有什么呢? 她好奇地跟了上去,只见妃千笑小心翼翼地转动了花瓶,打开了暗格。 想到暗格里的东西,姜祁月的脸唰一下便红了。 妃千笑倒没想着隐瞒小公主这个暗格如何打开,反正这里头都是些黄金珠宝,再便是她从前珍藏的画册了。 那些身外之物,小公主想要便拿去。只是这些画册,断不能让她瞧见。 “你……要拿的就是这几本书?”姜祁月还以为她要拿的是钱财或者布防图,再不济或许府上的账本被她藏在房里。 怎么她口中的“重要的东西”竟是这个? 妃千笑将书护在怀里,生怕姜祁月瞧见里头的内容。 她有些心虚道:“这几本书是有些重要,如今已经买不到了。” 姜祁月一双漂亮的眼里写满了怀疑,这种东西,有什么值得宝贝的? 难不成书页里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她那晚没有发现? 会不会是妃千笑用这个来掩盖布防图,就像古籍中记载的那样,只要把这几本书放进特制的药水浸泡,或者用火烤,就能够显现出真正有价值的文字? 一定是这样! 不然妃千笑怎么可能这么宝贝这几本书! 她这般放心让外人进府,想来是有百分百的把握,确信自己拿不到她的布防图。 想到这,姜祁月趁着妃千笑腿不利索,快步挡到她面前,“你站住!” 妃千笑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书,目光有些闪躲。 小公主面颊微红,眼中似有隐隐的怒意。妃千笑咽下口水,紧张道:“怎么了……这书,你不会看过了吧?” 姜祁月的脸更红了,她别过头,道:“你把书藏在这种地方,我怎么会看到?我只是好奇,这书里头有什么东西,你这般宝贝?若是这书有趣,给我瞧瞧也好。” 妃千笑想到小公主才熬夜看话本,险些弄得身体虚弱、精神萎靡。而她手里几本,可比那些话本还…… 她赶紧摇头,“你应该不喜欢看,你还是不要看了……” “难道这书里真有秘密?” 姜祁月已经感觉到,妃千笑是有些怕她的。 既然妃千笑害怕,她便有恃无恐,直接上手去抢。 妃千笑既害怕画册被姜祁月抢走,也害怕争抢之中把画册弄撕了。 她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因此处处受到限制。 姜祁月轻易便抢来了一本,她虽然早就知道里面大概是些什么内容,可当书页被摊开,她还是觉得臊得喘不上气。 “你、你为何要收藏这种东西!” 被小公主翻开来看,妃千笑也觉得难为情。 若是前世,她大可以厚着脸皮说她就是喜欢看这些旁人觉得不堪入目的东西。 第31章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还是不要惹小公主生气得好。 看着墙上挂着的丹青,妃千笑灵光一闪,道:“这个是因为,我平日里喜欢作画。为了提升画技,我才想着拿这些画册来学习观摩一下,绝没有别的意思!” 这番说辞,实在是太假了。 莫说姜祁月不信。 就是妃千笑说完了,都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无耻”二字在姜祁月口中打了个转,她笑道:“若真能靠这个提升画技,那不如小郡主借我一本,也让我学习学习?” 妃千笑抿着唇,小公主突然这般和颜悦色,她倒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不借的话,小公主又要生气了。 若是借给她,再把人带坏了,可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若是小公主一直看这种书到后半夜,长此以往,身体会吃不消的…… 终于,妃千笑下了极大的决心,“可以是可以,但你不能损坏我的书。” 姜祁月挑眉,算是应下了。其实,妃千笑就算不提醒,她也不可能把书损坏了。这书若真藏着什么秘密,她当然要小心谨慎了。 见小公主答应,妃千笑又提醒了一句,“还有,你白日里看看也就罢了,不要夜里看。就算夜里看,也不要点着灯看太晚……” 妃千笑这话,却像是提醒了姜祁月一般。 姜祁月心里暗暗盘算,她不让自己夜里看,难不成是在夜里更容易发现什么秘密? 夜里要点烛火,夜里有月光…… 难道书页上的秘密真要用火烤,或者是在月光下才能窥见? 姜祁月嘴上答应了妃千笑不在夜里看,妃千笑还想说什么,她不耐烦地把人推了出去。 见小公主再次抵住了门,妃千笑有些无奈。 罢了,那么多书都救出来了,就算她把那本烧了,也没有损失太多。 妃千笑走后,姜祁月便躲在房里研究这个画册。 画册的边角虽然有磨损,但书页保存得十分仔细,看起来被翻阅无数次,主人却依旧十分爱惜它。 姜祁月先点了蜡烛,小心翼翼地将书页凑到了烛火旁。 可书页上除了美人相拥的图,再无其它。 姜祁月有些失落地放下画册,难道这其中的秘密要在月光下才能窥见?她撑着脑袋,眼巴巴地等着夜幕降临。 * * * 妃千笑回到棠梨苑,忙着将救回来的书放好。 阿巧进来时,见妃千笑正在以一个不怎么雅观的姿势从床底下爬出来。 “小主子,您……” 妃千笑尴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怎么了?” “小主子,摄政王送来的两个美人哭着求您放她们出府。” 阿巧一句话,让妃千笑沉默了。 她有那么吓人吗? 只要她们乖乖的不作妖,她也不会随便杀人。 总不至于,她们想把什么消息传到外头吧? 妃千笑害怕的是,又有人把她偏宠姜祁月的事情传出去。本来宫里盯她便盯得紧,若是被宫里的人察觉她府上多了个美人,被她这般纵容,只怕会麻烦。 妃千笑脸色凝重,道:“先把她们关在院子里,告诉她们,我这里可不是她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是。” 阿巧退下后,过不多久,厨房便做好了晚饭。 妃千笑看着面前的清炖肥鹅,胃口大好。她美美吃了一口,忽然想到前世小公主似乎不太喜欢吃家禽,便随口吩咐道:“对了,那位长乐姑娘不喜家禽,喜食鱼肉、牛肉和云腿,往后给她做饭,要注意些。除非府医开了药膳,否则尽量顺着她的胃口。” 一旁的厨娘惊呼道:“可今晚的主菜便是清炖肥鹅与当归煨鹌鹑,还有一道葱爆鸭翅……” 好像都是那位姑娘不喜欢的。 可她们在将军府做事,自然要顺着小郡主的口味,哪曾想这位姑娘不喜欢。 厨娘见妃千笑又沉下脸,忙要认罪,却见妃千笑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也不怪你们,往后注意些就是了。一会儿你们派个人去问问,若今晚她吃得少,便重新做两道她爱吃的。我记得这个时候菜市有人从冰里捞鱼,你们可以多采买些,养起来给她炖汤。炖汤的时候记得加点豆腐,口味要清淡些……” “可是,小郡主,您不是最讨厌吃豆腐么?” 因为妃千笑不喜欢豆腐的腥气,所以厨房里几乎不见豆腐。 从前下人们买了豆腐,妃千笑见了还闹了好一通脾气,说再好的食材沾染了豆腐的味道都会让她难以下咽。 怎么今日…… 妃千笑不以为意道:“是做给她吃,又不是做给我吃。” 前世小公主喜欢吃,妃千笑虽讨厌那个味道,却还是会亲自端着碗一口口喂她。 时间久了,竟也习惯了。只是那些东西,她还是不会入口就对了。 妃千笑吩咐完,又喝了府医为她煎好的药,打了个呵欠,便打算休息了。 她抱着小公主枕过的枕头,窝进被子里,才合上眼,下人们又有事情要禀报。 见来的是厨房的人,妃千笑深吸一口气,揉着太阳穴,有些不悦地开口:“又怎么了?” 小公主明明答应她十天之内都不会生* 气的,总不至于出尔反尔吧! “小郡主,那位姑娘已经用过晚饭了,吃得还算不错。” 言外之意就是,小郡主是不是记错了人家喜欢吃什么? “啊?”妃千笑愣了一下,“她都吃了?” 厨娘道:“吃了一只鹅腿,喝了一大碗汤,小半碗米饭,还有鸭翅也吃了不少,不像是不喜食家禽的样子。” 妃千笑有些疑惑,难道前世小公主说不喜欢吃,是折腾自己的? 算了,只要她肯好好吃饭,随便她吧。 “那她吃过之后可有什么不适?她可休息了?” 厨娘摇头:“那姑娘倒是没休息,她正在打着灯笼院子里看书呢。” 在院子里……看书? 妃千笑不记得她房里有什么书。 除了被姜祁月抢走的画册,好像再没有别的了…… 可她在院子里看是为了什么? 总不至于看得燥热难耐,要在院子里吹冷风吧? 妃千笑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一时间,羞愤、自责、后悔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就不该让小公主拿到画册,她看两眼也就罢了,都这样了,怎么还要打着灯笼在院子里看? 定是那南疆女帝平日里管得太严了,以至于小姑娘头一次见到这种东西才忍不住好奇。 妃千笑更加确信,小公主绝不会是重生的。 她这般什么都不懂,怎么可能是重生的。 可正因为她什么都不懂,才不能放任她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 妃千笑坐直了身子,想要穿好衣服去找小公主好好谈谈。 她扯过夹袄,才穿了一半,又放下了。 想到小公主那单纯懵懂的模样,妃千笑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个时间,小公主万一正看在兴头上,她去打扰了,那实在是…… 第28章 姜祁月在院子里研究了一晚上, 各种能想到的法子都试过了,可这本画册看起来真的就是非常普通的画册。 等后半夜,她实在熬不住了, 才将画册放好,恹恹睡下。 因着那画册里的东西太过香/艳,姜祁月又做了一整晚不太舒服的梦。好在这次梦里她不再是被欺负的那个,她终于有机会狠狠地欺负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郡主了。 翌日, 日头已经升得老高,妃千笑也如约把城南的戏班请到了府上。可姜祁月睡得太沉, 丫鬟叫了两次,她都懒洋洋地不愿起来。 妃千笑无奈,眼见着天黑了,戏班晚上还得开台, 她只能让阿巧给戏班结了银钱,把人打发了回去。 到了傍晚,姜祁月是被饿醒的。 她先是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发出猫咪一样呜呜的声音, 懒洋洋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掐一把。当她感觉到饥饿, 再一睁眼就看到妃千笑坐在床边, 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姜祁月:!!! 姜祁月下意识扯着被子, 想要护住自己, 却听妃千笑用满是关心与责备的语气道:“你若实在好奇那些事情, 我请个嬷嬷讲与你听也就是是了。只是……不管怎么说,那种书, 你看着解闷也就罢了,怎么能总是看到深夜呢?这么下去, 身体会吃不消的。” 姜祁月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解。才睡醒的她头脑还有些发懵,等她理清楚妃千笑话中的含义,顿时气得红了脸。 妃千笑居然觉得她是那种人? 明明是妃千笑先……怎么成了她熬夜看那种书了? 说得好像她是那种满脑子没个正经事的人一样! 可事实摆在那,她又有几分百口莫辩的意味。 被妃千笑这么说,姜祁月羞得扯过被子,遮住了脸。 第32章 妃千笑皱着眉,把那本画册收走,又指着桌上几本书,“若你真觉得闷,想看书打发时间,这有几本诗集,还有时下姑娘们最爱看的话本。这些都是正经东西,你看它们解闷好了。” “那画册,真就是你拿来解闷的画册?!”姜祁月意识到了什么,一张脸闷得更红了。 没想到妃千笑保存这种画册,真就只是因为自己想看。 亏她还以为画册里有什么玄机! 妃千笑也没想把这些事情拿到明面上与姜祁月讨论,她有些不自然道:“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背着母亲买来看的……只是如今市面上不许卖,我才将它们收在暗格里。你别误会,我不是那种人。” “你无耻!你藏那么多这种东西,还说自己不是那种人!”姜祁月扯过被子,彻底把自己蒙住。 小公主突然这个反应,妃千笑先是疑惑,后恍然大悟。 阅文无数、见多识广的她很快就猜出了是怎么回事。 感情小公主以为这本书就像说书先生口中的阴阳文,一张纸上有两种内容,明眼能瞧见的图画是用来迷惑他人的,只要换个法子便能显示不同的文字。所以,她才研究了一整夜? 这种说书的编出来的故事她居然也信,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妃千笑忍着笑意,伸手去扯锦被,“好了好了,别羞了,今日之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你都睡了一天,现下天都黑了,该起来吃饭了。” 她睡着的时候,妃千笑可是听见了,小公主的肚子在咕咕叫。 这么久不进食,可不得饿坏了。 白天的时候妃千笑几次想把人叫起来吃饭,又怕叫她起来会发脾气。她犹豫了好久,终是只敢坐在床边等着。 “我睡了一天?”姜祁月将信将疑坐起身,看向窗户的方向。 果真,外头黑漆漆一片,屋子里全靠烛火照亮。 “那,那……” “戏班子的人在花厅等了好一会儿,你总也不醒,我只能让阿巧给她们结了银子,让她们先回去了。只来我府上溜达一圈便有银子赚,早知唱戏赚钱这么容易,我也去唱戏了。” 若是银子花在了要紧事儿上也就罢了,就这么白白送人,妃千笑还是有些心疼。 “噢。”姜祁月闷闷应下,虽然没有发脾气,但一张小脸可见的耷拉了下来。 妃千笑见姜祁月不肯下床吃东西,她端着一碗鸡汤凑过来,鸡汤的温度正好,她舀了一小勺,送至姜祁月嘴边,“别不开心了,明天我还叫她们来。你刚睡醒,先喝点汤暖暖胃,再吃饭。” 一恍惚,仿佛回到了前世。 无数次,妃千笑都是这么耐心地坐在床边喂她吃东西。 姜祁月下意识张开嘴,汤入口的一瞬间,她的眉毛跟着皱起来了。 “怎么是鸡汤?你……我不喜欢吃带翅膀的东西。”姜祁月差点脱口而出“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可她担心妃千笑发现她重生的事情,只能硬生生憋了回去。 妃千笑倒没多想,只是如实回答:“可厨娘说昨晚你吃得还不错,我以为你不讨厌吃这些呢。” 姜祁月撇了撇嘴,昨晚是因为她在等着天黑研究那本书,有吃的送来她便胡乱吃了两口,也顾不上喜不喜欢吃。 现在希望落空,她哪里有胃口吃这些东西。 妃千笑也看出了是怎么一回事,她叹了口气,“那我叫厨房重新给你做,你想吃什么?” 她也在假装对前世的事情一无所知。 妃千笑的脸上虽有些许疲惫,却没有半点怨言。 姜祁月瞥了眼桌上的菜,今晚的菜式倒不像昨晚那样尽是些带翅膀的。 她十分“善解人意”道:“不必重做了,我现在也没什么胃口,喝一点粥,再吃几个水晶虾饺就好。” 反正妃千笑答应了,明日还会把戏班请到府上。既然如此,她也没理由发脾气。眼下还是要好好吃饭,养好身体,找机会与自己人见面才是。 妃千笑闻言,立马起身去盛粥。她生怕迟一刻小公主便会反悔,也不顾自己的腿有没有好利索。 姜祁月动了动唇,她本想说她可以下床去吃,可话还未说出口,妃千笑便殷勤地端着一碟蒸饺一碗粥来到了床头。 粥里滚了鱼片,是姜祁月最爱的鲈鱼。上头点缀着一点点葱花,才凑近,便有扑鼻的香气。 妃千笑先喂着姜祁月喝了小半碗粥,才夹起蒸饺往她嘴边送。 姜祁月愣愣地被她喂着吃了两个蒸饺,在妃千笑去倒茶水时终于得了机会开口:“那个,其实我可以自己吃……你不用喂我。” 她如今身子好些了,倒是妃千笑,腿上有伤,左手也被她咬了一口,虽没有大碍,但总归是伤得更严重些。 妃千笑拿着杯子的手僵了一下,她这才回过神,原来姜祁月已经不是前世那个动不动就下不来床的美人。 这一世,那些荒唐事都没有发生,小公主有的是力气闹腾,也有力气自己吃饭的。 前世的时候,妃千笑已经习惯了喂着她吃饭。毕竟,小公主十日有八日下不来床。 下不来床便要闹脾气,妃千笑只能哄着人吃饭。 既然现在她身体好些了,还是让她自己起来活动活动吧。 “那你自己吃,吃完叫人进来收走就好,我先回去了。”说着,妃千笑抱着她那失而复得的画册,准备离开。 她是想赶紧走的,万一走晚了,小公主反应过来,又要抢她的画册,那可就不好了。 看着妃千笑的背影,姜祁月忍不住问:“你救了我,为何还对我这样好?” 若只是畏惧前世的事情,她大可以直接杀了自己,以绝后患。 除非妃千笑同自己一样,对前世之事还是有些感情的。 姜祁月在心里暗暗想着,若妃千笑肯好好说清楚,这一世她便不计较了。 可妃千笑想到前世的事情,只有心虚。 她尚不知眼前人与自己一样皆是抱着遗憾重来了一世,她只当姜祁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若是让小公主知道,前世的时候两人在一起三年,几乎都是赤/诚相对,她一定又要生气了。 虽说前世的事情有那昏君灌酒下/药的原因,可之后的事情她也有错。好在这一世什么都没发生,一切尚有挽回的余地。 至于小公主问她为什么要对她好…… 妃千笑思索片刻,道:“因为你长得好看,我这人最不忍心看美人动气了。” 妃千笑这理由真假参半,前世她因为姜祁月的模样太好看,都不查姜祁月的身家,便一定要把她留在身侧。有见色起意,也有日久生情。 这一世,她只当弥补了前世造的孽,只求小公主莫要记恨她。 姜祁月被她这回答气得不轻,她瞪着妃千笑,“若是旁人,只要长得好看,你也这般娇纵吗?” “这……我也不知道。或许不会,也或许……会吧。” 妃千笑仔细想了想,还有比眼前人更好看的吗?若真的有,她恐怕也不忍苛责。 可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见过比姜祁月更好看的人。 阿月在她眼里就像是西域里进献的波斯猫,不仅貌美,气质更是优雅,每一根毛发都写着矜贵。 她生气的模样好看,哭起来更好看。 若真遇到比姜祁月还要好看的人,或许她不会这般纵容,但也不会太过疾言厉色。 “你走!我不想见着你!” 前世,姜祁月便知眼前人好色,却不想她当真只看外貌。 哪怕她说对自己好是出于同情或者别的什么呢? 妃千笑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她这人,最不会说话了。 只是,她眼下没心情哄小公主了。 画册的事情让她意识到,或许她遇见小公主并不是偶然。 小公主伤一好便迫不及待想在府上搜寻什么,保不齐她的出现就是有人设计的。 正如前世,阿月难得主动温存,为的就是摸出布防图。 前世的事情足足拖了三年,大抵是因为那时候阿月的身子实在不好,没力气筹谋这些。 眼下她身子好起来了,便露出了小狐狸的尾巴,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出布防图。 自己若再不跑,只怕什么都来不及了。 妃千笑着急忙慌地回到棠梨苑,将所有的话本画册都封到一个小箱子里,而后紧张地问阿巧:“如何出关的事情,还没有打点好么?” 阿巧凝重道:“小主子,与西魏接壤的关卡大多是师将军与她的旧部在把守,要出去,恐怕还得想办法说服了师将军。” “那个死脑筋,也是能说服得了么?”妃千笑急得乱转。 若她送银子到师将军府上,被人瞧见了,更是麻烦。 更何况,那种人,用银子是收买不得的。 “小主子,不然我们先去南疆,再从南疆去往西魏?” 第33章 “去南疆……万一被认出来怎么办?”妃千笑下意识有些抗拒。 阿巧认真分析:“眼下南疆战败,往来贸易或是入北齐朝贡的商队人马不少。最重要的是,与南疆接壤的关卡守将也是定国将军的旧部,又与府医熟识,让她放我们过去,应当不成问题。南疆与西魏又交好,以经商为由,从南疆出发去往西魏,应该也不会有人阻拦。” 阿巧分析得头头是道,可妃千笑还是觉得不稳妥。她总觉得去了南疆,无异于自投罗网。 只是,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法子。 南疆与西魏交好倒是不假,前世南疆打进来,有一队兵马还是从西魏借道,直冲燕回关。 她扮成商人往来,或许不会被拦着。 最重要的是,南疆的人一定恨极了她的母亲,那群人一定想不到她敢去南疆。 “那好吧,那我们也从南疆借道。” 第29章 妃千笑随手将原本画好的路线图一丢, 又摊开另一张纸,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她难得这般认真,阿巧忍不住问:“小主子, 您不是说至少还有三年的时间准备,怎么这般着急?” 阿巧隐约觉得,好像自打小郡主救了那位姑娘以后,便奇奇怪怪的。本来在将军府的日子虽算不上安逸, 却也不至于整日想着逃跑。 “这其中的原委一两句话解释不清,你只要按着我的吩咐去准备就好。”妃千笑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重生这种事情, 太离奇了,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 最重要的是,若是阿巧知道她是被小公主杀死的,保不齐会和前世一样劝她送走阿月。 甚至, 还可能说出比送走还要严重的话。 即便她什么都不说,阿巧也是不放心姜祁月的。“小主子,咱们离开北齐,还要带着那位姑娘吗?” 阿巧担心, 那位姑娘动不动就闹脾气。在府里关着门闹也就罢了,若是带着她逃, 一旦闹腾起来, 路上会被人发现吧…… 阿巧本以为妃千笑会舍不得, 没想到妃千笑斩钉截铁地说:“当然不能带着她了, 若是带着她, 那我还跑什么?” 她逃跑,除了担心被南疆的将士抓到, 最重要的就是为了避开姜祁月。带着她跑,算怎么一回事。 “阿巧, 此事一定不能被她知道。” 不然,她一定会生气。 “小主子,你若是不想她知道,直接把人送走不就好了。我瞧她的容貌举止不像小门小户的姑娘,若是大家小姐,意外走失,她家中人必然也急着寻找。咱们只要帮她找到家人,送她回家便是。” 虽说这样听起来有些麻烦,但总好过把这个祖宗供在府上。 只是,哪个大户人家丢了小姐还不报官? 按理说,这么多天,寻人的告示早该贴得到处都是了。 除非…… 阿巧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脸警惕地问:“小主子,这位姑娘不会是南疆的人吧?” 那位姑娘被带回府里时,虽浑身是血,但她身上的衣服首饰都不像寻常人家的姑娘。现在细细想来,她衣服的样式甚至不像北齐常见的纹样。 再结合那姑娘对小郡主的敌意,阿巧心中顿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眼见着妃千笑目光闪躲,那双凤眼里满是心虚,眼神乱飘,就是不敢看阿巧。 “小主子,若她真是南疆的人,她这般恨你,你还把她养在府上。不行,这是养虎遗患,我这就带人解决了她!” 阿巧的声调不自觉拔高,妃千笑赶紧起身要捂她的嘴。 “哎呀,你小点声,她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能把我怎么样?你好端端的,解决她干什么?” 阿巧说的道理妃千笑不是不知道,可要她杀了姜祁月,她实在是做不到。 房间里,两人谁都没再说话,眼看着烛火要燃尽,妃千笑才开了口:“阿巧,我要休息了,你别这么哀怨地看着我。这事……你莫要告诉沁姨。” 何沁虽只是府中的大夫,可她当年随着定国将军行军,做事果断得多。 若是让她知道了,定然杀了小公主。 她救过自己的母亲多次,妃千笑一直把她当成长辈,不论她如何,妃千笑也不能拿出主子的架子压她。 阿巧一听妃千笑又唤府医沁姨,便知道这事有多严重。 她忍不住问:“小主子,那姑娘,与你是旧识?” “算是吧。”前世的旧相识,也算是旧相识。 “她救过你的命?”除了这个理由,阿巧无法接受妃千笑这般纵容她。 妃千笑低下头,沉默不语。 姜祁月非但没救过她,还杀过她…… 不过,正因为姜祁月前世杀了她,才使得她没有落在敌军手里。 这也算救过她吧。 妃千笑再次抬起头,目光坚定,声音却不那么有底气:“她……确实救过我。” 听妃千笑这么说,阿巧也不知该怎么办了。人家要是真救了她家小主子,她们再筹谋杀了人家,那真是不讲道义。 可是…… 一时间,阿巧既高兴,又担心。 她意识到,小主子对人家好不是被美貌迷住了,而是因为人家救过她。她的小主子心地善良,知恩图报,这才是定国将军的女儿。 可这样一个人,留在府上,总是不稳妥。 若是被发现了,那无异于将把柄交到皇帝手里。 “小主子,她是谁家的小姐?是哪位大人、还是哪位将军?要不咱们把人送回去,她的家人领了咱们的情,到时候真有什么,保不齐她们也能行个方便。” 这已经是阿巧能想到的最妥善的处理方式了。 “这……暂时不太方便,要等些日子才行。总之,这件事你千万不可以说与旁人,连她都不可以说!” 阿巧有些疑惑:“你们既是旧相识,又救过彼此的性命,为何她总在府上闹脾气?” “她就是那种脾气,不必理会。” * * * 翌日,妃千笑醒来之后,阿巧又命人把戏班请来。 因着阿巧得知这位姑娘也算是救过她的小主子,她终于不再对她有什么情绪。她直接将戏班的人带到暖阁,又去请姜祁月。 姜祁月正捧着一杯热茶,她轻轻抿了一口,热意抵达全身,整个人舒服地眯了眯眼睛,活脱脱一只正在太阳底下伸懒腰的猫儿。 阿巧见她,语气恭敬道:“长乐姑娘,戏班已经准备好,您现下可要去暖阁听戏?” “怎么在暖阁呢?”姜祁月原想着,若能找机会把自己人带进落英阁,她们或许有法子找到布防图。 一想到南疆要一年年向北齐进贡钱财与劳力,拿百姓的血肉去供养这个昏君,姜祁月便忍不住生气。 光是妃千笑府上这么多奇珍异宝,就有半数是南疆进献的。北齐的皇宫里,不知道还有多少。 阿巧解释:“暖阁宽敞,地气也好,茶水点心已经备好了,姑娘去那里听戏更自在些。” 阿巧怎么会让一群外人进妃千笑的房间,哪怕这房间现在被姜祁月占了也不行。 难得见阿巧对自己这般恭敬,姜祁月也发不起脾气。眼下有机会见着南疆的人也是好事,她裹着披风,随着阿巧去了暖阁。 姜祁月手里还抱着暖炉,她才踏进门,见着前世“救”她回南疆的人,一瞬间,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翻涌。 她们的眼中,亦是燃起了火一般。 这个戏班不算大,里面的角儿却是南疆女帝命人培养出来的。 戏台一搭,角儿一开腔,来听戏的各路人都有。 她们常在城南活动,那里达官显贵聚集,是获取消息最好的途径。 小公主失踪,女帝派人在南疆到处寻遍了也找不到人。她唯恐最疼爱的长乐公主落到北齐皇室手中,出事后便立刻给安插在南疆的人传了消息。 她们得了消息,便把寻找小公主的事情放在了第一位。只是不知为何,那个恶名昭著的小郡主总是威逼利诱,强迫她们到府上唱戏,耽误她们寻人。 昨日她们白白浪费了一天,已经急得不行。 没想到今日小郡主又要她们来到府上。 班主已经下了决心,若明日妃千笑还这么折腾人,她一定得想办法拒了。 所有人都带着怨气,不想来到将军府,竟然见着了姜祁月。 姜祁月穿着北齐的衣裳,被包裹得毛茸茸的,面色红润,看样子,是被养得不错。 只是,她怎么能在这里! 这个小郡主不是比北齐的皇帝还要好色么? 她不但好色,还没有人性。 她们的公主,怎么能落到这种人手里! 尤其姜祁月的唇还微微有些红肿,看起来像是被蹂/躏过一般。 妃千笑几次三番要她们到府上唱戏,一定是公主想要离开,所以才委曲求全,先讨好了妃千笑,再想办法让她们进府。 第34章 班主一脸痛心地让台上的角儿准备好,表面上要唱戏,实则想着找机会把人抢回去。 姜祁月看到班主在打手势,她不想惊动了这里的人,便笑吟吟地对阿巧说:“阿巧,你去伺候小郡主吧,我一个人安静听会儿就好。” 阿巧早就想回到她的小主子身边,姜祁月这么说了,她便应下:“丫鬟们就在外头,姑娘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她们便是。” 阿巧一退下,台上的角儿开了腔,班主用吹吹打打的声音作掩护,整个人跪在了姜祁月面前。 “公主,您受委屈了!” 姜祁月慌乱看了眼窗外,她低声说:“你先起来,我没有受什么委屈,那个小郡主胆子很小,她不敢欺负我。” 虽说妃千笑是因着前世的事情惧怕自己,纵容自己。这份纵容不知能维系多久,可她还是要好好利用。 班主叹了口气,她觉得她们的小公主定是在报喜不报忧。 “公主,您走失这些日子,陛下担心坏了,还好您现在没事。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姜祁月摇头,“我还不能走,北齐的布防图就在将军府上,只要拿到,咱们南疆就再不用被北齐皇帝欺压了。” 再次得知自己的母皇如何为她担心,姜祁月实在不甘心就这么回去。 “当真?!”班主眼睛一亮。 这些年,南疆的人一直试图摸清北齐边境的地形地势,无奈北齐与南疆接壤之处过于复杂,不仅有重兵把守,更是易守难攻。想摸清布防,实在不是易事。 “当真。”姜祁月点头,郑重其事道:“我急着见你们,就是要让你们想办法知会母皇,我现在一切平安,母皇不必担心。还有,要她千万提防舅舅。等我拿到布防图,你们再接应我离开。” “不行,这太危险了。公主,您有所不知,这个小郡主生性残忍,服侍过她的美人都被她……总之,您是金枝玉叶,不可以身犯险!” 有些话,班主实在不好当着她们小公主的面说出口。妃千笑那么个好色又没人性的人,她们的公主怎么能留在她身边呢? 台上的角儿正卖力唱着,一个个眼眶湿润,却不敢停歇,只为了能替她们打掩护。 班主道:“公主,我们先想办法救您出去,布防图的事情我会派其她人。” “不行,这事不能再派其她人来了。”姜祁月摇了摇头,她如何不知道妃千笑从前是如何折腾死其她美人的。这件事要是让别人来做,只会害了那人。 南疆的人好不容易才在渗透到这里,在彻底打败那个昏君之前,决不能有损伤。 “你们先回去,只要我拿到布防图,一定会想办法联络你们的。” 哪怕姜祁月这么说,班主也放心不下。 “公主,您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不然我们是在无法同陛下交代啊!”她们早就听说,侍奉过妃千笑的美人都活不过三日。若她们的公主要屈身而侍,那实在是…… 姜祁月蹙眉,“最迟一个月,我一定想办法拿到布防图。眼下最重要的是,让母皇不要为我担心。你替我传话,告诉母皇,我身为南疆的公主,享百姓食邑,自然要为百姓做些什么。” 为了母皇,为了南疆的百姓,大不了就假装顺从了妃千笑。 前世,她便是靠着这股子信念活了下来。 她被困在北齐三年,她的母皇便担心了三年。这三年,南疆的权力也险些被她那“好舅舅”蚕食。 偏偏她身子不争气,才回到南疆没多久,还没与母皇在一起太久,便撑不住了。 如今见着了南疆的人,姜祁月的心沉下来了不少。这一世,她绝不能再让那些事发生。 * * * 妃千笑正忙着研究逃跑的路线,丝毫不在意小公主要与那些人密谋些什么。 见阿巧这么早回来,小公主也不闹了,她便知道城南的戏班定是南疆的人。 反正她已经把布防图藏好了,只要她不透露,小公主绝不会有机会摸到。 现在在北齐的地盘上,将军府是唯一能给小公主提供庇护的地方。就算小公主要杀她,也不可能在这时候动手。 想到这,妃千笑安心了不少。 她低着头,一笔笔勾画出逃跑的路线。她从小便跟着母亲看作战图与布防图,北齐的地形地势她再清楚不过了。 有时候,她甚至想过,反正布防图就在她脑子里,她大可以一把火把它烧了,也少了后患。 可一想到那是母亲领着她的部将历经数月才绘制而成,她便不忍了。 她神情专注,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看她这样,阿巧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见着了从前的定国将军,又仿佛见着了从前的帝师。 妃千笑,还是有些像她们的。 只是这些年,妃千笑行事太过荒唐,不少老臣都为之扼腕。有言官直呼,妃家满门忠烈,祖母是帝师,母亲是定国将军,怎么偏偏养出妃千笑这么个不学无术,残忍好色的人。 那些言官这么说的后果无非就是引得妃千笑一顿痛骂,要不是看他们年纪大,身子骨弱,妃千笑保不齐会揍他们一顿。 妃千笑又画好了一张路线图,她记得前世浮月关的守将是被南疆的人买通。那么这一世,她断不能从浮月关去南疆。 她用朱红的墨在燕池关圈了一笔,对阿巧道:“到时候让府医知会燕池关的守将,放咱们过去。” 阿巧虽疑惑,却也点头应下。 她觉得她的小主子在这件事上似乎沉稳许多,或许当真是不一样了。 牛皮纸上墨迹未干,妃千笑还想再画另一条路线备选,便有丫鬟通报姜祁月要求见。 她与阿巧对视一眼,迅速将她才画好的图藏了起来,这才敢放人进来。 许是听过戏后心情愉悦,姜祁月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眼眸中难得温柔。 妃千笑愣愣地望着她,一时间竟忘记要把手上的墨擦干净。 阿巧见自家小主子眼睛都直了,她自觉碍事,只能无奈退下。 “你听完戏了?她们唱得可好?” 姜祁月笑吟吟地在妃千笑身侧坐下,她想看看妃千笑在写什么,可面前的案几上什么都没有。她没有过多探寻,而是拿过一旁的帕子,仔细为妃千笑擦拭着手指上的墨水。 妃千笑咽了下口水,理智告诉她应该收回手,不可以被眼前的人引诱。可她的手就像是被府医用银针扎中了穴位,半点都动弹不得。 姜祁月替妃千笑擦干净了手,才道:“她们唱的是折子戏,我听了很喜欢,只是今日还未唱完,明日我可不可以让她们还来府上?” 姜祁月让班主为她准备毒/药,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来胁迫妃千笑身边的人。虽说妃千笑平日里都用象牙箸,但只要她能接近,总会有机会。 妃千笑:…… 她就知道,小公主莫名的和颜悦色必有古怪。 她抽出手,往一旁挪了挪,道:“那我把她们都买回来,从此只为你一人唱可好?你想什么时候看,便什么时候看,也不必管她们要不要去别人府上。” 姜祁月终于忍不住又瞪了妃千笑一眼。 若是戏班的人都被困在府里,她还怎么与外头联络? “小郡主,你要把她们都养在府里,就不怕我伙同她们杀了你?” 妃千笑勾唇,将随身的匕首塞到姜祁月手里,道:“你不必伙同她们就可以杀了我。只是,杀了我之后,你该怎么走出去?” 最重要的是,她都没拿到布防图,若她们双双毙命,便要由着南疆继续受北齐的压迫么? 妃千笑知道,小公主不会那么沉不住气。 第30章 气走了姜祁月, 妃千笑重新拿出方才画了一半的线路图。方才藏得太急,墨迹未干,现下上头的墨已经晕开, 妃千笑只得重画。 她传阿巧进来磨墨,看着松烟墨在砚台化开,妃千笑忍不住想起了姜祁月那漆黑的瞳仁。姜祁月方才那迫不及待与她的人接洽,妃千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公主一和颜悦色, 便是有所图谋。 只是,为何自己前世竟毫无察觉, 真的由着她一杯杯灌酒呢? 阿巧看出妃千笑有心事,想到方才姜祁月又气呼呼地冲了出去,阿巧问:“小主子,那位姑娘又闹了?您是在为她的事情烦恼?” 才送走城南的戏班, 阿巧记得,那时候姜祁月的心情很是不错。 怎么又生气了? 妃千笑回过神,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道:“她应该是整日在府上有些闷, 你明日接着把那戏班请到府上便是。” “是。” “这样吧,你直接付她们些定金, 让她们得空便来府上。” “可她们先前说腾不出那么多时间?”* 阿巧可记得, 那个戏园很是叫座, 一旦开台便是座无虚席。能请来一两次已经不容易了, 若是日日都要请, 那可是海量的银子。 第35章 “也不必把她们所有人都请来,能来几个便是, 不会耽误她们戏园开门。”妃千笑知道,她们绝不会拒绝。只要一两个戏子进府, 也不过是怕旁人注意到她们与将军府来往过密。 只要不被盯上,随她们怎么折腾。 左右姜祁月在府上无事可做,过几日妃千笑要入宫为老太妃贺寿,还要在宫里住几日,没时间在府上哄着她。能让那群人进府哄着她开心,也算了了她一桩心事。 老太妃并非皇帝的生母,先帝在时她并不得宠。也亏得她不得宠,才没有被皇帝的生母迫害,得以在宫中颐养天年。 老太妃与妃千笑并无血缘关系,妃千笑重视她的寿宴只因她是祖母的闺中密友。定国将军出事后妃千笑还年幼,是老太妃多次遣人到府上看望她。也是老太妃将定国将军身边的军医何沁请了回来,让她与阿巧一同照顾妃千笑。 当初,皇帝为了假装善待功臣之后,原是想着封她做个县主,把她发配到偏远的地方,过几年找个借口把她弄死。还是老太妃极力劝说,为她求了个郡主的封号,许她继续住在将军府,享安平郡的食邑。 因着她待妃千笑亲厚,妃千笑一直将她视作祖母。不过皇帝始终不放心妃千笑,布防图在妃千笑手里握着,万一妃千笑想通敌叛国或者伙同定国将军的旧部造反,实在麻烦。 好在妃千笑并无造反的心思,不过,她也不敢与老太妃来往过密,只能在每年的寿宴上多寻些好东西送进宫。 “阿巧,给老太妃的贺礼可准备好了?” “与往年一样,都是寻了最名贵的药材给老太妃。上个月北地一个药农挖出来了一对何首乌,都长成人形了。那药农想着献给那狗皇帝换个小官,好在当地的父母官知道小郡主这些年都在重金求药。咱们的人已经买了回来,给老太妃入药定然好。” 妃千笑撑着脑袋,仔细想了想。送名贵药材原是为了为老太妃延年益寿,可直到老太妃薨逝,妃千笑入宫整理老太妃的遗物。看着老太妃留下的那些东西,她才知道,那些药材都在老太妃的库房里放着,并未用过。 倒是她幼年时画的一幅百寿图,被老太妃一直挂在殿内。 现在想来,老太妃所求并不是那些。 “阿巧,那何首乌还是留着给她入药吧。” “谁?” “就是……长乐。” “小主子!”阿巧的声调又忍不住拔高。 她想不明白,从前这些药材小主子自己都舍不得用,一定要保存好了等寿宴时送到宫里头给老太妃。 怎么那姑娘一来府上,小郡主居然要破例? 就因为她与小郡主是旧相识? 可老太妃从前不也常常帮趁着将军府么? 阿巧才对姜祁月卸下了一点防备,如今又重新提防了起来。 她还是觉得妃千笑被迷惑了。 妃千笑认真地说:“我只是想着,年年送药材,老太妃的身子也不见好。今年,不如送些不一样的。” 前世,这是老太妃最后一个寿宴。老太妃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皇帝每年都要大张旗鼓地办寿宴,也不过是为了向天下人表示他有多“孝顺”。 其实老太妃并不喜欢这些,却又不得不陪着皇帝演戏。 生老病死也是常事,只是提前知晓了不好的事情会发生,妃千笑还是不免怅然。 明知道那些药老太妃不会用,倒不如留给姜祁月。 至于老太妃的寿宴…… “阿巧,把祖母作的丹青送给老太妃贺寿吧。” 翌日,妃千笑让人给戏班付了定金,要她们日日都到府上唱戏。之后,她便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出了府。 她明知道姜祁月要戏班的人进将军府是为了带什么东西对付她,她又怎么可能给姜祁月机会。 于是,姜祁月拿到了班主为她准备的毒/药与迷/药,在府上转了一圈,竟没找到妃千笑。 阿巧见她似乎在找什么,心里忍不住犯嘀咕。她走上前,表面恭敬道:“姑娘有什么吩咐,让下人去做便是。这几日天凉,您莫要出门,小心冻着。” 姜祁月道:“我只是感激小郡主待我这样好,想着亲自道谢,不想小郡主不在府上。” 提到道谢,阿巧不由得想起前些日子姜祁月非要唬着妃千笑吃那又辣又难吃的东西。 阿巧实在不敢相信妃千笑说的话。 这姑娘,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救她小主子的。 尤其知道她还是南疆的人,由着她在府里乱逛,实在是…… 哪怕妃千笑让阿巧待她好些,阿巧还是忍不住提防,“姑娘的心意我会转告给小主子,现下小主子不在府上,姑娘还是回房歇着吧。” * * * 将军府一直被人盯着,妃千笑才出了门,还未走几步就察觉到身后有人探头探脑。她也懒得命人去拦,上了长街便头也不回地扎进花楼。 这个时辰,花楼里的姑娘们还在睡觉,只有几个小童懒懒地在厅里打扫。妃千笑忽然闯入,把她们吓了一下。 好在她是这里的常客,她一来,花楼的老板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老板笑着迎妃千笑进门,“小郡主,你可算来了,姑娘们都想你了。” 妃千笑摸出带着将军府烙印的银锭子塞给花楼老板,道:“我也想姑娘们了,快叫她们出来陪我。” 花楼的大门还未关上,妃千笑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到街上。 妃千笑身后的尾巴在街上徘徊了半天,听到花楼里传出丝竹声与欢笑声。外头寒风凛冽,他们不便跟进去,只得在对面的茶楼暂时坐下。 他们眼巴巴地等着妃千笑出来,殊不知妃千笑已经换了身衣裳从后门溜走了。 妃千笑穿了一身棕色麻衣,用头巾将发髻包住,又在脸上抹了东西,一眼望去像个偷跑出来的小厮,带着几分面黄肌瘦,走在路上无人会注意到她。 她避开了那些人的耳目,摸到姜祁月一直惦记着的城南戏班。 这个时间,戏班的角儿都被她请到了府上,戏园子里空荡荡的,只留几个小姑娘在看门。 妃千笑翻墙进去,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她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翻墙这种事对她而言不算困难。只是现在衣裳穿得多,行动起来还是有些笨拙,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躲着那几个小姑娘。 这个戏园看起来没什么不同,除了锦绣萧墙后的大戏台子,后院便是放戏服、行头还有姑娘们休息的房间。 她见一个房间落着锁,拔下簪子,挑开了锁芯,推开房门,溜了进去。这里看起来是什么重要人的房间,里头干净整齐,并没有唱戏常用的戏服、发片与油彩。 妃千笑搜了一圈,床下有些兵刃,几张地图,妆奁处有几张用她看不懂的文字书写的手札,此外再无其它。 这些兵刃一打眼与登台时舞的那些差不多,就算给人瞧见了也不会惹人怀疑。只不过一个个都开了刃,细看还是能看出端倪。 唱大戏的房间里有这些倒也说得过去,可这地图,也太危险了。 妃千笑忍不住蹙眉,这么重要的东西,她们竟这般随意地藏在了床下。这里也不让人看着,就用这么个破锁挂着门。有心人只要一搜,就能找出来。 她们这样不谨慎,她怎么能放心把姜祁月交给她们? 妃千笑看出,那几张地图似是她们费尽心思勾画出的北齐的道路与布防,只是上头有几处错漏。最重要的是,北齐边境易守难攻除了靠排兵布阵,更重要的是地形地势。 显然,她们还未掌握这些。 妃千笑想了想,拿起桌上的眉黛,在地图上修改了几处,而后放回原处。 如此,也算是给她们提个醒,省得她们如此不当心。她得保证这群人能提高警惕,才敢在临走前把姜祁月送到这里。 妃千笑离开戏园后,又原路回到花楼,换上来时穿的衣裳,从正门大摇大摆出来。 盯着妃千笑的几个人只点了一壶茶水在那里坐了老半天,老板见他们什么吃食都不点,只一个劲儿地要续热水,最后泡出来的茶汤与清水无异常。 老板有些不耐烦,给了他们不小的脸色。 他们见妃千笑红光满面地从花楼出来,无奈对视一眼。当他们跟着妃千笑回到将军府,一人终于忍不住抱怨: “摄政王也真是,整日盯她做什么。她一天到晚不是逛花楼,就是在府上饮酒作乐,能成什么事?” 第31章 不知是不是妃千笑在戏园故意留下的印记震慑到了南疆的人, 这几日,戏园关了门,只派人到妃千笑府上唱戏。她们这般偃旗息鼓, 连带着窝在落英阁的姜祁月都安静了不少。 小公主不闹脾气了,每日也肯乖乖喝药,吃饭都不带挑食的。 阿巧见了还以为给姜祁月听戏就能不发脾气,她不知道妃千笑溜出府后都做了些什么, 只一个劲儿夸妃千笑这法子有用。 第36章 “小主子,府医都说那位姑娘的身子好多了, 看来请戏班来府上的法子果真见效。” 妃千笑忍不住勾唇,这哪里是请人唱戏的法子有用。估计是南疆的人看到她在地图上留下的印记后吓坏了,她们不知来者是何人,一时间不敢妄动。 连带着姜祁月也提心吊胆, 只能乖乖在将军府待着。 妃千笑顿感心情舒畅,早知道小公主这么好吓唬,前几日她便不用那么烦恼了。 只是,一想到姜祁月在此地举目无亲, 只因害怕受到威胁,便不得不装乖委身于此, 妃千笑又不免有些心疼。 若当日姜祁月遇到的是旁人, 后果会如何, 妃千笑实在不敢想。 还好那日姜祁月遇到的是她…… 不过, 前世姜祁月遇见她, 也不算遇见什么好人。好在上天给了她重来一世的机会,能够好好弥补。 妃千笑不禁开始思考, 她这么捉弄小公主,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可是, 若不吓唬一下南疆的人,让她们警惕起来,万一以后保护不好姜祁月可怎么办。 想到这,妃千笑决定狠下心来,继续不露面,也好让姜祁月收敛起从前的心性。 大约小公主定是被南疆的女帝保护得太好,才把一切心事都写在脸上。她嬉笑怒骂虽生动明媚,可若是回了南疆,她还这般单纯,迟早要出问题。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为什么受了重伤辗转到了北齐,前世她不肯说,这一世妃千笑也是不敢问。 到了二月十五太妃寿宴这日,妃千笑穿得极为隆重,她带上了象牙箸,又命阿巧包好那幅丹青。 按着往日的惯例,她要在宫中陪老太妃几日。偏偏这几日小公主又会来月信,她身子弱,每每这个时候都疼得不行。 临出府前,妃千笑叮嘱阿阮道:“这几日你要仔细照顾她,若她不舒服,千万记得及时传府医。还有,吩咐厨房多做些清淡的食物。这几日,不可给她吃重口的东西。” 阿阮不解道:“长乐姑娘这几日气色不错,应当不会有不舒服吧?” 阿阮可是见着姜祁月的身体日渐好转,虽还是柔柔弱弱,但那些伤已经好得差不多,胃口也越来越好,再不似前些日子那般动不动就不想吃东西。 想到自己把人照顾得还算不错,阿阮语气颇有几分得意:“小主子,您放心,纵然您不在府上,我也会照顾好长乐姑娘的!” “还是要仔细些,莫要让旁人靠近她的院子。” 除了担心姜祁月的身体,妃千笑也担心她会不会被人欺负。直到阿巧催促她上轿撵,妃千笑才停止了对阿阮的絮叨。 轿撵才出了将军府,妃千笑又忍不住掀开轿帘,探出脑袋,对阿巧道:“阿巧,要不你留在府里,我一人进宫便是。” 阿巧叹了口气,无奈道:“小主子,现在天凉,您还是小心不要冻着了!” 说完,她不客气地将轿帘拉上,不许妃千笑探脑袋。 老太妃寿宴是妃千笑唯一不会迟到的宫宴,她一进宫便笑吟吟地将准备的贺礼奉上。 “臣女参见太妃,这是臣女祖母生前的画作,还望太妃莫要嫌弃。” 皇帝就坐在那死死盯着,妃千笑不敢表现得与太妃太过亲近,连跪拜之礼都没有行,只是命人将丹青展开。 这只是寻常的风景画,只是贵在是从前帝师的亲笔。 “千笑有心了。”老太妃脸上看不出欢喜,语气也听不出波澜,可妃千笑瞧见,老太妃那双眼中分明闪烁着泪花。 妃千笑垂下眼,假借着喝酒掩盖住情绪。 早知道老太妃更喜欢这些东西,她一早就该送到宫中。虽是祖母的遗物,也好过送些华而不实的药材。纵然那些药材名贵,可老太妃不肯用,也是一文不值。 今日是老太妃的寿宴,妃千笑也不再担心狗皇帝会借着宫宴做什么。 她一杯一杯地往嘴里灌酒,也不知在难过些什么。明明有了重来的机会,可她好像还是只能逃避。 妃千笑随手卸了发间的一枚簪子,葱白一般的手指拈着发簪。她懒懒地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用发簪轻轻叩击着面前的玉盏,清脆的声音与那些靡靡之音相呼应,听上去别有一番韵味。 也许是妃千笑今日太过反常,毕竟平日里她那双眼睛几乎要掉到美人身上,今日她却十分安静,似有心事一般。 皇帝道:“可是今日的歌舞准备得不好,竟入不得安平郡主的眼?若真是如此,朕可要好好惩处教坊司的人了!” 妃千笑假借着酒劲儿上来,她懒懒地冲着皇帝举了一下酒樽,只当敬过酒,而后拉长了语调道:“陛下莫要取笑我了,我这是前几日在花楼里寻欢作乐多了,今日实在是……” 妃千笑话未说完,在场皇亲便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妃千笑也与他们一同笑,她余光扫过众人,只见师云裳一脸失望地望着她,她的笑中顿时多了几分苦涩。 师云裳身为母亲的旧部,应当很失望吧。 可她若不如此,怎能打消了皇帝的疑虑。 正当妃千笑以为可以将此事搪塞过去时,却听那高位之上的人再次开了口:“安平郡主年纪也不小了,总是整日的寻花问柳也不是个事。你也该早日成家,以慰定国将军在天之灵。” 这下子,妃千笑笑不出来了。她本就没醉,现下更是眼神清明。 望着坐在高位,身着龙袍的人,妃千笑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她今年虽已年过二十,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可北齐谁不知道她喜欢美人,这狗皇帝当着众人的面突然提这个,究竟打得什么算盘? 她不记得前世有这么一出。 终于,妃千笑压在心底的烦躁,对皇帝道:“陛下,你明知我喜欢的是……” “朕当然知道你喜欢美人,这次朕要赐你的也是美人。今日早朝,南疆使者要遣公主与我们和亲。朕想着,南疆的和亲公主定是美人,不如就将她赐给你。如此,也不算辱没了定国将军。” 皇帝话音刚落,在场皆是唏嘘。皇帝说的是赐,而非要妃千笑娶。这其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早朝的时候,朝臣们还在猜测,究竟是哪位皇子能有这个福气,可以纳了南疆的公主。 没想到,居然便宜了这个小郡主。 “不行!我不会要什么南疆公主的!” 妃千笑猛地起身,一脚踢开了面前的案几。这一下,她装都懒得装了。 她府上还养着南疆的小公主,怎么可能再娶个公主回去? 万一她把人带回去,小公主又生气了怎么办? 更何况,南疆女帝仅有三个女儿,姜祁月是最小的公主,她的长姐姐姐早就成亲,不可能和亲。她的二姐常年混在军营里,怎么可能让她和亲。南疆哪还有什么公主能出来和亲。 前世明明没有这些事,想来是南疆的女帝得知姜祁月在她府上,为了救回小公主,才随便封了个什么公主过来和亲。 想来高台上那位也是知道这个理,若真是女帝的金枝玉叶,怎么可能轮得到她。 眼下,皇帝非要将和亲公主赐给她,无非是为了借着她的名声折辱南疆。 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答应。 可若是不答应,到时候狗皇帝把和亲公主随意指给了什么人,岂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 皇帝似乎早就料到妃千笑不会这么容易答应,他也不恼,只道:“千笑,如今北齐与南疆交好,需要有人纳了和亲公主以保两国太平。你承蒙祖上荫蔽,享百姓食邑,也该为北齐做些什么。” 妃千笑越是不愿意,皇帝便越是想赐婚。 妃千笑垂下眼,思索片刻。等她再次抬眼,脸上已经挂着笑意。 不管怎么说,把人带回府里,放在眼皮子地下盯着,也好过她在别人那里乱来得好。 只是,南疆擅用毒,也不知府上多个有备而来的人,她能不能招架得住。 妃千笑用她那懒洋洋的语气道:“陛下,方才是我失礼了。其实纳了和亲公主倒也无妨,只是一点,我与她素未谋面,怎能保证能和她长相厮守?非要我纳她,那么她到我府上,只能先做侍妾,不能做正妻。若她服侍得好,我再将她抬为正妻。若是一上来便要我明媒正娶,那真是太辱没我妃家了。” 皇帝闻言,点了点头。妃千笑这般不把和亲公主放在眼里,如此行径,倒是正合他意。 莫名冒出这么一档子事,妃千笑也没心情留在宫里陪老太妃。她借口不胜酒力,提前离席。 候在外头的阿巧见妃千笑气冲冲地走出来,阿巧有些担忧道:“小主子,今年怎么不留宿宫中?可是出了什么事?” 妃千笑冷声道:“先回府。” 今日的事,妃千笑还没有完全接受。她只怕再不回府,还会出别的乱子。 等轿撵在棠梨苑前,妃千笑不等下人压轿子便跳了出来,将披风放门口的婢女手里一丢,而后气呼呼地回到房里。 第37章 阿巧一脸担忧:“小主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妃千笑往那一坐,咬牙切齿:“那个狗皇帝,居然让我纳了南疆的和亲公主回府!他就不怕我通敌叛国么!” 第32章 妃千笑在宫宴上喝了不少, 如今酒劲儿上来了,她更加烦躁。 阿巧惊道:“怎么这时候和亲?咱们府上那位姑娘也是南疆人,她们两个不会熟识吧!” 妃千笑倚在榻上, 阖上双眼,轻揉太阳穴,“只怕就是冲着她来的。阿巧,咱们得想办法快些脱身了。” 阿巧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小主子,那位长乐姑娘到底是何人?” 妃千笑长长吐出一口气, “南疆女帝第三女,长乐公主。” “长、长乐公主?!”阿巧说完,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难怪那姑娘生得如此矜贵,纵然她对下人横眉冷对, 却不会叫人觉得有何不妥。仿佛她生下来就该如此一般,什么好东西用在她身上都不为过。 “可是小主子,您怎么知道她是……” 阿巧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妃千笑生在皇城, 从未离开过,怎会认得南疆的公主。 若她真是南疆的公主, 实在是留不得。 妃千笑抬眼, 见阿巧眼中闪过狠意, 她沉声道:“阿巧, 我们避开她就好, 没必要赶尽杀绝。” 反正她们要去西魏,以后大约再也见不到姜祁月, 她只愿姜祁月能够养好身体,这一世莫要再受前世的那些苦。 “她险些害死你!”妃千笑的腿是如何受伤, 她的手又是被谁咬伤,这一切阿巧都看在眼里。还有那次妃千笑吃了她做的东西被辣得吐血,阿巧更是气愤。 哪有人会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如今知道她是南疆的公主,阿巧便觉得一切都说得过去了。 难怪她脾气那样大,见谁都没个好脸色。想来南疆皇室恨毒了北齐,更恨北齐定国将军的女儿…… “阿巧,眼下最重要的是避开狗皇帝的耳目,快些逃离这里。” “可依照狗皇帝的野心,西魏被吞并也是迟早的事情。他现在不做,无非是因着天寒,粮草不足,不适合开战。等到天时地利,他怎会放过西魏?” 若西魏也被吞并,她们又能逃到哪里? 妃千笑叹了口气,“这件事我自有安排,你无需担心。阿巧,你若信得过我,便随我同去。若是不信,便拿了银子寻个好去处。纵然失败,他们要杀的也只是我,不是你。” “小主子!”阿巧有些生气。 她怎么可能因为怕死就不顾定国将军的托付弃妃千笑而去。可妃千笑似乎有许多事情瞒着她,叫她只能干着急。 从前妃千笑不是这样的。 妃千笑幽幽道:“阿巧,我并非存心说这样的话。只是有许多事情,我还不能和你解释清楚。眼下当务之急是打点好一路上可能要经过的关口,而非盯着她不放。” 阿巧见妃千笑面颊泛红,眼皮耷拉着,似乎是困极了。才说了这么一会儿话,房中便满是酒气,阿巧只当妃千笑是醉了,这才不那么气。 她替妃千笑脱下鞋袜,扶着她躺好,为她盖好被子,关好房门,这才退下。 妃千笑这一觉睡得安逸,第二天她醒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宫里头来传旨的公公在偏厅侯了半天,直到晌午才见妃千笑姗姗来迟。 妃千笑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坐在那里,发间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乱晃。 “何事啊?” “小郡主,和亲的公主已在路上,陛下已经决定将公主赐给您,特意让奴才来宣读圣旨。” 那公公的声音过于尖细,惹得妃千笑一阵蹙眉。 “圣旨啊,放那吧。”妃千笑大剌剌地瘫在椅子上,似是宿醉后还有些头疼,见那太监欲言又止,她有些不耐烦道:“怎么了?我又不是不识字,你把圣旨放那,我一会儿看。” 站在妃千笑身侧的阿巧冷声道:“怎么,我家小主子见了陛下都不必下跪,公公居然要小主子冲你跪下?” 虽说接旨之人跪的是圣旨而非传旨的公公。可对妃千笑而言,面对皇帝都无需跪,更不要说区区圣旨。 妃千笑闭上眼睛,看都不看那太监。 “阿巧,我头还是有些疼,你快再给我倒杯酒,今日续一口,或许便不头疼了。” “小郡主,这圣旨奴才还是……” “对了,还有府上的花雕酒,你给府上的姑娘们分一分。我纳和亲公主这么大的事情,她们当与我一同庆贺才是。”妃千笑冷冷打断了那太监的声音。 来传旨的公公连圣旨都未宣读,就被赶出了将军府。 等碍眼的人离开,妃千笑才接过阿巧递过来的圣旨扫了一眼。 只是一眼,看清了大概便随手将圣旨丢到了一旁。 她揉了揉太阳穴,道:“居然这么急,五日后就要我把和亲公主纳回去……阿巧,你让人把水月苑收拾一下,那院子便给她住吧。” 水月苑离落英阁最近,把她安排到那,无非是为了方便她见姜祁月。 阿巧让府医给妃千笑煮好醒酒药,而后按照妃千笑的吩咐,让厨房晚饭时往每个院子里都送去一壶花雕酒,说是为了庆贺府上即将纳一位美人。 从前妃千笑也常这样打赏那些美人,厨房并不意外,安排起来也是十分利落。 只是,她们一个不当心,竟往姜祁月的院子里也送了一壶。 阿阮一直侍奉在姜祁月身边,并不只外头发生了什么,只疑惑道:“嬷嬷是不是弄错了,长乐姑娘伤还未好,怎能饮酒?” 厨娘笑道:“没弄错,今日小郡主心情好,每个院子里都有。这可是二十年的花雕酒,还是小郡主出生时,定国将军亲手封的坛。” 姜祁月拧眉,“女儿红?” 厨娘道:“正是。” “小郡主……要成亲了?” 姜祁月从前听说,北齐有个习俗,姑娘家出生便要封下花雕酒,待成亲时才会打开酒坛。这时的酒香最是醉人,拿来宴请宾客最佳。因此,这酒又叫女儿红。 妃千笑要成亲了? 厨娘道:“也不算成亲,只是陛下赐了小郡主一个美人。小郡主心情好,才开了这美酒要姑娘们一同庆贺。” 姜祁月:“……我知道了。” 难怪这几日都不见妃千笑,原来她有了旁的安排。 为何前世不曾听说北齐皇帝赐婚? 是妃千笑前世瞒着她,还是这一世妃千笑真真是想对她敬而远之? “哎,姑娘,那我就先退下了,后头还有几个院子要送。”厨娘并未察觉到姜祁月神色有异,只想着快点去下个院子送酒。 厨娘退下后,姜祁月盯着那银质的酒壶愣了一会儿。 如今整个将军府,只有她的餐具是银质的。只因妃千笑怕她发脾气乱摔,才特意让人打了一套。 想不到妃千笑如此贴心,连酒壶都打好了。独属于花雕酒的醇香从酒壶里飘出,只闻一下便觉得醉人。 这样清香醇厚的美酒,入口定然好喝。 姜祁月的手指才触碰到酒壶,阿阮便道:“姑娘,您还在用药呢,最好还是不要饮酒。” 府医早就吩咐过,这些日子给姜祁月做的菜都不可以加酒。她身子还未好利索,又怎能让她直接饮酒。 姜祁月扯了扯嘴角,“既然是府上的喜事,我也该沾沾这喜气,只尝一口,不会有事的。” 她是想尝尝,妃千笑出生便封存的美酒有何不同。 姜祁月倒了一盅酒,一直接灌进了嘴里。只是一口,便呛得她咳出了眼泪。 她不曾饮过酒,只是在诗词中见到有人称赞这种东西。却不想这被万人称道的东西如此辛辣,不仅入口辣,咽下之后肚子里像是有团火。 原来饮酒是这般滋味。 这几日,城南的戏班虽时常进府与她商量如何回南疆,可自从得知戏班被人发现,还在地图上留下了印记,她们整日都惴惴不安。 姜祁月知道那是妃千笑在警告她们,可她想不明白妃千笑为什么要这么做。 总不至于如前世一般,还是将自己视作玩物。 这一世妃千笑虽未做过什么逾矩的事情,可她那副将一切都掌控在手里的态度更让姜祁月恼火。 妃千笑的举动似乎在说:我什么都知道,你要乖乖听话,才能活着回南疆。 这种感觉,当真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只是,她的舅舅还在觊觎皇位,为了母皇,她不能死。 又一盅酒下了肚,也许是适应了,她竟觉得胃没那么难受了。 只是不知为何,姜祁月觉得头脑有些发懵。她愣愣地抬着头,皱着眉,“阿阮,你晃什么?” “姑娘,我没晃啊。” “你就是在晃!” 阿阮闻言,赶紧拿下姜祁月手里的酒盅,“姑娘,您这是醉了?” 第38章 “醉了吗?”姜祁月双手贴着自己发烫的脸颊,“或许是醉了吧。” 原来醉了是这样的感觉,难怪那些人都那么喜欢喝酒。 姜祁月记得,妃千笑似乎也挺喜欢喝酒的。每次喝了酒,她的身上便会带着酒香,那气味,姜祁月并不反感。 阿阮瞪大了眼睛,这酒盅里的酒不过一口的量,这姑娘酒量这么差,怎么敢喝? 她小心翼翼扶着姜祁月到榻上,见姜祁月似乎有耍酒疯的迹象,她赶忙对守在外头的小丫鬟道:“快去找府医拿些醒酒药,长乐姑娘喝了酒,现下有些醉了。” 阿阮更担心的是,万一这酒伤了姜祁月的身子,小郡主一定会怪罪的。 被遣去请府医的小丫鬟找了一圈,听说府医在妃千笑房里,她颤颤巍巍走进去,将事情说与了妃千笑。 原本倚在榻上一脸慵懒的妃千笑听到她的话,猛地坐起身起来,音调极高:“你说什么?谁给她送酒的?她哪能喝酒?!” 小丫鬟被妃千笑一吓唬,扑通一下便跪了,“小郡主,是您说每个院子都要送一壶花雕酒的……” “可是……”妃千笑一时语塞。 是她吩咐了,她忘记交代不要给姜祁月送,那群人便送了? 她们难道不知道身体不好的人不能随意饮酒么? 府医听了倒是极其淡定:“她喝了多少?” “只喝了两盅。” “那无妨,睡一觉便无碍了,不必喝什么醒酒药。”府医还算了解姜祁月的体质,她并非滴酒能不沾的人。虽说饮酒会伤药性,但只喝两口,并不会有太大问题。 “是,那奴婢先退下了。”这小丫鬟还是有些害怕妃千笑,尤其妃千笑刚才那一嗓子,似是要吃人。 虽然府医这么说了,妃千笑还是放心不下。她借口要休息了,将府医送走后,又将府医为她煮的醒酒药倒回药盅,用暖炉套包好,裹在披风里,着急忙慌地往落英阁去。 前世小公主只是闻一下酒香便会面颊泛红,她这样子,怎么能喝酒? 第33章 妃千笑一路小跑, 到了落英阁后,先站在外头平复了两下呼吸,确认不会吵着姜祁月, 这才推开一个小缝。 她探出一个脑袋,与那喝醉了在耍酒疯的小公主四目相对。 阿阮已经替姜祁月解开了发髻,取下了发间的珠花。阿阮本打了热水想要为她擦脸,可姜祁月就是闹着不让人碰。 姜祁月一见妃千笑过来, 也不闹阿阮了。她努力走着直线,皱着眉, 脚步虽虚浮,直线走得也不那么稳,却能看出是冲着妃千笑去的。 “你,我认得你!” 担心姜祁月摔着, 妃千笑上前一步迎了上去,喝醉了的人一下子扑到了她的怀里。混着酒香的气味扑面而来,妃千笑还未来得及细细感受,就见怀里的人张口就要咬她的脖颈。 妃千笑一偏头, 姜* 祁月一口咬住了她衣领的绒毛。也许是绒毛的口感不太好,她皱着眉, 委屈地把那一嘴毛吐了出来。 姜祁月嘴里发出不满的哼唧声, 似乎在怪妃千笑没让她咬到。 妃千笑忍不住抿唇轻笑。怎么会有人只喝了两口酒便醉成这样, 看来以后不能再让她喝酒了。 不过, 她们还有以后么? 妃千笑一手护着怀里的醒酒药, 一手揽着姜祁月的腰想把人扶到榻上。 阿阮接过妃千笑手里的醒酒药,见妃千笑指了下水盆, 她忙把吸了热水的毛巾送到妃千笑手上。 “阿阮,你先出去。”她们这样子实在是……万一一会儿真被她咬了, 再被人瞧见了,实在不妥。 妃千笑一句话,把一旁不知所措的小丫头叫醒了。 阿阮问:“主子,要把这药热一热吗?” 妃千笑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到姜祁月用那软绵绵的声音骂道:“我不喝药!身体好起来了就要被抓去暖床,我不要给你暖床!你凭什么让我给你暖床!” 说完,姜祁月狠狠咬住妃千笑的肩膀。她恨恨地磨牙,似是在表达不满。 隔着衣服,倒没多疼,只是实在不雅。 姜祁月一句话,让房里清醒着的两个人都红了脸。 妃千笑摆了摆手,阿阮忙道:“小主子,奴婢还是先退下了!” 阿阮慌忙离开,顺手带上了房门。 药凉一点也能喝,可要是几次三番撞见不该看的东西,可就不好了。 妃千笑把人扶到床上,她替姜祁月脱下鞋袜。可姜祁月哪能乖乖的,她的腿乱扑腾,险些踢翻了放在床边醒酒药。 妃千笑不得不抱住她,一边低声哄着,一边用热毛巾给她擦脸。 看着怀里人眼眶红红的,不知是喝了酒被烧得,还是真的委屈极了。 “我不可能给什么小郡主暖床,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妃千笑哄道:“不暖床不暖床,没有人要你暖床,先喝了醒酒药再睡好不好?” 姜祁月眯着眼,感觉眼前人还是一直在晃悠,她干脆抬起手,捏住了妃千笑的下巴,恨恨地瞪着她。 “不要我啊……那你要谁给你暖床?” 妃千笑:…… 好像这个时候,回答什么都不对。 妃千笑不答话,姜祁月似是更生气了。她圆圆的杏眼染上水汽,漆黑的瞳仁中映照出妃千笑那张脸。 “你不许晃!” 姜祁月捏着妃千笑下巴的那只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妃千笑也不觉得疼,只是耐心地顺着姜祁月的话说:“好,我不晃。” 妃千笑说着,便按照姜祁月脑袋晃动的幅度开始晃动身子。这般,在姜祁月眼里,她大概就不晃了吧。 果真,姜祁月眯着眼睛,打量着妃千笑。眼前人好像真的乖乖的不晃了,还算听话。 妃千笑让姜祁月靠在软枕上,自己则拿过放在桌上的小碗,将醒酒药倒入其中。 “喝一点,甜的。”姜祁月最爱吃甜的,从前她不肯喝药,妃千笑也会这么哄她一下。 “甜的?”姜祁月懵懵懂懂地将樱唇凑到碗边,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像是某种小动物在尝陌生的东西。 舌头触碰到药的一瞬,姜祁月苦着脸,眼泪一下子滚了下来。 姜祁月皱着眉:“你骗人,苦的!” “是甜的,不信你再尝一口。” 姜祁月捂着嘴,不住的摇头,她不想再被骗了。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敢骗她?! 姜祁月盯着妃千笑这张脸瞧了半天,“我认得你,你是……妃千笑!你好大的胆子,你居然敢骗我!你知不知道我是……” “你是什么?” 妃千笑嘴角忍不住上扬,她正等着看小公主自报家门,姜祁月却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用力摇了摇头。 这是北齐的地盘,她不能暴露身份。 自己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不可以暴露。 姜祁月摇着头,反问妃千笑:“妃千笑,你、你不是要成亲了么,你来我这做什么?我不想见你!” 说完,姜祁月用力推了妃千笑一把。 可她如今醉得没力气,根本不能把妃千笑推开。 妃千笑抱着她,想把醒酒的药喂给她。这样不胜酒力,要是不喝了药,明日一定要头疼了。 她这么不听话,要不就像是画本子里写的那般,嘴对嘴喂?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妃千笑赶紧止住。 不行,万一小公主第二天酒醒了,觉得她轻薄了她,那可就麻烦了。 妃千笑只能捧着碗,对姜祁月道:“喝一点吧,你喝完了,我给你买桂花糖,那个是甜的。” 姜祁月对妃千笑的行为表现得十分抗拒,她被人抱着,挣扎不得,便委屈地哭了出来:“你都要成亲了,还来找我做什么!我喝不喝药,关你什么事?” 前世便是如此,除了床笫之上那点事,妃千笑鲜少与她说旁的。这一世,又是这般。 妃千笑轻轻拍了拍姜祁月的后背,她觉得怀里人的反应,倒像是话本里说的……吃醋? 怎么会呢,小公主怎么会因她吃醋? 可若不是吃醋,小公主为何这般委屈? 妃千笑这么想着,她将唇贴到了姜祁月耳畔,轻声问:“为什么我成亲,你就不想见我?” “就是、就是不想见!” 醉眼朦胧的小公主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妃千笑明知这样不对,却还是忍不住靠近。 只是逗逗她,应该没关系吧? 妃千笑低声道:“难道说,你想和我成亲?” 灼热的气息打在姜祁月的耳尖,姜祁月缩了缩脖子。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生气,又有些想要沉沦。 姜祁月有些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不,她不能喜欢这个折辱她的人! 哪怕是在梦中,也不可以。 姜祁月抬眼,盯着妃千笑:“我才不要和你成亲!妃千笑,你折辱我这么多年,我还没来得及报仇,你凭什么成亲!” 第39章 妃千笑:!!! 明明是醉话,细听便可察觉到小公主这话带着几分抱怨撒娇的意味,可这番话却让妃千笑脊背生寒。 妃千笑的手臂一下子僵了,小公主还在她怀里又咬又打,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她想跑,又觉得腿有些软。 她怎么也想不到,姜祁月竟然也是重生的…… 难怪姜祁月醒来后便对将军府的一切都十分抗拒,难怪姜祁月察觉到自己对她一昧地纵容后便开始有恃无恐。 只怕姜祁月早看出她也是重生的,才会这般…… 她现在跑,来得及吗? 姜祁月的下巴抵在妃千笑的肩上,她找到了一个相对舒服又可以支撑住身体的姿势,也不管面前的人已经被吓得只冒冷汗。 姜祁月自顾自说:“妃千笑,你折辱我这么多年,我都还没报仇,你凭什么成亲?你害得我那么难过……你府上那么多莺莺燕燕还不够,你还要去花楼……妃千笑,你把我当什么了?” 前世,妃千笑死后,姜祁月便缠绵病榻,郁郁而终。再次见到妃千笑,她心中又生气,又委屈,借着酒劲儿,她把肚子里的苦水都倒了出来。 “我都受伤了,你还那么对我……妃千笑,你还是人吗?” 说着,姜祁月将额头抵在妃千笑的肩上,委屈地哭了起来。 她可是南疆的公主,她所求的不过是一心人。凭什么妃千笑折辱她后,嘴上说着会一生一世照顾好她,府里的美人却是一个又一个的进,仿佛无休止一般。 妃千笑凭什么这么作贱自己? 姜祁月哭得妃千笑的肩膀都湿透了,若是从前,妃千笑一定会捧着她的脸颊,为她拭去眼泪。 可是如今…… “你、你想要怎么报仇……”妃千笑因为恐惧与心虚,嗓音微微有些发颤。 她后背的汗水已经打湿了里衣,如今没晕过去、还能坐在这里已经算是个奇迹。 姜祁月前世都取了她的性命,还不算报仇么? 难道她要把自己抓起来千刀万剐? 妃千笑忽然恨自己太过自大,居然真把城南的戏班请到府上由着她们和姜祁月里应外合。现在好了,她更危险了。 怎么报仇? 这个问题让姜祁月短暂地安静下来,她捶了捶脑袋,似是想让思绪清晰些。 可她的脑子却像是被一团迷雾笼罩,迷迷糊糊只能瞧见妃千笑那张脸。 怎么报仇,怎么对付妃千笑。 姜祁月想了半天,只道:“我要把你抓起来!” 妃千笑咬牙,前世她便是不想落在南疆人的手里,才故意说那种话惹怒姜祁月,激得她杀了自己。 这一世……这一世该怎么办? “你、你抓我做什么?” 姜祁月勾住了妃千笑的衣带,眼角虽还闪着泪花,整个人却像是一只得意的小狐狸,“我要把你绑起来,我要扒光了你的衣裳!” 她的脑袋忽然清明,在妃千笑这里看得话本与画册像是提醒了她一般。 “我还要……”小公主拉长了调子,她对上妃千笑有些恐惧的目光,满意地笑道:“我还要打你的屁股!” 这样,算是折辱了吧? “我要让你哭着求我!” 妃千笑那么欺负她,她也要欺负回去。 姜祁月在妃千笑的衣服上蹭干净了眼泪,痴痴地笑道:“妃千笑,你那样折辱我,我也要、我也要叫你尝尝被人折辱的滋味……” 说完,姜祁月觉得自己似是大仇得报一般,窝在妃千笑怀里睡了过去。 妃千笑由于太过震撼,半边身子都麻了也没反应过来。 直到小公主均匀的呼吸打在她的脖颈处,她才回神,手忙脚乱地扶着怀里的人躺好,为她盖好被子,而后逃也似地离开了。 守在院子里的阿阮见一道人影闪出,她有些疑惑地进房间里看了一眼。只见姜祁月已经沉沉睡去,她不由得感叹,还是小郡主有办法。 第34章 妃千笑慌里慌张地往回跑, 她满脑子都是姜祁月口中的“报复”。 想来也是,若她被人这般折辱,等回了自己的地盘, 一定要把那人千刀万剐。 她再不跑,只怕命都没了。 阿巧在棠梨苑里找不见妃千笑,正欲出门去寻,就见妃千笑没命似的往回跑。 妃千笑一头撞到了阿巧身上, 她稳住身形,看清了眼前的人, 这才松懈下来。 阿巧扶着妃千笑坐下,替她倒了杯温水。 妃千笑还从未这样惊慌过,她这模样,活脱脱见了鬼。尤其妃千笑肩上的衣裳好像还湿了, 阿巧开始思考明日要不要请人来府上做一场法事。 阿巧半跪在妃千笑面前,望着她因为恐惧变得煞白的一张脸,紧张道:“小主子,怎么了?” 妃千笑将水灌进了嗓子里, 她跑得喉咙有些痛,乍一坐下, 一时间无法平复, 只惊魂未定地看着阿巧, 喘着粗气说:“我们得快逃……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小主子, 您是不是遇见什么脏东西了?将军府有先辈庇佑, 那些脏东西是不敢乱来的。”阿巧帮妃千笑顺着气,低声安抚, 就像从前她照顾幼年时的小姑娘一般。 妃千笑抓住阿巧的胳膊,又喝了两杯水, 才开口道:“我没有遇到什么脏东西,我只是……我只是觉得我们还是早些离开北齐要好得多。那个狗皇帝整日里盯着我们,我们再住在这里,被杀是迟早的事情。阿巧,我实在害怕。” 阿巧道:“小主子,一路上需要打点的事情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可在那边的宅邸还未买好,咱们也没弄到西魏的白籍,一时间还不能妄动。到底发生了何事,可是府上又混进了什么人?” 听着阿巧的话,妃千笑渐渐冷静了下来。 是啊,许多事情还未完全安排妥当。南疆和亲的人还未到皇城,她就这么跑了,定然会引人怀疑。到时候,不仅南疆的人要抓她,只怕那狗皇帝也不会放过她。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阿巧想不通妃千笑为何这般着急,好像自从姜祁月到了府上,妃千笑便心神不宁。 “小主子,可是那位姑娘又做了什么……” “不关她的事!”妃千笑下意识否认。 意识到自己还是不忍心伤害姜祁月后,妃千笑觉得自己好像入了一个死局。 她沉默良久,对阿巧道:“这样吧,阿巧,逃跑的事情先慢慢准备,一切妥当后我们再动身,这事确实急不得。眼下最重要的是……不可以让她知道我去过她房里。” “谁?”方才妃千笑把人支开,等阿巧回来,妃千笑已经没了影。难不成妃千笑把人支走,就是为了去看姜祁月。 妃千笑明知道阿巧已经猜出来,她还是艰难地开口:“就是……长乐。” 不要让姜祁月想起昨晚的事情,她不知道自己知道她重生了,或许也能让她稍微卸下防备。 “阿巧,总之,千万不能让她知道。” 阿巧闻言,脸色微变,“小主子,你不会趁着人家喝醉了,对人家做了什么……所以才想着逃跑吧?” “你想什么呢,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妃千笑赶紧打断了阿巧奇奇怪怪的想法,她哪里敢趁着姜祁月醉酒做什么,“只是她醉了以后说了许多胡话,我怕她想起来害羞,才不想让她知道。总之,你一定要和阿阮说清楚。若她觉得我昨晚去过,就告诉她,是她喝多了,做梦了!” 她酒量这么差,让阿阮这么和她说,她应该会信吧。 阿巧虽然疑惑,却还是按着妃千笑的吩咐去知会了阿阮。 阿阮看到妃千笑把喝醉了酒胡闹的姑娘哄得睡着了,她还十分高兴,想着第二日告诉姜祁月,或许姜祁月会对小郡主态度好些。 如今,阿巧过来这样吩咐,倒叫她想不明白:“小郡主昨晚特意过来给长乐姑娘送醒酒药,为何又不愿让她知道?” 阿巧听着她的话,眉头拧得更紧了。她实在想不明白妃千笑到底为何要这么对待这个姑娘,从前不知她是敌国的公主,阿巧便对她多加提防。如今知道她是敌国的公主,阿巧更加不放心她了。 阿巧板着脸,对阿阮道:“小主子的吩咐,你照做便是,旁的无需多问。” “是。”阿阮怯怯应下。 * * * 房中无人,妃千笑一个人倚在榻上望着床边的流苏,冷风拂过,她打了个寒战,这才反应过来要褪下被眼泪打湿的衣裳。她准备换件里衣时,才发现肩膀处、胳膊处不知怎的竟莫名多了红红的印子。 白皙的皮肤上,这两处印子实在太明显。 妃千笑意识到了什么,她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样子姜祁月咬她是用尽了力气,隔着这么厚的衣裳,居然咬得这么狠。 这力道,可比前世她下口时重太多了。 前世的时候,姜祁月咬她,就像是未断奶的猫咪在磨牙,感觉不到疼痛,只有酥酥麻麻的痒意。 第40章 到底是她这一世身子好起来了,才有力气这么咬人?还是她真的是恨极了自己,连喝醉了酒都想着咬死自己? 妃千笑怀着心事睡下,她虽抱着姜祁月枕过的枕头,却觉得睡得格外不安。就好像小公主下一刻就会带人冲进她的房里,要了她的命一般。 比直接要她命更可怕的是,小公主居然亲口说要把她抓起来。 难道她真的恨极了自己,杀了自己还不够,一定要把自己千刀万剐、折磨一通才算完? 妃千笑从噩梦中惊醒,贴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见时候还早,她再次躺下,可这一次,她怎么都睡不着了。 与妃千笑不同,姜祁月喝了一点点酒,睡得十分安逸。梦里,她逮到了妃千笑,把人绑起来,锁在身边好一顿欺负。直到妃千笑哭着求饶,她才把人放开。 这本该是大快人心的一件事,可不知怎么,姜祁月醒来后,脑海里竟依稀闪过了另外几个片段。她好像梦见自己窝在妃千笑怀里一顿哭,诉说着心里的委屈。这个场景太过真实,姜祁月不由得开始怀疑。 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抬头望着阿阮,问:“阿阮,昨晚小郡主来过了?” “没有啊,昨晚一直是奴婢在伺候姑娘。”阿阮将热帕子递给姜祁月,姜祁月擦了擦脸,阿阮又替她拿了干净的衣裳。“昨晚姑娘醉了以后便睡下了,还未来得及换衣服。姑娘快换身干净衣裳,是时候起来吃早点了。” 姜祁月懵懵地点了点头,她换了身衣裳,活动了一下四肢,觉得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这才确信妃千笑真的没来过。 看样子只是做了一场梦。 梦里,妃千笑哭着求饶的模样实在是……她见过妃千笑动情的模样,也见过她嬉笑不正经的模样,唯独没见过妃千笑流泪的样子。 要想把妃千笑弄哭,只怕要废一通力气。 姜祁月换好了衣裳,坐到了铜镜前。看到镜中的自己,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她的眼睛几乎肿成了核桃,眼眶也是红红的。难怪刚才接过帕子擦脸的时候,就觉得眼睛有些不适。难道喝过了酒,就会这般? 阿阮见姜祁月一直盯着铜镜,她一边替姜祁月梳发髻,一边说:“昨晚姑娘喝了酒,一个人哭了好一会儿,许是想家了。” “是这样吗……”姜祁月虽然怀疑,但阿阮语气真诚,她也挑不出什么别的错处。 阿阮点头,将才去府医那里领的药膏放到姜祁月面前。“姑娘若是实在难受,可以涂一点这个。” 姜祁月接过瓷瓶,闻着膏体清新的气味,她不由得想起前几日她咬伤了妃千笑,还把薄荷油涂到了妃千笑的伤口处。想到妃千笑疼得龇牙咧嘴还一个劲儿安慰她没事,姜祁月忍不住抿唇轻笑。 “姑娘,要奴婢帮你上药吗?”阿阮见姜祁月这样子傻笑,她忍不住担忧。喝酒之后,后劲儿竟这么大么?原本冷冷清清的一个姑娘,居然开始傻笑了。 府医也没说喝了酒会伤脑子啊。 姜祁月回过神,摇头道:“不用了,一会儿我自己上药就好。” “小厨房里还温着府医开的药,姑娘若是觉得喝了酒后头晕想吐,可以喝一点。”阿阮夜里听到姜祁月梦呓,进来一瞧,发现人的眼睛肿了虽然她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但她见姜祁月这样子看起来楚楚可怜,于是第二日天一亮,她便去找府医问药。 阿阮不说,姜祁月还未察觉。她这么一说,姜祁月才感觉到自己的胃里是有些不适。 不过,好像也没有很难受,不需要喝药这么严重。 前世她便隔三差五的喝药,那滋味,她实在不想尝了。 “我喝点温水就好。” 阿阮闻言,立刻去倒了一杯温水,又将妃千笑命人送来的蜂蜜化开,捧倒了姜祁月面前。 姜祁月接过,抿了一口。甜甜的,她很喜欢。 只是,她觉得口腔中还有些别的什么。 她又喝了一口水,而后吐了出来。随着水被吐出来的还有一撮绒毛一样的东西,像是夹袄衣领上的装饰。 这个颜色,不像是她衣裳上的。 这个,不能是做梦吧? 姜祁月放下杯子,借口想喝一点粥,支开了阿阮,而后起身去床边检查了一圈。她发现,她的枕边也有一点点掉落的绒毛。 姜祁月捻起落在枕边黑色的绒毛,仔细端详。这好像是墨狐的毛,她房中的衣裳披风与风毛大多是取自白狐。 这东西,倒像是妃千笑身上的。 第35章 为了彰显对和亲公主的重视, 虽不能许她正妻,将军府还是借着这个由头在城内外穷苦百姓聚集的地方设了粥棚。 一时间,城门附近聚集了不少人。尤其是城外的百姓, 虽轻易不得进皇城,但围在外头也能讨得不少的好处。 一连三日,妃千笑的人都在施粥。 她说什么和亲公主过来之前,粥不能停。以至于皇城被弄得乱糟糟, 街上都是流民和穷苦百姓,闹得那些鱼肉百姓的达官贵人不敢出门。 皇帝想要遣人去让妃千笑收敛些, 可派出去的人到了将军府,只听将军府的人说什么小郡主又去了花楼,她们不敢去寻。 来传皇帝口谕的太监也是面露难色,要是直接派人去花楼把妃千笑找出来, 万一扰了小郡主的兴致,她闹起来,实在麻烦。 将军府外盯着妃千笑的人已经跟着妃千笑转至花楼,他们谁都没有发现, 妃千笑换了身衣裳,带着一个包袱, 混在流民之中出了皇城。 甩开跟在后面的尾巴后, 妃千笑骑着备好的马, 抄小路去了三十里外的东阳镇。 这处镇子上大部分人都去了皇城外领布施, 街上没什么人, 妃千笑轻车熟路来到一处宅子。她从偏门进去,与护院管家交代了几句, 便进了后院的灵堂。 灵堂不过二十步见方,掩在书房后, 从外头并不容易看出来这里头的玄机。 妃千笑点了三根香,在灵堂前拜了三下。她上好香后跪在堂前,郑重其事道:“母亲,皇帝昏庸,北齐迟早亡国,如今大厦将颓,女儿不得不离开将军府。来日女儿若做出有违家训的事情,还望母亲莫要怪我……” 妃千笑话还未说完,一阵过堂风吹过,香案上的香火忽闪了两下。妃千笑还以为自己的母亲生气了,吓得她缩了一下脖子,护住了耳朵。 从小她就害怕她母亲扯她的耳朵。 过了片刻,灵堂安安静静的,妃千笑叹了口气,重新跪直了身体,“母亲,如今的皇帝与先帝不一样,他整日只知道享乐,不把百姓放在心上,又觊觎我们妃家的财富。他不值得你从前的部将为他效力,与其让他继续位居高位,不如将布防图交给有能力的人……” 她才说完,灵堂又是一阵阴风。 妃千笑委屈地撇了撇嘴,她思来想去,干脆起身关好了门窗,重新跪好。这一次,她的语气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母亲,您别生气,真不是我想叛国,说起来您可能不信,女儿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现在重生了,许多事情都想明白了。苟活的那些日子,女儿过得并不好。我们的皇帝,真不是明主。要是再由着他坐在高位上,两国百姓要因为战乱受苦,将士们无辜惨死……还有南疆的人,不得不被送到北齐做奴隶……那些人实在太可怜了。” “母亲,从前你为北齐打下的天下,如今成了狗皇帝残害无辜百姓的倚仗。若您还在,您也不会继续为那狗皇帝效忠的,对不对?” 这一次,灵堂静悄悄的,妃千笑松了口气,继续道:“母亲,你没动静,女儿就当你听进去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了啊。” 她虽不信鬼神,但她总觉得自己的母亲是可以听到这些话的。妃千笑四下张望,这次还是没有过堂风,这才把随身带的包袱打开,将里头的匣子取出。 那里头放的不是别的,正是北齐的山河布防图。 姜祁月喝醉的那晚,妃千笑一开始属实是被姜祁月那番话吓坏了。她做噩梦醒来后,冷静下来,便悄悄摸回了落英阁。 纵然这一世她把布防图挪了地方,可如果府上又要来一个南疆的人,妃千笑也不敢保证让小公主与布防图在一个房间不会被发现。 好在,这个时辰姜祁月睡得很沉,妃千笑推门进去姜祁月也不曾醒来。 妃千笑轻手轻脚来到床边,只见月光下,姜祁月的睡颜十分美好,微翘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妃千笑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只听姜祁月突然小声道:“妃千笑,我不会放过你的!” 寂静的夜里,冷不丁一声,吓得妃千笑差点跪下。 妃千笑借着架子躲了起来,发现姜祁月不过是在说梦话,她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小公主真的这么恨她么……就连梦里都想着要报复她。 听着姜祁月均匀的呼吸,妃千笑确认她不会醒来,才从另一个暗格里拿出布防图,再次逃回了棠梨苑。 第41章 回到房中,妃千笑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布防图,确认她夹在里头的发丝未曾被动过,才松了口气。 布防图还没被发现,只要小公主拿不到布防图,她一时半会儿就不能杀自己。 眼下将军府已经不安全了,妃千笑思来想去,只能把布防图暂时放在母亲的灵堂。 定国将军战死,尸骨无存,恰逢先帝驾崩,北齐国丧,皇帝不许妃将军的部将为她大办丧事。 这样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军,连个像样的坟冢都没有,那时候妃千笑年幼,什么都做不了。还是何沁与师云裳将妃将军的战甲带回,存放在此处,立了个简单的灵堂。 妃千笑将东西放在了香案下的地砖下面,藏好后,重新整理了一下灵堂,又磕了三个头,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皇帝与摄政王的人估计还在花楼外盯着,再过两日和亲的公主就要进她的府上,她得早点回去才是。 妃千笑离开了宅子,跳上马背,感觉马儿有些惫懒,她拿起鞭子用力抽了一下马腿。再次回到皇城外,妃千笑才发现,城外的粥棚不知怎么竟空无一人,就连她安排的人也不知身在何处。城外的百姓再要进城,也要被严加盘查。 难道又出事了? 狗皇帝怎么敢遣散她的粥铺! 妃千笑咬牙,不管出什么事,她都得回去。 她轻身跳下马,从地上摸了一把泥,正要往脸上抹,就听到身后传来马车的声音。 她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小郡主不是去花楼了,怎么这幅打扮。”低沉有力的声音响起,妃千笑虽未回头,却已经猜到了是谁。 她蓦地放松了警惕,笑吟吟地转过身,“原来是师将军,好巧。真想不到,日日在将军府外盯着我的人,竟不是皇帝派来的,而是师将军派来的。” 其实妃千笑倒是不会觉得师云裳会特意监视她,只是,若师云裳不留意她,又怎么会知道她又去花楼了? 师云裳一身银白色的战袍,脚踏白马,一张脸上因常年在沙场上驰骋,留下了不少的印记。妃千笑看不出她的年岁,却能从她那一双有神的眼中窥得年少时的风姿。 师云裳听到妃千笑的话,蹙眉道:“将军府被安插了眼线?他们监视你做什么?” 她想不明白,妃千笑有什么值得皇帝大费周章去盯着的? 北齐谁不知道,妃千笑整日里除了会逛花楼寻美人,就不会别的。 这样的人,也值得皇帝费心? 不过,今日在皇城外头遇到妃千笑,见她又是这样的打扮,师云裳不免疑惑。 妃千笑望着师云裳,一脸轻松道:“我也不知皇帝监视我做什么,正如对北齐一片忠心的将士们或许也不会知道,为什么军营中会有皇帝的人,为什么一位将领不会在一处军营待超过三个月……师将军,你是我母亲的旧部,你知道么?” 有些话不需要说的太明白,师云裳便能理解妃千笑的言外之意。 当今皇帝多疑,他放心不下她们。不管是妃千笑,还是师云裳,都被皇帝的人监视着。 听到妃千笑的话,师云裳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妃千笑方才的神情,活脱脱妃将军从前的模样。 难道妃千笑在皇帝面前那副荒唐的样子,都是装的? “你……” “带我进城。”妃千笑不等师云裳说出心中的疑问,便不客气地打断了。“我偷偷溜出来祭拜母亲,原想着借着布施穷苦百姓,趁乱出入皇城。不曾想粥铺的人都散了,若我再不回去,盯着我的人定会发现异常。师将军,看在从前我母亲的份上,请你带我进城。” 妃千笑直勾勾地盯着师云裳身后的马车,她虽不知道马车里的是什么人,但她觉得,守城的人应该不会太过严厉地盘查师云裳的马车。 跟着师云裳进城,应该比她自己回去要稳妥些。 师云裳迟疑片刻,点头道:“上马车,你躲到箱子后面。” 妃千笑也不客气,直接跳上马车。她不必踩脚凳便钻了进去,如此身手矫健,哪里像是整日里只知道享乐的样子。 上了马车,妃千笑看到里头空无一人,唯有一个带锁的大箱子。这个时间,在城外遇见师云裳,又见师云裳带着这么个箱子,妃千笑心中不免有些怀疑。她从发间拔出一根簪子,对着锁芯挑了两下。 “咔哒”一声,锁被挑开。 看清了里头的东西,妃千笑觉得自己心跳都要停了。 师云裳带这么多兵刃进皇城,是想要造反?! 妃千笑听着马车轮滚在地上的声音,她感觉差不多要到城门口了,立刻将锁复原,躲到了箱子后面,又取了马车上的一方黑布将她与箱子都罩住。 马车突然停下,妃千笑屏住呼吸,心跳却止不住加快。 只听外头的守城护卫问:“将军,马车里是何人?” 妃千笑生怕出什么岔子,被人撞见她与师云裳在一起,只听师云裳从容道:“马车没有人,有的是战场上带回来敌方将领的人头,本将军特意来送给皇上。这个,你们也要检查么?” “不、不必了,将军慢走。”城门口的守卫一听是人头,果真不检查便放行了。 躲在马车里的妃千笑却眉头紧促,担心得不得了。师云裳这般对守卫说,万一他们将此事上报,狗皇帝见不到人头,又该如何交代? 思索间,马车已经停在一个僻静处。 师云裳掀开马车的帘子,对妃千笑道:“安全了,你出来吧。” 妃千笑探出脑袋,听四下没有人声,她跳下马车,只见她们正处在一个陌生的胡同里。 妃千笑望着师云裳,犹豫再三,终于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她对着师云裳点头致谢后,便往胡同口去。 师云裳问:“你这副打扮,要去何处?” 她这般直接回将军府,定会被人察觉。 妃千笑却像是毫不在意的样子,她头也不回道:“去花楼。” 第36章 妃千笑混在人群中* , 躲避着街上巡查的官兵到了花楼。如今已近日暮,花楼本该热闹,可她站在外头, 却没有听到里面有器乐的声音。 她小心翼翼从后门溜进去,里头一片寂静,花楼里一个姑娘都不见,她感觉不对劲, 刚要逃走,就被人拉进了一处房间。 浓烈的金凤香扑鼻而来, 妃千笑被人扯到了床上,被子蒙住了脑袋。她眼前一黑,下意识想要抬手反击,就听到压住她的人低声说:“宫里派人来寻你了。” 妃千笑认出了压着自己的人是花楼里的彩棠, 这才松了手上的力道,卸下防备,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 前世似乎没有这么一出,怎么这一世狗皇帝突然怀疑她逛花楼的真假了。 “不知道, 云娘说你在我房里休息,暂时把她们挡住了, 此刻她们还在外头候着。宫里人似乎铁了心的要见你, 领头的还是个女官, 看着架势恐怕会直接进屋搜查。” 彩棠话音刚落, 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赶忙伸手解开妃千笑包在脑袋上的头巾。 彩棠动作利落,将妃千笑的头巾藏到了枕头下。一瞬间, 妃千笑的墨发倾洒到软枕上。她这模样很是好看,即便穿着小厮的衣裳, 看起来也格外动人。只是眼下,彩棠无心欣赏。 彩棠解了妃千笑的外裳,只留下贴身的里衣。脚步声越来越近,彩棠将解下的衣裳丢到床下,又褪去自己的外衫丢在地上遮掩。 敲门声响起,彩棠轻声说了句:“小郡主,得罪了。” 说罢,彩棠俯身,将唇上的胭脂蹭到了妃千笑的脸颊与脖颈。妃千笑屏住呼吸,努力克制住把人推开的冲动。 即便是逢场作戏,她也不喜欢有人这样挨着她。可眼下场面,唯有如此才能骗过那群人。 妃千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重生之后,她每一天都十分狼狈。先是浑身是伤,现在又被狗皇帝的人堵在花楼里不敢出来。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彩棠起身,捏着嗓子冲外头娇声道:“什么事啊?” “官服搜查!开门!” 妃千笑用被子裹着自己,只露出脑袋与脖颈。她手指沾了床头茶盏里的茶水,点在了额间与鼻尖,伪装成汗水。 彩棠披着纱衣,步伐婀娜地打开房门,目光对上外头的女官和她身后的衙役,衙役们一个个还提着刀,吓得她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这……几位大人这是做什么呀?” 女衙役并未理会彩棠,她越过彩棠,走进了房间,看清了床上妃千笑那一张脸。 本就好看的一张脸,因为脸上的胭脂和凌乱的发丝,多了一丝别样的风情。只是,这样好看的一张脸上却写满了欲求不满的愤怒。 妃千笑裹着锦被,凤眼凌厉,瞪着门口的人,怒喝道:“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妃千笑一声呵斥,吓得门外的衙役都跪了下去。 第42章 站在门口的女官自然知道她撞上的是什么场面,她的脸色有些难看,“郡主恕罪。” “我让你滚出去!”妃千笑俨然一副被人坏了好事后气急败坏的模样。 那女官还未出去,彩棠笑吟吟地勾着她的衣带,“大人还不出去,可是喜欢奴家?若是大人真的喜欢奴家,下次再来点奴家。今日,奴家是小郡主的人,只怕不能服侍大人呢……” 被触碰的一瞬间,女官打掉了彩棠的手,面色铁青地退了出去。 她在房外站了一会儿,只听房内又传来了嬉笑声。 “小郡主,方才那位大人打得我好疼,你快给奴家揉揉。” “她打疼你了?真是可怜,可我,只会让你更疼。” 再往后,两人的对话实在不堪入耳,想着抓妃千笑错处的人只能离开花楼。 看样子,妃千笑来花楼真的只是为了取乐,不是为了别的。 三次规律的敲门声响起,彩棠与妃千笑对视一眼,妃千笑点了点头,彩棠忙去拿之前妃千笑留在这的衣裳给她。 妃千笑抱着衣裳去屏风后换好,又用一根簪子将头发固定。 彩棠打了热水,将帕子浸在水里。等妃千笑走出屏风,她将帕子递给妃千笑,“小郡主,你的脸。” “不必了,那群人估计还在外头守着,我这样出去,更显得真实。” 说罢,妃千笑拿起桌上的酒壶,一口气灌了半壶酒,又将余下的半壶洒在了身上。 …… 一开始从将军府跟来的几个人见着衙门的人撤出去,他们刚打算撤走,便见妃千笑一身酒气,面颊上沾着胭脂,花冠不整,摇摇晃晃从花楼里出来。 几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无奈。 这一天,又什么都没发现。 妃千笑走在街上,来往的百姓都对她侧目而视。她也不恼,反倒多了几分闲情,时不时拿起街边摊位上的首饰把玩。遇见喜欢的,她直接拿走。 “哎,姑娘,您还没给钱呢!” 在小贩的呼喊中,妃千笑懒洋洋地丢下一句:“去将军府结钱!” 原本半盏茶就能走完的路,妃千笑足足晃悠了一炷香的时间。 她走到将军府门口,见几个官家的人在将军府外头候着,她借着酒劲儿,一脚踢在了领头太监的腿弯处,嘴里还骂骂咧咧:“什么东西,敢挡我的路!” 被踢倒的太监疼得龇牙咧嘴,他身后的小太监道:“郡主息怒,皇城里混进来了外邦的细作,眼下各位大人的府邸都搜过了,只剩这将军府……” “放肆!”妃千笑一巴掌掴在了说话人的脸上,“我让你说话了?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在我面前放肆!” 见几人似乎不服,妃千笑抽出领头太监腰间的佩刀,架在他脖子上。她的身子摇摇晃晃,身上的酒气隔着好远就能闻见。 被刀架着的太监已然吓得腿软,他害怕妃千笑喝醉了酒手下没个分寸,一时间不敢乱动,只能战战兢兢道:“郡主息怒,咱们也是奉命行事啊。” 妃千笑冷哼一声,“奉命?奉的谁的命?” “自然、自然是陛下的旨意。” “圣旨呢?没有圣旨,你们也敢说奉了皇命?这将军府也是从前的太师府,先帝都不敢随意让人来搜,你们是个什么东西,敢在我这里造次!” 妃千笑说着,打了个酒嗝,脚步虚浮,手一抖,那太监的脖颈便多了一道血痕。 这一动,吓得一群人慌忙跪下,“郡主恕罪,郡主府上怎么会有细作呢,是咱们冒失了……” “知道冒失还不快滚!”妃千笑把沾了血的佩刀往地上一扔,摇摇晃晃地进了将军府。 大门关上的一瞬,她立刻挺直了身子,眼底一片清明。 她一边往后院走,一边思考,狗皇帝为什么会这时候抓细作? 是南疆的人暴露了,还是北地其它部族? 妃千笑思索着,没有留神,一下子撞到了别人身上。 被她撞到的人踉跄了一下,发出惊呼,妃千笑下意识抱住了眼前裹着白色披风的人。 好闻的香气扑鼻而来,妃千笑还未来得及感受,她怀里的人就挣脱开,转过身给了她一巴掌。 姜祁月被吓了一跳,她想都没想就对冲撞她的人说:“你放肆!” 妃千笑被打懵了,她愣愣地看着姜祁月,看了一会儿,才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姜祁月显然没想到她打的人是妃千笑,这几日妃千笑不在府上,她觉得无聊,于是到后院透气。这个时候花园里还光秃秃的,她忽然有些怀念南疆。 南疆的地气比北齐要暖,这个时间,报春花yao 突然被人抱住,她下意识感到害怕。挣脱开后,她想也不想就动手打了眼前的人。 等她看清楚刚才打的是谁,先是愣了一下,又觉得自己打轻了。 眼前的妃千笑一身酒气混杂着有些呛人的香气,脸上的胭脂印一直蔓延到脖子,不用猜便知道她方才在做什么。 才与别人翻/云/覆/雨,又过来抱自己,真是无耻至极! 亏得阿阮还说什么小郡主这几日忙着建粥棚布施穷苦百姓,姜祁月忍不住冷笑,她早该猜到,妃千笑怎么可能出府建什么粥棚。 她这样子,明明就是出去逛花楼了! 妃千笑捂着脸,随着她的动作,踹在衣服里的几个发簪掉落了下来。这几个正是她在路边小摊随手拿的,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从她身上掉下来,实在有些奇怪。 这模样,落在姜祁月眼里,活脱脱就是她把花楼姑娘的首饰揣了回来,搞不好还是什么“定情信物”。 妃千笑脸上正疼着,她到底也是喝了点酒,此刻吹了风,酒劲儿上来,脑袋也有些发懵。她还未来得及委屈,就见眼前的姜祁月红着眼睛,一脸怒意。 妃千笑还以为姜祁月因为自己方才抱了她一下生气,她赶紧解释:“你别误会,我刚才没想抱你……” 她只是害怕自己撞了姜祁月一下,若是不抱住姜祁月,万一摔着她了,那可怎么是好。本来冬日里受伤了就不容易好,尤其小公主身子还弱。 她方才的举动,绝不是有意轻薄。 妃千笑越是想要解释清楚,舌头就愈发不灵巧,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我刚才真的没想抱你,我就是不小心抱了你一下,你别生气。” 姜祁月听到妃千笑的话,更生气了。 不是想抱自己,那就是想抱别人。 她既然也是重生,就不知道色字头上一把刀? 姜祁月愈发觉得,刚才那一下,真是打轻了! 第37章 “那你刚刚想抱谁?”姜祁月瞪着妃千笑。 妃千笑已经有些站不稳, 说起话来舌头也开始打结。她揉了揉太阳穴,仔细咀嚼着姜祁月说的话。 她刚刚想抱谁? 她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想抱谁,看着眼前人, 她疑惑地开口:“不可以抱你吗?” 她是有点想抱一下姜祁月的,以前已经抱过那么多次了,怎么突然就不给抱了。 妃千笑用力摇了摇头,好像是不能抱。 那可是南疆的公主, 会杀人的。这一世,她不能再惹她了。 妃千笑想不明白, 她到底喝的什么酒,怎么酒劲儿这么大,才喝了半壶酒就晕了。明明以前,她喝整整一一坛子烧酒都不会醉的。 “早知道就不喝酒了, 就不会抱错人了……”妃千笑嘟囔了一句。 姜祁月见她喝了酒又没个正行,下意识想要抬手打她。 妃千笑一见她抬手,吓得捂住脸,蹲在地上, 一脸委屈地看着姜祁月,嘴里止不住的絮叨:“别打脸了, 别打脸了。过两日我纳人回府, 少不了要出门见人。你把我的脸打肿了, 都没法见人了……过几日再打好不好?” 听着妃千笑的话, 姜祁月只觉得胸腔里像是堵了一团棉絮, 闷闷的,有些喘不上气。 纵然前世就知道妃千笑好色, 可亲眼见着她从花楼里回来,又沾了一脸的唇印, 现在又口口声声要纳别人进府,姜祁月还是觉得有些难过。 至少前世妃千笑还愿意骗一骗她,每次都说什么只有她一人。 这一世,妃千笑真是装都不装一下了。不是去花楼,就是满脑子想着别人。 她一颗心,真的能装那么多人吗? 还是说,妃千笑的心里,从未有过什么人。 “妃千笑!”姜祁月越想越气,她瞪着妃千笑,吼了一声。 妃千笑被吓得跌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姜祁月。 “你怎么这么凶啊。”妃千笑撇了撇嘴,见姜祁月对她没个好脸色,她干脆借着酒劲儿,委屈地大喊:“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你就这么凶我……你欺负人!” “我欺负你?”姜祁月哪里想到会被反咬一口。 她好端端的在这里站着,是妃千笑突然撞上来抱她。 第43章 现在,妃千笑居然还敢怪她凶?还敢说她欺负人? 眼见着妃千笑越喊声音越大,姜祁月紧张地看向四周。这里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有人经过,她记得刚刚这里是有两个小丫鬟在打扫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要是让人看到妃千笑这样子坐在地上鬼哭狼嚎,算怎么一回事。 “你闭嘴,不许叫了!” 姜祁月一发脾气,妃千笑果真闭上了嘴。 可她闭嘴不过两个呼吸,就又开始乱号:“这是在我府上,我爱怎么叫就怎么叫!我长这么大,除了母亲,还没人这么凶我……就连那狗皇帝都不敢这么和我说话!呜呜,我好想母亲啊,要是母亲还在,一定不会让人这么欺负我……我以后一定离你远远的!不让你欺负我!” 妃千笑说着,真的委屈地哭了起来。 “你,你怎么了?”姜祁月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前世她还从未见妃千笑哭过。虽然这一世,她无数次想过一定要把妃千笑弄哭,可看着妃千笑因为想念母亲哭成这样,姜祁月心中又有些不忍。 姜祁月听说过,妃将军死在战场上时正当年,家中还有个年幼的女儿。她的母皇听到这个消息也沉默了许久,她虽是敌国的将军,可她的母皇得知她战死后并没有觉得畅快,只觉得惋惜。 那时候的妃千笑,一定很难过吧。 姜祁月走上前,缓缓蹲下,揉了一把妃千笑的脑袋,“我不发脾气了,你别哭了。” 妃千笑那双凤眼蓄满了眼泪,一眨眼便滚落下来。泪水将她脸上的胭脂冲花,她的面颊因为方才一巴掌有些肿,冷风吹在脸上,红得几乎要滴血。 这模样,姜祁月看在眼里,不免心疼。 姜祁月:“你先起来,别哭了,一会儿眼睛该难受了。” 妃千笑:“你怎么这么霸道,都不让我哭!” “你这么哭,就不怕被你府上的丫鬟瞧见了?”姜祁月记得,妃千笑最好面子了。 她怎么能做这么丢面子的事情呢? “我在我自己府上哭,就是皇帝来了也不能管我!”妃千笑也不想哭,可她想到自己的母亲,情绪上来,眼泪便止不住。 她用手背擦脸,冷风吹过,脸被刮得生疼,手背揉过之后更加难受,就像是无数小针扎在上头一样。 “好疼啊,你又打我……”妃千笑迷迷糊糊觉得,她不应该用手背抹眼泪。 “真的很疼吗?”姜祁月从未听过妃千笑喊疼,前世她一剑贯穿了妃千笑的咽喉,妃千笑的嘴角也是上扬的。 妃千笑委屈地点了点头,她的脸真的有点疼。她身上没带帕子,又想擦干净眼泪鼻涕。见眼前人披着干净的白色披风,她顺手扯过披风的一角,把鼻涕眼泪都抹在了上头。 披风上的毛软软的,蹭在脸上很是舒服,她的脸终于不疼了。 “你!”衣裳被鼻涕眼泪弄脏,姜祁月那点心疼立刻被嫌弃盖过。 妃千笑好歹是北齐的郡主,怎么这么不修边幅! 姜祁月蹭地一下站起身,将披风解下,丢在妃千笑头上,气呼呼地转身离去。 她走了两步,感觉有些冷,又忍不住顿住脚步,回头看了妃千笑一眼。 还不到三月,傍晚的风像刀子一样。妃千笑喝了酒,坐在地上,少不得会着凉。 可她方才那么过分,姜祁月实在不想扶她。万一扶她起来,她把鼻涕眼泪蹭到自己手上怎么办? “你快站起来,别在地上坐着了!” 妃千笑被披风蒙住,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她的手脚又有些发软,只一个劲儿在地上扑腾。 她也想起来,可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站起身。 姜祁月犹豫了一下,她的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最终,她把躲在假山后被吓坏的小丫鬟叫了过来,吩咐她把妃千笑扶回房间,省得妃千笑冻死在外头。 两个时辰后,天已经黑了,妃千笑迷迷糊糊醒来,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尤其是喉咙,格外干涩。 “阿巧,水……” 阿巧一直守在床边,听她叫水,忙去倒了一杯温着的蜂蜜水。 妃千笑坐起身,只觉得头还有些疼。 怎么会这么难受呢? 她接过蜂蜜水,猛灌了一大口,才觉得好些了。 妃千笑动了动脑袋,只觉得不仅头疼,脸上还有些疼,“天香楼里都是些什么酒,怎么喝了以后这样难受……阿巧,我的脸好疼,你快请府医给我瞧瞧,那酒里怕不是加了什么有毒的东西。” “小主子,你不记得喝完酒之后发生什么了?”阿巧一脸担忧地望着妃千笑。 妃千笑想了一会儿,“我只记得宫里派人到处抓什么细作,我假装从花楼里出来,为了骗过他们,就喝了点酒,然后我就回府了……我好像还撞了什么人?难道我脸疼,是因为撞到别人的缘故么?是谁这么不当心,非要撞我?” 阿巧的脸色有些难看,“小主子,后花园里洒扫的丫鬟说,您喝醉了酒,轻薄了长乐姑娘。她气不过,打了您一巴掌。之后……您就坐在地上一直哭,说什么她欺负你……小主子,你别担心,我已经交代花园里洒扫的丫鬟不许把这事乱说!” 妃千笑听着阿巧的话,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阿巧,你与我说笑的吧,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她怎么可能坐在地上哭? 可她的屁股是有些疼,脸颊也火辣辣的,眼睛也有些干涩,好像是有点像阿巧形容的那样。 阿巧起初是不相信妃千笑会做出这种事,轻薄了姜祁月倒还有可能,坐在地上哭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当她瞧见姜祁月的披风上又是眼泪鼻涕,又是被蹭下来的胭脂,再看妃千笑脸上脖子上都有点点胭脂,阿巧不得不信了。 阿巧已经替妃千笑擦了脸,又上过了消肿的药。只是那药没那么快见效,妃千笑醒来后还是觉得不适。 妃千笑摇了摇头,“不对不对,我一定是在做梦。” 说完,她重新躺回去,用被子蒙着脑袋,试图等下一次醒来之后阿巧告诉她什么都没发生。 可她躺下之后,残存的记忆就变得清晰,她又猛地坐起身,不确定地望着阿巧。 “我又轻薄她了?” 阿巧:…… “小主子,什么叫又?” 第38章 “不对, 就算她打我,我也不至于哭呀。” 妃千笑还是想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阿巧叹了口气,后院的丫鬟倒是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阿巧, 可当时的场面实在是……阿巧有些不忍帮妃千笑回忆。 毕竟妃千笑大哭有一半是因为想到了母亲,阿巧担心妃千笑想起定国将军又开始伤神,只含糊道:“好像是她吼了你一声,声音有些大, 吓着你了。” “她打了我,还要吼我?” 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妃千笑仔细回忆, 她好像是撞了姜祁月一下,担心把人撞倒了,才抱了她一下。然后姜祁月好像很生气,打了她一巴掌后更生气了。 她生什么气呢? 妃千笑实在想不起来, 直到她的目光落到一旁的白色披风上。 雪白的披风上沾了红色的液体,落在眼中格外刺目,像是血一样。 妃千笑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检查了一下别处, 并没有受伤。她一下子紧张起来,抓住阿巧的胳膊, “她的披风怎么会沾血?她受伤了?” “小主子, 您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吧。”怎么会有人这么傻, 被人打了, 一醒来还要关心打她的人。阿巧见妃千笑眼巴巴地盯着, 只能与她说实话:“她没受伤。是你脸上沾了许多胭脂,你拿她的披风擦脸, 她有些嫌弃,就直接把披风丢了。后来你一直抱着这披风不撒手……” “我拿她的披风擦脸?”妃千笑捂着脑袋, 长呼了一口气。 她怎么会醉成这样。 不对,她脸上怎么会有胭脂? 妃千笑仔细回忆,终于想起来。花楼的姑娘为了帮她脱身,故意将胭脂蹭在她脸上。她就那么顶着一脸胭脂回来,还被姜祁月看到了。 妃千笑无力地躺在床上,望着床边帐幔上的流苏,她不由得想起花楼里的场景,一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姜祁月本就误会她朝三暮四,这样子被瞧见,她一定更生气了。 不对不对,自己是要逃跑的,为什么要管她生不生气! 姜祁月前世都杀了她一次,这一世她几乎要把姜祁月当成祖宗供着,小公主可不能再杀自己了吧。 “阿巧,外面的事情还没打点好吗?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啊!要不我们去求师云裳,我觉得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反正从前的时候,妃千笑的人也没少去西魏,在那边多少还是有点门路。今日见着师云裳,妃千笑总觉得她不会特别针对自己。 “对了,阿巧,我今日出城险些回不来,还是师将军把我带回来的。你猜,我在她马车上发现了什么?” 第44章 阿巧道:“师将军能藏什么?总不至于她在马车上藏了兵刃想要造反吧。” 妃千笑点头,“就是兵刃。她还骗皇城的守卫说车上装着的是敌人的首级,阿巧,你说师云裳不会真的这么大胆吧?” 阿巧只想完成定国将军的托付,护住妃千笑。如今得知师云裳在皇城中有别的动作,阿巧心下一惊,努力镇定道:“小主子,不论师将军要做什么,眼下咱们都不该和她走得太近。万一日后事情败露,她再做出对您不利的事情,可就不好了。” 阿巧忽然有些庆幸,还好当初她们派出去的人要从燕回关过,被师云裳拦住了。 妃千笑撑着脑袋,仔细思考。 皇城的禁军都是皇帝的亲信,直接听命于皇帝,师云裳若从城外带兵进来,不太可能是禁卫军的对手。 前世,也不记得师云裳有什么小动作啊。 难道真要如阿巧所说,只顾好自己的事情便是? 妃千笑的心情复杂,一时间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管怎么说,打点好路线才是最重要的。妃千笑觉得,再和小公主待在一个屋檐下,她不是被打死,就是被吓死。 她撑着下巴的手突然滑了一下,脸颊碰到手背,疼得她龇牙咧嘴。 阿巧赶忙用冷水浸湿帕子,拿给妃千笑敷脸,见妃千笑这模样可怜又狼狈,她劝道:“小主子,要不咱们先想办法把那个小公主送回南疆,也省得你总因为她受伤。” 现在皇帝不知得了什么风声,突然要查细作。把一个南疆的公主养在府上,实在不安全。 她们要绕路去西魏,这一路少不了生出变故,许多事情必须考虑周全。去西魏的事情急不得,还是得先把姜祁月送走。 妃千笑听了阿巧的话,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成不成,现在还不是时候。她是被南疆皇室里的人迫害至此,眼下南疆定然一片混乱,贸然送她回去,会很危险的。” “小主子,你怎么知道她是被人迫害至此的?”这些事情,妃千笑从前从来不在意,都是阿巧替她处理。阿巧都未得知的消息,妃千笑怎么会知道。 妃千笑紧紧地抱着被子,她不想说实话,只闷闷地说:“你就当是她亲口告诉我的吧。总之现在不是送她回去的时候。南疆突然送个公主过来和亲,不是为了救她,就是为了杀她。总之,那人到府上后,你得叫人盯紧些。” 看着被随意丢在那里的白色披风,妃千笑忽然有些懊恼。 她就算喝得再多,也不能拿姜祁月的衣裳擦脸啊。 小公主最爱干净了,被这样对待,她肯定又要怄气了。 这不,气得人直接不要这披风了。 不对。 妃千笑猛地坐起来,望着阿巧,“她把披风丢了,岂不是要冻着回去?阿巧,你快让厨房煮些姜汤给她驱驱寒。” 一想到姜祁月的身体,妃千笑什么都不顾了。 “有那么娇贵吗?”阿巧有些不情愿。 披风是她自己脱下来的,她都那么大的人了,若是怕冷,大可以不那么做。 “小主子,就算送了姜汤,她也不见得会喝。” 妃千笑眼珠一转,阿巧这话说得倒是不错。姜祁月不喜欢辛辣的东西,更不喜欢喝姜汤。 “那你请府医给她瞧瞧,当心她染了风寒。” 妃千笑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姜祁月自幼生活在南疆,实在受不了太冷的天气。 府医去到落英阁时,姜祁月正裹着被子不住的打喷嚏。 她还不知道自己染了风寒,还以为妃千笑在背地里骂她,才惹得她这般。 姜祁月见推门的是府医,眼中满是不解。不过,前世妃千笑也是三天两头的要府医为她诊脉,或许是府上的人都比较养生吧。 府医将帕子搭在她的手腕上,还未摸到脉象,便感觉她的手冻得冰凉。 府医并不知道姜祁月与妃千笑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严肃道:“不管怎么说,身体是自己的。你年纪轻轻,何苦与自己过不去?” “我身体并未有什么不适,劳你费心了。”姜祁月才说完,就打了个喷嚏。 府医摇了摇头,为她开了药,让阿阮去煎。 姜祁月苦着脸,不过是打几个喷嚏,何苦要喝那黑苦的药汁。她总觉得喝了药才好得慢,明明在南疆的时候,她身子虽不算太好,却也不会三天两头的不适。 前世她无力反抗,这一世她可不能再当药罐子了。 府医走后,姜祁月对阿阮道:“你不必费心熬药了,我真没什么事,你去打些热水,我泡个澡便好了。” “可是……”阿阮有些犹豫。 姜祁月摸出一枚银锭子,开始利诱:“你乖乖听话,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好吧。”阿阮终究是没抵挡住诱惑,收下了银子,去为姜祁月准备好泡澡的热水。 姜祁月褪去衣衫,整个人浸在水中,额间出了汗,只觉得浑身舒畅,喷嚏也不打了。 阿阮时不时进来为她添些热水,她躺在浴盆里昏昏欲睡。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姜祁月觉得泡得差不多了,恰好听见开门的声音,她打了个呵欠,懒懒开口:“阿阮,不必添热水了,我这就出浴。” 听到姜祁月的话,屏风后的人顿住了脚步。 姜祁月探出胳膊,想要拿架子上的浴巾。可她泡得有些久,身子已然发软,还未摸到浴巾,便把架子带倒了。 眼见着架子向自己砸过来,姜祁月吓得发出惊呼。 “你没事吧!”妃千笑赶忙冲过来,替她扶住了架子,生怕她被砸到。 好在她来得及时,小公主没有受伤。 她扶好了架子,看到缩在浴桶里的人,不自觉开始吞咽。 明知道这样看不好,她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姜祁月惊魂未定,看清了闯进来的人不是阿阮,而是妃千笑,她叫得更大声了。 “你无耻!”姜祁月摸到手边添热水的木瓢,抓起来便丢向妃千笑。 “哎?”比起被木瓢打到的痛感,妃千笑更多的是被眼前的人引诱。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妃千笑赶忙别过头,对姜祁月说:“你别生气,我什么都没看见。” 她不说还好,一说更叫人生气了。方才她丢东西打人,已然被眼前这个没正行的人看光了。 姜祁月缩进水里,护着身子,只留一个脑袋。她的睫毛挂着水珠,一双杏眼瞪着妃千笑,脸颊不知是热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微微泛着红。 要不是害怕在水下无法呼吸,她几乎要整个人都浸入水中。 “你还不快出去!”水温已经不那么热了,再不出来可真就要冻着。 姜祁月又急又气,可那架子似乎存心作对,妃千笑一动,便又要倒下来。 妃千笑只能一手扶着架子,一手捂着眼睛,“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妃千笑嘴上说着什么都没看见,可那张开的指缝分明在告诉姜祁月,她什么都看见了。 第39章 姜祁月见妃千笑居然还不闭眼, 她用力抬手,将水泼到妃千笑的脸上。水花溅起,还带着花瓣, 妃千笑被迷了眼睛。 她扶着架子的手突然松了力道,挂着衣裳的架子一下子砸在她的身上。妃千笑被压在架子下,眼睛又睁不开,只能试着往外爬。 她一边艰难地挣扎, 对姜祁月说:“你、你能不能扶我一下。” 姜祁月躲在浴盆里,明知道眼前人没个正经心思, 她不可能就这么出来被人看光。可那架子那么沉,砸在身上一定很疼吧。姜祁月忍不住扒着浴盆的边缘,探出脑袋去看妃千笑有没有事。 听她喊得中气十足,挣扎得也很有力气, 不像是被砸坏了的样子。 姜祁月放下心来,轻哼一声:“谁让你偷看的,这样无耻,我才不会管你!” 妃千笑从花楼回来便对着她耍酒疯, 还把眼泪鼻涕都蹭到她的披风上,这笔账姜祁月还记着。她都还没原谅妃千笑, 妃千笑非但不好好改过, 还敢进来偷看她沐浴。 这般过分, 她怎么可能出来扶她。 妃千笑意识到小公主不可能从浴桶里出来, 她胡乱挣扎了半天, 终于忍不住冲外头大喊:“阿阮,快进来救我啊!” 丢人就丢人吧, 反正自打姜祁月住进将军府,她就没少在丫鬟面前丢人。 只是, 被这样冤枉,妃千笑还是觉得委屈。 她当真是关心姜祁月的身子,可落在姜祁月眼里,她就像是一昧只知道寻花问柳一样。 半个时辰之前,妃千笑听府医说姜祁月似是染了风寒,但不严重。她想着,前世的时候,小公主每次这种时候都不肯乖乖喝药,所以特意过来看看。这一来不要紧,小公主非但不吃药,还在这里泡澡。 小公主身子本就弱,怎么能这样…… 生病了,还是吃药才好。 第45章 妃千笑想进去劝她一下,没曾想,一推门,就撞见姜祁月正要出浴。她赶紧躲在屏风后不敢动弹,生怕又挨一巴掌。 她是打算等姜祁月换好衣裳再出来,省得被姜祁月误会。这一世,她可不敢再做出轻薄的事情了。 偏偏小公主弄倒了架子,妃千笑担心架子砸到小公主,* 才不得不出来扶着。 这一出来,又被误会了。 她承认她是忍不住偷瞄了两眼,可是…… 候在外头的阿阮听到妃千笑的惨叫,赶紧冲了进来。 半盏茶后,妃千笑趴在美人榻上无力地揉着腰。她虽没伤着骨头,可那架子砸在身上,实在疼得厉害。 姜祁月裹着被子,缩在床上,只露个脑袋,怒气冲冲地瞪着妃千笑。她虽穿了里衣,可妃千笑在房里,她非要裹紧了被子才觉得安全。 妃千笑被砸得腰酸背痛,缓了好久才觉得好些了。见小公主一副要冲过来咬人的样子,她小声嘟囔了一句。“又不是没看过,至于吗。” 姜祁月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妃千笑现在真的装都不装一下了?! “我什么都没说,你听错了!”妃千笑捂着嘴巴,重新趴好。 她暗下决心,在府医过来之前,她一句话都不说。 瞧她那样子,姜祁月还是忍不住想问她有没有事,可她一开口,就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妃千笑抬起头,抿了下唇,“你是不是刚刚冻着了……现下天还凉,你身子弱,得听府医的话,好好吃药。” “你若不进来偷看,我怎么会冻着?”姜祁月还是没有原谅她登徒子一般的行为。 都怪妃千笑突然进来,把她吓得躲在浴盆里不敢出来。那么长时间,洗澡水都冷了,可不是要冻着。 这一世,妃千笑简直比前世还要过分。 姜祁月瞪完了妃千笑,又瞪着阿阮。 阿阮怎么能把妃千笑放进来! 阿阮站在一旁,低头绞着手指。这将军府毕竟是妃千笑的,妃千笑想进来,她一个小丫鬟,怎么敢拦着。 等府医来给两人看过,确认两人都没什么大碍,这才松了口气。她重新给姜祁月开了药,又让阿巧好生照顾妃千笑。 妃千笑扶着腰回到自己房中,阿巧一边给她揉腰,一边责备道:“小主子,明晚那和亲公主可就要进府了,你这样子,可怎么接人?” 腰直不起来,脸上才堪堪消肿,细看还是能看出端倪。 这样子去接和亲的公主,不是让城里的百姓看笑话么。 妃千笑趴在床上,闷闷地开口:“不是说了把她送到水月苑,接人的事情让下头人去做就好,凭什么让我去接!我又不可能真和她圆房。” 她这样子,不是刚好能骗过狗皇帝。 妃千笑才不在意狗皇帝怎么看她,更不会在意什么和亲公主。 她只是想知道,小公主到底有多恨她…… 想到姜祁月总是一脸戒备地盯着她,妃千笑心里就止不住的泛酸。这一世,她明明已经很努力对姜祁月好。不论姜祁月要什么,她都有求必应。为什么都这样了,姜祁月就是不肯给她好脸色。 难道前世的孽,不论她怎么弥补,都不能让小公主消气吗? 前世,她也是被狗皇帝害了,才做出那种荒唐事。 只是,任何事情都有两面。当初她若不救姜祁月,南疆怎么会有机会得到布防图,怎么能那么顺利地攻进北齐的皇城。 南疆能够打胜仗,她们的百姓也该谢谢她才是。 妃千笑还记得,布防图丢得那晚,阿月穿着雪白的纱衣,静静地立在院子里。月光下,姣好的面容在胭脂的点缀下更显妩媚,就像是天宫的仙子一般。她的身子原本单薄得让人心疼,但这几年妃千笑把她养的很好,原本单薄的身子日渐婀娜。 纵然在一起三年,妃千笑见她如此,一颗心还是忍不住小鹿乱撞。她走到阿月面前,握住那柔若无骨的手,“夜里凉,你怎么站在这?” 阿月弯了弯唇角,眼里尽是柔情,语气也是难得的温柔,“白日里不见你,我有些想你。你去哪里了?我一个人在房中,好生无趣。” 听她这么说,妃千笑一颗心都要化了。她就知道,美人从前对她发脾气一定是与她闹着玩。如今听说美人想她,她赶紧哄道:“阿月,都是我不好,是我回来晚了。皇帝召我进宫,我应付完宫里的人,耽误了些时间,你可用过晚饭了?” 若是用过了晚饭,她怎能辜负如此良辰美景。 阿月望着妃千笑,眼里多了几分哀怨,她小声抱怨道:“我想等着你一起吃饭,还饿着肚子呢。” 妃千笑闻言,赶忙要吩咐下人传菜。 阿月拦着她,柔声道:“饭菜已经备好了,我看到厨房里有一坛酒,酒香浓郁,让人闻之欲醉。我还从未饮过酒,你陪我喝一点,好不好?” 那双眼睛亮晶晶的,让妃千笑不忍心拒绝。 妃千笑轻轻揽着姜祁月,道:“那你要少喝一点,你身子不好,喝多了伤身。” 阿月闻言,眼中似有莹莹的泪花。她轻轻环住妃千笑的腰,下巴搭在妃千笑的肩上,心疼地说:“那你平日也会饮酒,岂不是也伤身?小郡主,那你以后也不要喝了,好不好?不然,我会难过的。” 妃千笑还没喝酒,便有些醉了。从前她一靠近,阿月便瞪她,要吻好久,才能软下来。 偏偏那日,阿月难得亲昵地环着妃千笑的腰,一杯杯给妃千笑倒酒。 那晚,妃千笑喝得手脚发软,听到阿月在她耳畔问:“小郡主,听说定国将军带人绘的布防图一直在你这里,我还未见过……我一直仰慕定国将军,很想看看她的战果。小郡主,你可不可以让我长长见识?” 美人说话呵出的气息都是香的,妃千笑虽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软玉温香在怀,她才不想管别的。她的阿月想看,她便拿给阿月看。 今日阿月待她这样好,就算明天阿月要将布防图交到敌军手里,她也认了。 妃千笑摇摇晃晃起身,打开了暗格,指着里头的木匣,道:“这、这便是我母亲留下的布防图。是她带着亲兵,走遍了北齐的边境,亲手绘制……阿月你瞧,这都是我母亲打下的江山……” 姜祁月盯着那木匣,一语不发。 她暗暗记下了如何开启暗格,见妃千笑醉得说话不利索,她将人骗到了床上。 妃千笑醉得糊里糊涂,还想把人揽进怀里。可她喝得手脚发软,头脑已然不清醒。她迷迷糊糊,只感觉自己的双手好像被绑了起来。 她只当她的阿月在与她玩笑,挣扎了两下,挣脱不开,便痴痴道:“阿月,你怎么喜欢玩这个啊……你可得绑紧些,要是我挣开,我可就要绑你了……” 不曾想,等她再次醒来,阿月不见了,布防图也不见了。 阿月带着她的令牌出城,将布防图带回了南疆。她还以为她的阿月在与她躲猫猫,不曾想,她的酒彻底醒了之后,敌军已经打进来了。 当她看到阿月穿着南疆贵族的衣裳,听到她手下的将领唤她公主,妃千笑才恍然。难怪她的阿月生得那么美,难怪阿月那么娇贵,原来她是敌国的公主。 想到姜祁月那晚给她倒酒时眼中的柔情,妃千笑有些苦恼。 若是再来一次,她可能还是会忍不住沉沦。这样美,她实在无法抗拒。 还好这一世小公主不肯给她好脸色,两巴掌把她打醒了。 不然的话,前世的悲剧,还得重演。 想到前世的种种,妃千笑苦恼道:“阿巧,十日之内,我们必须离开。” 第40章 “十日?小主子, 这也太急了。马上便是三月上巳节,皇帝又要祭天酬神。往年将军府从未缺席,咱们若是这时候走, 少不了惹人怀疑。” 北齐皇帝不懂治国之道,便把心思放在这些事情上,整日正事不做,只祈求上天保佑北齐国泰民安。 月月如此, 除了劳民伤财,再无他用。 从前妃千笑喜欢热闹, 每次都盛装打扮,在人群中最是惹眼。她越是张扬,皇帝就越是不敢动她。要离开这里,总要让皇帝放下戒备, 再考虑旁的。 妃千笑忽然想起了什么,喃喃道:“上巳节后两日是她的生辰,要不我为她过完生辰再走……” 小公主这样子,回南疆过生辰定是不可能了。她们往后大抵是没机会见面, 不如她为姜祁月准备好生辰礼再离开。 阿巧恨不能给自己两巴掌,她就该早点把一切都准备好, 直接护着妃千笑离开。她就不该在这时候提什么上巳节, 怎么样都好过妃千笑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给姜祁月过生辰。 “小主子, 您不会是想用这法子讨好她, 让她日后放您一马吧?”阿巧始终觉得, 姜祁月就是块捂不热的石头。 阿巧越想越气,给妃千笑揉腰的手不自觉用力, 疼得妃千笑惨叫一声。 第46章 妃千笑哀怨地望着阿巧:“你还是下去歇着吧,不要给我揉了。再揉下去, 我的腰真要断了。” 这么多年,阿巧一直把她照顾得很好。只是不知为何,一谈到小公主,阿巧便有些失控。 阿巧退出去后,妃千笑趴在床上,认真思考。她是希望来日姜祁月能够愿意放过她,可她也是真心想给姜祁月过一个生辰。 前世小公主在府上三年,前两年她身子一直不好,妃千笑虽有心为她好好办,可在府上能做的毕竟有限。 与阿月过的最后一个生辰,民间上巳节的热闹氛围还没结束,她带着阿月去夜市。起初阿月看什么都是恹恹的,直到她看中了一个凤凰花灯。凤凰花灯做得十分精巧,一双翅膀活灵活现,高扬的头颅更是神气,仿佛下一秒就会展翅翱翔。 卖花灯的一拉绳子,那凤凰真就扑扇了两下翅膀。 姜祁月自小被养在深宫里,哪里见过这些。她忍不住发出惊呼,在嘈杂的夜市里,她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妃千笑捕捉到了。 妃千笑偏过头,低声问:“你想要那个啊?” 姜祁月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妃千笑见美人喜欢,正要付银子买下,却被长公主的女儿抢了去。 长公主的女儿也是个不讲道理的,别人都怕妃千笑,只有她不怕。 眼见着阿月的花灯被人抢了去,妃千笑直接解了披风,往地上一扔,而后撸起袖子,当街与长公主府上的人打了起来。她虽然打赢了,却也弄坏了花灯。 这花灯仅有一盏,坏了便没有了。没能送阿月花灯,妃千笑难过了好久。 好不容易遇见阿月喜欢的东西,她却没能给阿月买到,实在可惜。 事后长公主虚情假意的要来赔罪,实则是为了看一眼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能让妃千笑为了她大打出手。 妃千笑一想到长公主的嘴脸,便气得牙痒痒。 这一世,若是能买到凤凰花灯,或许能弥补了当初的遗憾。 那晚姜祁月喝醉了酒,提起前世的事情,唯有满腹的委屈。 妃千笑害怕之余,更多的是愧疚。 前世她竟没有察觉,她的喜欢落在姜祁月眼中只有折辱。 妃千笑想着从前的事情,睡着之后,梦里也是乱七八糟的。梦里,小公主时而柔情蜜意,时而执剑相向,妃千笑夺了她的剑,她便扑上来又咬又打。妃千笑被打了也舍不得还手,只能拼命躲。等她再次醒来,不知怎么竟抱着被子躺在了地上。 在硬邦邦的地上躺了一晚上,稍微一动便浑身酸痛。 阿巧端着热水进来,见妃千笑还躺在地上发呆,她放下手中的东西,去扶妃千笑。 “小主子,你怎么睡在地上?” “床太软了,我睡着不舒服,才在地上躺会儿。”妃千笑实在不好意说,她梦里被人追着打,逃跑的时候跌下了床。 阿巧撤下了一床褥子,将妃千笑扶到床上,“小主子,这几日不烧地龙了,地上那样凉,你怎能睡在地上。若是觉得床太软,少铺层褥子便是。” 妃千笑瘫在床上,这个梦做得她实在太累。她缓了一会儿,道:“我没事,阿巧。我忽然想起来,城中有个做花灯的商贩,你去找她做两盏凤凰花灯。” “凤凰花灯?”阿巧愣了一下,她不记得妃千笑喜欢这些东西。她们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明明是想办法离开北齐,妃千笑怎么还有心情做什么凤凰花灯。 妃千笑认真道:“要在她生辰之前做好,我想在那日送给她。” 阿巧闻言,无奈叹了口气。 她的小主子,真的没救了。 * * * 入夜,南疆的和亲公主与使者到了皇城,她们先入宫拜见过北齐的皇帝,宫宴开始,等了半天,也不见妃千笑露面。将军府只派了几个下人过来接人,其余的,一概不问。 在场大臣不由得感叹,好好的一个姑娘,被送来和亲已经够惨。指给谁不好,还指给了妃千笑。 在场人都知道,这几日妃千笑整日混在花楼里,每次从花楼里出来,不是一身酒气,便是精神萎靡。 和亲的公主虽不是南疆女帝的亲生女儿,由着妃千笑这般作践,也不免让人惋惜。 不过,将军府接人时给的排场倒是不小,虽是深夜,可从皇宫到将军府,一路都挂着红绸与灯笼。将军府里也点了烟火,比年关还要热闹。 姜祁月窝在房里,阿阮替她撑开窗户,她坐在窗边,看着天空炸开璀璨的烟花与天上的星陨交相辉映,不由得有些出神。 一旁的阿阮由衷感叹道:“这烟花可真好看,我进府这些年,还从未见过府里这样庆祝。” 听着阿阮的话,姜祁月的心又沉了几分。前世妃千笑只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却从未替她准备这些。 前世,妃千笑带她出府看花灯,她望着那些东西,羡慕了好久。 姜祁月悠悠叹了口气,妃千笑只想着床笫之间那些事,又怎么会记得这些。 点燃了烟火的妃千笑并不知道小公主在想些什么,她特意在落英阁能看到的方位做这些,就是为了给姜祁月看。 前世她带姜祁月出门时,便看出小公主似乎喜欢这些东西。 这一世,她想借着迎那个和亲的公主进府,为姜祁月放一场烟花。 想着姜祁月才染了风寒,她特意嘱咐了阿阮不要放她出门,让她在房里看也是一样的。 流水的银子花出去,阿巧是有些心疼。可这些身外之物毕竟带不走,挥霍了也好过留给不相干的人。 等和亲的公主被送到府上,妃千笑刚好放完了烟火。她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臂,对阿巧说:“终于放完了,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阿巧,我有些累,先去歇着了,你让人盯紧些那个过来和亲的公主。她若是对那小公主不利,便叫人杀了她。她要是为了救人而来,便由着她去。” 说完,妃千笑头也不回地往棠梨苑去。 为姜祁月做了这么多,妃千笑想着,她或许能消了气,不要计较她不小心撞见她沐浴的事情。总之,这一夜妃千笑睡得十分安稳。 和亲的公主被送到水月苑,她进了房间,不见妃千笑的影子,想到这一路听到的那些风言风语,顿时有些生气。 她是姜祁月的贴身婢女流光,听说姜祁月被困在这里,她立刻同女帝请命要来北齐将人救回去。 她的公主身娇肉贵,怎么能被困在这种地方。 虽说潜伏在北齐的细作将姜祁月的亲笔信带了回去,信中姜祁月说她一切安好,可流光还是担心。公主手无缚鸡之力,落在妃千笑这种人的手上,怎么可能安好。 定是她的公主担心陛下难过,才报喜不报忧。 在水月苑伺候的丫鬟见她在房中踱步,心里生出警惕。毕竟小郡主交代过,要盯紧这位过来和亲的“公主”。 这位过来和亲的公主看起来实在是不对劲,按理说,南疆战败,她过来和亲,应当恭顺些才是。 怎么这位流光姑娘一副来寻仇的模样? 流光见这里的丫鬟一直跟着她,她更是烦躁。 可她现在还未找到姜祁月,也只能压着心里的怒意,对房中丫鬟道:“今晚小郡主不过来么?” 两名丫鬟对视一眼,道:“姑娘,小郡主说,您一路舟车劳顿,当好好休息。她担心你不适应,这几日便不来了。” “姑娘?”流光皱眉,这算什么称呼,难道她的公主在这里也要被这群人这么称呼? 南疆虽战败,可长乐公主金枝玉叶,怎么能任由这群人这般对待。 偏偏与她说话的丫鬟并不觉得这称呼有何不妥,只道:“您虽是南疆的和亲公主,却也只是女帝赐的封号。而今入了将军府,还是该守着将军府的规矩。” 态度算不上恭敬,却也不算太失礼。 流光眼珠一转,她还想着妃千笑过来的时候替她的公主教训这个小郡主一顿。 不过,既然妃千笑不过来,倒也方便了许多。 流光道:“我是不太适应这里,你们先出去吧,不必在这里伺候。” “是。”二人恭顺退下,却没有离开院子,只在房门外候着。 院子里挂着不少灯笼,光亮招进来,隐约可见外头两人的影子。 流光解下繁琐的首饰,换了身衣裳,摸出了从南疆带来的迷//药,刚想把门口两人弄晕,一开门,却见院子里影影绰绰站着不少人。 流光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这个小郡主,监视自己也不需要这么多人吧…… 被这般提防,她还怎么去找公主。 流光担心姜祁月,又找不到机会溜出去找人,她在房中焦急得一夜都没休息好。 姜祁月在房中亦是一夜未眠,想着夜空中璀璨的烟火,她抱着软枕,手指因为太过用力,关节已然泛白。想到妃千笑为了迎娶别人进府,做了这样大的排场,她有些酸楚道:“这些事情,你从没有为我做过。” 第47章 前世妃千笑哄她的时候,说什么愿意一生一世只对她一人好。难道只因她们重生了一次,妃千笑便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亦或者妃千笑本就是朝三暮四,对谁都这般花言巧语。 姜祁月越想越气,她将软枕丢在地上,咬着牙,暗暗想着,等她回到南疆,带人抓了妃千笑,定不会让她好过。 第41章 翌日, 水月苑的丫鬟来报,说流光带进来一堆迷//药和暗器,她箱子底下甚至还有夜行衣。 阿巧道:“小主子, 她都带这些东西了,一看就不怀好意!” 哪有人和亲带这些东西的。 妃千笑撑着脑袋,仔细思考。这些东西可能是用来对付姜祁月的,也可能是用来对付她的。 姜祁月这么手无缚鸡之力, 要对付她,应该不需要带这么多东西吧…… 不过, 也保不齐这人心狠手辣,就是忍心对姜祁月下狠手。 此人是何居心,还是得观察一下。 妃千笑为了早些弄清楚,她用过早饭, 便直接去了落英阁。 被送过来和亲的流光到底是为了救姜祁月,还是为了杀姜祁月,把她们凑到一起不就能看出来了。 妃千笑相信,府上多了这么个人, 姜祁月一定和她一样好奇。 到了落英阁,妃千笑推门进去, 姜祁月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看着落在地上的软枕, 妃千笑有些疑惑。 她低声问阿阮:“怎么回事, 她昨晚又熬到半夜才休息?” 这都什么时辰了, 怎么还在睡懒觉。 她记得, 从前姜祁月好像没这么能睡啊。 阿阮仔细想了想,摇头道:“姑娘昨晚看完了烟花便灭了蜡烛, 应该没有熬太晚。” 妃千笑更加疑惑了。 没有熬夜,怎么还这么倦怠? “不会是发烧了吧?”妃千笑走到床边, 用手背探了探姜祁月的额头。 感觉小公主的额头没有发烫,她这才松了口气。 既然没有不适,怎么又这般疲惫呢?那些画册她可是都收走了,小公主应当不是被那些东西吸引了注意。 难不成是小公主想家了? 妃千笑有些同情地看着床上柔弱可怜的人儿,她刚要伸手替她掖好被子,就见姜祁月突然张开了眼睛。 看着姜祁月眼底的乌青和眼中的红血丝,妃千笑有些心疼道:“你怎么又熬成这样?” 姜祁月抿着唇,没有回答。看着妃千笑那花枝招展的样子,她就有些心烦。 都怪妃千笑,大张旗鼓地纳别人进府,害得她一晚上没休息好。天亮后,她刚刚合上眼,妃千笑就过来吵她。 她一睁眼,瞧见这张脸,更是来气。 妃千笑这般红光满面,指不定昨晚做了什么。 姜祁月越想越气,干脆抓起床上的另一只软枕,砸向妃千笑。 妃千笑不费力地接住软枕,坐在床边,好声好气地哄道:“别生气了,我不是有意要吵你睡觉。南疆过来的和亲公主,听说是个美人。昨夜她来府上已经很晚了,我睡得早,没见到她。今日我想着与你一同瞧瞧,看她是不是真的是美人。” “你说什么?!南疆来的和亲公主?!”姜祁月猛地坐起来。 她听到南疆二字,过于激动,一时间没有注意,她的唇几乎要贴到妃千笑的脸颊上。 妃千笑原不过是想着逗逗姜祁月,哪想到小公主差点撞进她怀里。浅浅的呼吸打在了她的脸颊上,妃千笑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眼会错过这样的美好。 姜祁月愣了一下,她耳尖发烫,用力推了妃千笑一把。 “谁让你坐在这的,谁让你离我这么近的!”这个妃千笑,怎么敢离她这么近。 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有些大,姜祁月捂着心口,想要让它小点声。至少,至少不能被妃千笑听见。 她觉得一定是自己昨晚睡得太少,才会心跳加快。 妃千笑知道姜祁月不能逗,再逗就要生气了。 可她还是有点忍不住…… 见小公主要赶她,她干脆起身假装要往外走,“罢了罢了,你接着睡吧,我自己去看美人。” “你站住!”姜祁月叫住了妃千笑。望着妃千笑的背影,她犹豫半天,终于开口道:“那个,我也挺好奇南疆的和亲公主到底长什么样……要不,你带我去看看?” 她哪里知道昨晚进府的是南疆的人,她若是早知道那是南疆的人,她一定昨晚就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姜祁月心中隐隐有预感,一定是她的母皇派人来救她了。 她被人迫害至此,她的母皇一定担心坏了。 见小公主上钩,妃千笑勾唇,道:“那好吧,既然你想看,我便带你去看。不过,你得先吃过早饭。吃饱了,我才带你去。” 姜祁月闻言,立刻困意全无。她迅速换好了衣裳,见厨房已经准备好了早饭。她虽没什么胃口,还是喝了一碗粥。 喝完了粥,她眼巴巴地望着妃千笑:“我吃好了,你带我去瞧瞧吧。” 妃千笑拿起帕子,轻轻替姜祁月拭去嘴角的米粒,又往她面前的碟子里夹了两个水晶虾饺。 姜祁月才吃了这么两口,怎么可能吃饱。 “再吃两口,这个时辰,人家舟车劳顿,想必还没睡醒。现在过去,只怕她会和你一样,拿枕头打人。” 姜祁月瞪了妃千笑一眼,无奈妃千笑说得有些道理,她恨恨吃了两个水晶虾饺,一抬眼,又见妃千笑在往她碗里夹云腿。 姜祁月蹙眉,妃千笑今日实在殷勤得过分,不知有什么心思。 不过,她又实在好奇她母皇派来的是谁。为了见到人,她只能乖乖吃完妃千笑给她夹的东西。 小公主吃得差不多了,妃千笑又吩咐人给她温了一碗牛乳。 这些日子,妃千笑虽担惊受怕。可眼见着姜祁月的身子日渐好转,脸上的肉也比从前多了,妃千笑心中宽慰了不少。 阿阮端着加了桂花蜜的牛乳过来,一进门,姜祁月便闻见了香甜的气息。 “快喝吧,喝过之后我便带你去。” 姜祁月本想拒绝,无奈桂花蜜的香气实在勾人。她捧着碗,小口小口的抿着,甜甜的牛乳入口,她微蹙的秀眉逐渐舒展开来,眼中的冰霜也开始融化。 妃千笑做事虽然过分,可她府上的桂花蜜却甜得很。 妃千笑撑着脑袋,笑眯眯地望着姜祁月。前世的时候妃千笑就喜欢看小公主吃东西,这一世,小公主身子好些了,胃口也比从前好。 看她吃东西,心情也会好许多。 妃千笑见她吃饱了,刚要拿帕子替小公主擦了唇上沾的牛乳,就被躲开了。 姜祁月抬手接过帕子,避开了过于亲昵的动作,冷漠开口:“我们现在去吧。” 妃千笑轻轻捻了一下手指,似在回味方才姜祁月手指划过她掌心的触感。这个小公主,吃饱了就不认人了。 她招了招手,阿阮立刻为姜祁月裹好了披风。 妃千笑起身,亲自领着人往水月苑去。 走出房门,冷风扑面,空气中还弥漫着烟火燃过的硝石味。姜祁月皱了皱鼻子,忍不住问:“你昨晚放烟火,是为了迎接她入府?” “算是吧。”妃千笑没有否认。她确实是打着迎人进府的由头,放烟花给姜祁月看。等流光到了将军府,烟火早就放完了。 妃千笑回过头,望着姜祁月的眼睛,有些期待地问:“怎么样,昨晚的烟火,你还喜欢吗?” 姜祁月撇了撇嘴,道:“我不喜欢看那些东西,你大晚上的放那些,我只觉得吵。” 无端被泼了冷水,妃千笑只觉得心里有些难过。早知道小公主看都不看一眼,她昨晚就不亲自在外头盯着那些烟花了。 冻了半天,却落不到一个好。 她垂下眼,闷声道:“是我不好,我不该大晚上放烟花。你放心,往后都不会有人吵你休息了。” 等她离开这,看谁还会这样哄小公主开心。 妃千笑心情不好,步伐也不自觉加快。 不论她做什么都不被姜祁月喜欢,真是好生无趣,她有点想快些逃离这里了。 看着眼前人突然甩出去自己两步,姜祁月有些疑惑。 她脚力不行,想要跟上妃千笑,还是有些困难。 她倒腾了两下腿,便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可她又不想向妃千笑服软,只闷声跟着。 等妃千笑察觉到不对劲,她赶忙停下来,回过身等着姜祁月。见小公主脸色惨白,额间渗出了汗珠,她有些愧疚道:“你还好吗?” “哼!”姜祁月推开妃千笑的手,用力撞了一下她的胳膊。 无奈妃千笑的身子骨有些硬朗,姜祁月把自己撞疼了,都没推得动这个人。 见小公主又被自己惹生气了,妃千笑既心疼又无奈:“好了,是我不好。那位和亲的公主就住在前头的院子里,你难道要冷着脸去见她?” 第48章 “你将她安置在这里?”姜祁月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妃千笑,这离她住的地方也太近了。这个妃千笑,到底怎么想的? 她就不担心她们见面之后,商量好了对策,直接要了她的命? 姜祁月试图从妃千笑身上看出破绽,可妃千笑就像是毫不在意一样,大剌剌地进了水月苑。 一进院子,姜祁月才知道妃千笑为何不担心。 院子里全是妃千笑的人,有的假装在擦花盆,有的拿着扫帚半天也不见动弹一下。她们都盯着水月苑的正房,那和亲来的公主根本走不出去。 姜祁月忍不住小声道:“至于吗?” 南疆就来了一个人,妃千笑有必要派这么多人盯着她吗。 妃千笑并未回答,只是引着人进去。 推门的一瞬间,流光就像是受惊了的鸟儿,一脸戒备地拿着床头的剪刀指着妃千笑,道:“你别过来!” 流光是来救公主的,不到万不得已,她实在不想献身给这个荒唐好色的小郡主。 就算这个小郡主好看,她也绝不会做出背叛南疆的事情。 “你再过来,我就与你同归于尽了!” 跟在妃千笑身后的姜祁月听到熟悉的声音,一时间按捺不住激动。她探出脑袋,看清了流光的脸,眼泪差点滚了下来。 姜祁月没想到,来救她的居然是流光。 妃千笑还在这,姜祁月再激动也只能轻咬着唇,一语不发。 流光也注意到了妃千笑身后的姜祁月,她瞪大了眼睛,恨不能一剪刀戳死妃千笑。 这个郡主实在过分,居然敢拿她们的公主做人质! 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剪刀,妃千笑把姜祁月护在身后,不让姜祁月进门。 这个来和亲的,居然是想杀姜祁月。 既然如此,这人是留不得了。 妃千笑偏过头,低声道:“我瞧着这过来和亲的公主不太对劲,我拦着她,你快跑。” “你别,我觉得她不是坏人。”姜祁月抓着妃千笑的胳膊,给流光使了个眼色。 流光愣愣地放下剪刀,看着眼前的两人。 她的公主,好像不是受制于人的样子。 怎么和她的得到的消息不一样? 妃千笑这时也反应过来,原来这个叫流光的姑娘拿剪刀是冲着她的,而非冲着姜祁月。瞧姜祁月这样子,眼看着就要激动得哭出来,流光估计是她的亲信。 姜祁月扯着妃千笑的胳膊,语气难得软了下来:“我与她挺有眼缘的,不然你让我与她聊一会儿,保不齐她就不会拿剪刀对着你了。” 妃千笑本就是为了让她们见面。如今看姜祁月与流光是熟识,她一口答应下来。 姜祁月走进房中,反手插上了门闩。 妃千笑转过身,对院子里的丫鬟道:“行了行了,你们也不必都在这守着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透过窗影,妃千笑看到流光似乎激动地扑到姜祁月身前,并没有伤害姜祁月的意思。妃千笑这才放下心,转身离去。 流光抓着姜祁月的手,声音颤抖道:“公主,这些日子你……” 她本想说,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可她话说一半,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流光哽咽了半天,又围着姜祁月转了一圈,眼中的心疼被震惊取代。 看着姜祁月有些圆润的脸,流光难以置信道:“公主,你……你怎么胖了?” 第42章 流光以为见到的公主会是可怜巴* 巴的模样, 毕竟她的公主那么柔弱,女帝得到的消息是公主被囚/禁在妃千笑府上,不得外出。 女帝为此又急又气, 只可惜南疆现在面临着内忧外患,实在分不出多余的兵力与财力来救姜祁月。 流光想要假借和亲的名义救出姜祁月,就算暂时离不开北齐,至少不能让她继续被妃千笑囚在府上被人欺负。 可眼前的姜祁月圆润了几分, 气色比在南疆时还要好,她身上裹着毛茸茸的白狐披风, 耳畔的明珠价值不菲,出入似乎也不受限制。她除了看上去没睡好,怎么都不像是被虐待的样子。 流光想象中的她们主仆二人见面抱头痛哭,诉说委屈的情形完全没有发生。流光觉得, 如果公主是只猫,现在大概已经被养得油光水滑,或许还会生出蒜瓣毛。 怎么回事呢? 流光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心底的疑惑,她的公主, 怎么胖了? 姜祁月赶忙双手捧在脸上,仔细感受了一下。 她脸颊上的肉似乎是多了些。 这些日子衣服穿得太多, 竟没有注意…… “流光, 我真的胖了很多吗?”姜祁月凑到铜镜前, 仔细端详着。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日日都照镜子, 看着镜中的自己, 姜祁月竟看不出是不是胖了。 流光摇了摇头,“没有胖很多, 公主,您这样子其实很好看。从前那样清瘦, 总扛不住病。还是现在好些,陛下见了公主这样,一定很高兴。只是……” 流光想不明白,为什么公主在这里会胖。 明明传言说的,妃千笑好色又残忍,只会折磨人,进她府上的美人都活不过三日。 姜祁月揉了揉脸颊的肉,气呼呼地说:“都怪那个妃千笑,整日里骗我吃那么多东西!” 前世妃千笑便是如此,她闹脾气不想吃饭,妃千笑要么巧言令色地哄骗,要么说些孟浪的话逼迫。她心情好的时候,吃得多些,妃千笑便趁机往她碗里夹菜。她不知不觉,吃得也就多了起来。 在南疆的时候,姜祁月有时候不想吃饭,宫女们劝几句,也不敢说太多。可妃千笑不同,她不好好吃饭,妃千笑就一定会盯着她吃。 这一世,妃千笑虽不像前世那样天天盯着她,可她住在这里,竟然也习惯了按时吃饭。 每日饭前,便有人送来各种蜜饯、糕点,饭后还要让她喝一大碗加了桂花蜜的牛乳。厨房里一日三餐做得也都仔细,除了最开始几日的饭菜不那么合她口味,之后的日子,厨房里做的几乎都是她喜欢吃的。 姜祁月整日窝在院子里,因为怕冷,鲜少出门活动。这才几日,居然真就胖了一圈。 姜祁月越想越气:“这个妃千笑,实在过分!她自己吃不多少,却整日骗我多吃!” 流光心里实在疑惑,为什么公主提到妃千笑,没有生气,没有恨意。她这样子,倒像是在撒娇。 公主怎么能对着妃千笑撒娇? 总不至于她们两个…… 流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那个小郡主不是出了名的好色又残忍,除了有一副好皮囊,再无半点值得称道的地方。而她们的公主,自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是被女帝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金枝玉叶。 公主怎么能喜欢妃千笑那样的人?! 姜祁月对着铜镜看了半天,透过铜镜,她瞥见身后的流光似乎欲言又止。 她这才直起身子,转身望向流光:“怎么了?” 流光摇了摇头,公主毕竟是被王爷手下的人追杀,好不容易逃到此处。经受了这番波折,心性改变也是有的。就算公主为了活命,不得不委身于这个郡主,也无可非议。 流光用力抱住姜祁月,语气坚定:“公主,不论从前发生了什么,总归都过去了。这一次,奴婢一定会好好护着你。你放心,我们的人已经想办法来到皇城,我们就算拼了命也会把你救回去的。” 流光抱得太紧,姜祁月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人推开。姜祁月觉得,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女好像怪怪的。她明明让人传信,说她要留在这里一阵子。至少,要拿到布防图再说。 “流光,我们还不能走。如今南疆战败,年年都要向北齐上贡,边境的百姓也要因此整日里惶惶不安。既然我来到这里,我就不能轻易回去。” “公主,你这是何意?!”流光望着姜祁月,紧张开口:“您总不至于要为了南疆,委身于妃千笑?您是公主,您怎能受这样的委屈!退一万步讲,她可不是妃将军,她手上半点兵权都没有,也没有妃将军的谋略,我们不可能指望她帮助南疆的!” 流光说得有些太急,姜祁月根本插不上话。 好不容易,流光说完了,姜祁月才有机会开口:“我为何要委身于她?我不过是想拿到北齐的布防图。” “不行不行,这太危险了。陛下只让奴婢救你回去,奴婢绝对不能让你以身犯险!”流光被姜祁月吓坏了。 姜祁月费了好大劲儿,才和流光解释清楚。这些日子她在这里不过是养伤,养好了之后就整日在府上无所事事,妃千笑几乎整日躲着她。两人鲜少见面,更别说欺负她了。为了不让流光太担心,姜祁月反复保证,那个小郡主胆子非常小,不敢对她怎么样。 当然,姜祁月没有说重生的事情。她实在不想让旁人知道,前世的时候,她与妃千笑…… 流光始终觉得奇怪,她们的公主现在什么都没有,根本威胁不到妃千笑,妃千笑有什么理由害怕?可公主看起来确实是没什么事。 第49章 现在,就连院子里那一大群人都被撤走了,看样子,这个小郡主并不是真的要囚/禁她们。 姜祁月想着多一个人或许能够更方便,她干脆带着流光去了落英阁。两人又在屋子里搜了一圈,流光很快就找到了另一处暗格。 主仆二人脑袋凑过来盯着看了半天,这个暗格的机关十分精巧,只是,里头只有一张草图。 这张草图与北齐的布防图有些相像,但姜祁月细看之下,还是看出了破绽。 “这是假的,纸张的材质不对,明显就是最近才画好的。” 妃千笑果真在防着她。 流光有些担忧道:“公主,你会不会被人骗了?” 流光总觉得姜祁月的消息可能是假的,她的公主从未出过皇宫,对国事也不那么在意,怎么会知道这些。 姜祁月咬牙切齿:“暗格后头一定还有别的东西,不然的话,怎么会有人在房间里布置了暗格却放张假没用的东西!” * * * 妃千笑躲在暗处,见姜祁月带着那个流光欢天喜地地进了她的落英阁,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主仆二人装都不装一下,就不怕遇到坏人么? 她这么单纯,难怪会被人迫害至此。 可是,南疆的皇室害她做什么? 小公主这样心无城府,女帝明显不是把她当皇太女培养的。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女帝宠爱她,也有传言说女帝会将皇位传给她。但就小公主的表现来看,她根本没办法继承皇位! 姜祁月可能继承皇位的消息更像是用来迷惑有不臣之心的人,为的就是保护真正的皇太女。 阿巧道:“小主子,你都在这里盯着她们看半天了,若是不放心,干脆把她们分开就是。” 阿巧与妃千笑一同躲在假山后头,她已经被冻得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也不知道妃千笑到底在看什么。 落英阁里门窗都被关得死死的,妃千笑在这里什么都看不到。 妃千笑收回目光,拢了拢披风,清了清嗓子,假装不在意道:“我就是站在这里透透气……对了,我要的凤凰花灯,做好了吗?” 阿巧道:“这才两日,哪有那么快。老板说了,加了银子,给我们往前排……只是,长公主的女儿也想要,将军府不得不排在她后头,您要的凤凰花灯做起来又十分麻烦,少说也要五日才能拿到一盏。小主子,您若要得急,不如只要一盏花灯。” 两盏花灯,又是加急,实在太耗银子了。 “只要一盏?那怎么行!”妃千笑是想要两盏凤凰花灯,凑个比翼齐飞的好兆头,只要一盏,孤零零的算怎么回事。定是那老板看出她要得急,才想坐地起价。 妃千笑不忿道:“她胆子也太大了,怎么敢黑将军府的银子!阿巧,你干脆直接把人抓到府上,做不好不许她离开!” 阿巧赶紧劝道:“小主子,咱们都要离开了,就别再丢定国将军的人了……” 妃千笑已经声名狼藉了,从前的事情是做戏给外人看,现在都要离开了,不能再胡来了。 妃千笑却不以为意道:“我们都要走了,还在乎那些身后之名做什么?” 她的母亲,为了北齐在沙场上献出了生命,又得到了什么呢。 北齐皇帝的忌惮,敌国的仇恨,还有那些因为战争失去家人的人对她的哀怨……或许现在有人记得她的功勋,可百年之后,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管,带人把她抓来,让她在三月初五前做好。长公主那边,我去解决。” 妃千笑说完,便转身去了库房。 她在里面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当初从长公主手里抢来的夜明珠。 这颗夜明珠好像也是什么贡品,妃千笑没多喜欢,可能看到长公主不痛快,她就觉得心情好。 为了让长公主放弃与自己抢花灯,妃千笑干脆将这颗夜明珠送给长公主。 而那个倒霉的老板,真的被妃千笑的人抓到了府上,被被迫关在一处院子里做花灯。 老板为了不耽误生意,只能整日不眠不休,在三月初二前做好了两盏凤凰灯。 按照妃千笑的吩咐,这两盏灯,一盏是金凤凰,一盏是红凤凰,凤凰的羽翼十分轻盈,一拉牵引的细线,翅膀便会轻轻颤动,仿佛眨眼间便会飞走。凤凰的头颅高高扬起,就像姜祁月一样高傲。 妃千笑看到两盏花灯,眼中难掩惊艳。 前世她只顾着看姜祁月,竟不知道这花灯居然如此生动好看。 难怪小公主会喜欢。 这几日妃千笑都忙着盯人家做花灯,一连几日都没有去看姜祁月。她知道姜祁月身边有了流光,心情好多了,她便不再担心。 两人谁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妃千笑干脆假装不知道小公主的生辰,拿到花灯,付了赏钱,便献宝似的把花灯捧到了姜祁月面前。 她到落英阁时,姜祁月和流光正在研究妃千笑房中有没有别的什么暗道。 好好的房间被弄得一团糟,妃千笑在外头敲门的那一刻,姜祁月与流光下意识有些慌。 她们对视一眼,都觉得这般太明目张胆了。 流光开始慌忙整理房间,姜祁月则到门口去应付妃千笑。 妃千笑并没有察觉到姜祁月脸上的不自然,她捧着花灯,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你瞧,这对凤凰花灯好不好看?等到晚上,把它里头的蜡烛点燃,一定更美。” 就像你一样美。 最后那句话,妃千笑没有说出口,她只是举着两盏花灯,等着姜祁月夸她。 姜祁月挡在门口,不让妃千笑往里看。 她接过花灯,用身子挡住妃千笑的视线,道:“好看,我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花灯。小郡主,时候不早了,我想睡一会儿午觉,等我睡醒我们再说,好不好?” 妃千笑看着姜祁月就这么草率地接过花灯,她有些失落地耷拉下尾巴,“你不喜欢吗?” 第43章 “喜欢啊, 谁说我不喜欢?”姜祁月一边说着,一边侧着身子想把妃千笑拱出去。屏风后的流光不知怎么想的,把妃千笑的梳妆台拆了, 连带着妃千笑最喜欢的妆奁也弄坏了。 这些东西都是妃千笑非常喜欢的,姜祁月实在害怕被妃千笑瞧见后会开始发疯。 姜祁月的态度,落在妃千笑眼里,便是不喜欢她送的凤凰花灯。 “你好敷衍, 都不看一眼。”妃千笑叹了口气,眼底写满了失落。 妃千笑倒没有因此怪姜祁月, 她只是苦恼,小公主不喜欢这个,还会喜欢什么呢? 她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难道最终只能留下遗憾吗…… “罢了, 你先休息吧。” “那个,我不是敷衍……”姜祁月还想说什么,妃千笑却垂着脑袋转身离开,她背影看上去十分落寞。 姜祁月觉得妃千笑今日怪怪的, 等她低头看清了这对花灯,竟抑制不住的失神。前世的记忆在她脑海中愈发清晰, 她明明不想记得, 可脑子里都是妃千笑的身影。 那年生辰, 妃千笑带她去湖边看烟花。她只是看了一眼凤凰花灯, 妃千笑便一定要给她买下来。 凤凰花灯的确好看, 可姜祁月自小的教养不允许她当街为了一盏花灯失了仪态。眼见着妃千笑要为了一盏花灯同别人大打出手,姜祁月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胳膊, 小声说:“我不要了,我们回去吧。” 虽然姜祁月也很喜欢花灯, 可人家身后带了一群人,听说还是长公主的女儿。而妃千笑只有一人,真要打起来,妃千笑一定会吃亏的。 姜祁月没想到的是,妃千笑虽然受了点伤,却打赢了。也不知道是那群人忌惮妃千笑的身份,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妃千笑最终抢到了花灯,只是凤凰的羽翼被折断,好好的凤凰变成了落水的小鸟,再不似方才那般好看。 那日,妃千笑捧着被弄坏的花灯,发髻被扯散,簪子散了一地,衣裳也脏了,看起来狼狈又让人心疼。 那是姜祁月第一次对妃千笑生出了心疼的心思。 她本想晚上的时候瞧瞧妃千笑身上伤得重不重,可妃千笑却躲了起来,说什么脸上挂了彩,不好看了,不想见人。 其实没能得到凤凰花灯,姜祁月心里也有些遗憾。只是后来,她见着了南疆的人,一心想着偷布防图,渐渐的也就忘记了花灯的事情。 想不到这一世,妃千笑还记得。她还以为妃千笑对什么都不上心呢。 姜祁月撑着脑袋,望着妃千笑送来的两盏凤凰花灯出神。 她不禁开始思考,她真的恨妃千笑吗? 前世的时候,她一剑杀了妃千笑,却不觉得开心。她以为自己到死都在因为没能彻底报复妃千笑怀恨在心,可重生之后,看到妃千笑受伤,她好像也没有特别欢喜。 怎么回事呢…… 屏风后的流光好不容易把被弄乱的房间整理好,她气喘吁吁地走出来,见姜祁月对着两盏凤凰灯发呆,她好奇地凑了过去。 第50章 看到那一对凤凰灯,流光忍不住惊呼:“好漂亮的花灯啊,我听说这样一盏花灯要好久才能做出来一盏呢。这样好看的花灯,实在太难得了!” 姜祁月听流光这么说,心里一暖,可她不想承认自己会被区区一对花灯打动,她小声嘟囔了一句:“又不是她自己做的,这定是她请别人做的,有什么难得的。” “什么?”流光没有听明白姜祁月在说什么,她直勾勾地盯着那对花灯道:“公主,你不喜欢这个花灯啊?你不喜欢的话,可不可以给我!” 流光和姜祁月一样,宫门都没怎出过,更不要说见到这样好看的花灯了。 既然公主不喜欢,是不是就能给她玩了! “不行!”姜祁月小心地护住花灯,一脸防备地盯着流光,“谁说我不喜欢了……” 流光还从未见过姜祁月这般,她知道她的公主开始口是心非,于是忍不住揶揄道:“公主,这有两盏花灯呢,要不我们一人一盏,好不好?” “不好!”姜祁月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你要花灯做什么?你忘了你过来的任务了吗?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找到北齐布防图,你怎么能因为一盏花灯乱了章法!” 流光有些好奇地盯着那对花灯,从前有什么好玩的,姜祁月可都是会分给她的。这对花灯虽然好看,但姜祁月也不至于两盏都牢牢地护着。 她的公主,真是太奇怪了…… 妃千笑还以为姜祁月不喜欢她送的花灯,她十分苦恼地坐在房中,思考着三日后姜祁月的生辰还能送些什么。 阿巧拿着一沓房契地契送到妃千笑面前,“小主子,这是咱们的人在西魏购置的房产,那里远离西魏的皇城,风景秀丽,虽不及北齐富庶,却也能安度余生。” 妃千笑撇了一眼,阿巧办事她素来放心,她甚至都没有细看就点了点头,继续思考姜祁月的生辰。 阿巧见妃千笑这样心不在焉,她忍不住冲妃千笑大喊:“小主子,流光姑娘带着那个小公主逃跑了!” “什么?!她们去哪里了?!”妃千笑猛地抬起头,想要起身出去找人。对上阿巧的目光,她才意识到阿巧在骗她。 “阿巧,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开这种玩笑!” 阿巧将地契放到匣子里封好,认真地对妃千笑说:“小主子,都这种时候了,您不多为自己考虑一下,还惦记着那个小公主做什么!” 阿巧觉得,妃千笑一提到南疆的那个小公主,就像是中了邪一样。 她们两个,根本就不该在一个屋檐下。 妃千笑不自觉开始抓着她的头发,等她反应过来时,那一头黑亮的头发已经被她抓掉了不少。 “哎呀,阿巧,我头发都掉了,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妃千笑心疼地捧起被她拽下来的头发,一脸哀怨地看着阿巧。 阿巧无奈摇头,“小主子,分明是你想事情太专注了。” 想的还是别人的事情。 妃千笑郁闷地趴在桌子上,小公主不喜欢看烟花,也不喜欢她送的花灯,那些金银珠宝,她更是不喜欢。 那三月初五她的生辰,还能送什么呢? 不等妃千笑想明白,宫里便派人提醒她去明日上巳节祭天。 临出府时,妃千笑特意交代了府里的人,除了不许姜祁月出府,旁的一概不能拦她。 安排好一切,妃千笑换好了衣裳,骑上战马,风风光光出了府。 上巳节祭天酬神,名门贵女大多乘坐轿撵,跟在队伍后头。唯有妃千笑一身红衣,骑着高头大马,走在了队伍的最前方。 她自然知道,皇帝这么安排,无非是想着,若有人行刺,她这般招摇,必然是首当其冲的。 前世的时候,这次祭天酬神并没有什么刺客,这一世,妃千笑一点都不担心。 更何况,为了不替狗皇帝挡刀,妃千笑辛苦练就了精湛的骑术。她不能保证自己对上刺客有一战之力,但她能保证遇到危险以后她能立刻骑着马逃走。 看着自己的马儿这样乖驯,妃千笑忽然想到,她可以送小公主一匹马。 马儿最有灵性,有时候还能保护主人。小公主身子那么弱,要是有一匹良驹,遇到危险能带着她逃走也好。 因着妃千笑怕死,她府上养了不少脚力快又听话的马。 等她回去以后,一定要挑一匹最听话的送给姜祁月。 可小公主要是不会骑马怎么办? 要不她亲自教会了小公主,也省得她以后受伤。 妃千笑满脑子都在想姜祁月,一不留神,竟没注意到前方的绊马索。 马儿因为绊马索受了惊吓,一时间前腿高扬,人立而起。妃千笑迅速稳住上身,扯住缰绳,双腿夹紧了马肚子,这才没跌下马。 她环视四周,察觉到两边丛林中似有动静,她高呵一声:“有刺客,护驾!” 妃千笑话音刚落,丛林中便飞出无数的流矢。 “快来人啊,保护皇上!皇上,外面危险,你千万不要离开轿撵啊!”妃千笑扯着嗓子大喊,她一边喊,一边往皇帝的方向看,似乎生怕刺客不知道后头的轿撵坐着皇帝。 她压低了身子,一边躲着飞箭,一边驾着马往远离队伍方向逃去。 临走前,妃千笑不忘冲着皇帝喊了一声:“皇上别怕,我这就回去叫人救你!” 这里出现了刺客,她得赶紧回府。 万一皇城里头也有动荡,小公主岂不是危险了。 到底是谁会在这时候行刺? 不知为何,妃千笑忽然想到了师云裳。 那日她上了师云裳的马车,瞧见师云裳在偷偷往皇城里运送兵器便觉得奇怪。今日师云裳骑着马,懒懒散散地跟在后头。妃千笑还以为师云裳也觉得此行安全,直到刺客出现,师云裳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态度。 妃千笑迅速脱离了游行的队伍,扬起鞭子,用力抽打着马腿。 正当妃千笑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回到皇城,她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妃千笑要跑,快抓住她!” 妃千笑仓皇回头忘了一眼,几个蒙面人正骑着马在身后追她。那几人追不上她,便弯弓搭箭,向她射去。妃千笑灵活地躲了过去,她回过头,挑衅似得冲着被她甩开的几人笑了一下。 还未等她得意太久,肩膀上便传来一阵剧痛。后方射来的飞箭贯穿了她的肩膀,她的马儿感知到了危险,顿住脚步,无措地往后退了两步。 妃千笑捂着流血的肩膀,回过头,才发现她已经被人包围了起来。 第44章 妃千笑望着那群蒙面人, 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摸向腰间。 “谁派你们来的?” 这群人明显不是冲着狗皇帝来的。 妃千笑摸了摸腰间的匕首,靠这个和这群人打, 好像不太可能。 明明前世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怎么重生之后,麻烦好像多了起来。 早知如此,还不如待在府上好好想想怎么给小公主准备生辰。 这下好了, 万一回不去,小公主的生辰可怎么办。 这群人只是将她围住, 没有立刻要她性命的意思,或许是要抓活的。妃千笑眼珠一转,反手将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见她们想要靠近,妃千笑大喊:“你们别过来啊, 你们敢过来,我就死给你们看!” “小郡主惜命如金,会舍得自尽吗?”师云裳的声音响起,蒙面人立刻向两边分散, 为她让出一条路。 妃千笑见来的是师云裳,她没有废话, 手下的力道加重, 脖子上立刻出现一道血痕。 “妃千笑!”鲜血流下, 师云裳眼中可见慌乱, “你是定国将军的女儿, 你如此轻生,对得起定国将军吗!” “呵。”妃千笑冷笑一声, 看出了师云裳不敢要她的命,她便更加肆无忌惮, “师云裳,你是我母亲的旧部,如今却要把我逼上绝路。你这么做,对得起我母亲吗!” 师云裳眉头紧蹙,死死地盯着妃千笑手上的匕首。 好在伤得不深,只是浅浅的血痕。 她沉声劝道:“小郡主,你这般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也不担心死后无人照顾你府上的美人吗?” 师云裳已经发现了姜祁月。 她虽不知道姜祁月是什么人,但她看出来,妃千笑对这个美人很不一样。 听到师云裳提起府上的美人,妃千笑迟疑了一下,她眸光一凛,手指微动,颈上的血痕更长了。 “我都要死了,管什么美人?师将军若是喜欢,送你便是。” 妃千笑的肩膀被箭贯穿,脖颈处又被她自己划破。肩膀处鲜血涌出,她的一张脸已然泛白,嘴唇也失了血色。 师云裳本想把妃千笑抓起来,如今她这般,师云裳倒不敢靠近了。皇帝的人马上就会赶来,再僵持下去,只会惹来麻烦。她不得不让其她人先撤,她则轻身下马,走到妃千笑前头,“放下匕首,我送你回府!” 第51章 “哼。”妃千笑没理会师云裳,她收起匕首,一扬手上的鞭子,驾马往皇城的方向去。 她无暇思考师云裳到底要做什么,她只想尽快回府。 师云裳敢在这里行刺,也不知道会不会派人潜进府里。 小公主还在府上,可不能让师云裳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 想到姜祁月,妃千笑夹紧了马肚子,用力挥鞭。 师云裳骑马跟在后头,望着妃千笑的背影,恍惚间她竟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定国将军。定国将军于战场之上便是如此,受伤了也咬牙一声不吭。 妃千笑知道后头有人跟着,她想甩开,她想让师云裳滚,但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师云裳一路送妃千笑回到将军府,亲眼见着妃千笑进门,这才停了下来。 好不容易回到将军府,妃千笑跌下马,捂着肩膀,见门口也没个人,她生怕出了什么事,便用尽力气喊道:“阿月,你在哪!” 将军府的人几乎都被姜祁月引到了偏门,姜祁月想趁着这一日妃千笑不在府上溜出去。没想到妃千笑临走前已经交代过,不论她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许她出府。 阿巧正带着人在偏门与姜祁月讲道理,姜祁月说不过她们,正要回房生闷气,她还未来得及转身,便觉得心口一痛。 不知道为什么,姜祁月觉得莫名的心慌。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见着妃千笑死在自己面前时一样,疼得喘不上气。 妃千笑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妃千笑……”姜祁月捂着心口,同阿巧道:“你们所有人都在这盯着我,就不知道派几个人保护妃千笑吗?” 阿巧只当她是为了出府找的借口,她严肃道:“长乐姑娘,我们小郡主身手矫健,是不会有危险的,您还是乖乖在府里待着吧!” 姜祁月知道与阿巧说不通,她掉头往正门的方向跑去。府里的人急着拦她,追了一路,才发现正门处,妃千笑捂着肩膀,艰难地往里走。 她一身红衣,只能看出衣裳的颜色变深,却无法看出流了多少血。 前世,妃千笑死的时候也是这样子。 明明流了很多血,可她一身红衣,根本看不出来。一眼望去,就像是沾了一点水一样。偏偏那张脸已经惨白,额头鼻尖全是汗。 “妃千笑!”姜祁月撞开拦着她的阿巧,跑到妃千笑面前,紧张地扶住了她。“你怎么回事?!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妃千笑的伤口流了很多血,她现在半点力气都没有,一见姜祁月,还以为姜祁月要杀她,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 “小主子!”阿巧见妃千笑这般,一下子慌了神。 姜祁月红着眼睛,瞪着阿巧,“你不是说她身手矫健,不会有危险吗?!” “别吵了,我好疼。”妃千笑说完,便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她的肩上、脖子上都缠着绷带,一动便觉得痛。 妃千笑无力地躺在床上,受伤这样疼,前世她居然在这种情况下欺负了姜祁月。 想到前世姜祁月哭着求她放过自己,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妃千笑喃喃道:“阿月,对不起……” 虽然前世的荒唐事最初是狗皇帝害得,那狗皇帝派人给她灌酒下药,她才对阿月做出那样的事情。 可到底也是她伤害了阿月。 妃千笑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缠住,她刚想挣脱束缚,就见床边突然冒出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姜祁月跪伏在床边,一只手握着妃千笑的手。 她一动,她便醒来了。 姜祁月红着眼眶,一脸心疼地看着妃千笑。 两个时辰前,府医替妃千笑处理了伤口,又观察了好一会儿,见妃千笑呼吸渐渐有力,这才放下心。 “小郡主肩上的箭伤已经处理好了,没有伤到骨头。她脖子上的伤不过是划破了一点皮,只是看着吓人,没有伤到重要的血管,休养一阵就能好。” 府医这话,不知是说给阿巧听的,还是说给姜祁月听的。 阿巧望着妃千笑,眼里的担忧掩饰不住,她见姜祁月一直守在这里,便道:“长乐姑娘,您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阿巧不是担心姜祁月的身体,而是担心姜祁月会害妃千笑。 眼见着妃千笑的肩膀被贯穿,姜祁月放心不下,非要留在这里。 她留在这里,阿巧不放心了。 “姑娘,您身子弱,还是回房歇着吧,小郡主这里自有我照顾。”阿巧可不相信姜祁月会关心妃千笑。 阿巧觉得,姜祁月才不会关心小郡主,她一定是想趁机害妃千笑。 姜祁月心里又急又气,见阿巧不许她靠近妃千笑,她拿出妃千笑的原话来压阿巧:“你不是说,小郡主说了,只要我不出府,做什么都可以?” 阿巧实在装不下去了,她直接对姜祁月说:“那我也不可能把小主子的命交到你手里!” 不知是不是两人的争执声有些吵,床上的人动了动唇,艰难道:“阿巧,你、你别凶她……让着她……” 阿巧:…… 望着床上意识不太清醒的人,姜祁月觉得一颗心像是被什么拧了一下。她都这般了,还要让人让着自己…… 她就不怕真的像阿巧说的那样,自己会趁机害她的性命么? 阿巧瞪了姜祁月半天:“既然姑娘想留在这,那便留在这吧!只是一点,若小郡主有什么差池,我绝不会放过你!” “哼。”姜祁月懒得同阿巧多说什么,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为了妃千笑把自己的命搭上去。“谁稀罕伤她!” 阿巧见姜祁月这般态度,她生怕姜祁月真的做什么。她十分不情愿地对姜祁月说:“姑娘,我知道你对我家小主子心有怨恨,可这些日子,小主子待你如何,你难道看不出来?她一早便说要好好为你过生辰,纵然她准备的凤凰花灯你看都不看一眼,她也只说要继续为你准备旁的,从未有过怨言。她对你这般,就算你不肯给她好脸色,也不至于要害她吧!” 听到阿巧的话,姜祁月心里一颤。 原来那花灯真是妃千笑特意给她做的,居然还是为了她的生辰准备的。 妃千笑不是一直害怕自己发现她是重生的么? 见阿巧一直瞪着她,姜祁月收起脸上的情绪,冷着脸,冲阿巧吼道:“谁说我要害她了,我才懒得害她!你家* 小主子都说了让你让着我,你还这样咄咄逼人!” 姜祁月干脆把阿巧赶到了外头,她则蹲在床边,撑着脑袋看着妃千笑。 见妃千笑难受,她心里也不太好受。 可她为什么会这么不好受呢。 姜祁月想了好久,小声说:“妃千笑,你可不许死……从前你那样对我,我还没有报复回来,你凭什么死,你不准死!” 死多容易啊,前世妃千笑欺负了自己,又在别人面前说了那样的话,就能一死了之。她却要活着饱受煎熬,生不如死。 这一世,就算妃千笑要死,也得死在她的手上。 姜祁月终于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心安理得地守在妃千笑身旁。 床头的烛火一点点燃尽,姜祁月的眼皮越来越重,最后干脆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她实在太困了,又担心妃千笑醒了以后她不知道,便轻轻握住了妃千笑的手。 妃千笑恢复意识后,看清了眼前的人,有些不确定地眨了眨眼睛。 守在她身边的,怎么是小公主? 妃千笑动了动唇,她想说地上凉,别坐在地上。可她喉咙干涩,一开口便止不住咳嗽。 姜祁月忙道:“你是不是想喝水?” 妃千笑艰难点了点头。 姜祁月立刻起身,去给她倒了一杯水。 “你,你能坐起来吗?” 妃千笑摇头,无助地望着姜祁月。 姜祁月一咬牙,干脆坐到床边,扶着妃千笑,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喂着她喝了一杯水。 水进入喉咙之前,妃千笑先感受到的是小公主身上的香气。靠在小公主身上,她忽然觉得肩膀都不疼了。 妃千笑喝过水,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用没受伤的那只胳膊带动着手,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好疼,不是在做梦。 不是在做梦的话,为什么小公主会这么温柔呢…… 第45章 妃千笑害怕这样会累着小公主, 可她又舍不得起来。脑袋靠在姜祁月的肩上,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她生怕一眨眼,姜祁月就丢下她了。也害怕闭眼的瞬间, 会错过眼前的美好。 或许离开以后,再没机会见到小公主,如今能再贪恋一刻也是她赚到了。 见妃千笑喝完了一杯水,一句话不说, 只眼巴巴地盯着她。 姜祁月以为妃千笑还是口渴,遂问:“还要喝吗?” “可以吗?”妃千笑小心翼翼地开口。 第52章 妃千笑做梦都不敢想, 小公主会纡尊降贵为她倒水,还这么温柔地喂她喝水。 原来受伤了,就能换来小公主这样的对待。这么看来,这一箭倒是值得。 姜祁月哪里知道妃千笑在想什么, 她还以为妃千笑真的渴了,便扶着妃千笑靠在软枕上,又起身去倒了一杯水。 妃千笑其实没那么渴,但姜祁月亲自给她倒水, 她还是乖乖喝了下去。 喝完之后,妃千笑还是愣愣地盯着姜祁月, 也不说话。 姜祁月总觉得妃千笑今日有些奇怪, 呆愣愣的, 也不说话。她轻声问:“你是不是不舒服?我让阿巧把你的那位府医请来, 让她给你瞧瞧。” “别。”妃千笑抬手抓住了姜祁月的胳膊。 好不容易能与小公主独处, 小公主待她又这样温柔,她实在不想因为别的事情错过。 虽然她肩上的伤口还是有些疼, 但等到明日应该不打紧。反正都是些皮外伤,现在又不流血了, 或许睡一觉也就痊愈了。 妃千笑看出了姜祁月眼中的不解,她道:“这么晚了,府医都休息了。我没什么大碍,还是不要吵她了。” “可你的伤真的不要紧吗?”姜祁月还记得,妃千笑回来的时候,看起来非常虚弱。 肩膀被贯穿,脖子上还有血痕,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妃千笑觉得自己的伤一点儿都不疼了,她试探性地问:“你……在关心我吗?” 姜祁月别过脑袋,不看妃千笑那亮晶晶的眼睛。“我没有关心你,我只是害怕你有什么事,我以后无处可去!” “哦。”妃千笑有些失落地应了一声。 她还以为小公主转了性子,原来是担心自己有事后无人照顾她。 不过,小公主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她得想办法安排几个人,日后她不在了,得让那几个人护送小公主安全回南疆才是。 姜祁月没有察觉到妃千笑的情绪,她看向别处,有些不自然道:“就算不叫府医给你看伤,也总该让人送些东西给你吃。” 妃千笑抿了下唇,她看了眼门外的影子,她知道这个时间,阿巧就在外头候着。 如果阿巧知道她醒了,一定会冲进来。阿巧进来以后,小公主大约就要离开了。 妃千笑虽然有些饿,但她还是对姜祁月说:“我不饿,不想吃东西。我有些困了,你也困了对不对?” “嗯?”姜祁月没能理解妃千笑这话什么意思。 妃千笑往里挪了挪,“夜里凉,你走回去别冻着了,要不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我把床分你一半……” 姜祁月瞪了妃千笑一眼,还以为妃千笑受伤了就能安分一点,怎么都这样了,还想着占自己的便宜! “你真是无……” “你别再骂我了,我是真的有点累,想休息。”她流了那么多血,现下脑袋还昏昏沉沉的。见小公主也是一脸倦怠,妃千笑不忍她这么晚了还折腾要回另一处院子休息,才想着把床分她一半,将就一晚。 方才那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见小公主又要骂她“无耻”,她也觉得方才说的话有些不妥。 可她与小公主相处的日子越来越少,两人之间的结果再坏也不过是如前世一般生死相隔,好像也不是不能承受。 要是能在活着的时候多看姜祁月两眼,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姜祁月见妃千笑这可怜巴巴的样子,心软了下来。只是,现在妃千笑已经醒来,看起来也没什么事,她没有理由说服自己继续留在这里。 还是让妃千笑的人进来照顾她吧。 姜祁月刚要起身离开,妃千笑就勾住了她的手指。 妃千笑小声说:“可不可以陪我一小会儿,我一个人有些怕。” 妃千笑这次虽算不上死里逃生,但也受了皮肉之苦。她实在怕死,也怕死了以后再见不到姜祁月。 姜祁月垂下眼,睫毛微微颤动。看着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指,她觉得指尖有些发烫。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姜祁月都不想承认她有点在意妃千笑。 留在这里守着妃千笑醒来,已然打破了某种界线。过去的时候,她还可以自欺欺人,假装是为了日后报复。可今日的行为,她实在没办法继续骗自己。 尤其当她从阿巧口中得知,这几日妃千笑都在烦恼如何为她过生辰。 她的心情实在复杂,既感动,又想逃离。 她是南疆的公主,怎么可以喜欢妃千笑? 尤其妃千笑前世还那样对她…… 姜祁月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替妃千笑掖了掖被子,避开妃千笑的眼神,“这里是将军府,都是你的人,没人会伤害你,你无需害怕。况且,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你没吃晚饭吗?你身子弱,怎么能不吃晚饭?”妃千笑一听说姜祁月饿了,她也不再装柔弱了。一双眼里满是担忧,恨不能立刻下床喂姜祁月吃东西。 前世她最发愁的就是姜祁月不肯好好吃饭,要么说什么胃口不好,要么闹脾气不肯吃东西,要么就懒得下床,连吃饭都不想抬眼。 在得知姜祁月是南疆的小公主后,妃千笑更加苦恼。 她实在想问问南疆的女帝,小公主不好好吃饭,女帝便不过问吗? 因着妃千笑太过着急,声音也不自觉大了起来。 姜祁月被她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她望着床上的人,忍不住想,这个妃千笑是傻子吗,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有心情管她吃没吃晚饭。 她就不关心一下自己的胳膊往后会不会有事? 虽然府医说没什么大碍,可毕竟伤在右肩,要是落下什么病根,往后可有她哭的。 候在外头的阿巧听到了屋里传来动静,她敲了敲门,道:“长乐姑娘,可是我家小主子醒了?若是小主子醒了,烦请你开一下门。” 姜祁月背过身,这一次,她真的再没有理由待在妃千笑房里了。 姜祁月拉开门闩,将阿巧放了进来。 阿巧一见妃千笑醒了,忙招呼人去请府医来给她请脉、熬药,又吩咐厨房送些吃的过来。 不一会儿,丫鬟们鱼贯而入,府医也提着药箱赶来。姜祁月看了妃千笑一眼,见有人照顾她,便起身准备离开。 妃千笑忙道:“阿巧,外头天黑,你叫人送她回去,当心她摔着了。” 妃千笑伤成这样,阿巧不想在这种事上惹她着急,便随意打发了个小丫鬟提着灯笼送姜祁月回落英阁。 妃千笑叹了口气,有些失落地躺下。 这下子,她真的再没有理由留姜祁月了。 府医替妃千笑换了药,又命人煎了两副药,要妃千笑吃过东西后服下。 阿巧则一脸紧张地问:“小主子,到底是何人,敢对你下此毒手?难道是那狗皇帝,终于要对将军府动手了?” 妃千笑拿了一块点心放入口中,垫了垫肚子,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不是皇帝的人。游行路上遇到了刺客,我想逃回来,却被一波人追了上来。我不知道她们与刺客是不是一伙的,我只知道是师云裳想要抓我,她大约不想要我的性命,可我想不明白,她抓我做什么……” 阿巧变了脸色:“小主子,那个师云裳,不会真的想要造反吧?” * * * 落英阁里,流光听说妃千笑受了伤,又迟迟不见姜祁月回来,她实在有些紧张。 可府里的人对她不像对姜祁月那般纵容,她的活动相对受限,只能待在落英阁等姜祁月回来。 流光坐在那里,不知等了多久,她撑着脑袋,昏昏欲睡。 到了深夜,房门打开,一个小丫鬟提着灯笼送姜祁月回来,流光猛地惊醒,“公……你终于回来了!” 姜祁月打发走了送她回来的小丫鬟,她有些疑惑地问流光:“你在我房间里做什么?” 流光担忧道:“我以为是你把妃千笑弄伤了,总不见你回来,还以为你被她们抓起来了。” “我弄伤她做什么?”姜祁月打了个呵欠,有些倦怠地扑到床上。 在妃千笑那里没有好好休息,现在她是真的累了。 流光一边为姜祁月解发髻,一边解释道:“不是您总说不会放过妃千笑,我还以为您真的恨她入骨呢。不过说来也奇怪,那个小郡主为何对我们这样好……公主,你在北齐的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祁月微微色变,她借着更衣,转过脸,不敢看流光的眼睛。 她与流光自小一起长大,有些事情她未必瞒得过流光。 姜祁月有些心虚道:“流光,我有些困了,这些事情明日再说。” “好。”流光也没有继续追问,毕竟,等到这么晚,她也有些困了。 她服侍姜祁月换好了寝衣,又替她铺好床,便退到耳房休息了。 流光走后,姜祁月抱着被子,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妃千笑浑身是血的场面。 第53章 明知道妃千笑已经没事了,可姜祁月还是忍不住担心。 她捂着有些疼的心口,自言自语道:“前世她那么对你,你关心她做什么!” 第46章 第二天, 日头升得老高,窗外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有些吵人。 妃千笑还未醒来, 将军府就被刑部的人团团围住。 阿巧没有放人进来,而是吩咐人去将妃千笑叫醒,又请来先帝赐的免罪金牌。她望着落英阁,犹豫了一下, 还是亲自去了一趟。 姜祁月昨夜受了凉,心里一团乱, 一整晚都没休息得好。 阿巧突然闯入,她下意识蹙眉。 妃千笑府上的人,都这般做事吗? 阿巧不由分说地拿起架子上的披风,将姜祁月裹起来, 拉着人便往外走。 “你要做什么!”姜祁月被这粗暴的动作拉得有些生气。 阿巧没时间与她争执,急匆匆解释:“刑部的人要来搜将军府,不能让她们发现你,快跟我走。” 阿巧是不太喜欢姜祁月, 可此事关乎到妃千笑的性命,她不敢草率。阿巧将人拉到另一处耳房, 她一推花瓶, 架子移开, 赫然出现了一个密室。 看着眼前的暗室, 姜祁月微微有些吃惊。 这里, 姜祁月前世还未曾发现。 阿巧将一盏油灯塞给姜祁月:“你先进去躲着,不管有什么动静, 都不要出来!” “妃……”姜祁月本想问,妃千笑怎么样了, 可阿巧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便将密室的门关上了。 前世,她一直好好的待在妃千笑府上,还未曾遇见过这样的情况。 姜祁月手里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她用了好一会儿,才让眼睛适应了这里昏暗的环境。 她提着油灯,观察了一下这里的环境。 狭小的密室内,放着一张小床。床边的矮几上放着一碟点心和一壶温水。 姜祁月捻起糕点嗅了嗅,这糕点似是这两日才做好的,气味香甜。密室的架子上还有一些便于储存的干粮,架子被擦得一尘不染,看样子,是日日有人过来打扫。 这个密室看起来比妃千笑房中的暗格还要隐蔽,一般人根本注意不到。 可前世,她带人进将军府抓妃千笑时,妃千笑为什么不躲进这里呢? 若妃千笑那日躲在这里,她必然找不到。 毕竟,她还没丧尽天良到要火烧将军府。 姜祁月记得,前世的时候,妃千笑不赶紧逃走,是因为在找什么人。 妃千笑好像是念叨着要带着什么人一起逃走的。 那日,妃千笑究竟想带谁逃走呢…… 姜祁月坐在床上,撑着脑袋,仔细思考府上还有什么人。她的府上,有那么多美人,实在是数不清。 姜祁月自言自语道:“她一定不是在找我……我把她灌醉,又偷了她的布防图,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在那种时候找我……” 可这府上还有什么人,值得她连性命都不顾呢? 姜祁月想不明白,也不想往深处想。 密室里虽有食物和水,却有些冷。姜祁月裹紧了披风,她摸了摸床上的锦被,是冷冰冰的。 这里的隔音很好,以至于姜祁月听不清外头的动静,只能感觉到让她害怕的寂静。 狭小的空间里,她的呼吸声与心跳声格外清晰。姜祁月素来怕黑,虽然有油灯,可昏暗的灯光更让她觉得恐怖。 她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这个时间,怎么会有人搜将军府? 难道与妃千笑受伤的事情有关? 她心中既担心,又焦急。前世,妃千笑便什么都不与她说。这一世又是这般,她在这里,似乎只是个外人。 布防图还没到手,姜祁月强迫自己收敛起情绪。她提着油灯,将暗室仔细搜了一遍。 这里除了食物,还有几本书在架子上。 想着前些日子在妃千笑房里翻出的画册,现在姜祁月见着妃千笑府上的书便觉得脸颊发烫。 姜祁月已经看透了,妃千笑府上是不会有什么太正经的书。 可要是这里也有那种书,那妃千笑也太……无耻了吧。 姜祁月紧张地掀开书页的一角,看清了里头的东西,又一把合上了。 这果真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 这个妃千笑,府上这么多暗格密室,藏的居然全是这些东西。 她可是定国将军的女儿,难道满脑子真的只有这些吗? 姜祁月气恼之余又有些怅然,这里也没有布防图,她该去哪里寻呢? * * * 妃千笑被人唤醒,得知了外头的情况,她慌忙坐起身。由于起得太急,一下子牵动了肩上的伤。 眼见着唤她起来的是院中洒扫的丫鬟,妃千笑急道:“阿巧呢,阿巧呢?” “小主子,我在这,我在这!你别怕。”阿巧匆忙赶来,将免罪金牌塞给妃千笑,道:“小主子,刑部的人还不敢进来,他们只是怀疑,又没有确凿的证据,你别害怕,我会护着你的。” 阿巧只当妃千笑害怕,忙赶来安抚。 妃千笑摇了摇头,“阿巧,我没事,长乐呢?你快把她藏起来,不能让人瞧见她!” 妃千笑并没有勾结刺客,她不怕那群人来搜。 可姜祁月在府上,实在危险。 那可是南疆的小公主,万一被发现了,纵然她手握免罪金牌,也护不住她。 姜祁月一定不能落在皇帝手里。 阿巧单膝跪在床边,道:“小主子,我已经把她带到了暗室,不会有事的。” 妃千笑并没有因为阿巧的话放下心,“暗室里那样冷,你有没有给她带一个暖手炉?还不知道那群人什么时候才能走,也不知道暗室里的东西够不够她吃的……” 阿巧有些恨铁不成钢道:“小主子!刑部的人就在外头,她冻一会儿饿一会儿都不打紧,咱们还是想办法先把那群人应付过去才是!” 妃千笑想说,还是不能让她冻坏了……只是,眼下这情况,她只能由着阿巧为她更衣。 她的伤在肩上,一抬胳膊便疼得厉害。换好了衣裳,她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汗水。 妃千笑忍着疼痛,让阿巧传轿撵进来抬着她到将军府外头。 他们敢来,想必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眼见着刑部侍郎曹顺带着皇帝的手谕,站在外头,她坐在轿撵上,睨了曹顺身后的衙役一眼。 “曹顺啊曹顺,你不过是小小的刑部侍郎,凭什么带人搜将军府?就连摄政王见了我,都得给我三分面子,你这般对我,就不怕我日后报复?” 实际上,妃千笑也不需要日后报复。 若曹顺搜不出什么,她当场就可以把人揍一顿。 曹顺从前没有与妃千笑打过交道,还不知道妃千笑的手段。他握着手谕,以为这是个美差,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道:“郡主,上次皇城里进了细作,诸位大臣府上都搜过了,唯有你将人赶了回去,还伤了来传旨的公公。此次酬神,陛下遇刺,为了还您清誉,总该搜过将军府才是。若郡主不让咱们搜,只怕会让人觉得你心里有鬼。” 妃千笑在阿巧的搀扶下下了软轿,她走上前,接过曹顺手中那狗皇帝的亲笔手谕,扫了一眼,嗤笑道:“我妃家满门忠烈,岂能容你污蔑?此次遇刺,我为了保护陛下,也受了重伤。陛下这样怀疑我,就不怕天下人寒心吗?还是说,有人想假传圣旨,栽赃嫁祸!” 妃千笑受伤逃回将军府,不仅城门的守卫瞧见了,城中百姓也都看见了。 当日乱成一团,妃千笑确实一直嚷嚷着护驾。 见曹顺变了脸色,妃千笑继续说:“曹大人啊曹大人,你想借着这个机会巴结上头的人,却也不想想,若这真是个能立功的好差事,刑部尚书自己怎么不过来?若真能搜出什么也就罢了,若搜不出,你可想过后果?” 曹顺额间已经渗出了汗,只是箭在弦上,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郡主,陛下这么做,也是为了还您清白。” 妃千笑扬起嘴角:“要进去搜也可以,但你们得先让我府上的人搜身。我实在担心,你们自己带了什么东西进去,再栽赃给我,到时候,岂不是百口莫辩?我妃家满门忠烈,岂能容你这等小人陷害!” 长街已经有不少百姓在围观,百姓们虽知道妃千笑行事荒唐,却也知道北齐的半壁江山是妃家打下来的。 在百姓眼中,妃千笑虽然荒唐,却也没做过什么鱼肉百姓的事情。她心情好了,可能还会在城外布施。比起某些朝廷的鹰犬,她还不算太坏。 再加上,定国将军战死的事情本就众说纷纭,有人怀疑她是被皇帝害死的。皇帝这时候要查妃千笑,实在让人胆寒。 听到百姓的议论,曹顺终于换了副嘴脸,恭敬行礼道:“郡主,我们也是秉公办事,还请您不要为难。” 妃千笑:“既然是秉公办事,自然不怕搜身。或者,你们自己把不该带的东西卸下来。自打我记事以来,就没有人敢提着兵刃进我将军府。曹大人,你敢坏规矩?” 第54章 妃千笑说着,拿出了先帝赐给她祖母的免罪金牌,在曹顺面前晃悠了两下。 日头下,金牌的光有些刺眼。 即便没有这免罪金牌,光看将军府的匾额,还是开国皇帝亲笔题字,妃千笑不放他们进去,他们也不敢硬闯。 曹顺看了眼腰间的佩刀,若是卸下兵刃进去,妃千笑来个杀人灭口,再拿免罪金牌说事,他找谁说理去。 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曹顺刚要下令让他的手下解下佩刀,一阵马蹄声传来,师云裳跳下马背,挡在妃千笑前头。 师云裳道:“刺客已经抓到了,大理寺已将他们画押的口供交给陛下。此事与郡主无关,曹大人请回吧。” 曹顺不依不饶道:“大理寺是大理寺,刑部是刑部。不论结果如何,都不该由师将军传话。” 妃千笑点了点头,若非她肩上正疼着,她一定要给曹顺击节叫好。 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般有种的人。 这样铁了心的和她作对,当真是不怕死。 既然他不怕死…… 妃千笑一抬手,“大理寺说我无罪,我就是无罪。就算我有罪,也轮不到你来定罪。区区一个刑部侍郎,还敢栽赃陷害我。来人啊,给我打!” 曹顺毕竟带着皇帝的手谕,妃千笑把人赶走也就是了,这般当街殴打,实在是…… 师云裳想拦着,根本拦不住。 妃千笑的亲信似乎与她一样,做起事来不顾后果。 曹顺被打了,也不敢还手。 方才妃千笑不过是害怕府上真的有什么对她不利的东西,才不让曹顺带人去搜。而今大理寺已经查出了刺客与她无关,妃千笑自然不会再给刑部留面子。 妃千笑的人将曹顺打了一顿,又剥了他的官服,将他绑起来丢到了菜市口。 这个时间,菜市口人来人往,曹顺只怕日后都没脸见人了。 师云裳看着妃千笑,眼神有些微妙。 这样不顾后果,不给人留面子,她真的是定国将军的女儿吗? 妃千笑打了个呵欠,假装看不出师云裳的欲言又止,“师将军,我有些困了,先回去休息了。慢走,不送。” 师云裳:“你非要如此吗?” 把朝廷里的人都得罪透了,把自己的名声坏了。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妃千笑转身,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师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一直以来不都是如此么?” 要不是师云裳的人追她,她也不至于受伤。 她若不受伤,就能亲自把曹顺打一顿出气。 今日这口气还没完全出了,妃千笑看师云裳实在是不痛快。 师云裳还想说什么,妃千笑已经回了将军府。 厚重的大门被关上前,阿巧低声道:“师将军,将军府外耳目众多,我家小主子不便请您喝茶,您还是早些回府吧。” * * * 打发走了那群人,妃千笑已经累得虚脱。 一大清早,饭都没吃,伤口还疼着,就要出来应付这些事。 阿巧扶着妃千笑上了软轿,拿帕子替她擦了擦额间的汗,道:“小主子,我瞧那师将军似有话想对你说。” “我不想听。”妃千笑合上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 她怎会看不出师云裳有话想说。 只是,这一世她只想明哲保身,不想掺和这些事。 而今北齐的皇帝把兵权牢牢握在手里,又用惯用些虚头巴脑的爵位离间她们,北齐的武将不过是空有虚名。想靠她们手下那点人造反,还不如直接通敌叛国。 妃千笑回到房中,褪下外衣,只见里衣已经被鲜血浸透。 她肩上的伤因为方才的动作裂开,府医替她换好了药,责备道:“今日之事,你大可直接闭门。就算他们要搜,你又没有与刺客勾结,让他们搜就是,你有何好怕?何苦为了这点小事,亲自去见他们?” 府医不知道姜祁月的真实身份,自然想不明白妃千笑为何这么做。 妃千笑搪塞道:“这种事情,有一次便有第二次,我怎么能由着他们胡来。” 看着包扎好的伤口,妃千笑试探性地活动了一下。 府医恐吓道:“若再裂开,只怕少不了留疤。” 妃千笑不以为意:“不过是一道疤,穿着衣服,旁人又瞧不见。” 阿巧见府医脸色严肃,妃千笑又这样虚弱,她忙劝道:“小主子都伤成这样,你就别吓她了。” 妃千笑不住的点头,她这态度,直接气走了府医。 阿巧盛了一碗粥,送到床边。 “小主子,先喝点粥,再喝药吧。” 妃千笑喝了点粥,又喝下药。倦意袭来,便重新躺下歇息了。 阿巧替她盖好被子,“小主子,你安心歇息,我在这守着你。” 阿巧知道,妃千笑虽然嘴上什么都不说,可她心里一定很害怕。 有阿巧在身边,妃千笑确实安心不少。她合上眼睛前,却又觉得心里不安,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到底是什么事呢…… 她失血过多,还没补回来,稍微动弹一下便觉得累,实在没力气思考太复杂的事情。 这一觉,妃千笑睡得很沉。等她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 妃千笑迷迷糊糊坐起来,本想着吃点东西接着睡。当她看到桌上有一道清蒸鳆鱼,这才醒过神来。 这道菜是姜祁月最喜欢的…… 难怪她总觉得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妃千笑望着阿巧,紧张道:“阿巧,小公主呢?” 妃千笑记得,阿巧将人锁进了暗室。那个暗室只有她和阿巧知道如何打开,可阿巧一直守在她身边。 小公主不会还在暗室里头吧…… 阿巧才为妃千笑放好了软枕,刚要为她盛饭。听到妃千笑的话,她端着碗的手一下子僵住了。 妃千笑实在虚弱,阿巧只顾着担心妃千笑,竟把关在暗室里的小公主忘记了。 虽说暗室里有点吃的,可那盏油灯早晚会燃尽。 到时候…… 阿巧放下碗,道:“小主子,我这就去把她放出来!” 第47章 现在才想起来把小公主放出来, 会不会有些晚了? 妃千笑爬下床,抓着阿巧的胳膊:“阿巧,替我更衣, 我得亲自去。” 小公主可是被关了四个多时辰,那样昏暗狭小的地方,她一定害怕。 就算不害怕,一直被拘束在那里, 也是会难受的。 阿巧十分不情愿:“小主子,你的伤这么重, 应当好好休息。” 在阿巧看来,不过是把人从暗室里放出来。虽然关得时间久了些,大不了叫厨房做些她爱吃的东西,赔礼道歉便是。这点小事, 哪里用得着妃千笑亲自跑一趟。 妃千笑有些自责道:“毕竟是我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她身子娇弱,怎么能一直待在那种地方呢。” 若真是有什么危险,需要在里面躲着也就罢了。偏偏因为她的疏忽, 害得小公主在那里受苦。 前世姜祁月在府上就时常不开心,这一世, 两人在一起的日子本就所剩不多, 妃千笑实在不愿她难过。 * * * 暗室内, 姜祁月一开始还想着能不能搜出什么东西, 可她在里头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她便觉得难受。 暗室里虽留有气孔, 可这里的空气流通得太慢,呼吸起来有些闷。 过了大概两个时辰, 阿巧给她的油灯也燃尽了。 本就有些压抑的房间彻底陷入了黑暗。 姜祁月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放她出来。她只能无助地缩在床上,抱着膝盖,默默忍受着黑暗。在这里,她睡也睡不着,吃也吃不下。 黑暗里,她满脑子都是妃千笑受伤的样子。 前世妃千笑死后,她便觉得心痛得难以忍受。 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人过来放她出来,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 也不知道妃千笑现在好不好。 她伤得那样重,北齐皇帝怎么这时候要搜将军府。 姜祁月是恨妃千笑前世那样折辱她、欺负她,可这一世,妃千笑到底是没有做什么伤害她的事情。 她虽不愿轻易原谅了妃千笑,却也不希望妃千笑出事。 姜祁月不了解北齐朝廷之中到底存在着怎样的斗争,她只知道妃千笑一直仗着祖上的荫蔽横行霸道,北齐几乎无人敢动她。 前世妃千笑那样肆意,为何这一世妃千笑总是在受伤呢? 自打她醒来后,妃千笑就三天两头的受伤。有被她害得,也有莫名其妙的伤。 这个妃千笑,身体不是一向很好吗…… 怎么重来一遭,她竟这般脆弱。 姜祁月还没等到阿巧来放她出来,便先觉得饥饿的感觉传来。她跪在床上,探着身子,摸向矮几上的点心。黑夜里,她忽然触碰到冰凉的碟子。那碟子太冰了,姜祁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被吓了一跳,失手打翻了碟子。 第55章 声音在黑夜里格外清晰。 点心落在了桌面上,姜祁月没东西吃,一时间更加难过了。 从前她不吃东西,妃千笑总会想尽办法让她吃。现下她被关在这里,无助的感觉袭来,她迫切地想要见到妃千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暗室的门被打开,烛光照进来,姜祁月抬起头,眼里闪着泪花。 她还以为等不到妃千笑了。 见小公主哭了,妃千笑不顾肩上的伤。她上前一步,捧着姜祁月的脸,替她抹去眼泪,安慰道:“没事了,不哭了。” 姜祁月仰着头,看清了妃千笑的脸。 她抱住妃千笑,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还以为你……我还以为你被抓走了。” 姜祁月从未想过,她竟然会这样担心妃千笑。 心底压抑的感情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她小心翼翼地抱着妃千笑,不再掩饰心底那份不该有的感情。 哪怕知道妃千笑这一世对* 她好是因为上一世的亏欠,她还是想要抱住妃千笑。 当她看到妃千笑受伤,当她得知妃千笑被北齐的皇帝为难,她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对妃千笑的担心远超过怨恨。 妃千笑的脊背僵了一下,她受伤醒来后看到姜祁月守在床边,便觉得受宠若惊。如今小公主这样扑到她的怀里,她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虽然肩上的伤还有些疼,可她不舍得推开怀里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妃千笑觉得她的另一边肩膀上的衣料都被泪水浸湿了。 她轻轻拍了拍姜祁月的后背,轻声安抚道:“没事了,别怕。” 姜祁月抬起头,眼泪汪汪地望着她,“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要这么久……你身上还有伤,他们总不至于这时候抓你吧!” 听到姜祁月这么问,妃千笑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她实在不敢说实话。 小公主这般关心她,大约是觉得她遇上了非常严重的事情。 要是让小公主知道,她是因为太过虚弱睡过去了,睡醒才想起来放她出来,小公主一定会生气的…… 妃千笑干咳了一声,有些心虚道:“我有些饿了,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嗯。”姜祁月点了点头,没有像以前那样因为吃饭的事情与妃千笑闹脾气。 在暗室里待了一天,她也有些饿了。 出了耳房,姜祁月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月亮,才知道是什么时辰。 她虽想知道白日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想着妃千笑身子虚弱,她也没再多问。 反正流光也在府上,等明日,她问过流光便知道了。 因着妃千笑身上有伤,姜祁月的身子也一直不怎么好,厨房做得多是清淡又滋补的菜式。 姜祁月饿了一天,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白嫩的鱼肉刚要往嘴里送,就瞥见妃千笑正用左手拿着勺子在喝粥。 她这才反应过来,妃千笑的右手还不太能活动。 姜祁月迟疑了一下,将挑好了刺的鱼肉送至妃千笑的唇边,柔声道:“张嘴。” “啊?”妃千笑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张嘴,意识到被喂了一块鱼肉,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小公主居然会喂她吃东西…… 鱼肉还在嘴里,妃千笑忘记了咀嚼,只是愣愣地看着姜祁月。 清冷的一张脸上难得出现温柔的神色,妃千笑看得有些呆了。 姜祁月见妃千笑迟迟不咽下去,她微微蹙眉,问道:“怎么了,不好吃吗?” 姜祁月记得,妃千笑不怎么挑食啊。她挑的这块,还是最鲜嫩的鱼肚子。 妃千笑回过神,囫囵咀嚼了两下,等她彻底相信小公主在喂她吃东西后,笑得一双眼睛都弯了。 妃千笑痴痴道:“好吃。” 姜祁月抿了一下唇,她觉得妃千笑笑得有些傻。可她毕竟受伤严重,姜祁月便不与她计较,又夹了一块鸡肉想要喂她。 妃千笑忙道:“你别喂我了,你一整日都没有好好吃东西,还是多吃些你喜欢吃的。我用左手也一样能吃东西,你不用管我。” 小公主可是被关了一天,妃千笑就算贪恋她的温柔,也不忍心真的让她喂自己吃饭。 “你用左手也只能用勺子喝些汤汤水水,怎么能吃饱?你受伤了,一定要多吃些才是。”类似的话,前世妃千笑常说给她听。 候在外头的阿巧听着屋里两人的对话,心里虽疑惑,却也没说什么。 只要这个小公主不伤害自家的小主子,她是不会阻拦的。 姜祁月十分耐心地喂着妃千笑吃了晚饭,妃千笑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以前,就算是做梦,她都不敢做这样的美梦。 妃千笑吃饱之后,姜祁月才要动筷子。 妃千笑忙道:“还是让厨房另做些吧,这些菜都有些凉了。况且……你怎能吃剩饭?” 两人同时用餐也就罢了,偏偏是小公主先喂着她吃完了。 姜祁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口中,道:“无妨,若是等着厨房重新做了送来,我只怕要饿死了。” 若是从前,姜祁月自然不会吃别人动过的菜。 可今日,她实在是饿了。 被关了一天,只喝了点水。要不是前几日身子养得好,只怕暗室的门打开的一瞬间,她就会晕过去。 况且,这饭也只有妃千笑动过。 前世两人什么没做过,她倒也不至于嫌弃妃千笑动过的菜。 妃千笑见小公主似是饿坏了,她有些心疼道:“暗室里的点心,你没有吃吗?不喜欢吃?” 姜祁月咽下口中的食物,喝了一口甜汤,用帕子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才道:“点心被打翻了,我只喝了两口水。” 听姜祁月这么说,妃千笑更加愧疚了。 她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她原想着同小公主解释清楚,再好好道歉。可她肩上的伤到了换药的时候,她不得不先回房。 妃千笑走后,姜祁月胡乱吃了两口后,便叫丫鬟把饭菜撤下去了。 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也有许多事情想问。 可眼下,似乎不是好时机。 还是等妃千笑的伤好些再说吧。 姜祁月换好了寝衣,正要歇息,流光忽然闯了进来。 流光冲到姜祁月面前,见姜祁月的面容有些憔悴,她紧张道:“公主,今日你去哪儿了?为何我一整日都找不到你?” 姜祁月握住流光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没事,将军府出事,妃千笑的人把我带到暗室藏了起来。我正要问你呢,今日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突然有人搜将军府?” 流光是被北齐皇帝赐给妃千笑的,她在妃千笑府上合乎情理,即便皇帝派人搜查,她也不必躲起来。 可姜祁月不同,她不能被外人瞧见。 姜祁月本以为流光会知道些什么,可流光看上去一头雾水。 “公主,今日是有人要搜将军府,不过,被妃千笑挡了回去,那些人并没有机会进府。” 那些人没有进府? 姜祁月:“那他们把妃千笑带走了?” 流光摇头:“没有啊,我今日在后院闲逛,听丫鬟们说,妃千笑只出去将人打发了,之后便回府休息了。她手里好像有什么免罪金牌,旁人没有十足的把握,应该不敢抓她吧?” 姜祁月抱着软枕,仔细思考流光的话。 按照流光所说,这件事,妃千笑轻而易举便解决了。 可是,为什么她在暗室里足足呆了一天? 流光也有些想不明白。 她上午的时候听说北齐皇帝要派人搜将军府,她害怕那群人发现姜祁月。 一整日不见姜祁月,流光担心坏了,才去后院同那些丫鬟们打探了一下消息。 得知妃千笑三言两语就将皇帝派来的人打发走,流光又找不到姜祁月,她一整日都在担心。 如今见着姜祁月,流光反复思考两人的对话。 她有些不确定道:“公主,你的意思是,妃千笑的人把你骗到暗室,关了一整天?” 第48章 所以, 她其实是被骗到暗室,关了一天? 姜祁月愣在那里,怎么都没办法相信。她想不通, 妃千笑身边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妃千笑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亏得她一整日都在担心妃千笑,没想到她们居然这样捉弄她! 她还以为妃千笑遇上了什么大麻烦,没想到人家轻轻松松解决了,又美美地睡了一觉, 睡醒了才想起她。 想到自己因为妃千笑流泪,还巴巴地喂她吃东西, 姜祁月就觉得自己和前世一样愚蠢。 前世妃千笑说什么一生只有她一人,说什么会永远对她好,都是假的。 她却因为这些假话,一颗心都要被占满了。 这一世, 妃千笑简直更加恶劣! 什么凤凰花灯,估计也是骗人的! 第56章 “公主,你没事吧?”流光见姜祁月冷着一张脸,眼里还闪着泪光。她以为姜祁月受了委屈, 担心得不行。 姜祁月抬眸望着流光,她收敛起心底的悲戚, 淡然道:“我没事, 只是有些累了, 你先退下吧。” 这笔账, 她记下了。 棠梨苑内, 妃千笑还以为小公主真的转了性子,愿意关心她。她换好药后, 便一直抱着被子在那里傻笑。 阿巧在一旁,犹豫了好久, 终于开口:“小主子,你没事吧?” 妃千笑这样子,不像是伤在肩上,倒像是伤了脑子。 身上的伤倒能养好,脑子要是出问题了,可怎么办? 妃千笑:“阿巧,她关心我,还喂我吃东西。我害她被关了那么久,她都没有生气,她还关心我……嘿嘿……阿巧,你说她是不是喜欢我啊?” 或许小公主只是嘴硬心软。 或许小公主也是喜欢她的。 妃千笑忽然没那么想逃跑了。 这一世,小公主还舍得杀她吗? 阿巧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她实在不愿听妃千笑念叨这些,便敷衍道:“小主子,您该休息了。要好好休息,伤才能快点好起来。” “可我还不想睡觉。”妃千笑本就睡了一天,现在她实在太开心了,激动得有些睡不着觉。“阿巧,明日便是她的生辰。那对花灯她不喜欢,你说,我还能送她什么?” 阿巧跪坐在床边的垫子上,困得不行。 “小主子,送女儿家的,无非就是些珠宝首饰。她是南疆的小公主,必然什么都不缺,你送什么都是一样的。” 妃千笑撑着脑袋,仔细思考。 金银珠宝是入不了姜祁月的眼。 那不如…… 妃千笑灵光一闪,“阿巧,要不我把北齐的布防图送给她做生辰的贺礼,好不好?” 阿巧:!!! 原本还昏昏欲睡的阿巧一下子被吓清醒了。 她瞪大眼睛看着妃千笑,“小主子,你疯了?!她可是敌国的公主,你怎能把布防图交给她!那可是通敌叛国的死罪啊!” 妃千笑被阿巧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她揉了揉耳朵,委屈道:“你别那么大声……什么死罪不死罪的,北齐迟早亡国,到时候谁能定我的罪。” 阿巧急道:“小主子,你要真这么做了,让人知道了,妃家几世打下的功勋,就都要败在你的手上了。” 这些年来,妃千笑这做派,出门不被人打闷棍,靠的可全是祖上的名望。 “小主子,你可不能犯糊涂啊!” 妃千笑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她并不赞同。 她认真地说:“身后之名有什么用?北齐迟早亡国,我本就想找机会将布防图交给那个小公主,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你觉得此举是通敌叛国,那我问你,师云裳身为北齐的将领,意图谋反,这又算什么?” 阿巧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接造反,好像比通敌叛国好不到哪去。 只是前者听起来好像更容易接受一点。 阿巧:“小主子,若是你真能杀了那狗皇帝,那大概……会被人称道。可若是通敌叛国,传出去总不太好听。” 定国将军的女儿通敌叛国,这样对待定国将军辛苦征战换来的江山,实在是…… 妃千笑摇了摇头:“你瞧瞧,说到底还是为了那些身后名。难道像母亲那般建功立业,身死之后,多几个人夸我,我便能活过来么?若是不能让我死而复生,要那身后名有什么用?” “可是……”阿巧觉得妃千笑说的好像有些道理,又好像不太对劲。 她的小主子惯会胡说八道,她根本就说不过她。 妃千笑继续说:“阿巧,不论那些人怎么说,不论现在的史官如何对着皇帝曲意逢迎,都无法改写他是昏君的事实。与其为了守住先祖留下的虚名而任由那昏君继续残害百姓,倒不如将布防图交给南疆,借南疆的国力灭了那昏君。” 说完,妃千笑又叹了口气。 明日就是姜祁月的生辰,她现在伤得这么重,朝廷的人又盯得紧。布防图被她藏到了城外,她该怎么去拿回来呢。 “罢了……现在也来不及了,布防图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 小公主的生辰,还是送些别的吧。 * * * 翌日,妃千笑睡醒之后便去后院的马棚转了一圈。 她轻轻抚摸着小红马的脑袋。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匹马,性格温驯,跑得又快。最重要的是,它不似别的战马那样高。 这匹马送给姜祁月,最是合适。 等她伤好了,可以亲自教小公主骑马。 小公主学会如何骑马之后,遇见危险,也能及时跑开。 妃千笑摸着小红马的脑袋,念叨道:“葡萄呀葡萄,今日是小公主的生辰,我把你送给她。往后那个小公主就是你的主人了,你得听她的话。她身子弱,你要乖乖的,不能摔着她。” 葡萄动了动耳朵,甩了两下尾巴,妃千笑拍了拍它的前腿:“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她的伤已经不那么疼了,加上葡萄真的很乖,妃千笑直接牵着小红马,到了落英阁。 这个时辰,姜祁月早就醒了。 她想到昨日被妃千笑欺骗,草草吃了两口早饭便坐在院子里生闷气。 今日太阳不错,坐在院子里也不觉得冷。院子的桂花树下放着一张软椅,软椅上铺着柔软干净的鹅绒毯,树上才发了绿色的小芽,看样子还要好些日子才能开花。 姜祁月不喜欢北齐,除了北齐的君主残暴无道,也因为北齐实在是太冷了。 从前的冬日,妃千笑会一直抱着她。那时候,妃千笑总说怕她冻着。后来天暖了,妃千笑还是不放她。 这个满口谎话的骗子! 姜祁月盖着披风晒了会儿太阳,暖融融的日头照在身上,她几乎要睡过去。 忽然,院子的门被打开,比马蹄声先传来的是妃千笑的声音。 “今日是你的生辰,你快瞧瞧,这匹小红马你喜不喜欢?” 姜祁月听到妃千笑的声音,不自觉皱眉。她没有抬眼,而是继续装睡。 妃千笑看到躺在软椅上的人,明显愣了一下。见姜祁月似乎在睡觉,她下意识噤声。 阳光打在姜祁月的脸上,清冷的一张脸看上去柔和了不少。这样美好的场景,妃千笑见了止不住的心跳加快。 要是能一辈子和小公主在一起,什么王权富贵,什么金银珠宝,她统统的可以不要。 妃千笑侧过身,轻轻拍了拍葡萄的脖子,示意它安静一点,不要吵到姜祁月。 她则轻手轻脚地走到姜祁月身前,探出手,替她拉了拉往下滑的披风。 虽说三月已经暖和了,可小公主睡在这里,妃千笑还是担心她会冻着。 姜祁月不过是在装睡,感觉到妃千笑的爪子都要碰到她的脸了,她想都不想就张开嘴,咬住了妃千笑的手。 “啊!”这一下,妃千笑有些猝不及防。“你,你怎么咬人呢?” 妃千笑又疼又委屈,她想不明白,明明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又气呼呼的。 到底谁又惹她了。 难道因为她生辰这日,厨房做的早饭她不喜欢? 可妃千笑吩咐过,今日是小公主的生辰,早晨要给她做长寿面。 就算厨房做得不合她口味,她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呀! 姜祁月气呼呼地瞪着妃千笑,见她疼得龇牙咧嘴,她才松口。 妃千笑看着手上的牙印,她将手凑到嘴边吹了两口。 这次小公主居然没有咬破皮,看样子是留情了。 妃千笑问:“怎么又不高兴了?难道因为我早晨没过来陪你吃长寿面?我昨晚睡得不太好,今日起晚了,不是有意的……” 其实妃千笑昨晚是激动得睡不着。 “呵。”姜祁月偏过头,不愿正眼看妃千笑。 她昨日被关了那么久,妃千笑居然想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妃千笑见小公主不正眼看她,她也不恼,而是挪到另一侧,拢了拢裙摆,半蹲在姜祁月面前,哄道:“今日是你的生辰,我特意挑了一匹听话的小红马送给你,你别不高兴了。” “什么小红马,我才不……”姜祁月本想说,她才不稀罕。 可当她抬眼,看到妃千笑牵到院子里的马,到嘴边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这马儿毛色油亮,鬃毛被整整齐齐地编了起来。枣红色的毛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尾巴一甩一甩的。 姜祁月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马。 与那些粗犷的战马不同,这匹马看上去小巧温驯得多。 妃千笑见姜祁月被小红马吸引,她忙道:“这匹马叫葡萄,特别听话。它今年才两岁,还能陪你很久。等我伤好了,就教你骑马。这样,你以后遇到危险,也能够骑马脱身。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或者,你至少要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 第57章 姜祁月撇了撇嘴,“你的人昨日把我骗到暗室关了一整天,现在一匹马就想打发了?你骗我说有危险,结果呢?你三言两语就把人打发了,害得我在里面又冷又饿。” 最重要的是,她白白为妃千笑担心! “昨、昨日……”妃千笑还以为昨日的事情已经翻篇了,她昨晚因为小公主的温柔,几乎把自己浸在了蜜罐子里。她哪里想得到,小公主会在今日气呼呼地提起来这件事。 把人关了一天,确实过分。 妃千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姜祁月消气,她干脆扑通一下跪在姜祁月面前,诚恳道:“昨日的事情是我不好,我失血太多,总是头晕。昨日把那群人打发走了,便回去休息了。我忘记告诉阿巧放你出来,是我的错。你若气不过,骂我就是。或者,等我伤好了以后,我让你打一顿,好不好?现在我肩上的伤实在疼,你可不可以不要打我……” “你!” 前世妃千笑总是那样无耻,又不讲道理,所以姜祁月打她骂她都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可现在,妃千笑将姿态放得这样低,她竟骂不出口了…… “你先起来!你这样子让人瞧见了,算什么样子!” 妃千笑不以为意道:“那怎么了,我的膝下又没有黄金。” 姜祁月冷哼一声:“因为膝下没有黄金,便可以随意跪吗?难道你现在这般,不是因为知道错了,而是因为在你眼里,下跪不算什么大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希望你生气。”妃千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对上姜祁月,她这一张嘴便笨得很,好像很容易就会说错话。 她当然不会觉得下跪是小事,她可是连见着皇帝都不带下跪的。 妃千笑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昨日之事是我的错。今日是你生辰,你不要在今日生气,好不好?我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 姜祁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好奇怪,我什么时候说过今日是我的生辰?” 第49章 “我什么时候说过今日是我的生辰?” 姜祁月一句话, 把妃千笑问住了。 她们二人皆是重生,也知道彼此是重生,只是这一世, 谁都没有点破。 妃千笑只是想着,她们往后都不会再见了。仅剩下的这些日子,她总该留下些什么不那么糟糕的回忆。 她这才打算为姜祁月好好过一次生辰。 哪怕暴露了她重生的事情,妃千笑也认了。 反正前世那样坏的结果她都承受了, 这一世有什么承受不了的。 只是,对上姜祁月的眼睛, 妃千笑还是怂了。 在说实话与求饶之间,妃千笑选择了胡言乱语。 妃千笑:“你之前喝醉酒的时候说过了你的生辰,你不记得了么?” 姜祁月:“妃千笑!” 都这时候了,还不肯说实话, 实在过分。 小公主一呵斥,妃千笑立刻跪直了身子。 妃千笑扯着姜祁月的衣角,讨好道:“你不要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你除了会说这句话, 你还会说什么?妃千笑,你这张嘴只会胡言乱语, 就是不肯说实话么!” 姜祁月想说的是, 都这时候了, 前世的事情彼此心知肚明。妃千笑敢把她的生辰放在嘴边, 敢放南疆的人与她会面, 就是不敢说说,她为何如此吗? 妃千笑对她好, 不管是出于害怕,还是因为喜欢, 姜祁月都想听她一句实话。 这些日子,妃千笑只知道一味地讨好,却不肯好好地解决问题。 这态度,实在让姜祁月生气。 她一生气,眼睛就开始泛红。楚楚可怜的模样,还带着几分委屈。 妃千笑瘪了瘪嘴,“我说的就是实话啊,你总生气,就是对身体不好。” 妃千笑实在担心,姜祁月总这么生气,早晚要气坏了身体。 又挑食,又爱生气,身子又弱……南疆的小公主怎么这么难养。 等她们分开以后,小公主回到南疆,要是不肯好好吃饭可怎么办。 一想到这些,妃千笑就止不住的伤神。 姜祁月见她不肯说实话,干脆从软椅上坐起来,俯身托起妃千笑的下巴。 见妃千笑眼神闪躲,姜祁月不装了。 “妃千笑,你对我这样好,不就是因为你对不起我么!” 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只是靠着这几日低声下气的讨好,就能抹去她前世受到的伤害吗? “我、我哪有对不起你?”妃千笑仰着头,依旧不敢直视姜祁月。“你手好凉,是不是冻着了,要不我们进屋说?” “怎么,你现在担心被你府上的丫鬟看见了?我就要在这里把话说清楚,不说清楚,你就不许起来!” 前世的时候,妃千笑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那种话…… 要不是妃千笑说那种话,她怎么可能气得要杀人。 “你到底要我说什么啊?”妃千笑还跪在那里,她到不觉得跪一会儿有什么,只是,她实在不知道小公主想听什么。 姜祁月气呼呼地望着她:“妃千笑,你以为装傻充愣,就能将前世的事情一笔勾销了吗!” “前、前世啊……”妃千笑没想到姜祁月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一瞬间,她心中五味杂陈。“前世的账,不都还清了吗?” 小公主前世已经一剑杀了她,她没有还手,重来一世她也没想过报复。都这样了,怎么还不解气。 难道重生了,还要追着她杀吗? 姜祁月听妃千笑这么说,一时间更气了:“谁告诉你还清了!你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情,还害得我……害得我……” 姜祁月话说一半,忽然说不出口。前世她杀了妃千笑,没多久便因心疾郁郁而终。 难道要她告诉妃千笑,她喜欢上这个朝三暮四的人,她喜欢这个折辱过她的人? 妃千笑这样恶劣,她怎么可能真的意识到错。 “总之,你做的那些事情实在过分,这事没完!” 小公主这么记仇,妃千笑叹了口气:“阿月,你可不可以先放开我,我肩上的伤实在疼。” 妃千笑一声阿月,仿佛回到了前世。 姜祁月愣愣地松开手,红着眼眶盯着妃千笑。 妃千笑脸皮再厚,也不想被那么多人瞧见。尤其此刻,她跪得腿都麻了。小公主好不容易放开她,她在地上蛄蛹了两下,最后干脆坐到了地上。 好在这个时辰,不会有人来这里。不过再过一会儿,厨房准备好中午的饭,她们这样子,可就会被人瞧见了。 妃千笑:“我知道,你觉得从前的事情,于你而言是莫大的耻辱,可当时的情况实在是……我一开始真的是想要救你,我没想过会有后面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你是南疆的小公主。我也算是救了你一命,最后南疆能攻进来,不也是因为你拿到了我府上的布防图。如此,就不能功过相抵吗?” 在妃千笑看来,这已经算是很诚恳的道歉了。 可这落在姜祁月眼中,不过是逃避责任的借口。 妃千笑救人是不假,可救人不意味着就可以对别人做那种事。 尤其妃千笑还说什么不知道她是南疆的公主。 姜祁月质问:“如果我不是南疆的公主,就能任由你折辱吗?你救了别人,就可以对别人做那种事吗?如果那日你遇到的是别人,你也要这样吗?妃千笑,你离了那点事就不能活吗?” 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生气。说着说着,姜祁月的脸颊便开始泛红。 妃千笑慌忙解释:“不是不是,我绝对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前世,我是喝了酒,又被人下了药,一时间头脑发晕,才……府上那些人,她们各怀心思,有的想要来我府上偷东西,有的是想要杀我,我不可能与她们有什么。发生那些事,我也很后悔……” “你后悔什么!”姜祁月欺身上前,拧着妃千笑的耳朵。 明明被占便宜的是她,被欺负的是她,妃千笑还有脸后悔? “哎呀,疼,阿月,你轻点。”妃千笑捂着耳朵,央求了好久,姜祁月才放开她。 她委屈地说:“我后悔是因为,那时候你身上还有伤,我做了那样的事情,害得你因此身体不好,我真的非常后悔,也非常愧疚。可我当时也是被人害了,我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 妃千笑在心里偷偷地说,那些事情,至少要等她身体好起来再说。 可是,当时她也是被狗皇帝害了,实在没得选。 最开始的时候,她不是非要对姜祁月做什么的。她钻进姜祁月房中,只是想着让姜祁月帮她。那时候,姜祁月连手都抬不起来,妃千笑只能抱着她自己蹭。后来药劲儿过了,两人还是纠缠在一起。 姜祁月见妃千笑可怜巴巴的样子,想到那日眼见着妃千笑的肩膀被剑贯穿。 她地垂下眼眸,陷入了挣扎。 第58章 或许真如妃千笑所说,当时的事情,是因为妃千笑被北齐的皇帝害了? 可当时是当时,之后的事情又该怎么解释! 姜祁月收起那一点点同情,瞪着妃千笑,“你表达愧疚的方式,就是躲进花楼里,好几日不现身,任由你府上的人欺负我?” 那晚之后,姜祁月虚弱得根本动不了。都这样了,还被那几个美人欺负了一通,害得她一直发烧,差点醒不过来。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妃千笑非但没有歉意,还整日里缠着她。 提到那几日,妃千笑确实理亏。 “阿月,我……我也是第一次做那样的事情,第二日醒来,我也觉得很……我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我只能去花楼里问那里的姑娘要如何妥善解决。” 姜祁月:“你对我做了那样的事,不同我道歉,反倒去那种地方问那些人?妃千笑,你把我当什么了?!” 听到姜祁月对花楼有偏见,妃千笑赶紧解释:“不是这样的,花楼里的姑娘也不是坏人,她们有的是卖艺不卖身,有的也是生活所迫……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命好,一生下来就是公主,你不要对她们有偏见。她们救过我的命,也是她们告诉我,对你做了那种事情就必须负责,让我不可以始乱终弃。” 姜祁月:…… 妃千笑一番话,把姜祁月噎了一下。 妃千笑的话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可是,她的重点也不是在花楼。 尤其妃千笑说什么负责…… “你负责的态度,就是日日缠着我做那种事?” 说着这话,姜祁月的脸更烫了。 她明明是想和妃千笑把话说清楚,可说来说去,怎么像是又被折辱了一番。 妃千笑的做派,算什么负责?这分明是占便宜没够! 想到前世的种种,姜祁月泛红的眼眶已经湿润,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 妃千笑小声说:“是你……你自己答应的啊……”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我怎么可能答应你那种事情?” “就是……我从花楼回来之后,你病得昏昏沉沉,我照顾你的时候,担心你烧坏了脑子,便一直同你说话。那时候我问你,愿不愿意一直和我在一起,你是答应了的。” 妃千笑越说声音越小,一张脸上写满了心虚。 前世的时候,妃千笑从花楼回来,见姜祁月病得不轻,她既心疼又愧疚。 她下了决心要负责,便迫不及待地问阿月愿不愿意答应与她在一起。 阿月答应后,她照顾得更加殷勤了。 姜祁月听到这样无耻的理由,她一口气差点没提的上来:“我那时候都病得说胡话了,你还……我根本不记得你说了什么,那种时候的话,你怎么能作数!” 妃千笑也意识到了,那种情况下的答应,好像是不能作数。 可当时的情况,她实在是无法分辨。 她满脑子都是与眼前的美人长相厮守,见美人答应了,她只顾着高兴,哪里会思考这是不是姜祁月烧迷糊了在说胡话。 见姜祁月气得不轻,妃千笑都想给她磕头赔罪了。 她现在伤口实在疼,只能先把磕头的事情放一放。 “阿月,小公主,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一世我已经对你有求必应,我连你半根手指都不敢碰。我都这样了,你就放过我,好不好?” 见小公主不应,她继续说:“你要是实在气不过,前世我对你做的那些事情,你对我做回来不就是了。你放心,不管你做什么,我绝对不反抗。只要你别杀我,只要你做完之后愿意放过我,怎么都好说。” “你!”姜祁月的脸止不住发烫,她最初是想过把前世的屈辱尽数还回去。 可现在看来,就算她对妃千笑做了那些事情,妃千笑也不会觉得是屈辱。 姜祁月甚至有些怀疑,这些事情对于妃千笑来说,简直就是奖励。 她怎么可能让妃千笑得逞! 第50章 姜祁月憋了半天, 气道:“妃千笑,你一个姑娘家,就、就……就不知羞吗?你怎么能把这种事情随意挂在嘴上!” 哪有人主动说这种话? 哪有人主动让人对她做那种事! 妃千笑好歹是名门之后, 怎么能这样? 眼见得小公主被自己气得红了脸,妃千笑不解道:“我没有随意挂在嘴上,我只和你一个人说,这也不可以吗?” 她这样说, 姜祁月的脸更红了。 “你不许再说了!”姜祁月恨不能捂住妃千笑的嘴,可她实在害怕, 依照妃千笑那无耻的个* 性,她捂住妃千笑的嘴巴,妃千笑保不齐会舔她一口。 “你先回去,别在我面前给我添堵!” “可是……”妃千笑本想说, 今日是姜祁月的生辰,她想和姜祁月一起吃饭。但小公主被气成这样,大概是不愿意见着她了。“那你记得好好吃饭,别因为生气饿着自己。今日是你的生辰, 我特意吩咐厨房多做些你喜欢吃的,你生我的气不要紧, 但别和那些吃的过不去。” 妃千笑用未受伤的那只手撑了一下地, 这才站了起来。 她有些失落地转过身, 经过小红马时, 她摸了摸小红马的脑袋, “走吧,她不喜欢你, 你还是跟我回去吧。” “你站住!谁让你带它走的,你不是说要送我吗?”姜祁月从软椅上起来, 她拢了拢披风,走到小红马面前。 见小红马乖乖的望着她,姜祁月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她生妃千笑的气,关小红马什么事? 这样漂亮的马,她很喜欢。 妃千笑居然敢和小红马说她不喜欢它,万一小红马信了,可怎么办? 姜祁月望着小红马,不太情愿地问妃千笑:“你刚刚说,它叫什么?” 妃千笑眼睛一亮,见姜祁月似乎要收下她的小红马,她立刻殷勤地将缰绳交到姜祁月手上:“它叫葡萄,就是平时吃的那个葡萄。它特别喜欢吃葡萄,当然,要是没有葡萄,给它吃普通的草料也行,它很好养的,随便吃什么都行。” “它又不是你,它怎么能随便。”姜祁月扯过缰绳,不再理会妃千笑。 妃千笑悻悻离开后,又忍不住躲在外头的假山后头,偷偷瞄着姜祁月。 小公主若是不会骑马,任由她一个人牵着马,恐怕不安全。 姜祁月看着脑袋比她高出好多的小红马,试探性地伸出手,想要摸摸小红马的脑袋。 在她即将触碰到小红马时,小红马的鼻孔忽然喷出粗气,吓得她缩回手。 妃千笑见姜祁月似乎有点害怕,她急得探出头,“你别表现出害怕,马儿很聪明的,要是让它知道你害怕它,它会捉弄你的!” 虽然葡萄最是温驯,可它和姜祁月毕竟不熟悉。小公主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万一葡萄调皮,伤着小公主可怎么办。 姜祁月抬眼,见妃千笑正躲在假山后头,她气道:“谁说我害怕了!我怎么会害怕一匹小马!” 虽然她有点害怕,可她也不愿当着妃千笑的面表露出来。 姜祁月突然大声说话,葡萄被吓得动了动耳朵,往后退了两步。 平日里,妃千笑对它说话都是很温和的。府上负责养马的人也都十分爱惜马匹,怎么可能这么大声说话。 姜祁月瞪了妃千笑一眼,又摸了摸葡萄的脖子,她小声道:“你别怕,我不是冲着你发脾气,我是冲着妃千笑的。” 姜祁月的语气温和了下来,葡萄又开始用鼻孔对着她喷气。 姜祁月无奈道:“你真是和妃千笑一个德行,非要别人冲你发脾气,你才肯听话。” 她好声好气地,葡萄居然吓她。她凶一下,葡萄反倒乖乖的了。 葡萄甩了甩尾巴,动了动脑袋,似乎是不太认同姜祁月的话。 姜祁月抿嘴笑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你和妃千笑不一样,对不对?也是,你这么可爱,和她可不一样。” 妃千笑见葡萄和姜祁月相处得还算融洽,她才放下心。 妃千笑招呼远处的丫鬟过来,要她们去帮着小公主把马照顾好,这才转身往棠梨苑去。 等她回到房中,还没松口气,就见何沁铁青脸坐在那里等着她。 妃千笑蹑手蹑脚地关上房门,对上何沁的眼睛,她一张脸写满了心虚。 何沁抬眼,见妃千笑脸色惨白,冷声质问:“你去哪儿了?” 妃千笑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我方才就是觉得有点闷,出去逛了逛。” 何沁当然知道,妃千笑这个时候才回来,一定又是去找那个来历不明的长乐姑娘了。 这些日子,何沁也算看出来了。 长乐姑娘与南疆打发来和亲的流光走得很近,这二人一看就是熟识。 那流光待长乐又极为恭敬,纵然长乐没什么架子,何沁也看出了不对。 前些日子,妃千笑嚷嚷着要离开北齐,何沁为了替她把路打通,不得不派人去南疆打探消息。 第59章 这一打探倒教她打探出来,南疆女帝最宠爱的长乐公主失踪了。 南疆丢了个长乐公主,妃千笑的府上多了个叫长乐的姑娘。 妃千笑撒娇道:“沁姨,我错了,我不该带着伤乱走,我以后一定好好休息,你莫要这么盯着我了……” 妃千笑到现在还以为何沁只是因为她不好好养伤才生气。 因为肩上的伤,妃千笑的脸色十分难看。换药的时间早就过了,偏偏她为了哄好姜祁月,一直在落英阁里耗着。 何沁道:“你与阿巧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那个长乐姑娘,就是南疆的小公主,对不对?你将她养在府上,就不怕惹祸上身吗!” 那可是敌国的公主,她一定恨透了定国将军,恨透了妃千笑。 南疆战败,不得不向北齐进贡钱财。 姜祁月身为公主,怎么可能不把这笔账记载定国将军府上。 明知如此,妃千笑怎么敢把她养在府上? 妃千笑低着头:“沁姨,我当初救她的时候,真的不知道她是南疆的公主。现在救都救了,我总不能把人杀了吧。” “为何不能?她那样待你,分明就是不知好歹,不明是非。等她回了南疆,少不得要想办法报复你。你现在优柔寡断,舍不得杀她,往后她未必肯放过你!” 何沁曾随着定国将军上过战场,她见过了太多血腥的场面。虽说她身为医者,救过不少人。可她作为定国将军随行的军医,也少不得对敌军下杀手。 姜祁月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要是妃千笑舍不得杀她,她大可以替妃千笑动手。 妃千笑见何沁要往外走,吓得赶紧拉住何沁的胳膊。 “沁姨,你别去,你不能杀她!” “为何不能?”何沁望着妃千笑,眼中满是失望。 定国将军一世英名,怎么会生出妃千笑这么个优柔寡断的女儿? 明知道留着那个小公主可能会有后患,她却舍不得杀人家。 “千笑,你不舍得杀她,只是因为她长得好看?” 何沁知道妃千笑从小见着漂亮姑娘就走不动道,她小时候这样,大家只觉得有意思。可她现在都二十二岁了,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了,怎么说话做事还这样幼稚。 妃千笑有些烦闷地往床上一坐:“沁姨,我没那么肤浅,我对她好,是因为……是因为前世的时候,我对不起她。” “你说什么?你现在说谎都不打草稿了?” 前世今生的借口都能编出来,一定是话本子看多了。 何沁甚至觉得,那狗皇帝做的唯一一件还算正确的事情,就是下令封禁了民间的话本子。 可即便如此,妃千笑还是被荼毒了。 妃千笑抓了一把头发,有些郁闷地叹气:“我真没骗你,你真的不能杀她。我与她,我们前世的时候,真的在一起过……你要是杀了她,我也不想活了。”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妃千笑担心何沁不肯相信,她赶紧解释:“她的后腰处有一块红色的胎记,你为她治伤,你一定看见过。如果我不是前世见过,我怎么可能知道?” 何沁摇了摇头,姜祁月身上确实有一块胎记。 可比起前世今生的故事,她更愿意相信,是妃千笑对人家做了不好的事情,才瞧见了那块胎记。 难怪妃千笑非说什么要逃去西魏,瞧她这架势,是要躲着人家了。 “罢了,我是管不住你了。赶紧过来,我给你换药。” 何沁打开药箱,妃千笑乖乖解开衣裳,等着何沁给她换药。 方才只顾着拦何沁,妃千笑的伤口裂了也没有察觉。 现在脱下衣服,见绷带被鲜血染红,妃千笑才感觉到疼痛。 “沁姨,你轻点。”她话还没说完,何沁一下将与她伤口黏连着的绷带扯下来,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何沁气道:“你知不知道你的伤有多严重,你不好好养着,若是落下病根,你要我怎么去和定国将军交代?” 若是定国将军的牌位供在府上,何沁一定要抓着妃千笑去牌位前把话说清楚。 妃千笑小声嘟囔道:“若是母亲在,她一定会明白的……” “你说什么?” 何沁一声质问,吓得妃千笑赶紧改口:“我是说,我这伤多久才能好啊。” “你若是好好养着,十日便可以好得差不多。你若总是这样不注意,伤口反复裂开,这辈子都别想好了。” 明知道何沁在吓唬她,妃千笑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妃千笑暗下决心,她要好好养着,养好了才能教小公主骑马。 第51章 府医刚走, 妃千笑又忍不住下了床。她性子好动,让她整日躺在床上,实在太难为她了。 妃千笑在房里溜达了两圈, 忍不住探着脑袋招呼阿巧:“阿巧,你知不知道南疆人生辰那日有何讲究?” 阿巧想了想:“每个地方可能都不太一样吧,我只知道大部分地方都会吃长寿面,早晨的时候不是已经让厨房给她做过了。至于别的……有的地方会吃糖水蛋, 有的地方要吃糯米圆子,有的地方要吃饺子。好像意头都差不多, 吃什么都一样,都是为了求个圆满。” 阿巧只是想敷衍过去,妃千笑却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管吃什么,都是为了求个好意头。 既然都是好意头, 那就都吃一点吧。 于是,到了晚上,姜祁月面前摆满了主食。 阿阮殷勤地说:“长乐姑娘,我们小主子说了, 糯米圆子、糖水蛋、饺子,都是生辰当日要吃的东西, 寓意着圆圆满满。今日是你的生辰, 你要全吃了才是。” “啊?”姜祁月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阿阮, “这么多, 我一定要全吃了吗?” 虽说她们为自己准备生辰似乎是好意, 可是她也不能这么吃啊。 一旁的流光看不下去了。 流光似乎知道为什么她的公主流落在北齐的这段时间日渐圆润了。 流光推开姜祁月面前的一堆主食,没好气地说:“阿阮, 这些东西全吃了,会把人撑坏的!” 姜祁月的饭量本就不大, 吃东西又极为挑剔,就算这些东西做得好吃,她也吃不了多少。 阿阮无措道:“可是小主子说了,今日是你的生辰,不能草率。” 眼见着劝不动,阿阮就要去请妃千笑。 姜祁月站起身,冷呵道:“站住,你要去哪儿?” 阿阮如实交代:“我家主子说了,不管您吃多少,都得让她知道……” 姜祁月:!!! 她就觉得不对劲。 每次她吃完了东西要去休息,阿阮都不知道去哪里了。原以为是小丫头偷懒,没想到是去和妃千笑汇报她的一举一动。 “你站住,我吃就是了!”要是由着阿阮把妃千笑叫过来,还指不定怎么闹呢。 妃千笑受伤之后便面色惨白,一副虚弱得半死不活的模样。要真由着她过来闹腾,要是妃千笑和从前一样要喂她吃东西,那胳膊真要废了。 姜祁月也说不清她到底是想吃这些东西,还是不想妃千笑因此跑一趟。 流光在一旁小声说:“还是不要吃了,我瞧那个妃千笑就是故意捉弄你。哪有让人大晚上吃这些东西,真要吃完了,非要吃积食不可。” 姜祁月捏着勺子,忍不住磨牙:“谁说我要都吃了?你不让她去找妃千笑不就行了吗?” 流光的身手虽然没多好,但对付一个小丫头还是绰绰有余的。 姜祁月给流光使了个眼色,流光会意,她起身绕到了阿阮身后。 阿阮很快意识到不对,姜祁月与流光“密谋”的声音实在太大了。她刚要逃,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流光打晕了。 姜祁月叹了口气,无奈地摆了摆手,“你把她先送到耳房,等明日再说。” 流光把阿阮抱走后,姜祁月看着桌上的食物,犹豫了一下,还是一样吃了一口。 她一边吃,一边嘀咕:“北齐的规矩可真奇怪,只是过生辰,怎么要吃这么多奇怪的东西。” * * * 妃千笑在房里等了许久,落英阁那边始终没有动静,阿阮不来禀报,妃千笑干脆把厨房的人叫来。 厨房的人说姜祁月似乎是把那些东西都吃了,妃千笑这才安心睡下。 因着担心府医真的对姜祁月下毒手,妃千笑一连七八日都缠着她,要她时刻给自己诊脉。 直到她的胳膊活动不受限制,又见何沁似乎真的不会伤害姜祁月,她才敢放过何沁。 妃千笑才好些,就要去后院打把势,阿巧劝道:“小主子,您还是再躺几日吧。外头的人都听说你伤得很重,长公主几次想要派人过来探虚实。若是让府里那些人瞧见你这样,她们把消息传出去,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又该有小动作了。” 本来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等妃千笑的伤好利索了就能动身走。 第60章 万一这时候出了什么差池,她们到时候又要应付北齐的追兵,还得提防南疆的人。 “可我也不能日日在房里闷着啊。”虽说这几日没下雨,可再闷下去,保不齐会长出蘑菇。 妃千笑百无聊赖地拿着两枚棋子丢着玩,看着被抛到半空的黑白棋子,她不知怎么一下子想起了姜祁月。 “阿巧,这几日怎么不见阿阮?” 平日里,小公主吃了多少,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心情有没有不好,阿阮都会过来汇报的。 这几日妃千笑忙着探何沁的口风,竟忘了阿阮的事情。 阿巧摇了摇头:“我也没见到她,或许是身体不适,在房里歇着?” “阿阮病了?那我得去瞧瞧她。”妃千笑放下手里的棋子,想也不想就起身往外走。 她这哪里是要去看阿阮,她明明是想找借口见姜祁月。 姜祁月正在院子里,拿着胡萝卜喂妃千笑送她的那只小红马。 这个季节还没有葡萄,不过,就像妃千笑说得那样,葡萄并不挑食,给它胡萝卜,它也很喜欢吃。 姜祁月不由得感叹:“你倒是好养活。” “那当然了,它可不像你一样,那么挑食。”妃千笑一身红衣,伤好之后,气色也好了许多。一见到姜祁月,妃千笑的嘴角就止不住上扬。 看样子,她这礼物是送对了。 小公主看起来真的很喜欢葡萄。 姜祁月原本还在和葡萄说话,她见妃千笑来了,立刻收敛起眼里的温柔。 姜祁月冷眼睨着妃千笑,没好气地问:“你来做什么?” “我不是来找你的……我只是好些日子不见阿阮,我担心她出什么事,所以过来瞧瞧。” 妃千笑四下张望,看不见阿阮的影子,她顿时有些紧张道:“阿阮呢,你把她怎么了?” 小公主这一世不至于在她府上就把她的人杀了吧? 阿阮可是身家清白的姑娘,妃千笑还想着,之后不便带她去西魏,就给她一笔钱让她回家。 若能去了奴籍,阿阮也会开心。 可是现在…… 姜祁月不至于连个小丫鬟都不放过吧。 不等姜祁月回答,耳房里便传出来拍门的声音。 妃千笑循声望去,见耳房里有个人影。她看了眼门上的锁,又看了眼姜祁月:“好端端的,你把她关起来做什么?” 姜祁月:“她在我这里,我想关便关了。” 倒也不是一直关着,只是流光不在时,姜祁月担心阿阮偷跑出去告状,才将她关一会儿。 若是流光在她身边,流光能把人看住了,姜祁月也没那么不近人情。 妃千笑走到耳房外,轻轻敲了敲门:“阿阮,你没事吧?” 到底是条人命,妃千笑实在担心。 阿阮年纪虽然不大,但做事也算稳妥。正因如此,妃千笑才会让她照顾姜祁月。 按理说,阿阮是不会犯什么错得罪姜祁月的。 妃千笑实在想不明白,姜祁月为什么要关她这么多天。 阿阮大喊:“小主子,我没事,是那个长乐姑娘不肯好好吃饭,她不让我告诉你,所以才把我关起来!” 被这么一直关着,阿阮心里也委屈。见妃千笑来了,她索性一股脑全说出来。 妃千笑:…… 怎么会有人因为这个理由就要把人关起来。 难怪几日不见,小公主是瘦了一点。 这才几日没看着,就不肯好好吃饭了,真是不让人省心。 看到有些清减的姜祁月,妃千笑既心疼,又无奈。 这几日妃千笑也想明白了,反正两人把话说开了,小公主是铁了心要记恨她前世的所作所为,不管她做什么,小公主都不会原谅。 既然如此,她索性不再低声下气。不管怎么说,至少要让姜祁月好好吃饭才是。 妃千笑盯着姜祁月,一步步靠近。 这熟悉的眼神,似是要把一切都握在手里。 妃千笑这样子,给姜祁月一种回到了前世的错觉。 前世的时候,妃千笑总仗着她身子弱欺负她。这一世,原以为妃千笑不敢了。可几日不见,妃千笑好像又回去了。 姜祁月不自觉后退了两步,有些紧张地说:“你别过来!你敢放肆,我会去之后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妃千笑勾唇,抓住姜祁月的手腕,把人往屋子里带。 “想报复我,你也得有力气回去。你总这样不吃东西,只怕等不到回南疆就回饿晕!” 姜祁月被丢到美人榻上,她顺手抓起一旁的茶盏想要丢妃千笑。茶盏还未脱手,姜祁月意识到这里的瓷器已经被换成了银器。 这样的东西摔不坏,丢着也没意思,她便气呼呼地放下了。 两人共处一室,姜祁月忽然有些怕了。 她心里发虚,语气却不肯软:“谁说我不吃东西了,我每日都吃东西,不然早就饿死了。只是那阿阮总是监视我,我不喜欢,才把她关起来。” 都饿瘦了,还在狡辩,妃千笑实在懒得拆穿。 妃千笑伸出手:“钥匙呢?” 姜祁月:“什、什么钥匙?” 妃千笑:“自然是锁着阿阮的钥匙,你总不至于关她一辈子吧?你若关阿阮,当心我把你身边的那位流光姑娘关起来。” 妃千笑是舍不得把姜祁月锁在小屋子里,可这里还有一位流光。 “你敢!”姜祁月瞪着妃千笑,软乎乎的一张脸却没有半点威慑力。 妃千笑上前一步,托起姜祁月的下巴。“比这更恶劣的事情我都做过,我有什么不敢的?小公主,你要是不乖乖听话,当心我把你也关起来。” 第52章 “你要是不乖乖听话, 当心我把你也关起来。” 妃千笑这话实在不像是随口一说。 毕竟,前世妃千笑真的关了她将近三年。 姜祁月实在有些怕了。 这一世要是被关起来,她该怎么逃? 望着小公主脸上紧张的神色, 妃千笑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妃千笑:“就算你是南疆的小公主又怎么样?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现在在北齐,在我的府上。你总这么不听话,是会被抓起来打屁股的!” 妃千笑捏着小公主软软的脸颊, 忍不住揉了一把。 打屁股这话,还是小公主喝醉酒时说出来的。 当时妃千笑可是被她吓了一跳。 如今把这话原封不动还给小公主, 望着小公主脸上惊恐又羞赧的神情,妃千笑心情大好。 姜祁月:!!! 姜祁月被气得眼睛都红了,可妃千笑眼神中无意间流露出的欲望把她吓住了。这眼神,与前世她欺负她时一模一样。姜祁月对上之后, 还是忍不住腿软。 “妃千笑,你不许乱来!”姜祁月随手抓起桌上银质的碟子,可这东西实在不能防身。 “我敢乱来的话,你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对不对?”妃千笑的语气轻快了不少。 反正小公主是一定不会放过她了,结果再差又能差到哪儿去。大不了她去找府医要些穿肠的毒药, 小公主真要用什么非人的手段折磨她, 她直接自戕不就是了。 她死了, 小公主总不至于鞭尸吧。 比起姜祁月鞭尸, 妃千笑更担心的是, 万一她又重生了可怎么办。 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她可不想一遍一遍的重复。 妃千笑:“小公主, 你以后要怎么对我,那是你以后的事情。眼下, 你得听我的。你要是不乖乖吃东西,我真的会打你屁股的!” 妃千笑的要求也不过分,她不过是希望姜祁月把关着的阿阮放出来,再好好吃饭就是了。 只是,她这样的做派,落在姜祁月眼里,又成了欺负人。 姜祁月早就不记得她醉酒那日说了什么。 明明是她说的要把妃千笑抓起来打屁股,可这话被妃千笑说出来,她只觉得又羞又气。 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过分。 “你凭什么打人!” 妃千笑:…… 这个小公主,怎么这么不禁逗。 眼看着小公主又要被气哭了,妃千笑赶紧放开她。 小公主眼眶红红的,看上去委屈极了。 妃千笑蹲在美人榻旁,仰着脑袋望着姜祁月,无奈道:“我不过是担心你饿着,你怎么还委屈上了?我让阿阮盯着你,不过是担心你闹脾气了不肯好好吃饭。你身子弱,不好好吃饭怎么能行?阿阮没有恶意,我更没有恶意,你不要生气了。” 姜祁月瘪着嘴,偏过头不去看妃千笑。 这事听上去,好像是她理亏。 可妃千笑怎么能说这种话! 姜祁月偏过头,妃千笑就挪到另一边与她对视。 妃千笑哄道:“好了好了,不气了,你若真不喜欢阿阮,那我把阿阮调走。你好好吃饭,行不行?” 姜祁月瞪了妃千笑一眼,她的睫毛上挂着点点泪珠,“谁说我不喜欢阿阮了?我不喜欢的明明是……” 第61章 “你”字在姜祁月嘴里打了个转,她却说不出口了。 她好像也不是不喜欢妃千笑。 “你不喜欢什么?”妃千笑眼巴巴地等着她说出来。到底是哪道菜做得不合心意,小公主说出来,她也好让厨房改了。 就算剩不了几日,也不能饿着姜祁月。 小公主不说了,妃千笑忍不住嘀咕:“那些饭菜,都是按照你从前的口味做的,就连食材的采购都十分仔细。前世的时候你明明是喜欢吃的,怎么这一世就不喜欢了。” 妃千笑百思不得其解。 南疆到底有什么好吃的,会把人养得这样挑剔? 前世的时候,小公主好像也不会这么挑食。 妃千笑忽然有些紧张,小公主总不至于不喜欢的其实是她吧…… 想到姜祁月的种种表现,妃千笑觉得心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 就因为不喜欢她,就不愿意吃饭吗? 可就算不喜欢她,也不该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妃千笑压下心里的酸涩,假装不在意地问:“你到底是不喜欢我,还是不喜欢吃东西。你要是不喜欢我,那我少在你面前晃悠就是。若是你不喜欢吃那些东西,那你也该告诉我你到底喜欢吃什么。” 不管怎么说,先哄着她吃些东西才是。 反正两人相处的时日也不多了,等阿巧把一切安排好,她收拾东西去西魏,也不必在意小公主到底喜不喜欢她了。 虽然现在想着这件事,妃千笑还是会有些难过。 姜祁月察觉到妃千笑的语气不太对,她回过头,对上漆黑的瞳仁。 从妃千笑的眼里,她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还有一点点水光。 难道方才自己的语气太冷淡,惹得妃千笑难过了? 可是…… 姜祁月:“你为何总盯着我吃东西,你这样,我会怀疑你想下毒。” 妃千笑实在是太奇怪了。 她总不至于觉得,这样就能讨好她了? 虽说前些日子,妃千笑与她说开了前世的事情,又送了她那样好看的一匹小红马。 她的心情是好些了。 可这也不代表她就这么原谅妃千笑了。 妃千笑前世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怎么可以轻易原谅。 姜祁月也知道妃千笑不可能下毒,可她还是故意说出来气妃千笑。 “我那么喜欢你,我怎么可能对你下毒?”妃千笑急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要不是担心吓着姜祁月,她几乎要抓着小公主的胳膊发誓。 如果姜祁月不是敌国的公主,如果她们之间没有那些误会,她一定会紧紧抱住姜祁月,把所有的珍宝都捧到姜祁月面前。 她怎么可能下毒呢。 她不但不忍心下毒,还要提防着府医容不下姜祁月。 “我那么喜欢你……” 妃千笑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姜祁月愣了一下。 “我喜欢你”这样的话,妃千笑前世说过无数次。 从前她说这话大多是在那种时候,姜祁月几乎要被被折腾地晕过去。那时候,她只当妃千笑在胡说八道。 现在两人都十分清醒,至少姜祁月是清醒的。 正因为清醒,妃千笑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才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一心想着解释清楚自己不会害人的妃千笑根本没有注意到,窝在美人榻上的姜祁月脸颊已经泛红了。 若真的如妃千笑所说,她府上的那些美人都是逢场作戏,她真的只有她一人。 姜祁月忽然就没那么怨妃千笑了。 若她们勉强算得上是两情相悦,这一世,把妃千笑带回南疆,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可带她回去,要如何与自己的母皇交代呢? 妃千笑还不知道小公主因为她的一句话,思绪飞了好远。妃千笑只想证明她不会伤害小公主,她十分认真地说:“你想想看,现在你在我的府上,这里都是我的人。我要是想害你,我大可以直接杀了你,我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劲儿?难道毒药就不需要银子吗?” 姜祁月:…… 姜祁月眼神有些古怪,原本心里那点温情荡然无存。妃千笑这话,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什么叫要是想害她,大可以直接杀了她?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妃千笑说的也没错。 妃千笑要是真的想害她,她是无法反抗。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杀了她,对妃千笑来说是最稳妥的法子。 可是,哪有人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 姜祁月气道:“那你为何不直接杀了我,你杀了我,也不必整日提心吊胆了。” 姜祁月可还记得,她才睁开眼的那几日,妃千笑对她的态度,明显是畏惧大于喜欢。 既然妃千笑那样怕死,为何不直接杀了她,以绝后患?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 妃千笑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好像,她重生之后,再怎么害怕,都没有想过要通过杀死小公主来保全自己。 她只是想把人哄好了,等时机成熟了,想办法把小公主送回南疆,以后再也不见面。 在她看来,能够带着金银珠宝离开北齐,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安安静静过完后半生,就已经很好了。 虽然杀掉小公主,会省去很多的麻烦,可那毕竟是她在意的人,她怎么舍得杀她。 想到这,妃千笑更加失落了。 她舍不得杀小公主,小公主却舍得杀她。 虽然前世死在姜祁月手上正合她的心意,可许多事情容不得细想。 妃千笑叹了口气:“算了,不说这个了吧,我饿了,你一定也饿了,我陪你吃午饭好不好?” 对于想不明白的事情,妃千笑习惯性的想要逃避。 只要不去想,就不会难过了。 姜祁月还想问清楚妃千笑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可厨房的人把饭菜送来后,妃千笑便闷着头往姜祁月嘴里喂饭,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明明是妃千笑说饿了,可她一口不吃,光顾着往姜祁月嘴里喂东西。 姜祁月才咽下一口,第二筷子就伸过来了。 妃千笑的想法很简单,只要不让小公主说话,她就不会难过了。 “妃……”姜祁月想让她住手,可她一张嘴,一块肉就塞到她的嘴里。 她都吃不下了,妃千笑还在夹菜。 姜祁月的力气没有妃千笑大,她只能捂住自己的嘴,拼命瞪着妃千笑。 妃千笑心里正难过呢,见小公主捂着嘴,她看了眼桌上的饭菜,才意识到,自己喂得好像有些多了。 妃千笑赶紧放下筷子,拿着帕子想给姜祁月擦一下嘴角。 姜祁月打了一下她的手,气道:“你想撑死我吗?” 第53章 “你想撑死我?” 姜祁月一句话, 终于让妃千笑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她方才心里难过,居然不知不觉喂着姜祁月吃了那么多。小公主刚刚吃了这么多东西,会撑坏吧。 妃千笑看着姜祁月的小肚子, 她下意识想要摸一下小公主的肚子,看看她有没有吃撑。 见妃千笑的爪子不安分,姜祁月又打了一下她的手背。“你做什么!” 妃千笑缩回手,小声道:“我不是想撑死你, 我只是……你也真是的,吃不下了怎么也不知道说一声。” 自己不说话, 还打人。 真是不讲道理。 小公主打这一下倒是不疼,她甚至想让姜祁月多打两下。 不过,当着姜祁月的面,还是要装装样子的。 姜祁月瞪了妃千笑一眼, 她每次要张嘴说话,妃千笑的筷子就伸过来,一块肉就塞进了她的嘴里。 妃千笑哪里给她说话的机会? 明明是妃千笑一个劲儿喂她吃东西,她居然敢倒打一耙? 姜祁月:“妃千笑, 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姜祁月觉得妃千笑有些不对劲。 妃千笑依旧打扮得花枝招展,一双凤眼却没有往日那样的神采。她看起来时而有些亢奋, 时而又有些失落, 完全不像她前世认识的那个妃千笑。 “妃千笑,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妃千笑看着自己被打红的手背, 或许是马上要与小公主分开, 她的喜怒哀乐忽然有些无法掌控。 想到以后见不到姜祁月,妃千笑就忍不住难过。 可* 若是离开了, 她便能放下过去的事情好好生活。 小公主也可以回南疆继续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她是有事情瞒着姜祁月。 她不敢告诉姜祁月她要离开这里。 为了不让小公主多想,妃千笑只能顾左右而言他:“这个时辰, 你该睡午觉了,对不对?” 没见到姜祁月时,妃千笑很想见她。可见着之后,妃千笑又想要逃离。 尤其是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她的伤也好了。 第62章 只要能确保姜祁月安全回到南疆,她随时都可以离开。 妃千笑也不知道流光去哪里了,现在阿阮被姜祁月关了起来,她干脆起身,要给姜祁月铺床。 替小公主把床铺好,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妃千笑,你太过分了!” 妃千笑就像前世一样,什么都不与姜祁月说。 姜祁月一见她这样,就忍不住生气。 若真如妃千笑所说,如果妃千笑想要与她生生世世在一起,妃千笑就不该总是瞒着她。 妃千笑这样子,分明就是心里有事。 姜祁月抓住妃千笑的手,冷声问:“你说实话,是不是你们北齐的皇帝为难你了?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妃千笑的手一僵,她分辨不出姜祁月实在关心她,还是在打探北齐的情况。 妃千笑私心希望小公主这么问是在关心她。 她反握住姜祁月的手,轻轻拍了拍:“你别怕,那个狗皇帝一时半会儿不能把我怎么样。” “你今天真的很奇怪。”姜祁月只当妃千笑是被北齐那个昏君逼得没办法,为了保护她,才瞒着她。 妃千笑就不能将实话说与她听,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她们一同应对也好。 “妃千笑,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妃千笑垂下眼,小公主在她眼里,自然是最重要的。 只是,这话说出来,姜祁月也不可能相信。 不,若是说出来,姜祁月一定又要生气了。 “我真的没事瞒着你,既然你不想睡觉,那我带你骑马好不好?”妃千笑看着院子里的葡萄,她是说过要教小公主骑马。 只是眼下的时间也不多了,她恐怕没时间教会小公主。 能带她坐在马背上转一圈,留下些不一样的回忆,也是好的。 姜祁月还没反应过来,妃千笑就开始翻箱倒柜找骑装。 由于时间太过仓促,她还没来得及给小公主准备骑装。 这里有的只有她从前穿过的,妃千笑找出来后,有些紧张地说:“这套骑装我虽然穿过,但她们都替我洗干净了,你先穿这个,等过些日子,我让人给你做新的,好不好?” 妃千笑也不知道时间够不够让人给她做一套新的。 或许做好以后,小公主发现她逃了,会气得把骑装剪烂。 姜祁月接过骑装,捧在手里:“我还从未穿过这样的衣裳。” 姜祁月喜欢淡雅的颜色,这样嫣红夺目的衣裳,虽然好看,但她从未穿过。 看着妃千笑的骑装,她没有拒绝,而是开始思考,她穿上这衣裳会是什么样的。 小公主没有嫌弃,妃千笑难掩喜悦。她忍不住捧起姜祁月的脸,细细端详。 姜祁月的耳尖有些泛红,看起来很是可爱。 妃千笑也不明白,为什么姜祁月的皮肤那么容易泛出血色。 难道因为她皮肤白? 妃千笑:“你这样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姜祁月:“那你还不出去?你在这里,我怎么换衣服。” 看着姜祁月的脸,妃千笑忍不住吞咽,前世的时候,她们换衣服是不需要避着彼此的。 “骑装穿起来很麻烦的,你没有穿过,需不需要我帮你……” 妃千笑话还没说完,就被姜祁月打了出去。 妃千笑摸了摸鼻子,悻悻地说:“我就是怕你不会穿,又不是要占你便宜,你干嘛总是这么防着我。” 她才说完,她身后就传来了低低的马鸣声。 葡萄静静地站在院子里,看到妃千笑被赶出来,它甩了甩尾巴,似是在嘲笑。 妃千笑气呼呼地走到葡萄面前,指着它的脑袋,“葡萄,你居然敢笑话我?你忘记是谁把你养大的吗?你才认识她几天,就帮着她笑话我!你小时候生病,还是我亲自照顾的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葡萄动了动耳朵,往后退了小半步。 妃千笑做出一副凶恶的样子,对葡萄说:“你再这样帮着她笑话我,我一定会打你屁股的!” 她舍不得教训姜祁月,还舍不得吓唬一下葡萄吗。 葡萄生下来就比别的马儿小,喂养的时候总要仔细些。它不必上战场,自然也不用像别的马儿一样去演武场经历那些训练。 现在被妃千笑这么一吼,葡萄的每一根毛都写着害怕。 “你吓它做什么!”姜祁月换好了衣裳,推开房门。见妃千笑正凶巴巴的吓唬葡萄,她上前一步,打掉了妃千笑的手。 姜祁月轻轻摸了摸葡萄的脑袋,凑到葡萄耳边,小声说:“葡萄,别怕,她不敢打你。” 葡萄似是能听懂她们在说什么,原本还被妃千笑吓得后退的葡萄忽然高昂着脑袋,得意地望着妃千笑。 妃千笑有些不服气,她对上姜祁月的眼睛,却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小公主穿上嫣红的骑装,虽不那么合身,却衬得她皮肤白嫩,惹人怜爱。 这样好看的美人,就该藏在府上,好好养着。 南疆的人怎么忍心为了夺权迫害她呢。 妃千笑想不明白。 姜祁月:“你傻愣着做什么,不是要教我骑马么?” 妃千笑:“哦,是……我们去后院吧,后院宽敞,可以让葡萄带你跑两圈。” “后院?”姜祁月觉得妃千笑在与她说笑。 将军府的后院虽然宽敞,但在院子里骑马,也太儿戏了吧。 “妃千笑,你又想戏弄我?” 妃千笑牵着葡萄,带着姜祁月到了后院,她认真解释:“我没有戏弄你,眼下外头不安全,你的身份不可以被别人发现,我只能先带你在这里试着骑一下。等到以后……等以后,我再带你去外面骑马。” 妃千笑说这话时有些心虚。 她们哪还有什么以后。 妃千笑小心翼翼地扶着姜祁月上了马背,葡萄乖乖的站在那里,等着小公主坐稳。 姜祁月还是第一次上马,她用力地抓着缰绳,双脚紧张地踩这脚镫。 妃千笑握住她的手,安抚道:“你别那么紧张,你太紧张了,腿绷得这样紧,马儿会不舒服的。要是马儿不舒服了,会伤到你的。” “我没有紧张啊。”姜祁月这么说着,声音却有些发颤。 这个高度,她确实有些害怕。 虽然这些日子她与葡萄相处得还算融洽,可万一葡萄突然调皮起来,她该怎么办? 要是跌下马,会很疼吧。 妃千笑检查了一下马镫,又将姜祁月脚下马靴的带子紧了紧。她将垂下的带子别进了靴子里面,见小公主疑惑地盯着她,她解释:“靴子的带子最好藏在里面,不然骑马的时候不小心缠在马鞍上,可就不好了。” 说完,妃千笑又拍了拍姜祁月的小腿肚子:“好啦,别紧张了,葡萄很乖的,它不会让你摔着的。对吧,葡萄?” 虽然隔着布料,但被妃千笑触碰的地方似乎有些发烫。 姜祁月仰着头,努力让自己不在意妃千笑。 妃千笑并未察觉到小公主的异样,只是走到前头牵着马,防止葡萄乱跑。 葡萄果真走得很稳,姜祁月坐在上面,连颠簸的感觉都没有。 渐渐地,姜祁月也不紧张了。 妃千笑安安静静地走在前面替她牵马,姜祁月忍不住问:“别人的马都是跑得很快的,为什么葡萄只会走?” 妃千笑失笑:“你才刚上马,总要慢慢来。一下子跑太快,你会害怕的。” 虽然后院也能跑得开,但小公主第一次上马,还是要小心些。 万一在这个时候摔着,她还得留下来照顾小公主。 妃千笑难得这样认真,看着她的背影,姜祁月不由得回想起前世两人相拥的场景。 她真的恨妃千笑吗? 姜祁月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姜祁月情不自禁地问:“妃千笑,你愿意跟我回南疆吗?” 妃千笑牵着马的手僵了一下,她没想到小公主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猝不及防,妃千笑有些含糊地问:“你说什么?刚刚风太大,我没听清。” 依照小公主的性子,或许就不会问第二遍了。 只是这次,妃千笑失算了。 姜祁月无暇分辨妃千笑到底在搪塞,还是真的没听清,她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跟我去南疆,好不好?” 这一次,姜祁月的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楚。 妃千笑不敢回头:“我去南疆做什么?我母亲是北齐的将军……你们南疆的百姓一定怨我,我去了,除非你将我丢在菜市口斩首,不然的话,南疆的百姓也会怨你的。” 南疆的人一定想要杀了她,她怎么敢跟姜祁月回去。 虽然她是想要和姜祁月在一起,可她们实在是…… 姜祁月抿着唇,许久才再次开口:“可以不说你是谁啊。” 只要不让人知道她是谁,不就能把她带回去了。 第63章 其实到底怎样才能把人安全带回南疆,姜祁月也没想好。 可她觉得,妃千笑现在并不开心。 她虽然握着免罪金牌,在北齐没人敢惹她,可她还是要提防着朝廷的人。 她这样子,怎么能开心呢。 更何况,布防图还在妃千笑手上。若是妃千笑愿意拿出布防图,南疆的百姓感激她还来不及。 妃千笑回过头,认真地说:“你流落在外,你的母皇本就担心。若你带回一个外邦的人,你的母皇怎会不过问?阿月,许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 若真那么容易,前世她一定问清楚姜祁月的身家,再亲自去府上下聘。 可她也猜到了,姜祁月的出身绝不简单,她害怕一旦问清楚了,两人就再没机会在一起了。 妃千笑叹了口气,暗道:阿月,如果我不是定国将军的女儿,我一定愿意随你回去。 第54章 姜祁月望着妃千笑的眼睛, 语气带着几分天真:“妃千笑,你把北齐的布防图交给我,我带回去给母皇, 母皇一定会记着你的好,又怎么会为难你的?” 这是姜祁月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妃千笑:…… 妃千笑沉默不语,她险些被姜祁月逗笑了,一时间, 心底的难过荡然无存。 这个小公主怎么这么天真可爱呢。 妃千笑早就看出来,这个小公主是图她手里的布防图。可小公主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也不怕她情急之下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 妃千笑笑吟吟地握住姜祁月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小公主,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话会很危险。万一我不答应, 还要杀你灭口,你该怎么办呢?” 妃千笑双眼含情,动作温柔,哪像是会杀人灭口的样子。 姜祁月呼吸一滞, 她想抽回手,可她现在还坐在马背上, 万一动作幅度大, 只怕会跌下来。 姜祁月有些不确定地说:“你应该不会杀我灭口吧。更何况, 你不也不喜欢北齐的皇帝, 你替他守着布防图, 他又不会给你什么好处。与其整日提心吊胆,还不如把布防图给我。” 妃千笑眨了眨眼睛, 一脸期待地望着姜祁月:“那么,小公主, 你能许我什么好处呢?” “我……”姜祁月语塞,她能许妃千笑什么好处呢? 妃千笑什么都不缺,她又能许妃千笑什么好处? 妃千笑勾唇:“阿月,这一世,你要是愿意以身相许,我就把布防图给你。怎么样?” “妃千笑!”姜祁月被这不正经的话气得怒喝了一声,她甩开妃千笑的手还不够,甚至想要伸手去打妃千笑。 她与妃千笑这么闹腾,葡萄被惊了一下,前腿突然抬起,吓得姜祁月惊慌失措,紧紧抱住葡萄的脖子。 “葡萄,别胡闹!”妃千笑赶紧拉住葡萄,让它稳住身子。“没事了,没事了阿月,你先放开它的脖子,慢慢坐好。” 姜祁月惊魂未定,她吓得都要哭了。 “你扶我下去好不好,我不想学骑马了。” “好好好,我扶你下来,你别怕。”妃千笑小心翼翼地扶着姜祁月,她比姜祁月还要紧张,“阿月,先把左脚从马镫退出来,我扶着你,你别怕。” “可是……”姜祁月左脚刚退出来,踩在马镫的右脚就开始乱晃,她忍不住害怕,“不行不行,这太高了。” 妃千笑环顾四周,方才她把在后院洒扫的丫鬟都打发走了,现在院里没人,也不能叫人去拿脚凳给小公主踩着下马。 从前妃千笑下马都是直接跳下去的,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 妃千笑:“你先坐好,我去喊人给你拿脚凳。” “你别走!”姜祁月紧张地抓着妃千笑的手。 万一妃千笑走开了,葡萄不听话了,她怎么办。 妃千笑握住姜祁月的手,安慰道:“你别怕,你别怕……要不你直接跳下来,我接着你,你放心,一定不会让你摔着的。” 妃千笑的语气温柔又坚定。 其实,这个高度,并不会摔伤。 姜祁月犹豫了一下,终于闭上眼睛,从马背跳了下来,扑到了妃千笑的怀里。 妃千笑牢牢地将人抱在怀里,感觉到小公主似乎真的吓着了,她轻轻拍了拍小公主的后背:“不怕了不怕了,已经没事了。是我不好,我不该带你骑马的。”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妃千笑能够感觉到姜祁月的心跳。 心跳这么快,应该真的是被吓坏了。 姜祁月下意识回抱住妃千笑,她惊魂未定,丝毫没意识到两人是怎样的姿势。 她是因为害怕而心跳加快,可妃千笑的心跳为什么也这么快呢? 妃千笑许久没有这样好好抱着姜祁月了。 她一抱住,就不舍得放开。 小公主好像是有些瘦了,一定是这几日没有好好吃饭。 等姜祁月回过神,她用力拍了一下妃千笑的手臂,“你快放开我,让人看到了算怎么回事!” “哦。”妃千笑不舍地放开手,小声说:“明明是你先抱住我的。” “你还敢说!”姜祁月忍不住想追着妃千笑打,妃千笑轻快地躲到葡萄的另一侧。 葡萄这时候像是想起来妃千笑才是把它养大的人,它乖乖挡在妃千笑前面,不让姜祁月打到她。 姜祁月气呼呼地瞪了妃千笑一眼,又忍不住训斥葡萄:“葡萄,我这几日对你这么好,你居然帮她!” 妃千笑忍不住做了个鬼脸,“葡萄生下来的时候身子弱,可是我亲自照顾它。那些进贡的葡萄,我自己都舍不得吃,全给它吃了,它当然要帮着我了。” 姜祁月一愣,“你居然对它这么好?” 她一直以为妃千笑只知道享乐,只知道折腾人,想不到妃千笑对一匹马儿都这么好。 妃千笑摸了摸葡萄的脑袋,“因为有些话不可以和人说,只能说给它听。我一个人住在这将军府上,外面危机四伏,府里也没有懂我的人,我只能和葡萄一起玩了。” 不止是葡萄,她养的其它马儿,妃千笑都很喜欢。 只是葡萄比别的马儿要小,因此妃千笑格外照顾它。 姜祁月有些吃惊,“你这么喜欢它,居然舍得把它送给我?” 看着葡萄圆圆的眼睛,妃千笑也有些舍不得。 可就是因为她最喜欢葡萄,葡萄也最听话,她才要把葡萄送给小公主。 妃千笑:“我是有点舍不得葡萄,但是我相信,你会照顾好葡萄的,对不对?” 小公主这么善良,一定会善待葡萄的。 姜祁月还没有听懂妃千笑话中的意味,她不知道妃千笑马上就要离开,只摸了摸葡萄被梳得柔顺的鬃毛,道:“它那么可爱,我当然会好好养它了。” 只不过,姜祁月再也不想学骑马了。 骑马真是太吓人了。 妃千笑看出了姜祁月的心思,她道:“虽然我是想着,若是你学会了骑马,以后遇到什么危险了,你也可以骑马跑开。不过,不学也没关系的,只要多加小心,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姜祁月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妃千笑这话,好像是要与她分开的意思。 姜祁月:“谁说我不想学骑马了,妃千笑,你答应了要教我的。” 虽然姜祁月还是有些怕,可她也想要学会。 妃千笑轻轻拉住姜祁月的手,她顺手牵起了葡萄,“先回去休息吧,你骑了这么久,葡萄也该累了。” 姜祁月:“你什么意思,你嫌我重?” 妃千笑:“怎么会,这几日你都瘦了。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 姜祁月仔细想了想,“我生辰那日,厨房做的芝麻圆子很好吃。” 是甜的东西,姜祁月都很喜欢。 好不容易听到小公主主动要吃什么,她将人送回了院子里,然后满心欢喜地去了厨房。 她洗净了手,撸起袖子,想要亲自为小公主做一道芝麻圆子。 厨娘替妃千笑和好了面,正要教她怎么捏圆子,阿巧突然冲了进来。 阿巧:“小主子,你今天去哪儿了?我找了你一下午。” 妃千笑抬起头,脸上还沾着面粉。 “我今天下午在教……在教那个长乐姑娘骑马。对了,阿巧,你快让人为她准备一套合适的骑装。她喜欢月白色的或者是水蓝色的,我的骑装她穿着总是不太合身,她最近又瘦了。” 阿巧:…… 阿巧让厨娘先退出去,她低声道:“小主子,东西都准备好了,咱们这几日就能动身离开,骑装的事情,要不先放一放?” 就算这时候给姜祁月做好了骑装,可能也来不及教她骑马了。 人家是南疆的公主,还差这一套骑装吗? 妃千笑手里捏着面团,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是想过这一天很快就会到了,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第64章 妃千笑有些失落地抿了下唇,鼻子一酸,嗓音有些沙哑地说:“那,不管怎么说,先让人给她做一身骑装……还要安排人护送她去南疆,一定要保护好她。” 南疆的人,妃千笑总觉得不太靠谱。 时间这样紧张,她得出城去取了布防图回来。 早知道会这样,一开始就不该送出去。 妃千笑忽然有些紧张,要是小公主发现她逃跑了,不会冲着葡萄撒气吧。 应该不会吧…… 阿巧走后,妃千笑失魂落魄地捏好了几个圆子。 她第一次做饭,做起来不太熟练,形状也不太好看。 厨娘为了煮她做的糯米芝麻圆子,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她们的小主子专门做的,她们生怕煮烂了。 可妃千笑捏的圆子,面皮厚度实在不均匀,有的都要烂了,有的还没熟。 厨娘煮的时候忍不住担心,被养在府上的那位姑娘那样娇贵,真的会吃这样的东西吗? 最终,一碗形状不规则,芝麻馅儿漏到了汤里的圆子被送到了姜祁月的面前。 姜祁月微微蹙眉,“这是什么东西?” 这样的东西,能吃吗? 厨娘解释:“姑娘,您不是说想吃糯米圆子,这是我们小主子亲自做的。虽然不太好看,但是应该是好吃的。” 毕竟,面和馅都是她们给调好的,妃千笑只是捏出个形状。只要做熟了,应该不会太难吃吧。 姜祁月有些不信任地看着碗里黑白混在一起的粥一样的东西。 难道上次她做饭太难吃,妃千笑怀恨在心。所以这次,妃千笑想用同样的法子捉弄她? 姜祁月捧着碗,凑到鼻尖嗅了嗅。 气味很是香甜,闻起来好像是还不错。 可是…… 姜祁月抬起头,“妃千笑人呢,她自己怎么不吃?” 第55章 看着卖相有些一言难尽的糯米圆子, 姜祁月觉得,一定是妃千笑知道她把食物做得太难看了,才躲起来不敢见人。 怎么会有人这么笨, 一个糯米圆子都做不好。 不过,既然是妃千笑特意做的,她还是勉强尝一口吧。 姜祁月用勺子舀了一小块看上去没那么难看的糯米圆子,凑到嘴边轻轻吹了吹, 确认不烫了,这才吃了一小口。 糯米圆子入口的一瞬间, 糯米的香气和甜甜的味道在口腔里漾开。她眉目舒展,忍不住嘴角上扬。 妃千笑做的东西好像确实没那么难吃。 虽然难看了些,不过看在是妃千笑亲手做的份上,姜祁月还是把一小碗都吃掉了。 一小碗糯米圆子看着不多, 但是吃下去还是很涨肚子的。 姜祁月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小腹,叫人收走了碗筷,她则在院子里溜达了两圈。 看着院子里低头啃萝卜的小红马,姜祁月不禁开始思考, 她们以后该怎么办呢。 她是要回南疆的,北齐有这个昏君, 过不多久必会亡国, 到时候妃千笑该怎么办? 这个妃千笑, 一天到晚只知道吃吃喝喝, 都不知道为她们以后考虑一下么? 想到被妃千笑抱住的瞬间, 姜祁月脸颊有些发烫。 她怎么能扑到妃千笑的怀里呢。 妃千笑那样恶劣,一定会偷偷笑话她。 姜祁月捂着脸, 试图用有些凉的手把脸颊的温度降下来。 “明明是为了骗出妃千笑手里的布防图,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呢……都怪妃千笑, 好端端的怎么把布防图藏得那么严实。” 姜祁月觉得她的心跳又有些不受控制了。 姜祁月走到葡萄面前,轻轻戳了一下葡萄的脑袋。 “葡萄,你是不是故意吓我,害得我扑到妃千笑身上?也不知道她的伤好了没,我那么扑到她身上,她会不会疼。” 葡萄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啃萝卜。被姜祁月戳着脑袋,葡萄也只是动动耳朵,一点脾气都没有。 姜祁月叹了口气,前世妃千笑总是缠着她。她一见妃千笑,两条腿就有些发软。 这一世,妃千笑似乎是躲着她。 难道因为她扑那一下,妃千笑的伤又严重了? 应该不能吧…… 姜祁月摸了摸葡萄,“葡萄,你愿意跟我回南疆吗?跟我回去的话,我天天给你准备好吃的。南疆的水果可比北齐的要甜,你一定会喜欢的。” 听到有好吃的,葡萄仰着脑袋,动了动耳朵,圆圆的眼睛似乎是在发光。 葡萄这意思,大概是愿意随她回南疆。 姜祁月又喂了葡萄一个萝卜,葡萄可以跟她走,那妃千笑呢? 前世的时候,姜祁月只想着把妃千笑抓回去,好好教训她。 可这一世,她忽然有些不忍心了。 葡萄很快又吃完了一个萝卜,它眼巴巴地望着姜祁月,似乎还想要。 姜祁月怕撑着她,便不再喂了。 没了萝卜,葡萄又开始用鼻子对着姜祁月喷气,似乎是在表达不满。 姜祁月忍不住笑了,“只有吃东西的时候,你才会听话吧?要是我多给你些好吃的,以后我要骑你的时候,你能不能乖一点。” 这次,葡萄听懂了。 它跪了一下,身子躺倒,乖乖看着姜祁月。 姜祁月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葡萄这是让她上马背。 姜祁月早就听说,有的战马会在主人受伤时躺在地上把人驮起来,没想到葡萄也会。 可是,她又没受伤。 她只是不会骑马。 最重要的是,妃千笑不在。就算葡萄表现得非常听话,她也不敢一个人上马背。 姜祁月只能对葡萄说:“葡萄,你先起来,我们等妃千笑过来再说,好不好?” 难得葡萄这样配合,姜祁月忽然想要快点学会怎么骑马了。 只是,直到深夜,姜祁月也没等到妃千笑。 阿巧带着裁缝来为姜祁月量了一下尺寸,见姜祁月疑惑,阿巧不情愿地解释:“我家小主子说了,要为姑娘做骑马穿的衣裳。” 听到阿巧的话,姜祁月心里一暖。 看样子,妃千笑不是随口说说的。 她立刻起身,乖乖地配合着她们。 可妃千笑到底去哪里了,她自己怎么不肯过来了? 半夜,姜祁月窝在床上,软软的锦被裹在身上,明明很是舒服,可她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姜祁月抱着软枕。梦里,妃千笑居然逃跑了。 姜祁月在梦里也跑不快,她抓不到妃千笑,只迷迷糊糊地念叨着:“妃千笑,我一定会把你抓回来的。” * * * 妃千笑为了拿回放在城外宅子里的布防图,特意赶在晚市人多的时候混出了城。 今晚是长公主女儿的生辰,皇城里的达官显贵大多被请了去。因着妃千笑一见长公主的女儿便与她吵架,每次都会闹出许多不愉快,长公主便没有请妃千笑。 妃千笑将定国将军的牌位与骨灰坛偷偷放在马车里,又将布防图一并带了回去。 妃千笑收拾东西的时候,小声念叨着:“母亲啊母亲,我不是有意扰你清静的,你应该能够理解我的,对吧?” 虽然小公主或许不会伤害她,可北齐的皇室,南疆的其他人,大约都想要她的命。 她一定要逃走。 她本就不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能活着对她而言就已经很好了。如果有幸遇到真心相爱的人可以厮守一生,那是再好不过。 如果没有缘分,她也不会强求。 前世的时候,她已经贪心地占有了小公主三年,这一世,她不敢再奢望别的了。 妃千笑将东西收拾好,刚要上马车,就被一个她不怎么想见到的人拦住了。 师云裳一身素衣,站在马车的前方,挡住了妃千笑的去路。 妃千笑心里本就乱,一见着师云裳,她头都大了。 “师将军,你几次三番地为难我,到底要做什么?” 上次师云裳的人害得她身受重伤,妃千笑不追究,不代表她一点都不生气。 她看在师云裳曾经追随自己母亲的份上,不与她计较。可如果师云裳挡着不让她离开北齐,她一定不会放过师云裳的。 师云裳上前一步,按住了妃千笑即将拔刀的手,低声道:“郡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妃千笑很想说不可以。 可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好。 要不然,师云裳耽误了她的大事,再伤着了小公主,那就麻烦了。 她引着师云裳进了宅子,没好气地说:“有话快说,我得赶在关城门前回去。” 师云裳后退一步,单膝跪在妃千笑面前,行了军中的大礼,吓得妃千笑连连后退。 妃千笑忍不住惊叫:“师云裳,你要干什么?!你疯了吧,你这么做是想让我折寿吗!” 师云裳可是骠骑将军,于百姓有功。她妃千笑只是个空有爵位的郡主,她怎么可能受师云裳的大礼。 第65章 就算北齐皇帝给她磕头,妃千笑都能淡然接受。可师云裳这样的人,妃千笑实在不想受她的礼。 师云裳一定是想让她折寿,才这么对待她! 师云裳并未起身,而是坚定道:“郡主,只要你愿意,我们愿意拥护你。” 妃千笑被吓得差点跳起来,“你真是疯了,师将军,你是北齐的将军,你守好你的燕回关就行,你闲着没事拥护我做什么!” 妃千笑没好意思明说,师云裳自己想造反就造反,干嘛要带着她。 北齐皇帝把军权牢牢握在手里,武将手里半点实权都没有,就是个带兵打仗的傀儡。或许有人会养些亲兵,可凭她们手下那点人,根本不可能和狗皇帝的人抗衡。 妃千笑觉得,师云裳真的是疯了。 师云裳站起来,抓着妃千笑的手腕:“你明知道现在的皇帝不是明君,你忍心看百姓继续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吗?” 妃千笑:“我空有一个爵位,半点权力都没有,我拿什么反?” 造反这种事情,又不是空有一腔热血就够了。 师云裳:“你是师将军的女儿,三军将领都愿意拥护你,这还不够吗?” 妃千笑的手腕传来痛感,她虽然也练过一招半式,但师云裳是什么人,她根本就没有还手的力气。 “师云裳,你快放开我。你明知道你们这些武将手里也没什么实权,你们那点亲兵对上皇帝的禁卫军,分明就是螳臂当车!”挣脱不开,妃千笑索性破罐子破摔:“不行你就杀了我,然后捧着我的骨灰去造反好了。你最好占据一座城池,就扬一把我的骨灰,看看最后我的骨灰能飘多远。” 妃千笑向来不在乎身死之后的事情,但她知道,大部分人是在意的。 师云裳:“你身为定国将军的女儿,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妃千笑:“你身为我母亲的旧部,你怎能这样逼我!师云裳,我劝你也死了这条心。你若真的不喜欢那个狗皇帝,那就等敌军破城的那一刻,你乖乖投降,也算是借着敌国的兵力,为北齐的百姓除害了。” 妃千笑说得云淡风轻,师云裳的眼神却更加锐利。 妃千笑这番话,就差明说她要通敌叛国了。 师云裳气道:“你若通敌叛国,妃将军泉下有知,一定会失望的。” 北齐的江山有大半是定国将军打下的,妃千笑怎么可以把这江山拱手送给敌国。 妃千笑不以为意道:“你又不是我母亲,你怎么知道她会失望?要我说,狗皇帝这样鱼肉百姓,她才会失望的。” 妃千笑明知道自己没能力担当大任,她也知道南疆的女帝是仁君。这些年南疆与北齐战争不断,大多是北齐的皇帝主动挑衅,南疆不得不反抗。 若论兵力,南疆并不差。只是两国接壤之处的地形太过复杂,没有布防图,南疆的将领也无计可施。 师云裳想不明白,为什么妃千笑身上看不出半点从前妃将军的气节。 妃千笑挣扎了半天,终于甩开了师云裳的手。 看着手腕红红的一圈,妃千笑疼得龇牙,“师云裳,你这么对我,我母亲泉下有知,一定会失望的!” 妃千笑把师云裳的话还给了她,不就是搬出自己的母亲么,谁不会呢? 师云裳哑口无言,只能放任妃千笑离开。 妃千笑临走前,还是对师云裳说:“师将军,我知道,你们这些常年* 征战沙场的,多少都有点我无法体会的情怀。不过,良禽择木而栖,那狗皇帝不是明主,亡国是迟早的事情,你没必要这么认死理。要是敌国的君主是明君,你就算投降,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想到前世,师云裳就是因为太认死理才战死,妃千笑不免有些惋惜。 只是,惋惜归惋惜。如果重来一次,她也不会管师云裳的死活。 为一个昏君守着河山,实在不值得怜悯。 师云裳还想说什么,妃千笑直接亮出了定国将军牌位的一角。 师云裳见了,再不敢拦她了。 妃千笑对着师云裳做了个鬼脸,而后跳上马车,扬长而去。 今晚长公主的女儿要过生辰,长公主为了排场大些,皇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差衙役都有打赏。那些人领了赏钱,只想着差事当完了去吃酒,再没心思仔细盘查来往的人。 妃千笑借着长公主送来的东风,顺利进了皇城,回到将军府。 等她回来,时候已经晚了。 她本想着去瞧小公主一眼,可一眼望去,落英阁的院子已经熄了烛火。 “怎么这么早就休息了,我还想和你说会儿话呢……真是懒猫……” 妃千笑嘟囔了一句,失落地回到棠梨苑。 也不知道分开之后,小公主会不会想她。 第56章 翌日, 姜祁月一睁眼,就看到妃千笑捧着一套月白色的骑装笑吟吟地坐在她的床边。 妃千笑已经梳洗打扮好,即便是在府里, 她也要梳好看的发髻。 发髻上金色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叮叮当当的碰到一起,看起来灵动又妖娆。 这个妃千笑,还是一如往常的臭美。 姜祁月合上眼睛, 不去看她。 妃千笑献宝似的说:“阿月,你快别睡了, 你瞧瞧,这是我让她们连夜赶制出来的骑装。” 姜祁月已经不会被突然出现在她房里的妃千笑吓到了。 她懒懒打了个呵欠,看了眼妃千笑为她准备的骑装,抬手勾着衣带, 问:“这么快就做好了?” 由于刚睡醒,小公主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哑。 妃千笑看着骑装,喃喃道:“我想快些教你,自然要快些做好了。” 她们能在一起的时间所剩无几, 再不做好,就什么都晚了。 这骑装做得虽然仓促, 但每一处针脚都十分仔细, 上头绣的花纹也十分精巧。天气已经暖和, 骑装做得也轻薄, 只在衣服上点缀了几个白色的小毛球。 妃千笑为姜祁月倒了杯水, 扶着她喂了一口,让她润了一下嗓子, 才道:“你快起来,试试合不合身。” 姜祁月揉了揉眼睛, 窝在床上不想起来,她翻了个身,侧躺着对着妃千笑,懒洋洋地说:“天才刚亮,你急什么?衣裳在这里,又跑不了。这个时辰,葡萄估计也该困着。” 一日的时间有这么长,妃千笑何必一大早就把她闹起来学什么骑马。 姜祁月想不明白。 妃千笑不语。 她知道两人相处的时间已经不多,又不敢和小公主说实话,只能静静地坐在床边等小公主愿意起床再说。 姜祁月昨晚一直在想两个人以后该怎么办,梦里妃千笑弃她而去,她为了抓到妃千笑,一整晚都在和被子打架,实在累得不轻。 眼下妃千笑在床边,她在床上赖了好久,终于清醒过来。 望着妃千笑那张好看的脸,梦里有些模糊的容颜逐渐清晰。 姜祁月没有察觉到,她的眼里多了几分依恋,开口也像是在撒娇:“妃千笑,你这么早就来找我,会让我觉得你想要离开我。” 她不过是想到梦里的事情,随口与妃千笑开了个玩笑。殊不知这句玩笑,差点踩到妃千笑的尾巴。 妃千笑抿嘴不语。 心里想的事情被拆穿,妃千笑觉得心跳都要停了。 她觉得她逃离的心思表现得不明显,小公主这么单纯,应该看不出来。 为什么小公主会问这个问题呢。 妃千笑扯了扯嘴角,眼神有些闪躲。小公主这样眼巴巴地盯着她,她心虚得不行,只能摸了摸姜祁月的脑袋:“想什么呢,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姜祁月的头发十分柔软,妃千笑一碰上,就忍不住多揉了两把。 “可你也不愿意跟我回南疆。”姜祁月望着妃千笑的眼睛,语气难掩失落。 如果她们都只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想要在一起,或许没那么困难。 只可惜,她们的身份实在是…… 妃千笑无奈道:“阿月,先起来吃饭,好不好?跟你回南疆的事情,我总要好好考虑考虑……” 妃千笑是没胆子跟她回去,但不管怎么说,先把小公主糊弄过去才是。 姜祁月坐起来,妃千笑亲自将热帕子递到她手里。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姜祁月总觉得妃千笑今日怪怪的。 她接过帕子,擦净了脸,妃千笑又殷勤地捧了水来给她漱口。 妃千笑小心翼翼询问:“阿月,昨晚的芝麻圆子,好吃吗?” 她自己也知道做得难看了些,但她还是想从小公主嘴里听到一句好话。 “好吃……是好吃,可就是卖相有些难看。”姜祁月本想夸一下妃千笑,可见她有翘尾巴的迹象,她便拉长了语调,嘲弄了一下。“妃千笑,做成这样可不行,下次再做成这样,我可就不吃了。” 姜祁月不过是开个玩笑,可妃千笑那看不见的尾巴立刻耷拉了下来,眼里写满了委屈。 第66章 毕竟,面和馅都是厨娘做的,她只是将圆子捏出来。 味道好吃与她没什么关系,可卖相难看好像真是因为她…… 小公主还说什么下次就不吃了,她们哪还有下次。 妃千笑闷闷地说:“知道了,下次我一定给你做得好看些。” “你怎么了?你心情不好?”姜祁月对上妃千笑的眼睛,有些不解。 从前妃千笑可不会这么容易就情绪低落。 从前的时候,就算她打妃千笑,妃千笑也是笑眯眯的。怎么今日,说两句话就委屈了。 妃千笑扯了扯嘴角,语气尽可能轻松:“没事,快下床吃东西吧,再不吃就要凉了。” 姜祁月看了眼妃千笑送来的骑装,她总觉得妃千笑有什么话想说。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妃千笑话少了许多。 姜祁月想到昨日葡萄的动作,兴致勃勃地同妃千笑说:“你知道吗,昨日你不在的时候,我让葡萄乖一点,它居然听得懂我说什么。它直接卧在我面前,等着我上马背。我以前都不知道,马儿居然这么聪明。” 听到姜祁月夸葡萄,妃千笑眼里终于有了光亮,她有些得意地说:“葡萄是我养大的,当然聪明了。” 姜祁月不服气道:“你少来,它聪明和你有什么关系?” 妃千笑一本正经地解释:“当然有关系了,不管什么动物,你多同它讲话,它就会通晓人的心意。它那么聪明,当然和我有关了。” 姜祁月捧着粥,喝了一小口,“你这么一说,我都不舍得骑它了。” 被细心养大的马儿,长得又比寻常的战马小一点。看样子,妃千笑平日里应该舍不得骑它。 妃千笑舍不得骑的小宠物,就这么送给她了。 姜祁月心中说不出的感动。 正因为感动,姜祁月才想着以后要像妃千笑那样对葡萄好。 妃千笑:“也不必如此,若它不愿意被人骑,当然是不能强求。可要是它喜欢带着你到处跑,你骑着它,它反而会心情好。” 两人难得相处得这样融洽,吃过了饭,姜祁月便满心欢喜地想要去换骑装。 妃千笑揉了一把她的脑袋:“你才吃完饭,不要剧烈活动,等一下再去骑马。” “葡萄走得那样慢,哪里算是剧烈活动。”头一次上马,姜祁月难掩激动。 她以前都没骑过马,好不容易尝试一次,自然是心中欢喜。 妃千笑捧起姜祁月的脸,看着她心底的愉悦在眼角眉梢漾开。 小公主这样子,实在美得让妃千笑挪不开眼。妃千笑望着她,忍不住问:“阿月,我能亲你一下吗。” “你这人……”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这上面去了。 姜祁月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妃千笑那张勾人脸就在她的眼前放大。姜祁月下意识想要躲开,可她的后脑被托住,退无可退。 妃千笑的手穿过小公主软软的头发,她轻轻咬住了小公主的唇瓣,如同前世无数次一样。 姜祁月的唇很软,妃千笑尝过之后便不舍得放开。感觉到怀里的人开始回应,妃千笑更加放肆地开始掠夺着姜祁月唇齿间的空隙。 房间里的沉香熏得空气中多了几分暧昧的气息,妃千笑的手滑到了小公主的腰间,将人牢牢抱着,生怕她跌倒。小公主的腰又细又软,这一点,妃千笑前世便知道了。 这个吻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直到小公主手脚发软,妃千笑才把人放开。 唇瓣分开的一瞬间,姜祁月羞红了脸。她大口呼吸,缓了好久,终于平复。 见妃千笑望着自己,她气得用力推了妃千笑一把。 “你放肆!妃千笑,你怎么敢这样对我!” 姜祁月被吻得晕晕乎乎,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要命的是,她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她甚至想要多一点,久一点。她想要抱住妃千笑,也让妃千笑尝一下被人吻得手脚发软的滋味。 妃千笑舔了舔唇角,意犹未尽。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可喜欢的人近在咫尺,她实在是控制不住。 看到小公主红了眼眶,妃千笑担心又把人气哭了,她慌乱道歉:“阿月,我……对不起。” 这一世,本不该这样的。 “你还敢说对不起?”姜祁月原本还不生气,妃千笑这么说话,姜祁月忍不住想要咬妃千笑一口。 发生了这种事,是对不起的问题吗? 眼看着小公主真的被自己惹生气了,妃千笑慌里慌张逃开,也顾不得要教小公主骑马的事情。 妃千笑的心跳已然不受控制。 她本就舍不得离开小公主,刚刚两人又拥吻在一起,妃千笑更舍不得了。 可那是南疆的小公主,那是敌国的公主,她们本不该有太多的交集。 若是前世,她把人救下,等小公主的伤好了,再把人送回南疆,或许还能相安无事。可她们之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小公主前世那么恨她,哪怕这一世,两人的关系缓和了,可是许多事情就是剪不断,理还乱。 妃千笑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妃千笑站在风口,吹了一会儿风,这才让心情平静下来。 想到刚刚做的事情,她恨不能打自己两巴掌。 她怎么能亲完小公主就跑呢。 这样不负责,小公主估计又要生气了。 妃千笑紧张地回到落英阁,只见小公主站在院子里,拿着胡萝卜,气呼呼地和葡萄抱怨。 姜祁月:“葡萄,那个妃千笑对你也这么不负责任吗?” 大约是吧,不然妃千笑怎么这么随意把葡萄送给她。 “那个,阿月……”妃千笑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姜祁月见妃千笑还敢回来,她一记眼刀过去,吓得妃千笑缩了缩脖子。 她骑装都换好了,妃千笑居然跑了。 这算什么事? 就像前世那样,欺负了人就跑,连个解释都没有。 虽说这次妃千笑好歹说了声“对不起”,可她要的从来就不是轻飘飘的一句“对不起”。 妃千笑:“阿月,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那你是什么?”姜祁月放下手里的胡萝卜,来到妃千笑面前。 妃千笑垂下眼,不敢看姜祁月:“你太好看了,我实在情不自禁。” 姜祁月走上前,捏着妃千笑的下巴:“好看就要亲?你照镜子的时候,也会情不自禁地亲一下铜镜吗?” 妃千笑仔细想了想,她小的时候,好像还真干过这种事。“也会吧……” “你!”姜祁月怎么也没想到,妃千笑会这么回答。 没等妃千笑和小公主解释清楚,小公主就踮起脚尖,狠狠地咬住她的唇。 妃千笑这样轻薄她,她一定要欺负回去才算。 与妃千笑温柔的试探不同,姜祁月用牙齿恨恨地磨着,直到口腔里尝到血腥味才算。 比起痛感,妃千笑更多的是被小公主身上的香气吸引。 妃千笑被放开后,愣愣地抚上自己的唇。 看到她的血将姜祁月的唇染得嫣红夺目,妃千笑觉得她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刚才,小公主主动亲了她? 不对,这不算亲,这就是咬了一口。 小公主这样好看,她实在舍不得和小公主分开。 可她刚刚不过是亲了她一下,小公主就这么气呼呼地咬回来。 往后若有什么别的事情,小公主指不定会怎么报复呢。 姜祁月将手里的帕子丢给妃千笑,她则转过身去看葡萄。 妃千笑无奈地用帕子擦净了嘴上的血,对姜祁月说:“走吧,我带你去骑马。葡萄这么乖,今日应该能带你学会。” 两人到了后院,葡萄再次乖乖躺在姜祁月面前,等着姜祁月上马背。 妃千笑有些震惊地望着葡萄:“葡萄,你从前对我都没那么体贴!” 姜祁月上了马,葡萄缓缓地站起来,她得意道:“你自己能跳上马,干嘛要葡萄为了你躺下?” “是啊,我自己能跳上去。”妃千笑勾唇,她撑着马鞍,纵身一跳,坐到了姜祁月身后,将小公主紧紧圈在怀里。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姜祁月一跳。 两人贴得这样近,姜祁月能感觉到后背的柔软,还有妃千笑的心跳声。 她小声说:“你快下去,你会把葡萄压坏的。” “葡萄才没有那么弱呢。是不是呀,葡萄?”妃千笑一拉缰绳,葡萄就轻快地开始往前走。 葡萄每一步走得都十分稳健,丝毫没有因为带着两个人而觉得累。 姜祁月的头发很香,好闻的气味扑鼻而来。妃千笑用鼻尖蹭了蹭姜祁月的耳朵,有些依恋地说:“要是你不是南疆的小公主就好了。” 妃千笑的呼吸打在了姜祁月的耳尖,热意从耳尖漫延至全身,姜祁月头脑发懵。她红着脸,小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第67章 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小心说错话了,妃千笑摇了摇头。她再次拉了一下缰绳,葡萄调转了马头,步子又快了几分。 感觉到怀里的人没那么紧张了,妃千笑问:“怎么样,是不是慢慢的就不害怕了?骑马这种事情,多试几次,慢慢就好了。” 姜祁月也不知道是因为有妃千笑在,还是因为她和葡萄已经熟悉了。 现在坐在马背上,她真的不害怕了。 妃千笑带着小公主跑了两圈,担心葡萄累着,她轻身跳下马,转而牵着马,对姜祁月说:“阿月,你试试自己骑。” “我自己吗?”妃千笑跳下去之后,姜祁月觉得身后空荡荡的,她又忍不住紧张了。 还是和妃千笑共乘一骑比较安心,她一个人,总担心不小心摔着。 好在这次葡萄没有调皮,她真的做到了一个人骑着马走了两圈。 等她骑够了,妃千笑伸出手,“试试看能不能跳下来。” 上一次,妃千笑就没让她摔着,这一次,姜祁月放心地跳了下来。 她没有扑进妃千笑的怀里,而是落在了地上。 落地的一瞬,妃千笑慌忙扶着她的胳膊,紧张地说:“你怎么这样跳下来了,膝盖疼不疼?” 姜祁月摇了摇头,“哪有这么娇贵,你自己不也是从马背上跳下来的吗?” 妃千笑叹了口气,替她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叮嘱道:“你不懂卸力,不要那么直直地往下跳。落地的时候尽量压低身子,弯一下腿弯,不然会伤着膝盖的。” 妃千笑忽然有些后悔教小公主骑马了。 小公主的身子这样娇贵,要是以后她不在眼前,摔伤了可怎么办。 姜祁的腿倒是不疼,只是因为骑了两圈,她的后背与额间渗出了点点汗水。 一阵风吹过,她打了个寒颤。 妃千笑忙道:“都怪我,忘了你身子弱。快回去洗个热水澡,莫要再吹风了,小心冻着。” 正好她要回去和阿巧商量离开的事情,大部分事情手下的人都处理好了。燕池关的守将也已经打好了招呼,她们只要假扮成商人,就能够顺利离开北齐。 至于姜祁月,妃千笑决定专门派一队人暗中保护,让她们护送小公主从浮月关回南疆。 明面上照顾姜祁月的人,就让那个流光安排吧。南疆女帝把流光派过来,大约是做了准备的。让流光陪着姜祁月回去,大概能照顾好她。 只是,她要怎么和小公主解释她们即将分开这件事呢? * * * 被放出来的阿阮还有些害怕姜祁月,可妃千笑吩咐了让她给姜祁月准备热水沐浴,她也只能照做。 阿阮试好了水温,在浴桶里放上花瓣,对着坐在妆奁前失神的姜祁月道:“长乐姑娘,热水备好了。” 姜祁月回过神,见门外安安静静,她倒有些不习惯了。 前世的时候,妃千笑总厚着脸皮要与她共浴,她赶又赶不走,打又打不过,只能任由妃千笑欺负她,实在烦人。 想不到这一世,妃千笑居然真就乖乖的不打扰她了。 姜祁月将身子浸在温热的水中,看着水波荡漾,浮在水面上的花瓣乱漂,她的一颗心也乱了。 妃千笑不知去了哪里,直到晚上才出现。 姜祁月无聊得只能看先前妃千笑为她买的话本打发时间。 如今妃千笑过来,姜祁月撑着脑袋,眼睛都懒得抬一下。 “你来做什么?” 妃千笑身后跟着一群丫鬟,她们端着饭菜鱼贯而入,饭菜的香气一下子盖过了屋子里香薰的味道。 妃千笑拿出一坛酒,笑吟吟地说:“当然是来陪你吃饭了,我怕你又不肯好好吃饭。这是新酿的酒,你要不要尝尝?” 看到酒坛子,姜祁月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她是不能喝酒的。 妃千笑这时候带一坛酒,不会是想酒后轻薄吧…… 她推开妃千笑的手,气道:“妃千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告诉你,我再也不会喝酒了。” 妃千笑早就料到姜祁月会这么防着她,她悻悻地放下酒坛子,“好好好,不喝酒。那我们吃饭,好不好?” 今晚准备的都是姜祁月爱吃的,姜祁月心满意足地吃了几口,就见妃千笑将端来一碗糯米圆子。 这是妃千笑特意为小公主准备的酒酿圆子。 圆子的甜汤里虽然掺了酒,但牛奶和桂花蜜盖住了酒气,一般人根本尝不出来。 何沁原是要专门为姜祁月配一点迷//药,可妃千笑担心那些药会伤了小公主的身子,才想着往小公主最爱吃的东西里掺一点酒。 姜祁月垂下眼,只见白瓷碗里几个圆子浮在上头,碗里还点缀着桂花的花瓣,一眼望去很是可口。 姜祁月笑道:“这圆子可不是你做的吧?” 这样好看的糯米圆子,妃千笑可捏不出来。 妃千笑撇了撇嘴:“是我盯着她们做出来的,也算是我做的吧。今晚的饭菜都是我盯着她们做的,可还合你的口味?” 得知妃千笑特意为自己准备晚饭,姜祁月觉得心里淌过一丝暖意。 她刚要接过勺子,妃千笑就舀了一颗圆子,轻轻吹了吹,确认不烫了,才喂给姜祁月。 小公主最喜欢吃甜的,这样香甜的东西她根本拒绝不了。 她乖乖坐在那里,由着妃千笑喂着她吃了一碗。 不知道是不是这圆子太甜了,姜祁月越吃越觉得困。 她撑着脑袋,看着妃千笑那张好看的脸,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妃千笑的脸颊。 “妃千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 虽然前世的时候,姜祁月总是因为妃千笑生气。 可这一世,她渐渐感受到了妃千笑对她的好。 “妃千笑,你跟我回南疆吧。” 许是酒劲儿上来了,姜祁月说话逐渐不清晰。 妃千笑敷衍道:“好,我跟你回去。” “真的吗?”小公主脸颊微红,不知道是因为醉了,还是因为开心,她的眼里满是笑意。 妃千笑有些心虚地说:“再喝一点汤吧,是甜的,你最喜欢的。” “可是……”姜祁月晕晕乎乎的,觉得有点不对劲。可妃千笑捧着碗,一勺一勺喂着她,她根本没办法拒绝。 不知吃了多少,姜祁月只觉得脑袋越来越重。 在小公主醉倒之前,妃千笑扶住了她。 姜祁月软软地倒在了妃千笑的怀里,妃千笑小心翼翼抱住她,轻轻抚上她的后背。 小公主的呼吸逐渐平稳,似是睡着了。 感受着怀里的温度,妃千笑动作轻柔,将人抱到了床上。 她为姜祁月褪下鞋袜,又替她盖好了被子。 看着小公主安逸美好的睡颜,妃千笑俯下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妃千笑的吻,姜祁月的眉目舒展,嘴角微微上扬。 妃千笑不舍道:“阿月,睡吧,睡醒了就回家了。” 第57章 这一日, 妃千笑哄得姜祁月满心欢喜。 白日里那个唐突的吻一直延续到了梦里,两人紧紧相拥,不愿分开。 姜祁月醒来后, 只觉得浑身疼痛。她迷迷糊糊张开眼睛,发现自己似乎不在房里。狭小又不适的床榻似乎在告诉她,一切都只是南柯一梦。 难道重生是假的? 姜祁月紧张地坐起身,才发现她身处马车之中。马车外似有虫鸣鸟叫, 就是听不到人声。 她这是在哪儿…… 马车上虽然铺了软软的毯子,但到底不如她睡惯了的床舒服。尤其是一路颠簸, 闹得她有些头疼。 流光握住姜祁月的手,“公主,你醒啦?” 姜祁月有些迷茫道:“流光……我们这是在哪儿?是妃千笑要带我们出去踏青吗?” 不知道为什么,姜祁月下意识想到妃千笑是要带她外出踏青。 前世的时候, 她身子好些了,妃千笑便喜欢带她去郊外玩。姜祁月嘴上说着不喜欢,可难得外出,她心里还是难掩愉悦。 这次, 想来也是妃千笑要带她踏青。 只是,妃千笑为什么这样着急, 她还没睡醒, 就要把她弄出来。 她都没时间梳洗打扮。 姜祁月以为妃千笑在前面驾马车, 她刚要掀开马车的帘子, 就被流光拦住了。 “公主, 那个小郡主说……尽量不要让旁人看到你的脸。” 流光不知道该怎么和姜祁月解释。 姜祁月看着马车上叠得整整齐齐的月白色骑装,她轻笑:“妃千笑想得还挺周到的, 流光,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她有没有告诉你我们一会去哪里玩儿啊?” 姜祁月觉得这一觉睡了好久, 她做了好长的梦。 梦里,全是妃千笑的影子。 前世的时候,妃千笑带她去郊外,大多是找个风景秀丽又没什么人的地方放风筝。那时候,妃千笑总是先把风筝放起来,再将线交到她手里。 第68章 姜祁月觉得这样很是无聊。 后来,她杀死妃千笑,回到南疆,在南疆的皇宫里,拿着宫女们为她做的风筝,却怎么都放不起来了。 这一世,她也要学会怎么放风筝才是。 姜祁月正想着,她的肚子忽然传来叫声。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对流光说:“马车上有吃的吗?我好饿。” 流光闻言,忙打开身边的食盒。 食盒里全都是姜祁月喜欢吃的点心,一打开就香气扑鼻。 姜祁月接过荷花酥,吃了一小口,忍不住蹙眉:“这荷花酥放了少说也有三日了,都不新鲜了,怎么吃……妃千笑准备的时候都不仔细些么?流光,还有别的点心吗?” 流光为难道:“公主,您先将就着吃一点垫垫肚子,等、等到了地方,一定什么好吃都有。” 姜祁月实在饿了,她吃了一小块荷花酥,接过流光递来的水袋喝了一口,然后乖乖等着。 以前妃千笑带她出去的时候,也会在山里打兔子、山鸡给她吃。还有一次,妃千笑不知道从哪里抓来一条蛇,说什么蛇羹也很好吃。 那蛇的还吐着信子,尾巴缠在妃千笑的小臂上,竖着的瞳孔似乎还发着绿光,直接把姜祁月吓哭了。 后来,妃千笑哄了她好久都没好。到了晚上,妃千笑居然敢用抓过蛇的手碰她,姜祁月哭得更凶了。 这次一定不能让妃千笑再抓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只打些简单的野味就很好了。 姜祁月撑着脑袋,满心期待:“也不知道这次妃千笑能打到什么好吃的。流光,妃千笑有没有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呀?妃千笑有没有把葡萄带上?” 要是能在野外骑马,一定有趣极了。 流光点了点头,“自然是带着它了,妃千笑特意叮嘱着要把葡萄带上……公主,你现在好像不讨厌那个妃千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流光觉得,她的公主好像有点喜欢妃千笑了。 姜祁月笑容凝固,被流光拆穿了心事,她有些不自然地说:“她也算是救了我,我没理由总和她过不去。虽然她的母亲虽是北齐的将军,但她生在北齐,也无可奈何。我母皇也常说,北齐的定国将军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妃千笑这个人有时候是有点欠揍,不过……她也没那么坏。” 流光松了口气:“那就好,小郡主还让我劝你不要生气呢。” 妃千笑偷偷给了流光不少好处,只求流光能在姜祁月面前替她美言几句。 流光自然不愿意背叛姜祁月,不过,既然她的公主不讨厌妃千笑,那应该也没关系。 姜祁月有些疑惑:“我为什么要生她的气?虽然她一大早就把我弄出来,害得我休息不好,不过,看在她带我出来玩的份上,我也就不和她计较了。流光,你的头发怎么这么乱,你是不是也一早就被叫起来,都没能好好梳洗一下。” 流光深吸一口气,经过一番斗争后,她同姜祁月说出了实情:“公主,我们这是在回南疆的路上。” “什么?!”姜祁月愣愣地望着流光,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回南疆?” 她还以为妃千笑一大早要带她出去玩,怎么会是回南疆呢? 这么大的事情,为何妃千笑也不提前说一声…… 难道因为昨日她和妃千笑说过一起回南疆,所以妃千笑想给她一个惊喜? 姜祁月捂着心口,暖流涌上心头,她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原来妃千笑真的把她的话放在了心上。 “可此行这么远,妃千笑竟要亲自驾车吗?这样会不会太累了?” 姜祁月到现在还以为在前方驾马车的是妃千笑。 毕竟,前世的时候,每次外出都是妃千笑亲自驾马车。 流光不解:“公主,咱们回南疆,那个小郡主自然不会与我们同行了。她毕竟是敌国将军的女儿,怎么敢去南疆呢?” “你、你说什么?妃千笑不会去南疆?” 流光的话,有如晴天霹雳,把姜祁月从梦中拉了回来。 妃千笑不与她们同行? 也就是说,妃千笑趁着她睡着了,把她丢出了将军府? 所以,昨日妃千笑对她那样好,是为了卸下她的防备,然后趁她睡觉把她送走? 姜祁月只觉得心口堵得慌,她还未开口,眼泪就滚了下来。 流光被姜祁月这样子吓坏了,她赶紧将帕子递给姜祁月:“公主,回南疆是好事,您怎么哭了?” 姜祁月这样子,实在不像是喜极而泣。 姜祁月推开流光手里的帕子,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回去,我要去找妃千笑问个清楚!” 流光劝道:“公主,马上就到浮月关,出了关再走二十里便到南疆了,这时候掉头,又要耽搁三日的时间……” “三日?我不是只睡了一觉,怎么会是三日?”姜祁月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这里一片荒凉,当真不像是北齐皇城附近。 怎么会这样呢? “流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祁月轻抚太阳穴,她觉得脑袋疼得要裂开了。 见姜祁月失魂落魄地望着四周,流光只能实话实说:“公主,三日前,妃千笑喂着您吃下了一碗酒酿圆子,你吃过之后便醉了过去……妃千笑连夜联络了女帝安插在北齐皇城的人,让我们一同护送你回南疆。” 听着流光的话,姜祁月差点气得晕过去。 原来妃千笑什么都知道,妃千笑一直把她当傻子玩弄。 亏得她还因为妃千笑那些小恩小惠感动。 只怕在妃千笑眼里,她就是个烫手的山芋,妃千笑只盼着早些把她甩开。 难怪食盒里的点心都不新鲜了…… 可是,妃千笑既然决定甩开她,那她凭什么亲她! “公主,你别……别难过了。”流光觉得,姜祁月似乎是在难过。 可她想不明白,公主为什么要难过呢? “谁说我难过了!”姜祁月冷呵一声,眼泪却是止不住。 她哭着说:“我怎么可能因为那个人难过!等我回了南疆,等南疆打赢了北齐,我一定不会放过妃千笑的!” 流光忍不住说:“公主,这也不能怪妃千笑……” 流光觉得,妃千笑已经仁至义尽了。 姜祁月瞪了流光一眼,她眼眶红红的,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 “流光,你怎么能帮妃千笑说话!” 她就知道,那个妃千笑惯会花言巧语蛊惑人心。 现在,就连和她一同长大的流光都被收买了。 流光将一个锦匣交给姜祁月,对姜祁月说:“公主,这是妃千笑要我交给您的,您打开瞧瞧就知道了。” 看着熟悉的锦盒,姜祁月的指尖有些发颤。 这个锦盒,她前世见过,这里面装的是…… 姜祁月颤抖着打开了锦盒,看到里面叠放着的巨大牛皮纸,震惊的情绪冲走了心里的难过。 “这是北齐的布防图……妃千笑居然敢把布防图交给我。” 这张布防图她前世是见过的,妃千笑给她的不是假的。 姜祁月不禁有些怀疑,妃千笑到底知不知道这意味* 着什么。 若北齐亡国,对妃千笑有什么好处? 流光见姜祁月不哭了,她趁机劝道:“公主,我们已经拿到了北齐的布防图,您就别再因为妃千笑的事情难过了。” 流光不提妃千笑还好,她一提妃千笑三个字,姜祁月又开始气了。 姜祁月收好布防图,用力将锦盒合上。她死死地捏着手里的锦盒,手指的关节已然泛白。 就算妃千笑将布防图交给她,可妃千笑欺骗她感情的事情没那么容易过去。 小公主被气得咬牙切齿。 “妃千笑,我不会放过你的!” 第58章 不知道是身体虚弱, 还是被气得,姜祁月抱着锦盒,哭着哭着就晕了过去。 流光心疼地抱着姜祁月, 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以减缓马车颠簸带来的不适。 流光也不知道姜祁月为什么会这样伤心,在她看来,妃千笑愿意放她们回南疆, 明明是好事才对。 难道是她未到北齐的这几日,妃千笑欺负了她的公主, 才惹得公主这么生气。 马车顺利过了浮月关,妃千笑派在暗中保护的人便撤了回去。 她们一路畅通无阻,回到了南疆。因着姜祁月身子实在弱,流光让人给女帝传信, 她则带着姜祁月去了边城的驿馆歇息,又让锦城的官员替姜祁月请一个信得过的大夫。 这几日姜祁月一直在昏睡,方才只吃了一小块荷花酥。若再不吃一点东西,只怕身子会吃不消。 等姜祁月再次醒来, 她身处陌生的房间。帐幔替她挡住了刺眼的烛光,她眯着眼睛, 流光已经换上了南疆的衣裳, 见姜祁月醒来, 她忙将温水与点心奉上。 第69章 流光:“公主, 你醒啦, 快吃点东西。方才大夫来给您瞧过了,大夫说, 你不能不吃东西了。” 姜祁月艰难地撑起身子,环顾四周, “流光,这是哪里?” 流光扶着姜祁月,在她身后垫了一个软枕,“公主,我们这是在锦城的驿馆。你身子虚弱,不能一直舟车劳顿。我们先在这休息一下,等陛下派人来接你。” “锦城……”姜祁月将脑袋靠在软枕上,她觉得胸口有些闷,缓了好久才能顺畅呼吸,“原来已经回南疆了啊。” “是啊,回南疆了。公主,我们现在安全了。”重新回到南疆,流光终于不用再小心翼翼的。 北齐人人都知道妃千笑好色无耻,虽说流光在将军府这些日子,妃千笑倒是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情,现在又帮了她们。可流光始终担心妃千笑伤害姜祁月。 姜祁月捧着流光递来的白瓷杯。 这里,真的安全么? 若回了南疆就能高枕无忧,当初她又怎么会被人追杀。 姜祁月叹了口气,流光还是太单纯了。即便追杀她的人被抓起来了,也难保还有别人会在暗地里搞小动作。 她看着手中的白瓷杯,在妃千笑府上时,妃千笑担心她摔东西伤着,便把所有的餐具摆件都换成了银质的。如今捧着白瓷的茶盏,姜祁月只觉得有些恍惚。 姜祁月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两块点心,便又躺下了。 流光:“公主,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姜祁月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开心,她看了眼放在床边的锦盒,指尖触碰的一瞬,凭空生出的灼热让她的心口有些疼。 姜祁月望着流光,眼中闪过一丝希冀:“流光,妃千笑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流光不知道姜祁月具体想听什么话,好在妃千笑说得不多,她仔细回忆了一下,“那晚时间很紧,妃千笑把你抱上马车后,只叮嘱我要好好保护你,让我们从小路走,不要被人发现。除此之外,再没有说别的了。” 姜祁月:“那她有没有留什么书信?” 流光摇头,“公主,我们都有北齐的布防图了,那张图画得很详细,边关的地形地势都有标注,不需要再留书信解释了。” 姜祁月深吸一口气。 这个妃千笑,当真是没心没肺,居然没有别的话说。 原本,她都要原谅妃千笑了。她甚至想过,只要妃千笑愿意将布防图给她,愿意跟她回南疆,她一定会求母皇给妃千笑一个爵位。 前世,南疆统一两国后,女帝并未为难原本北齐的臣子。只要他们愿意归顺,一律给一个闲职。 这一世,妃千笑已经交出了布防图,她虽无法享从前的殊荣,但封她一个县主,让她陪在自己身边也是可以的。 若这样妃千笑还觉得委屈,她们也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 可为什么妃千笑什么都不说,就把她灌醉了送回了南疆。 难道妃千笑真的没想过和她有以后吗? 姜祁月紧紧地捏着拳头。 不行,她不可以再难过了。 她不能像前世那样,那么没出息地死于心病。 她得好好活下去。 这一世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妃千笑还活得好好的。如今她已经得到了北齐的山河布防图,只要说服她的母皇进军背上,攻到北齐的皇城,还愁抓不到妃千笑么? 姜祁月坐了起来,目光坚定:“流光,你让驿馆的厨房多送些吃的过来,我要多吃一点!我不能只吃这些点心。” “哎!”流光认真点头,激动地出去吩咐人做吃的。 从前姜祁月吃饭很挑,动不动就说没胃口。如今她主动说要吃东西,流光别提多开心了。 锦城的少尉得知姜祁月在此下榻,安排了一大批人将驿馆保护起来。姜祁月起身看了眼窗外,街上的官兵将驿馆围住,那种被困在宫里的感觉再次传来。 街上有个提着花灯的小女孩被凶巴巴的官兵吓哭了,看着小女孩手里的兔子花灯,姜祁月忽然想到了什么,流光再次回来时,她拉着流光的手,紧张地问:“流光,你记不记得那对凤凰花灯?” 妃千笑这么匆匆忙忙把她送走,那对凤凰花灯不会被丢掉了吧。 流光:“凤凰花灯啊,在马车上呢,妃千笑也真是的,那马车那么小,她非要塞一对花灯。公主,你现在要玩那对花灯吗?” 一开始,流光还觉得那是累赘,可妃千笑偏要塞进后面那辆马车里。 得知凤凰花灯没有被丢掉,姜祁月才松了口气。“不必了,先放在马车上好了,回宫的时候不要落下了。” 那个妃千笑还有点良心。 姜祁月又叮嘱了一句:“对了,别忘了吩咐驿馆的人,要给葡萄多喂一些蔬菜和水果,不能只给它干巴巴的草料吃。” 姜祁月虽然生妃千笑的气,但她不会和葡萄过不去。 饭菜被送来后,流光见姜祁月抿着唇不说话,还以为姜祁月又开始挑剔了。 流光劝道:“公主,驿馆比不得宫里,您先将就着吃一点,等回到宫里,陛下一定会让御厨给你做许多好吃的。” 这里不仅比不上皇宫,就连将军府都比不上。 妃千笑吩咐人做得菜肴都比这要精美许多,除了那碗妃千笑亲手做的糯米圆子。 一想到妃千笑,姜祁月又觉得心里酸涩,刚要拿起筷子,就听流光道:“公主,等一下,这里比不得宫里,还是要仔细会不会有人下毒。” 说着,流光拿出一个细长的匣子,一打开,里面放着一双洁白的象牙箸。象牙箸的尾端镶嵌着宝石,看上去价值不菲。 “这是……”姜祁月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这不像是南疆皇宫里的东西。 流光将象牙箸递给姜祁月,她解释道:“公主,这是妃千笑交给我的,说是象牙筷子可以试毒。她说南疆可能有人想害你,吃东西一定要提防着。” 姜祁月接过筷子,这才想起,妃千笑每每入宫参加宫宴,都要带着这筷子。 看着这副象牙箸,姜祁月心情复杂。 难怪她会觉得这筷子眼熟。 姜祁月想把妃千笑抓过来,好好问问,妃千笑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既然关心自己,又为什么要一句话不说就把自己送走呢。 姜祁月迟迟没动筷子,流光以为她被吓着了,“公主,你别害怕,陛下已经将越王抓起来了,那些人应该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姜祁月的亲舅舅,为了谋夺皇位,不惜对她痛下杀手。姜祁月传信回南疆后,女帝便迅速将那些有不臣之心的人抓了起来。 虽然还有人藏在暗处,但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敢害姜祁月了。 姜祁月用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鱼肚子,戳了半天,终于挑出了一块她认为肥瘦适中的肉。 鱼肉入口,姜祁月食不知味地咽了下去。 她忽然回过神,问:“妃千笑把这象牙箸给了我,她怎么办?” 北齐那么多人想害妃千笑,万一有人对她下毒呢? 姜祁月的担心冲淡了对妃千笑的恨意。 明明她刚醒来时,还想着把妃千笑抓起来狠狠教训一顿。 流光不解:“她用银针也可以吧……公主,你不是说你不会放过妃千笑?她要是被毒死了,那不是正好。” “你说什么呢!”姜祁月头一次呵斥流光。她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干咳了两声,“我是说不会放过她,但是我也没说要她死啊。她也算救了我,我……” 流光愈发苦恼。 从前姜祁月什么事情都会和她说,为什么现在,她开始猜不透姜祁月在想什么了? 姜祁月捧着碗,强迫自己吃了许多饭菜。 她没什么胃口,但为了能够让身体好起来,她还是努力地往嘴里扒饭。 吃完了之后,姜祁月坐在桌边,撑着脑袋眼巴巴地等着。 等了半个时辰,姜祁月才意识到,这里不是将军府,没人会像妃千笑一样为她准备甜汤。 第59章 姜祁月回到宫中已是三日后, 这三日她大半的时间都在路上。 南疆已是春暖花开,姜祁月坐在锦城太尉为她准备的软轿,听着街上人声欢闹, 心境却大不如从前。 即便如此,她还是每日强迫自己多吃些。许是在妃千笑府上的时候,她的胃口养得不错,这一路回宫, 她吃东西虽挑剔,却不会像从前那般吃几口便饱了。 回到皇城, 女帝亲自于宫门口迎她。 自打南疆战败后,皇室便一切从简。看着自己的母皇虽着凤袍,明亮的颜色也难掩疲惫,姜祁月心里难过, 扑到女帝怀里便止不住的哭。 长公主姜祁凤心疼道:“阿月,此番你受苦了,母皇已将有谋逆之心的人抓了起来,往后必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姜祁凤声音温和, 她一开口,姜祁月心中的委屈便散去了大半。 第70章 姜祁月抬头, 抹去眼泪, 道:“母皇, 皇姐, 我并未受什么苦楚, 此次我我也算是因祸得福,将北齐的布防图带了回来。有了布防图, 我南疆再不必年年向北齐进贡了。” 姜祁月话一出口,在场一片哗然。 二公主姜祁煜闻言, 有些激动道:“当真拿到了?!若真有了北齐的布防图,我一定能带兵杀到那狗皇帝面前,看他还敢不敢如此对待我南疆!” 当初姜祁月让人传信回南疆,说什么要想办法拿布防图,女帝十分不放心。 姜祁凤与姜祁煜也盼着她早些回南疆,不想她真的拿到了布防图。 流光捧着布防图献给女帝,姜祁煜扫了一眼,冷笑:“看来那北齐定国将军的女儿与传闻一样,是个草包!” 姜祁煜还以为她的妹妹靠着聪明才智,躲过了妃千笑的耳目,拿到了布防图。 姜祁月蹙眉:“皇姐,这布防图是她主动给我的。” 言外之意就是,妃千笑不是那么蠢笨不堪,连布防图都守不住。 姜祁凤有些疑惑:“阿月,她为何要将布防图给你?这布防图会不会有诈?” 姜祁月一时语塞,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让她们相信这布防图是真的。好在姜祁煜想到了什么,及时开口:“这些年我们派在北齐的细作也探出了部分北齐边关的地形地势,我召她们回来比对一下便知。自从妃将军战死后,北齐便未出过什么良将。这些年北齐之所以不败,全仰仗着边关易守难攻的地势。只要这布防图有一半是真的,我们便有机会反击。” 南疆的三位公主,姜祁凤作为长公主,自幼跟着太师学习治国之道。姜祁煜性子好动,女帝便许她跟着将领征战沙场。姜祁月年纪最小,生下来又体弱,女帝格外心疼她,不忍她累着。 可就是因为这份心疼,才让外人误会女帝有意将皇位传给她。以至于有人生出不臣之心时,姜祁月险些无法回南疆。 姜祁月失踪的这些日子,女帝难过又自责。 不管姜祁月带回来的布防图是真是假,女帝都会好好嘉奖她。 几人簇拥着姜祁月回到她的寝殿,姜祁月不在的这些日子,女帝日日派人打扫她的寝殿,只为着她一回来便能休息。 姜祁月本不想卧床,架不住她的母皇一定要她好好休息。 姜祁月躺好后,候在一旁的御医忙上前为她检查有无落下什么病根。 姜祁月的身子一直不太好,为她诊脉的御医每次都提心吊胆,生怕有什么问题。 好在这次,姜祁月的身子并没有大碍。御医替姜祁月诊过脉后,长舒一口气道:“回陛下,公主之前的伤已经好了,无需服药与施针。” 姜祁煜道:“你最好想清楚再说,阿月这样憔悴,不喝药怎么好!” 御医忙道:“二公主息怒,小公主面容憔悴只是因为舟车劳顿,路上没有休息好。只要吃些滋补的药膳,多加休息,几日后便可恢复精神。不信您瞧,公主比之从前,并未清减,反而……” 御医本想说,姜祁月比起从前的时候,可见的胖了一点。不过,当着女帝与公主的面,她还是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好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姜祁月虽然脸色不太好,但并没有太过消瘦。 原本她瘦弱得几乎风一吹就倒,现下脸上多了一点肉,虽然看起来还是清瘦,却比从前硬朗许多。 姜祁煜将信将疑地看着御医,那日遇刺,她也受了伤。眼见着姜祁月的马车失控,姜祁煜追不上,还自责了许久。回宫后,姜祁煜养了好久才痊愈。姜祁月身子那样弱,又流落在外,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虽说这是好事,可姜祁煜还是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姜祁凤也开始端详姜祁月,她忍不住揉了揉姜祁月的脸,软软的,是长了些肉。可姜祁月的眼眶红红的,眼睛有些发肿,似乎是哭了很久。 看样子,姜祁月这些日子流落在外,一定是又委屈又害怕,才哭成这样。 姜祁凤暗下决心,这些日子一定要好好照顾姜祁月。 姜祁月见一群人都围在她床边,她有些自责道:“母皇,都怪我贪玩,才让那些人有了可乘之机,还害得皇姐因我受伤。让母皇为我担心,实在是女儿的不是。现下女儿已经回来,母皇别为我费神了,我真的没事。” 她脸色不好也只是因为这些日子都在路上奔波,休息不好。除此之外,她确实未受到太多的苦楚。 姜祁凤道:“母皇,这几日您一直没能好好休息,阿月这里有我照顾着,您还是好好休息吧。” 说是去休息,但文臣武将都在大殿候着,她们听闻小公主带回了北齐的布防图,都在等着陛下过来与她们商议如何反击北齐。 姜祁煜见姜祁月真的没什么事,也随着女帝去议政殿商议作战计划。 姜祁煜转身时,姜祁月忽然叫住了她。 “皇姐,若你带兵去北齐,可否带我同去?” 姜祁月想要亲自抓住妃千笑,她想问问妃千笑,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祁煜闻言,重新回到姜祁月床边,握着她的手,道:“阿月,可是北齐有人给你委屈受了?你只管告诉我是谁,我去替你把她抓回来便是。你身子弱,如何能经得起来回折腾。” 最重要的是,那布防图几分真假还不一定。若是布防图有问题,带着姜祁月,如何能护她周全。 姜祁凤也劝道:“是啊,你才刚回来,应该多陪陪母皇才是。这些日子,母皇很是挂念你。若你才回宫,便又要离开,母皇会难过的。” 不仅会难过,还会担心。 姜祁月听着两位皇姐的话,忍不住垂下眼。 前世的时候,她逃出将军府后,并没有回宫,所以才有机会带人去抓妃千笑。 只是前世,她没能抑制住心底的愤怒。 这一世,她不会再那么冲动。 姜祁月眼巴巴地望着姜祁煜,道:“皇姐,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北齐。” 姜祁煜摇了摇头,严肃地说:“战场上刀剑无眼,还有可能面对许多血腥的场景。你连只雀儿都不敢杀,若是看到那些场景,会做噩梦的。” 姜祁月不服气道:“难道皇姐怕我抢了你的军功,才不愿带我去!” 她自然不会觉得她的皇姐会有这种想法,可眼见着姜祁煜不愿带她,她便想用这法子激姜祁煜一下。 姜祁煜与姜祁凤被她逗乐了,姜祁煜捧着姜祁月的脸用力揉了揉:“我怎么会怕你抢军功呢,你带回了北齐的布防图,不论结果如何,一定都是你的头功。你就乖乖在家这里养着吧,谁惹你不高兴了,你告诉我,我直接提着她的脑袋回来见你。” 姜祁月:“皇姐,脑袋就算了吧……” 姜祁凤抿嘴轻笑道:“阿月,你到底在北齐有何放不下的,你说出来,阿煜一定会替你完成。” 姜祁月的两位皇姐都不信姜祁月在意所谓的军功。 姜祁月犹豫好久,眼见着两位姐姐不会答应,她只能对姜祁煜道:“皇姐,待你攻进北齐皇城,可否替我把妃千笑活捉回来?” 姜祁月特意叮嘱了,一定要活捉。她实在害怕,若是没说清楚,她的皇姐会把妃千笑的脑袋砍下来。 “妃千笑?妃将军的女儿……即便你不说,我也想会会她。”姜祁煜早就听说北齐定国将军的威名,只是她能带兵时,妃将军已经殉职。 姜祁煜查了许久,也不知到底是南疆的哪位将士杀了妃将军。 每每想到无法与北齐的定国将军交手,姜祁煜还是觉得有些惋惜。她实在好奇,定国将军的女儿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姜祁煜走后,姜祁月望着她的长姐,“皇姐,你不用同去议政殿吗?” 攻打北齐是大事,姜祁凤理应在场才是。 姜祁凤与床边坐下,道:“我不懂调兵遣将的事情,与其去听天书,不如在这里陪你。” 流光护着姜祁月回来,女帝给了她赏赐,许她多休息几日。姜祁凤担心宫女们侍奉不到位,她亲自端着药膳送至姜祁月面前。 姜祁凤还以为姜祁月会和以前一样讨厌药膳,“阿月,我知道你不喜欢喝这些东西,但身体是自己的,你一定要养好身体,不然我们会担心的。” 姜祁月乖乖接过药膳,她端着碗,仰着头,一口气将汤喝了下去。 “筷子呢,我还想再吃一点肉。” 在殿内侍奉的宫女见小公主主动要吃东西,她们忙将筷子奉上。 姜祁月吃了一只鸡腿,她将碗放下。姜祁凤拿起帕子替她拭去嘴角的油渍,见她这般,心疼地说:“是不是流落在外这些日子吃得不好?” 姜祁月还未来得及解释,流光便抱着一大堆东西进来了。 流光听说女帝与公主去了议政殿,还以为所有人都撤了出去。她的视线被怀里堆成山的东西挡住,一进门便大声说:“公主,这些都是那个妃千笑往马车里塞的东西,我方才都整理了出来。那套骑装有些脏了,我吩咐人去洗了。还有她送你的那匹小红马,也安排人照顾了。” 第71章 姜祁月瞪大了眼睛,不住地咳嗽,希望流光闭嘴。 流光还不知道长公主就坐在姜祁月的床边,她问:“公主,你怎么又咳嗽了,妃千笑为你准备的药箱里好像有她府上配的枇杷露,你要不要喝一点?” 姜祁月:…… 流光将怀里的东西放下,刚要把那对凤凰花灯放到架子上摆好,就见凝眉不语的长公主正审视着姜祁月。 “阿月,你与妃千笑怎么回事?” 第60章 “你与妃千笑怎么回事?” 纵然姜祁凤不了解妃千笑, 可看着流光抱进来这么一大堆东西,她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若说那布防图可能有诈,那这些东西呢? 流光抱进来的这一大堆东西里, 除了珠宝首饰,还有各式各样的药材和民间的小玩意。那对凤凰花灯做得活灵活现,一看便是费了心思。 还有流光方才说的什么小红马和骑装,姜祁凤望着用被子蒙着头的姜祁月, 她不记得姜祁月会骑马。 姜祁凤对着寝殿里的宫女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有话要和小公主说。” 流光闻言, 立刻放好东西,打算赶紧开溜。 姜祁凤:“流光,你留下。” 流光:…… 姜祁凤扯开被子,问:“阿月, 你不会与那妃千笑私定终身了吧?” 姜祁月身为南疆的公主,怎么能和敌国将军的女儿私定终身。 在姜祁凤看来,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姜祁月红着脸,拼命摇头, “皇姐,你说什么呢, 我怎么可能和她私定终身……” 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 就被妃千笑灌醉了丢出将军府, 怎么可能私定终身。 姜祁凤看向流光, “流光, 你来说。” 流光被姜祁凤的眼神吓得跪在地上,虽然姜祁凤待人温和, 可她做事也足够果断。万一小公主真在她眼皮子底下和妃千笑有什么,长公主必会治她的罪。 流光:“长公主, 奴婢不知道公主与妃千笑有没有私定终身。奴婢只知道,妃千笑很关心小公主,每日让人给小公主做好吃的,还亲自教小公主骑马。” 姜祁凤望着姜祁月,难怪她的妹妹被养得白白胖胖,还带回了北齐的布防图。 姜祁凤:“流光,你明知妃千笑是敌国将军的女儿,你怎能不保护小公主,任由她与妃千笑接触。” 姜祁月赶紧坐起身,委屈地说:“皇姐,你冲流光发什么脾气,她也是之后才去的北齐,她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更何况,我们在人家府上,流光能做什么?” “那么,在流光未去北齐的这些日子,你与那妃千笑,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祁月低着头,不敢看姜祁凤的眼睛。 从小到大,她干什么都逃不过姜祁凤的眼睛。 虽然姜祁月这一世与妃千笑没有发生过什么,可她总有些心虚。 姜祁月先用眼神疯狂示意,流光退下之后,她才小声说:“就是……那个妃千笑人挺好的,她救了我之后,对我也挺好的。但是,我们真的没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皇姐,你还不信我吗?我怎么可能和她私定终身!” 姜祁凤:“可是阿月,你让阿煜替你活捉妃千笑时,可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若她真的只是待你好,你为何要这般?” 起初,姜祁凤还以为妃千笑胆敢欺负姜祁月。 直到看着流光抱进来的这一堆东西,姜祁凤一眼便看出,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这样子,好像是妃千笑负了姜祁月。 原本,她们的母皇是想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接回姜祁月。姜祁月突然回来,她们实在有些始料未及。 要知道,北齐内部也不太平,要送姜祁月出关,需要打点的东西很多。而姜祁月,就这么突然回了南疆。锦城太尉命人传信回宫时,她们属实吃了一惊。 现在看来,为了送姜祁月回来,妃千笑功不可没。 妃千笑做了这么多,按理说,姜祁月应该同她们的母皇说些好话才是。 姜祁月的反应,实在太反常了。 早听闻妃千笑生性放/荡,府上美人无数。姜祁月这样单纯,保不齐被妃千笑骗了。 如果妃千笑真的骗了她,就算南疆战败,姜祁凤也不会放过妃千笑。 姜祁月也不能说前世的事情,她实在无法解释为什么会对妃千笑有这样复杂的感情。 面对皇姐的审视,她只想躲起来。 姜祁月试图抢回被子,她拉了两下,那被子依旧被姜祁凤压在手里。她可怜巴巴地望着姜祁凤:“皇姐,我这一路可累坏了,我想好好休息,养好身体。皇姐,我们可不可以不讨论这件事了。” 姜祁凤笑了,笑得依旧温和。 她替姜祁月盖好被子,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你先休息,我去议政殿。” “皇姐,你不是说不想去听天书么……” “我只是觉得,你这般态度,似乎是妃千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让阿煜活捉她,阿煜虽不会害她性命,但替你教训她一下,应当不难。” “皇姐!”眼见着姜祁凤要走,姜祁月慌忙抓住她的胳膊,“皇姐,你莫要与二皇姐说这些!” 姜祁煜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万一她误会了,以为妃千笑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妃千笑怎么经得起她的折腾。 事情到了这份上,姜祁月不得不说实话:“皇姐,其实妃千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只是……她什么都不与我说,就连要送我回南疆都不说,而是直接把我灌醉了,丢进马车,让流光带我回去。我只是觉得她这般做派有些气人,想抓她回来问个清楚,并不想教训她。” 虽说姜祁月也想把妃千笑抓起来教训一顿,可是,也不能让她的皇姐们插手。 姜祁凤见姜祁月似乎有些难过,她只能安慰道:“阿月,或许妃千笑是出于好意。这一路上少不了遇上危险,她什么都不与你说就把你灌醉,或许是担心吓着你。你已安全回来,又何必再与她纠缠不清?” 南疆的皇室既敬佩妃将军,又恨北齐。姜祁凤虽不会因此报复妃千笑,却也不希望姜祁月与妃千笑纠缠在一起。 “我……”姜祁月垂下眼,“皇姐,我原是想着,劝妃千笑交出布防图,再带她回南疆求母皇一个恩典。谁知她做了这些……我一时气不过,才想着让二皇姐把她抓回来。我生气,也只是因为她不愿随我回来。” 姜祁凤失笑:“她在北齐享有殊荣,虽不是皇亲,做派却比皇亲还要嚣张跋扈,就连北齐的皇帝都不敢动她。若是来了南疆,纵然母皇愿意给她封个闲职让你养着她,可她既要背负通敌叛国的骂名,又要承受寄人篱下的委屈。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随你回来?” “可她将布防图交给了我,若北齐亡国,她不也无法过从前那样的生活?” 姜祁凤摇了摇头,“傻瓜,你从北齐回到这里,已经过了小半月。纵然我们有布防图,也不可能立刻破城。那妃千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乖乖待在那里等敌军去抓她?” 想攻进皇城,少说还要一个月。到那时,妃千笑早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她手里握着那么多钱财,随便躲到什么地方,虽无法像从前那样挥金如土,但衣食无忧绝对没有问题。 姜祁月醒过神来,整个人愣住了。 难怪妃千笑骗她吃酒酿院子那日,整个人都怪怪的。先是让人连夜赶制骑装,又大清早地把她叫起来学什么骑马。原来妃千笑已经计划好,这是她们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了。 前世妃千笑那样欺负她,这一世妃千笑又不告而别,实在是太过分了! “阿月,你在北齐不过一月有余,就算妃千笑长得好看,待你又好,你也不必为她太过伤神。你是我们南疆最受宠爱的小公主,未来与你结姻缘的定是品貌端庄、出身尊贵的人。那个妃千笑,配不上你。” 姜祁月张了张嘴,她本想解释一下,告诉皇姐妃千笑并非传言中那样荒唐。 可她的皇姐必不会相信。 更何况,妃千笑这么过分,她凭什么帮妃千笑说话。 姜祁月越想越难过。 姜祁凤见姜祁月眼眶红红的,她叹了口气:“你莫要难过了,我与阿煜好好说说,让她到时候留意些。只要妃千笑还在北齐,还愁抓不到她吗?” “可她要是离开北齐了呢?”姜祁月隐约觉得,妃千笑都做到这份上了,她一定不会在北齐了。 “她又没胆子来南疆,西魏与我们交好,就算她逃到西魏,我们也有办法抓到她。” 虽然姜祁凤不理解姜祁月为什么这么执着地想要抓妃千笑,但只要姜祁月能开心,作为皇姐,她愿意去做。 听姜祁凤这么说,姜祁月心中才觉得好受些。 姜祁凤走后,姜祁月抱着被子,躺在床上。 她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执着于抓到妃千笑。 第72章 好像她的皇姐说的也没错,她已经安全回到南疆,自此之后,再不见妃千笑,对她们来说便是最好的结果。 望着架子上那对花灯,姜祁月又觉得不忿。 既然想再也不见,为什么要送她一对花灯乱她的心。还有什么小红马…… 她才不喜欢骑马! * * * 姜祁煜派出去的人打探了一下,妃千笑呈上来的布防图确实是真的。为了让南疆的百姓少受些苦难,姜祁煜赶在雨季来临前召集兵马,部署好作战计划后,一刻也不耽误地带兵出关。 按照布防图所示,浮月关与燕回关是最好攻的关口。姜祁煜当即安排兵分两路,一路直接北上攻入浮月关,一路从西魏借道攻取燕回关。 看着与前世差不多的作战计划,姜祁月稍稍放下心来。 姜祁月的身子好些后,除了按时吃饭,还日日在宫中跟着宫中禁军校尉练习拳脚。 女帝见她身子愈发好起来,眼中满是欣慰。 只是,姜祁月的身子比起旁人还不算太好。姜祁月跟着禁军校尉司云打了一套拳后,便累得直不起腰。 她苦着脸道:“司校尉,你说我到底何时才能像二皇姐那样……” 在姜祁* 月看来,至少要练得像姜祁煜那般,才能打得过妃千笑。 她倒也不想打妃千笑,只是,每次在妃千笑面前,都只有被欺负的份,她实在觉得憋屈。 若是会些拳脚,也不至于被妃千笑欺负了。 司云:“二公主自幼习武,公主短时间内自然无法像她一样。但公主这样,已经是很有天赋了。” 姜祁月:“司校尉,你少在这里恭维我了,我打不完一套拳便觉得累,这哪里算有天赋。” 司云这番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司云:“公主,我并未恭维您。最开始的时候,您连半套都打不下来,如今您已经能够打完一整套。只要坚持下去,您的身体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司云还以为姜祁月练这些是为了强身健体,故而教姜祁月的都是些简单易学,虽不能伤人,也不会让自己受伤的招式。 姜祁月苦恼道:“我不只是为了强身健体。” 司云:“公主可是为了上次遇刺的事情担心,您放心,陛下已经吩咐了,往后一定多安排些人,保护好您。” 过去她们都没想到,会是姜祁月的皇舅舅要害她。如今他已被贬为庶人,关进大牢,短时间内再不会有什么人会害姜祁月。 姜祁月:…… 姜祁月很想说,她练这些是为了有一日能不被妃千笑欺负。 她在演武场打量了一圈,憋了半天,只道:“司校尉,你觉得我练多久能打的赢流光?” 一旁的流光无辜地望着姜祁月:“公主,你现在就能打得赢我,要不我们不练了吧。” 流光哪想到姜祁月会想要打她。 流光可不希望姜祁月练几天后要对她下手,她是练过几下拳脚,可姜祁月打她,她又不能还手。 为了不让自己挨打,流光直接认怂。 姜祁月被气得不轻,又不好意思说实话。她的一张脸几乎红透了,流光还以为她热了,忙拿着帕子给她擦汗。 流光小声说:“公主,先不要练了,我方才听说,二公主传来捷报,似乎已经攻进了北齐的皇城。” “当真?!” 姜祁月眼睛一亮,连衣裳都未来得及换,就往议政殿去。 她想知道,她的皇姐有没有替她抓到妃千笑。 姜祁月满心欢喜地来到议政殿外,她这打扮不太适合见外臣,便躲在殿外偷听。 殿内,捧着捷报的女使朗声道:“陛下,二公主已经带兵攻进了北齐皇城,抓到了北齐的皇帝。北齐的藩王、大臣均已归降。二公主还有些事情需要善后,等料理完这些事情,不日便可班师回朝。” 姜祁月有些紧张地听着里面的动静,她手中的手帕不知不觉已经被她打了死结。 她的二皇姐已经打进了北齐皇城,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到妃千笑。 姜祁月实在不希望妃千笑逃走。 那么大个将军府,那么多金银珠宝,妃千笑真的舍得放弃吗? 女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啊,不愧是我的煜儿。” 姜祁凤见帛书上似乎还有别的内容,她问女使:“阿煜可还有说别的?” 女使道:“回长公主,二公主让您转告小公主,那妃千笑死了。” 女使也不知捷报上为何要加这一句话,但既然长公主问起,她还是如实说出来。 “你说什么?妃千笑死了?!”长公主姜祁凤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失态。 她虽不知小妹在北齐经历了什么,可她看得出,姜祁月对妃千笑的感情很是复杂。 要是让姜祁月知道妃千笑死了,一定会伤心的。 女帝疑惑:“凤儿,妃千笑死了,你激动什么?”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对姜祁月而言有如晴天霹雳。 妃千笑死了? 姜祁月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流光慌忙扶着她:“公主,当心身子啊!” 听到流光的声音,姜祁凤才知道姜祁月躲在殿外。 姜祁凤担忧道:“母皇,此事还是日后再与您解释吧。” 姜祁凤带着贴身的侍女冲出议政殿,只见姜祁月红着眼眶,喃喃道:“妃千笑怎么会死呢?皇姐不是说要帮我活捉了她么……她怎么会死呢?” 明明妃千笑那么惜命,怎么会死呢? 姜祁月只觉得胸口一阵疼痛,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流光一双眼睛几乎哭成了核桃。 “公主,你终于醒了!” 姜祁月昏睡了整整三天,御医们用尽了各种法子都无法让她醒来。女帝焦急得不行,偏偏还要部署如何治理从前北齐那些州县。 流光整日守在姜祁月的床边,只求她能早些醒来。 姜祁月张开眼睛,觉得浑身无力,心口疼得厉害。她有些迷茫地看着床边的流苏,怎么也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直到她的目光瞥见了架子上那对活灵活现的凤凰花灯,她才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流光,妃千笑真的死了吗?” 第61章 姜祁煜带兵攻进皇城时, 百姓们并没有多悲戚,反倒是乐意见着皇室被抓。姜祁煜骑着马走过长街,却见妃将军的府邸贴着封条。 看这封条的样子, 似乎才贴不多久。姜祁煜跳下马背,抓来一个老汉,问:“喂,这里为什么被封了?” 老汉战战兢兢道:“那小郡主整日在花楼里寻欢, 前几日暴毙在了花楼。妃将军只有她一个女儿,她的家产无人继承, 皇上就把这封了。” 姜祁煜:…… 姜祁煜有些嫌弃地甩开那老汉,她接过副将申屠岚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上下打量着将军府。 妃将军的女儿真是比传闻中的还要荒唐,整日去花楼也就算了, 居然因为纵/欲过度死在了花楼里。 真是半点不像她的母亲。 还好她死了,要是真的带她回去,万一把姜祁月带坏了怎么办。 她想不明白,姜祁月为什么要叮嘱她活捉这种人。 想来妃千笑交出布防图, 是为了北齐亡国后她们能留她一命。 妃千笑也只有这点小聪明了。 只可惜,就算她们有心放过妃千笑, 妃千笑自己也活不到那时候了。 “死了也好, 省得阿月惦记这种人。” 申屠岚疑惑:“公主, 您说什么?” “没什么, 先派人快马回南疆告诉母皇, 我们已经攻进了北齐的皇城。再告诉我皇姐,那个妃千笑死了, 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是。”申屠岚立刻遣人去办。 “撕了封条,瞧瞧她府里有什么。” 姜祁煜有些好奇, 妃将军府里都有些什么。 也不知道妃将军会不会留下什么兵书或者兵刃。 姜祁煜只盼着,若将军府上真有这些东西,妃千笑莫要糟践了才好。 姜祁煜进去搜了一圈,值钱的东西几乎都被搜刮走了。想来那北齐的皇帝图谋妃家的财产已久,她暴毙之后,那些东西自然会收归国库。 不值钱的东西零零散散落了一地,姜祁煜一眼扫过,忍不住眉头紧锁。 申屠岚:“公主,怎么了?” 姜祁煜:“你觉不觉得这里少了什么东西?” 申屠岚看着四周,道:“值钱的东西必然被那狗皇帝收走了,还有的金银细软或许被她府上的人带走了。这里空旷荒凉些,也是正常的。” “不对。”姜祁煜指着落在地上摔坏了的妆奁,胭脂水粉撒了一地,还有些银簪和散落的珍珠。“你看这些东西,都还在。如果是下人偷了东西跑路,这些东西也该被带走才是。” “或许是因为这些东西不值钱?”申屠岚说完,便觉得这理由立不住脚。 第73章 那些胭脂水粉确实没什么用,可滚在地上的珍珠,随便一颗就能换些银钱。申屠岚思索了一下,道:“或许是她们逃跑的时候太着急了,顾不得这些。” “那你说,她们连这些东西都顾不上,怎么就顾得上笔墨书画……为什么这房中连一本书,一页纸都没有?” 不管是宫里派人来搜,还是下人拿了东西逃跑,他们最先盯上的绝对不是那些不值钱的东西。 申屠岚:“公主,会不会因为妃千笑不爱看书,所以府上才没有书?” 申屠岚觉得,妃千笑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看书。她府上要是有书,多半也是拿来附庸风雅的。 姜祁煜:“可我听说,妃千笑非常喜欢看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她曾因为北齐皇帝禁了那些不入流的话本,殴打了言官。她府上或许没有正经的书,但不正经的,应该有一大堆才是。你觉得,会有人偷那种书吗?” 申屠岚:“好像确实不会有人偷那种书……” 姜祁煜:“还有最重要的东西……定国将军的牌位,妃千笑也不供奉吗?” “公主,您的意思是……” “我觉得妃千笑没死。” 姜祁煜环顾四周,她总觉得这房间是被刻意布置出来的。 虽然乱,但乱得太刻意了。 该被拿走的东西还在府里,不该消失的东西却不见了。 申屠岚忙道:“那是否要把回去报信的追回来,让她先不要告诉长公主妃千笑的事情。” 姜祁煜揉了揉眉心,“先让她回去传信吧,得先让母皇知道我们已经打进了皇城,妃千笑的事情之后再说。” 在姜祁煜看来,妃千笑的死活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事。把捷报传回南疆,让南疆的百姓知道,往后她们都不必再向北齐进贡才是最要紧的。 姜祁煜处理好北齐的事情,派人打探了一下。让她意外的是,真的有不少人瞧见了妃千笑死在花楼,被人抬了出来送去了义庄。 申屠岚忍不住庆幸:“看来妃千笑是真的死了,还好当日没有追回传信的女使。” 姜祁煜亲自走了一趟义庄,见尸身已经腐烂,早已无法看出真容,只能隐约看出这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 女子发髻上没有首饰,大约是被人趁乱拿走了。她身上的衣服倒是做工精致,虽然脏了些,但透过布料与纹样也能看得出衣服的主人生前都多华贵。 申屠岚疑惑:“不对呀,公主,妃千笑不是五日前死的。怎么才这么几日,尸体就烂成这样了?” 姜祁煜:“许是她生前吃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以至于烂得比别人快些吧。” 姜祁煜显然不想对着一具尸体浪费时间,倒是申屠岚有些感慨:“妃千笑身份尊贵,她暴毙了,尸体居然就这么被丢在义庄,既无葬礼,也不入殓,实在是……” “北齐的狗皇帝只知道享乐,怎么会管妃千笑的后事。” 姜祁煜望着眼前的尸体,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虽未见过妃千笑,但她隐约觉得,这不是妃千笑的尸体。 要不要让人仔细查一下……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姜祁煜很快就否决了。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哪能浪费时间在妃千笑身上。 况且,就算确认了这不是妃千笑的尸体,又能如何呢? 难道要她告诉姜祁月,那妃千笑还活着,然后让姜祁月整日挂念,再派出大批人去找? 姜祁煜睨了那女尸一眼,道:“既然是妃将军的女儿,北齐的人不安葬她,我们便做个好事,为她立个碑,就当是还了她赠我们布防图的情了。” “是。”申屠岚招呼了两人进来,将尸身用草席包好,准备抬出去。 因着那尸身烂得太严重,被叫进来抬尸体的两个姑娘心里发怵,手一滑,尸体便滚了下来。 她们刚要重新去搬,就见女尸的面皮掉了下来。 面皮掉下的一瞬,露出了原本的面容。 这具尸身看起来才像是才死没几日的。那面皮不知用了什么东西,虽伪装出腐烂的样子,看上去却比真实腐烂的速度快了几分。 许是原本的面皮开始腐烂,才挂不住用来伪装真容的假面。 尸体突然这样,那两个姑娘吓得脸都白了。纵然申屠岚见多识广,也被这场面惊着了。 她缓了好久,才道:“公主,是易容……那妃千笑的死当真有诈!” 姜祁煜蹙眉:“行了,妃千笑是死是活与我们无关,既然不是她的尸身,便停在义庄吧。” 姜祁煜虽早料到妃千笑没死,可眼见着这么一张能够以假乱真的面皮,她还是有些吃惊。 能做到这一步,看样子妃千笑身边不是没有能人。想来也是,妃将军那样有威望,总会有人愿意护着妃千笑。 既然妃千笑已经脱身,她就当没这个人了。 姜祁煜:“今日之事不可以声张,若是让阿月知道,当心你们的脑袋!” 姜祁煜只是想着,既然妃千笑已经逃走了,就不要让她和姜祁月见面了。 虽然她不知道这两人发生了什么,但她总觉得,让她们见面不是好事。 可姜祁煜没有想到,就是这个消息,差点要了姜祁月的命。 自从听说妃千笑死了,姜祁月整日窝在床上,做什么都提不起力气,流光喂她吃饭,她便张开嘴吃两口。 只吃两口,她便觉得咽不下去。御医干脆住到了姜祁月的寝殿,只等着随时为她诊脉。 每次她晕过去,御医便施针把她唤醒。反复折腾几次,姜祁月白嫩的皮肤上多了好多针眼。 姜祁凤生怕她熬病了,劝道:“阿月,那妃千笑诡计多端,未必就真的死了,没准她是假死脱身呢。你先别难过,养好身子,有什么事情等阿煜回来再说。” 姜祁月听到“假死脱身”四个字,眼睛里有过一瞬的光亮。下一刻,她的眸子又暗淡了下去。 真的会有人拿生死开玩笑么? 妃千笑那张脸,北齐皇城里那么多人见过,她怎样假死才能骗过那些人…… 妃千笑已经交出了布防图,北齐皇室已经不会威胁到她,她有什么理由假死脱身。 除非,妃千笑是为了躲她。 姜祁月死死地捏着被子,咬牙切齿道:“妃千笑,你最好真的死了。你若没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说完,她便又控制不住地抱着被子开始哭。 南疆的皇城内,妃千笑正在街上闲逛。她还是第一次来南疆,这里与北齐很不一样。 这里的大街上,美人比北齐要多得多。街上好吃的也不少,甜点做得精巧无比,妃千笑尝过之后才知道姜祁月为什么那样挑食。 妃千笑逛得正开心,突然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她刚想揉鼻子,忽然想起何沁在她脸上贴了假面。她担心揉坏了易容,便忍了下去,只皱了皱鼻子缓解不适。 今天这么暖和,怎么会打喷嚏呢。 妃千笑嘟囔道:“一定是南疆的花太多了,那么多花粉,闻着便让人忍不住想打喷嚏,也不知道小公主这些年怎么过来的……” 第62章 妃千笑晃悠到茶楼里, 点了一壶茶,一碟点心,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听说书的姑娘讲姜祁月是如何足智多谋。 从南疆去往西魏的路都设了关卡, 每每经过都要严加盘问,她们身上带的钱财又有些多,恐引人注意,才在南疆滞留了几日。 反正小公主又想不到她敢来南疆, 南疆好吃的那么多,在这里住一阵子也无妨。 如今南疆打了胜仗, 皇城里的百姓都在传颂姜祁月的功劳。妃千笑还是头一次从别人口中听说姜祁月,她一时好奇,便在茶楼坐下了。 百姓们都在说,这一仗虽是姜祁煜带兵打赢的, 但全靠着姜祁月带回来的布防图才能如此顺利。 说书的姑娘一拍惊堂木,道:“那北齐皇城环狼伺虎,危机重重,那北齐定国将军的女儿妃千笑更是心狠手辣。长乐公主为了布防图, 假装受伤被救,进了那将军府。” 一个吃茶的姑娘紧张地问:“我可听说北齐的那个妃千笑特别好色, 长乐公主亲自去, 岂不是很危险。” 说书的姑娘道:“长乐公主文韬武略, 样样精通, 那妃千笑怎能是长乐公主的对手。” 妃千笑才喝了一口茶, 听到说书人的话,一下子忍不住笑被茶水呛得直咳嗽。 好一个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大约再过几日,这些说书的会把小公主吹成神仙。 倒不是她想嘲笑, 可是这个说法真是太夸张了。 妃千笑差点把肺咳出来。 妃千笑一咳嗽,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这边聚集。 她赶紧低下头,挡住脸,道:“对不住,对不住,这茶太烫了。” 说书的姑娘蹙眉:“姑娘,听你这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妃千笑:…… 第74章 妃千笑用手中的团扇挡着脸,慌忙离开了茶楼。 好在听书的都是些寻常人家的姑娘,并没有人察觉到她的异常。 她走到人少的地方,才松了口气。 不是她想暴露,是那说书的姑娘吹得太过了。 小公主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要不是她有心送姜祁月,姜祁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回来。 小公主得了人心也不是坏事,只是,百姓们的描述实在是让妃千笑忍不住笑。 姜祁煜的捷报已经传遍了南疆,妃千笑听到南疆的百姓痛骂从前的北齐,她心中百感交集。好在那些人并未对她的母亲出言不逊,她们只是痛恨北齐的皇室,也会偶尔骂骂传说中好色无耻的她。 妃千笑用碎银子重新买了方才未吃进行的点心,抱着一堆纸袋子回了客栈。 客栈里,何沁与阿巧正在研究何时动身离开才是最好的时机。她们的口音与一些习惯到底和南疆人不太一样,虽伪装成商人,但长时间留在这里,总少不了惹人注意。 好在何沁易容的本事到家,就算姜祁月来了,也未必能认出妃千笑的脸。 妃千笑回来后,何沁责备道:“如今局势正乱,你怎能整日在街上招摇?” 妃千笑不以为意道:“如今南疆的人都忙着庆功,谁会闲着没事与我过不去?沁姨,我听说两日后,南疆的皇室要出宫巡游,我想去瞧瞧南疆的庆典有何不同。等我过了眼瘾,咱们就离开这。” 何沁蹙眉:“你不会是想去看那个小公主吧?” 妃千笑也不遮掩,她大大方方道:“是啊,我是有些好奇。如今南疆的百姓把那小公主吹得神乎其神,我想看看,若那些人见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公主,还会不会整日说她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何沁摇了摇头,无奈道:“早去早回,我们不能再在这里耽搁了。” 南疆收复北齐后,过不几日估计就要颁布新的法令。这段时间,进出关口恐怕不容易。 为了避免再生变故,得早些离开才是。 女帝要姜祁煜带着姜祁月在庆功日上祭天筹神,受百姓叩拜。女帝此举除了庆功,也是为了昭告天下,她的小女儿并非只知享百姓食邑。 女帝要她们知道,姜祁月于社稷有大功。 可姜祁月一心在为妃千笑的事情伤身,这些日子,她比遇刺后流落在外时还要瘦,整个人站都站不稳,仿佛风一吹就倒了。 姜祁凤劝道:“阿月,过几日要出宫,你总要吃些东西。如今百姓都在夸你有勇有谋,若让百姓瞧见你瘦成这样……” 姜祁月听长公主这么说,心里更难过了。 那布防图是妃千笑让给她的,她能安全回来也是妃千笑筹谋的。 她哪里是有勇有谋。 姜祁月扯过薄被蒙着脸,翻了个身,躲在被子里,瓮声瓮气道:“皇姐,我不想去巡游,也不想去祭天筹神,我只想在这躺着。” 姜祁煜打了胜仗回来,只回宫给女帝请安,还未来得及看姜祁月,就被那些将士们拉着去喝酒庆功。 姜祁煜喝完庆功酒,睡了两日,等她洗去一身酒气,换了身衣裳去看姜祁月时,姜祁月只剩下一口气了。 “阿月!皇姐,这是怎么回事!”姜祁煜难以置信地看着床上气若游丝的人。 明明她走时,她的妹妹还白白胖胖、欢欢喜喜的。 怎么她打了胜仗回来,姜祁月就成了这样。 姜祁凤:“阿煜,这两日你到底去哪儿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你。我只问你一句,那妃千笑真的死了吗?” “妃千笑?”姜祁煜差点把妃千笑忘了,她看着姜祁月哭肿的眼睛,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她死死捏着拳头,咬牙道:“那妃千笑没死,她找个了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孩供她金蝉脱壳!” 姜祁凤闻言,忙坐到床边,握着姜祁月的手,道:“阿月,你听见了吗,妃千笑没死。” 姜祁月的睫毛动了动,泪珠滚了下来。 她动了动唇,却没有力气发出声音。 “阿月,你说什么?” 姜祁凤俯下身,耳朵几乎贴着姜祁月的唇,终于听清了姜祁月在说什么。 “皇姐,我要吃东西……” 流光闻言,忙端来一碗山药粥。 姜祁煜目瞪口呆地看着寝殿里手忙脚乱的宫女。 她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 姜祁月喝了小半碗粥,终于有了说话的力气。 她倚着软枕无力地坐在床上,“皇姐,妃千笑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祁煜觉得自己的舌头有些打结,她本来就不如姜祁凤会说话,现在姜祁月这样,她实在害怕说错哪句话会刺激到姜祁月。 姜祁煜拼命给姜祁凤使眼色,试图让姜祁凤帮她说话。 姜祁凤斟酌道:“阿煜,阿月正为妃千笑的事情伤心。我觉得妃千笑是假死,可她不信,非要等你回来,听你一句实话。” 姜祁煜:…… 她是猜到姜祁月可能对妃千笑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情愫,但她没想到姜祁月会这么伤心。 眼见着她差点害死姜祁月,姜祁煜差点跪下了。 “阿月,是我不好,我光顾着收复北齐的事情,忘记让人传信回来告诉你妃千笑假死的事情。” 姜祁月也不知道她的皇姐们说的是真是假,“皇姐,见过妃千笑的人那么多,她用别人的尸身,如何能金蝉脱壳……” 姜祁月虽然希望妃千笑没事,但她总觉得,这是她的两个皇姐为了让她吃东西,编出来骗她的。 前世那种伤心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姜祁月只觉得这次重生是把前世的苦楚又体会了一遍。 姜祁月合上眼睛,只觉得自己方才吃那半碗粥就是多余。 姜祁煜赶忙说:“她身边有人会易容,这才骗过了旁人。因着尸体腐烂,易容的面皮脱落,我才知她是假死。阿月,妃千笑真的没死,我一定会替你把她抓回来的!” 姜祁煜就差立下军令状了,姜祁月见她的皇姐说得这样信誓旦旦,她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些。 姜祁凤趁机道:“阿月,你想想看,妃千笑能够把你送回南疆,她怎么可能没本事脱身?” 在两人的劝说下,姜祁月虽然还有许多事情想不透,却不会再像前几日那样不吃东西了。 姜祁月望着镜中憔悴的面容,叹了口气。 “流光,我还是不想去祭天筹神。我这个样子,怎么见人?” 流光正在为姜祁月梳头发,梳子从发尾到发梢,才梳了两下便带下了好几根头发。 流光知道姜祁月难过,可祭天筹神,与民同庆是大事,南疆能取得这样的战果姜祁月功不可没。南疆的百姓们都等着叩拜,怎能说不去就不去呢。 “公主,您莫要想太多。只要您按着御医开的药膳吃,三日后必是容光焕发。” “又是药膳……”姜祁月还是不喜欢吃这些东西。“可我不想让人看到我这幅样子。” 姜祁月在意的不是容颜憔悴,她是不想让人见着她眼中的悲戚。 明明是普天同庆的日子,她怎能这样扫兴? “公主,到时候您乘着轿撵,带着面纱,不会有人见着的。” 三日后,姜祁月纵然不情愿,也还是由着流光为她梳妆打扮。她戴上面纱,遮住了有些憔悴的脸,在宫女的搀扶下上了轿撵。 长街的两侧挤满了百姓,她们一见宫中的轿撵出来,纷纷叩拜。 自此以后,南疆的百姓终于不必再受北齐的压迫,女帝颁布法令,减免了百姓的赋税,与民休息。 百姓们觉得,这一切都是姜祁月与姜祁煜的功劳。 听着百姓们喊什么“千岁”,姜祁月只觉得吵闹。 她没有留意,混在人群中的一个人正满眼心疼地望着她。 妃千笑随着百姓跪在不起眼的角落,望着轿撵中的小公主,她虽看不清小公主面纱下的脸,可她能看出来,小公主瘦了。 她不是南疆最受宠的小公主吗,南疆的人不应该仔细照顾她吗? 她怎么瘦了呢? 第63章 妃千笑眼里满是心疼, 她只能看到姜祁月一双眼睛,却始终无法透过面纱看到那张她朝思暮想的脸。 姜祁月那双眼睛半点神采都没有,整个人都恹恹的, 明明应该是尊贵无比的一个人,妃千笑却无法看出她的生命力。 看着小公主繁琐的发髻和满头的珠花,妃千笑忍不住在心里骂南疆的人。 现在小公主看起来这么虚弱,她们怎么可以往她脑袋上放那么多发钗, 也不怕把人压坏了。 怎么会这样呢? 妃千笑还以为把小公主送回去是对她好,可她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好。要不是担心被抓, 妃千笑几乎想冲过人群上前抱住姜祁月。 姜祁月偏过头,往人群中望了一眼。 只是一眼,她的目光就落在了一个身穿石榴色衣裙的姑娘身上。 第75章 那姑娘的身形与妃千笑很像,虽然穿得衣服颜色素了些, 发髻也极为简单。可恍惚间,姜祁月觉得跪在那里的就是妃千笑。 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妃千笑愣愣地望着。与其她人的喜悦与敬仰不同,妃千笑眼中只有心疼。 瞥见熟悉的眼神, 姜祁月身子动了动。她想下去看清楚,可抬着轿撵的人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妃千笑在人群中伸长了脖子, 直到连小公主的背影都瞧不见, 她才塌下腰。 姜祁月揉了揉太阳穴, 一定是这几日太虚弱了, 才恍惚间把别人当成了妃千笑。 妃千笑可比那人好看许多, 她怎么可能那样衣着朴素地跪在这里? 可不知为何,姜祁月总觉得妃千笑就在她身边, 她觉得妃千笑离她很近。 眼见着队伍越走越远,妃千笑失落地回到客栈。 小公主瘦成这样, 难道南疆的人对她不好么? 总不至于南疆皇室也存在着某种斗争,而小公主就是皇室斗争的牺牲品…… 妃千笑越想越觉得难过,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带着小公主一起逃跑。 阿巧见妃千笑一回来就闷闷不乐,她将妃千笑这几日喜欢的点心送到妃千笑面前,“小主子,你可见着她了?” 妃千笑点了点头,“是啊,见着了。她好瘦,她好像一点都不开心……阿巧,你说我是不是不该把她送回去?” 明明在府上的时候,小公主还算康健。只要不惹小公主生气,她就不会不吃东西。 阿巧道:“小主子,她怎么样是她的事情,你对她已经是仁至义尽,就不要再想她了。” 好不容易要开始新的生活,阿巧实在不愿妃千笑为姜祁月烦恼。 妃千笑想到姜祁月那瘦弱的身形,忍不住道:“你说,要是我偷偷潜入皇宫,把她带出来……” 妃千笑话还没说完,阿巧忙捂住她的嘴。 “小主子,你疯了吧,咱们现在在跑路,你怎么能想着去人家皇宫里面绑架公主!” “这不算绑架吧。” 小公主在皇宫住着不开心,她把人带出来,明明是做好事。 这哪里算绑架。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她哪有能耐把人救出来。 妃千笑一晚上都在思考自己该怎么做,第二日,她顶着黑眼圈爬起来。因为没休息好,走起路来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何沁替她上妆时,责备道:“过几日就要赶路了,你这几日要好好休息,不然路上该不舒服了。” “知道了,沁姨。”妃千笑乖乖的坐在那里,让何沁为她贴上假面。 妃千笑易容好,随意吃了点东西,便打算往外跑。 何沁以为她和以前一样贪玩,反正这易容看不出破绽,也就由着她去了。 妃千笑一出门,便摸到皇宫附近。她远远望着,只见那宫墙高得有些吓人。 从前在北齐时,她竟没觉得这红墙这样高。 翻墙不可能,皇宫戒备森严,从正门进去也不太可能。 那要怎么样,才能见到小公主呢? 小公主都十九岁了,还不能搬到宫外去住吗? 妃千笑正想着,宫里突然出现一队女使,她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叠明黄色的布告,另一只手提着一桶浆糊。 这架势,好像是有什么大事。 难道女帝又要颁布什么法令? 妃千笑好奇地凑过去。 女使拿出一张布告刚要贴到墙上,见妃千笑凑过来,她顺手拿着布告放到妃千笑的脸旁比对了一下。 “不是你。” “什么不是我?”妃千笑疑惑地绕到女使身后,看清了布告上的东西,她心脏都要停了。 这不是什么新颁布的法令,这是一张通缉令。 要通缉的不是别人,正是她! 小公主要抓她?! 小公主瘦成那样,总不至于是因为抓不到她,气得吃不下饭吧! 要真是这样,那也太可怕了。 妃千笑咽了下口水,问:“大人,这通缉的是什么人啊?” 女使贴好了一张通缉令,道:“是从前北齐定国将军的女儿,妃千笑。她从前冒犯了长乐公主,论罪当斩。你要是见着与你身形相仿的姑娘,千万留意。若是找到了,重重有赏。” 妃千笑:??? 妃千笑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自己在做梦。 明明在府上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回南疆就想要她的命。 真是太吓人了。 亏得她还担心小公主的身体。 女使准备去下一处贴告示,见妃千笑神色古怪,她疑惑:“你怎么了?通缉的又不是你,你紧张什么?” “我没有紧张,我是生气啊!”妃千笑义愤填膺道:“北齐的人怎么敢冒犯我们长乐公主,当真是过分!” “谁说不是啊,要是抓到那妃千笑,一定不能放过她!”围上来的百姓都在对着通缉令指指点点,她们互相* 看着彼此,生怕“妃千笑”就混在人群中。 妃千笑忍着恐惧,问女使:“可是,要抓妃千笑,不应该去北齐抓吗?为什么要在皇城贴通缉令?” 黄衣妇人道:“现在哪还有什么北齐,不都是我们南疆的地界?这样大的事情,举国上下都要知道。” 妃千笑:“话虽这么说没错,可那妃千笑胆子再大,也不敢来皇城脚下晃悠吧?” 一个小女孩得意地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说,那个妃千笑假死逃跑,是安阳公主发现的!妃千笑诡计多端,保不齐就打着灯下黑的主意,在我们皇城招摇。” 黄衣妇人打量着妃千笑:“小姑娘,我觉得你与这画像有些像呢。你这口音,好像也是北地来的。” 妃千笑做了个斗鸡眼,故意大着舌头:“哪里像了,她这样倾国倾城,我哪有她好看。” 说完,妃千笑赶紧混进闹市,往客栈去。 妃千笑还以为她在北齐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会被什么安阳公主发现。 那尸身是她让人从乱葬岗里找出来的,身量与她差不多,她才让何沁在尸身上动了手脚。何沁的易容术不会有问题,除非有人乱动那具尸体。 难不成南疆的人真的恨她入骨,连尸身都不放过? 现在这通缉令更是吓人,居然还是重金悬赏。 看样子,她真得赶紧离开了。 妃千笑躲进客栈,阿巧见她脸色难看,汗水差点把她的易容弄坏。 “小主子,怎么了?” “阿巧,我们得赶紧跑,现在满城都在通缉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阿巧气道:“那个小公主真是白眼狼,你帮了她那么多,她怎么能通缉你!” 妃千笑:“阿巧,你别那么说她……可能不是她要通缉我,没准是南疆其她人的意思呢。” 妃千笑心里闪过一丝希冀,她盼望着这通缉令其实是别人的意思。或许小公主面容憔悴,就是因为不愿通缉她呢…… “若不是她,何人能把那画像画得那么逼真?”何沁从外头进来,脸色凝重地望着妃千笑。 她也看到通缉令了。 那画像画得,眼神都一样。 她可以改变妃千笑的面容,但无法改变妃千笑的眼神。 最让她担心的是,南疆皇室悬赏得实在是太多了。 虽然易容之后不会被看出来,可万一妃千笑身边的人禁不住诱惑,把妃千笑交出去,她有什么颜面去见定国将军。 何沁道:“当初就该毒死她。” “沁姨,你莫要说这种话了……那画像再像,我现在不也不长那样吗?” 何沁怒其不争道:“你可知道,南疆皇室悬赏千两黄金。若身边有谁起了坏心思,要把你交出去,我们如何能护得住你?” 妃千笑咬着唇。 她当时没有细看,现在听说抓自己的悬赏居然这么高,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么多钱,她都有些心动了。 妃千笑四思索片刻,道:“沁姨,阿巧,要不你们把我交出去,领了这黄金,好好过日子?”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何沁差点被气死。 妃千笑委屈道:“我觉得你说得没错啊,没准身边的人会把我交出去换钱。就算她们不会这么做,现在到处都是通缉令,我不可能一辈子顶着假面生活。要真是这样,还不如让你和阿巧赚这笔钱。” 那可是千两黄金啊…… 第64章 姜祁月坐在案前, 手握着狼毫笔,在绢布上勾勒出妃千笑的眉眼。 流光在一旁研墨,见姜祁月愁眉不展, 她劝道:“公主,这几日你日日都画,当心伤了眼睛。” 作画还不是最伤眼睛的,流光是怕姜祁月哭坏了。 流光实在想不明白, 明明姜祁月认识妃千笑只有两个多月,怎么会有这样的情愫。 “公主, 二公主已经派人去查了,妃千笑一定逃不掉的。” 第76章 因着姜祁煜发现了妃千笑身边可能有人会易容,她干脆吩咐了各个关口的守将,遇到与妃千笑身形差不多的姑娘, 都要仔细检查一下她的脸上有无假面。 最初几日倒还好,时间久了,百姓们也觉得烦了。 姜祁煜站在城门上,见着一个女使拿着通缉令对着一个姑娘比对, 见那姑娘一身红衣,只是长得不像妃千笑, 女使便想上手去揉她的脸颊。 那姑娘自是不愿, 她将路引亮了出来, 道:“我住在皇城二十多年了, 城中大小的酒楼茶肆谁不认得我, 你怎能把我当成她!” 听那姑娘说着一口流利的南疆官话,女使自不敢再为难。 申屠岚道:“公主, 再这么下去,实在劳民伤财。为了一个妃千笑, 当真值得吗?” 姜祁煜也不想这样,可她一想到姜祁月那难过的样子,便于心不忍。 姜祁煜道:“我不能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如今阿月好不容易遇到了喜欢的人,那我便将她绑来。若她还敢跑,就打断她的腿。” 申屠岚:…… 这也太狠了,谁要是被姜祁煜喜欢,真是可怕。 不过,她从前竟不知道,安阳公主也有心上人。 她还以为安阳公主只喜欢舞刀弄剑呢。 这几年,两边的战事吃紧,姜祁煜整日里不是练武就是研读兵书,申屠岚从未见她与军营之外的人接触。 也不知道能入安阳公主眼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申屠岚:“公主,您的心上人为何会与您分开?” 其实她想问的是,姜祁煜怎么没把她心上人的腿打断。 姜祁煜偏头看了眼申屠岚。 申屠岚与她年龄相仿,因着常年待在演武场,肤色比寻常女子看着康健许多。她眉眼带着英气,一头墨发束在脑后,后颈隐约可见一道伤疤。 这道疤是她为了保护姜祁煜留下的。 自那以后,姜祁煜待她便与旁人不一样。 可后来姜祁煜发现,申屠岚就是个傻子,不管谁遇到危险,她都会不要命的冲上去救。 姜祁煜曾因这个责备她:“申屠岚,你已拜官受命,何必以身犯险?你身上责任重大,不要总是为了别人不顾性命。” 姜祁煜只是希望申屠岚那能爱惜性命,谁曾想申屠岚一本正经道:“我并未不顾性命,也不是以身犯险。我只受了一点小伤便换回了她人的性命,我觉得这是值得的。我们同在沙场上为了南疆而战,每个人的性命都很宝贵,怎能因官职大小有所区别?” 姜祁煜看出来了,申屠岚只想着与同袍一同活着,打赢北齐。 这个人眼里,半点别的感情都没有。 想到过去种种,姜祁煜叹了口气:“我们并未分开,只因她是个傻子,她不知道我对她的情意。” 申屠岚恍然大悟。 原来是因为脑子有问题。 那真是太可怜了。 若是这样,即便打断她的腿也无济于事。 申屠岚惋惜道:“那公主为何不让人把她医好?” 话音刚落,便收到姜祁煜一记眼刀。 申屠岚以为自己说到了姜祁煜的伤心事,看样子公主的心上人病得不轻,寻常大夫是治不好的。 她赶紧道:“公主,属下失言,请公主责罚。” 姜祁煜被气得深吸了一口气,她道:“那便罚你给我绣个香囊,莫要绣得太丑,我要随身带着。若是辱没了皇家天威,我定不饶你。” 申屠岚:??? 申屠岚:“公主,属下不会绣什么香囊啊,您还是换个惩罚吧。” 姜祁煜:“你若十分擅长,还算责罚么?若我让你去演武场打一个时辰的把式,那不是在奖励你?” 申屠岚:“可是公主,行军打仗最忌讳便是带着有香味的东西,这会向敌人暴露踪迹的。要不属下亲手为您制作弓箭,或者您喜欢什么兵器,我替您打一个?” 姜祁煜:“北齐都亡了,短时间内还有什么仗要打?若真有战事,我不戴便是。莫要多说了,让你绣香囊便好好绣。三日之内绣好,不然我加倍罚你。” 申屠岚:…… 申屠岚苦着脸目送姜祁煜下了城楼。 她就不该多嘴问一句。 姜祁煜喜欢什么人,她那么关心做什么。现在好了,平白无故要被罚。 她这双手上只有练武磨出的茧子,没有刺绣留下的针眼。让她绣香囊,还不能丢了皇家的脸面,这实在是太难了。 要不买一个? 可若是买的,根本骗不过姜祁煜。 不买的话,只有三日,她能绣出什么东西…… 要不还是赶紧把妃千笑抓起来吧,或许抓到妃千笑,公主一高兴,就忘记要罚她这件事了。 申屠岚这么想着,便更加努力地搜查。 除了各个关口,还有客栈与舞榭歌台都是搜查的重点。 申屠岚亲自带人在皇城的客栈搜查,只因姜祁月梦呓的时候说什么妃千笑一定在皇城,守夜的流光听了,便将此事告知了姜祁煜的人。 申屠岚带人来到一家客栈门口,她打量着有些简陋的匾额,自言自语道:“这样差的客栈,那个妃千笑会住吗?” 想到妃千笑诡计多端,申屠岚还是带人进去了。 她亮出腰牌,问客栈老板道:“掌柜的,这几日可有脸生的、外地口音的姑娘来住店?” 老板摇了摇团扇,道:“倒是有几个西魏来的香料商人,领头的姑娘是个脸生的。除了她们,再无别人了。” “香料商人……”申屠岚仔细琢磨了一下,姜祁煜要什么香囊,这刚好有西魏的香料,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 要不从她们这里买些香料。 “掌柜的,她们住在哪间房?带我去见见。” “哎,好。”老板放下手里的团扇,带着申屠岚上了二楼。 妃千笑刚易容好,她透过窗户,见着客栈被围了起来,整个人慌得不行。 若她被抓到了,就不能让阿巧和何沁拿她去换赏钱了。 那也太亏了吧。 妃千笑正想着,敲门声响起,窗外的人还未撤离,她也没办法跳窗逃跑,只能硬着头皮去开门。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敢拉开门闩。 见了申屠岚,她故意大着舌头说话:“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申屠岚:“你是卖香料的?” 妃千笑:“是啊,大人。我们从西魏过来做生意已经很多年了,从未有过什么有违律法的事情。” 申屠岚:“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想买一点香料。” 妃千笑:…… 那些香料只是用来藏金银的,怎么可能卖给南疆的将领。 难道她们已经出了破绽,来试探她的? 妃千笑故作为难道:“大人,我们的香料都是商户预订好了的,若是卖给您,无法及时送给预定的店家,失了信誉,往后我们可就没法做生意了。” 申屠岚:“我不要太多,只要一点,够做香囊就行。” 妃千笑:??? 妃千笑忍不住道:“大人,你在说笑吗?做香囊都是取了干花做,哪有用香料做的?” 她们带的香料都是些八角、茴香、肉桂、丁香……这些香料要么用来做饭,要么用来入药,虽也有的可以用来制作熏香,可眼前这位一看就不是要做熏香的。 把这些东西放在香囊里,会是什么味道呢? 申屠岚十分认真地说:“我想做些不一样的,听掌柜的说你们是从西魏来的,你们的香料或许有所不同,所以我想在你们这里买一点。只要一点就好,绝不会耽误你们交货。” 妃千笑:…… 为了赶紧把人送走,妃千笑便亲自去马车里给她装了一小包香料。 申屠岚将香料凑到鼻尖闻了闻,味道是不错,只是有些奇怪,还有些熟悉。 申屠岚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在哪里闻过,她给了妃千笑一锭银子便带人离开了。 见申屠岚丝毫没怀疑她的身份,妃千笑有些疑惑地回到房中。 阿巧与何沁去外面打探情况,回来时刚好撞见申屠岚带人离开,见妃千笑并未被抓,阿巧才放下心来。 “阿沁,看来你易容的本事越来越精妙了,竟骗得过南疆的将领。我听说那人在军中的地位举足轻重,仅在她们的安阳公主之下。” 妃千笑还是没想明白申屠岚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她好像不是来抓我的,她只是听说我们是卖香料的,所以过来买一点香料。” “如此大动干戈,只是为了买香料?”何沁与阿巧都有些不敢相信。 妃千笑拿出了一枚南疆的官银,在手中掂量了一下。 “是啊,她说什么买回去做香囊,真的好奇怪。她应该是没有认出我,你们放心吧。” 南疆的人这么奇怪,居然会拿做卤肉的东西做香囊,难怪她们照顾不好小公主,把人饿得这么瘦。 第77章 一想到姜祁月身形消瘦,妃千笑便心疼得不行。 夜晚,妃千笑抱着被子,辗转反侧。 她满脑子都是小公主的那张脸,梦里姜祁月的面容愈发清晰,两人紧紧地拥在一起,如同前世那般。 妃千笑醒来后,意识到不过是一晌贪欢。 她叹了口气,道:“阿月,我好想你。” 第65章 演武场外, 申屠岚正坐在亭子里,面前是一堆乱糟糟的丝线,还有她从妃千笑那买来的香料。 她不会绣复杂的花样, 什么鸳鸯花鸟实在太难为她了,她只在裁剪好的布上写了一个“煜”字,想着用丝线把字盖住就算绣成了。 申屠岚研究了好久,终于绣出一个歪歪扭扭的“煜”字。虽然不那么好看, 但总归绣出来了。 她将两块布拼在一起,封住三个边, 勉强能装东西了。 申屠岚忙活了一上午,见做得差不多了,忙将香料装了进去,最后封了口。 做好之后, 她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里面的香料分量倒是足,为了让这个香囊看起来不那么寒碜,申屠岚还在带子上穿了一颗珍珠。 申屠岚赶紧拿着香囊去寻姜祁煜,只求这件事能早些翻篇。 她发誓, 以后绝不在姜祁煜面前多嘴了。现在北齐亡了,没有仗要打, 武将都闲下来, 姜祁煜可不是有空折腾人了。 这次是做香囊, 下次姜祁煜又要她做别的可就不好了。 姜祁煜还在城门口, 为了能早点抓到妃千笑, 她干脆亲自去盯着。 申屠岚看着手里形状有些奇怪的香囊,深吸一口气, 壮着胆子走上前去。 “公主,您罚我做的香囊, 已经做好了。” 姜祁煜蹙眉,她不过是随口说一句,申屠岚就真把这当惩罚了? 这个人,真是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 姜祁煜不由得想起,两人在军营时,常常住在一个帐中。因着行军洗澡不便,为了省些热水,加上时间有限,她们干脆在一个浴桶中沐浴。 姜祁煜头一次与申屠岚共浴时,脸都红得发烫了。 偏偏申屠岚不解风情,她还以为是水太烫了,转身就往浴桶里添了一瓢冷水。 随着她的动作,姜祁煜看到了更多不该看的。 姜祁煜的身子浸在水中,头都不敢抬。 申屠岚还以为姜祁煜是被人伺候惯了,不会自己沐浴,便道:“公主,军营里不比宫中,没那么多宫女伺候。若有什么需要,您直接吩咐属下便是。” 姜祁煜道:“你若是洗完了便出去,我还想再泡会儿,不用你伺候了。” 申屠岚一/丝/不/挂在姜祁煜眼前晃悠,实在是…… 她身上的皮肤比脸上要白许多,结实的手臂上隐约可见战场上留下的疤痕。虽然洗澡水已经凉了,姜祁煜还是觉得有些热。 申屠岚根本没想到姜祁煜会害羞,她还以为姜祁煜是想多泡一会儿好搓背。可眼下北齐大军虎视眈眈,万一敌军突袭,姜祁煜这样可是很危险的。 申屠岚匆匆擦净了身子,穿好衣裳,而后走到姜祁煜身后,撸起袖子直接上手:“公主,属下替您搓背吧,在军中沐浴一定要快些。就算敌军不会突袭,若是泡得久了,染了风寒,更是麻烦。” 随着脊背被触碰,姜祁煜冷不丁打了个激灵。 申屠岚道:“可是冷了?我就说嘛,在军中洗澡就是要快些……可是,公主,您身上怎么这么烫?” “你搓背就好好搓背,不要说话了!”姜祁煜觉得难耐,又不想把申屠岚赶出去。 她知道这样不对,可还是忍不住贪心。 她原以为申屠岚并没有这样的心思,直到有一夜,申屠岚在梦中唤她的名字,她才觉得,在申屠岚心中,她或许是有些不同的。 只是当时战事吃紧,姜祁煜不得不将这些感情压在心底。如今战争已经结束,她是想着找个机会问问申屠岚的意思。 姜祁煜用香囊做试探,没想到申屠岚真的把这当成惩罚。 她接过那一言难尽的香囊,放在手里端详了一下,申屠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公主,属下也是头一次做这东西,公主莫要嫌丑。” 姜祁煜倒未嫌丑,只是,这香囊的味道实在是有些奇怪。 她不怎么用有香味的东西,但从前姜祁月喜欢,她多少也见过些。 “阿岚,你往香囊里加了什么?” “是属下专门买的西魏香料。搜客栈的时候,属下瞧见一队商人,是从西魏过来的,她们车上的香料味道很是独特,属下便买了一下。” “我怎么不知道西魏盛产香料。”姜祁煜将香囊凑至鼻尖嗅了嗅。 这味道,有些熟悉。 她解开了一看,认出了香囊里放的什么,蹙眉道:“八角、香叶、肉桂……这些香料都是用来做饭、入药的,少有人会把这些做成香囊佩在身上。阿岚,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行军时为了让将士们吃得好些,姜祁煜时常亲自去厨房里盯着她们炖肉,这些香料,姜祁煜是认得的。 怎么会有人用这些东西做香囊? 就算申屠岚平日里不碰这些,她不觉得这味道奇怪吗? 申屠岚:…… “公主,属下并未被骗。这些话,那个卖香料的姑娘也曾说过……只是属下以为,给公主的香囊,应当与众不同。” “卖香料的姑娘?”姜祁煜看着手里的香囊,且不说西魏的香料都要从南疆买,就说西魏一向不许女子抛头露面。这外出做生意的,怎么会是姑娘? “那一队人,都是姑娘?” 申屠岚道:“是啊,公主,怎么了?” “去抓,那卖香料的恐怕是妃千笑!”姜祁煜随手将香囊别在腰间,抓起佩剑就要往外走。 申屠岚愣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了怎么回事。她赶紧追了上去,带着人同姜祁煜一起往妃千笑下榻的客栈去。 纵然姜祁煜反应快,也还是迟了。等她们赶到,早已人去楼空。 姜祁煜望着战战兢兢的掌柜的,“那群卖香料的姑娘呢?” 一连两日都被搜查,掌柜的还以为客栈里有什么要犯,她紧张道:“那群人刚走不到两个时辰,说是要赶在雨季前把香料送到地方。她们包了二楼,那客房我们还未来得及打扫,要不几位大人上去瞧瞧。大人,您放心,我们绝对不敢包庇!” 姜祁煜自然不会怀疑掌柜的,她带人去搜了一圈妃千笑住过的房间,试图找到破绽。 掌柜的说还未打扫,可那客房里面干干净净的,连根头发丝都没落下。 “一定是妃千笑……她们估计已经出城了,阿岚,查清楚她们往哪儿去了。这个妃千笑,好大的胆子,明知道我们要抓她,还敢到皇城招摇。” 说完,姜祁煜便急匆匆进了宫。 姜祁月还窝在那里发呆,见姜祁煜进来,她只懒懒地抬眼,“皇姐,你来了。” “阿月,我找到妃千笑了。” “当真?”姜祁月眼睛一亮,随即收敛起情绪,问:“皇姐,她在哪儿?” “先用午膳,这几日我日日都在替你找她,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你也陪我吃一点,吃过了我再与你说。” 姜祁月知道姜祁煜是在诓她吃饭,但为了能见着妃千笑,她还是乖乖坐下等着传膳。 “皇姐……” “用过午膳再说。”姜祁煜打断了姜祁月的话。 她知道,要是告诉姜祁月,只是大概知道了妃千笑的行踪,还没有抓到人,姜祁月听了又要吃不下饭了。 姜祁月望着姜祁煜腰间挂着的形状奇怪的布袋,抿了下唇,还是开了口:“我不是要问妃千笑的事情,我是想问,皇姐,你腰上的东西,是去庙里求的什么平安符吗?” 姜祁煜:…… 姜祁煜低头看了眼香囊,道:“这不是平安符,这是香囊。” 姜祁月皱了皱鼻子:“这奇怪的东西是香囊吗?这香囊的味道好生奇怪,我还以为用符水泡过。” 姜祁月还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香囊。 丑陋不说,还一股子奇怪的味道。 姜祁煜被噎得说不出话。 这香囊是没那么好看,可也不至于那么丑吧。 姜祁煜抬头看到桌上的花灯,方才姜祁月就是抱着这对花灯发呆。 姜祁月用的所有东西都无比精致,自然看不上这香囊。 只是…… “你不懂,这是别人亲手给我做的,虽然不太好看,但重在心意。” 姜祁月托着下巴,纤细的胳膊抵在桌上,叹息道:“心意是重要,比什么都重要。” 姜祁煜见姜祁月又开始伤感,她揉了揉姜祁月的脑袋,“你放心,到时候我把妃千笑给你绑起来,让她给你绣一百个。她若是不愿意,就把她的腿打断。” 姜祁月瞪大了眼睛,“皇姐,你这是做什么?” 第78章 姜祁月还以为人已经被绑了起来,她原本的恨意一扫而空,如今心中只有担忧。 姜祁煜道:“她让你那么难过,把她抓起来打一顿都是轻的。” “皇姐!”姜祁月急得眼眶都红了。“她救了我,又把布防图给了我们,你怎能打她?我与她的事情,我想自己解决,你不要打她。” 姜祁月可听说,军营里打犯人可是一点都不留情,就算她想过要打妃千笑,也不能真的让姜祁煜的人打她。 见姜祁月都要急哭了,姜祁煜忍不住笑道:“我逗你的,我只是查到了她的行踪,还未抓到她,更没来得及打她。” “皇姐,她在哪儿,我要亲自去抓她!” “你?”姜祁煜有些不信任地打量着姜祁月,姜祁月瘦得都要脱相了,她这风一吹就倒的样子,怎么可能亲自去抓妃千笑那样诡计多端的人。 姜祁煜并未直接泼冷水,而是等宫女传膳过来,她往姜祁月碗里夹了一大堆菜,道:“妃千笑就在皇城附近,我可以带你去抓她,只是,你得好好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跟我出去。” 姜祁月捧着碗,得知妃千笑与她相距不远,她立刻有了胃口。 她一定要吃饱了,去抓妃千笑。 第66章 妃千笑出城后, 到了皇城六十里外的一处镇子。这镇子虽不大,宅子商铺也简陋些,但民风淳朴, 一眼望去和和气气的,来往的人脸上都带着笑意,行走在路上也没那么多官兵到处查。 妃千笑一行人找了一处客栈歇脚,她们还不知道姜祁煜已经察觉到了她们的行踪, 正沿着出城的方向四处搜她。 妃千笑正要说要最好的上房,就被何沁捂住了嘴。 “掌柜的随意安排便是。出门在外, 有个落脚处就好。”何沁曾在西魏待过,她学起西魏的官话,半点破绽都没有。 掌柜的见她们不过是普通商人,风尘仆仆的样子, 又都是姑娘。为了给她们省些银子,也没有安排太贵的房间。 按照何沁说的,能落脚就是。 看着简陋的房间,妃千笑叹了口气, “沁姨,怎么了?我们又不是没银子, 为什么要住这么差的房间。这屋子这么破, 我怕晚上会有老鼠咬我。” 何沁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 “这几日她们查得有些太严了, 我总觉得不安。若是住得太好, 只怕会被人怀疑。小主子,你早些休息, 明日一早我们还要继续赶路。” 这道理妃千笑也懂,可这未免也太简陋了。 有些透风的房间, 只有一张木床、一方矮桌。那木床一坐上去便吱吱呀呀地响,仿佛再多一人便会把床压塌了。 床上的褥子倒还算干净,只是床单被洗得有些褪色,散发着淡淡的皂荚气息。没有用香熏过的布料味道总有些奇怪,加上荞麦枕头硬邦邦的,一点也不舒服。 还好如今已经暖和了,不然睡在这里,定要染了风寒。 这样的房间,小公主见了一定会非常嫌弃吧。 这几日,妃千笑见着什么,吃了什么,玩了什么,总会下意识想到姜祁月。 妃千笑躺在床上,怎么都想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急匆匆地送走姜祁月,然后自己开始四处奔波。 万一她没办法混进西魏,难道要一辈子在这里躲躲藏藏吗? “小公主啊小公主,我为什么要遇见你呢?要是不遇见你,我还能过几年安生日子再死。现在好了,一点都不安生。” 因着日夜思念,妃千笑一闭上眼睛,满脑子又都是姜祁月那张脸。 妃千笑想不明白,南疆到底为什么要通缉她。 按理说,姜祁月流落到她府上,这种事情皇室大多秘而不宣。她们这般,就不怕坏了小公主的清誉吗? 南疆这样大费周章抓她,总不至于为了用她的肉给小公主做药引子吧。 要真是为了这个,她还不如让何沁把她交出去,既能救了小公主,还能换些银子。 妃千笑想着姜祁月,睡得有些太沉,竟未察觉到她房门的门闩被人用刀挑开。月光下,姜祁月就站在她床边,一脸哀怨地盯着她。 “妃千笑,你居然睡得着!” 姜祁月一声埋怨,把妃千笑吵醒了。 妃千笑揉了揉眼睛,看清了床边的人,她睡眼朦胧,迷迷糊糊抓着姜祁月的胳膊,把人拉到了床上,紧紧抱住。 “妃千笑,你!” “阿月,别吵,睡觉。”她抱住姜祁月,下巴搭在了姜祁月的肩上,脑袋蹭了蹭姜祁月的脸颊,即便在睡梦中,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阿月好香啊。 姜祁月被人抱住,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听着自己的心跳,良久,才试着推了推妃千笑,“你醒醒!” 妃千笑只当是做梦,这次的梦好真实,她居然真的感觉到了怀里的柔软。 只是…… 妃千笑的手沿着小公主的脊背上下摩挲,“阿月,你怎么又瘦了……抱起来都没有以前软了。” 虽然睡得迷迷糊糊,但妃千笑还是忍不住心疼。 房门外,申屠岚见姜祁月迟迟没出来,里面还穿来床板吱吱呀呀的声音,她唯恐姜祁月有危险,提着刀就要进去。 姜祁煜拉住了申屠岚的胳膊,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地望着她。 申屠岚压低了声音,道:“长乐公主怎么能是妃千笑的对手,她独自进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姜祁煜把人拉到了客栈外头,道:“这个时候,还是别进去了……” “万一她把长乐公主当人质怎么办!”作为将领,申屠岚并不知道妃千笑与姜祁月之间有什么事,她只想着为女帝保护好姜祁月。 姜祁煜:“这事我与你说不明白,总之,你先别进去了,她们两个,或许有话要说。” 申屠岚:“有什么话要那样说,我都听见小公主呼救,还有那木床发出的声音,保不齐她们已经打起来了。若小公主受了伤,陛下责罚您,那可如何是好!” 上次姜祁月遇刺后流落在外,姜祁煜虽然也受了伤,可女帝还是对姜祁煜多加责备,说她身为姐姐,未保护好姜祁月。 这次姜祁煜也是偷偷摸摸把姜祁月带出了宫,若是受了伤,女帝知道了,一定又要震怒了。 申屠岚实在害怕姜祁煜又被责罚。 姜祁月本是想过来抓着妃千笑把话问清楚,可她还没来得及问,就被妃千笑拉上了床。 这床又小有硬,稍微一动便发出吱呀的声音。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姜祁月慌得不行,生怕外头的人听了笑话她。 怎么会这样呢。 姜祁月见妃千笑睡得这样沉,从前阿巧还说什么妃千笑总是噩梦缠身,她这样子哪里像是会做噩梦的。 这明明睡得很香。 姜祁月气不过,干脆一口咬在了妃千笑的肩上。 痛感传来,妃千笑还以为这客栈真的闹耗子。 “哎呀,别咬我!”妃千笑睁开眼睛,想要打老鼠,可就着月光,她却瞧见了那张让她朝思暮想的脸。 小公主怎么在这里? 还在做梦吗? 妃千笑咬了一下自己的唇。 嘴唇和肩膀都好疼。 妃千笑整个人都傻了。 她不是在躲避南疆的官兵吗? 小公主为什么在她床上? 她们这是在哪儿? 又重生了吗? 见抱着自己的人已经醒了,姜祁月松开牙关,气呼呼地瞪着妃千笑。 “阿月,你怎么在这?” 妃千笑有些慌乱地看着四周,她是在客栈没错,可是姜祁月为什么会在这里。 难道上天知道她在想小公主,所以把小公主送来了? 妃千笑不顾肩上的疼痛,她把人抱得更紧了。明明天气暖和,可姜祁月的身子好凉,一定是她身子太虚弱了。 “阿月,你怎么瘦成这样?你是不是又不好好吃饭了。” 姜祁月本想质问妃千笑,可她这样子,姜祁月忽然不忍对她说重话。 “你先放开我,我有话问你。” “不要,就这样说。”妃千笑害怕,万一这只是一场非常真实的梦,等她睡醒了,会不会什么都没了。 还是多抱一会儿吧。 她这样子,惹得姜祁月心中酸涩,“妃千笑,你既然在意我,为什么要把我丢下。” 妃千笑没想到小公主要问的是这个,她手上的力道慢慢松开。 到底为什么明明舍不得还要逃离,妃千笑也说不明白。 大约是害怕小公主生起气来,又将她杀了。亦或是害怕小公主并不喜欢她,她强行留在小公主身边,不过是徒增伤感。 妃千笑放开姜祁月,她坐起身,乌黑的长发垂到了姜祁月脸上。 脱离了暖和的怀抱,姜祁月* 愣愣地躺在床上,只觉得有些冷。 妃千笑刚要下床,姜祁月便抓住了她的手腕。 第79章 “妃千笑,你还想逃吗?” 妃千笑叹了口气,“桌上有我白日里刚买的点心,我觉得很好吃。虽说不如你们宫里的点心精致可口,但你多少吃一点。阿月,你身子本就弱,不能总是不好好吃饭。” 一提到吃的,姜祁月便忍不住生气。 “你又要骗我吃掺了酒的东西,想要把我灌醉吗!妃千笑,我告诉你,这个客栈已经被我的人围起来了,你别想再耍花招了!” 妃千笑拿着点心的手一僵,她早该想到了,小公主一个人,怎么可能找到这里来。 她看着手里的点心,无奈道:“我没有耍花招,我是真的不想看你饿着。阿月,你这样子,我很心疼。” “你骗人,你若真的心疼,怎么会什么都不说就把我送走?你若留下书信说清楚,大不了一别两宽,我以后也不会怨你。可是妃千笑,你怎么能装死呢!我以为你真的死了,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姜祁月说着说着,委屈地哭了出来。 “要不是皇姐想为你立个碑,动了你的尸体,看出了易容,我还真以为你死了!” 小公主一哭,妃千笑便慌了。 她赶紧放下东西,手忙脚乱地为姜祁月抹去眼泪。 妃千笑怎么也没想到,小公主这样竟是因为自己。 难道小公主对自己也有一点情意? 可是…… 妃千笑实在不敢相信。 她还以为小公主在她府上对她态度好些是为了骗出布防图,她虽贪心,却不敢真的沉溺其中。如今小公主哭得这样凶,妃千笑的心都要碎了。 “阿月,不哭了,是我不好。那日情况紧急,我手下的人刚打点好一切,恰逢师将军离京,我不敢耽搁。为了你的安全,我必须早日送你离开。” 听妃千笑这么说,姜祁月终于不那么委屈,“你当真是为了我的安全?” “自然是真的。” “妃千笑,你别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 姜祁月不过是说句赌气的话,想让妃千笑哄她几句。 可妃千笑以为小公主是气坏了,怎么都不愿原谅她。 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北齐的免罪金牌在南疆可没有用,她现在只有一些金银珠宝。小公主要杀她,她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妃千笑深吸一口气,道:“你若生气,你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都好,但是我只求你一件事。” 姜祁月吸了吸鼻子,“什么事?” 妃千笑收回手,后退半步,郑重跪在姜祁月面前,道:“阿月……不,长乐公主。我带的这些人都是我母亲的旧部,她们于我有恩。你有什么气冲我一人发便是,我求你你不要伤害她们,你放过她们好不好?” “你!”姜祁月为了妃千笑流了那么多眼泪,她没想到,妃千笑最在意的居然是那些人。 她宁可给自己下跪,也不愿说两句好听的话。 妃千笑是对着小公主抱有一丝期待,可那满大街的通缉令,把她说成十恶不赦的叛贼。 妃千笑实在不敢赌。 她一人死了不要紧,可不能再让身边的人因她有事了。 前世阿巧为了保护她死在她面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这一世,纵然不能全身而退,但或许小公主能放过她身边的人呢。 “看在那布防图的份上,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你放过她们好不好?” “妃千笑!”姜祁月险些被她气得晕过去。 见妃千笑一脸认真,姜祁月捏着她的下巴,眼眶泛红,哽咽道:“妃千笑,你当真愿意为了她们,不要自己的性命?” 妃千笑一脸无奈。 她们有得选吗? 在人家的地盘上,总不能挟持了小公主逃跑吧。 要真这么做了,只怕她们一个都跑不了。 “阿月,求你别伤她们。” 姜祁月手上的力道加重,她望着妃千笑的眼睛,见妃千笑一脸的视死如归,一双眼中再没有从前的柔情,姜祁月气道:“妃千笑,你为了她们,做什么都可以吗?” 做什么都可以吗? 妃千笑还跪在那里,她不知道外头到底什么情况,不知道阿巧与何沁她们是否安全。妃千笑虽然有些害怕,但她想了想,还是应下。 “只要你不伤她们,我……做什么都可以。” “那你脱衣服!” 第67章 “那你脱衣服!” 妃千笑和衣而睡, 穿了一身墨色的衣裳,如此打扮,就是担心夜里有什么变故。 见她这般, 姜祁月便来气。虽然黑色也衬她的肤色,可姜祁月见着就是觉得碍眼。 既然妃千笑说什么都可以,姜祁月便想扒了她这身衣裳,让她换上顺眼的衣裳。 妃千笑这样子, 还是穿艳色的衣裳好看。 妃千笑难得跪得端正,她低垂下眼睛, 心中五味杂陈。 小公主怎么能让她在这里脱衣裳呢。 这客栈环境那样差,更何况…… “不行,你的人都在外头,若真那么做了, 只怕会损你的清誉。” 最重要的是,如今她已不是北齐的郡主。这些日子,妃千笑早已经没了锋芒。 在北齐的时候,她越是张扬跋扈, 北齐的狗皇帝越是不敢动她。可今时不同往日,妃千笑必须收敛些, 才不会连累了身边的人。 姜祁月捏着妃千笑的下巴, 气道:“难道你说喜欢我, 都是骗我的!” 看着房中易容用的东西, 姜祁月忽然意识到, 那日外出祭天筹神,她在人群中瞥见的就是妃千笑。 那日她瘦得那样难看, 妃千笑竟也毫不关心吗。 妃千笑:“自然不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前世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们好不容易有了重活一世的机会……阿月,你好好做你的公主,你不该与我纠缠在一起。” 姜祁月这个年龄,大约等她养好了身体,女帝就该为她指婚了。 妃千笑实在不敢再与小公主纠缠在一起。 姜祁月心中委屈,“前世你囚了我三年,你说不纠缠就不纠缠吗!” 妃千笑抿着唇,不知该如何解释。 前世她并非要囚着小公主,可将军府被人盯着,姜祁月来路不明,身子又那么弱,她不把人护在府上,又能怎么办。 床笫之事是她的不对,可当时生米煮成熟饭,那时候姜祁月又不肯说出身份,她索性将错就错了。 在将军府时妃千笑已经同姜祁月解释过了,当时明明说得好好的,怎么小公主又开始闹了。 妃千笑不知道该怎么哄,她只能道:“那要不我也让你囚三年,你怎么都可以,就当是还了前世的债了。只求你放过我身边的人,不要为难她们了。” 姜祁月望着她,明明是极为恭顺的姿态,可姜祁月却觉得讽刺。“你凭什么觉得你的三年就能抵得了我的三年!” 时间可以赔给她,那感情呢? 那三年以后呢? 妃千笑竟什么都没想过吗? 妃千笑见小公主气呼呼地瞪着她,她只能无奈道:“那……那你要杀便杀,不要伤她们就好。” 这一世,能有机会好好与小公主相处,妃千笑已经很知足了。就算小公主要杀她,她也认了。 “妃千笑!”姜祁月被气笑了,“好啊,我放了她们,你跟我走。” 申屠岚见姜祁月进去那么久,还未出来,她紧张得不行,偏偏姜祁煜一脸的从容淡定,眼角眉梢甚至带着笑意。 申屠岚:“公主,那妃千笑不是冒犯了长乐公主吗?长乐公主险些被她害死,为何您一点都不担心。” 姜祁煜:“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阿月哪里是因为恨她,她分明是喜欢妃千笑。那妃千笑为阿月做了这么多,自然也是喜欢阿月,她怎么可能伤害阿月?” 申屠岚:“是这样吗……那公主为何要通缉她?如此,就不怕把她吓跑了?” 这次她们找到妃千笑的踪迹不过是因为侥幸,若没有做香囊的事情,只怕妃千笑已经顺利逃出去了。 姜祁煜:“贴通缉令不过是个幌子,总不能昭告天下,我们的小公主喜欢上了一个负心人吧。现在阿月好不容易见着她,你还是不要打扰她们说话了。” 申屠岚这种榆木脑袋,不把话说清楚是断然不行的。 即便说清楚了,她的想法与姜祁煜的想法也不同。 申屠岚:“我朝虽许女子与女子结亲,可妃千笑毕竟是从前敌国将军的女儿,现下北齐亡国,她连庶人都算不上,怎能由着她辱没了长乐公主?” 姜祁煜:“若不是帝国将军的女儿,若不是庶人,便可以了吗?阿岚。” 若申屠岚觉得妃千笑不能与姜祁月在一起的原因是因为身份悬殊,那么她与申屠岚呢? 姜祁煜这一声阿岚,让申屠岚有些恍惚。她总觉得姜祁煜这话还有别的意思,可她实在猜不透公主的心思。 第80章 “属下也不懂这些。”申屠岚低下头,无意瞥见姜祁煜腰间挂着她绣的“香囊”,她有些不好意思道:“公主,这香囊绣得不好,您还是……” 姜祁煜挑眉,“那你要再给我绣个更好看的吗?” 申屠岚:“公主,属下还要忙着练兵呢。眼下虽没有战事,可这些事情还是不可以懈怠的。” 言外之意就是,她不可以把时间放在绣香囊这种小事上。 姜祁煜刚要骂她,便见姜祁月绑着妃千笑出来了。 月光下,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站在一起,太过惹眼。姜祁煜见到妃千笑的一瞬,愣了一下。画像中的妃千笑美艳动人,见了真人才知,这人瞧着是有些深藏不漏的。不知为何,姜祁煜隐约觉得见到了当初的妃将军。 所有人都说妃千笑只知道享乐,可光是看着她的步伐便知,妃千笑也是自幼里习武的。 她这样子,竟也能由着姜祁月把她绑起来。 妃千笑身上的绳子松松垮垮的,连绳结都系不紧,这明显是妃千笑让着姜祁月的。 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呢。 姜祁月把人带出客栈外头,她刚吩咐申屠岚把妃千笑丢进马车,妃千笑便道:“不行,你要让我看着她们离开才是!” 申屠岚道:“你也敢与我们公主谈条件!” 她刚要抓人,妃千笑灵巧一躲,动动手指便解开了绳子。 她不认得申屠岚,下意识有些排斥。 “你别碰我!” 看着妃千笑轻易解开,姜祁月瞪大了眼睛,合着妃千笑刚刚乖乖让她绑着,分明是在戏弄她。 一旁的姜祁煜被逗乐了,她见姜祁月似乎要被气哭了,这才出手将妃千笑重新绑了起来。 姜祁煜摸到妃千笑胳膊时,妃千笑立刻不再用力。眼下情况不明,她见姜祁煜的样貌与姜祁月有几分相似,又见她眼神时而凌厉,一下便猜出了姜祁煜的身份。 为了不连累旁人,妃千笑半点也不反抗。 姜祁煜一边绑,一边教姜祁月:“阿月,瞧好了,要这样打绳结才结实。以后这样绑,她便挣脱不开了。” 妃千笑撇了撇嘴,她忽然有些羡慕姜祁月。 有姐妹真好,不会绑人还有人教。 妃千笑带的人已经被抓了起来,何沁虽被押着,手中却握着淬了毒的匕首。 她是想着,找机会救下妃千笑。哪怕她们不能全身而退,拉几个南疆的将领陪她们也是好的。 妃千笑看出了何沁的动作,见姜祁煜随时准备拔刀,她忙道:“沁姨,你与阿巧带着她们离开吧,不用管我。能在小公主身边,我心中很是高兴,你莫要为我担心了。” “长乐公主,我家小主子好歹救了您,您怎能如此对她!长乐公主,从前是我对您言语冒犯,您要杀便杀我,求您放过我家小主子。”阿巧急得不行,可刀就架在她脖子上,她只能跪在那里求姜祁月。 妃千笑不忍看阿巧这般,她看向姜祁煜,“安阳公主,求您替我把她们送到西魏,往后莫要让她们再来南疆了。” 说完,妃千笑便转过身,不去看她们。 姜祁煜迟疑了一下,最终点头答应了。 被丢进马车后,妃千笑心里记挂着她身边的人,也没心思哄姜祁月。 她合上眼睛,一语不发。 姜祁月见她这般,还以为她不情愿。 她盯着妃千笑,心中委屈得不行。 难道妃千笑就这么不想与她在一起吗,明明前世的时候是妃千笑总缠着她。 马车行了一会儿,天还没亮,一行人便到了宫中。 皇城守卫见着姜祁煜,道:“公主,马车里是何人?为何这个时辰进宫?” 姜祁月望着妃千笑,她看不出来妃千笑是不是睡着了,因着担心旁人发现了妃千笑,她便探出脑袋,对着守卫道:“我昨晚心情不好,皇姐带我出宫散心,现下已经安全回来了,这件事莫要让我母皇知道。” “是。”守卫们知道姜祁月这阵子心情不好,从前姜祁煜便时常带着小公主偷偷出宫,她们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马车过了宫门,姜祁月刚回头,就见妃千笑张开眼睛,黑漆漆的瞳仁里映照着她的影子。 姜祁月气得别过头,不看妃千笑。 姜祁煜把姜祁月送到寝殿,又十分贴心地替姜祁月把人丢到了榻上。 姜祁月气道:“她那样脏兮兮的,怎配住我的寝殿。” 姜祁煜揶揄道:“那我把她交给母皇,让母皇发落之后再把她丢进大牢,如此就不会弄脏你的软榻了。” 明知这对姐妹是在吓她,妃千笑平静地躺在榻上,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姜祁月一听要将妃千笑关起来,她又慌了。 “皇姐,这件事先不要告诉母皇好不好?” 要是让她们的母皇知道她们偷偷摸摸把妃千笑弄进了皇宫,还让她住在自己的寝殿,她们的母皇定要动怒了。 姜祁煜打了个呵欠,“好了,我先回去补个觉,一早还要去议政殿。阿月,你也早些休息吧,莫要折腾太久。” 姜祁煜说话太过直白,姜祁月的脸一下就红了。 她只是想把妃千笑抓回来,她皇姐怎么这么说呢。 不过,现在妃千笑在她手上,她想怎么做,应该都可以吧。 前世妃千笑那样欺负她,她总该欺负回去才行。 只是…… 姜祁月走上前,伸手触碰到绳结。 这绳结打得太紧,她有些解不开。 她皇姐也真是的,只教她怎么绑人,竟不知道教她怎么松绑。 从前她寝殿里倒是有小刀,可前些日子她总不吃东西,女帝怕她想不开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便把她寝殿里的剪刀、匕首都收走了。 流光更是过分,竟向女帝提议,学着妃千笑那样,把瓷器都换成了银器。 如今要解开这绳结,实在不容易。 难道要一直这么绑着妃千笑吗? 可她这样,会不会很难受? 不对,她为什么要管妃千笑难不难受。 姜祁月一边研究绳结,一边安慰自己,她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让妃千笑换身衣裳,不要弄脏了她的寝殿。 妃千笑见姜祁月被憋得小脸通红,她一时失笑,又惹恼了小公主。 “你再笑,我就不给你解开了!” “可是,不解的话,我怎么脱衣服呢?” “你不许胡说!” “不是你让我脱衣服的吗?” 姜祁月伸手捂住了妃千笑的嘴。 她让妃千笑脱衣服,不过是看这一身黑色碍眼。可这话从妃千笑嘴里说出来,一下子就变了味儿。 嘴巴被姜祁月捂住的一瞬间,香气袭来,妃千笑忍不住动了动唇。 软软的舌头触碰到了姜祁月的手心,一阵痒意传来,连带着温热湿润的触感,吓得姜祁月赶紧缩回了手。 “你做什么!你放肆!” 妃千笑舔了舔嘴角,似在回味。 “长乐公主,你好香啊。” 妃千笑觉得,小公主的寝殿都是香的。 好闻的香气冲淡了妃千笑对身边人的挂念,她相信姜祁煜一定会送阿巧她们离开的。 只要她们无恙,妃千笑怎么都好。 尤其还是在小公主身边。 要是能一直住在这里,哪怕日日被绑着,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第68章 姜祁月红着脸, 望着自己的手心。她掌心发烫,连带着耳朵也热得不行。 怎么会有这种人,都被绑了, 还想着占人便宜。 “妃千笑,你不许胡说!你再敢无礼,小心我真的不给你松绑了。” 妃千笑小声说:“明明是你解不开。” “你!” “小公主,别闹了, 还是先把我放开吧,不然一会儿让人瞧见了, 像什么样子。” 小公主这样偷偷摸摸把她带进宫,女帝大约不知道。 再有一个时辰便要天亮了,宫女们若是瞧见了,少不得生事。 为了小公主的清誉, 她也要藏好些。 “谁要管你!”姜祁月嘴上说着,心里也是着急。 这几日女帝与长公主担心她的身子,日日都要来瞧她。万一被她们发现自己把妃千笑抓了回来,还藏进了寝殿, 该怎么解释…… “你等着,我去小厨房找把刀。” “你别。”妃千笑赶紧把小公主叫住, “这个时辰小厨房里黑灯瞎火的, 我担心你伤着自己。你把你头上的发簪给我便是, 这个绳结我会解。” 姜祁月将信将疑地取下发簪, 放到妃千笑手里。妃千笑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 好在手指还能活动。她用发簪挑了两下,原本的绳结便松开了。 终于获得了自由, 妃千笑丢掉了束缚她的绳子,活动了一下胳膊。 小公主好奇地看着她的动作, 想不到那样的绳结,妃千笑居然这么轻松便解开了。下次要绑她,一定要换一个法子,不能让她解开了。 第81章 姜祁月正想着,妃千笑上前一步,拉进了两人的距离。 面前突然出现了阴影,姜祁月有些慌了,“你做什么!你不许过来!” 明明是在她的地盘,妃千笑怎么还敢这样放肆。 现下她寝殿一个人都没有,妃千笑要是乱来可怎么办。 “你退下!” 妃千笑没有理会小公主的话,她抱住姜祁月,心疼地说:“你这几日为什么不好好吃东西,你都瘦成这样了。是她们做的东西不合你胃口,还是你又闹脾气了?” 妃千笑有些后悔,早知道该将当初府上的厨娘带在身边。 可当初妃千笑已经给了她们银子,还了她们的卖身契,让她们以后好好生活。她自己被小公主抓过来,怎能连累了旁人。 姜祁月被妃千笑牢牢抱住,动弹不得。 隔着衣料,她能感觉到妃千笑的心跳、呼吸,还有身前的柔软。 妃千笑亦是沉溺于姜祁月身上的香气。前世她便喜欢,这一世她不敢轻易触碰,一有机会靠近,便舍不得轻易放开。 两人感受着彼此,姜祁月刚要回抱住妃千笑,她忽然想起这几日的委屈与担心。 这些日子,她生怕两位皇姐是骗她的,她生怕妃千笑真的死了。 姜祁月心里有气,明知道妃千笑是在关心她,她却赌气道:“你只顾着自己假死脱身,可关心我的死活?现在假惺惺的做什么!妃千笑,你放开我!” “我自然关心你!”妃千笑有些急了,“送你回南疆虽然仓促,但我派了人一路护送,直到你们安然出关我的人才撤回来,你怎能说我不关心你!你不能这样冤枉我,不然我就不放手!” 妃千笑担心解释不清,干脆把人抱得更紧了些。 姜祁月挣脱不得,低头咬住妃千笑的肩膀。 小公主每次咬人都是实打实的用力,也不知是太生气了,还是在报复前世妃千笑欺负她的种种。 妃千笑吃痛,松了力道,放开姜祁月。 “你等一下,等我脱了衣裳你再咬,我身上这件衣裳料子不好,当心弄疼了你的牙。” 姜祁月:…… 姜祁月愣愣张开嘴,她分辨不出妃千笑这样哄她是为了什么。望着妃千笑身上的一身黑,既然妃千笑这么说了,她直接上手,扯下了妃千笑的外衫。 这碍眼的衣裳,终于能消失了。 妃千笑身上一凉,身上只剩下一件薄薄的纱衣。 薄纱下,肩上的牙印清晰可见。 妃千笑咽了下口水。 她方才不过那么一说,小公主怎么真的要脱下她的衣裳咬她。 妃千笑闭上眼睛,视死如归道:“罢了罢了,你咬吧,只是要避开脖子,那里可是会咬死人的。” 姜祁月没有咬她,而是抚上妃千笑的肩膀,“妃千笑,你不疼么?” 妃千笑没想到姜祁月会问她疼不疼,咬痕被小公主凉凉的手指抚上,她觉得一点都不疼了。 “只要你的心里能好受些,以后好好吃饭,把身体养好,我疼些也没关系。”妃千笑看着姜祁月的眼睛,说得十分认真。 “若你是因为生我的气,所以不愿吃饭,现在我落在你手里,你怎么打我骂我咬我都行。只是,你出了气就不许再闹脾气不吃东西了。” 要是妃千笑还和前世一样的不讲道理,姜祁月还能狠下心来打她。她这样子,姜祁月反倒拿她没了办法。 “妃千笑,你往后不许穿黑色的衣裳了,一点都不好看!”姜祁月恨恨地将衣裳丢下,想着一会儿让流光进来处理掉。 一想到她穿这样的衣裳是为了逃离自己,姜祁月就忍不住生气。 纱衣下,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姜祁月都有些害羞了,妃千笑却一脸无辜道:“可你把我抓过来,我什么衣裳都没有,总不能光着身子在你的寝殿。我倒是不在意,可是你也不在意么?” 还是说,小公主其实是想…… 小公主的脸红得都要滴血了,她软软的耳尖也染上了绯红,一眼望去,可爱极了。 要不是怕小公主生气,妃千笑真想抱住她用力亲一口。 姜祁月差点被妃千笑气死。 明明妃千笑只是静静地望着她,明明她身上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可妃千笑的眼神仿佛要把她剥光了一样。 姜祁月气得找来自己的寝衣丢给妃千笑,“你先换上,总之,以后不可以这样穿!” 两人身高差不多,妃千笑的体态不像姜祁月那样纤瘦,该有肉的地方更加丰腴。不过寝衣为了舒适,大多做得宽些,妃千笑穿在身上刚好合身。 妃千笑也不遮掩,她直接当着姜祁月的面,退下贴身的纱衣,只留一个肚兜,而后将寝衣披在身上。 姜祁月愣愣地望着,一时间竟忘了闭眼睛。 这件月白色的寝衣虽素了些,可妃千笑五官明艳,穿在身上竟多了别样的韵味。 “阿月,我好不好看?”换了衣服,妃千笑便忍不住臭美,哪里记得自己现在是“阶下囚”。 姜祁月轻哼一声,“你不要得意,等明日我养足了精神,定不会放过你!” 说着,姜祁月打了个哈欠。 为了抓妃千笑,她一整晚都没有休息。眼瞅着就要天亮了,人也抓到了,她倦意上来,困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妃千笑看了眼窗外,“你先休息吧,我在这守着你。” 姜祁月警惕道:“你又想趁我睡着了,然后逃跑吗?” 妃千笑失笑,“小公主,那宫墙这么高,我衣裳都被你丢掉了,怎么逃跑?若我穿着你的寝衣逃跑,被抓回来,该怎么解释呢?” “你闭嘴!”姜祁月抓着软枕,想要打妃千笑。 不过,她确实困了。 眼见着妃千笑也无处可去,她指着一旁的软塌,道:“我不用你守着,你去那休息吧。” 折腾了这么久,她累了,妃千笑大约也累了。 妃千笑有些失落。 小公主的床那么大,就不能分她一半么? 她什么都没说,可姜祁月却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别的意味。 姜祁月将床上的薄被丢给妃千笑,“乖乖去那待着,不许想别的!” 妃千笑抱着薄被躺到软塌上,被小公主的寝衣包裹着,似乎还能闻见小公主身上的香气,妃千笑觉得这般就像是被小公主抱住了一样。 她合上眼睛,安逸睡去。 还未做一个美梦,就被人摇醒了。 流光原是要过来看看姜祁月有没有回宫。 昨晚姜祁月把宫女都打发走,又偷偷出宫,流光心里担心得不行。 她轻手轻脚来到小公主前殿,见小公主安安稳稳在床上,她还未来得及松口气,一回头便见妃千笑在榻上酣睡。 流光吓得差点叫出声。 过一会儿长公主就要过来了,妃千笑怎么会睡在这里! 流光想也不想就把人摇醒,然后把迷迷糊糊的妃千笑塞进了衣柜。 由于起得太猛,妃千笑只觉得头有些疼。 被塞进衣柜的一瞬,她刚要骂人,可香气扑鼻而来,她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这是小公主的衣柜,里面的衣裳虽都是干干净净的,但妃千笑总觉得这衣裳好香。 妃千笑冷静下来,认真听着外头的动静。 只听姜祁月让流光吩咐御膳房多送些吃的过来,她心里一暖,小公主大约是不忍她饿着的。 可她没等来吃的,先等来了长公主姜祁凤。 姜祁凤得知姜祁月今日胃口不错,她忙带着御医过来。 “阿月,听说你让御膳房多送些吃的过来,可是你今日觉得好些了?” 姜祁月乖乖点了点头,“皇姐,我觉得我想明白了,我往后会好好吃饭,你与母皇不要再为我劳心。你们日日来我宫中,我实在是心中不安。” 姜祁凤揉了揉姜祁月的脑袋,“阿月,即便你身子安康,我身为长姐,过来看看你也是应当的。” 说罢,姜祁凤眼神示意御医替姜祁月诊脉。 躲在柜子里的妃千笑不禁有些吃味,为何小公主对旁人都那样温柔,一对上她便那么凶。 御医搭上姜祁月的手腕,“长公主,长乐公主心中郁结之气有消散的迹象,故而胃口比前些日子要好了许多。只是,长乐公主前些日子不肯进食,伤了脾胃,还需要养些日子。” 听到御医的话,妃千笑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怎么会绝食到伤了脾胃呢,这些人到底怎么照顾姜祁月的。 小公主心中怎么会有郁结之气,到底谁惹她了? 可惜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不能替姜祁月出了这口气。 她躲在衣柜里,心跟着疼。 好在御医说能养好,不然她真的要跳出去打人了。 只是一点,妃千笑想不明白。 为什么姜祁月的皇姐还不走! 她怎么还要留下来陪小公主用早膳! 第82章 听着外头碗筷碰撞的声音,伴随着食物的香气传进来,妃千笑轻轻摸了摸肚子。 她也有些饿了。 难道她以后都要日日躲在衣柜里吗? 妃千笑正想着,一时没有防备,肚子竟发出了叫声。 姜祁凤蹙眉,她偏头看向衣柜的方向,问:“阿月,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好像是从你衣柜里传来的。” 姜祁月捧着一碗粥,她假装认真喝粥,以遮掩住心虚。 流光忙道:“回长公主,是奴婢失仪,方才是奴婢的肚子叫了。” 姜祁凤将信将疑,她刚要抬起筷子,肚子的叫声又传来了。 这次姜祁凤十分确定,不是流光的肚子在叫。 姜祁月见姜祁凤似乎要起身,她一把拉住姜祁凤,“皇姐,许是这里闹耗子了,你先回去,我让流光找找。” 姜祁凤闻言,更加疑惑,“宫里怎么会闹耗子?阿月,你老实交代,是不是阿煜又从宫外送进来什么小兽给你养?你身子还没有养好,不可以养那些来路不明的东西。” 从前姜祁煜便喜欢抓些小兽回来给姜祁月养着玩,可外面抓来的小兽有的野性未驯,稍有不慎便会伤人。 就算不伤人,要是把跳蚤带到人身上,也是会不舒服的。 姜祁煜自己野也就算了,姜祁月身子那么弱,怎么能随意养这些东西。 姜祁凤轻轻推开姜祁月的手,起身往衣柜的方向走去。 见流光一脸紧张,姜祁凤问:“阿月,你衣柜里到底藏了什么?” 第69章 姜祁月慌忙挡在衣柜前头, “皇姐,衣柜里……是有一只小动物。” 姜祁凤:“所以你一早让御膳房多送些吃的,不是因为你胃口好, 是因为你要喂它?” 姜祁月小声解释:“也不是吧,她在这陪我,我胃口确实好了许多。你不是也看见了,我方才早膳真的吃了很多。” 姜祁月方才的确吃了不少, 这些姜祁凤是看在眼里的。 姜祁凤:“你到底养了什么,也让我瞧瞧。” 姜祁凤还从未听说, 一个人不思饮食,养只什么宠物便能好起来。 姜祁月慌忙道:“皇姐,她胆子小,害怕见到生人。等过些日子, 她不怕了,我再带她见你。” 柜子里可是妃千笑,怎么能让皇姐知道。 姜祁月是想着,等她确认了妃千笑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再与她的母皇说明了情况。反正她的二皇姐纵着她,二皇姐一定不会说出去。 可大皇姐有时候太过严肃, 万一大皇姐不许她这样呢。 姜祁凤:“即便如此, 外面抓来的小兽也不能一直藏在衣柜里。那都是你的衣物, 万一有跳蚤怎么办!” 姜祁月:“她身上没有跳蚤。” 妃千笑身上怎么可能有跳蚤。 姜祁凤:“你就这么养在寝殿里, 万一它咬人怎么办?” 姜祁月:“她不咬人, 真的。” 只会舔人。 想到这个,姜祁月的脸又有些发烫了。 她怎么就把妃千笑带回宫里了呢, 万一被发现可怎么办。 眼见着姜祁凤似乎一定要看看姜祁月养了什么,流光忙跪在姜祁凤面前, “长公主,是二公主送了一只小狗进宫,那狗胆子小,一有人来便躲进了衣柜,您还是别吓它了。” 躲在衣柜里的妃千笑:??? 姜祁凤摇了摇头,“你们就在这胡闹吧!母皇已经许你在寝殿里养了那小红马,你还嫌不够,居然还要养狗。是不是过几日,你还要弄两只猫进来?到时候宫里闹得鸡飞狗跳,看母皇罚不罚你!” 姜祁凤说得严厉,却也只是吓吓她。 姜祁月年纪最小,身子又弱,所有人都纵着她。只是,不让她在宫里养这些东西,也是担心* 伤着她。 姜祁月乖乖应道:“皇姐,我以后一定不在宫里养奇奇怪怪的东西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母皇。” 姜祁凤见姜祁月这样听话,一时间没了脾气,只叮嘱道:“记得叫人把它洗干净了,天越来越热了,猫猫狗狗乱跑,身上少不得沾了什么脏东西。你再喜欢,也不能让它上你的床。” 姜祁月点头,“皇姐,你说的我都记着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姜祁凤,姜祁月赶忙打开了衣柜。 妃千笑以一种别扭的姿势被挤在一堆衣裳里,只露出一个脑袋,一脸哀怨地看着她。 流光扶着她出来,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说你是狗的。” 妃千笑:…… 妃千笑不高兴的不是流光说她是狗,而是姜祁月居然答应了往后不让她上床。 难道她真的要睡在那张软塌上,还是说,以后要一直躲在衣柜里吗。 姜祁月想到方才妃千笑的肚子叫那么大声,想来妃千笑是饿坏了。她亲手端了一碟什锦包子,送到妃千笑面前,“你不是饿了吗,快吃吧。” 妃千笑本想埋怨,可小公主亲自喂她,她早就没了脾气。 再加上,她也是真的饿了。 妃千笑抓起有些凉了的包子,胡乱吃了两口。感觉不到饥饿后,她摸了摸肚子,望着姜祁月,“小公主,你把我抓到这,又不敢让你的母皇与长姐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方才躲在衣柜里,听说姜祁月今早倒是乖乖吃饭,妃千笑既觉得安心,又有些想不明白。 小公主这架势,好像也不是要打她,更不会杀她。 想到昨晚,姜祁煜让姜祁月别折腾太久,妃千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小公主总不至于真要抓她暖床吧。 虽然这种事情妃千笑不会反抗,可是…… 妃千笑拢了拢身上的寝衣,有些担心地说:“阿月,你身子太弱了,有些事情急不得,要不还是等你身子好些再说吧。” “妃千笑!” 每次姜祁月差一点就要原谅妃千笑,妃千笑总会说出孟浪话惹她生气。 真是太过分了。 * 姜祁凤离了姜祁月的寝殿,还是觉得不安心。 她换了身衣裳,离开皇宫,到了皇城门。 见姜祁煜一如往常地带着人抓妃千笑,姜祁凤上前,低声道:“阿煜,你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姜祁煜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她以为妃千笑已经被她的皇姐发现了,刚要认错,便听姜祁凤责备道:“阿煜,你怎能让阿月在宫里养狗,她身子那样弱,居然把狗养在寝殿里。” “啊,你说狗啊。”姜祁煜干笑两声,“那个,那个不是狗。” 姜祁凤:“不是狗?” 姜祁煜:“那个是狐狸,只是长得像狗。” 妃千笑那样的人,明明是只狡猾的狐狸,虽然有时候比较狗。 姜祁凤:“狐狸就更不行了,哪有人养狐狸的?这东西野性难驯又狡猾无比,万一咬伤阿月可怎么办。阿月连那是狗还是狐狸都分不出来,更不能让她养了。” “别别别,皇姐,那个真的不咬人。就算咬人,也不会咬阿月的。” 姜祁煜看得清清楚楚,妃千笑都能乖乖让姜祁月绑着,她怎么可能咬姜祁月。 难道姜祁月身上有什么印记被她们的皇姐瞧见了? 要是床笫之间的事,咬一口也没关系。 只是不知道她的妹妹到底行不行,她的妹妹总不至于是被欺负的那个吧。 昨晚她可是帮姜祁月把人绑好了,按理说不应该啊。 她的妹妹怎么这么不争气! “皇姐,今日阿月身子可有好些?”姜祁煜讨厌宫里的规矩,不喜欢经常进宫。她关心姜祁月,只能通过姜祁凤。 姜祁凤:“倒是好些了,今日她胃口不错,御医说她心中的郁结之气有散去的迹象,再养养脾胃便没事了。” 姜祁煜:“那不就得了,皇姐你瞧,我送只小狐狸给阿月,她的身子便好起来了,这是好事。阿月喜欢,你便让她养着就好了。阿月也不是小孩子了,她能照顾好自己。你与母皇日日都去她寝殿盯着她,她反而会不自在。要我说,你们也不要整日盯着她了。” 姜祁凤觉得姜祁煜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可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但姜祁月的的确确是好起来了,她只能暂时按照姜祁煜的话去做。 姜祁凤走后,申屠岚疑惑道:“公主,妃千笑不是已经被抓到了,为何我们还要在这假模假样的找她?” 姜祁煜:“反正闲着没事干,不如在这里做做样子。要是我们突然不抓了,母皇与皇姐察觉到,阿月不就没机会玩了。” 若是被她们的母皇知道,许多事情会不方便。 还不如偷偷把妃千笑藏在宫里,让她们两个把话说开了。 申屠岚被姜祁煜的话吓了一跳,“玩?妃千笑是人,纵然她有再多的不是,纵然她是敌国将军的女儿,也不能把她当玩物啊。” 在申屠岚看来,妃千笑也算是名门之后,可杀不可辱,公主怎么能这样。 第83章 姜祁煜:…… “阿岚,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正经。妃千笑分明就是自愿跟着阿月进宫的,就算发生什么,也是她自愿的。” 申屠岚立刻否认,“她明明是为了身边的人,才留下的。” 申屠岚原本还有些看不上妃千笑这样整日纵情花街柳巷的人,可见她愿意为了身边的人做到这个份上,她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钦佩。 姜祁煜气道:“你这木头,我与你说不明白。你还是去演武场练兵吧,这几日你都别在我面前晃悠了!” * * * 女帝刚于议政殿忙完,听姜祁凤说姜祁月今日好多了,她心中欣喜,立刻吩咐了要去锦章殿陪姜祁月用午膳。 妃千笑躲在屏风后面,听着宫女来传话,她险些晕过去。 怎么才送走了长公主,女帝又要过来。 若是小公主一日三餐都要有人陪着,她岂不是要一直躲在衣柜里。如果这样,可不可以让人为姜祁月打一个大一点的衣柜,她躲着也舒服些。 这次躲进去之前,姜祁月担心妃千笑的肚子又叫,她提前让流光去御膳房拿了一个鸡腿给妃千笑垫垫肚子。 姜祁凤听御膳房的人说起这事,她更加确信,姜祁月真的偷偷在寝殿里养了一只狐狸。姜祁凤倒是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女帝,只是命人去打个笼子,好将狐狸关起来,省得哪日伤着姜祁月。 女帝到了锦章殿与姜祁月一同用膳。 女帝这样关心她,姜祁月捧着碗,心虚地往嘴里不住地扒饭。她想着,快些吃完了,快些把妃千笑放出来。 姜祁月想着,要是日日这样,她得将偏殿收拾出来给妃千笑住着。 只是,锦章殿里的宫女总会把她的情况告诉女帝,万一被她们瞧见妃千笑,实在麻烦。 女帝见姜祁月果真胃口好了许多,她欣慰道:“长乐,你终于不难过了。” 姜祁月甜甜应道:“母皇,前几日是女儿不好,害得您与皇姐为我担心。您与皇姐日日为朝政烦忧,我不该那样不懂事,我往后一定好好养身子,你与皇姐也好少费心思。你们日日都来我这里,女儿实在愧疚。” 女帝一脸慈爱地望着姜祁月,“朕既是君主,也是你的母亲。难道你身子好了,就不陪朕用膳了?” 姜祁月:…… “母皇,往后还是女儿去您殿中陪您用膳吧,您日日为国事操劳,女儿怎能让您劳累。” 姜祁月不知道的是,她虽尽可能表现得不那么抗拒,可还是被女帝看出来了。 女帝笑道:“前几日阿煜还说你这孩子长大了,有心事了,不喜欢时常与朕在一起。今日看来,真是要早些为你指婚了。” “啊?”姜祁月吓得差点没拿得住手里的勺子。“母皇,怎么好端端的就说到这上面了。” 她是到了该指婚的年纪,可妃千笑的事情还没解决好,她不想与别人成亲。 “你早些成婚,有人与你相互照应,也能少些事端。你可不能像你二姐那样,整日里混在军营里,若非上朝议政,朕都见不着她。” 姜祁月为何大张旗鼓的要找妃千笑,女帝并没有过问,她只希望姜祁月能好起来。 如今姜祁月身子日渐好转,女帝只当这事翻篇了。女帝无意为难北齐定国将军的女儿,也并不愿意姜祁月与她在一起。 如今姜祁月能忘了妃千笑,在女帝看来自然是好事。等过几日,姜祁月彻底好起来,她便会让人撤了那通缉令,不再为难妃千笑。 “长乐,你喜欢女子还是男子?” 姜祁月:…… “母皇,二皇姐还未指婚,女儿怎能抢在她前头?还是先等二皇姐择了良人,女儿再……” “她是她,你是你,她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再瞧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这三个女儿,女帝操心最多的就是姜祁月了。 她身子弱,有时候性子又倔,一定要指一个能照顾好她的人才是。 躲在柜子里的妃千笑听着女帝的话,心中莫名的有些难过。 虽然她知道女帝早晚要给小公主指婚,可听着女帝说出来,她还是觉得心口疼得厉害,闷得喘不过气。 一定是这衣柜太小了,太闷了。 往后要是小公主与人成婚,她也要这么躲在衣柜里吗? 姜祁月有些心虚地看了眼衣柜,她担心再说下去妃千笑会跳出来,只能对女帝道:“母皇,女儿有些累了,想休息了。” 女帝道:“御医为你开的补药你还没喝,便要躲着去睡觉了?长乐,你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喝药都得人盯着?” “女儿这就喝。”姜祁月为了早些送走女帝,她端起药碗,一口灌了下去。药汁入喉,苦得姜祁月眼泪都出来了。 女帝从未见姜祁月喝药这么痛快,她虽疑惑,可见姜祁月不住的打呵欠,也只能先离开。 女帝走后,流光忙打开衣柜,把妃千笑放出来。 姜祁月原是要把人抓回来质问的,可几番两次的这样,她也被折腾得没了脾气。 妃千笑撑着脑袋,坐在桌前,与姜祁月大眼瞪小眼。 姜祁月忽然后悔把她抓来了。 流光正在外头守着,不让人进来。 姜祁月有些委屈道:“妃千笑,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妃千笑把她灌醉,然后把她送走,既然妃千笑是想着与她不再相见,这种情况下,妃千笑真的一句话都不给她留吗? 妃千笑还在因为女帝说的指婚难过,小公主冷不丁一开口,妃千笑撇了撇嘴,“你知道的,我不会说话,我一说话你就会生气,你还是不要让我说话了。” 难道要她祝小公主早日觅得良人吗? 姜祁月瞪着妃千笑,气道:“不行,你必须说!” 必须说吗。 妃千笑有些别扭地开口:“那……那我只问一句,若是以后你与人成亲,我还要日日躲在柜子里吗?要是还要这样,你能不能给我换个宽敞些的柜子?” “妃千笑!”姜祁月险些被气哭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她一心想着与妃千笑把这段感情理顺,为什么妃千笑总是这般态度。 她怎么可能一边与人成亲,一边把妃千笑养在身边! 难道在妃千笑心里,她就是这样的人吗? 妃千笑看着小公主那因为嗔怒染了水汽的眉眼,她刚要伸手替小公主抹去眼泪,还未触碰,就被打了一下。 姜祁月眼眶泛红,她一边哭,一边欺身上前,咬住了妃千笑的唇。 她本想狠狠咬一口,但感觉妃千笑小心翼翼抱住她,她忽然舍不得用力。 两人唇齿交缠在一起,姜祁月逐渐变得温柔,虽在咬着妃千笑的唇,却像是才长出牙齿的小兽,触碰到皮肤只觉得痒痒的。 小公主的唇齿间还带着一点点药香,苦中带着点甜,小公主身上的香气扑鼻而来,妃千笑很喜欢这味道。 两人拥在一起,咬着咬着就到了小公主的床上。 南疆本就暖和,两人紧紧地贴着,更觉得有些燥热难耐。 床头的帐幔不知被谁带了下来,两人眼前一暗,妃千笑轻轻拍了拍小公主的后背,低声道:“好了,咬也咬了,不哭了。” “你欠我的还没有还清,你凭什么指使我!”姜祁月说话带着重重的鼻音,她压着妃千笑,眼眶红红的。 妃千笑喉咙干涩,望着小公主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她忍着把人抱紧的冲动,压抑着喘息,问:“那你要我怎么还?” 姜祁月冰凉的手指解开了妃千笑寝衣的盘扣,触碰到温热光滑的肌肤时,她明显感觉到身下的人微微颤栗。 原来看着喜欢的人在自己怀中颤栗是这种滋味。 难怪前世的时候妃千笑总日日折腾她,如今看着妃千笑这样,她竟也生出了那样的心思,把妃千笑留在身边,日日折腾才算完。 妃千笑的小腹十分结实,摸上去手感很好。 姜祁月按照话本子里写的那样,手指沿着妃千笑的腹部,一点点下滑。当她触碰到点点湿润时,显然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 妃千笑环住了姜祁月的腰,笑道:“我怎么了?你吻了我那么久,我早就……阿月,这便是你要我还债的法子吗?” 这样的要债,妃千笑求之不得。 “你!”姜祁月是想按照话本子里写的那样进行,可她实在有些害羞。 眼见着妃千笑这样笑吟吟地望着自己,姜祁月贴近她的耳畔,牙齿磨着妃千笑的耳垂,见妃千笑终于气息紊乱,笑不出来,她才有些得意。 “妃千笑,我要你求我放过你!” 她要妃千笑如她前世那样哭着求饶才算完。 妃千笑的双腿忍不住缠住了姜祁月,让两人贴得更紧。这种情况,她怎么可能求小公主放过她呢。 她只求小公主千万别放过她。 偏偏小公主的手触碰到珍珠时便一动不动,惹得她实在难受。 第84章 妃千笑一手握住小公主那纤细冰凉的手指,一手紧紧环住小公主的腰,道:“长乐公主,我求你,别放过我。” 前世妃千笑总唤她阿月,这一世,妃千笑哄她时便唤她小公主。 那一声声小公主,姜祁月已经觉得羞赧,想不到妃千笑竟放肆到直接喊她的封号。 还说什么别放过她……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姜祁月只觉得自己耳尖发烫,明明被欺负的是妃千笑,怎么害羞得不敢抬头的反倒是她。 姜祁月愣愣地趴在那里,不敢乱动。 妃千笑低声笑了,小公主不动,她便用手带着姜祁月的手指动。 “长乐公主,我求你,用力些。” 第70章 半个时辰后, 姜祁月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欲哭无泪。 她的手都酸了,唇也被吮得失去知觉, 可妃千笑依旧缠着她。她不动,妃千笑便缠着她的腿蹭。 不一会儿,姜祁月便感觉大腿沾上了妃千笑那处的露水,被弄得湿哒哒的。妃千笑抱着她, 身前的柔软挤在姜祁月的手臂处,惹得姜祁月脑袋也开始发晕。 这个人怎么这样…… 没发生这事前, 妃千笑还记挂着小公主的身子。可两人缠在一块后,妃千笑便什么都忘了。 “阿月,我还要……你不是要我还债么,这债还没还清呢。” “长乐公主, 你瞧瞧我,方才你不是说我好看么……你怎么不看我了?” “阿月,你不是要我求你吗,我求你再用力些。” 姜祁月:…… “妃千笑, 你能安静一会儿吗?” “小公主,怎么才半个时辰, 你就不行了。”妃千笑媚眼如丝, 语调勾人, 可姜祁月实在没力气了。 半个时辰已经很不容易了, 早在一炷香的时候, 姜祁月已经觉得累了。 一开始是她凶巴巴的说要报复妃千笑,现在才一炷香, 她就累得要停下。若真的停下来,实在太丢人了。 为了面子, 她强撑着熬到了半个时辰。 虽然到最后,也是妃千笑抓着她的手带她…… 可姜祁月还是觉得她好累,折腾妃千笑简直比前世被妃千笑折腾还要累。 前世被折腾得没力气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任凭妃千笑替她沐浴擦拭,她也不抬一下眼皮。 这一世,她虽没有累得晕过去,可她胳膊好酸。 第一次的时候,是妃千笑拿手带着她,教她如何去做。慢慢的,她摸索出了些门道。有一处地方,她一碰,妃千笑喘得便急了些。 她觉得有趣,便又来了两次。 还以为妃千笑很快便会求饶,可她的手都被泡皱了,妃千笑还是夹着她的手不放。 怎么会这样呢。 她就不该碰妃千笑。 姜祁月抬起手,看着被泡得有些发皱的指腹,她差点吓哭了。 “你你你,你把我的手弄成这样,要是让人瞧见了可怎么办啊!” 御医日日都要为她请脉,要是她一伸手,被瞧见了,该怎么与她的母皇解释。 妃千笑一脸无辜,她环着姜祁月的腰,脸颊蹭了蹭小公主的肩膀,懒懒地说:“没事,不出一刻钟就好了。前世的时候我泡得更久,不也没事么。” “你闭嘴!”妃千笑怎么敢提前世的事情! 见妃千笑还想勾她,姜祁月干脆用被子把妃千笑包裹住。 只要不看她,就不会再发生那种事了吧。 可是…… 姜祁月望着她们身下的褥子。 流光一早才为她换好的床单就湿透了,她晚上还怎么睡啊! “妃千笑,床湿成这样,你让我怎么见人啊!” “你平日里又不披着床单出门,湿了又有什么关系?” 前世她们的床几乎日日都是湿的,妃千笑早就见怪不怪了。 妃千笑在被子里扭了两下,终于伸出一只手,勾住了姜祁月的手指。 她心满意足地摩挲着小公主有些湿润的指腹,“小公主,你忘记了,前世的时候,我们有时候一日要换两次床褥。” “你胡说!”姜祁月又一次捂住了妃千笑的嘴。 这样急着否认前世的事情,姜祁月既是因为害羞,也是因为她确实不太记得了。 那种时候,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哪里会知道妃千笑是不是让人进来收拾过。 被捂住了嘴,妃千笑虽不能发声,可她那乱转的眼珠似乎在说她是不怀好意。 姜祁月害怕妃千笑又舔她的手,她赶紧把手缩了回去。 妃千笑被小公主这样子逗乐了,她再次握住小公主的手,轻轻揉着。“累了吗?” 姜祁月眼眶泛红,幽怨地望着妃千笑,一句话也不说。 妃千笑这问题,让她怎么回答? 小公主不好意思回答,妃千笑便自顾自说:“你让流光再换一床就是了,你可是公主,还不能吩咐人替你换床单吗?” “可这上面都是……都是你的东西,被人看到了怎么办!”姜祁月还是头一次思考怎么处理这种事情,她头都大了。 她就不该碰妃千笑。 这个妃千笑,根本喂不饱。 妃千笑叹了口气,终于坐起身。 姜祁月被她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她下意识抱住软枕,紧张地问:“你做什么!” 妃千笑勾起被丢在地上的寝衣,披在身上。她慢条斯理地将寝衣的扣子扣好,看着有气无力的小公主,无奈道:“我有些口渴了,起来喝水。” 听妃千笑这么说,姜祁月脸更红了。 流了那么多水,又被她捂着嘴低声喘了那么久,可不是口渴了。 前世这种时候,都是妃千笑抱着她,喂她喝水。 怎么这一世换了位置,还是她累得动弹不得,做完之后竟还要妃千笑自己起来倒水。 妃千笑居然真的下得了床。 姜祁月不禁有些怀疑人生。 难道她真的这样虚弱,她都累成这样了,妃千笑还能下床。 妃千笑就不觉得累么? 妃千笑喝足了水,偏头见姜祁月正趴在床上眼巴巴地望着她。 她扬了扬手中的茶盏,“怎么,小公主,你也渴了吗?” 姜祁月抿了下唇,不好意思开口。 妃千笑心领神会,她倒了一杯水,送至小公主的唇边。 姜祁月偏过头,不想让妃千笑喂她。 妃千笑勾唇,“真不喝?” 姜祁月原本有些抗拒,可她也有些口干舌燥,眼见着水被递到面前,她刚要张开嘴,就见妃千笑将水泼到了床上。 姜祁月红着眼睛,气道:“你又捉弄我。” 要不是现在她没力气,她一定不会放过妃千笑。 “我以为你真的不渴。我想着,把水泼在床上,你再让人来替你换床干净的,也不至于被她们瞧出来。” 方才妃千笑是有些那什么不满,可见小公主真的累了,眼瞅着要到晚膳的时辰,她得早些把这里处理好才是。 姜祁月的脸愈发烫了,她整理好衣裳,望着妃千笑那被她扯下来的亵裤,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要沐浴吗?” 妃千笑勾起唇,坐在床沿上,望着小公主红透了的耳垂,道:“自然是想沐浴,只是如今我寄人篱下,一切都要听长乐公主的。” “你不许叫我长乐公主!” 这封号,她的母皇会叫,她的皇姐会叫,臣民宫女见了她也会叫。若是妃千笑在这种时候唤她长乐,只怕以后别人这样唤她,她会下意识想到这些事…… “那你喜欢我叫你什么?小公主?阿月?”妃千笑拉长了语调,眼角眉梢皆是调笑的意味。 早知道小公主抓她当真只是为了这些事,前世她就不该故意惹小公主。 姜祁月道:“你什么都不许叫!” 姜祁月在心中暗暗发誓,下次一定要用布把妃千笑的嘴堵住,不许她乱叫。 不对,这种事情太累了,短时间里绝对不能有下次。 她得养好身子再说。 姜祁月下了床,对着铜镜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脖子与肩膀上全是被妃千笑啃出的印子。她皮肤白,这些印子格外清晰,不得不用散下来的头发遮住。 见妃千笑脖颈处也有斑斑点点,她小声说:“你就不知道遮一下吗?” “这里太热了,若我像你这般把自己裹得这样严实,我一定会中暑晕过去的。” 这也怪不得妃千笑。 这里本就热,姜祁月的寝殿里还要焚香,两人方才缠在一起,妃千笑身上已经出了薄汗。 姜祁月红着脸,憋了半天,指着屏风,“你去后头躲着,我让流光打水进来给你沐浴。” “那你呢,小公主,你不与我一同沐浴么?” “你做梦!” 姜祁月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她推开房门,探出脑袋,把流光招呼进来。 第85章 “流光,你把我床上的东西换一下,再传人准备热水沐浴。” 流光看了眼躲在屏风后头的妃千笑,虽疑惑,却没有多问。 热水很快打来,妃千笑也觉得有些乏了。她浸在热水中,见浴桶中还飘着花瓣,她感叹道:“难怪小公主这样香……” 在屏风另一面的姜祁月听着妃千笑的话,只觉得耳朵发热。 这个人,沐浴也不安生吗。 流光替姜祁月将床上湿了的褥子床单换了新的,正要将换下来的拿去交给浣衣局,可当她瞥见夹在里面的亵裤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流光深深吐出两口气,才没尖叫出声。 所以方才,她的公主让她去门外守着,是为了与妃千笑行那种事? 这青天白日的,怎么就…… 流光忽然想到,正午的时候在宫里遇见了姜祁煜,姜祁煜还与她打趣,问她妃千笑今日还能下得了床吗。 那时候流光只觉得莫名其妙。 她们小公主又不是喜欢滥用私刑的人,怎么可能把人打到不能下床。 二公主定是在军营里待久了,什么事都想着用粗暴的法子解决。 眼下见着这些,流光才意识到姜祁煜在说什么。 天呐,她的公主怎么能被妃千笑欺负了! 妃千笑欺负了她们公主,她居然还要打水给妃千笑洗澡,怎么会有这样的道理。 第71章 晚膳时间倒是无人打扰, 妃千笑终于不用再躲躲藏藏,把宫女们遣出去,就可以坐在桌前好好吃饭了。 妃千笑沐浴之后, 换了身干净衣裳,整个人身心愉悦,欢欢喜喜地坐在姜祁月身旁。反观姜祁月,一脸郁闷地用筷子戳着眼前的食物。 她刚要夹起一块鱼肉, 就觉得有些拿不住筷子,最后不得不放下筷子, 用左手拿着勺子吃。 妃千笑见姜祁月夹了一块鱼肉又放下,还以为小公主懒得剔鱼刺,便十分体贴地替小公主将鱼肚子上最肥最嫩的肉夹到了她的勺子里。 “吃吧。”妃千笑觉得自己体贴极了。 姜祁月不服气地瞪了妃千笑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平日里吃东西要有人伺候, 今日你把宫女都遣出去,我见你挑鱼刺不方便,才替你挑一下。”妃千笑一脸无辜。 小公主怎么又生气了? 难道嫌她筷子脏? 可方才两人拥在一起亲吻时,小公主不也没嫌弃吗? 还是说, 行完那事之后,她没有如前世一般抱着小公主好好哄, 所以小公主不高兴? 可这一世被折腾被玩弄的是明明她啊。 “谁要你帮我了!”姜祁月哪里知道妃千笑在想什么, 她还以为妃千笑在嘲笑她。见妃千笑望着她, 她立刻拿起筷子, 想要证明她还没有虚到这份上。 可她才夹起一只油焖虾, 那通红的虾仿佛活了一样,须子一动, 便“溜”走了。 妃千笑:…… 妃千笑这才意识到,小公主这是累得手上没力气, 连筷子都用不了了。 小公主怎么会虚弱成这样呢。 明明才那么一会儿啊。 妃千笑二话不说,便夹起一只虾,为姜祁月剥好,将虾肉夹到她碗里。 “阿月,你多吃些……你的身子,慢慢养,总会养好的。” “你!”被这样对待,姜祁月的耳尖更红了。 妃千笑一定是在嘲笑她。 见小公主又羞又气,妃千笑只能安慰她:“阿月,你莫要想太多,一炷香已经很厉害了。” 姜祁月:??? “明明、明明是半个时辰!” 虽然一炷香后,几乎全是妃千笑轻轻握着她的手,带着她去做。 可那也是半个时辰。 妃千笑欲言又止,犹豫了好久,终于违心地安慰:“是是是,半个时辰实在是太厉害了,我早就受不住想要求饶了,是你捂着我的嘴不让我说。” “妃千笑!”姜祁月觉得耳朵都要烫坏了。 还好她宫里的婢女都被遣了出去,要不然姜祁月一定会羞死。 “你不许再说这种话了。” 妃千笑无奈哄道:“好好好,是我不对,我以后都不说了。” 妃千笑十分殷勤地帮小公主夹菜,见小公主吃了不少,她终于放下心来。 两个人很有默契,谁都没提方才妃千笑说的什么“阿月,我还要”。姜祁月更是强迫自己忘记,前世的时候妃千笑折腾起来可是一整晚都不会安生。 姜祁月努力地多吃东西。她想着,养好了身体,或许就不会这么狼狈了。 提不起筷子这种事情,往后都不可以发生了。 用过晚膳,到了就寝的时候,妃千笑眼巴巴地望着姜祁月。 都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小公主可不能接着把她赶到软榻上吧。 今晚,总该让她上床了吧。 那软榻那样窄,若是日日睡在上面,一定会不舒服的。 最重要的是,妃千笑想要抱着小公主。 姜祁月抱着被子,一脸警惕地望着妃千笑,“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妃千笑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阿月,今天你都弄疼我了,也不许我在床上睡吗?” “我弄疼你了吗?”姜祁月有些紧张地望着自己的手,她头一次做这些事情,还以为自己力道很轻,“你疼了怎么也不知道说,你若是说了,我一定会停下的。” 妃千笑握住姜祁月的手,讨好地说:“你不是要我把欠你的还回去,你不是要报复回来吗,若是疼一点就能让你不生气,我怎么会要你停下。” 妃千笑的话让姜祁月难过极了。 “你有没有事,我让流光去传御医给你瞧瞧。” “别,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御医去瞧!你别担心,我养几日就好了。反正从前是我对不起你,我怎么样都没关系的。”若真是受伤了,妃千笑自然不会讳疾忌医。可她一点事都没有,不过是编出来骗小公主的,御医一瞧,不就露馅了。 听妃千笑这么说,姜祁月更愧疚了。若是伤在那处,确实不方便让御医来瞧。可真的受伤了,也不能放任不管啊。 姜祁月红着脸,小声说:“那要不你先让我瞧瞧……” “啊?”妃千笑见姜祁月明明羞得厉害,却还是关心自己,她的一颗心像是被什么击中一样。 只是,她害怕小公主看出什么不对,便也假装不好意思,“还是不要看了吧,要是过几日还不舒服再说吧。” 姜祁月心里实在不是滋味,虽说她以前是想着报复妃千笑,可是,当妃千笑真的受伤,她还是会忍不住心疼。 都这样了,她自然不会让妃千笑继续睡在软榻上。 她往一旁挪了挪,“那你上来睡吧,只是一点,你不可以……” 姜祁月刚想说妃千笑不可以对她动手动脚,妃千笑便一骨碌爬到床上,紧紧抱住她。 妃千笑用脸颊蹭了蹭小公主,她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睡下。 这两日都没有休息好,她也是真的累了。上了软软的床,又抱住了姜祁月,在这样安逸舒适的环境下,她很快便睡着了。 姜祁月虽然累得不轻,可被妃千笑抱住后,她忽然有些睡不着了。 她对妃千笑做了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得找机会和她的母皇说清楚,把妃千笑纳到宫中。 妃千笑将布防图送给她,帮了南疆这么大一个忙,凭着这个,也能够让母皇为她们指婚吧。 姜祁月胡思乱想了一晚上,第二日,她是被流光的尖叫吵醒的。 昨日的事情已经冲击了流光的心灵,今日一早,流光看到姜祁月缩在妃千笑的怀里,睡得十分安逸* 。 看到这一幕,流光觉得天都塌了。 这个妃千笑是狐狸精吧,怎么骗得她们公主这样惨。 “怎么了,你吵什么?”姜祁月揉了揉眼睛,一开口便带着浓浓的倦意。 妃千笑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她轻轻摩挲着小公主的脊背,问流光:“怎么了,又有人要与你家公主一同用早膳吗?” 流光有些不服气地看着这个爬上自家公主床榻的“狐狸精”,“今日倒是无人过来,只是陛下要公主绘一幅丹青。” “啊?什么丹青?”姜祁月迷迷糊糊想要坐起来,她本想用手臂撑一下身子,可她的手臂根本用不上力。 她人还没坐起来,便又倒下了。 姜祁月直直地倒回了妃千笑的怀里,流光只觉得没眼看。 好在两人的寝衣穿得规规矩矩,只是,看着二人脖子上的红印,流光实在是不敢想昨日发生了什么。 妃千笑丝毫不在意流光怎么看,她殷勤地为小公主揉着手臂,小声说:“你这样子能拿得动笔吗?” “你闭嘴!”姜祁月坐起身,望着流光,“流光,母皇想让我画什么?” 流光解释道:“陛下说,要您随便绘一幅丹青即可,过几日让世家小姐们进宫欣赏。” 第86章 姜祁月疑惑:“这几日又无祭祀,又不是什么人的生辰,母皇为何好端端的要我画丹青?还要让人欣赏?” 她母皇不喜欢在宫里举行这种铺张浪费的宫宴,怎么会有这样的安排呢。 就算真要赏画,她这样子,也画不出来啊。 妃千笑一边替小公主揉胳膊,一边有些吃味地说:“自然是借着赏画的由头把适龄的世家小姐请进宫里,让你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好为你指婚了。” 姜祁月闻言,脸色一变。 她怎么忘了,她的母皇才说了要为她指婚。 可这也太仓促了吧。 她宫里还藏着这么大一只妃千笑,到时候要怎么和母皇说。 她是怨着妃千笑,可她也对人做了那样的事,总不能始乱终弃吧。 妃千笑虽然因为这件事情难过,但她还是十分认真地替小公主揉着胳膊。 姜祁月反手握住妃千笑的胳膊,“你起来换衣服,跟我去见我母皇。我得让她知道你在这里,我不可以稀里糊涂被指婚。” 妃千笑被小公主吓了一跳,她抱着被子开始耍赖。 “你做什么,我不要去!你母皇一定会杀了我的。” 她的身份,女帝必不可能许她与小公主在一起。到时候,为了皇家的声誉,女帝必然要杀了她。 妃千笑可不敢冒这个险。 “那你就打算真的一直躲在衣柜里吗?我们发生那样的事情了,在你眼中什么都不算吗?”姜祁月完全无法接受妃千笑这样的态度。 难道妃千笑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这些吗? “你不是说要我还债吗,我这不是在偿还过去欠你的吗?” 妃千笑很清楚,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金钱、权势都没有了。 唯一剩下的可能就是这幅皮囊了。 她的皮囊也会随着时间而老去,她不可能凭借着这些与小公主过一辈子。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女帝为小公主找个合适的人指婚。 一旁的流光听着两人的对话,只觉得痛心疾首。 这个妃千笑,是打算不负责吗。 真是太过分了! 流光开始思考,要不要向姜祁煜求助。 要是姜祁煜知道了,或许能够帮姜祁月把人绑起来。 可这样有什么用呢。 第72章 用过早膳, 姜祁月吩咐流光看好了妃千笑,她则偷偷出宫去了演武场。 这个时辰,姜祁煜正在演武场练兵。见姜祁月一脸不快, 她问:“怎么了,这样闷闷不乐,是不是母皇要为你指婚了?” 姜祁月瞪大眼睛,“皇姐, 你怎么知道?” “因为母皇想为我指婚,被我拒了。”姜祁煜说这话时, 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一旁的申屠岚。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申屠岚刚好能听见。 可申屠岚似乎是没什么情绪波动一般,依旧一脸正气地望着演武场上的士兵。 姜祁月并未注意到她的皇姐在看申屠岚,她有些苦恼道:“母皇怎么回事……” 姜祁煜收回视线, 看向姜祁月,“你想怎么办?阿月,你不可能一辈子不成亲吧。” 这话也是说给申屠岚听的。 “指婚的事情先不急,皇姐, 我来是想与你说另一件事的。”姜祁月想到自己的来意,脸颊染上绯红, 她看了眼一旁的申屠岚。 姜祁月接下来要说的话, 实在不方便被别人听见。 姜祁煜心领神会, 带着她去往了演武场外休息的地方。 姜祁月一坐下, 便苦恼地撑着下巴, 一语不发。 她不说,姜祁煜也不急着问, 姐妹二人就这么静静坐着。 姜祁煜沏了一壶茶,茶沏好后, 她倒了一杯,将带着碎末的茶水推至姜祁月面前,“这边不比宫里,你将就些。” 姜祁月并没有挑剔,一路过来,她也渴了。她下意识伸出右手想要拿起茶杯,可她忘接了,她的右手现在没什么力气。 触碰到微烫的杯壁,姜祁月手一抖,那茶杯便落到了桌上。 好在她的手没抬太高,才没有被烫着。 姜祁煜意味深长地望着姜祁月,虽然知道她的妹妹脸皮薄,但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阿月,你身子才好些,有些事情还是节制些吧。” 就算把妃千笑抓回来,阿月心情好,可也不能这么不节制。 因为这事儿,胳膊都抬不起来,实在是有些不像话。 不过也还好,还好她的妹妹不是下面那个,不然真是太丢人了。要是她都把人绑好了,她妹妹要是还不行,那真是…… 姜祁月:…… 姜祁月没想到她的皇姐说话会这么直白,她小声说:“皇姐,你说什么呢!” 她的胳膊是因为妃千笑才抬不起来,可也不能这么说啊。 见姜祁月似乎不是因为她们的母皇要指婚而不高兴,姜祁煜饶有兴趣地问:“怎么了?那个妃千笑惹你了?” 姜祁月憋了半天,终于开口:“皇姐,那个绳结,你能不能教我怎么绑?” 姜祁月一句话,姜祁煜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 姜祁月抿着唇,不再言语。 她要绑谁,再明显不过了。 姜祁煜笑道:“行,你在这等着。” 姜祁煜起身,对着外头的守卫低声耳语了几句。过不多久,那守卫便带着一扎红绳进来了。她的身后,还跟着申屠岚。 姜祁月一双杏眼流露出深深的不解,这样姐妹间私/密的事情,她皇姐怎么把申屠将军也叫来了。 申屠岚同样无法理解这两位公主要做什么。 可身为将领,她也只能听姜祁煜的。毕竟,姜祁煜现在是军中主帅。 姜祁煜拿着绳子,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转头对姜祁月说:“阿月,这牛筋绳结实得很,只要你绑得对了,就连申屠将军都不一定能挣脱,更不要说妃千笑了。今日我教你个有趣的绳结,你可得好好学。” 申屠岚感觉有些奇怪,“公主,若没什么事,末将先退下了。” “你站住。”姜祁煜拿着绳子,围着申屠岚转了两圈,“我要教阿月如何打绳结绑人,思来想去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只能委屈申屠将军了。” 姜祁月轻轻拉了拉姜祁煜,“皇姐,这不好吧。” 她只要学会怎么打绳结就行,没必要用在人身上吧。 尤其这位还是立下战功的申屠将军,姜祁煜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 好在申屠岚并未提出异议,只是行了个礼,道:“末将遵命。” 说罢,申屠岚便解下佩剑,将手伸到姜祁煜面前,乖乖等着她绑。 姜祁煜动作麻利,没几下,便将申屠岚绑得不能动弹。 “阿月,看清楚了吗?” 申屠岚被红绳捆住,半点都没有反抗。 姜祁月点了点头,怎么打绳结她倒是记住了,可是为什么是红色的绳子。 姜祁月平日里见到的都是棕色的麻绳啊。 姜祁煜见申屠岚面无表情,她不满道:“申屠将军,你得挣扎一下,不然怎么向阿月证明这绳结妃千笑挣脱不开。” 申屠岚冷着脸,没有动弹。 姜祁月偷偷咽了下口水,她感觉她的皇姐和申屠将军好像有点不对劲。 她拿起桌上剩下的绳子,对姜祁煜道:“皇姐,我学会了,还是不打扰你们练兵了,我先回宫了。申屠将军,今日多谢了。” 说完,姜祁月便一溜烟地离开了。 房中只剩下姜祁煜与申屠岚。 申屠岚平静地说:“公主,既然长乐公主已经学会,您能放了末将吗。” “着什么急啊。”姜祁煜没有放人,而是将人丢到床上,居高临下地望着申屠岚。“申屠将军,你真的什么都不懂吗?” 姜祁煜不再唤她“阿岚”,而是一口一个申屠将军。 申屠岚即便再迟钝,也察觉出了不对劲。眼见着姜祁煜一点点逼近,申屠岚急道:“公主,莫要开这种玩笑!” 她与姜祁煜一同练武,一同上战场,一同保卫南疆。这么多年的情谊,公主怎么可以这样。 姜祁煜望着申屠岚,她的眉眼中有隐隐怒意,还有一点别的情绪。 “申屠将军,我没有要怎么样,我只是想让你试着挣脱一下。万一你能轻易挣脱,阿月就拿着这样的绳结去绑妃千笑,会不会很危险?” 申屠岚闻言,冷静了下来,她并未挣扎,而是试图说服姜祁煜:“公主,妃千笑若不想被绑着,长乐公主如何能绑得住她?妃千笑若想被绑,又怎么可能挣脱。” 姜祁煜绑的并不是死结,熟悉这种绳结的人都能够解开。 只是,挣脱的过程少不了大幅度挣扎。 申屠岚实在不想姜祁煜看着她狼狈的挣扎。 尤其还是被这红绳用这种方式绑在床上。 “申屠岚,我对你的情谊你当真不懂?”要不是担心把人逼急了,姜祁煜恨不能现在俯身咬申屠岚一口。 第87章 申屠岚沉默片刻,道:“公主,我朝有律法,武将不得与皇亲有染。” “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但是因为不想违背律法,所以不能说喜欢我?” 申屠岚:…… 申屠岚觉得姜祁煜说的分明是歪理,可她似乎找不到辩驳的理由。 如果让她说她不喜欢姜祁煜,好像她也说不出口。 不是不喜欢,那便是喜欢么? 从前申屠岚一心想着打败北齐,让南疆百姓不再过苦日子。其余的情感,她从未思考过。 如今姜祁煜就这么说出来,她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自姜祁月遇刺后,女帝为了防着皇亲再生出别的心思,便严禁武将与皇亲结为连理。 可姜祁煜看来,这条律法不该用来约束她。 她本就是武将,手里握着大半的兵权,她母皇既然默认,又怎会阻止她与申屠岚在一起。 “申屠岚,你自己慢慢想吧,母皇有意为我指婚,在母皇真的一定要我成亲之前,你总该给我个答复。” 说罢,姜祁煜转身离去,留申屠岚一人被绑在那里挣扎。 姜祁月回到自己的寝殿,见妃千笑正坐在那里一个人下棋,她将绳子藏到身后,缓缓靠近,道:“妃千笑,你倒是乐得清闲。” 妃千笑放下棋子,她心里还在因为女帝要为小公主指婚的事情吃味,说起话来嘴上也不客气,“怎么,长乐公主去见那些名门贵女了?可有能入眼的?” 姜祁月差点被妃千笑气晕过去。 “妃千笑,你过来!” 小公主这么凶巴巴的,妃千笑虽然不情愿,也只能乖乖过去。 “闭眼!” 姜祁月又凶了妃千笑一声。 妃千笑虽不知道姜祁月要做什么,但她还是闭上了眼睛。 视野变暗的一瞬,妃千笑有细细的东西束缚着她。 等她意识到什么,张开眼睛,人已经被绑起来了。 “你、你绑我做什么?”妃千笑下意识紧张。 小公主不会要把她绑起来,带她去见女帝吧。 且不说她现在的身份不合适,就说她现在穿着的可是姜祁月的寝衣。若是让女帝瞧见了,还不剥了她的皮。 小公主要绑她,好歹让她换身衣裳啊。 妃千笑刚要试着挣开,可她一低头,看清了身上的绳子,以及绳子的绑法,她忽然就停止了动作。 这绑人的方式,小公主到底是和谁学的…… 姜祁月平日里不穿艳色的衣裳,妃千笑在她寝殿也不见人,便只穿了一身白色纱衣。她长发披散,发髻也不挽。 现在又被红绳绑着,动弹不得。 红色与白色的对比太过鲜明,也太有某种暗示。 姜祁月终于知道皇姐为什么要拿这个颜色的绳子了。 看着这样的妃千笑,姜祁月竟忍不住想狠狠欺负她一下。 姜祁月将人推到床上,欺身而上。 妃千笑的视线被垂下的长发遮挡,她微微偏过头,露出了纤细的脖颈。妃千笑发丝凌乱,脖子上的红痕还未消散,纱衣下的风景若隐若现。 姜祁月忽然明白为什么前世妃千笑会这么喜欢行这事了。 原来欺负喜欢的人这么让人心情愉悦。 姜祁月俯下身,轻轻啃咬着妃千笑的锁骨。她的唇沿着脖颈辗转至耳畔,见妃千笑开始颤栗,她才开口:“妃千笑,你知道错了吗?” 妃千笑脑袋都要空了,她只盼着小公主能给她个痛快,可她又想起一件事,“阿月,你的胳膊能抬得起来吗?” “妃千笑!”姜祁月被气得红了眼眶。 她的右臂好像确实抬不起来。 可这个妃千笑都被绑成这样了,怎么还敢挑衅她! 姜祁月的手抚上自己颈部的珍珠项链,粉唇一张一合,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妃千笑的耳畔。 “妃千笑,你想不想试试这个?” 妃千笑试着挣扎了一下,意识到姜祁月绑的确实有技巧,她有些紧张道:“阿月,这绳结的绑法,你这是跟谁学的……” “妃千笑,你怕了?” 既然怕了,就会乖乖听话了吧? 比起对接下来事情的恐惧,妃千笑更想知道一件事。 “阿月,你去花楼了?” 第73章 半个时辰后, 姜祁月闭着眼睛,睫毛上还挂着点点泪珠。两人午膳都没有用,只相互依偎着躺在床上。一个累得没力气, 一个被捆得没法动弹。 姜祁月伏在妃千笑身边,疲惫地睡了过去。妃千笑身上的薄纱被汗水浸湿,人还被绑着。 妃千笑的皮肉不像姜祁月那么娇贵,可方才她扭得太用力, 小公主也不知从哪儿学的这些法子折腾她,闹得她也有些累了。 见小公主安安静静躺在自己身侧, 妃千笑偏过头,轻轻吻了一下姜祁月的额头。 因着还是白天,担心女帝会派人来找姜祁月,妃千笑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开了绳子, 坐起身活动了一下胳膊。 许是感觉到身边的动静,姜祁月轻轻蹙眉,不满地哼唧了一声。 妃千笑轻轻戳了戳小公主的脸颊,“我都舍不得这么绑你, 你居然这样对待我。折腾完了居然只顾着自己睡觉,都不管我么?” 真是没良心的。 干完了这种是便对被折腾的人不管不顾。 还好妃千笑知道姜祁月身体弱, 要是换做旁人, 被这么对待, 一定会委屈地哭出来。 妃千笑下床倒了杯水, 缓解了一下喉咙的干涩。 妃千笑放下杯子, 见手腕处被勒得有些泛红。妃千笑知道,这点印子泡个热水澡就能消散。小公主绑得没那么用力, 她并没有觉得不适。 不过…… 妃千笑眼珠一转,既然都这样了, 她何不加把火,让小公主心疼她一下。 妃千笑捡起绳子,在手臂上缠了一圈。她踩住绳子的另一端,另一只手用力拉着,在自己手臂上留下更深的印子。另一只手臂也如法炮制,深深的印子看上去似乎真的很严重。 做完这一切,妃千笑看了眼凌乱的床,以及地上散落的小公主的衣物。她捡起衣裳将人包好,轻手轻脚将小公主抱到一旁的软榻,用薄被将她盖好,又收拾好自己,这才拉开门闩,探出脑袋。 流光见妃千笑冒头,她担心路过的宫女瞧见,赶紧伸手把脑袋推了回去,自己也跟着进了寝殿。 “妃千笑,你不好好待着,又想做什么?” 妃千笑将食指抵在唇上,示意流光小点声。她指着软榻上睡着的小公主,又指了指一片狼藉的床榻,用眼神暗示流光帮姜祁月换一下湿了的床铺。 流光眼睛瞪得老大,她用力咬着自己的手背,这才没尖叫出声。 流光用眼神询问妃千笑:你对我们公主做什么了! 妃千笑一脸无辜:明明是她欺负我。 流光看到床上的红绳,气得不轻:你居然敢绑我们公主。 把公主绑起来欺负,还欺负得晕过去,妃千笑也太过分了吧! 她要不要请御医给公主瞧瞧。 可这样的话,也太丢脸了。 流光记得公主才进去了不到半个时辰,怎么就累成这样! 妃千笑轻轻撩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的勒痕,用行动告诉流光,是小公主绑的她,她是无辜的。 流光:…… 流光一脸痛心疾首,她从小和小公主一起长大,她的公主怎么会懂这些东西。 一定是妃千笑把公主带坏了! 可毕竟是她公主把人家那啥了,流光不得不收拾好寝殿,再弄来热水把妃千笑洗得干干净净。 到了傍晚,姜祁月终于懒懒地张开眼睛,看了眼昏暗的房间。 妃千笑撑着脑袋,躺在她身旁,笑吟吟地望着她。 姜祁月被吓了一跳,她抱着被子,往后缩了缩,“谁给你解开的?”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妃千笑身上的绳子就被解开了? 难道流光进来了? 流光不会瞧见那样的场景了吧? “自然是我自己解开的了,若我不解开,难道长乐公主打算绑我一整天?” “你、你自己解开的?”姜祁月想到妃千笑被绑着的时候,挣扎不开,只能一个劲儿求饶。她还以为她真的折腾得妃千笑受不住了,原来是妃千笑装样子骗她的。 而她,又累得睡了过去。 这次虽没累得胳膊疼,可她依旧浑身无力。 这个妃千笑是狐狸精么,专门吸人元气。 为什么每次行那事之后,她都累得有气无力,而妃千笑却神清气爽。 还有她皇姐教她绑绳结的法子,姜祁月起初只觉得奇怪,可在与妃千笑缠绵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这绑法,与她在妃千笑画册里窥见的一模一样。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绑法! 难怪妃千笑问她是不是去了花楼。 第88章 而她,因为妃千笑这句话,把妃千笑“狠狠”折腾了一顿。 这一顿折腾,把她累得够呛,妃千笑却看起来一点事情都没有。 见小公主一脸窘迫,妃千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起床了,该用晚膳了。” “用晚膳?”姜祁月脑袋有些发懵,她不是才闭了一下眼睛,怎么就到了用晚膳的时候。“这才什么时辰,怎么就要用晚膳了。妃千笑,你不要骗我。” 妃千笑一脸无辜,语气真诚:“我没有骗你,你睡了好久,流光进来换床铺的时候,我把你抱到了软榻,等她换好了,我又把你抱回来了。就这样,你都没醒。” 姜祁月:!!! 姜祁月察觉到身下的床单干净舒适,她这才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 她将脑袋埋进软枕里,不敢抬头。 这也太丢人了吧。 自己怎么就睡着了,还睡得这样沉。 姜祁月把自己闷了好久,终于抬起头。: “妃千笑,你又骗我。” 妃千笑觉得自己好无辜,“我没有骗你啊。” “你明明轻轻松松就能解开绳子,为什么要假装被我绑住?” “哪里轻松了?你自己瞧瞧。”妃千笑抬起胳膊,露出半截手臂。白嫩的肌肤上,红痕触目惊心。 姜祁月动了动唇,她只记得妃千笑吞下那珍珠项链时挣扎得厉害,喘息声更是勾人心魄。姜祁月被她这模样深深吸引,只顾着折腾眼前的人。她没想到,妃千笑被勒成这样。 “你……疼不疼?”小公主满眼关心,语气更是难得的温柔。 这点伤还是妃千笑自己勒出来的,这种程度对妃千笑来说不算疼,可她还是装作可怜巴巴的模样,对姜祁月说:“你这样绑我,自然是很疼。从前我都舍不得这样对待你,你居然……阿月,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妃千笑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委屈,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我不是,我没有讨厌你,你别乱想。”姜祁月一下子慌了。 “阿月,就算你你以后生气了要绑我……你可不可以不要绑那么紧?” 妃千笑没有说不许绑,只是说不要绑那么紧。 姜祁月自责又心疼,她眼眶湿润,眼泪一下子就滚了下来。 “我不知道会这样,你等着,我让流光去传御医。” 姜祁月刚要起身下床,就被人揽住腰,“别去,阿月,要是御医来了,会坏你清誉的。阿月,我的名声这样坏,我不想连累你。这点伤,过几天自己就好了。” 明明都是不想给人瞧见,早晨妃千笑嚷嚷着害怕女帝因此降罪,小公主就非常生气。可如今妃千笑说不希望坏了小公主清誉,小公主便只剩下了心疼。 “都已经这样了,总不能不处理一下你身上的伤吧。”昨晚妃千笑说她有些疼的时候,姜祁月还在心里暗暗发誓,这几日都不折腾她了。 偏偏早晨妃千笑惹她生气…… 姜祁月一开始也只是想把人绑起来吓唬一下,都怪妃千笑激她。 她那样气人,又那样勾人,姜祁月实在是控制不住。 虽然这事妃千笑也有不对,可毕竟妃千笑看起来惨兮兮的。 妃千笑见小公主真的心疼她,她心中暗暗得意,语气却极为可怜,“阿月,你给我揉揉好不好?你给我揉揉,就不疼了。” “好。”姜祁月声音很轻,几乎无法察觉。她冰凉的手指抚上妃千笑手臂上的红痕,动作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珍宝。 看着妃千笑的胳膊,姜祁月忽然意识到了一点。 “那个,你身上没事吧……要不我帮你看一下。” “还是不要了吧。”妃千笑低下头,露出一副娇羞的模样。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身上半点勒痕都没有,小公主要是瞧见了,一定会怀疑的。 最重要的是,只是被触碰到手臂,她就忍不住想把人拥入怀中,要是真的褪下身上的衣裳,让小公主触碰到她的身子……两人要是情不自禁,那可如何是好。 不行不行,还没用晚膳呢,小公主身子这么虚弱,绝对不能再来了。 姜祁月一心只想着关心,她哪里知道妃千笑在想什么。 妃千笑担心被姜祁月看出破绽,她一把抱住小公主,低声呢喃:“阿月,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我只想这么抱着你……让我抱一会儿,只要抱着你,我就不觉得疼了。” 妃千笑这么说,姜祁月的心都要化了。 从前的妃千笑总是肆意张扬又恶劣。姜祁月从不知道,她还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姜祁月早就忘了自己最开始信誓旦旦的说什么一定不放过妃千笑,她一心想着,妃千笑都这样了,为了她,妃千笑都没有家了。 她不能再欺负妃千笑了。 用晚膳的时候,姜祁月一个劲儿往妃千笑碗里夹菜。 “这个你喜欢吃,我特意让御膳房准备的,你多吃点。明日我让御膳房多准备些鸡腿,我……我记得你喜欢吃鸡腿。” 小公主对她这么温柔,妃千笑心里说不出的欢喜。她努力克制着自己,假装善解人意地说:“阿月,我没关系的,你自己多吃些,不用这样照顾我。” 妃千笑说着,又假装柔弱。她手抖了一下,努力地拿着筷子。 姜祁月见了忙道:“还是我喂你吧。” 妃千笑摇了摇头,“阿月,我自己可以的。” 妃千笑越是这样,姜祁月就越是心疼。虽然姜祁月也是累得抬不起胳膊,可她还是用另一只手,拿着勺子,仔细喂着妃千笑。 “对不起啊,我以后不绑你了……” 妃千笑倒是不排斥被小公主绑着,偶尔这样,她倒觉得有趣。 “没关系阿月,只要你喜欢,怎么绑我都行。” 姜祁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她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 入夜,妃千笑心满意足地躺到床上,抱着小公主,很快便睡下了。 感受着身旁的人呼吸均匀,姜祁月轻轻推开妃千笑的手,披上衣裳下床。 她找出方才让流光去取的药酒,掀开锦被,就着月光,将活血化瘀的药酒涂在了妃千笑的手臂上。 药酒碰到淤青产生灼热的感觉,妃千笑哼唧了一声,似乎不太舒服。 姜祁月立刻俯身,轻轻吹了吹。 清凉的气息打在妃千笑的手臂上,她终于眉目舒展。 手臂上的勒痕已经上过药了,身上却始终没有处理。姜祁月望着妃千笑的衣领,动了动喉咙。 难道她要趁着妃千笑睡着了,扒她的衣裳吗?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可妃千笑毕竟是被她弄伤的,她理应对妃千笑好一点。 姜祁月深吸一口气,终于伸出手,解开了妃千笑身上的寝衣。 让她没想到的是,妃千笑身上的皮肤一点痕迹都没有,除了被牙齿啃过的印子,根本没有什么勒痕。 难道因为当时妃千笑身上穿着衣裳? 可妃千笑明明一直喊疼。 姜祁月又仔细检查了一下。 确认妃千笑身上似乎真的什么都没有,姜祁月不死心地在她被绳子勒过的地方涂了一点药酒。 这次,妃千笑一点反应都没有。 姜祁月仔细观察妃千笑手臂上的勒痕,她发现,妃千笑手臂上的痕迹根本不是被她绑出来的。 姜祁月意识到,她又被耍了。 第74章 姜祁月本想把妃千笑打醒, 可妃千笑睡梦中似是察觉到了本该在怀里的人不见了,她摸索了两下,蹙眉道:“阿月, 别离开我……” 这一声阿月唤得姜祁月又忍不住心软了。 明知道妃千笑嘴里没半句实话,姜祁月还是暂时放过了她。 姜祁月收起了药酒,在妃千笑的身侧躺下。 感觉到身旁的人回来了,妃千笑将人一把抱住, 依恋地蹭了蹭。 姜祁月回抱住妃千笑,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好。 就算有气, 也等着明日一早再说吧。 她们两个都累了,今晚还是让妃千笑好好睡一觉吧。 翌日清晨,姜祁月在妃千笑怀里醒来。 两人难得离得这样近,妃千笑偏了偏头, 轻轻吻了吻姜祁月的鼻尖。 姜祁月下意识想要回吻,可她想到昨日妃千笑那样戏弄她,骗了她的眼泪。她心里有气,在妃千笑想要吻第二下时, 她冷着脸,偏过头, 不去看妃千笑。 妃千笑愣了一下, 明明昨晚还好好的, 怎么一睡醒, 小公主又生气了? 妃千笑紧张地问:“阿月, 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难不成是昨晚她睡得不安生,踢到小公主了? 姜祁月勾了勾唇, 露出一个足以让妃千笑沉沦的笑,她柔声道:“你没有做错什么, 只是……我心疼你身上的伤,不忍心和你亲近。” 妃千笑还牢牢地抱着姜祁月,她的一双腿缠在小公主腰上,贴着柔软,妃千笑便忍不住想蹭。 第89章 “阿月,我身上的伤不打紧,我喜欢与你亲近。” 姜祁月轻轻推开妃千笑,她坐起身,垂下眼望着妃千笑。 床上的人发丝凌乱,眼中带着些许不解。 像是初成人形的狐狸,看上去勾人又惹人怜爱。 姜祁月克制着欺负她的冲动,柔声道:“可我舍不得与你亲近。我还是让流光把偏殿收拾出来,这几日你住在偏殿吧。” “什、什么?”妃千笑昨日还浸在蜜罐里,冷不丁被泼了一大盆冷水,她人都傻了。 怎么她连软榻都不能睡了,竟要被赶去偏殿。 这算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阿月,我身上又不疼,没什么大碍,不需要去偏殿。” 妃千笑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她想抱着小公主睡觉,她不想被丢到偏殿。 万一去了偏殿,小公主不陪她,她不就和住进了冷宫一样。 听说住进冷宫会很惨,妃千笑不想这么惨。 虽然现在小公主可能也会出门,若是来人了她还要躲进衣柜,可那也好过住偏殿。 姜祁月抚上妃千笑的脸颊,她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两下,随即沿着妃千笑的脖颈缓缓下滑至锁骨。 妃千笑正等着她下一步动作,可她偏偏一动不动。 姜祁月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你不要说这些话哄我了,我记得你昨日胳膊上的勒痕触目惊心……若你与我同床,我怕我会忍不住对你做什么。到时候再伤着你,我真的会心疼的。” 妃千笑眼巴巴地望着姜祁月,她巴不得姜祁月对她做什么,就算受点伤也没关系,她心甘情愿。 偏偏小公主玩够了似的,真的不打算碰她一样。 妃千笑满心期待,可这种情况,她又不敢表现出来。 妃千笑忽然有些后悔。 昨晚她不该卖惨装可怜,这下好了,小公主不愿碰她了。 姜祁月轻轻拍了拍妃千笑的脸颊,“你好好养伤吧,你放心,我绝不会再那样对你了。” “阿月……”妃千笑因为委屈,拉长了语调,见姜祁月眼中露出了些许怀疑,她只能撇了撇嘴,“阿月,你待我真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 姜祁月这才看出来,她欺负妃千笑,对妃千笑来说根本算不得惩罚。她把妃千笑晾在一旁,才算是对妃千笑的惩罚。 “要报答么?那用过早膳后,你替我磨墨好不好?” “磨墨做什么?”妃千笑有些疑惑。 “你忘了,我母皇要我绘一副丹青……昨日荒废了一日,今日可不能再懈怠了。也不知道这些日子我的技艺生疏了没,到时皇城的贵女都要被请进宫,我可不能闹了* 笑话。” 姜祁月语气中隐隐透着一丝期待,她似乎不再排斥女帝要为她指婚的事情。 妃千笑愣愣地坐在床上,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按理说,小公主能想明白,她应该高兴才是。 可现在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妃千笑迟迟没有应声,姜祁月眨巴着眼睛,“怎么了,你不愿意为我磨墨吗?也是,你应该不喜欢这些……我还是让流光进来磨墨好了。只是委屈了你,要一个人在一旁待一会儿。这宫中比不得外头,是会有些无聊,你多忍耐些。等母皇给我指婚,我便让皇姐送你离开,不再拘你了。” “什么?”妃千笑想不明白小公主的态度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转变,她愣了好久,才道:“我没有不愿意为你磨墨,也没有觉得宫里头无聊,你倒也不必急着送我离开……” 从前是妃千笑想逃,可这两日缠绵之后,妃千笑愈发舍不得离开小公主。 虽然小公主身子太弱,每每行完那事后便对她不管不顾,可妃千笑还是喜欢与她在一起。 姜祁月见妃千笑脸上难得失落,她捧着妃千笑的脸,迫使妃千笑不得不与她对视。 姜祁月的声音温温柔柔,“要是你舍不得离开我,那我让人打一个大些的衣柜?即便我有了别人,你也能留在我身边。” 妃千笑:…… 妃千笑觉得自己都要碎了。 这是她一开始盼望的结果,可真的从姜祁月口中听到,她忽然有些不想接受了。 难道小公主根本不喜欢她,小公主得到她之后便觉得无趣,这才想着与别人成婚? 难道她这张脸,她的身子不能让小公主满意么…… 妃千笑勾住了姜祁月的手,撒娇一般摩挲着小公主的手指,“阿月,你不喜欢我么?” 姜祁月勾唇,“自然是喜欢的,可你既不愿与我一同见母皇,又那样容易受伤……我舍不得你不受伤,也不可能一辈子不成亲。如此,我只能让母皇替我挑个经得起折腾的。” 妃千笑:!!! “我没有受伤!我昨日只是想让你心疼我一下,才装样子骗你的。阿月,你折腾我便是,不要看她们。”妃千笑坐起身,一把抱住姜祁月。她的力道很大,惹得姜祁月差点喘不过气。 “我经得起折腾,你折腾我好不好……”这样不知羞的话,妃千笑说出来半点都不觉得难为情。 姜祁月:“可我都瞧见你手上的勒痕了,虽然我没瞧见你身上……可以定也很严重。” 妃千笑赶忙解释:“手腕上的勒痕是我自己弄出来的,不管你的事。我身上半点痕迹都没有,不信你瞧!” 姜祁月咬了咬牙,这个妃千笑,终于说实话了。 姜祁月俯身,咬住了妃千笑的肩膀,她的牙齿不轻不重地磨着,听着妃千笑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这才松口。 “妃千笑,你以后还敢不敢骗我了!” 妃千笑依旧没有放手,“阿月,我骗你是我的错,我与你认错好不好……阿月,你别去见那些贵女了,好不好?” “见与不见,自然要看你的表现了。如今我没的理由推脱,只能按着母皇的吩咐做。若我表现得太过抗拒,母皇一定会怀疑的。” 姜祁月心中也是抗拒,可一想到昨日妃千笑假装柔弱骗她的眼泪,她便想要妃千笑也难过一下。 妃千笑有些紧张:“你不是还有一个皇姐没成亲。这种事情,总要她先才是。” 姜祁月道:“皇姐这些年一直在军营中,母皇想管也抓不到她。如此这般,母皇只能盯着我了。身为女儿,我自然不能让母皇为我担心。” 姜祁月说得十分认真,仿佛前些日子不肯吃饭让一群人跟着担心的不是她一样。 “哦。”妃千笑闷闷应了一声。 她这才反应过来,小公主今天一早,似乎是在试探她。 她是太着急了,才上了当。 虽然她有错在先,可她还是有些不高兴。 这个小公主,怎么学坏了。 一定是教她绑绳结的那个人把她带坏了! 妃千笑还是想知道,到底是谁教的小公主这些。小公主这样恬静又容易害羞的性子,她怎么会结识这种人。 为了能套出两句话,用过早膳后,妃千笑便乖乖坐在案旁替姜祁月磨墨。 她心里不满,便一边磨墨,一边小声说:“胳膊都抬不起来了,还绘什么丹青,也不怕画出来让人笑话。” “你说什么?!”姜祁月将狼毫笔重重拍在桌子上,抬眼瞪着妃千笑。 都这种时候了,她还敢挑衅? “可不就是吗,你的胳膊软的跟什么似的。”妃千笑看出,姜祁月的手有些抖。 姜祁月迟迟没有落笔,既是因为不知道画什么,也是因为手上无力。 “妃千笑!”姜祁月捏着妃千笑的下巴,“我的右手虽抬不起来,可我还有左手。” “你右手都没什么力气,左手能做什么?可别不到半个时辰又累得晕过去了,若是让你那个皇姐知道,她一定会笑话你的。” 妃千笑突然放肆起来。 她想惹小公主生气。 小公主生气了便会想着折腾她。 她喜欢这般。 姜祁月刚要教训妃千笑,可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松开了妃千笑,柔声道:“你说的不错,我是没什么力气,那就有劳你替我画一幅了。” “画不了。我连字都不认识几个,更不要说作画了。”妃千笑将墨锭往那一放,背过身去不肯看小公主。 帮她磨墨已经够让她不高兴了,怎么还要替她画。 姜祁月气道:“你这样不听话,就不怕我罚你?” 妃千笑愈发的放肆,“这种话也要听么?小公主,你作画都要人替,来日洞房花烛,是不是也要让我替你。” “你!” 纵然已经识破了妃千笑的诡计,可姜祁月还是忍无可忍。 姜祁月扯过一旁的红绳,再次将人绑住。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她绑得恰到好处。 既不会那么容易被挣开,也不会弄伤妃千笑。 妃千笑表面在挣扎,心里却是期待得不行。 第90章 她眼巴巴地等着,却见小公主重新拿起狼毫笔,开始作画。 女帝的安排姜祁月不愿违抗,哪怕她与妃千笑都抗拒此事。 妃千笑:…… 这个小公主,怎么这样欺负人! 把她绑成这样,然后就不管了? “阿月,你不会真的不行吧?” “阿月,若你抬不起手,我可以帮你呀……” “小公主,你这样虚弱,往后谁与你成亲,一定要受尽委屈。” 姜祁月在认真作画,妃千笑则在一旁出言不逊。 姜祁月终于忍无可忍,她将狼毫笔一转,隔着衣裳,用笔的末端磨着妃千笑最**的地方。 “妃千笑,你完了。”小公主咬牙切齿。 妃千笑颤栗着抬起头,笑道:“小公主,你能把我怎么样呢?这次你要是晕过去了,当心我欺负回去。” 姜祁月手腕动了动,妃千笑不得不压抑着低喘。 正当妃千笑以为小公主要让她**时,小公主的动作突然停了。 怎么这时候停…… 妃千笑咬着唇,难受得不行。 姜祁月贴近她的耳畔:“妃千笑,你以后还听不听话?” “除了……除了帮你觅良人,别的事情……我都听你的……”妃千笑终于不再逞口舌之快,“阿月……我错了……” 姜祁月手上的动作加重,她轻轻啃咬着妃千笑的耳垂,低声说:“妃千笑,我要你哭给我听。” 第75章 锦章殿外, 长公主姜祁凤静静地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哭声,她眼神凌厉看向拦着她的流光。 究竟是什么事, 竟然哭得这样惨。 流光跪在姜祁凤面前,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对姜祁凤道:“长公主,今日公主心情不好, 实在不想见人,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流光知道里面或许在发生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绝对不能让长公主瞧见。 姜祁凤摇了摇头,才几日不见,怎么姜祁月又开始哭了。若她此时强行破门,只怕哄不好姜祁月, 还会闹得她不吃东西。 “罢了,一会儿记得请御医给她瞧瞧,莫要哭伤了眼睛,我晚膳时候再过来。” 殿内, 妃千笑依旧被绑着,姜祁月趴在她身上, 抱着她,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妃千笑咬着牙, 知道长公主在外头, 她不敢出声, 疼了也只能忍着。 起先,两人还好好的, 姜祁月想让妃千笑求饶,想让妃千笑知道她的厉害。 只是, 妃千笑怎么都不求饶。 姜祁月不小心用力大了些,把她弄疼了。 妃千笑喊第一声时,姜祁月还以为她在装疼,直到见着她头上渗出了汗珠,唇被咬得泛白,才知妃千笑真的被弄疼了。 “你没事吧,我让人传御医。” “阿月……算了吧,我没事。”妃千笑疼得到抽凉气,见小公主都要哭了,她只能压抑着疼痛哄她。 这种事情,实在不便传御医。 妃千笑这般,姜祁月更难过了。 小公主一难过,便止不住的哭。 偏偏妃千笑听到外头的脚步声,知道有人来了。 她咬着牙不出声,姜祁月还以为她疼得说不出来话,一下子哭得更凶了。 好不容易熬到姜祁煜离开,妃千笑终于松了口气,“阿月,别哭了,方才你皇姐在外头。你哭得这样大声,她一定听见了。” 只是听见她哭还好,若是长公主知道她在这,以为是她把姜祁月弄哭了,那才麻烦。 姜祁月愣愣地望着妃千笑,眼角的泪还未擦干净。“我皇姐?” 姜祁月哭得太凶,根本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 “已经走了,她说晚膳再来看你……”妃千笑挣扎了一下,无奈地说:“阿月,能把我解开吗?” “哦,好。”姜祁月这才反应过来,她方才只顾着哭,竟忘了给妃千笑松绑。 姜祁月手忙脚乱地将人解开,一边替她揉着被绑的地方,一边小声说:“你疼了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早就说了,是你不信。” “那你再多说几次呀。” “我越喊疼,你便越用力……” 姜祁月闻言,一双眼睛又被眼泪模糊了。 妃千笑偏过头,见小公主眼泪涟涟,她的额头抵在姜祁月的额头上,低声道:“不是说要让我哭么?你怎么先哭了。” “你还说!”姜祁月觉得气恼,她轻轻掐了一下妃千笑腰上的软肉,“都怪你平日里总骗我,我才以为你……以为你刚才也在骗我。”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妃千笑抱住了姜祁月,低声哄着。 明明被弄疼的是她,到头来还得她哄小公主。 妃千笑看着小公主脖子上的点点红痕,她轻抚着纤细的脖子,“你皇姐晚上要来,若是问起来,该怎么是好?” “那我多穿些衣裳?”这样让人害羞的印记,姜祁月也不想被人瞧见。 她们本该克制些,可两人一缠在一起,便什么都忘了。 事到如今,姜祁月也分辨不出抓了妃千笑是为了报复,还是为了那点私心。 “你穿得太多,反而会惹人怀疑……” “那、那我就说被狗咬的!” “你说什么?”妃千笑觉得自己好像被骂了。 姜祁月窝进妃千笑怀里,将下巴搭在她肩膀上,不去看妃千笑,“当时不是骗皇姐说我养了只狗,就说是被狗咬了不就好了。” “若你皇姐以为你被狗咬得嚎啕大哭,一定不会许你继续养了。” 更何况,若真被狗咬了,姜祁凤必然会传了御医过来给她治病。 “那我今晚不见她不就是了。” 妃千笑揉了揉姜祁月的脑袋,小公主的头发软软的,还带着点香气,妃千笑喜欢的紧。 “你哭成这样,她怎么可能不管不顾。若是你闭门不见,只怕会把女帝招来。” “那怎么办?” “我拿粉给你盖住,你皇姐应该看不出来。” “这能行吗?” 姜祁月有些怀疑,可行与不行,她只能先试一下。 妃千笑从小公主的妆奁中找出水粉,那粉一打开,便能闻见鲜花的香气。 “难怪你这样香,原来你用的东西都这样香。” 小公主房中焚的香本就醉人,小公主的衣柜里衣服都是香的,现在就连妆奁里的东西都好香。 妃千笑真是越来越喜欢这里了。 “你闭嘴!你总这样没个正行,小心我……小心我……” 姜祁月本想说句狠话,可一想到她弄疼了妃千笑,她便说不出口了。 前世的时候,妃千笑虽喜欢折腾她,却从不会弄疼她。 怎么这一世,她老是弄得妃千笑不舒服。 眼见着小公主红了眼眶,妃千笑捧着她的脸,“阿月,别难过了。仔细想想,今日你比前两日可是有进步多了。至少今日,你没晕过去。” 前两日小公主可是累得睡着了,今日还有力气哭,还有力气和她吵架。 看样子,小公主的身子是愈发好了。 “谁晕过去了,你不要胡说!我只是困了,想要休息!” 姜祁月不愿承认她太过虚弱,可事实就是如此。 今日她之所以没累得睡过去,是因为这才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她就是再虚弱,也不至于这么一会儿便撑不住。 “好好好,你没有晕过去。”妃千笑将香粉盖在小公主的脖子上,她皮肤白,厚厚一层粉盖着也不显得突兀。 妃千笑替她盖住了脖子上的印记后,望着她的脸,情不自禁地说:“阿月,你真好看。” 这样好看,妃千笑实在想亲一口。 眼前的人想要靠近,姜祁月轻轻挡住她。 “不要了吧。” “你都弄疼我了,让我亲一下都不可以吗?”妃千笑眼巴巴地望着,让人忍不住拒绝。 姜祁月忍着心中的悸动,“不可以。” 每次拥吻之后,她的唇都被弄得又红又肿,实在是没办法见人。 妃千笑软磨硬泡了半天,她终于软了下来,捂住了妃千笑的眼睛,主动凑过去,蜻蜓点水一般吻了一下殷红的唇。 妃千笑得了便宜,心满意足地抱住姜祁月。 “阿月,你这样子,算是金屋藏娇吗?”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姜祁月轻轻捏着妃千笑肚子上的软肉,从前这里是紧绷的肌肉,也不知是这几日吃多了,还是因为她整日在房中不活动,妃千笑肚子上的肉居然软了不少。 “那我算什么呀,算长乐公主的暖床丫鬟么……” 妃千笑语调高扬,明显在调笑。 姜祁月红着脸,不知如何回答。 她不希望妃千笑被当成暖床的丫鬟,可她们这般,名不正言不顺。 姜祁月忽然有些苦恼。 怎么就迷迷糊糊的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以后她到底该怎么安置妃千笑呢。 第91章 到了晚膳时候,姜祁月害怕房中的味道被姜祁凤察觉到异常,她干脆主动去姜祁凤那里。 姜祁凤正在书房里帮着女帝处理朝中政事,见姜祁月来了,她放下手中的奏疏,“你今日竟舍得出来走动了?” 姜祁月垂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母皇与皇姐每日那么忙,我不能总让你们为我担心。” “你若是照顾好自己,我自然不再担心。阿月,今日我去找你,你为何关着门在那里哭。你这个样子,我怎能不担心?” 姜祁月沉默不语。 她光顾着想办法盖住身上的吻//痕,竟忘了与妃千笑商量她为何在房中哭泣。 不等姜祁月想出借口,她忽然瞥见了姜祁凤书房中放着一个大笼子。 那笼子做的极为精巧漂亮,四角还用金饰雕花,看着十分精美。 “皇姐,我的事情不打紧,倒是你……为何在书房里放这个?”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姜祁凤的书房里? 姜祁月记得,她在妃千笑的画册里瞧见过,是有人喜欢把这个当情//趣。可她的皇姐虽已经成婚,却与驸马没什么感情。按理说,她应该不会喜欢这些吧…… 难不成她这次过来,撞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难道皇姐在宫里也养了喜欢的人? 姜祁凤:“这是给你准备的。” “什么?给我准备这个做什么?”姜祁月闻言,变了脸色。 难道她皇姐察觉到了什么? 难道是二皇姐告诉了大皇姐?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用笼子把妃千笑关起来啊! 不过,万一妃千笑喜欢呢…… 正当姜祁月因为脑子里的东西小脸通红时,姜祁凤解释:“你二皇姐都和我说了,她说你养的不是狗。” 虽然早有预料,可姜祁月的心还是和打鼓一样怦怦跳。 看大皇姐这架势,好像并不反对。 可就算不反对,也不能这样支持啊。 她二皇姐教她那样绑人已经够了,大皇姐怎么能专门打一个笼子呢。 难道两位皇姐这样,是为了能和她一起说服了母皇? 姜祁月红着脸问:“二皇姐是怎么说的?” “她说她送你的不是狗,是狐狸。狐狸野性难驯,你不该在房中放养,还是把它关在笼子里吧。”说完,姜祁凤似是察觉到了不对,“阿月,你脸红什么?” 意识到是自己想歪了,姜祁月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姜祁月:“我、我热的……” 第76章 “我记得你体寒, 最怕冷。” 姜祁凤从未听姜祁月喊过热,这还是头一遭。 姜祁月有些心虚地说:“许是最近补药吃多了。” 这借口倒是合理,这些日子, 姜祁月日日都要喝补药。 只是,她到底喝下去多少,又倒了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你还没与我说, 你今日哭什么?”平白无故的哭成那样,姜祁凤很是担心。 “我哭是因为……二皇姐送我的那只狗、狐狸逃跑了。” “逃跑了?” “对, 逃跑了,所以就不需要笼子了。” 姜祁月觉得自己真是太机智了。 如果把笼子带回去,妃千笑一定会瞎想。 姜祁凤微微蹙眉,“让人去抓了吗, 若由着它在宫里乱跑,万一伤了人,或者被侍卫伤着了,总归不好。” “应该不会吧……总之, 这笼子暂时用不着了,皇姐, 我今日有些犯懒, 就先回去了。” 姜祁月觉得, 再待下去会出破绽的。 她连晚膳都顾不得吃, 就要往回跑。 连她自己也不确定, 她究竟是害怕被皇姐看出端倪,还是想回去和妃千笑一同用晚膳。 “等等。”姜祁凤叫住了姜祁月, “这笼子还是让人给你送过去吧,阿煜说你喜欢养那些小东西。若是养着它们会让你心情好, 那便养着。只是一点,不许让它们随意上你的床。” 姜祁月艰难地点了点头,然后逃走了。 她前脚刚回锦章殿,那笼子便被人抬进了正殿。 躲在屏风后面的妃千笑在宫女们退出去后,探出脑袋,愣愣地看着那精致的笼子。 她动了动喉咙,见姜祁月脸上然了绯色,有些紧张地问:“阿月,你们南疆都这么玩?” 虽说也不是不可以,但妃千笑总觉得怪怪的。 “你别瞎想,是皇姐以为我在宫里养了狗,才特意打了这笼子。” 话虽如此,但姜祁月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笼子为什么这么大。 妃千笑看出了小公主的窘迫,她忍不住逗她,“你怎知我想的什么?” “妃千笑!”姜祁月瞪着她,“别以为你受伤了,我就不忍心打你了!” 听到小公主说不忍心,妃千笑心里更欢喜了。 晚膳时,姜祁月还是让御膳房多送些鸡汤。 她虽讨厌吃这些,但妃千笑喜欢。 这落在姜祁凤眼里,便是她养的狐狸还在寝殿内,只是姜祁月舍不得将狐狸关进笼子里,才编出瞎话骗她。 姜祁月给妃千笑盛了一大碗鸡汤,看着鸡汤里飘着的几味药材,她幸灾乐祸道:“从前你总骗着我吃药膳,今日也轮到你了。” 妃千笑倒不觉得药膳有什么不好,她端起碗,一口便喝了下去。 喝完之后,她用帕子拭去嘴角的汁水,“我还想吃一只鸡腿。” 姜祁月见状,不由得小声嘟囔:“难怪你身体这样好。” 妃千笑揉了揉她的脑袋,“是啊,我吃东西从不挑。阿月,你也要多吃些,你的身子太弱了。” 每次见姜祁月这般,妃千笑无奈又心疼。 姜祁月撑着脑袋,她日日面对这些山珍海味只觉得无趣。这皇宫是保护了她,又好像圈/禁了她。 “就算身子好起来了又有什么用,我又不能像二皇姐那样自由自在的。整日被闷在宫里,饿不死便是。” 妃千笑了然,难怪在府里时小公主还肯好好吃饭,回到她从小长大的皇宫,反倒挑剔了起来。 她为小公主夹了两块鱼肉,仔细地将鱼刺剔除,“阿月,你只有身子好起来,你母皇才会放心你出宫。说起来,我很羡慕你。我从小就没怎么见过我母亲,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军营里。好不容易等她回来,她又要时不时去上朝。我以为等我长大了,就能随母亲一同出征。可还未等我长大,她便战死了。” 妃千笑知道,她这话说的或许有些不合时宜。 她母亲出征攻打的是南疆,虽然战火已停,可给百姓带来的伤害却是不可磨灭的。 姜祁月抿了抿唇,犹豫良久,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妃千笑。 听到妃千笑提起母亲战死,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妃将军的死可能不是被南疆的将士杀死的。我不是想要为南疆的将士开脱,但我记得我母皇说过,任何人不得伤害妃将军。” 姜祁月的话没有说完全,但大概也是那个意思。 当初女帝要活捉妃将军,下令任何人不得伤她性命。妃将军死后,女帝也为此默默了良久。 不管是出于什么,姜祁月都不希望妃千笑恨南疆,恨她的母皇。 “我知道。”妃千笑平静地打断了姜祁月的话。“我母亲的伤在后心,是被‘自己人’刺进去的。她死后,有人想毁尸灭迹,是沁姨把母亲的尸身带回来。我母亲为了北齐征战一生,最后连坟塚都没有……” 姜祁月有些震惊地望着妃千笑,“所以,你将北齐布防图给我,是为了借着南疆灭了北齐?” 所以如果没有妃将军的事情,妃千笑未必会将布防图给她。 “我不知道。”妃千笑摇了摇头。 若是在从前,她一定会说是因为她喜欢姜祁月。 可提起她的母亲,妃千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将布防图交给姜祁月,是为了报复北齐的皇帝,也是为了弥补前世对姜祁月做的错事。 可如果她遇见的不是姜祁月,她也不知道她会做什么选择。 妃千笑抱住了姜祁月,“阿月,可不可以不说这个了,我有些难过。” 这话是妃千笑先提起来的,起先她只是为了劝姜祁月好好吃饭。可不知怎么,竟提到了伤心事。 用完了晚膳,姜祁月望着软榻,“今晚我还是睡在软榻上吧,你……要好好养着才是。” 她与妃千笑,是该节制些。再加上,今晚的对话让姜祁月的心情有些复杂。 偏殿还未来得及收拾,姜祁月便提出她睡在榻上。 妃千笑知道小公主不高兴了,她抱着被子,“还是我睡榻上吧。” 熄了烛火,二人谁都没有立刻睡着。 到了半夜,姜祁月听着妃千笑的呼吸,她小声唤了一声,“妃千笑……” “怎么了?”妃千笑也没有睡。 姜祁月翻了个身,寝殿不算太黑,两人中间隔着屏风,谁也看不见彼此的脸。 第92章 两个呼吸后,姜祁月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你想离开这里吗?” 姜祁月忽然觉得,她不该把妃千笑抓进来。 “你若是想离开,我便让二皇姐送你离开。” “我不知道。”妃千笑抱着被子,语气怅然。“我舍不得离开你,可我也不知道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过去她想逃走,是因为害怕小公主要杀她。 现在她能看出来,小公主舍不得杀她。既然舍不得,她为什么一定要逃走呢。 可一直躲在这里,动不动就要藏进衣柜,好像也不是个办法。 “阿月,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两人心里都乱成一团,谁都不知道眼下情况究竟该如何应对。 这一夜,她们都没睡好。 翌日清晨,外头传来了流光的声音:“陛下,公主还在休息!” “朕不过是想瞧瞧长乐,你为何要阻拦?”女帝望着一脸惊慌的流光,又听闻姜祁凤往姜祁月宫里送了个巨大的笼子。 她觉得她的小女儿长大了,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看不透了。 从前姜祁月从不会这样关着门,为何这几日总是关着门不见人? 流光紧张得不行,她故意大声回话,试图让里面的人听见。 姜祁凤跟在女帝身后,她疑惑道:“流光,为何阿月日日房门紧闭?” 不怪女帝和姜祁凤疑心,谁家的贴身侍女整日在殿外守着,房中只留主子一人? 流光跪在地上,紧张地说:“回长公主,这几日公主心情不太好,不想见人。” 姜祁凤:“可我听御膳房的人说,阿月这几日胃口不错。” 房外吵吵嚷嚷,妃千笑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脑袋。 她才刚睡着,实在是不想睁眼。 姜祁月也困得要命,她用软枕压住耳朵,有些烦躁地哼唧了两声。 直到房门被强行打开,妃千笑才猛地惊醒。 她裹着被子,坐在软榻上,一脸惊恐地看着闯进来的人。她身上还穿着姜祁月的寝衣,要是被女帝瞧见了…… 妃千笑简直不敢想。 女帝与长公主见着这熟悉又陌生的面容,也被吓了一跳。 流光慌得不行,她赶紧把姜祁月叫醒。 姜祁月以为妃千笑在恼她,她气道:“妃千笑,你再敢放肆,当心我真的把你关起来!” 妃千笑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早该想到,住在这里,迟早会被发现。 女帝被气得面色铁青,“流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最宝贝的小公主,怎么能在寝殿里藏着这么一个人! 姜祁凤见姜祁月睡眼惺忪,脖子上还有暧/昧的红印。想到昨日姜祁月那紧张的样子,还有姜祁月凄惨的哭声,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阿月,这就是你养的狗?” 第77章 锦章殿内, 姜祁月与妃千笑齐刷刷地跪在女帝面前。 两人身上寝衣都没换,只一人披着一件薄薄的外衫。她们脖子上一水儿的红印子,一眼便只是因为什么留下的。 姜祁月心虚得说不出话来, 可她又害怕不说话会害死妃千笑。眼下她被女帝盯着,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妃千笑想不明白,小公主怕她母皇也就是了,她为什么也跟着小腿肚子打颤。 姜祁凤见了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 难怪姜祁月说那是狗,姜祁煜又说那是狐狸。 在她看来, 这分明就是狐狸精,把她妹妹迷的神魂颠倒。 阿月把人藏在宫里也就算了,怎么还行了那样的事情! 瞧着妃千笑的模样,姜祁凤便觉得痛心。 外头都在传, 妃千笑整日只知道享乐,府上美人无数,时不时还要去花楼。她这样的人一定是油嘴滑舌,她的好妹妹, 怎么就被妃千笑引/诱了。 要怪就怪姜祁月自小被闷在宫里头,见的人太少, 见着这样的狐狸精才会招架不住。 难怪御膳房说这几日姜祁月胃口非常好, 寝殿里还藏着个人, 吃得可不是比平日里多得多! 感觉到长公主眼神不太友善, 妃千笑缩了缩脖子, 假装不经意地露出了手腕被勒出的红痕,似是在告诉女帝与长公主:你们看, 不是我欺负小公主,是小公主欺负的我。 见着那勒痕, 姜祁凤更觉得憋了一口气。 偏偏妃千笑一脸的无辜与恐惧,好像她真的很可怜一样。 这里不是北齐,妃千笑不了解女帝的性子,纵然她能说会道,她也不敢胡乱开口。 按道理,她奉上了布防图,女帝不该杀她。 可万一女帝觉得她玷污了小公主,为了皇家名声,势必会杀她灭口。 若无人认得她,只当她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偏偏通缉令贴得到处都是,别人想不认识她也难。 女帝盯了两人许久,沉声对一旁的流光道:“流光,把二公主召进宫!不许说是朕的旨意,就说是长乐要见她。” 姜祁月抬起头,“母、母皇,这事儿就不用让二皇姐也知道了吧。” 姜祁凤摇了摇头,平和的语气带着些许严厉,“阿月,若不是阿煜帮着你,你如何能……” 姜祁凤话未说完,便别有深意地看了妃千笑一眼。 这么大个人,要不是姜祁煜帮着她,她如何能悄无声息地把人弄进寝殿。 想来那日她听到的声音,就是妃千笑发出来的。 这两人,居然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暗通款曲! 姜祁月给了妃千笑一个眼神,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她母皇,便想着然妃千笑说句话。可妃千笑一脸委屈地看着她,就是不肯说话。 这也怪不得妃千笑,是姜祁凤一副要活剐了她的样子,女帝又始终不肯发落。妃千笑只怕说错一句话,便会被弄死。 姜祁月憋了半天,终于硬着头皮说:“母皇,这不关她的事,也别怪二皇姐,是我求二皇姐把她抓进宫的。看在她救了女儿,也救了南疆的份上,您就饶过她吧。” 姜祁凤依旧盯着妃千笑。 这两人在北齐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姜祁月一听说妃千笑死了便整日痛哭,现在又把人偷偷弄到宫里。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干什么。 女帝望着妃千笑,看着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她平静了不少。最重要的是,妃千笑那熟悉的眉眼让她有些不忍苛责。 虽然女帝不打算严惩,但帝王的威严还在,她一开口便吓得妃千笑跪得低了些。 “你是妃将军的女儿?” “是吧……”妃千笑也不知道承认自己的身份能让她活下来,还是让她死得更快。 妃千笑终于敢直视女帝。 高位上的人一身凤袍,听闻她如今四十* 有八,可光看样貌,却与四十出头相差无几。只是那眉宇间隐隐透着严厉,让妃千笑害怕。 比女帝更吓人的是她一旁的长公主。 明明长公主待人最是温和,可她一见妃千笑便忍不住生气。 见妃千笑还是不好好回话,姜祁凤严厉道:“是便说是,不是便说不是,‘是吧’是什么意思?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吗?” 这个妃千笑,一看就是诡计多端。 “凤儿,不得无礼。”女帝见妃千笑似乎有些害怕,声音又缓和了几分,“你不必害怕。” “您不杀我?”妃千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姜祁凤与姜祁月都摸不准女帝是什么意思,姜祁凤一见妃千笑便来气,姜祁月则是一脸紧张地望着她的母皇。 女帝点了点头,“你救了长乐,又将北齐的布防图交给南疆,我为何要杀你?只是,你总该解释清楚,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你与长乐,是怎么回事?” 女帝突然变得温和,妃千笑只觉得这其中有诈。 姜祁凤见妃千笑眼珠乱转,一看就是在想什么诡计,她只想把人关进大牢,严刑拷打。 妃千笑望着女帝,她总觉得女帝或许认得她母亲。女帝提起妃将军时,语气里并无恨意,反倒柔和许多。 妃千笑立刻谄媚道:“我在南疆是因为我母亲在时曾与我说,南疆女帝的不可多得的好皇帝。只可惜她生在北齐,不得不站在南疆的对立面。她与我说,若我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择一位明主……” “你择明主的方式就是诱/骗我们南疆的小公主吗?”姜祁凤就知道,妃千笑这张嘴惯会说好听的。 眼见着她的母皇也要被骗,姜祁凤赶紧打断。“妃千笑,就算你想投奔南疆,也不该出现在阿月的榻上。” 妃千笑故作为难地说:“长公主,我是被抓来的……那宫墙那么高,我一人怎么可能翻进来?” 姜祁凤被妃千笑气得说不出话。 妃千笑见女帝并没有生气,她猜到自己赌对了。 眼见着姜祁月的长姐这样不喜欢她,她直接跪直了身体,仰着脖子,眼睛一闭,“罢了罢了,事已至此,我也不想辩解什么了。这事都是我的错,要杀要剐都冲我来,请陛下不要怪阿月。只求陛下给我个痛快,许我死后能与我母亲葬在一起。” 第93章 “你!”姜祁凤明知妃千笑在演戏,她做出这大义凛然的模样,就是赌她的母皇不会杀她。 女帝听她这么说,眼中多了几分动容,“你母亲葬在何处?我听闻北齐的皇帝并未为许她下葬。” 提到自己的母亲,妃千笑也不再油腔滑调。她垂下眼,语气认真:“母亲是被她身边的人暗算,北齐皇帝说是母亲的丧事撞了国丧,不宜下葬。还是她的旧部将她的尸身带回,才勉强有了牌位。而今她的骨灰与牌位已被她的旧部带走,想来二公主知道她们身在何处。” 并非妃千笑想多拉一个人下水,而是眼下的情况,她不得不说实话。 女帝听了妃千笑的话,沉默良久。 她对流光道:“流光,带她去偏殿换身衣裳。阿月,你也把衣裳穿好。” 姜祁月愣愣应下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母皇到底还要不要追究。 姜祁月在屏风后更衣,妃千笑则被带去了偏殿。两人始终不得单独相处,故而没办法商量一下该如何应对女帝的责问。 到了偏殿,流光忍不住抱怨:“我在外面那么大声提醒,你怎么也不知道躲起来,我们公主真是被你害惨了。” 妃千笑一边换衣服,一边无辜地说:“我才惨好不好?女帝就是再生气,也不可能真的伤害她的女儿。倒是我,稍有不慎就会被灭口。” 流光叹了口气,妃千笑救了她的公主,又帮了南疆,她是不忍看妃千笑死掉。 可她们公主好好的名声就被这么败坏了,实在是让人生气。 妃千笑换好衣裳,小声问流光:“流光,你们陛下不恨我母亲吧?” “这些事情我怎么会知道……不过,二公主带兵攻打北齐时,陛下曾说过不要伤你性命。可那也是当初说的,如今你对我们公主做了那样的事情,陛下和长公主一定气坏了。” 妃千笑很想告诉流光,明明是小公主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 只是,现在实在不是争这个的时候。 妃千笑换好了衣裳,极不情愿地回到正殿,端端正正跪好。 女帝要赐座,她一本正经地说:“陛下,还是让我跪着吧,这样我心里踏实些。” 姜祁月坐在一旁,一脸担忧地看着妃千笑。她也摸不透自己的母皇要怎么处置,不过,她母皇大概不会杀妃千笑了吧。 姜祁煜还不知道宫里头发生了什么,她听说姜祁月找她,还以为姜祁月绑不住妃千笑,便专门从外头拿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进宫。 她一进锦章殿,语气高扬,声音洪亮:“阿月,你快出来瞧瞧,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姜祁煜说完这话,半天无人迎她。 “怎么回事,不会还在睡觉吧。” 姜祁煜正纳闷,女帝的声音忽然响起,“煜儿,你带了什么好东西,也让朕瞧瞧。” 姜祁煜心里一惊,正欲逃走,就被人拦住了。一时间,她手里的东西仿佛变成了烫手的山芋。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们的母皇这么快就发现妃千笑了。 这个阿月也真是的,怎么就不知道藏好点。 最终,在女帝的注视下,姜祁煜极不情愿地拿出了背后的东西。 她打开包袱,里面赫然放着口枷、镣铐还有一些形状奇怪的东西。 妃千笑被这阵仗吓得瞪大了眼睛。 她终于知道小公主跟谁学坏了。 这也太吓人了吧…… 这要是用在人身上,只怕要下不来床。 不过,要是让她和小公主试一下,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 女帝还在盯着她们呢。 妃千笑直接跪伏在地上,假装是被姜祁煜带来的东西吓坏了,不敢抬头。 姜祁凤见着姜祁煜带来的东西,脸色一变,怒喝道:“荒唐!阿煜,你怎能把这些东西带进宫!” 姜祁煜干笑两声,“母皇,皇姐,我说我走得急拿错了,你们信吗?” 女帝没有说话,姜祁凤上前审她。 姜祁凤:“阿煜,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妃千笑为什么会在阿月的寝殿里!” 姜祁煜开始装傻,“她是在阿月的寝殿里,又不是在我的寝殿里,你们问我做什么啊。” 姜祁凤:“你不是说,阿月养的是只狐狸吗?” 姜祁煜:“狐狸精也是狐狸吧……” 姜祁凤:“若不是你,她怎么会悄无声息地进宫?” 姜祁煜表现得比妃千笑还要无辜,“母皇,皇姐,你们也瞧见了,当初阿月以为她死了,整日不吃饭,险些……” 想到姜祁月当初的样子,姜祁煜有些不忍往下说了。 “若非我替阿月把人抓进宫,阿月到现在还不肯吃饭,若真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们哪里还有心情在这里训我们。” 姜祁煜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若非她及时找到了妃千笑,姜祁月只怕撑不了太久。 姜祁凤不信任道:“既然找到了,为何装作没找到?” 姜祁煜心虚得眼神乱飘,她不过想着,先让姜祁月与妃千笑好好相处几日。若是直接告诉母皇她找到妃千笑了,那两人还有机会同塌而眠吗? 可这事落在女帝眼里,自然是不合礼法。 姜祁煜见姜祁月和妃千笑一个帮她说话的都没有,她只觉得心都凉了。 这两人不会在一张床上的时候被女帝撞见了。 就算撞见了,也不是什么大事。阿月又不是小孩子了,没必要管得这么严。 见姜祁凤脸色不好,姜祁煜心里一惊,她长姐这么不高兴,总不至于阿月是下面那个吧。 第78章 在姜祁凤的凝视下, 姜祁煜心虚地跪在了妃千笑身旁。 姜祁月愣愣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这场面不对劲。她二皇姐和妃千笑一起跪着,怎么就和要拜堂成亲一样。 姜祁月望着女帝, “母皇,要不还是让她们起来吧……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必让她们跪着吧。” “阿月,此事母皇自有定夺。”姜祁凤对姜祁月的态度十分不满, 都把一个一看就图谋不轨的人送到宫里了,还不是大事吗。 尤其这人还那么会演戏。 妃千笑跪在地上, 始终不忘露出被绳子勒红的半截手臂,眼中流露出惊恐的神色,似乎有人要吃了她似的。 姜祁凤敢断定,妃千笑绝对不是那么胆小又任人欺凌的人。 姜祁煜也注意到妃千笑手臂上的印子, 还有她脖子上,在碎发遮掩下若隐若现的牙印。 所以她妹妹其实不是下面那个? 既然不是,她皇姐生什么气? 在姜祁凤的注视下,姜祁煜也是心虚的不行。若是她没带进宫这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倒还好说, 偏偏她带了那么多东西,实在是解释不清。 看着好像是她带坏了姜祁月一样。 可她不过是想着帮小妹一把, 又没有恶意。 最终, 姜祁煜还是跪直了身体, “还是让我跪着吧。” 妃千笑往一旁挪了挪, 半点都不想挨着姜祁煜。 虽说姜祁煜大概是唯一一个不会阻止她和小公主在一起的, 可姜祁煜先是帮着小公主绑她,又从宫外拿这些东西…… 这一看就是想用在她身上的。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都舍不得往小公主身上用,这个姜祁煜也太不当人了。 女帝望着姜祁煜带进来的那些东西, 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的意味,“阿煜,你平日里在外头怎么闹都行,长乐还未婚配,你怎能把这些东西带到她面前?若让人知道了,岂不有损皇家声誉。” 妃千笑眼珠转了转,女帝这意思,好像只是不希望小公主学坏,而非不许她与小公主在一起。 但眼下的情况,女帝可能也不是很想赐婚的样子。 妃千笑一咬牙,硬着头皮开口:“陛下,此事都是我的错,若您觉得是我让皇室蒙羞,杀了我便是。请您不要怪罪两位公主,尤其不要怪……” 她话未说完,便依依不舍地看着姜祁月,似是要在最后的关头记下姜祁月的样貌。 姜祁月心中一颤,她刚要起身为妃千笑求情,便听姜祁凤说:“阿月,你坐好。” “皇姐……”姜祁月像只被凶了的猫,刚探出头,又缩了回去。她想不明白,从前大皇姐也是很宠她的,为何今日这样严厉。 姜祁凤看的明明白白,这个妃千笑从一开始就在装可怜。她都敢混进皇宫,都敢在姜祁月的榻上酣睡,都敢与姜祁月行那样的事情,她有什么可害怕的。 这样敢做不敢认,姜祁凤怎么可能放心把姜祁月交给她。 女帝也看出了妃千笑在演戏,她故意说得这样严重,便是吃准了不会有性命之忧。 女帝并未拆穿,反而温和地问:“你很喜欢长乐?” 妃千笑点了点头,这一次她没有演戏,语气坚定地说:“回陛下,我很喜欢。” 第94章 妃千笑这辈子只真心实意地给自己的母亲跪过,在北齐时,就是见了北齐的皇帝,她也不必大行跪拜之礼。后来见着姜祁月,她为了哄小公主吃饭,倒是弯了膝盖。 这次为了能有机会和姜祁月在一起,也为了能留下一条小命,她跪得十分郑重。 女帝继续问:“你与长乐不过相识几个月,如何会有这样的感情,以至于你能为了她舍弃这么多?” 这个问题,妃千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对姜祁月的感情始于前世,有喜爱,也有愧疚。 若只是喜爱,她或许做不到这个地步。 她总不能告诉女帝,她和小公主前世便在一起了三年。虽然这三年,是她强行把人留在了府上。 这种事情,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若是有人相信,那人也只会想要杀了她。 妃千笑想了半天,她望着女帝,小心翼翼地说:“我对阿月一见倾心,在没有遇见她时,我便时常梦见她……” “荒唐!”这样的理由,姜祁凤半点都不信。 姜祁月也觉得,妃千笑这话说得有些太假了。 女帝又问:“既然如此,你为何不随着长乐一同回北齐,反倒要假死脱身?” 妃千笑叹了口气,“我自知配不上长乐公主,所以想要离开。只是祭天筹神那日,我见着她瘦了许多,一时不忍,在皇城滞留了几日,才被二公主逮到了。” 事已至此,她只能把姜祁煜拉出来挡一挡了。 姜祁煜偏头瞪了妃千笑一眼,不过,见一旁的姜祁月都要哭了,她只能替她们顶下。 毕竟,人也确实是她抓到的。 女帝没有再说话,倒是姜祁凤开了口:“纵然你被带到宫中,可你若不肯,阿月又不能真的对你怎么样。” 妃千笑觉得长公主比女帝还要麻烦,她那么喜欢小公主,小公主要对她做什么,她怎么可能拒绝。 可此情此景,她也只能假装无辜地说:“若我不肯,只怕二公主会把我绑起来。她今日送来的东西,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我不想受皮肉之苦,只能答应了……” 跪在一旁的姜祁煜不阴不阳地说:“那真是难为你了。” 妃千笑对着姜祁煜欠了欠身,只当行礼,而后回敬道:“自然比不得二公主辛苦。” 看着她们的小动作,姜祁凤继续问:“你只说你喜欢阿月,可你如今又能为她做什么?妃千笑,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妃千笑现在不是什么郡主,也不再有万贯家财傍身。定国将军打下的功勋是为了北齐的,在南疆看来,那算不得功勋。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在姜祁凤看来,她的确是辱没了姜祁月。姜祁凤的眼中有审视,也有轻蔑。 那样的眼神,让妃千笑生气又委屈。 她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方才她已经为了姜祁月低声下气,如今听姜祁凤这样问,她气得站起身,对姜祁凤说:“我什么都没有是因为什么?若非把布防图交给你们,我如今还在将军府里享乐,怎会面临如此境地。长公主以此刁难我,未免太过分了!还是说,你认为南疆胜之不武,想杀我灭口,抹去此事?” 姜祁凤担心妃千笑伤着她们的母皇,忙起身护在女帝身前,呵斥道:“妃千笑,你放肆!” 妃千笑的声音太大,气势也有些强硬,长公主说完放肆,外头的护卫便立刻冲了进来。 女帝敛眉,对侍卫道:“无事,你们先出去。” “是。”侍卫们疑惑地看了妃千笑一眼,见姜祁煜在前,想来不会有什么事,便退出去了。 姜祁煜望着妃千笑,眼中倒多了几分欣赏。 她早就听说妃千笑在北齐的时候连北齐皇帝都不放在眼里,如今见她这样吼自己的皇姐,姜祁煜极力压制,才没笑出声来。 只是,欣赏归欣赏,姜祁煜还是变了动作。她单膝跪地,目光始终锁在妃千笑身上。若妃千笑敢胡来,她便能立刻起身将人拿下。 眼下妃千笑只是冲她皇姐吼两声,她只当看热闹了。反正她们的母皇也没真的动怒。 姜祁月一脸心疼地望着妃千笑,虽然妃千笑失了礼数,可她皇姐问的话属实有些伤人。 姜祁凤倒像是毫无察觉一样,继续说:“你先前也说了,你与北齐皇室有嫌隙,我怎知你是不是利用南疆。更何况,北齐皇帝荒淫无道,即便没有布防图,南疆早晚也能取胜。” 妃千笑冷笑一声:“你说的有些道理,可若没有丢失布防图,北齐至少能守五年。这五年,南疆的百姓要受怎样的苦楚,战乱会给南疆带来什么?这些,长公主可有想过?而这五年,足够我携着家产,逃到别处,远离这些纷争。若非为了阿月,我何以至此?至于北齐皇室与我母亲的旧账,我若想清算,自有我的法子。” 见妃千笑不再装作害怕的样子,眉眼中透露的坚毅与她的母亲更为相像,女帝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她缓缓道:“千笑,你先坐下,凤儿也只是担心阿月。” 妃千笑勾唇,并未理会女帝的赐座,“陛下与长公主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无非是想试探我对阿月的心意。事已至此,还望陛下明示,究竟如何才能让我与阿月在一起。” 被拆穿后,女帝并未觉得尴尬,而是看向姜祁凤。 姜祁凤会意,她清了清嗓子,缓和了下语气,道:“再有两个月便会有暴雨,届时总有地方会发生水患,若你有办法及时治理水患,减轻灾情,便能向天下人证明你配得上阿月。” 姜祁月急道:“母皇,皇姐,若有天灾,她如何能有办法!” 姜祁凤道:“若她真心待你,自会想办法。” 妃千笑眨了眨眼睛,她整个人放松下来,往那一坐,破罐子破摔道:“我生在北地,只见过旱灾,从未见过什么水患。我读书也不多,无法从古圣先贤那里找到可以借鉴的法子。既然长公主执意为难,那我便认输。还请陛下放我离宫,若要赐死,也请陛下给我个痛快。” 妃千笑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她方才慷慨激昂说了那么一大通,居然就这么放弃了? 她好歹挣扎一下呢? 第79章 直到妃千笑被姜祁煜带到另一处宫苑关起来, 姜祁月也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明明妃千笑才说了很喜欢她,可为何这般轻易就放弃了。 妃千笑被姜祁煜押着离开时,她回头看了眼眼泪涟涟的小公主, 幽幽叹了口气。 “阿月,别哭了,你要好好吃饭。” 不能日日陪在小公主身边,妃千笑最担心的就是小公主闹脾气不肯吃东西。 可女帝下令要把她关起来, 她也没办法。 好在女帝只是要把她软禁在宫里,而非把她关进大牢。女帝只是不许小公主来见她, 却没有不许别人见她。 如此,大概她还有再见到小公主的机会。 想着这些,妃千笑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漱玉宫内,妃千笑大剌剌地坐在软椅上。姜祁煜抱着手臂, 冷着脸盯着她。 妃千笑撑着脑袋,没个正行地说:“二公主,别这么盯着我,不然日后解释不清。我生得这样好看, 你总盯着我,你那个小副将该吃味了。” “你!”姜祁煜本想吓吓妃千笑, 没想到妃千笑会这么说。 这个妃千笑, 真是和传言一样无耻。 姜祁煜在心里骂她无耻的同时, 又忍不住问:“你怎知她会吃味?你看出什么了?” 难道是旁观者清, 妃千笑竟能看出申屠岚对她也有那样的心思? 若真是如此, 是不是意味着她与申屠岚有可能在一起? 妃千笑随手拿着茶盏把玩,“我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但我现在知道你怎么想了。” 方才她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姜祁煜真的喜欢那个小副将。 “二公主, 你身上这个可以用来卤肉的香囊,不会是她送的吧?” 这样丑陋的香囊,味道如此奇怪,姜祁煜还随身携带。看样子,她很喜欢送她香囊的那个人。 “妃千笑!”姜祁煜没想到她被戏弄了。 这个妃千笑的嘴巴也太坏了,若由着阿月与她在一起,她一定会欺负阿月。 妃千笑见姜祁煜眼看着就要恼羞成怒,她忙道:“当初我假扮成卖香料的商人混在皇城里,眼看着就要逃走了,若非被你那个小副将误打误撞的撞见,如今我就不在这了。你可知她去找我买香料做香囊时,是何神情吗?” 姜祁煜忍不住好奇,难道申屠岚真的如此认真的对待此事,以至于妃千笑瞧出了什么? “她找你买香料,可有说什么?” “二公主,若你放我离开,我便告诉你。”妃千笑明知道姜祁煜不会放她走,她只是想气一气姜祁煜。 姜祁煜居然敢教坏了小公主,要不是妃千笑觉得她打不过姜祁煜,她都想揍姜祁煜一顿了。 第95章 “你别做梦了!”知道嘴上讨不到好,姜祁煜便扯过一张软椅,坐到了妃千笑对面。“妃千笑,你不是很喜欢阿月吗?为何这般轻易便放弃了?” 对方说起了正事,妃千笑依旧懒洋洋地望着姜祁煜,“你生在南疆,你自然比我知道,南疆年年有水患,那水患不是容易应对的。防治水患,要人要钱。我这样的身份,如何能让女帝放心让我带兵带钱出去?” 就算她救了姜祁月,就算她帮了南疆。可在北齐皇室眼里,她是该背负叛国罪名的。 她这样的人,女帝怎么可能放心把银钱和兵马交给她。 姜祁煜一时语塞,她憋了良久,才道:“那……若你想出法子,让底下的人去做,也算是完成了。若是做到了,不也能与阿月在一起了?” 妃千笑险些被她逗乐了,“我说安阳公主,你好歹是军营里出来的。你行军打仗,自然会比宫里人接触到更多的百姓。这些年战乱,你觉得百姓对皇室是何态度?百姓会恨敌国肆意攻打,也会恨你们无能,恨你们没本事庇佑他们。如今好不容易不用再受北齐压迫,可没过几天安生日子,便被洪水冲了田舍。若朝廷不能及时治理,你说百姓会不会怨声载道?会不会怪上位者?” 妃千笑的话不太客气,却也不是没有道理。 姜祁煜仔细想了想,“战乱不断并非我母皇的意愿,天灾更不是人力所能控制,他们凭什么怪朝廷?” 妃千笑摇晃着茶盏,“是不该怪朝廷,可是他们活着都成问题了。他们流离失所,食不果腹,还会有耐心思考这是谁的错吗?到那时,会有更多的动荡。” “可是……” “没有可是。安阳公主,短时间内水患根本防治不了,只能让百姓迁走,朝廷予以安置。再从北地运粮过来,让百姓们不至于饿死。等雨季过去,再着人兴修水利,防洪防灾。从前南疆无暇顾及此事是因为战乱不断,才分不出多余的兵力。如今战乱已经结束,完全可以慢慢来,没理由急于一时。” 姜祁凤提到南疆水患时,妃千笑便知短时间内不可能治理得了。 可她到底也不愿意轻易放弃小公主。 妃千笑难得这样正经,姜祁煜不由得对她另眼相待。 姜祁煜反复思考,觉得妃千笑说得有理,她不禁疑惑:“在锦章殿时,你为何不与我母皇说?” 妃千笑打了个呵欠,“因为这法子有风险,若是运作不好便可能出事。要是出事了,便要有人背上骂名。” 她不想替女帝背这个骂名。 姜祁煜不解,“有何风险?” “朝廷的钱粮发放下去,不免层层克扣,真的到了受灾的地方,百姓们能分得多少?会不会还是有人吃不上饭?这是其一。女帝的旨意从宫中传出,层层下达,等到了地方,少不得变了意思。这是其二。从北地运粮,若北地的百姓以为女帝要掏空北地保着故土,他们心生怨念,会不会生出新的叛乱?这是其三。” 妃千笑虽然不懂如何能治理好一个国家,但她见多了贪官污吏,也听说过不少平民百姓被逼无奈造反的事情,她自然清楚什么情况会滋生这些。 姜祁煜有些震惊地看着妃千笑。 姜祁煜自小混在军营里,对前朝的事情了解不多。她一直想着的是打败北齐,从未想过会有内忧。 再加上,从前的南疆大部分兵力财力都用在对抗北齐上,哪有人敢贪污? 如今听妃千笑这样说,她有些不愿意相信,“天灾在即,那些官员也敢克扣赈灾的钱粮吗?” “若有外患,他们一心想着抵御外患,或许不会。但眼下……或许也不会吧。”妃千笑终究不是在南疆长大的,她只见过北齐的官员是如何的贪污钱财、鱼肉百姓。 或许南疆会不一样呢。 可一旦生出一个蛀虫,大厦便可能摇晃。 妃千笑望着姜祁煜,十分认真地说:“其实我觉得,这事由你去做最好。你身上有军功,百姓正感激你呢。纵然你做得不那么周全,百姓也不可能记恨你。由你亲自盯着,这其中也能少些克扣钱粮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如果你做得不那么好,反倒是好事。这样一来,也不会影响你们姐妹的感情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姜祁煜觉得她们姐妹之间的感情一直很好,妃千笑这话实在莫名其妙。 “你们的母皇有意将皇位传给长公主,可你身上有战功,若在治理水患一事上又立下大功,难保不会让臣民有别的想法。你们感情再好,也抵不住人言可畏啊。若天下人都说你比长公主好,那到时候又该如何?但要是你做的没那么好,长公主再出面收尾,你们的关系不就更稳固了?” 姜祁煜瞪着妃千笑,“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我对皇位半点心思都没有!那些治国之道,我听着便觉得头疼,我怎么可能威胁到我皇姐?” 妃千笑一脸无辜,“可百姓又不知道这些。” 百姓们只看到姜祁煜带兵苦战,终于答应了北齐,让他们免受战乱之苦。 要守住一个国家,光靠武将也不行。 只是,百姓们苦战争久矣,怎会考虑那么多。到时候风言风语传出来,势必会引得她们姐妹生出嫌隙。 姜祁煜仔细想了片刻,似是下了某种决心,“妃千笑,这事我替你担着。若是按照你说的,最后处理得当,我便告诉母皇,这都是你的主意,让母皇许你与阿月在一起。若是不能成,这些年的水患都这么过去了,母皇也不会因此问罪于我。” 姜祁煜心里清楚,妃千笑这法子,只要中间不出纰漏,结果必不会太差。 但若一开始就让人知道这是妃千笑的主意,有不明就里的人难免会质疑。 妃千笑眨了眨眼睛,见姜祁煜不像是在逗她,她站起身,郑重跪下。 “如此,多谢安阳公主。” “哎,你别跪我啊。你说的法子若能帮到那些百姓,真能帮到南疆,应当是我谢你才对。” 若是妃千笑如一开始那样目中无人,姜祁煜倒是想杀一杀她的锐气。可她突然跪下,姜祁煜倒是觉得不自在。 两人这番对话之后,姜祁煜对妃千笑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眼看着要到午膳时候,姜祁煜干脆让人送来酒菜,她亲自给妃千笑倒了一杯酒。 妃千笑捧起酒杯,闻了闻清冽的酒香,眉目舒展,半点不客气地喝了下去。 “这酒虽然淡了些,却也能入口。” 姜祁煜道:“你都被关起来了,还挑挑拣拣?你就不怕我母皇心情不好,把你发落了?” 妃千笑自顾自地开始夹菜,“陛下不会的。就算会,我也得吃饱了饭才是。” 姜祁煜拿起酒杯,与妃千笑碰了一下杯。见妃千笑被软禁在此还如此放松,她道:“妃千笑,若你生在南疆,若我们早些认识,如今一定是挚友。其实现在相识也不晚,若你能照顾好阿月,我一定待你和亲妹妹一样。” 妃千笑听到这样肉麻的话,有些嫌弃地打量着姜祁煜,“你对待挚友的法子就是从外面带进来那么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试图让阿月用在我身上?” 什么镣铐,什么口枷,什么形状奇怪的玉器……妃千笑到现在还觉得脊背发凉。 倒不是她不愿意与小公主试,可小公主什么都不会,乱来一通,保不齐会弄伤她。 这个姜祁煜,实在过分。 如果她不是安阳公主,如果不是有求于她,妃千笑一定会揍她一顿。 姜祁煜干笑两声,“我是害怕你欺负阿月……再说了,那不也还没来得及用在你身上,就被我母皇收走了。” “那我真要谢谢陛下救我一命。” 两人闲聊几句,倒也轻松。 妃千笑知道姜祁煜待阿月好,她为姜祁煜斟酒,道:“二公主,我知道您待阿月极好。从前阿月总是不好好吃饭,如今我与她的事情被陛下撞见,她一定又不肯好好吃饭了。还请您把我们方才说的告诉阿月,让她知道,我并非什么都不想为她做。” 姜祁煜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转告阿月的。妃千笑,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不愿带你进宫。若非阿月那几日总是绝食,我必不会依着她。可如今见着你,我才知道,阿月寻你是对的。” “二公主,你不要这么说,我算不得什么很好的人。” 妃千笑叹了口气,前世的时候,她对姜祁月算不得好。 她正因为前世的事情愧疚,如今要她做什么,她都会愿意。 只是这件事,她希望能够做得周全些。 妃千笑见姜祁煜性格直爽,便与她喝完了一整坛酒。 姜祁煜还想再喝,却被妃千笑拦住了。 妃千笑有些不放心地说:“别喝了,你身居要职,不能喝多。” 姜祁煜摆了摆手,“这点酒算什么,我难得与你这样投机,我们当畅饮才是。” 第96章 眼见着姜祁煜还想喝,妃千笑终于说出了实话,“这个时辰,也不知阿月吃没吃饭。二公主,您还是去瞧瞧她吧。喝酒的事情,等以后再说。” 妃千笑被关在这里,只能指望着姜祁煜。 姜祁煜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好像被利用了。 这个妃千笑,真是狡猾。 不过,妃千笑所言也是为了姜祁月好。姜祁煜也很担心姜祁月的身体,她离开漱玉宫后立刻去见了姜祁月。 姜祁月虽用过了午膳,却也是食不知味,整个人都恹恹的,看上去格外惹人心疼。 万幸她的母皇没有要杀了妃千笑,可妃千笑的态度让姜祁月有些寒心。 妃千笑那么能说会道,怎么也不肯与她母皇多说几句。没准好好说,她母皇* 便能允许她们在一起了。 姜祁月见姜祁煜来了,她一抬头便被被姜祁煜身上的酒气熏开了。姜祁月用帕子扇了扇鼻尖,试图将酒气驱散。 可那酒气似乎很浓,怎么都散不开。 姜祁月有些嫌弃地说:“皇姐,大白天的,你怎么喝酒?” “想喝便喝了,为何还要分时辰。阿月,此次过来,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姜祁煜的脸颊微微泛红,但她意识十分清醒。 她没有忘记,此次过来,是要把妃千笑的话告诉姜祁月。 姜祁月幽幽道:“母皇都说了,若妃千笑不能证明她有能力配得上我,母皇便不许我见她。偏偏妃千笑又什么都不愿做……都这样了,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一想到妃千笑,姜祁月便觉得一颗心像是被什么揉成了一团。她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可她实在是抑制不住。 姜祁煜坐下后,喝了口茶,见姜祁煜眼巴巴的望着她,便道:“阿月,妃千笑不是不愿为你做,她只是想把事情做得周全些。” “她都那样同母皇说话,她哪里是考虑周全……”妃千笑起身吼女帝与长公主时,姜祁月都要急哭了。 姜祁月生怕她的母皇会因此怪罪,取了妃千笑的性命。 那个妃千笑不是一向怕死吗,怎么今日突然豁出去了一样。 姜祁月急得不行,又什么都做不了。 姜祁煜见姜祁月难过,她一股脑将妃千笑的想法全部都告诉了姜祁月。 姜祁月听后,震惊地捂住嘴,一双杏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 “皇姐,我还以为她不愿……” 姜祁月还以为妃千笑想趁机离开她,没想到妃千笑也是愿意与她在一起的。 眼泪滚了下来,姜祁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哭。 姜祁煜替姜祁月擦去了眼泪,“阿月,别哭了,我会帮你们的。” 听着姜祁煜的话,姜祁月心中一颤。 前世的时候,妃千笑看上去无比荒唐,这一世,她虽不像前世那样荒唐,可她遇到事情便只知道逃避。 姜祁月还以为暴露之后,她与妃千笑再无可能了。 原来妃千笑也是愿意留在她身边。 第80章 “母皇, 妃千笑对于水患一事确有见解,依女儿看,她并非传闻中那样整日无所事事。她肯为阿月舍弃那么多, 要不您就别为难她了。” 姜祁煜一边殷勤地给女帝斟茶,一边给妃千笑说着好话。若依着姜祁煜一开始的想法,也是要让妃千笑做出点什么,才能证明她愿对阿月好。 可阿月正因此时伤心, 姜祁煜不忍让她们分开太久。 姜祁凤不信任道:“阿煜,你莫要被妃千笑骗了。若她真的愿意与阿月长相厮守, 当初又为何要假死脱身?她如今这般,不过是因为被抓了进来,无处可逃。” 姜祁煜:“那就把她关好了,不让她逃跑不就行了?皇城守卫森严, 她孤身一人,怎么逃?” 在姜祁煜看来,这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虽说有时候她挺欣赏妃千笑,可妃千笑要是想抛下她的妹妹, 她一定会打断妃千笑的腿。 姜祁凤不赞同道:“阿月若是真心喜欢她,把她绑在锦章殿里, 只会让阿月难过。你自己想想, 若你喜欢的人不愿与你在一起, 一定要把人拘着才行, 你会不会难过?” 听着姜祁凤的话, 姜祁煜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申屠岚的影子。 议政殿内没有别人,只有她们母女三人。 这种场合, 姜祁煜原是不该想旁的,可她就是忍不住。 如果申屠岚总不理解她的心意, 她会怎么做呢…… 姜祁煜仔细想了想,然后对姜祁凤说:“若用权势与手段便能得到喜欢的人,有何不可?” “我看你是喝多了!”姜祁凤懒得与姜祁煜多费口舌。 她这些日子不见姜祁煜,想不到今日,姜祁煜一身的酒气,还带着一身的卤肉味儿。 女帝也有些无奈道:“阿煜,你好歹是一国公主,即便不能像你的姐妹一般举止端庄,但也不要太过……你身上的香囊,实在是有损皇家颜面。” 姜祁煜低下头,看了眼腰间佩戴的香囊。 她脸上明显露出不悦的神色。 当着女帝的面,她不敢发作,只闷声道:“不过是个香囊,这也要管。” 怎么谁见了都说丑。 那个妃千笑更过分,卤肉这种事情,她自己知道就好了,妃千笑还敢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虽然申屠岚往香囊里塞了不少香叶、八角、茴香…… 女帝与姜祁凤都察觉出了她的不对,姜祁凤温和道:“阿煜,莫不是你也有喜欢的人了?是哪家小姐?若真有喜欢的,让母皇赐婚不就是了,何须说什么要用权势逼着人家与你在一起。” 眼见着心事要被拆穿,姜祁煜心虚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阿月的事情,我的事情还不着急。” 至少姜祁煜知道孰轻孰重,她不会因为心绪不宁就不吃饭伤了自己的身子。 眼见着她的母皇似乎一定要她说出喜欢的是谁,姜祁煜干脆谎称军中有事,借口离开了。 女帝无奈摇摇头,“凤儿,你怎么看?” “阿煜做事有分寸,倒是阿月……若只是一个妃千笑便会让她食不下咽,那有朝一日,要是妃千笑做了什么,岂不是很危险?” 无人知道姜祁月与妃千笑前世的事情,故而无法理解为何姜祁月会这样伤心。 “凤儿,妃千笑与煜儿说的那些,与你想的差不多。国库的银子发下去,少不得层层克扣,在你看来,该如何应对?” “母皇,我倒觉得克扣钱粮的事情数见不鲜,没必要完全杜绝。宽严并济才是用人之道,否则那些臣子会生出不臣之心的。” 女帝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妃千笑在北齐时手中没有实权,有许多事情她还不明白。” 女帝说这话时,并无蔑视的意味。 姜祁凤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母皇,您不会是要……” “若妃千笑愿意为我们效力,若她愿意留在阿月身边,朕可以用她。” * * * 到了晚膳的时候,宫女们送来的饭菜与姜祁月宫中的差不多。 被软禁了还能吃好喝好,妃千笑更加安心了。 看样子,她马上就能光明正大地与小公主在一起了。 也不知道姜祁煜靠不靠谱,小公主惯会胡思乱想。万一姜祁煜说错了什么,小公主又误会了可怎么办。 妃千笑叹了口气,姜祁月的母皇和姐姐待她那样好,应该会哄好她吧。 想到这,妃千笑又多吃了几口饭。 她得珍重自身,吃饱了才有力气为以后做打算。 虽然送来的饭菜不怎么合她胃口,但她还是认真地吃着。 吃饱喝足后,妃千笑一抹嘴,抬起头,见在此侍奉的宫女始终冷着脸,她忍不住问:“我有得罪你吗?” 侍奉在侧的宫女抱怨道:“我们长乐公主因为你食不下咽,都晕过去了,你还有心情吃饭。” “你说什么?”妃千笑丢下手中的帕子,猛地起身,抓住那宫女的胳膊,“小公主又闹绝食?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那宫女被妃千笑吓了一跳,她缩了缩脖子,小声道:“说了有什么用,你什么都做不了。” “你说什么?”妃千笑瞪着那宫女。 姜祁月出事,她急得不行,她怎么敢在这时候惹她。 妃千笑冷笑一声,“若我只是被关在这里,我自然什么都做不了。可你在这,我就能做了。” “你、你要做什么?”小宫女被妃千笑的眼神吓到,她意识到不对,刚要逃跑,就被妃千笑一掌击在了后颈。 妃千笑看着晕倒在她面前的小姑娘,她没有犹豫,直接将剥下宫女的衣裳,换在了自己的身上。 宫女的衣裳她穿着虽不太合身,好在这是夜里,只要避开有烛火的地方,轻易不会被发现。 妃千笑偷偷溜出去,才发现漱玉宫并没有人把守,只有几个小宫女在看着。 门外的宫女见妃千笑这样子,刚要问她怎么回事,就被她打晕了过去。 第97章 妃千笑将人拖进房中,低声对几人道了句对不住,而后循着记忆往锦章殿的方向去。 夜里的皇宫十分寂静,只有几个宫女提着灯经过,几人似是从锦章殿出来。 妃千笑躲在假山后头,只听她们议论道: “小公主身子这样弱,也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 “陛下还想给小公主指婚呢,小公主这样子……” “指门亲事冲冲喜也好,只是不能便宜了那个妃千笑,她都把公主害成什么样了!” 听着几个宫女的话,妃千笑只觉得心里难过。 不管怎么说,她得先见着小公主才是。 皇宫里的守卫并不森严,她轻而易举就摸到了小公主住的地方。 妃千笑忍不住腹诽:有了上次的事情,女帝就不知道多派几个人好好保护小公主吗? 妃千笑溜进了锦章殿,流光正在外头守着。听到了动静,流光蹙眉道:“你是哪个宫的,怎么不加通传便过来了!” 妃千笑从阴影处走出,担心溢于言表,“流光,阿月怎么样了,可有御医守着她?” 流光见来的是妃千笑,她才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叹气道:“我家公主是心病,御医守着有什么用。好在你来了,你快去劝公主吃些东西吧。” 听流光这么说,妃千笑二话不说便推门而入。 姜祁月面容憔悴,嘴唇发干。原本瘦弱的一个人,如今更是惹人心疼。她听到动静,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是虚弱道:“不是说了,我不想吃东西。” 妃千笑坐到床边,抱着姜祁月,满眼心疼,“阿月,怎么才一日,你就这样了。” 听到妃千笑的声音,姜祁月终于抬起眼皮。 她的眼中满是血丝,不知道是没睡得好,还是哭的。 姜祁月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她动了动唇,有气无力地说:“母皇不是把你软禁了吗,你怎么来了?” 妃千笑望着桌上的食物,她拿过软枕,扶着姜祁月靠好,而后迅速起身,盛了一碗生滚牛肉粥。 许是流光时不时进来为她将食物热过,桌上的饭菜还是温的。 妃千笑尝了一口,味道刚好。 她坐在床边,对姜祁月道:“吃一点吧,这味道你应该喜欢。” 从前在将军府上时,姜祁月便喜欢吃这个。 姜祁月一语不发望着妃千笑,勺子递到了面前,她便乖乖张了嘴。 见小公主愿意吃东西,妃千笑喂得更加殷勤。 妃千笑喂着她吃了一整碗的粥,取过帕子,轻轻为她擦了擦嘴角。 “阿月,你还想吃什么?” 姜祁月摇了摇头,“饱了。” 妃千笑放下碗,捧起姜祁月的脸,“只吃这点怎么行,你都瘦了。阿月,我不是让你皇姐替我传话,让你不要担心吗?陛下这样安排,总有一日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你要好好吃饭,不要饿坏了身子。” 听妃千笑这么说,姜祁月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她望着妃千笑,满眼委屈,“你不是说了,那事轻易办不成。若那事处理不好,母皇一直不答应我们在一起呢?” “怎么会呢,陛下那么心疼你。” “妃千笑。”姜祁月抬手轻轻捂住了妃千笑的唇,“御医说了,我的病她可能治不好了。若我有事,母皇必不会放过你。你还是拿着我的腰牌,让流光送你出宫吧。” 妃千笑握住姜祁月的手,急道:“可你的身子并无大碍,沁姨都能治好,你们宫里的御医怎么可能治不好?” 明明前世的时候,妃千笑把人养得很好啊。 为什么这一世,姜祁月会虚弱成这样。 难道皇宫里的御医都是些尸位素餐的废物,才将小公主养得这样差。 姜祁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我们注定没有缘分吧。前世的时候,我以为你死了我便会好过些,可我回到南疆后,日日以泪洗面……没过多久,我也……” “你说什么?”妃千笑难以置信地望着姜祁月,她以为小公主前世恨极了她,没想到小公主也会因她的死而难过。 小公主话未说尽,妃千笑却已经猜到了前世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妃千笑既心疼,又无力。 难道二人重生,还是无法再续前缘吗? 这一世两人知道了彼此的心意,却不知该如何应对女帝,如何医好小公主的病。 要去求何沁吗? 可她好不容易为她们换了自由,妃千笑也不忍让何沁与她一样被拘在这里。 该怎么办呢…… 姜祁月似乎看出了妃千笑在想什么,她虚弱地扯了扯嘴角,“莫要为我费心了,这一世知道你心中只有我一人,我就很高兴了。你放心,我会让我皇姐送你离开。” “妃千笑,你走吧。” 第81章 妃千笑小心翼翼地将人抱在怀里, “阿月,我不会走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除非你母皇杀了我, 不然我不会离开你的。” 姜祁月回抱住她,隔着衣裳,妃千笑都能感觉到她的手有些凉。 姜祁月一开口便带着哭腔,“你不要骗我了, 你宁可假死脱身,也不愿意跟我一起回来。你那样匆忙的送我走, 一句话也不说,一封信都不留,你根本就是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反正我也没多少时间了,你还是趁着我母皇没有怪罪下来, 赶快离开这吧。” 姜祁月说着说着,眼泪又止不住。温热的泪水打湿了妃千笑的肩膀,不肖片刻便带了凉意。 小公主一哭,妃千笑的心也跟着疼。 “阿月, 对不起。之前是我不敢和你说,我害怕你讨厌我, 我以为你恨不得杀了我……阿月, 不管什么时候, 我心里都只有你一人。只要你不恨我, 只要你不讨厌我, 就算我在你身边没名没分地照顾你也好。阿月,别赶我走。” “可我病了, 样子一定很丑……”不知是不是病中多思,小公主的话奇奇怪怪。 妃千笑认真地说:“不论何时, 你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看的。我喜欢你,从来就不是因为皮相。” 妃千笑这番话说得十分真挚,姜祁月还是不太信。 毕竟前世,妃千笑分明就是馋她的身子。 姜祁月想了想,继续问:“那我要是死了呢?若我不在了,没人护着你,你该怎么办?” “那我就给你陪葬!”妃千笑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妥,她叹了口气,“我是想死后与你葬在一起,只是不知道你母皇会不会应允……” 妃千笑话还没说完,忽然一个人从房梁上跳了下来,一脸欢喜地说:“应允应允,一定应允!你放心,你有这份心意,若我母皇不应允,我也会送你去殉葬的……不对不对,阿月自然是要长命百岁,什么死不死的!” 妃千笑吓得抱紧了姜祁月,一脸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姜祁煜。 “姜祁煜,你疯了吧,你躲在房梁上干什么!!!” 还好跳出来的是姜祁煜,万一是别人,妃千笑担心小公主会吓得晕过去。 还好她们两个只是说说话,还好她念着姜祁月身体虚弱什么都不敢做,不然要是让姜祁煜瞧见了,那真是太吓人了。 姜祁煜到底为什么要躲在房梁上。 从前妃千笑只觉得小公主这个二皇姐会把小公主带坏,今日妃千笑更加觉得,以后一定要让小公主离姜祁煜远一点。 “阿月,别怕,是你皇姐。”妃千笑既是在安抚小公主,也是在安抚她自己。 两人正说着话呢,突然跳出来一个人,实在是太吓人了。 感觉到怀里的人害羞地将脑袋埋在她肩上,并没有被吓到的样子,妃千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难怪那个宫女特意告诉她姜祁月闹绝食,难怪漱玉宫外连个守卫都没有,难怪她能够畅通无阻地来到小公主的房中。 这根本就是她们故意的! 是她们串通好了,故意让她担心,故意引她过来。 她轻轻将姜祁月推开,见嘴唇上的脂粉被蹭掉,斑驳的脂粉下是殷红的唇。 原来小公主那惨白的面容是用脂粉画出来的…… 看样子小公主没事,她故意装作虚弱的样子,只是为了试出她的心意。 妃千笑忽然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演戏骗她,要是阿月的身子真的这么差,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虽说她甘愿为小公主做一切,可姜祁煜蹲在房顶听,也太过分了吧。 想到她们说的什么前世今生,妃千笑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姜祁煜嘿嘿一笑,“既然知道你对阿月是真心的,我也就放心了。你们慢慢聊,我还有事,告辞了。” “你!”妃千笑瞪着姜祁煜,要不是看在那是阿月的姐姐的份上,要不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大概打不过姜祁煜,妃千笑一定会起来揍她一顿。 感觉到妃千笑的气愤,姜祁月拉了拉她的手,小声说:“你生气了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第98章 小公主这么一说,妃千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她捧着小公主的脸,轻轻揉了揉,“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觉得你二姐偷听我们讲话,实在是……你把前世的事情都说出来了,就不怕她起疑心追问吗?万一陛下知道了,问起来,又该怎么办?” 姜祁月知道自己骗了妃千笑,她担心妃千笑因此怨恨姜祁煜,便心虚地说:“二皇姐不是那种人,你别生她的气。” 感觉到小公主似乎在哄她,妃千笑勾了勾唇,“我不生她的气,难道生你的气吗?阿月,你这样骗我,让我好伤心,你总该好好补偿我才是。” 难得有机会占便宜,妃千笑怎么会放过。 姜祁月低着头,“你要什么补偿……我皇姐答应了,只要你待我真心,她一定会劝母皇许我们在一起的。这算不算补偿?” “这点补偿可不够……”妃千笑的手攀上了姜祁煜的腰,她捏了捏小公主腰上的软肉,“还好没瘦太多,不然抱起来都不舒服了。” 被温热的指尖触碰,酥酥麻麻的感觉沿着腰肢蔓延至全身,姜祁月红着脸,轻轻推了她一下。 “妃千笑,你不要得寸进尺。” 小公主嘴上说着拒绝,身体却软得像是一汪水。 她的红唇被妃千笑含在嘴里,用牙齿细细的研磨。 怀里的人气息紊乱,妃千笑愈发放肆,她做了许多在晋江会被红锁的事情。 雪一样的皮肤染上了绯色,眼泪沿着眼角滑落,姜祁月红着眼睛,气道:“妃千笑,你这样欺负人,就不怕我母皇把你关起来吗!” 妃千笑的唇落在了她的眼角,吻住了那滴泪。 “可惜你皇姐带来的那些东西被收走了,不然我们也可以试试。阿月,前世的时候,我都舍不得把那些东西用在你身上……” 看着深爱的人在她手中绽放,即便明日要把她抓去午门斩首,她也心甘情愿。 一个时辰后,姜祁月哑着嗓子,红着眼眶,可怜巴巴地哀求:“不要了好不好,我真的受不住了。” “那你叫我一声好姐姐,我便放过你。” 姜祁月咬着唇,别过头,不肯看妃千笑。 这样的话,她怎么可能说出口。 姜祁月没想到,妃千笑居然这么能折腾。这么长时间,不管她怎么求饶,妃千笑都当做没听见。若是哭得凶了,妃千笑干脆吻住她的唇,不让她开口说话。 再这么折腾下去,明日还怎么见人。 小公主本就生得好看,如今这样子,更让妃千笑忍不住想欺负。 妃千笑偏头吻着小公主的脸颊,知道小公主身子弱,她不敢折腾太狠。 今晚她逃了出来,明日还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女帝和长公主,两人确实该早点休息了。 姜祁月又一次求饶,妃千笑听着她沙哑的声音,柔声问:“阿月,你渴了吗?” 姜祁月懒懒地点了点头,妃千笑立刻拾起地上的衣裳,也不管是谁的,胡乱往身上一披,便去给小公主倒水。 水温正好,妃千笑将人扶起,喂着她喝下。 姜祁月喝了一杯,舔了舔被吮得有些红//肿的唇,眼巴巴地望着妃千笑。 方才那般,只喝一杯水怎么够。 妃千笑心领神会,起身又倒了一杯。 一连喂着小公主喝了四杯水,小公主终于心满意足躺好。妃千笑替她擦去鬓角的汗,讨好地问:“我让流光准备水沐浴,好不好?” 姜祁月摇了摇头,红着脸,紧紧抓着被面的锦缎,小声说:“明日再说吧,现在太晚了。” 要是让流光知道,今晚她引狼入室,被妃千笑欺负了,她往后还怎么见人。 她都累成这样了,实在不想起身沐浴。 妃千笑有些担忧,“可就这样睡,你不会难受吗?” 姜祁月一脸纠结。 黏腻的感觉确实不太好受,可都这个时辰了…… 妃千笑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抚上的姜祁月的脚踝,手指轻轻摩挲着。见小公主想要抽回小腿,她笑道:“小公主,我帮你清理干净,好不好?” 看着妃千笑眼中不加遮掩的欲/望,姜祁月有些紧张地问:“你、你又要做什么……妃千笑,你不许再放肆了,不然我一定不会饶过你的!妃千笑……我真的受不住了。” 在小公主的求饶声中,妃千笑低着头,将独属于小公主的味道细细品尝。 门外的流光捂着耳朵蹲在地上,想死的心都有了。 翌日,里头迟迟没有要起床的意思,流光硬着头皮将所有人都挡在了外头。 直到日上三竿,姜祁月才懒洋洋地从妃千笑怀里醒来。 被折腾了一整晚,姜祁月只觉得浑身无力。见身边人一脸餍足的样子,一双凤眼盖不住喜悦,姜祁月气呼呼地咬住妃千笑的肩膀。 妃千笑半点也不生气,她轻抚姜祁月的脊背,怀里的人实在生得太美,她片刻都不忍挪开眼神。 姜祁月咬了半天,偏偏她又不太舍得用全力,妃千笑也不喊疼,她觉得无趣,便松了口。 “妃千笑,前世的账你还没还清呢,你怎么敢对我放肆!” “小公主,你不喜欢吗?” 明明昨晚小公主很喜欢。 妃千笑环住小公主的腰,感受着怀里的柔软,低声问:“阿月,昨晚我表现得好不好?你喜不喜欢我啊?” 姜祁月气道:“才一个时辰,你有什么可得意的。” 第82章 姜祁月窝在妃千笑怀里, 懒懒地摆弄她的头发。妃千笑的头发又黑又亮,好像不需要打理就可以很好。 发丝扫过脖子,痒痒的。 见妃千笑缩脖子, 姜祁月觉得有趣,手指缠着她的一缕头发逗小猫似的逗她。 两人闹了一会儿,妃千笑揉了揉姜祁月的脑袋:“阿月,不闹了, 起来用膳了。” “我想先沐浴,你让流光进来好不好?”有妃千笑在身侧, 姜祁月什么都不想做。 “还是先吃东西吧。”昨晚小公主只喝了一碗粥,眼下都正午了,若是不先用午膳就沐浴,妃千笑只怕她会晕过去。 妃千笑捞起地上的衣裳披着, 见小公主懒懒的不愿起来,她起身替小公主拿了身干净的衣裳。 姜祁月一抬眼,就见妃千笑衣衫不整又笑吟吟地望着她。 姜祁月抿了下唇,这个妃千笑就不知道她这样更勾人么? 难怪皇姐说她是狐狸精。 想到昨晚的事情, 姜祁月红着脸:“你就不能先穿好衣裳么,就这般乱走, 成何体统。” 这个样子, 若是被人瞧见了该怎么办。 妃千笑毫不在意道:“流光在外头守着呢, 房中就我们二人, 有什么关系?” “那也不行……总之, 你以后不许穿得这样随意。” 昨晚姜祁煜走后,妃千笑忙着行那事, 竟忘了插上门闩。万幸流光在外头盯得紧,女帝派人来送东西都没能进来。 姜祁月想起还是觉得后怕, 万一她母皇像上次一样强行进来…… “好好好,都听你的。”妃千笑乖乖穿好了衣裳。 看着身上的鹅黄色的衣衫,这颜色的缎子妃千笑穿着有些别扭,但想到这是姜祁月的衣裳,她便觉得心里有一丝暖意。 姜祁月望着她:“等皇姐替我们和母皇说清楚,我吩咐人为你裁几身合适的衣裳,想来母皇会给你安排住所……” 妃千笑有些不舍道:“我不能与你住在一起吗?” 那些身外之物,妃千笑也没多在意。现在能在小公主身边,她就很开心了。 “我们又没有成亲,总住在一起算怎么回事?”外人本就容易对妃千笑带着偏见,若她们就这么住在一起,那些人指不定怎么编排。 妃千笑为她舍弃了那么多,姜祁月也不想她受太大的委屈。 妃千笑捏着小公主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她的手心。 “可要是我不与你住在一起,你想我想得吃不下饭怎么办?” “谁想你了,少臭美了!” 说话间,流光已经传了午膳。妃千笑一如往常的殷勤,要不是小公主执意要自己拿筷子,妃千笑恨不能喂她。 姜祁月确实是饿了,吃起东西来也不挑。 见小公主胃口不错,妃千笑眼含笑意:“看来你从前胃口不好,是因为活动的太少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姜祁月望着妃千笑不怀好意的眼神,她红着脸,瞪着妃千笑,“你欠我的还没还完,想都别想!” 妃千笑环着姜祁月的腰,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我不过是心疼你,担心累着你。” 姜祁月的脸愈发烫,她憋了半天,道:“明明是我让着你的!” “那昨晚是谁一直在求饶……” 妃千笑越说越放肆,姜祁月怕她又说出什么孟浪话,她忙夹了一块鱼肉喂到她嘴里。 鱼肉入口,妃千笑下意识咀嚼,这味道似乎有些怪怪的,她咽下之后,疑惑地望着姜祁月:“阿月,这肉是生的?” 第99章 “这是鱼脍,自然是生的,从前你没吃过吗?” 妃千笑:…… 妃千笑有些别扭地望着姜祁月,看来南疆的东西她还得慢慢适应才是。妃千笑自己夹了一块宫女口中的“琥珀玲珑脍”,皱着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了一下。 酱汁盖住了鱼肉的腥气,鱼肉十分鲜嫩,咀嚼之后有一丝甜味。 不难吃,但还是有些奇怪。 妃千笑还想再尝一口。 姜祁月见妃千笑脸色不好,她扯了扯妃千笑的手臂,“若是不喜欢就不要吃了,又不是只有这一道菜。” “只是见你喜欢吃,我想尝一下究竟是什么味道。阿月,这是什么鱼啊?” 御厨的刀工很好,鱼肉被切得薄如蝉翼,夹起一片,竟能透出烛光。 妃千笑嗅了嗅,究竟是什么鱼,她实在无法分辨。 姜祁月想了想:“好像是河豚。” “河豚?!”妃千笑一脸惊恐地望着姜祁月,“那个不是有毒吗?你方才吃了那么多……不行,要传御医才是!” 姜祁月慌忙拉住妃千笑的手,“别,别召御医。” 不过是吃个饭,哪有那么夸张。 妃千笑急得不行,她推开姜祁月的手,担心来不及了,便用手试图撬开姜祁月的嘴,想让姜祁月把吃下去的吐出来。 “阿月,你快吐出来!” 姜祁月被折腾得头晕脑胀,她用力握住妃千笑的手,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 “你别动我,那个没毒,你先放开我……” 姜祁月眼泪滚落,头发凌乱。她发誓,要是妃千笑敢把手塞进她嘴里,她一定会用力咬一口的。 妃千笑一脸不信任道:“真的没事吗?我听说那个很危险,阿月,你以后还是不要吃了。” 妃千笑生在北地,少见这种吃法。寻常的鱼肉她都不敢生吃,更别说河豚。 姜祁月见她这般担心,心里一暖,嘴上却问着:“你既觉得危险,为何自己不先吐出来?” “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不想你有事。”妃千笑也觉得方才的样子实在太狼狈了。 见姜祁月被她弄得发髻都散了,就像只炸毛的兔子一样,妃千笑有些心虚地替她把头发理顺。 “阿月,我错了。” 姜祁月偏过头,握住妃千笑的手,“其实你不必如此。” 姜祁月知晓她的心意,又怎会真的因此怪她。 流光进来时,见到二人脉脉地望着对方,她下意识想要捂住眼睛,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姜祁月慌忙收回手:“怎么了?” 流光道:“公主,陛下让你们用过膳后去御书房。” 流光这话,让两人都是红了脸。 看样子,女帝已经知道昨夜妃千笑又睡在姜祁月房中了。 姜祁月见妃千笑一脸紧张,她安抚道:“要不我先去探探我母皇的口风,再与二皇姐商量一下。” “我还是与你一同去吧,应该没什么事。”虽然对着女帝,妃千笑总忍不住害怕。 毕竟前世对小公主做了那样的事情,说不心虚是不可能的。 到了御书房,女帝与两位公主已经在等着她们了。 纵然妃千笑见惯了大场面,可这事关系到她与阿月的以后,她还是忍不住腿软。 妃千笑往那一跪,对着女帝行了大礼。 姜祁月扯了扯她,想让她不必如此。可妃千笑如今身份尴尬,既没有拜官,也没有爵位,不管她从前多尊贵,现在也不过是一介庶民。 女帝早就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妃千笑那样关心姜祁月,女帝也放下心来。 “来人,赐座。千笑,往后你随着月儿一同行礼便是,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下次见朕,不必行此大礼。” 女帝话一出口,姜祁月终于松了口气。 妃千笑一颗心却始终悬着。 这个女帝真的有这么好说话吗? 妃千笑坐在姜祁月身侧,她本该做得端正,手却忍不住揪着姜祁月的广袖。 姜祁煜见两人虽然紧张,精神却不错,她揶揄道:“妃千笑,阿月的衣裳你穿着还合身么?” 姜祁凤咳了一声,示意姜祁煜不要乱说话。姜祁月本想劝一句,可她嗓子哑了,生怕一开口便会被听出* 来,只能由着一群人审视妃千笑。 姜祁煜毫不在意道:“母皇不是说了,马上都是一家人了,我关心一下她的衣食,有何不妥?” 女帝道:“煜儿说的不错,朕已着人为千笑制新衣裳,往后千笑就先住在漱玉宫,不必在锦章殿挤着了。” 妃千笑心里一紧,该来的总会来。可女帝如此,也是给了她恩典,她不得不起身谢恩。 看出了她的不情愿,姜祁煜笑道:“母皇只是不让你们住在一起,平日里,你还是可以去陪阿月用膳,陪阿月散心。” 妃千笑心里打鼓,她鼓起勇气,问女帝:“敢问陛下,民女是以什么身份住在漱玉宫?” 是宫女,女官,还是小公主的侍妾? 亦或者是要与小公主成亲的人。 若是宫女,她如何能单独住在漱玉宫。 若是女官,南疆内宫选官十分严格,她贸然出现,只会引人不满。 若是小公主的侍妾,她应该与小公主住在一处才是。 若是妃千笑最想的那个,可女帝也没有说要赐婚。 “马上就是一家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听起来总觉得有问题。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女帝真的会愿意赐婚吗? 女帝笑道:“你想以什么身份?” 妃千笑眼珠转了转,听这意思,倒像是她有得选。 难道她请旨,女帝便会赐婚么? 真的有这样的好事? 妃千笑不敢妄言,只斟酌道:“只要能留在长乐公主身边,民女可以不求身份。哪怕是宫女、侍妾,我也愿意。” 说完这话,妃千笑在心里不断祈祷。 她不过是客气客气,可不能真让她做宫女啊。 要是做宫女,她岂不是不能和小公主…… 但面对姜祁月的母皇与皇姐,妃千笑还是想表现得淡泊名利些。 姜祁凤故作惋惜道:“从前北齐愿意归降的官员,皆在原本的品阶上降一品,许其在原本的封地或者宅邸居住。你虽逃离了北齐,但原本也有封地享食邑,只是那封地太过偏僻。我母皇还想着,念你交出布防图,要在皇城附近给你择一处封地。可你执意要做宫女,那我母皇也不便强人所难。” 妃千笑猛地抬起头:“陛下,长公主,我倒也不是一定要做宫女。” 第83章 离开御书房后, 姜祁月欢喜得有些难以置信。因着妃千笑的身份有些特殊,女帝只封她为县主,享六百食邑。 虽不是什么重赏, 却也实在难得。 姜祁月心思单纯,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妥,只当她母皇这样安排是马上就要赐婚的意思。 只要能求了赐婚的旨意,哪怕妃千笑的食邑少些, 她也可以养着妃千笑。 面对这样的结果,姜祁月欢欢喜喜, 妃千笑始终觉得不安。 女帝给的封赏比起她从前是差了许多,可作为曾经敌国将军的女儿,能有这样的封赏,妃千笑应当知足。 但妃千笑却觉得, 女帝这般安排倒像是不希望她与阿月在一起。等这事昭告天下,她就要搬到宫外的宅邸去,到时候再见姜祁月可不容易。 现在百姓还以为是小公主以身犯险拿到了布防图,妃千笑在百姓眼里, 还是声名狼藉。等妃千笑不得不离开皇宫的时候,她的处境只会比从前更危险。 偏偏女帝与她说话的语气十分温和, 虽有帝王的威严, 又像是长辈一般。尤其提起妃千笑的母亲, 明明南疆败在她手上这么多次, 女帝似是毫不在意的样子, 还说什么要为她母亲修坟冢。 才平息了战乱,不与民休息, 反倒要大兴土木为从前敌国的将军修墓。如此安排,听起来实在可疑。 姜祁月见妃千笑愁眉不展, 她只当妃千笑嫌食邑太少,遂安慰道:“如今只是暂时的,你为我舍弃了那么多,我必不会让你受委屈。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力给你的。” “只要能与你在一起,我倒不觉得委屈。只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究竟哪里有问题,妃千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明白。 “有什么不对劲的,我母皇都同意我们的事情了,她还能害你不成?你别瞎想了,陪我去骑马好不好?” 阳光打在姜祁月脸上,衬得她愈发惹人怜爱,她提出的话妃千笑怎么能忍心拒绝。 妃千笑在她的脸颊落下一吻,温声道:“好,我都有些想葡萄了。这些日子,你生我的气,不会偷偷打葡萄吧。” “我怎么可能打它。它是它,你是你,我生你的气,直接打你不就好了。” 这些日子,姜祁月专门让人照顾妃千笑送她的小红马。葡萄被养得毛发油亮,鬃毛被辫得漂漂亮亮,尾巴上的毛也被修剪得十分整齐。 第100章 它这个样子,姜祁月都舍不得骑它。要不是担心它在宫里乱跑冲撞了女帝,姜祁月甚至想解了它的缰绳。 姜祁月不忍道:“还是去我二皇姐那里挑别的马吧,皇姐那里有不少战马。葡萄还小,怎么能骑着它。” 妃千笑有些担忧:“战马性子野,你才学会骑马,还是不要了吧。” 姜祁月这样子,只是在马背上坐着走了几圈。也就是葡萄性格温驯,看起来才十分轻松。 “还是带着葡萄出来跑两圈吧。”妃千笑不忍心打击姜祁月,只能说是葡萄想要出来。 “可我舍不得骑葡萄。”没找到妃千笑的时候,姜祁月只能对着葡萄说话。那时候她身体不好,也不敢轻易骑马。葡萄在她眼里,更像是一只小宠物。 妃千笑揉了揉小公主的脸,“你这样子舍不得累着她,会把它养得和你一样娇。你要多带它出来跑,它的心情才会好些。” 说起娇气,妃千笑不由得有些心虚。昨晚小公主哭得嗓子都哑了,今日也不知道女帝听出来没有。 妃千笑总觉得,姜祁煜那眼神是瞧出了什么。如今她在小公主身边,整日里提心吊胆,真是比在北齐的时候还要累。 可小公主眼眶微红,于她怀里绽放的样子太勾人,妃千笑实在难以自持。 妃千笑的眼神过于炙热,姜祁月很快便意识到她再说什么。 “妃千笑,你不许胡说!”姜祁月红着脸,作势要打妃千笑。 妃千笑动作灵活,一下子与小公主拉开了距离。她担心跑得太快会累着小公主,又停下来等她。 有宫女们好奇地看过来,对上姜祁月的眼神,又匆匆忙忙低着头离开了。 两人打打闹闹,不知不觉到了御花园中。姜祁月扑到妃千笑怀里,轻轻捏了捏妃千笑腰上的肉。 “妃千笑,若你最后不能与我在一起,你会后悔吗?” 她会不会后悔舍弃了从前的荣华。 姜祁月也是重来了一世,她很清楚,若没有妃千笑的布防图,南疆没那么容易打胜仗。只是,妃千笑的身份,这件事不便昭告天下。 妃千笑为了她舍弃了那么多,只享六百食邑,实在有些委屈。 “后悔吗?”妃千笑斟酌了一下,“只要你以后不要半个时辰不到便累得晕过去,然后对我不管不顾,我便不后悔了。” “你才晕过去!” 若不是在御花园里,时不时会有人路过,姜祁月几乎要狠狠咬她一口。 两人闹够了,便回去带上了葡萄去马场。 姜祁月还穿着妃千笑着人为她制的那件骑装,自她回来,还没穿过一次。 妃千笑见原本合身的衣裳穿在小公主身上竟有些宽,她有些心疼道:“你瞧你瘦得,这骑装都能装下两个人了。” “这话你都说了无数遍了,自打我们见面,你日日都要说,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姜祁月只觉得,妃千笑唠叨起来,简直比她的乳母还要让人头疼。 她不愿妃千笑反复提及,也是羞于回忆她因为妃千笑食不下咽的事情。 这只狐狸,只是假死脱身,就害得她那样伤心。若是妃千笑回过味来,只怕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姜祁月不愿她这样得意。 这个时辰,将士们大多在演武场比试,跑马场只有零散几个人。她们见着姜祁月来了,行礼之后便退下了。 妃千笑见此情形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扶着姜祁月上马。 “小心些,当心摔着。” “葡萄才不会让我摔着。” 葡萄若混在战马里,一眼望去,别人只会觉得它是小马。可它跑起来又快又稳,两人并乘也没关系。 姜祁月见妃千笑只是牵着马,她忍不住问:“你不与我并乘吗……” 妃千笑勾了勾唇,在将军府上时,她教小公主骑马,两人并乘一骑,软玉温香在怀,她亦是怀念。只是这里人多眼杂,她实在不敢。 妃千笑牵着马,带着姜祁月绕着马场走了一圈,见她适应了,刚要放开手,就瞧见远处一青一蓝两道身影牵着战马往这里靠近。 妃千笑忍不住问:“你皇姐身边的那位是何人?” 妃千笑只与申屠岚见过几次,她与姜祁煜似乎颇为亲密。 南疆虽不至于像北齐皇帝那样忌惮武将,以至于重文轻武,但为了避免皇室宗亲有不臣之心,还是明令禁止皇亲与武将结亲。 见两人这样亲密,妃千笑不由得好奇。 姜祁月循着妃千笑的目光望去,见来的是姜祁煜和申屠岚,她面颊微微泛红。 姜祁月只当妃千笑随口一问,可她与妃千笑玩闹,被皇姐与申屠将军瞧见,她还是忍不住脸红。 姜祁月俯下身,小声说:“那是申屠将军,与皇姐年纪相仿,两人一同在军营里长大,感情甚好。” 妃千笑了然:“原来是感情甚好呀……可我听闻南疆有律法规定,武将不得与皇亲结为姻亲。她们这样子,陛下也不过问吗?” 难道女帝真的这般好说话? 见姜祁煜腰间还佩戴着那装满了八角茴香的香囊,妃千笑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希冀。 姜祁月坐在马背上,轻抚着葡萄的鬃毛,她不知道妃千笑在想什么。听妃千笑这么说,她指尖一颤:“你胡说什么呢,我皇姐与申屠将军怎会有那种心思。她们二人即便同塌而眠,也不会发生什么。你莫要胡说,坏她们清誉。” 在姜祁月眼里,申屠岚一直是一位非常正直可靠的将军。 她怎么会与自己的皇姐…… 想到自己还曾撞见过皇姐与申屠将军在一个浴桶中沐浴,姜祁月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这段记忆。 妃千笑撇了撇嘴:“可那奇怪的香囊便是申屠将军送给你皇姐的。” 姜祁月震惊得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妃千笑想到自己是如何暴露了行踪,她解释道:“我骗你做什么,那香囊里面的八角茴香还是从我这买的呢。” 姜祁月还以为是妃千笑故意捉弄申屠岚:“她要做香囊,你怎么卖给她那些香料,你平日里都是这么捉弄人吗?” 被小公主怀疑,妃千笑忙道冤枉:“我怎么会故意捉弄人,我劝她不要这么做,她非要买。我还以为你们这喜欢佩戴这些东西呢!不过,她买香料时的神情十分认真,看样子她也是很喜欢你皇姐。” 姜祁月咽了下口水,她想到自己当初说那个香囊丑,她皇姐的脸色不太好。 当时姜祁煜念着姜祁月身体不好,虽然不高兴,却也不会与她计较。 如今听妃千笑这么说,姜祁月不免有些紧张。若大家都说那香囊丑,姜祁煜会不会很难过? 可那香囊那样丑,姜祁煜还肯日日带着…… 难不成她皇姐与申屠将军真的有什么? 转眼间,姜祁煜已来到二人面前。 姜祁煜见姜祁月面颊绯红,她笑骂妃千笑:“阿月的脸怎么这样红,定是你又欺负阿月了。你再欺负阿月,当心我这个做姐姐的不放过你。” 妃千笑知道姜祁煜不过是在吓她,她笑道:“纵然公主统帅三军,也不能滥用私刑。” “你若带阿月骑马,伤着她了,我再去罚你,便不算滥用私刑了。” 姜祁月红着脸,小声说:“皇姐,你说什么呢,我哪就那么容易伤着了。” 姜祁月一着急,嗓音便有些哑。 一想到自己的妹妹被眼前这只花狐狸欺负,姜祁煜便觉得痛心。纵然她有些欣赏妃千笑,也忍不住想要教训她一下。 姜祁煜看着马背上的妹妹羞红了脸,她揶揄道:“我竟不知你会骑马。” 姜祁月垂下脑袋,不与姜祁煜对视:“难道只准皇姐会骑马吗?” 她流落在外,突然学会了骑马,不用猜便知道是何人教的。 姜祁煜抱着手臂,打量着妃千笑,“北地人擅长齐射,你又是妃将军的女儿,必然有些真本事。妃千笑,你可敢与我比试一下?” 除了想帮着姜祁月拿捏住妃千笑,姜祁煜也是真的好奇妃千笑到底藏了多少。 从前她不得与妃将军在战场上相见,如今见着妃千笑,姜祁煜自然也想争个高下。 妃千笑往葡萄身侧缩了缩,抱住姜祁月的小腿,摇头:“我不敢。” 这样的比试于妃千笑看来没什么意思,若真要靠比这些东西才能与小公主在一起,她自然不会拒绝。可若只是为了陪二公主打闹,妃千笑也没什么兴趣。 这般轻易便认怂,姜祁煜与申屠岚都愣住了。 姜祁月早知道妃千笑是这般性子,她忍不住抿嘴偷笑。 “妃千笑,你!” 若非妃将军已经故去,姜祁煜一定要好好问问她,她怎么半点都不像妃将军。 妃千笑见姜祁煜紧绷着脸,仔细想想,那毕竟是姜祁月的姐姐,妃千笑不想得罪了她,便道:“葡萄耐力不行,腿又短,实在不能与你的战马相比。这里的马儿与你熟悉,我与你比骑射,实在不公平。” 第101章 姜祁煜仔细想了想,妃千笑所言也有道理。 “那不然我们打一架,也好让母皇知道你并非庸碌之辈。” 听姜祁煜这么说,姜祁月一下子紧张起来。就算妃千笑练过几下拳脚,可到底不比她二皇姐上过战场。 再加上妃千笑平日里也不怎么勤于练武,突然要比试,万一伤着了呢。 若妃千笑侥幸获胜,弄伤了她皇姐,那她们的母皇会不会怪罪妃千笑? 姜祁月担忧地看向妃千笑,妃千笑依旧抱着姜祁月的小腿。她不顾葡萄的抗拒,紧紧挨着葡萄,一脸平静地说:“我还是不敢。” 听到妃千笑依旧不应,姜祁月才松了口气。 若是旁人,对方几次认输,定不会不依不饶。可姜祁煜就是想与妃千笑争个高低,她一咬牙,道:“若你赢了,我便劝母皇许你与阿月住在一起。” 妃千笑闻言,眼睛一亮,努力压抑着自己心底的激动,“那请公主让人给我找身合适的衣裳,你想比什么,我都奉陪。” 纵然她装得再好,眼中的光亮还是藏不住。 姜祁煜不阴不阳道:“你不是不敢吗?” 第84章 姜祁煜要与妃千笑切磋, 原以为是小事。不想只是妃千笑换衣裳的间隙,演武场便围了一大群人。 她们有的在看演武场,也有的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穿着白色骑装的姜祁月。 所有人都知道姜祁月身子弱, 鲜少来演武场,更不要说穿着骑装过来骑马了。 姜祁月被盯得不好意思,她低声问姜祁煜:“皇姐,不是说切磋吗, 这么多人围着是要做什么?” 这么多人看着,不论谁输了, 传出去总是不那么好听。 “她们不过是看热闹,没有恶意。”姜祁煜随意安抚了姜祁月两句,而后穿着一身青色劲装,来到演武场擂台的正中央, 等着妃千笑过来。 演武场就是这样,有人上擂台,不多久便会围满了人。 这次是姜祁煜要与从前敌国将军的女儿比试,来看热闹的自然多了起来。 妃千笑换衣服时便开始犯嘀咕, 若只是打架,她倒不会害怕。可眼下那么多人看着, 要是输得太惨, 会被人觉得她配不上小公主。若是赢了, 那姜祁煜在军中的威信可怎么办? 到底是姜祁月的姐姐, 妃千笑不得不谨慎些。 换好了衣裳, 妃千笑才一出来,擂台下的人便开始起哄。 与以往的比试不同, 今日那些人都是在为姜祁煜呐喊助阵的。 “主帅,给她点教训, 让她知道你的厉害!” “妃将军的女儿可得拿出点真本事来!不能丢了妃将军的脸!” “瞧她那手软脚软的样子,定不是我们二公主的对手。” 妃千笑眼神扫过擂台外,她头一次觉得,这么多姑娘是如此的聒噪。从前她喜欢看美人,可现下这台下的人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妃千笑还是头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形。 被一群人这样嘲讽,就算妃千笑再怎么不在乎胜负也不能真的当着姜祁月的面输得难看。妃千笑原是不在意输赢,可她似乎听到有人提到她的母亲。她要是真输了,岂不是会丢了母亲的脸。 姜祁月紧紧捏着手里的帕子,关节已然泛白。 她想让妃千笑当心些,她皇姐的刀可是很快。可这种场合,当着这么多人,她实在羞于开口。 妃千笑站在擂台上,看了眼姜祁月。见姜祁月眼中满是担忧,她回以一个安慰的笑,示意小公主不要为她担心。 见姜祁煜正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妃千笑挑衅似的问:“二公主,你想比什么?” 姜祁煜只是想切磋一下,并不想真的伤人,便道:“想来这里也没有你用得惯的兵刃,我们干脆比比拳脚。” 倒不是她想让一群人过来嘲笑妃千笑,她们在演武场上,正在休息的将士见公主要与妃千笑比试,一时好奇,都凑了过来。姜祁煜在军中没什么架子,自然不会将人驱散。 听说不用比兵刃,姜祁月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要是真的刀剑相向,不论伤着谁,姜祁月都少不得心疼。 听到有人说妃千笑手软脚软,姜祁月忍不住犯嘀咕。 她虽没见过妃千笑认真与人比试,可她觉得妃千笑好像也没有那些人说的那样弱。 妃千笑眼珠一转:“只比拳脚未免无趣,不如我们比三场,拳脚、骑术、射箭,三局两胜。二公主若是哪样不擅长,也可以让别人替你上场,省得你说我欺负你。” 妃千笑话一出口,擂台外一片哗然。 “这个妃千笑好大的口气,竟敢这么和我们公主说话!” “北地之人粗野,狂妄自大。二公主,让她瞧瞧你的厉害!” 这些人根本没把妃千笑放在眼里,她们随意议论,直到有人察觉到姜祁月脸色不好,一群人十分有默契地噤了声。 姜祁月轻哼一声,冷冷道:“我皇姐与妃千笑不过是切磋,你们何必在此煽风点火?你们又不了解妃千笑,怎知她就是狂妄自大。如此口无遮拦,我皇姐平日里就是这样教你们的?” 从前姜祁月对军中的人很是敬重,她们为南疆付出那样多的辛苦,姜祁月都记在心里。若非实在生气,姜祁月也不会对她们恶语相向。 姜祁月话一出口,就算她们再迟钝,也看出来了妃千笑与小公主关系不一般。纵然她们看不惯妃千笑,也不敢明着惹姜祁月不痛快。 申屠岚道:“长乐公主,军中比试向来如此,即便我与二公主比试,她们也会这样说。她们并非有意针对妃姑娘,您莫要生气。” 姜祁月鼓着腮帮子,一脸的不信任。从前她也见过姜祁煜同申屠岚切磋,确实会有人在擂台下拱火。可那时候那她们也不全是只帮一人摇旗,而且,多半是善意的起哄。 可如今她们看妃千笑的眼神,分明带着轻蔑与嘲讽。 眼见着妃千笑被那群人激得要与她皇姐比那么多,姜祁月实在是心情复杂。 姜祁煜微微有些吃惊,妃千笑原本还说什么不想与她较量,如今却要比试这么多。想来是因为那些人提到妃将军,惹得妃千笑不快。 姜祁煜道:“你不是说与这里的战马不熟悉,与我比试会吃亏吗?妃千笑,你确定要比马术?” 妃千笑看着立在不远处的葡萄:“即便不用战马,我也能赢。” 妃千笑的口气越来越大了。 姜祁煜不再客气:“如此,那便先比马术吧。” 姜祁煜让申屠岚牵来跟着她上过战场的白马,妃千笑则在葡萄旁边不知道说些什么。 姜祁月一脸担忧地望着二人。 一个是她皇姐,一个是她喜欢的人,不论哪个输惨了,她都不开心。 见着申屠岚替姜祁煜牵来的是追风,姜祁月心里更紧张了。 那追风随着姜祁煜上过无数次战场,哪怕现在不必征战,它依旧目光如炬,两只耳朵支棱着,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再看葡萄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尾巴,理都不理妃千笑。那样子,葡萄似乎还在和妃千笑闹脾气。 就因为妃千笑说它腿短,它便如此吗? 葡萄的脾气真是让姜祁月觉得可爱又无奈。 姜祁月忽然觉得,葡萄和妃千笑有点像。时而可靠,时而又有些不靠谱。 姜祁煜的追风有专门的人照顾,被养得同样好。它周身雪白,跑起来四蹄几乎不沾地,是难得的宝马。 南疆将士们见了追风,再看妃千笑身旁矮了一头的小红马,她们眼中难掩雀跃,一个个都等着看好戏。 从她们的眼神里,妃千笑不难看出,这群人必然觉得她输定了。 妃千笑摸着葡萄的脑袋,低声说:“好葡萄,那些人都等着看我们的笑话呢,我们不可以丢脸啊。” 葡萄动了动耳朵,用鼻子对着妃千笑喷气,明显是不愿意听话的样子。 看着葡萄这样子,妃千笑只觉得寒心。 怎么才几天不见葡萄,葡萄就不听话了。 就因为小公主长得好看,葡萄便被收买了? 妃千笑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葡萄,我不是存心说你腿短的,你这样子刚刚好,你不要闹脾气了。我们好好和她们比一场,不管输赢,我都给你买好多葡萄吃。” 如今妃千笑这话已经不太能打动葡萄了。 这些日子,姜祁月安排的人把葡萄喂得很好,好吃的水果日日吃到腻。姜祁月又经常陪葡萄说话,一来二去,葡萄几乎要把这个时不时说它腿短的主人忘记了。 姜祁煜都要准备好了,妃千笑还在那里哄葡萄。姜祁月担心她赢不了比赛还要被嘲笑,忙走上前,陪着妃千笑一起哄葡萄。 姜祁月轻声说:“葡萄,你乖一点,陪她比完这一场好不好?毕竟,她对你很好的……” 两人哄了半天,葡萄终于愿意乖乖听话。 第102章 妃千笑牵着葡萄到了赛马的场地,姜祁煜扬了扬下巴,“怎么,终于哄好你们的葡萄了?” 妃千笑不满道:“葡萄很听话,才不用哄。二公主,开始吧,我可不会让着你的。” 虽说体型上,两匹马有差距。但正因为葡萄体型较小,跑起来才更加轻盈。 只是,这赛马不单单比的是速度。赛马场的前半段是越障,几个栏杆立在那里,一眼望去几乎比葡萄的腿还要高。 从前葡萄从未练过这些,妃千笑不免有些紧张。 可海口都夸下来了,她只能指望着葡萄靠谱一点。 姜祁煜笑道:“你当真不用换一匹马么?” “葡萄可以的。”妃千笑摸了摸葡萄的脑袋,只等着外场外的人敲响战鼓。 鼓声一响,两人的马像一阵风似的窜了出去。 第一个栏架不算太高,葡萄越过还算容易。妃千笑小腿夹着马肚子,一拉缰绳,葡萄便带着她越了过去。 葡萄虽没有跟着妃千笑练过这些,但它也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做。 妃千笑偏头看了眼一旁的姜祁煜,只见追风身姿矫健,带着她轻松越过。 下一道栏架要高一些,葡萄跑起来更加认真,只是它腿实在不如战马高,越过栏架的时候少不得有些吃力。 好在葡萄身子轻,虽然落地时慢了两步,很快又追了上去。 这一场,她们几乎同时到了终点。 见妃千笑没有输,姜祁月眼中按捺不住的欢喜。 她身后的将士忍不住小声说:“这个妃千笑好像不算太差。” “什么呀,一定是二公主和追风让着她们的。” “行军马术要比的可不仅仅是速度,看她能不能跑得下后半场才是。” 姜祁月还以为这就算平局了,听她们说什么后半场,她有些疑惑地问申屠岚:“申屠将军,后半场比的是什么?” 申屠岚看出姜祁煜有意在最后一道栏架放慢了速度,想来是顾着姜祁月的面子。不过,妃千笑的马确实不适合这样比试,如此看来,也不算是放水。 姜祁月问起下半场,申屠岚便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下半场于地上放了三枚铜钱,要赛马者将铜钱拾起,并跑到终点。 马儿跑起来速度快,铜钱又小,虽有石块垫着,但要捡起来也不容易。 号角声响起,两人的眼神都定定地盯着第一枚铜钱。 在马儿即将越过铜钱时,两人同时侧身弯腰,单手去摸。 妃千笑的长发几乎触碰到地上,她的双脚依旧紧紧踩着马镫,双腿紧跨着马鞍,腰一用力,灵巧地摸到了地上的铜钱。 收好铜钱后,妃千笑立刻挺起腰,带着葡萄去寻下一枚铜钱。 姜祁煜的动作同样利落,第一枚铜钱,两人半点差距都没拉开。 正当姜祁月忍不住嘴角上扬,不知谁说了一句:“这不公平,妃千笑的马那样矮,她当然不费力就能摸到地上的铜钱了!” 姜祁月的笑容顿时凝固。 虽说葡萄是矮了点,可葡萄也不是擅长行军马术的战马,她们怎么能那么说。 不过,这一场比赛,矮马确实占了优势。 妃千笑先一步收起来了三枚铜钱,越过了终点,姜祁煜则因追风速度太快,错过了最后一枚没有垫石块的铜钱。 这一次,倒不是姜祁煜让着妃千笑,而是她真的失误了。 妃千笑才到终点,还没来得及得意,葡萄便四条腿一弯,身子一倒,直接把她摔在了地上。 妃千笑狼狈地爬起来,它则懒懒的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喘气。 姜祁月还以为葡萄体力不支晕过去了,她赶忙小跑着上前查看。 妃千笑被摔得不住揉腰,见姜祁月盯着葡萄,她不满道:“你怎么都不关心我有没有摔着。” 姜祁月看了眼妃千笑,见她能自己站起来,有些心虚地说:“你这不是没事吗。葡萄都没这样跑过,万一累坏了怎么办。” “它最会偷懒了,怎么可能让自己累着。它一看就是在故意闹脾气,你不理它,它一会儿就自己爬起来了。阿月,我都摔疼了,你也不给我揉揉么。” 躺在地上的葡萄似乎听懂了妃千笑在说什么,它扬了下脑袋,冲着妃千笑喷了一口气。 姜祁月望着她们两个,有些哭笑不得。 她是有些担心妃千笑摔着了,可这么多人在场,她也不能褪下妃千笑的衣裳替她检查。 妃千笑伸出手,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看着姜祁月。 水葱一般的手指在触碰到地上的一瞬被磨破了皮,现在已经渗出了点点血珠。方才只想着胜过姜祁煜,如今对上姜祁月,妃千笑便觉得疼得厉害。 姜祁月捧着妃千笑的手,用帕子替她简单包了一下,一脸心疼地问:“疼不疼啊?你们还是不要比了。” 若是上了擂台,还指不定要怎么受伤呢。 “妃千笑,你还能比吗?”姜祁煜不知何时走到了两人的面前。 妃千笑故作轻松道:“自然没问题,只是……你输了之后,你手下的人不会揍我吧。” 妃千笑嘴上说得轻巧,但她知道,比拳脚,她绝不是姜祁煜的对手。上了擂台,她随意打打,姜祁煜大约也不会下死手。 姜祁煜并未被激怒,只是问:“为何不先比射箭。” 妃千笑扬了扬手,“手疼,不方便。” 其实妃千笑已经想好了,前两局二人一人输一次,等最后比射箭时,她再根据情况,必要的时候也让姜祁煜一下。 妃千笑怎会看不出,前半场时是姜祁煜有意压了追风的速度。不然最后一个栏架,葡萄跨过之后哪能那么容易追上追风。 姜祁煜点了点头,“好,上擂台吧。” 她话音刚落,一旁耍赖的葡萄便动了动腿,一下子站了起来,用脑袋轻轻碰了碰姜祁月。 姜祁月有些意外地看着葡萄,“葡萄,你这就休息好了?” 妃千笑冲着葡萄做了个鬼脸,“它哪是休息好了,它根本就没累着。不过是怕我要带它继续跑,所以才躺下耍赖。” 妃千笑早就看出葡萄喜欢这样偷懒,她也愿意由着葡萄。 姜祁月不由得有些后怕,“还好它没在赛马时倒下,不然你一定摔疼了……” 说话间,姜祁煜已经上了擂台。妃千笑揉了揉姜祁月的脑袋,正色道:“阿月,你皇姐知道分寸,她并非有意为难我,你不必为我担心。” 因着是妃千笑险胜了第一场,围观的人看她的眼神逐渐有些不一样。 上了擂台,对上姜祁煜,妃千笑虽知道自己打不过,却没有半点畏惧。 申屠岚高呵一声“开始”,两人都没有贸然出手。 妃千笑右腿微微后撤,做出防御的姿态,姜祁煜道:“你别怕,看在阿月的面子上,我会让着你的。” 她话一出口,台下哄笑一片。 妃千笑回道:“谁让着谁还不一定呢。” 姜祁月不满地嘀咕:“皇姐这是干什么。” 申屠岚见姜祁月噘着嘴,便替姜祁煜解释道:“公主这般无非是为了让军中人知道,妃千笑并非传言那般……” 废物。 最后两个字申屠岚没敢说出口,但姜祁月已经猜到是什么意思了。 姜祁月嘀咕道:“若皇姐是这个意思,为何要说让着她。” 要是旁人觉得是姜祁煜让着妃千笑,那妃千笑的名声不还是一样的坏。 申屠岚安慰道:“若不挑衅,她怎会使出全力。长乐公主请放* 心,不会有事的。” 方才那一场,妃千笑之所以使出全力,是因为她担心葡萄比不过追风。 这一场,妃千笑那样子就不像是要认真对待的样子。 不论谁输谁赢,姜祁煜都想看看妃千笑到底几斤几两。 因着演武场的人都围在擂台,女帝很快得了消息。 女帝听说姜祁煜要与妃千笑比试,她微微蹙眉,对姜祁凤道:“凤儿,你去演武场瞧瞧,不要闹出乱子。” 女帝下意识觉得妃千笑不是姜祁煜的对手,姜祁煜性子野,若动真格的,只怕要出事。 姜祁凤立刻让人备了轿撵,她到了演武场后,只见妃千笑已经和姜祁煜扭打在一起。 明明是比武,可两人打得毫无章法。尤其是那妃千笑,简直像是泼妇一般,直接上手扯乱了姜祁煜的头发。 日常切磋,她手下的人都顾及着姜祁煜的身份,她哪见过这种架势。 台下的姜祁月都要急哭了,她望着申屠岚,“申屠将军,你不是说不会有事吗?都这样了,你还不去把她们分开?” 再打下去,不但让人看笑话,还可能受伤。 申屠岚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她也没想到把妃千笑惹急了会这么不讲道理。 原本妃千笑都要认输了,姜祁煜不过是说了一句若她赢不了,也不必想着与阿月在一起了。 第103章 姜祁煜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在了姜祁月的耳朵里。 姜祁月一脸紧张地看着妃千笑,她知道皇姐不过在激将,可她还是希望妃千笑能赢。 她没想到的是,妃千笑为了赢会这么做。 申屠岚艰难道:“公主,她们无人认输,按规矩,末将是不可以上去的。” 姜祁凤下了轿撵,她一靠近,原本看热闹的将士立刻散开。 姜祁凤沉着脸,对申屠岚道:“简直胡闹,还不让她们停下!” 姜祁煜被妃千笑扯住头发,她也顾不得形象,干脆用身子将妃千笑撞倒。她压着妃千笑的脊背,按住了妃千笑的脑袋,不让她用力扯自己的头发。 妃千笑被按疼了,不得不暂时放开姜祁煜的头发。 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姜祁煜喘息道:“妃千笑,你还不认输?” 若只是随便打打,妃千笑也就认输了。 可姜祁煜非要说什么要是输了就不必与阿月在一起,妃千笑觉得这些人就是在为难她。 她气道:“我不认输!” 说完,她偏着头,恶狠狠地咬住姜祁煜的手腕。 第85章 眼见着场面即将失控, 申屠岚不得不上擂台让二人停下。 姜祁煜倒还好说,可那妃千笑咬着人不肯松口,申屠岚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两个人分开。 被分开后, 两人盯着对方,谁都不服谁的样子。 妃千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上估计也好不到哪去。至于姜祁煜,手腕被咬得血淋淋的。 姜祁煜骂道:“妃千笑, 你是不是属狗的?谁教你这么比武的!” 不过是切磋,姜祁煜想着点到为止。哪知道妃千笑又是扯头发, 又是咬人,实在不像话。姜祁煜原本也没有恶意,妃千笑这么做,倒真应了那句“狗咬吕洞宾”。 姜祁月扶着妃千笑, 又一脸担心地看着她的皇姐。 妃千笑这样对她皇姐,姜祁月忍不住心虚。从前妃千笑好像也不会这样咬人,这种不讲道理的法子,好像是和她学的。 可姜祁月咬人也是被妃千笑气急了, 妃千笑怎么能这样子…… 妃千笑嘴角还沾着血,想到姜祁煜的话, 她气道:“谁让你说那些话了!” 姜祁凤看向姜祁月:“阿月, 阿煜说什么了?” 按道理, 妃千笑不该是这么不理智的人。 姜祁煜哪顾得上思考自己说了什么, 她瞪着妃千笑:“简直不可理喻!” 打不过就撒泼, 妃将军的女儿怎么能干这种事。 姜祁煜也不能真的对着妃千笑下狠手,被咬了只能忍着。 最终, 妃千笑被送回了锦章殿,姜祁煜则直接去军医那里包扎。 军医将止血的药草敷在姜祁煜手上, 灼痛的感觉传来,姜祁煜疼得直骂人。 若是在战场上受伤也就罢了,可被人咬成这样。偏偏这人还是自己妹妹的心上人,她又不能拿她怎么样。 姜祁凤无奈道:“你好端端的,与她置气做什么?她又不是妃将军,就算你赢了她,也不能证明什么。” 姜祁凤还以为姜祁煜还和小时候一样,说什么一定要与妃将军较量一下。 姜祁煜忍不住喊冤:“我何时与她置气?我不过是想试试她有没有真功夫,若她真能让军中人信服,来日她与阿月在一起,也能少些风言风语。谁能想到她急了之后会这么不讲道理,真是半点气度都没有!” 申屠岚一语不发地站在姜祁煜身后,替她将被妃千笑抓乱的头发梳顺。 因着妃千笑打得太疯,姜祁煜的几缕头发缠在一起,申屠岚担心扯断了她的头发,整起来格外仔细。 姜祁煜见她皇姐似乎不愿相信她,便道:“申屠将军,你和我皇姐说,我是不是为了帮她们!” 姜祁煜忽然唤了申屠岚的名字,申屠岚手一抖,牵动着姜祁煜的头发,又一次让她感觉到疼痛。 申屠岚慌张道:“是。” “是什么是,申屠将军,你怕不是被妃千笑收买了。” 姜祁煜抢过梳子,自己将头发理顺。 姜祁凤摇了摇头,所幸姜祁煜伤得不严重,包扎之后养几日便无大碍了。 姜祁凤走后,姜祁煜也回到房中。她身上出了汗,又沾了灰尘,如今有些不适。 今日切磋,姜祁煜吃了大亏,心里总是不痛快。尤其头发还被申屠岚扯了一下,她有气没处撒,便对申屠岚道:“我手伤了,沐浴不便,有劳申屠将军帮我一下。” “是。”申屠岚行过礼,便退出去命人为姜祁煜准备热水。这些事情行军的时候申屠岚尝做,如今也算得心应手。似乎在她眼中,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 热水备好后,姜祁煜十分自然地抬起胳膊,等着申屠岚替她退下身上的衣衫。 申屠岚想到擂台上妃千笑几次下黑手,她替姜祁煜脱衣服时十分小心,生怕弄疼了她。等姜祁煜身上的衣衫褪去,申屠岚确认没有伤到筋骨,只是有些淤青,才许她下水。 姜祁煜的身材十分结实,后背可见旧时的伤疤,若是寻常人见了或许会害怕,但申屠岚与姜祁煜都不是在意这些的。 姜祁煜的身体没入水中,这才觉得不适消失。 她将手臂搭在浴池的边缘,将受伤的那只手置于外头。见申屠岚要离开,她不满道:“申屠将军,你要让我一个人洗?” 房中只有她们二人,姜祁煜又一/丝/不/挂。自打战乱平息后,申屠岚便觉得与姜祁煜的相处有些许的不自在。尤其上次姜祁煜莫名将她绑起来,自那以后,再见着姜祁煜,申屠岚总觉得心跳会有些不受控制。 申屠岚把这一切都归咎于最近太闲了。 看样子,即便没有外患,也得勤于练兵。 面对姜祁煜的问题,申屠岚有些不自然道:“公主,您身上有伤,我去军医那里取些药酒。” 说罢,申屠岚迅速离开。 她关上房门,深呼了两口气。去取了药酒后,申屠岚站在房门外,半天也不敢进去。 姜祁煜早察觉到申屠岚就站在门外,难得见申屠岚也会扭捏,她心情好了不少,甚至有些感激妃千笑咬了她这一口。 “申屠将军,你再不进来水都要凉了。” 申屠岚不得不硬着头皮推门,她替姜祁煜添了些热水,道:“公主,末将就在这候着。” 说罢,她背过身,不再看姜祁煜。 姜祁煜探着脑袋,见申屠岚的耳尖有些发红,她勾了勾唇。泡得差不多了,便从浴池中出来。 她并不急着穿衣裳,只是简单地擦净了身上的水,对申屠岚道:“那就有劳申屠将军替我上药了。” 申屠岚:…… 看着姜祁煜背后的淤青,申屠岚纵然有些不情愿,也不得不替她上药。 她将药油在手心化开,十分耐心地搓热,替姜祁煜上在被撞到的地方。 姜祁煜原是想看申屠岚窘迫的模样,却在被触碰的一瞬,难以自持地抖了一下。 申屠岚紧张道:“疼吗?” 按道理,这点疼姜祁煜是能够忍得了的。 难不成妃千笑下手太黑,伤了她的内里? 姜祁煜点了点头,申屠岚立刻起身:“公主,末将这就去请军医过来。” “你站住。”姜祁煜起身,身上搭着的薄被滑了下来。 申屠岚吸了口气,将薄被重新替姜祁煜裹好。 “公主,傍晚天凉,当心冻着。” 如今已经十分暖和,即便才沐浴完也不会觉得冷。是申屠岚为了避免尴尬,才替她盖上薄被。 二人从前在军中时从不在意这些,如今却大不一样。 “申屠岚,我上次问你的问题,你还不能给我一个答案吗?我在你心里,就只是公主吗?” 说完,姜祁煜忽然又觉得有些失落。 她都如此,申屠岚还是不为所动,那不就是答案吗。 若是申屠岚这般在她面前,姜祁煜可不会顾着什么礼法。 申屠岚垂下眼,艰难道:“公主,我们同上战场,共同奋战。您在末将眼里,不仅仅是公主,您亦是同袍,是挚友。” 申屠岚也无法分辨这种感情,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姜祁煜在她心中并不只是公主。 在申屠岚心中,她与姜祁凤、姜祁月都不同。 申屠岚对她们行礼只是不敢冒犯皇家天威,可对姜祁煜行礼却是真心实意的臣服。 或许是她们曾经同生共死,在申屠岚心中,姜祁煜的分量自然更重。哪怕有朝一日姜祁凤登上帝位,在她心中最重要的也是姜祁煜。 可这些话申屠岚不敢与旁人说。 女帝的弟弟派人行刺姜祁月,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这些日子,女帝为了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正在逐渐削减皇亲手中的权力。 姜祁煜身份本就特殊,申屠岚心中所想若是被旁人知晓,旁人只会以为姜祁煜有不臣之心。 第104章 古往今来,最忌讳的便是功高盖主。哪怕姜祁煜是公主,也要谨慎些才是。 姜祁煜知道她今日是不能得到想要的答案,有些低落地说:“罢了,你出去吧。” 申屠岚紧紧抿着唇,本想着替姜祁煜把药上完。可两人这番对话之后,她再做这些事便有些僭越。 最终,申屠岚将药油与药酒放到姜祁煜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公主记得上药。” 姜祁煜没有接话,只是死死盯着申屠岚。 她都懒得说,她的伤大多在后背,怎么自己上药? * * * 锦章殿内,姜祁月因着妃千笑把她皇姐咬了,一开始还有些不高兴。可妃千笑一回来便抱着被子嚷嚷着疼,姜祁月替她瞧了下,除了脸上有淤青,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姜祁月眼中的心疼不加掩饰,语气却是带着几分责备:“我皇姐都说了点到为止,切磋一下。你为何打得那么凶,还咬了我皇姐。” 妃千笑抱住姜祁月:“你皇姐说什么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听了心里难过,便想着教训她一下。” 妃千笑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纵然今时不同往日,可她也不愿忍气吞声。 姜祁月心情复杂:“那你也不能下那么重的手……” 若真打出个好歹来,姜祁月心疼不说,女帝知道了必然不会轻纵。到时候,还有谁能替她们说话? 妃千笑一脸委屈:“可你皇姐打得我也很疼,二公主常在军中,我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真的很疼吗?”妃千笑一卖惨,姜祁月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我还是让流光传御医吧。” 妃千笑用力点头,见小公主因为她的伤眼尾泛红,似乎马上要哭出来。她忙道:“阿月,伤在身上,我不想让御医看。你替我揉揉好不好?你替我揉揉,没准就不疼了。” 第86章 姜祁月有些凉的手指触碰到妃千笑的脊背, 原本还是在替妃千笑揉着被摔疼的地方,可渐渐的,两人间气氛就不太对劲。 狡猾的狐狸用炽热的眼神望着小公主, 是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姜祁月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就被妃千笑堵住了嘴。妃千笑吻得凶狠又忘情,她在怨今日的事情。 她为了姜祁月, 舍弃了那么多,可所有人都不看好她。 妃千笑委屈又无奈, 只能用这种方式证明姜祁月是在意她的。 姜祁月从最初的抗拒渐渐的开始回应,房中水烟袅袅,香气撩人。正当一切渐入佳境时,姜祁月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推开了妃千笑, 紧张道:“糟了,葡萄还在演武场。” 妃千笑:…… 妃千笑一脸哀怨地看着姜祁月,“那毕竟是你的马,应该会有人照顾它吧。” 就算不是姜祁月养的, 军营中也没有随意虐待马匹的道理。 “可你咬了我皇姐,万一有人拿葡萄撒气怎么办?”葡萄那样小, 姜祁月实在心疼。 “应该……不能吧。”妃千笑也有些不太确定了。 姜祁煜或许不会因为这种事伤害葡萄, 可其她人呢。 在陌生的环境, 面对一群不熟悉的人, 葡萄会不会害怕? 妃千笑想了想, 捧着姜祁月的脸,安抚道:“这个时辰你也不便过去, 要不明日一早,我们就把葡萄接回来, 好不好?只是在外面待一晚,不会有事的。” 姜祁月点了点头,却也没了亲昵的心情,两人用过膳便早早休息。 两人说好了用过早膳便去接葡萄,可第二天天还没亮,姜祁煜便在殿外叫嚣着让妃千笑出来。 妃千笑揉了揉眼睛,她睡得正香,小公主也还困着。察觉到小公主不满地哼唧,妃千笑干脆将小公主护在怀里,扯过软枕将姜祁月的耳朵堵住。 软枕隔绝了声音,感觉安静之后,姜祁月眉目舒展,动了动脑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 直到两人都睡够了,传流光进来后,才知道姜祁煜已经在偏殿等了好久。 妃千笑与姜祁月对视一眼,姜祁月顿时有些懊恼:“皇姐一定是来送葡萄的,你若觉得尴尬,还是先在这躲好吧。” 流光为难道:“二公主并没有带葡萄回来,公主只说她要见妃千笑。” 妃千笑深吸一口气,“没事,有些事情总要说清楚。昨日我有错,我与你皇姐赔礼道歉便是。” 两人换好衣裳,一脸惴惴地来到姜祁煜面前。 只见姜祁煜铁青着脸,一拍桌子,“妃千笑,你还有心情睡觉!你还不去把那个什么葡萄带回去!” 姜祁煜并非为了昨日妃千笑咬她的事情过来算账,而是因为葡萄。 姜祁月有些茫然地看着姜祁煜,“皇姐,葡萄怎么了?” 若是她皇姐不喜欢葡萄,直接让人送回来便是,何必非要妃千笑去领。 站在姜祁煜身侧的申屠岚解释道:“昨日有人将葡萄带去马房,葡萄不肯进去,二公主以为葡萄胆子小,便让人把它和追风单独养着。葡萄一进马厩就缩在角落里不吃不喝,一开始也无人在意,想着饿一晚也没事,今日将它送回来便是。谁曾想,昨晚子时,追风忽然发出嘶鸣。二公主过去看,葡萄依旧缩在哪里。二公主还以为是追风欺负葡萄,便把追风训斥了一顿。” 姜祁月紧张地问:“那葡萄怎么样了?” 姜祁煜气道:“它和它的主人一样无耻,能怎么样!” 妃千笑不服气道:“葡萄它懂什么,你骂它做什么?” 姜祁煜想到追风的惨状,痛心道:“它趁着追风睡着了,咬了追风一口!昨晚天黑我没看清,今日一早,追风后腿上都是血!” 这样的做派,真是和它主人一模一样! 追风毛发雪白挂着血块,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难怪昨晚追风忽然叫了一声,原来是疼惨了。 若非申屠岚拦着,姜祁煜都想打葡萄一顿了。 姜祁煜想让人把葡萄赶回姜祁月这里,可那个葡萄好像知道自己闯了祸,缩在角落就是不肯出来。有人靠近,它就用鼻子对着别人喷气,实在不讲道理。 只有姜祁煜知道,她一大早看到自己心爱的宝马被妃千笑养得马咬了一口,而始作俑者还四脚朝天躺在草堆上睡觉,那场面让她多窝火。 听到葡萄做的事,妃千笑努力克制才没有笑出声。 妃千笑狡辩道:“会不会不关葡萄的事?” 姜祁煜道:“它牙缝里还有追风的毛,怎么会不关它的事!” 姜祁月心虚地问:“会不会是追风欺负葡萄,葡萄情急之下才咬了它一口……” 姜祁月有些不敢相信,那么温驯的葡萄怎么会做这种事。 姜祁煜也希望是这样,这样起码追风不算太憋屈。可她看的真真切切,追风不是不想踢葡萄一脚。偏偏葡萄长得矮,又喜欢躺着,追风几次都踢空了。 人无耻,养的马也无耻。妃千笑怎么办把这种野性难驯的马送给姜祁月,也不怕它伤着姜祁月。 姜祁煜素来爱惜马匹,葡萄长得又小,不然她真的会狠狠打葡萄一顿。 姜祁煜担心追风和葡萄在一起会受伤,只能把追风带出去处理伤口。 被咬伤的地方已经结痂,伤口不算太深,可还是令姜祁煜心疼。 追风一出马厩,原本躺在地上的葡萄就一骨碌站起来,走到食槽前大口吃着草料,把姜祁煜为追风准备的草料都吃光了。 姜祁煜越想越气:“妃千笑,你还不去把你的好葡萄带回去!” 妃千笑与姜祁月来到拴着葡萄的地方,只见葡萄占了追风的地方,得意地仰着脑袋,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妃千笑上前摸了摸葡萄的脑袋,葡萄乖乖的垂下头。 妃千笑忍着笑,小声说:“好葡萄,你以后不要这么做了……” 她话还没说完,葡萄便对着她喷气。 妃千笑赶紧改口:“我是怕别人因此伤害你,咱们现在寄人篱下,有很多身不由己。” 妃千笑这么说,葡萄才肯乖乖跟她走。 姜祁煜瞪着妃千笑,那眼神仿佛在说:还说不是你指使的? 妃千笑把她咬了,葡萄又把她的马咬了。 她一定是瞎了眼,才一直劝她们的母皇给妃千笑和姜祁月赐婚。 姜祁月小声劝着姜祁煜:“皇姐,葡萄一定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了。” 姜祁煜抱着手臂,听人说追风没什么事了,她冷哼一声。 她不会生姜祁月的气,也不可能和葡萄置气,但她绝不会让妃千笑那么痛快。 第87章 “母皇, 女儿发现妃千笑只是表面上无所事事,她这个人文韬武略、才识过人、能当大任,只给她一个没有实权的县主之位, 实在太过屈才。” 议政殿内,姜祁煜当着一众大臣的面,十分认真地夸妃千笑。她的手腕上还绑着绷带,脸上的淤青也未消。虽然狼狈, 说起话来却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恨不能让议政殿外候着的大臣都听到。 第105章 在场人都听说了,二公主这样是因为和妃千笑打了一架。姜祁煜身上的伤,一看就是被妃千笑闹的。 昨日才发生了过节,今日便要举荐妃千笑, 难道那妃千笑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 还是说,二公主的气度才是真的异于常人? 姜祁凤一脸不信任地看向姜祁煜。 姜祁凤听说姜祁煜今日一早便进宫说要找妃千笑算账,说什么妃千笑养的马把追风的屁股咬了个牙印。 姜祁煜最爱惜的便是追风,吃了这样大的亏, 怎么现在姜祁煜不但不怪罪,还恨不能把她能想到的溢美之辞都用在妃千笑身上。 这实在不符合姜祁煜那睚眦必报的性格。 女帝也有些吃惊:“煜儿, 你先前不是说, 妃千笑身份特殊, 不能让她有实权吗?” 吏部尚书方逢君看出长公主似乎也并不认同姜祁煜的话, 她上前一步, 道:“陛下,二位公主, 臣以为妃千笑毕竟是外邦人,纵然她救过长乐公主, 也不该破格起用。” 抛去妃千笑从前的身份不说,把姜祁煜打成这样,可见她做事不顾后果。 这样的人,若是到了朝堂之上,只怕会惹出麻烦。 姜祁煜道:“不必给她什么官职,让她在我手下陪着我练兵便是。她是妃将军的女儿,若只让她做个不起眼的县主,实在是太屈才了。” 吃了这样的亏,姜祁煜实在见不得妃千笑还能在锦章殿里好吃好喝。姜祁煜想着,要是能把妃千笑抓到军营里练几天,也好让她出口气。 凭什么她日日练兵,妃千笑就能躲在姜祁月身边软玉温香在怀。 兵部尚书庄玉姿还以为姜祁煜是为了纵着小公主,便道:“陛下,眼下当务之急是处理好与西魏的使者,妃千笑的事情还应当从长计议。” 庄玉姿一句话,立刻转移了在场之人的注意力。 从前北齐国力强盛,南疆虽拿了布防图,却少不得要从西魏借道。当初两国交好,女帝许给西魏的好处便是北齐三十座城池。 姜祁煜带兵占了北齐,原是想将与西魏接壤的三十座城池割出去。谁曾想,如今西魏图谋的更多。 此番西魏使者前来,开口便要五十座城池,要的还是北齐中心最富庶的城池。 而今局势不稳,从前北齐的大臣未必真心归降,万一他们有的转投了西魏,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眼下不宜再与西魏发生冲突,如何妥善处理便成了当务之急。 今日一早才安置好西魏的使者,姜祁凤与他们打交道时只觉得有些奇怪:“西魏的国君并非贪得无厌之人,从前他也有意与我们结盟。如今北齐被灭,于我们两国来说都没有坏处。西魏此举,实在算不得明智。” 如今她们打了胜仗,士气高涨。在不少人看来,她们才吞并了北齐,若西魏在此时与她们交恶,大可出兵。 申屠岚察觉到了这一意图,忙道:“陛下,长公主,在末将看来,如今当与民休息,不宜与西魏开战。” 且不说将士们需要修整,就说她们才从西魏借道,若此时开战,只怕会引得周边小国不安。虽说此事却是西魏先挑衅,但这个理由未必能堵得住悠悠重口。 更让人省不透的是,西魏的君主为何会突然想要五十座城池。 姜祁煜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看了眼在议政殿的大臣。六部尚书虽是忠心耿耿,但她要说的话总不便让她们听到。 她默不作声地听着大臣们对此事的看法,因为事发突然,大臣们想的无非是与西魏交战,或是派使臣谈别的条件。 姜祁煜只觉得这些都无法解决眼下的问题,等朝臣离开,她才开口:“母皇,从前妃千笑的心腹……就在西魏。” 姜祁煜不希望此时和妃千笑有关,可西魏国君突然变了态度,若非是从前在韬光养晦,便是有人从中挑拨。 总不至于是妃千笑身边的人以为妃千笑受辱,为了救出妃千笑,这才想着挑拨西魏与南疆的关系。 可妃千笑明明是愿意留在这的,她们也该讲点道理才是。 姜祁凤看向姜祁煜:“阿煜,妃千笑不是你带回来的吗?你抓到她时,就这么放过她身边的人?” 那些人是妃千笑的心腹,有的还是妃将军的旧部。由着她们去西魏,可不是要出事。 就算姜祁煜不想杀那些人,也该把她们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是。 姜祁煜有些懊恼道:“当初妃千笑说什么愿意用她的命换那些人活下去,我瞧着她带的人不多,钱财也没多少,只当她们成不了气候,便把她们放了。” 带兵进北齐皇城时,姜祁煜还特意让人查了北齐朝廷从妃千笑府上收入国库的钱财。 将军府上大部分钱财都被收归了国库,妃千笑的人应该没带走多少才是。 在姜祁煜看来,就算她们要对南疆不利,也得有银子才是。 女帝摇了摇头,正要让人“请”妃千笑过来。 姜祁煜又想起了一件事:“母皇,此事或许与妃千笑无关。当初我攻入皇城时,北齐的武将要么战死,要么归降,只有师云裳一人不见了踪影……师云裳也是妃将军的旧部,会不会是她?” 女帝微微蹙眉:“既是妃将军的旧部,如何与妃千笑无关?” 姜祁煜道:“当初师云裳不满北齐皇帝,意图拉拢谋反,妃千笑不愿与她同流,还被她的人射伤。这些事情,阿月也知道。” 就算姜祁煜现在与妃千笑有了点私人恩怨,但她也不会公报私仇,更不希望姜祁月难过。 姜祁凤道:“阿煜,妃千笑不过是外邦人,纵然她与阿月交好,你也不该失了判断。从前北齐皇帝将兵权握在自己手中,师云裳手上并无实权,妃千笑若伙同她谋反,恐怕讨不到什么好处。可是,今时不同往日。” 姜祁凤担心的是,这一切会不会是妃千笑有意为之。先是放出布防图,引得南疆与北齐开战,再着人挑拨南疆与西魏的关系,她再坐收渔翁之利。 若非这个理由,姜祁凤也想不明白为何妃千笑会对姜祁月用情至深。 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不惜背负叛国的骂名,不惜舍弃万贯家财。这些道理,姜祁凤一直想不通。 除非,妃千笑有别的图谋。 姜祁凤话未说完,女帝与姜祁煜已经听出了她话中所指。 也不怪姜祁凤与女帝会怀疑。当初她们试探妃千笑,姜祁煜只说妃千笑对姜祁月的感情不假,但那日妃千笑与姜祁月说的什么前世今生,姜祁煜只当没听过这件事。 姜祁煜解释道:“我并非失了判断,相反,正因我与妃千笑打过交道,我才觉得她没那个脑子……” 女帝沉声道:“煜儿,你去把妃千笑带过来,莫要与月儿说太多。” “是。”姜祁煜知道这种事情她不便替妃千笑解释,只盼着妃千笑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姜祁煜心事重重地离开议政殿,小宫女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们只当此番之后便能高枕无忧,遂在御花园里有说有笑,险些撞到姜祁煜身上。 姜祁煜懒得与她们计较,到了锦章殿后,见姜祁月与妃千笑在院落中围着葡萄。 妃千笑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哄得姜祁月很是开心。 姜祁煜叹了口气,走上前,道:“妃千笑,我母皇要见你,随我走一趟。” 姜祁月还以为她们的母皇因为妃千笑咬了姜祁煜的事情不满,遂紧张道:“皇姐,母皇怎么连这些事情也要过问?” 姜祁煜安抚道:“阿月,别担心,母皇只是有几句话想问。” “我也要去。”姜祁月实在不放心妃千笑单独去。 妃千笑对上姜祁煜的目光,神色复杂。 她隐约觉得,女帝不可能因为她与姜祁煜“切磋”的事情专程找她。那姜祁煜一看便是光明磊落,也不像是会拿这件事做文章的。 若不是这件事,还能是什么事呢…… 妃千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见小公主眼里的担心几乎要溢出来,她揉了揉小公主的脸颊,安抚道:“阿月,没事的,我去一趟便是。你放心,我很快便回来陪你用晚膳。” 第88章 踏出锦章殿的那一刻, 妃千笑回头望了一眼门上的匾额。不知为何,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妃千笑觉得这一去少不了麻烦。 “二公主, 陛下要见我,应当不是为了昨日的事情吧。” 姜祁煜并未回头,只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西魏想要发难, 趁机谋取北齐的城池。妃千笑,此事是否与你有关?” 姜祁煜也知道, 这问题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 妃千笑一听,立刻有些急了:“这种事怎么可能与我有关?” 这于她而言分明就是欲加之罪。 自打来了这里,她几乎日日陪在小公主身边。她连外人都没见过,就算有消息也无法传出去, 更不要说什么挑拨两国关系。 第106章 她又不是神仙,这些人未免太看得起她了。 “你们不愿我与阿月在一起,直说便是,何必编出这种话来试探我!” 一次又一次的试探, 妃千笑已经有些烦了。 纵然她喜欢姜祁月,也不能总是为了她受这样的委屈。 姜祁煜本想捂住妃千笑的嘴, 又怕她故技重施再咬上一口, 只能压低声音道:“你小点声, 非要宫里头的人都听到吗?是西魏的使者来过, 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我母皇不过是叫你过去问问, 你没做便没做,这样大声做什么。” 姜祁煜只怕妃千笑当着女帝的面还这般, 她简单说了下西魏的情况,既是为了让妃千笑有个准备, 也想着瞧瞧妃千笑的反应。 妃千笑得知了缘由,更生气了:“我日日待在宫里头,如何能管得了西魏?我没做过的事情,如何能解释得清!” 她生气起来,不再像平日里那样嘻嘻哈哈。看眉眼,更像从前的妃将军了。 妃将军行事光明磊落,自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姜祁煜下意识希望妃千笑说的是真的。 事关重大,她还是多问了一句:“妃千笑,当初你带在身边的人,我可是着人替你把她们安全送至西魏……会不会是她们为了救你,才这般?” 妃千笑听出姜祁煜话中意味,她心里一紧,随即摇了摇头:“她们这么做非但救不了我,反倒会让我陷入危险的境地。你也看见了,现在还没发生什么大事,你们便这样怀疑我。若来日真有什么,我还有活路吗?她们对我母亲忠心耿耿,没道理这么做。” 按道理,她已经与何沁说清楚了。何沁与阿巧知道她愿意和小公主在一起,她们没理由这样做。 更何况,她们不过是带了些钱财,纵然在西魏* 有些耳目,可她们如何能说得动西魏的国君。 “那你母亲的旧部,师云裳呢?” “师云裳……” 提起师云裳,妃千笑更头疼了。 她怎么把她忘了。 当初妃千笑看师云裳只是想对付那昏君,并没有别的心思。她一时心软,让何沁着人给师云裳带话,告诉师云裳,有朝一日南疆攻进来,她不必为了北齐的昏君拼死抵抗。 想来师云裳猜到了什么,便舍了那关口,不知道撤到了哪里。 如今看来,这事倒有可能和师云裳有关系。 师云裳当初为了造反,差点一箭射死她。那师云裳要做什么,实在不是她能够控制的。 妃千笑不忿道:“我与师云裳又没什么关系,就算师云裳想要趁机挑拨,也不是我能干涉的。” 不管是谁做的,都不是她吩咐的,女帝为难她做什么。 妃千笑有些气恼,早知道就该把小公主关在府里一辈子,也不必再生出这么多麻烦。 妃千笑叹了口气,忍不住向上天祈求。 若能再来一次就好了。 再来一世,她一定不会这么傻了。 可一想到她是死后才得以重来,妃千笑又有些怕疼。 她一人死了不要紧,万一又害得小公主跟着她受苦,她实在舍不得。 姜祁煜见妃千笑满眼失落,还以为妃千笑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她不阴不阳道:“若此事真的与你无关,我母皇也不是不讲道理。” 妃千笑原是想与姜祁煜分辩,可她忽然想到,若是师云裳遇见了何沁,这两人是旧识,又都忠于她的母亲。 只不过一个想着拥她造反,一个想护着她离开。 万一她们两个遇见了,岂不麻烦。 到了议政殿外头,姜祁煜道:“妃千笑,你可敢发誓此事真的与你无关。” 妃千笑望着姜祁煜的眼睛,眼神坦荡:“若此事与我有关,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妃千笑不过是想与小公主在一起,闹成这样,她日日不得安宁。这些事情,旁人看不出来,姜祁煜还看不出来吗? 姜祁煜抿着唇,二人一前一后进了议政殿。 初入议政殿,妃千笑被这冰冷威严的宫殿压得喘不过气。妃千笑听说,小公主无事都不得随意出入这里。 好在此刻议政殿内并无外臣,二人行过礼后,女帝便道了声赐座。 妃千笑本不想坐下,她想与女帝理论一番,可想到那毕竟是姜祁月的母亲,她多少还是要给她几分面子。 “陛下,西魏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一心只想与阿月在一起,并没有别的心思。我不知道该如何证明,但我相信陛下不是是非不分之人。” 姜祁凤就坐在妃千笑对面,她的眼神中透着些许不满。妃千笑一口一个“我”,已然冒犯到了女帝。 妃千笑对上姜祁凤的目光,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 小公主说过,她的母皇与皇姐待她极好。可妃千笑却觉得,她们于高位坐久了,总少了一丝人情味。与她们相处,倒不如与姜祁煜相处来得自在。 虽然姜祁煜打得她现在还疼,但姜祁煜却比女帝和姜祁凤好说话得多。 妃千笑不难猜到,从前小公主日日食不下咽,女帝与长公主那时必然是希望小公主能快些好起来。她相信,在当时,只要小公主能好起来,她们一定愿意满足小公主的所有心愿。可如今小公主真的无事了,她们便把从前的事情都忘记了。 若非如此,她们也不会几次三番地为难她。 女帝语气依旧温和,眼神中却多了几分审视:“千笑,朕并非怀疑你,只是……” “只是因为我是外邦人,你们觉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不对?”妃千笑打断了女帝的话,眼神中再无从前的恐惧与恭敬。 “妃千笑,不得放肆!”姜祁煜还以为她提前与妃千笑说了几句,妃千笑心中有数,便不会言语冒失。 妃千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似乎根本不在意女帝如何看她。 眼看着这椅子是坐不住了,妃千笑起身,跪在大殿中央,道:“陛下,当初阿月身受重伤,被我救下。我府上的人都说她来路不明,要我杀了她。那时候阿月也不肯说她家在何处,我深知留她在府上有可能带来灭顶之灾,但我还是命人好生照顾她。若我像你们那样,对她处处怀疑,南疆可会有今日?” 妃千笑的话太过直白,无异于在说她们恩将仇报。 姜祁凤脸色微变,她不愿承认,便道:“你既说阿月并未说明身份,你又怎知她是南疆的公主?” 妃千笑面不改色道:“我并不知道她是南疆的公主,但我看出她是南疆的人。我以为她只是南疆的细作,哪知道她是公主?若我早知道,又怎会以身犯险到南疆?” 女帝看着妃千笑的眼睛,问:“那你为何要放月儿回来,又为何将布防图交给月儿?” 把人送回去,还捎带着送了一张布防图。这其中的原委,任凭谁都想不透。 妃千笑看过无数的话本,听过不少故事,更见过不少朝堂上的明争暗斗。如今要她编瞎话,也是信手拈来。 “我原是想着把她留在府上,可后来流光不知为何到了我府上。我看出她们关系不一般,唯恐日后出事,便将她们都送走了。至于布防图……我听说不少细作的家人会被控制,万一这一趟阿月什么都带不回去,你们责罚她,我会心疼的。” 若旁人说这些话,或许没那么可信。 可说这话的是妃千笑。 妃千笑做事向来没有章法,若是这个理由,倒也说得通。 只有姜祁煜知道,妃千笑实在鬼扯。 眼见着问不出什么,妃千笑也没露出什么破绽,女帝便着人带妃千笑回去。 这次,女帝下了命令,让妃千笑老老实实在漱玉宫待着,再不许她私下见姜祁月,更不许她留宿锦章殿。 这命令一下,妃千笑只觉得天都塌了。 她看向了姜祁煜,还指望着姜祁煜能帮她说两句好话。 姜祁煜坐在那里,一语不发。 她在心里反复琢磨着妃千笑与姜祁月提到的“前世今生”。 难道妃千笑与姜祁月真有什么前世的缘分,所以妃千笑愿意弃暗投明? 这一次,漱玉宫被侍卫围得水泄不通,负责照顾妃千笑起居的宫女也不像上次那般个个手无缚鸡之力。 眼见着逃不出去,妃千笑苦恼地撑着脑袋。 她这一去便不回了,也不知道小公主会不会担心。 锦章殿内,姜祁月还欢欢喜喜地等着妃千笑回来一起用晚膳。可她等到饭菜都凉了,也不见妃千笑回来。 流光担心饿着姜祁月,便劝道:“公主,许是陛下留她用膳。” 流光说话时不免心虚,若是女帝赐宴,没理由不着人请姜祁月同去。 这架势,倒像是出了什么事。 姜祁月看着眼前跳动的烛火,有些失落道:“她说会陪我用晚膳的。” 第89章 流光出去打听了一圈, 听说妃千笑被软禁在漱玉宫,想到姜祁月食不下咽的样子,她一下子慌了神。为了不让自家公主担心, 流光下意识想到姜祁煜。 第107章 她急着想要出宫去寻姜祁煜,却被宫门的守卫拦住了。 守卫明知流光是姜祁月身边的人,还是不客气道:“流光姑娘,如今天色已晚, 有什么事情还是等明日吧。” 流光不悦道:“我可是长乐公主身边的人,我们公主有急事要与二公主商议, 你们拦我做什么?” 从前她出宫替姜祁月办事,从不会被阻拦。这群人今日是怎么了,竟敢拦着她。 那守卫行了个礼,道:“流光姑娘, 若无陛下的手谕,或是长公主的令牌,恕我们不能放行。” 流光正欲分辩几句,就撞见了入宫的申屠岚。 流光忙撇下侍卫, 走到申屠岚面前,行了个礼, 道:“申屠将军, 我家公主要见二公主。如今我不能出宫, 可否劳烦您代为通传。” 申屠岚拧着眉, 低声道:“流光姑娘, 末将就是为了此事进宫的。” 流光心中一惊,难道姜祁煜也不得进宫了? 妃千笑不过是和姜祁煜打了一架, 怎么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申屠岚带着姜祁煜的令牌入宫,随着流光去了锦章殿。流光原是想问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可见申屠岚冷着脸,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姜祁月正坐在院中的秋千上玩花灯,听到外头传来动静,她猛地起身,却见来的是申屠岚。 “申屠将军,你怎么来了?” 申屠岚是外臣,入夜若无急事,原是不该进宫,更不该来她这里。申屠岚突然造访,姜祁月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申屠岚行礼之后,将一封信交给了姜祁月。姜祁月一看信笺上的字,便知是姜祁煜亲笔。 那字苍劲有力,落笔轻狂,许是写得太急,有几个字有些难以分辨。 姜祁月一目十行,看完了信才知道,原来是西魏不安,牵连了妃千笑。 姜祁月微微蹙眉:“若只是牵连了妃千笑,为何皇姐也不得入宫?就算母皇怀疑妃千笑,可她也没理由怀疑皇姐啊。不行,我要去见母皇。” 姜祁月收起信笺,便要起身去永凰殿。 申屠岚忙道:“长乐公主,二公主只是让末将传话,要您不要太担心。此事牵连众多,您还是不要贸然去见陛下。” 姜祁月担心得不行:“申屠将军,你既让我不要担心,就该告诉我,为何现在连皇姐都不得进宫了?” 申屠岚道:“二公主并非不能进宫。二公主眼下已经离了皇城,要去彻查此事。只要查清楚,便能还了妃千笑清白了。时间紧急,二公主便让末将先过来传信。” “她没有做过的事情,如何能证明清白?”姜祁月叹了口气,道:“罢了,申屠将军,有劳你跑这一趟。我会听皇姐的话,不会在这时候惹事的。” 送走了申屠岚,姜祁月无力地坐回去。从前她要什么都有,哪怕南疆不敌北齐,女帝也从不让她为这些事情烦心。 她无忧无虑地长大,直到被皇舅的人刺杀,险些丢了性命,姜祁月才知自己有多没用。 她既不能像长姐那样为她们的母皇分忧,也不能像姜祁煜那般与战场上杀敌。眼下妃千笑受连累,她也不能护着她。 姜祁月确信,若是她皇姐身边的人受冤枉了,她皇姐必不会让那人受委屈。 “流光,我是不是很没用。” “当然不是了。”正当姜祁月伤心,熟悉的声音出现,让她觉得如梦初醒。 妃千笑不知何时到了锦章殿,她走上前,替姜祁月擦净了眼泪,安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阿月,你不必为此难过。” 姜祁月扑进妃千笑怀里,欢喜之余,忽然有些后怕。 她才答应了申屠岚不会惹事,怎么妃千笑就开始惹事了? 姜祁月吩咐流光锁好门,她紧张道:“妃千笑,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敢乱跑?母皇本就怀疑你,你不好好在漱玉宫待着,万一母皇怪罪下来……” “那便让她怪罪。”妃千笑轻轻捂住姜祁月的唇,不让她继续说下去。“我放心不下你,这才过来了。阿月,你不是小孩子了,就算伤心难过,也不该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从前妃千笑什么都怕,又什么都不怕。她要处处提防着别人要取她的性命,但若有人明面上对她不敬,不论对方是谁,她都不会客气。 多荒唐的事情她都做过,如今心中有了姜祁月,她竟变得畏首畏尾。 最开始的时候,她害怕留在小公主身边小公主会嫌她烦。可见不着小公主之后,她又忍不住想念。等她真的见到小公主身形憔悴,又忍不住难过。 好像怎么做,都是错的。 直到今日,妃千笑被软禁在漱玉宫,她才突然醒悟。一味的逃避根本没有用,她越是逃避,别人就越是不会放过她。 妃千笑:“阿月,我待在漱玉宫里什么都做不了。有人不希望我们在一起,一味的顺从根本没有用!” 南疆的人不会记得是她交出了布防图,不会感激她救了姜祁月。 她们为了让这一仗听上去赢得漂亮些,会不惜一切办法让她闭嘴。 姜祁月不解道:“只要我母皇答应了,旁人说什么又有什么用?” 妃千笑:“阿月,当初陛下允许二公主带兵抓我,不是为了让我们在一起,是为了让我们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 “你在胡说什么,我母皇对我那样好,她怎么会这么做!”姜祁月难以置信地望着妃千笑。 从小到大,她要什么,她的母皇都会给她。她只是想和心上人在一起,她母皇怎会阻挠。 妃千笑半跪在姜祁月面前,握着她的手,道:“阿月,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前世的时候,你流落北齐三年,南疆的人都没有寻得到你?” 前世的时候,若非她带着姜祁月去外头听戏,姜祁月自己找到南疆潜伏的细作,只怕她还要被困在府上。 从前妃千笑没有细想,如今她只觉得奇怪。 所有人都知道南疆女帝最宠爱的便是小公主,可为何小公主遇害失踪,女帝连害她的人都没有找到。 姜祁月甩开妃千笑的手,“你不要胡说,当初我母皇一直派人在找我,只是当时的情况……我母皇待我那样好,她不可能害我!” 妃千笑不忍把话说得太重,可她很清楚,若女帝真的最心疼姜祁月,就不会把她娇养成这样。 南疆的公主该学的从不只是琴棋书画,她们大多生下来就学习治国之道。再不济便像姜祁煜那般,学些武艺保全自身。 可明面上最受宠的小公主却什么都不会。 看似是女帝娇纵她,却也让她失了权。 妃千笑:“女帝找不到你,也找不到伤害你的凶手吗?” 姜祁月:“伤害我的是我皇舅,是我母皇的亲弟弟。他一向善于伪装,我母皇如何能猜到他会如此?” 前世,姜祁月回到南疆后,她母皇亦是因她的事情难过了三年。她母皇待她那样好,怎会如妃千笑说的那样不在意? 妃千笑不想小公主继续被这种表象欺骗,“那我再问你,南疆皇位一直是传女不传男,你皇舅杀你有何好处?女帝最属意的皇储分明是长公主,若你皇舅有不臣之心,他为何不对长公主下手,而要伤了你?” 小公主年纪最小最受宠不假,可杀她有什么好处么? 这个问题,妃千笑在漱玉宫坐了一下午都没想明白。 姜祁月愣愣地看着妃千笑,“你……你怀疑我皇姐?可我二皇姐对皇位根本就没有兴趣,她最初习武不过是因为喜欢。后来北齐屡屡进犯,她不忍百姓受苦,这才随军出征。当初遇刺时我皇姐也身受重伤,怎会是她呢……” 妃千笑点头:“是啊,当初二公主也受伤了。阿月,事到如今,你还以为那刺客是冲着你来的吗?若刺客真的冲着你来,你手无缚鸡之力,又身受重伤,如何能逃走?” 姜祁月惊道:“你是说,那刺客是冲着我二皇姐的?” 妃千笑认真道:“阿月,当初你皇舅派人刺杀,要么是被北齐的人收买,想要杀了你们的主帅。要么,是为了替长公主去除所有的威胁……” 姜祁月肯定道:“一定是北齐的人收买了我皇舅,我大皇姐待我们很好,小时候我与二皇姐闯祸,都是大皇姐帮我们与母皇说情。更何况,我二皇姐说了无数次她不想读书写字。她都这般了,我母皇怎么可能传位于她?” “二公主只说不想读书写字,可她到底还是学了。阿月,若你是普通百姓,你更希望谁继承皇位?” 姜祁月下意识想说她大皇姐,可仔细想来,若她是普通百姓,大约会更愿意拥护二皇姐。 姜祁煜身为公主,亲自带兵出征,在百姓眼里,她就是最该继承皇位的。 百姓不会管姜祁煜懂不懂治国之道,百姓只看到她们的公主是如何身先士卒,救他们于水深火热。 姜祁月不忍心细想,她闷闷地别开话题:“你说的这些太复杂了,我不相信我大皇姐是这样的人。就算是……可这与你我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就算大皇姐不希望二皇姐功高盖主,她为何要阻止你我在一起?” 第108章 妃千笑看着姜祁月的眼睛:“因为北齐有我的人,因为带兵进北齐的是你二皇姐。有人不希望我与二公主走得太近,才想要拆散我们。” “可是……” “阿月,我听说你大皇姐其实是你母皇从你皇舅那里过继来的。” 第90章 姜祁月有些震惊地望着妃千笑:“这些事情, 你怎会知道?” 姜祁凤被过继到女帝名下时不过两岁,女帝为了避免旁人议论,便隐去了这件事。 当初知道此事的大臣都不敢声张, 现在几乎无人知晓。 那时候姜祁煜与姜祁月都未出生,按理说她们也不该知道这件事。只是她们小时候,姜祁煜贪玩,拉着姜祁月到女帝书房里捉迷藏。 二人躲在架子后, 听到女帝与她近身侍奉的女官苏婉提起,才知她们的大皇姐与她们并非一母所生。 那时候姜祁凤已到了及笄之年, 姜祁月、姜祁煜一个八岁,一个十岁。两人正是贪玩的年纪,不论学问还是处事方式都比不得姜祁凤。 想到姜祁煜前些日子才偷偷把太傅的古籍换成了话本,女帝忍不住叹息:“煜儿顽皮, 月儿身子弱,实在是……苏婉,难道朕真的要将皇位传给凤儿吗?” 虽说姜祁凤处事挑不出错处,可她到底不是女帝的亲生女儿。 从前女帝也生出让姜祁凤继位的心思, 但她真的有了自己的女儿后,这个想法逐渐动摇了。 苏婉道:“陛下, 其实长公主自幼在您的膝下长大, 又待两位公主极好, 您无需太过担心。” 女帝也知道姜祁凤素来爱护她的妹妹, 每次姜祁煜带着姜祁月闯祸, 都是姜祁凤替她们说情。 只是…… “说起来,煜儿这孩子最是聪明, 不仅学东西快,还熟读兵书……若是煜儿不那么顽皮就好了。” 姜祁月的身体太弱, 女帝只希望她能够平安欢喜,并不指望她为南疆做什么。 倒是姜祁煜,就是因为聪明过头了,才总闯祸。 正当女帝感叹,姜祁煜突然打了个喷嚏。 女帝看向架子后,见两个小小的身影试图躲起来,她微微蹙眉,“煜儿,月儿,你们还不快出来。” 姜祁煜低着头,带着姜祁月从架子后溜了出来。 苏婉被她们两个吓了一跳:“两位公主,你们怎么在这?” 姜祁煜挠了挠后颈:“母皇,是我拉着阿月躲猫猫的,是我不好,你别怪阿月……” 女帝当然知道,这种事自然是姜祁煜带着姜祁月的。 那时的姜祁月才多大,她根本没办法消化女帝与苏婉的对话。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母皇,一双杏眼写满了不解。 大皇姐待她们那样好,竟不是她的亲姐姐吗? 显然,姜祁煜也有这个疑问。 比起姜祁月的安静内敛,姜祁煜直接问:“母皇,皇姐真是皇舅的女儿?难怪我总觉得我和阿月更像一些……” 女帝沉着脸,道:“你们听错了,凤儿待你那样好,她那样懂事,自然也是朕的女儿。” 姜祁煜吐了吐舌头:“母皇,你放心,我和阿月一定不会说出去的。是不是啊,阿月。” 姜祁月偷偷扯了扯姜祁月的胳膊,姜祁月回过神,愣愣地点头。 女帝道:“莫须有的事情,你若敢胡说,我必让太傅好好罚你。” 两人溜出御书房,姜祁煜小声说:“阿月,我们可千万不能让皇姐知道这件事,不然她会不开心的。” 姜祁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皇姐,你放心,我不会胡说的。” 其实她们自小在一起玩,是不是一母同胞好像不那么重要。 她们好像都已经默认了往后继承皇位的会是她们的皇姐,如今听到她们的母皇在此事上犹豫,两人都是心情复杂。 姜祁煜拉着姜祁月叮嘱道:“阿月,我们可是亲姐妹,你得向着我。” “皇姐,你……”姜祁月不太能理解姜祁煜在说什么。 难道她皇姐想要皇位? 可是…… 姜祁煜凑到姜祁月的耳边,低声说:“千万不能让大皇姐知道,不然,她要是不愿意继承皇位,那就糟了。” “什么糟了?”姜祁月更加不解了。 姜祁煜故作老成道:“阿月,你想想,当皇帝多累啊。我们的母皇整日那么忙,这根本就不是好事。若是大皇姐继承皇位,我就能带你出宫去玩了。” 姜祁月松了口气,她还以为二皇姐想要皇位呢。 还好,即便她们与大皇姐不是一母同胞,也不会影响了姐妹感情。 听到姜祁煜说出宫,姜祁月也忍不住心生向往。 她还没离开过皇宫呢。 自那之后,姜祁月与姜祁煜谁都没再提过这件事。她们的大皇姐依旧待她们极好,每次姜祁煜溜出宫,被抓到后都是姜祁凤帮着她说话。 若非妃千笑今日提起这件事,姜祁月几乎都要忘记她大皇姐其实是皇舅的女儿。 可是…… 姜祁月望着妃千笑,有些犹豫:“大皇姐待我们极好,母皇一直说要立她为皇储,她怎么可能伤害二皇姐?” 最重要的是,姜祁煜最讨厌的就是被拘在宫里。 让她练兵还行,要是让她继承皇位,那真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妃千笑道:“阿月,陛下只是说要立她为皇储,却始终没有立,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妃千笑不难看出,女帝责备姜祁煜,多半是恨铁不成钢。 妃千笑知道姜祁煜对皇位避之不及,才提醒她适当收敛锋芒。原本这些事情妃千笑不想和小公主说,可眼看着她与小公主都要被拆散了,她实在不想坐以待毙。 姜祁月垂下眼,道:“那是因为前几年战乱不断。如今刚刚安定下来,等母皇处理好那些琐事,一定会立储的……大皇姐对我们那样好,她怎么会呢。” 姜祁月越说,声音越小。 她忽然也有些不确定了。 妃千笑握着姜祁月的手,认真道:“阿月,你真的觉得你大皇姐待你们很好吗?只是包庇你们,那便是待你们好吗?” 妃千笑虽然自小便没了母亲,但她与母亲在一起时,只要犯些小错,她的母亲都不会轻纵她。 以至于后来何沁在府上照顾她,每次她不听话,何沁都会替她母亲责骂她。虽然何沁有时候比较严厉,但妃千笑知道那是对她好。 姜祁凤看似在护着两个妹妹,看似对两个妹妹有求必应,可她给的都是些无用的东西。 姜祁煜闯祸,她包庇,才使得姜祁煜行事愈发不着边际。 虽说如今姜祁煜已经能独当一面,可在大臣眼里,她终究不如长公主做事稳妥。 妃千笑突然间这样怀疑她的大皇姐,姜祁月一颗心乱糟糟的。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她的皇姐虽然会把最好吃最好玩最珍贵的东西给她,可每每提到朝政,姜祁凤都会转移话题,说什么这些事情用不着她操心。 从前姜祁月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妃千笑这样一说,她也觉得有些不对。 姜祁月道:“这些也只是你的猜测,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那毕竟是我皇姐,你还是不要那样揣测了……” 姜祁月觉得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今晚妃千笑说的话。 妃千笑知道如今时间紧急,她没有时间由着小公主去印证,便道:“阿月,有件事情我说出来或许你会难过。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何那么多御医日日围着你,你的身子始终不见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姜祁月已经猜到妃千笑要说什么了,她眼中有难过,也有气愤。 “妃千笑,我一生下来便体弱,这与我皇姐无关!” 姜祁月始终不愿相信她的大皇姐会害她。 妃千笑知道,过不了多久女帝就会发现她逃出来了。 她捂住姜祁月的嘴,道:“你是自幼体弱,可你在我府上那些日子,明明身体已经要好起来了。前世是这样,这一世亦是如此。为何你一到宫里便体弱,一离宫便会好起来?若宫里没人害你,为何如今你又时常虚弱?” 妃千笑快速说完,这才放开了姜祁月。 姜祁月听着她的话,只觉得心里难受。 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虽说前世的时候,妃千笑总折腾她,可她养几日便会好起来。等她再见妃千笑时,她都有力气提剑杀了妃千笑了。 可之后又回到南疆,她的身体又倒下了。 不论御医怎么着人替她炖药膳,她就是没力气下床。 姜祁月轻咬下唇,良久,道:“会不会……会不会是你府上的那位大夫医术高明,刚好擅长治我的病?” 妃千笑不知道该说小公主单纯,还是该说她太傻了。 “沁姨是随我母亲出征的军医,她最擅长治外伤。当初她给你开的不过是最寻常不过的补药,从前你总闹脾气,那些药你大半都倒掉了,喝下去的才多少?” 第109章 妃千笑能把人养好,全靠着好吃好喝喂着。虽说厨房也会在汤里加几位药材,但那些都是最寻常不过的药膳,南疆的御膳房里怎会缺这几味补药? 当初妃千笑也疑惑过,为什么南疆养不好姜祁月。 “阿月,你的身体能好起来不是因为用了什么药,而是因为离开了这个地方,无人能在你的饮食里动手脚了。” 妃千笑说到这份上,姜祁月已经动摇了。 妃千笑担心姜祁月会因此太过伤心,她又安慰道:“阿月,我也不全是在怀疑你大皇姐,毕竟派人刺杀你的是你皇舅……或许你皇姐也不知道她其实是你皇舅的女儿呢。” 听妃千笑这么说,姜祁月才觉得好受些了。 她宁愿相信这事是她皇舅一人的主意,也不太愿意怀疑她皇姐。 见妃千笑还想说什么,姜祁月担心今晚听得太多会难过,便道:“妃千笑,你还没回答我,你怎知我皇姐不是我母皇的女儿?” 第91章 姜祁月不由得疑惑, 为什么妃千笑会知道南疆皇室的事情? 这些事情,不少大臣都不知道。 面对小公主的疑问,妃千笑干笑两声, 有些心虚地看向别处。 “阿月,我是被软禁的,我得回去待着了……” 妃千笑一心虚,便喜欢顾左右而言他。姜祁月不用猜就知道她有事瞒着她就。 “你站住!”姜祁月抓住妃千笑的手腕, “好啊,你居然敢在皇宫里安插眼线?!你到底有何居心?!” 虽说两国交战, 这事也是难免的,可是…… 一想到两人稍有不慎便会是敌人,姜祁月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若非她恰好遇见妃千笑,姜祁月也不敢想象会是什么结果。 眼见着小公主又不高兴了, 妃千笑慌忙解释:“没有没有,不关我的事,这都是以前的事情。这些事情,我母亲之后便再没有了。阿月, 我保证,现在你们的皇宫里绝对没有我的人。” 且不说妃千笑对这些事情没兴趣, 最重要的是, 妃千笑现在都没多少钱。她孑然一身, 怎么可能让别人给她卖命。也只有她母亲的旧部不嫌弃, 还愿意护着她了。 从前皇宫里的眼线也是从前妃将军的部将派去的, 妃千笑那时候还小,哪懂这些。 更何况, 妃将军虽知道姜祁凤不是女帝的亲骨肉,却也没有故意将这件事情散布出去。若当年她命人在南疆的皇城里把这话放出去, 南疆早就乱成一团了。 姜祁月将信将疑:“当真?” “自然是真的,我几时骗过你?”妃千笑这话说得不那么有底气,毕竟她也没少骗小公主。不过这件事,她的确没有作假。 妃千笑十分认真地说:“若是皇宫里现在还有我的人,我前世怎会不知道你就是南疆的小公主?我这一世又怎会不知你的情况?” 要是妃千笑早知道小公主在皇宫里并不安全,她说什么也不会把人送回来。 妃千笑还想说什么,殿外便传来嘈杂的声音。 妃千笑低声道:“坏了,定是那群守卫抓我来了。” 姜祁月急道:“我去见母皇,等我与母皇说清楚,让她不要关着你了。” 好好的一个人,总把她关着算怎么回事。 更要命的是妃千笑身边连个能保护她的人都没有,万一有人想害她,岂不是很危险。 “阿月,先等二公主回来再说。” 妃千笑很清楚,小公主在朝中没有势力,能指望的只有姜祁煜。 在宫中,真心护着她的只有流光一人。姜祁煜现在不知道去哪儿了,若害她们的人真是姜祁凤,被察觉到之后只会更危险。 妃千笑话音刚落,就听见殿外姜祁凤呵斥流光:“流光,本宫有陛下的手谕,你敢抗旨不成?” 流光道:“公主,陛下也说过,只要我们公主不想见人,谁都不可以硬闯锦章殿。” 从前姜祁月不开心了便喜欢一个人待着,女帝一直由着她,她不愿见人便不见。 姜祁凤道:“流光,我母皇只说阿月不想见人可以不见,但现在她宫里藏了不该藏的人,我身为长公主,自不能当做无事发生。若是妃千笑起了别的心思,要害阿月,你可担得起这个责任?” 流光低着头,不答话,也不肯放姜祁凤进去。 流光看得真真的,虽然妃千笑有时候做事不着边际,又喜欢捉弄姜祁月,可流光知道妃千笑不会害姜祁月。 姜祁凤对待姜祁月时,说话素来温和,鲜少这样疾言厉色。她虽然是冲着流光,却像是在呵斥姜祁月一般。 姜祁月捏着妃千笑衣襟,道:“不行,不能让我皇姐把你带走。” 姜祁凤骤然* 这般,姜祁月只觉得反常。亦或者是因为今晚妃千笑说的那些话,姜祁月对姜祁凤已然生出了一丝隔阂。 正如妃千笑所说,一味地偏宠并不一定是好事。 小公主越想越难过,她并不知道这些斗争的残酷,骤然察觉,心中百感交集,眼泪抑制不住地滚了下来。 妃千笑捧着她的脸,仰头吻住了姜祁月眼角的那滴眼泪。 小公主好不容易不哭了,妃千笑安抚道:“阿月,你别害怕。我与你说这些只是为了让你提防着身边的人,害你的人未必就是你皇姐。” 姜祁月摇了摇头:“不管谁害我,我都不怕。只要母皇在,她们一时半会儿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倒是你……我实在不放心。”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南疆的公主。 遇刺一次之后,女帝已经有所警觉。不管是谁,再想害她都不容易。 可妃千笑如今身份尴尬,若有人想害她,随意推出去一个人行刺,只说是与妃将军有世仇,便查无可查。 “阿月,陛下也没有要取我性命的意思,你不要太担心。若是旁人行刺,我也是有些自保能力的。” 妃千笑倒不觉得会有人急着害她。 眼下倒像是因为姜祁煜立了战功,有些人坐不住了,才急着挑拨女帝与两个女儿的关系。 妃千笑很想问一下姜祁月,前世南疆到底是谁继承了皇位。可她又害怕贸然开口会勾起小公主的伤心事,只能把话咽了下去。 姜祁月将发间银钗塞到妃千笑手中,道:“那你带着这个,若是有人在你饮食里下毒,你也能有所防备。” 姜祁月听说银簪可以试毒,她虽不知道真假,但让妃千笑带着总归没有坏处。 妃千笑接过银钗,明知这个没用,却还是收下了。 宫里用毒,必不会用那些银针就能试出来的毒。可小公主这样关心她,她心中欢喜得很。 “阿月,我先随你皇姐回去,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可是……”妃千笑提到她的饮食有问题,姜祁月忽然有些紧张。难道为了避免下毒,她要不吃不喝吗? 妃千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眼看着姜祁凤就要带人闯进来,她忙道:“阿月,其实被动过手脚的未必是饮食。你想想看,你屋子里的香薰日日都点着……这味道虽好闻,却有些太重了。” 虽然妃千笑喜欢小公主身上的香气,可她在这里住了几日,便觉得手软脚软。若非如此,与姜祁煜比试时也不会吃那么大的亏,一定要耍赖才行。 后来出了锦章殿,换了地方,妃千笑便觉得好多了。 妃千笑想过这里焚香会不会有问题,可那些宫女时常进出,女帝也可能过来,她们似乎都不受影响。 或许这宫里头还有别的什么,只是她们暂时还未察觉。 姜祁月猛地想起,那香是她皇舅从宫外觅得。当初她喜欢,她母皇便尽数赏给了她。 难道是她皇姐与皇舅沆瀣一气…… 姜祁月不忍深思。 她希望这一切与她大皇姐没有关系。 不论谁继承皇位,姜祁月都很开心,她实在不希望她的皇姐因为一个皇位不顾姐妹之情。 如今姜祁凤就在外头,她这样为难妃千笑,实在让姜祁月伤心。 妃千笑走出了姜祁月的寝殿,只见姜祁凤已经带人将锦章殿围了起来。 流光跪在地上,不肯让姜祁凤进去。 姜祁凤虽没有硬闯,可她的眼神似乎早就料定了妃千笑会出来。 这样审视的目光,妃千笑很不喜欢。 姜祁凤冷眼看着妃千笑:“妃千笑,你在皇宫里也敢如此放肆,当真是目无法纪。” 妃千笑伸出手,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姜祁凤也不客气,直接命人将妃千笑的双手绑了起来,似是怕她逃了。 妃千笑虽被绑着,嘴上却不肯学乖,她挑衅道:“我不过是担心阿月饿着,特意过来瞧瞧,大公主何必生气。也不知道你们的人是怎么照顾阿月的,她在我府上时可是白白胖胖的,怎么一回到皇宫里便瘦了一圈?究竟是你们这皇宫的地气不好,还是有人在她的饮食里做了手脚?” 第110章 妃千笑话未说完,护卫便将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姜祁凤道:“阿月是尊贵无比的公主,我母皇自会派人照顾好她。倒是你,最好还是收敛些。” 月光下,刀刃明晃晃的,实在吓人。 妃千笑立刻闭上了嘴,一句话也不说了。 妃千笑被抓回了漱玉宫,见宫外守卫多了一倍,她无奈道:“你要不要拿张网把上头网住,让我长了翅膀都飞不出去。” “宫门口有弓弩手,若你真的长了翅膀,也会被射下来的。” 姜祁凤一点都不担心妃千笑会长翅膀。 就算她出得了漱玉宫,也出不了皇宫。 妃千笑看着姜祁凤,眼神复杂。 明明皇城的守卫归姜祁煜管,为何姜祁凤会这么说? 她进了漱玉宫,宫女也换了一批。被她打晕的那几个宫女按理说已经醒了,只是她们那样,姜祁凤大概不会再让她们在这里伺候了。 说是伺候,其实是监视。她们做事那样不当心,现下大约在受罚。 宫女虽解开了她手上的绳子,却没什么好脸色。 “姑娘还是莫要折腾了,若你再逃了,这外头的人还得再加。若是来了什么与姑娘有过节的守卫,不小心伤了姑娘,可就不好了。” 妃千笑往那一坐,撑着脑袋,打量着房间里的几个宫女。 见那宫女面色不善,妃千笑道:“若我逃了,你们也会受罚吧。” 两名宫女变了脸色,却还是道:“我们公主又不是那北齐的狗皇帝,她才不会随意责骂宫人!” 妃千笑被逗乐了。 “我又没说是你们大公主要责罚,你倒是急着承认。看样子,你们大公主平日里没少责骂宫人。” 第92章 妃千笑进了房中, 见有人在香炉里焚上了不知名的香。她走上前嗅了嗅,并未察觉什么异样。但为了稳妥起见,她还是一盏茶泼在了香炉中。 “你做什么?”在房中侍候的宫女见妃千笑这般动作, 下意识提防。 妃千笑将茶盏放下,漫不经心道:“这香的味道我不喜欢,以后不要点了。” “这香有驱蚊虫的功效,你怎的这样不识好歹?”妃千笑这样暴殄天物, 房中的宫女明显不悦。 见那宫女似乎又要点上,妃千笑干脆将香炉打了。 “我说了, 我不喜欢这味道。我皮糙肉厚,不怕什么蚊虫。若是你怕,便抱着这香炉去门外蹲着。” 她越是想焚香,妃千笑便越是不许。 或许这东西不会让人立刻毙命, 但日日泡在里头,早晚会有问题。 被困在这里,又不得与外头的人联络,实在恼人。 妃千笑在房中转了半天, 见那小宫女的眼睛就像长在她身上一般。她眼珠一转,对那宫女道:“喂, 你去给我找些纸笔来。” 妃千笑看着房里的宫女, 半点也不客气。 宫女并未动弹, 只问道:“你要这些做什么?” “陛下说了, 只要我在这待着, 吃穿用度不得苛待。我想要什么,你去取便是, 你管我要纸笔做什么。” “你若不说要做什么,我是不会给你取的。”那小宫女总觉得妃千笑在耍什么诡计。 妃千笑懒懒道:“我被软禁在这里, 实在是太无聊了。这样下去,迟早会闷出个好歹。这里又没人唱小曲儿给我听,我觉得无趣,想拿些笔墨练字修身也不成么?” “你真以为自己是主子?” 都快成为阶下囚了,还想着听曲儿,还想着练字。 那小宫女可是听说过,妃千笑这人俗不可耐,根本不可能练字。 妃千笑坐到美人榻上,撑着脑袋,打量着她。见那小宫女明明生气又无可奈何,遂笑道:“我是不是主子都不要紧,若我被闷死在这里,陛下一定会问责于你的。要我说,你还是乖乖去取。不过是笔墨,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还是说,你们皇宫的守卫真就如此无用,我只是要个笔墨,便能逃出去?” 小宫女被噎了一下,虽不情愿,也只能去取。 她临出门时,望着妃千笑:“你莫要再耍花样了,若你再敢逃,一定会被打断腿的。” 妃千笑做了个鬼脸,压根没有理会她。 现在这种情况,她怎么可能不耍花样。 宫女取来了笔墨纸砚,要交给妃千笑时还是迟疑了一下。 妃千笑站起身,直接上手夺过了想要的东西。 她将宣纸在案上铺开,随意拿了个茶盏做镇纸。见那宫女盯着她,她笑道:“怎么,你在这盯着,是想替我磨墨吗?” 平白来了这么一句,那宫女只觉得晦气,当即后退了半步。 寻常的宫女只当妃千笑是从前敌国将军的女儿,她的家人曾深受其害,如今见了妃千笑,不免想到家人。 她奉命在此服侍妃千笑已经十分不情愿,怎么可能替妃千笑磨墨。 可她又害怕妃千笑耍花样,还是探着脑袋想看妃千笑在写什么。 妃千笑兀自磨好了墨,看着墨在砚台化开,她取了狼毫笔轻轻蘸取,而后落笔。 只是三两笔,便勾勒出美人的轮廓。 等她再次动笔,画上眉眼,那宫女才知妃千笑画的是姜祁月。 宫女站在妃千笑身后,忍不住白了一眼。这个妃千笑,居然还敢惦记她们小公主。 眼见着妃千笑开始画细节,那小宫女嘟囔道:“长乐公主才不会穿这么丑的衣裳。” “呵。”妃千笑冷哼一声,没有分辨,只是在上面画些旁人看不懂的纹样。 画上的姜祁月眉目温柔,眼中带着笑意,虽不及真人好看,也能看出执笔人眼中的爱意。 妃千笑画好之后,回过头,那小宫女已经困得呵欠连连。 妃千笑将画铺在案上,等着墨迹风干,她则褪下外衣,窝进床上休息。 反正一时半会也逃不出去,她便养好精神,等着姜祁煜回来。 现在姜祁煜恐怕还没有怀疑过姜祁凤,亦或是这事真的与姜祁凤无关。若她贸然与姜祁煜提起这番猜测,只会让姜祁煜觉得是小公主想太多了。 到底如何提醒姜祁煜,这是个问题。 不等妃千笑想明白,便沉沉睡去。 因着睡前思虑过重,这一晚她睡得很不安稳。好不容易做了美梦,便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 原来是负责监视她的宫女与守卫换班了。 妃千笑揉了揉眼睛,懒懒道:“你们这些人平日便是这般当差的?若是伺候主子,也这般吵着主子睡觉?” 昨晚盯了妃千笑一夜的小宫女道:“你又不是主子,谁管你。” 妃千笑打了个呵欠,坐起身:“若日后陛下心情好了,赐婚于我,我成了你们的驸马,可不就是你的主子。” 那小宫女都要走出屋子,听到这句话,她忍不住回头道:“陛下才不会许你这种人靠近我们小公主!” 明知这小宫女说的是气话,妃千笑的心还是凉了半截。 难道说,这宫里的人都觉得她与阿月不该在一起吗? 若是宫里的人都不想见她和小公主在一起,她带小公主离开不就是了。 今日当值的宫女比昨日那位年长几岁,她一身绿裙,笑吟吟地望着妃千笑:“姑娘莫要生气,方才出去的那个丫头名叫彩莲,她父母死于战乱,故而性子大了些。” 妃千笑揉了揉眼睛,她早猜到会有这样的人,自然也不会跟她生气。 “真难为她了,难为她忍了一晚上,没能趁我睡着直接给我一刀。” “姑娘说笑了。”绿衣姑娘温和地应了一句,她忽然看到桌上姜祁月的画像,忍不住问:“这画是姑娘画的?当真像极了我们长乐公主。只是……这衣裳倒是别致,不像是南疆的制式。这上头的纹样也别致,奴婢还从未见过。” 妃千笑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并未回答,只是问:“你叫什么名字,你的脾气倒是比那个彩莲要好得多。” “奴婢名叫绿乔,姑娘唤我阿绿便是。” “哦。”妃千笑并没有唤她的名字,只是起身去检查了一下她昨晚画的画像。 她是画的小公主不假,但身上的衣裳却暗藏着南疆皇宫的密道。 她只多年前在府上见过,也不知如今改了没有,具体的方位还得再问问小公主。 这个名叫绿乔的宫女,一眼便注意到衣服上的纹样,看样子她比那个叫彩莲的要麻烦得多。 彩莲虽然有脾气,但一切都写在脸上。倒是这个绿乔,只怕别有用心。 妃千笑起身换好衣裳,御膳房送来早膳,她迟迟不肯动筷子。 绿乔见了,心领神会。她拿起碗筷,当着妃千笑的面,一一试过。 “姑娘可放心了?” “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提前服下解药,我还是不太放心。”妃千笑说着,当着绿乔的面,用小公主的银钗一一试过有没有毒。 第111章 虽然银钗没有变色,但妃千笑还是只吃了一碗白粥。 白粥味道寡淡,若是掺了别的东西,一下子便能试出来。 妃千笑喝了一碗粥,有些怅然地看着桌子上的菜。 好吃的摆在面前,却不敢动筷子。 妃千笑忽然有些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舍弃当初在将军府吃好喝好的日子,辗转到这里受苦。 只是因为小公主吗? 若是为了小公主,她为什么不把人囚在府上? 正当妃千笑陷入一个怪圈,外头便传来了流光的声音。 “我家公主就是要妃千笑陪着才吃得下饭,你们不让她随我走,耽误了长乐公主用早膳的时间,你们担得起吗?” 流光被侍卫拦住,嘴上也不饶人。 两名侍卫对视一眼,还是去问过了姜祁凤的意思。 姜祁凤正在御书房替女帝批阅奏疏,听得侍卫来报,她执笔的手顿了一下,叹了口气,道:“随她去吧,只是,用过早膳要让妃千笑回漱玉宫待着。” 见姜祁凤松口,妃千笑有些狐疑。 昨晚还声势浩大要抓她,今日便随她去? 虽然有疑虑,但她还是拿起昨晚画好的画,随着流光去姜祁月的寝殿。 姜祁月昨晚梦见妃千笑被人杀了,害得她担心了一晚上。不为别的,只因那场景实在太真实了。 等她清醒过来,才反应过来,妃千笑前世可不是被她一剑杀死。 难怪那场景如此逼真…… 纵然她想起了前世的事情,可天一亮,她害怕迫不及待想见妃千笑。 姜祁月吩咐了流光去请,她则在院子里用胡萝卜有一下没一下地逗着葡萄。 “葡萄,你要是会飞就好了。你要是会飞,就能带我们离开了。” “我的小公主,你这也太难为葡萄了。” 妃千笑一进来,便听见姜祁月对着葡萄许愿。 小公主见妃千笑来了,她将胡萝卜塞到葡萄嘴里,她则扑过去要抱妃千笑。 妃千笑小心护住画卷后,才敢将小公主拥入怀中。 明明只是一晚上没见,明明梦里已经见过了,可姜祁月还是很想念她。 姜祁月抬起头,望着那张明艳的脸,道:“妃千笑,我们私奔吧。” 第93章 “你、你说什么?”妃千笑望着姜祁月, 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阿月,你想和我私奔?” 她是想带着姜祁月逃离皇宫,可她还以为要费些口舌才能把人拐跑。没想到小公主愿意跟她走, 没想到小公主会主动说什么私奔。 妃千笑简直要激动得晕过去了。 她这般反应,落在姜祁月眼里,就像是不情愿一般。 姜祁月抱着妃千笑,委屈地说:“你不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吗?你还想丢下我?” 妃千笑忙解释:“我怎会不愿意, 我只是有些吃惊。阿月,这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 你的母皇还在这里,你真的舍得离开吗?” 前世的时候姜祁月动不动便哭着说想回家,妃千笑还以为她真的很讨厌和自己在一起。 这一世,妃千笑也不是什么北齐的郡主, 她虽还有些钱财,但再也不能让姜祁月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妃千笑既想要带姜祁月走,又有些不忍心带她走。 可若是不带她走,由着别人害她也不是个办法。 姜祁月垂下眼, 认真思考妃千笑的话。 她是有些舍不得她的母皇,也舍不得从小长大的地方。可万一有一日, 她的母皇被什么人蛊惑, 容不下妃千笑, 那她留在宫中还有什么意思。 正当两人抱在一起难舍难分, 身后的葡萄用力地跺了一下脚。马蹄敲在地面上, 发出闷闷的声响。 葡萄这样子,不用猜就知道又生气了。只是妃千笑都习惯了葡萄动不动就闹, 她直接不理会葡萄,一心哄着姜祁月。 姜祁月察觉到葡萄的情绪, 紧张道:“糟了,我们要是走了,葡萄怎么办?” 要是私奔,一定要偷偷逃走。 这么大一只葡萄,她们该怎么把它带走呢。 妃千笑背着葡萄,小声说:“阿月,要不就让你二皇姐替你养着葡萄吧。” 虽然妃千笑也很喜欢葡萄,可她是计划着带小公主从密道偷偷溜走。 密道里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怎么能带着葡萄? 现在葡萄几乎是要帮着姜祁月欺负妃千笑,要不是姜祁月喜欢它,妃千笑早就想把葡萄送给姜祁煜了。 这明明是她养大的,可现在葡萄和妃千笑半点都不亲。 眼下妃千笑能信得过的只有姜祁煜,虽然葡萄趁着晚上偷偷咬了姜祁煜的追风一口,但妃千笑觉得姜祁煜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你不要葡萄了?”姜祁月下意识拔高了音调。 身后的葡萄听到这话,立马发出嘶鸣。 妃千笑被葡萄闹怕了,她慌忙拉着姜祁月进了寝殿里。 “阿月,你就让你二皇姐暂时养着葡萄,等以后时机成熟,我们再去接葡萄,好不好?” 妃千笑虽然也喜欢葡萄,可她觉得只要能妥善安置,怎么都好。 很显然,姜祁月和葡萄不是这么想的。 她们一人一马,一个在屋子里难过,一个在院子里嘶鸣。 姜祁月难过道:“你把我一个人送回南疆时,多亏有葡萄陪着我。我不开心时,只有葡萄能听我说话。现在你要把它丢在冷冰冰的马厩里,它一定很害怕。” “你放心,你皇姐一定会照顾好它的。” 妃千笑看得真真切切,葡萄都把姜祁煜气坏了,姜祁煜也没对它怎么样。若是战马这么不听话,早就挨鞭子了。 她相信姜祁煜是个好人。 妃千笑哄了好久,姜祁月终于不难过了。 她喂着小公主喝了一碗粥,才将带来的画卷徐徐展开。 当姜祁月看清画中人的面容时,不免有些吃惊。 姜祁月盯着画像看了许久,“这是你画的?” 妃千笑点头,见小公主似乎要夸她,她眼中带着得意,身后就像是有一条尾巴在摇。 “阿月,我画得好不好看?” 姜祁月轻哼一声:“就算好看,也是因为我好看。” “是是是,我的阿月最美了。”妃千笑将画卷铺在案上,指着衣服上的纹样,道:“阿月,你瞧,这个位置应该是你的寝殿。” “什么?”姜祁月有些没反应过来,她疑惑地望着妃千笑,“这分明是衣袖,怎么成我的寝殿了?” 妃千笑解释道:“这是前朝皇帝留下的地图,就在你们的皇宫底下。若无人将这暗道封死,你宫里应该有个入口。只要我们探清楚这密道,就能逃出去了。” 姜祁月这才看出,原来这画卷暗藏着玄机。衣服上奇怪的纹样并非妃千笑胡乱涂鸦,而是将皇宫底下的地图藏在里面。 “你怎会知道这些?你哪里来的地图?” 前世妃千笑便总是瞒着她,这一世妃千笑还是莫名其妙会做出些让她意外的事情。 妃千笑也不记得这地图究竟是从何得来的,“我从前在我母亲房里见着过,具体从何而来,我也不清楚。我甚至不知道这个密道有没有被封死,若是被人封死,我们只能再想别的办法。” 她画下地图来找姜祁月,也只是想赌一把。 姜祁月紧张道:“密道里会不会很黑?会不会有机关?” 她还从未见过密道,只是听说密道大多不会太简单。 妃千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密道好像是前朝皇帝逃跑用的,应该不会有机关。阿月,你别怕,等找到了密道,我先下去看看。” 那密道想也不想就知道很黑,若不是被逼急了,妃千笑都不忍让小公主进去。 “不行不行,若真的有危险,我怎么能让你孤身一人下去。”姜祁月抓住妃千笑的手,她力道不大,却不愿放开。 “可我若不下去,难道我要一直被关在这里吗?”这样的生活,妃千笑一天都不愿忍受了。 在这里吃不好睡不好,日日要看人脸色也就算了,还不能随意见到小公主。 若不能和小公主在一起,她留在这里半点意义都没有。 姜祁月安抚道:“我二皇姐马上就要回来了,等她回来,让她带我们出宫不就是了。” 从前姜祁月想出宫,都是姜祁煜想办法送她出去的。 皇宫守卫大多听命于姜祁煜,就算她们瞧见了,也不会说什么。 妃千笑一开始也想着等姜祁煜回来,可她忽然想起,被困漱玉宫时听说宫门口已经有弓弩手盯着。 若那些弓弩手真的是姜祁凤的人,这么做会不会把姜祁煜牵扯进来。 姜祁月看出了妃千笑的犹豫,她拉着妃千笑坐下,轻声细语地说:“若我们走得仓促,什么都没有,出去之后怎么生活?我们还是再等几日,等我准备些钱财再说。” 第112章 妃千笑动了动唇,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妃千笑本想说皇城里还有她的人,只是不到万不得已,妃千笑轻易不会联络她们。 至于银钱,从前将军府上金银无数,妃千笑虽然弃了将军府,但总少不了私藏。加之妃将军在世时也知道往后未必太平,她也替妃千笑铺好了路。 这些事情若太早让小公主知道,只怕小公主又会觉得她在骗她。 更何况,没有人会嫌银子多。 若小公主还能从皇宫里带出来些,也没什么不好的。 妃千笑点了点头,同意了小公主的话。 她还想与姜祁月再待一会儿,便听到外头有人催促。 “流光姑娘,长乐公主已经用完了早膳,也该让妃千笑回去了吧。”那声音乍一听十分温柔,但隐隐中还是让人感觉到压迫。 妃千笑望向院子,“是绿乔。” 姜祁月有些疑惑,“那是我皇姐的贴身宫女,你怎会认得她?” 按理说,妃千笑应该没见过绿乔才是。 妃千笑蹙眉,如果绿乔是姜祁凤的人,就不难解释为何妃千笑一见她便觉得不舒服了。 妃千笑正要同姜祁月解释,就听绿乔对流光道:“流光姑娘可不要让我难做了,还是把人放出来罢。” “阿月,我先随她去,这图你千万收好。” 妃千笑本就不是安静的人,若非为了姜祁月,她不可能坐在案前这么长时间。 万一这地图丢了,要她再画一张,那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姜祁月自舍不得将妃千笑亲笔所绘的画损了,但她也有些好奇:“这图就在你脑子里,你记着路线不就成了。” 姜祁月本以为妃千笑会说什么喜欢她,所以要她好好留着这画卷,没想到妃千笑一本正经道:“阿月,你真是太单纯了。若没有地图,在地下密道很容易就失去方向。到时候,我们就只能一辈子被困在那里了。” “你!”虽然妃千笑解答得认真,可姜祁月忽然觉得她有些不解风情。“你平日不是惯会油嘴滑舌的,怎么今日这样正经。” 小公主眼里有几分欲说还休的委屈。 这里毕竟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就算她怀疑自己的皇姐,但她待在这里还是难以对周围的环境产生戒备。 当初她在北齐过得太过安逸,故而不理解妃千笑此时的紧张。 妃千笑道:“阿月,这图纸只是暂时放在这里,你可千万不要好奇去寻那密道。” 小公主身子弱,胆子又小,妃千笑还不知道密道里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为求稳妥,她只能将图纸放在小公主这里。 可万一小公主自己在宫里瞎研究…… 妃千笑实在不敢想象后果。 “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了!” 姜祁月虽然想早些与妃千笑一同离开皇宫,但她也不可能凭着一张地图就孤身犯险。 只是,妃千笑不说还好。 妃千笑这么一说,姜祁月也忍不住好奇这个前朝留下的密道。 要不她先找到入口,到时候再走也方便些。 第94章 姜祁月撑着脑袋, 仔细观察妃千笑画的图。 流光只当这是寻常的画,画上许多纹样太过复杂,流光见姜祁月眼睛累得有些红, 她劝道:“公主,您若是喜欢这画,将它挂在殿内不就是了。何必一直这样盯着,眼睛都累坏了。” 流光觉得, 这幅画好像也没那么好看。 尤其是画像上的衣裳,看上去奇奇怪怪的。 姜祁月揉了揉眼睛, 她昨日便让流光把殿内的香炉全都拿去偏殿,今日精神就好了些。她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房中的熏香有问题,便下定了决心要离开。 如今流光这么说,姜祁月嘟囔道:“我就想看一会儿……对了, 流光,你听说过皇宫下头有暗道吗?” 流光摇头:“皇宫下怎么会有暗道?若是有了,岂不是外面的人便能偷偷进来了?公主,您是不是在宫外时看了民间的话本?” 姜祁月从前从不会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流光觉得,一定是姜祁月去了趟宫外, 听了什么话本, 才总会这样异想天开。 姜祁月道:“可这皇宫是前朝修建的, 会不会是前朝的皇帝留下的?” 流光仔细想了想:“这个奴婢也不知道……若真有密道, 应该早就被发现了吧。” “那……若是被发现了呢?” “若被发现了, 自然是会被封死了。” 宫里有个连通外头的密道,想也不想便知道此事有多危险。 姜祁月忙拉着流光坐下, 流光自觉失礼,想站起来, 却被按住。 姜祁月指着妃千笑指给她看的地方:“流光,她说这个位置是我的寝殿,她说我寝殿里有密道的入口。你帮我瞧瞧,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密道。” 姜祁月口中的“她”不用猜便知道是谁了。 流光被姜祁月的话吓了一跳:“公主,你找密道做什么?” 姜祁月苦恼道:“自然是想出宫了。我日日被困在这里,再闷下去,我会生病的。” 在宫里若是没人管着她,也没人管着妃千笑,自然是好的。可现在她们被人盯着,想在一起待一会儿都不容易。 流光不放心道:“公主,你才遇到过刺客,如今宫里才是最安全的,你不能再乱跑了。” 想到姜祁月流落在外,流光便觉得后怕。 上次遇刺便是因为姜祁月非要跟着二公主出宫,才让人有可乘之机。 这次她的公主居然要跟着妃千笑跑…… 流光看着这地图,越想越害怕。 流光希望姜祁月只是头脑一热,她劝道:“公主,若是你走了,宫里的东西要一并带走吗?那对凤凰花灯,带着可不方便。还有你的葡萄,你要是走了,葡萄一定会闹的。” 流光话音刚落,院子里便又传来了马鸣声。 葡萄一叫,姜祁月更烦躁了。 说来也怪,回南疆的一路上,葡萄都安安静静的跟着马车。可一回到皇宫里,葡萄就开始闹脾气,平日里不喜欢别人靠近,一定要姜祁月亲自陪着才是。 姜祁月本就舍不得,流光一说,葡萄一闹,她更不忍离开了。姜祁月正要去院子里哄一下葡萄,或许好好和葡萄说两句,葡萄就会听话了。 姜祁月刚起身,就听到院子里的宫女慌忙喊:“不好了,公主的小红马跑出去了!” 听到声音,姜祁月快步出了寝殿。 院子里空荡荡的,只留下一个木桩。 姜祁月焦急道:“葡萄怎么会跑了呢,你们快去追!流光,快通知宫里人,谁都不许伤它!” 流光看着拴着葡萄的木桩,低声道:“公主,葡萄好像是被妃千笑放跑的。” 流光想起,妃千笑跟着绿乔离开时,在葡萄耳朵边说了些什么。 葡萄再聪明,不过是匹马,妃千笑那些小动作流光压根没往心里去。 现在想起来,好像是妃千笑把葡萄放出去了。 “妃千笑?”姜祁月将信将疑。 按道理,葡萄确实没办法自己解开绳子。 可妃千笑放走葡萄做什么? 半个时辰后,宫门的守卫来报,说姜祁月的马逃出去了。 姜祁月看了流光一眼,流光立刻会意,佯装生气道:“你们明知那是公主养的,为何不抓住它?” 侍卫跪在姜祁月面前,道:“公主,那是您的爱驹,属下不敢伤它,只能放它出去。或许,或许它玩够了,自己就回来了。” 流光见姜祁月脸色不好,便呵斥道:“放肆!你们办事不力,还敢找这些借口!你们就放任它跑出去,若是被人伤着了,被人抓走了,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好了,流光,她们大概也不是故意的。”姜祁月让流光住嘴,而后望着跪在她面前的侍卫,道:“就算你们不是故意的,可办事不力就是办事不力。难道我二皇姐这几日不在,你们便如此懈怠?还不赶紧派人出去给我找!” 姜祁月假装生气地呵斥了一番,将人打发走后,她立刻收敛起情绪,对流光道:“流光,你去一趟我二皇姐那里,我怀疑葡萄去找我二皇姐了。” 流光有些不信任道:“公主,它怎么会去找二公主?” 姜祁月十分肯定道:“葡萄初来这里,除了皇宫,它只去过我二皇姐那里。妃千笑把它放走,一定是有事要找我二皇姐。我身边的人不便明着* 过去,只有葡萄能闯出去。如今葡萄逃出去了,你假装出去找它,就能出宫了。” 流光将信将疑地接过姜祁月的令牌,她换了身衣裳,到了宫门口,见宫门守卫似乎换了一批。 流光整理了一下衣袖,努力镇定地走到宫门,亮出令牌:“我是长乐公主身边的流光,公主吩咐我出宫一趟,还请几位大人放行。” 侍卫将流光拦下,不客气地说:“流光姑娘,宫门马上就要关了,您还是不要出宫了。” 第113章 流光道:“你们放跑了公主心爱的马儿,如今找不回来,还不许我出去寻吗?” 两名守卫对视一眼,道:“流光姑娘,禁军已经派人出去寻了,您回宫等消息便是。” 眼见着好好说话没有用,流光撸起袖子,道:“你们真是好没眼色,长乐公主可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那马儿是公主的爱驹,若它不愿意跟你们回来,你们该如何呢?难道你们要打它?” 两名守卫低着头,道:“自然不敢。” 流光又道:“既然你们不敢打它,又不能保证一定能把它带回来,还不放我出去寻!” 姜祁月好不容易有喜欢的东西,她们自然不敢伤着葡萄。她们也担心找不回来葡萄会被怪罪,只能放流光出宫。 流光离了皇宫,立刻雇了马车在长街绕了几圈,等她确定甩开了身后的尾巴,才敢去军营。 到了军中,一见申屠岚,流光忙问:“申屠将军,二公主呢?” “公主还未回来。”申屠岚眉头紧锁,隐隐有些不耐,她对流光道:“你来得正好,长乐公主的马不知道怎么回事跑到了这里,你快将它带回去。” 申屠岚正在这里等着姜祁煜回来,可她没等到人,就见一匹小红马没命似得往这里冲。 军中人还以为有什么问题,忙要用拒马拦着。好在申屠岚见过葡萄,这才将人拦住,免得葡萄受伤。 申屠岚走到葡萄面前,蹙眉道:“你不在皇宫里,来这里做什么?” 葡萄甩了甩尾巴,径直走到了追风的马厩,把追风挤了出去。 申屠岚一脸震惊地望着这匹看不出品种的小红马,军中的姑娘低声道:“追风上次不是被它咬了屁股,二公主没责罚它,它不躲起来就算了,怎么又过来了。” 追风屁股上的伤才结痂,姜祁煜外出都没舍得带它,葡萄一来,负责养马的姑娘头都大了。 申屠岚无奈,她担心两匹马放在一起会打起来,只能拉着追风到别处,让葡萄自己在这里待着。 流光过来,申屠岚还以为遇到了救星,只等着流光赶紧把葡萄带走。 流光看着四周,见四下无人,她小声说:“申屠将军,这马是妃千笑故意放出来的。她许是要传什么消息,要不还是等二公主回来再说吧。” 申屠岚望着流光,虽没有说什么,但她眼中满是不信任。 一个只会闹脾气的葡萄,能传什么消息? 申屠岚更愿意相信那是葡萄误打误撞跑到这里来的。 那葡萄占了追风的马厩,还把食槽里的草料都吃光了。这样的马,若是在军中,早就挨鞭子了。 可流光都这么说了,申屠岚只能让她在这里等着。 只是,姜祁煜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申屠岚也不确定。 她担心宫里真有什么事,只能安排了房间让流光暂时住下。 到了深夜,姜祁煜终于风尘仆仆地回来。 姜祁煜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去马厩看在养伤的追风。 她到了马厩,看到一匹矮矮的红马正瞪着大眼睛盯着她,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葡萄?!” 姜祁煜揉了揉眼睛,走到葡萄面前。 “你又欺负我的追风了?” 第95章 葡萄甩着尾巴, 走到姜祁煜面前,不住地用脑袋撞她。 姜祁煜一阵头疼,她后退两步, 与葡萄拉开了距离。 这个葡萄,实在过分,偏偏姜祁煜拿它没办法。 申屠岚走上前,扯住缰绳, 这才阻止了葡萄继续靠近。 姜祁煜冷着脸,道:“到底怎么回事?它怎么在这里?” 这明明是追风的地方! 申屠岚看出姜祁煜已经在极力克制, 她低声道:“流光说这马是妃千笑故意放出来的,许是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您。” 姜祁煜望着这匹只会闯祸的小红马,它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说话的样子。 纵然满腹疑虑,姜祁煜还是走到葡萄身边, 仔细检查了一下马鞍。 若要藏什么字条,大概只能在马鞍上。 姜祁煜摸了一圈,最后扬起手,在月光下晃了晃。 她手里空空的, 什么都没有。 “申屠将军,这匹马分明就是跑出来胡闹的。” 姜祁煜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才会相信这匹顽劣的小红马会是来传递消息的。 “明日把它送进宫里, 别让我再看见它。” 姜祁煜话音刚落, 葡萄便又用脑袋轻轻撞她。 虽然力道不大, 但属实惹人不快。 姜祁煜被撞得有些烦了, 她抬起手,刚要打葡萄, 就发现葡萄原本被编得整整齐齐的鬃毛有些凌乱。她伸出手,从上到下抚摸着马脖子。触碰到第三根小辫子, 才发现葡萄的鬃毛里藏了东西。 姜祁煜有些震惊,她摸出一个字条,才知道这个葡萄还真是来传信的。 “你可真是和你的主人一样气人……” 鬃毛里的东西终于被拿掉,葡萄脚步轻快,退回马厩,找了个舒适的地方窝着。 申屠岚问:“二公主,明日还用把它送进宫吗?” 姜祁煜轻抚太阳穴,深吸了两口气,后摆了摆手:“先养着吧。” 如今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况且葡萄也不像是愿意乖乖回宫的。看它这架势,倒是赖定了这里。 看着葡萄懒洋洋的样子,姜祁煜总觉得,这匹马大概有一半狗的血统。别的马都是站着睡觉,只有它四脚朝天躺在地上。 姜祁煜回到房中,打开字条,看清上面的字后,她瞳孔微缩,不等申屠岚凑近,便迅速将字条凑到烛火旁烧掉。 一旁的申屠岚见姜祁煜脸色不好,忙问:“公主,字条上写了什么?为何您……” “阿岚,你觉得我大皇姐如何?”姜祁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申屠岚。 申屠岚望着姜祁煜。 见姜祁煜眼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申屠岚斟酌道:“大公主待人和善,恩威并济,是极好的人。” “是啊,大皇姐是极好的人。论才华,我们三姐妹中她最为出众。她自幼帮着母皇处理朝政,朝中大臣都极为信任她。只要不出意外,她一定是下一位皇帝。”姜祁煜看着指尖的灰烬,若有所思。 申屠岚低头,道:“公主,末将不敢妄议皇储之事。” 姜祁煜道:“我若让你议论呢?阿岚,你觉得我可不可以当皇储?” 姜祁煜轻飘飘一句话,吓得申屠岚重重在她面前跪下。 “公主,您莫要开这种玩笑了!” 申屠岚并不知道字条上写了什么,还以为姜祁煜生了谋逆之心。 论才华,姜祁煜并不逊色于姜祁凤。从前姜祁煜贪玩,不怎么参与朝政。若她自幼像姜祁凤那般上议政殿,地位比之今日绝对更上一层楼。 只是,申屠岚知道,姜祁煜素来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她今日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多次在战场上死里逃生,申屠岚都没有这么怕过。 这话若是让人听到了,生出些谣言,姜祁煜从前为南疆做的一切可就白费了。 姜祁煜托起申屠岚的下巴,温热的手指下能够感觉到申屠岚的血管在跳动。 “阿岚,我没有开玩笑。若我想成为皇储,你会拥护我吗?” 姜祁煜的话让申屠岚为之一振。 在战场上,不论姜祁煜说什么,申屠岚都不会违逆。 可如今不在战场,姜祁煜的话有些太大逆不道了。 “公主,末将不能有违帅令,也不能违背君令。若您一定要末将做个选择,末将愿意舍弃这一身军功。” 说罢,申屠岚解下腰间金印,连带着姜祁煜送她佩剑一并放到桌上。 姜祁煜愣了一下:“申屠将军,你以为这样就能忠义两全了?” 宁可不做将军,也要逼她认清形势。 姜祁煜心中说不出的酸楚。 她不过是试探一下,哪想到申屠岚会这般。 申屠岚道:“公主,末将即便背负不忠不义的骂名,也不愿您为天下人诟病。若您一定要反,末将自然追随。可末将不能以南疆将军的身份随您谋反,末将只能……” 申屠岚话还未说完,便觉得唇上一热。 姜祁煜半跪在她面前,捧起她的脸,吻得凶狠又忘情。 申屠岚起先还有些僵硬,随后回抱住姜祁煜。 两人不知吻了多久,分开后,姜祁煜一边喘息,一边笑道:“申屠将军,你的嘴可真硬。” 她的手指忍不住摩挲着申屠岚的唇,申屠岚平日里不施粉黛,如今唇色殷红,看上去格外诱人。 姜祁煜见申屠岚并不抗拒,她再次吻了上去。 申屠岚宁可不要功勋,不要官职,也要和她造反。 申屠岚一定也是喜欢她的。 申屠岚知道,姜祁煜说这番话,绝不是为了骗她行这些事。 第114章 她推开姜祁煜,平复了呼吸,道:“公主,那字条究竟写了什么?您为何如此?” 姜祁煜跪在地上,抱住申屠岚,将下巴轻轻搭在她的肩上。 她这一日都在赶路,累得很。 还以为回来以后便能歇息片刻,不想一回来就见着了妃千笑传来的字条。 若非妃千笑提醒,她几乎要忘记了,她们的大皇姐与她们并非一母所生。 当初她带着姜祁月去外头玩,不想遇到了刺客。姜祁月的马车失控,人也失踪了。而她身受重伤,又被她们的母皇责罚。 当时姜祁煜只恨自己贪玩,只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姜祁月。 但她从没想过这些事情会与她们的大皇姐有关。 就连之后姜祁月传信回来,说行刺之人是她们的舅舅,姜祁煜也只觉得这事是她舅舅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毕竟,当初姜祁凤得知此事也是大为震怒。 姜祁煜叹了口气,道:“阿岚,其实我大皇姐是我皇舅舅的女儿。” “什么?”申屠岚先是震惊,后劝道:“公主,我朝历代皇位都是由最有才能的公主继承。若哪位国君膝下无女,从诸位皇亲家中过继也是有的……皇位之事,陛下一定有她的考量,或许陛下最属意的还是您,您何必急着谋反?” “阿岚,并非我要为皇位谋反,是先前遇刺,还有如今阿月和妃千笑被困宫中,极有可能是我大皇姐或是我皇舅的手笔。” 当初的事情确实疑点颇多,女帝顾及着皇家颜面,只把她的弟弟打入天牢,始终没有处决。 若是姜祁凤为了救她父亲,倒也说得过去。 申屠岚道:“公主,若有确凿的证据,大可以直接让陛下主持公道,何必冒天下之大不韪?” 就算姜祁煜想要皇位,凭她的功绩,只要收敛心性,必定能得到大臣与百姓的拥护,何必背上谋反的骂名。 姜祁煜笑道:“阿岚,我没有要谋反,我只是想知道,若我有这个心思,你会不会帮着我。如今你愿意选我,我很欢喜。” “公主,你!”申屠岚意识到自己被姜祁煜戏弄了,想到方才的情形,她的脸颊难得出现一丝绯红。 她站起身,背着姜祁煜,道:“公主莫要开这种玩笑了!” 说罢,她拿起放在桌上的金印与佩剑,慌忙逃离了。 申屠岚走后,姜祁煜若有所思地望着落在地上的一缕灰。 妃千笑并未在字条中明说姜祁凤的事情,只是提到宫中有人要害阿月。 若是从前,姜祁煜定会以为这事妃千笑想要逃走编出来的瞎话。偏偏白日里,姜祁煜才查到姜祁凤的人曾暗地里去过西魏。 想来是姜祁凤的人与西魏做了什么交易,才使得西魏的使者敢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 至于那个妃千笑,姜祁煜自然不敢全部信她。 可姜祁煜知道,她不会害姜祁月。 翌日,流光得知姜祁煜深夜回来,她忙到姜祁煜房中请安。 姜祁煜晃动着茶盏,问流光:“流光,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明葡萄已经过来传信了,怎么流光也追过来了? 她才离了不到两日,宫里不至于生出变故吧。 流光道:“公主,妃千笑交给我家公主一张地图,说是皇宫底下的密道。她这架势,倒像是要拐走我们公主。我家公主身子弱,可不能跟着她去过居无定所的日子。” 在流光心里,妃千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若她拐跑了自家主子,那实在太过分了。 姜祁煜疑惑:“她若想出去,直接求我带她出去便是。单凭自己一人,便要带走阿月,未免痴人说梦。” 就算有了密道的图纸,她们离开皇宫,要怎么才能离开皇城? 难道皇城里有她的人接应? 流光道:“二公主,如今皇城的守卫换了人,您要进出,恐怕也不容易了。” 姜祁煜猛地起身,难怪这么简单一句话,妃千笑非要把她的小红马放出来。这么一句话,直接让流光亲自过来说便是。 “流光,你可记得那图纸是什么样的?” 第96章 流光回到宫中, 已经是天黑了。 她被姜祁煜留在那里画了一整日的地图,她记忆力虽好,可那地图实在复杂。等她凭着记忆画出来, 一双眼睛都要累瞎了。 流光只画了地图,并未将姜祁月的画像详细画出来。若是将整幅画都画出来,二公主一定会觉得妃千笑太肉麻了。 流光揉了揉眼睛,她甚至怀疑, 妃千笑送来那地图根本就不是为了给姜祁月看,而是为了害她的。 等她将画好的图纸交给姜祁煜, 刚回到宫中,就见姜祁凤在姜祁月的寝殿。 看着姜祁凤那温和又严厉的一张脸,流光只觉得心里一咯噔。 姜祁月假装焦急道:“流光,你可算回来了, 葡萄呢?” 流光跪在姜祁月面前,道:“公主,是奴婢办事不力。葡萄跑到了军中,怎么都不肯出来。” 姜祁月眼睛瞪得圆圆的:“它去那里做什么?那里养得都是战马, 难道它在宫里觉得孤单了?” 流光硬着头皮说:“上次您带它出去放风,它可能比较喜欢那里……二公主说先把葡萄养在军中, 等葡萄玩够了再送它回来。” 虽然流光也想不明白, 那妃千笑都管不住葡萄, 她怎么敢让葡萄去传信。 偏偏那葡萄还真的认识路, 还真的知道把字条交给姜祁煜。 姜祁凤沉着脸, 道:“阿月,我知道母皇不许你见妃千笑, 你心里不痛快。可如今朝中事物繁忙,你不要总是闹了。” 姜祁月扯着姜祁凤的衣袖, 声音软软的:“皇姐,我没有闹,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何母皇忽然就不喜欢妃千笑了。” 姜祁凤柳眉微蹙:“她毕竟是外邦人,若许她与你在一起,若许她与你共度一生……母皇与我,终究无法放心。” 姜祁月嘟囔道:“母皇也真是的,关着妃千笑也就罢了,现在还不肯见我。不知道的还以为宫中出了变故,母皇被软禁了呢。” 姜祁月这番话看似无意,实则一直盯着姜祁凤的眼睛。 姜祁凤的眉头越皱越紧,从前她鲜少出现这样的神色。 姜祁凤望着姜祁月的眼睛,沉默良久。 姜祁月依旧一脸天真,就像是不谙世事的山中精灵一般。她站在光亮的地方,影子刚好打在姜祁凤的眼睛上。 一旁的流光有些怕了,流光刚要出言缓和,就听姜祁凤道:“阿月,你从前从不会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妃千笑与你说了什么,以至于你会有这种想法?” 姜祁月垂下眼,望着两人交缠在一起的影子,道:“从前,我也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情形。或许是这几日史书看多了,总被那些改朝换代的事情吓到。我知道是我多想了,只是……皇姐,你会永远护着我的,对吧?” 姜祁凤走上前,揉了揉姜祁月的头发。 “阿月,母皇最心疼的便是你了……我会护着你,阿煜也会护着你。只要我们在,没人会让你受伤。” 姜祁凤语气一如往常的温和,就像是儿时那样。姜祁月永远不会忘记,她小时候在御花园里追着姜祁煜。因为年纪太小,身体又不好,才跑了两步便跌倒在了地上。 那时的姜祁凤总会将她扶起来,仔细地替她将裙摆上的泥土拍干净,而后让人拿来她最喜欢的桂花糖哄她。 姜祁凤替姜祁月将碎发整理好,柔声道:“阿月,这几日就不要外出了。” 姜祁凤不仅仅是不许姜祁月出皇宫,她的意思很清楚,她不希望姜祁月离开锦章殿,不希望姜祁月见到妃千笑。 姜祁月不死心地抓住姜祁凤的手:“皇姐,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了?” 姜祁凤叹了口气:“阿月,我们的皇舅……就是我的亲生父亲。有人劫狱救了他,如今他已经不在大牢中。若你乱跑,会很危险的。” 姜祁凤有些不想承认,可她很清楚,她和姜祁月、姜祁煜,终究是不一样的。 与其等着姜祁月因为那些风言风语与她心生隔阂,不如她自己说出来。 “皇姐……”姜祁月的声音有些发颤。 她不敢相信,姜祁凤会如此平静地说出这件事。这件事情,姜祁月一直讳莫如深,生怕旁人知道。 一旁的流光大气都不敢出,锦章殿内一片寂静,此刻若有一根羽毛落地,大约也能清晰地听见声音。 姜祁凤看着姜祁月惨白的脸,她安慰道:“阿月,你别怕,即便他是我的生身父亲,在这件事上,我也不会徇私。他险些害了你,就该承受应有的惩罚。” “可这件事与妃千笑无关,皇姐为什么要关着她?”面对姜祁凤的坦然,姜祁月还是不能够完全理解。 按道理,妃千笑根本不会认识她们的皇舅。 就算从前打过交道,他们应当是站在对立面才是。 第115章 究竟是她信任多年的皇姐在骗她,还是真的有什么隐情。 看着姜祁凤,姜祁月眼中多了几分不忍。 葡萄已经跑出宫传信,流光应该也见到了姜祁煜。按照姜祁煜的性子,眼下形势,姜祁煜大约已经准备带兵包围皇宫。 若两位皇姐真的要兵戎相见,姜祁月实在舍不得。 姜祁凤轻轻握住姜祁月的手:“阿月,我知道你舍不得妃千笑,可这件事,我们需要一个诱饵。” “什么诱饵?!”姜祁月眼中的不忍荡然无存,“难道当初我与二皇姐遇到此刻,也是为了当诱饵吗?” 当初南疆败给了北齐,姜祁煜正在苦恼。恰逢姜祁月久病处愈,姜祁煜干脆带着姜祁月外出散心。 那时候她们的母皇忙着与大臣们商议该如何与北齐议和,根本顾不上她们姐妹两个。 正因如此,才给了她们的皇舅可乘之机。 姜祁凤赶忙安抚道:“自然不是,母皇怎会拿你们当诱饵?” 姜祁月有些不信任地望着姜祁凤。 怀疑一旦生出,姐妹之间的感情便很难恢复如初。 姜祁月道:“我还是想不明白,妃千笑为什么可以做诱饵?她与皇舅,不该有关系。” 据姜祁月的了解,从前妃千笑手下只是有些忠于妃将军的人。她们只是会保护好妃千笑,但不会有太多的势力。若她们真的有,前世她偷走布防图,又带人回来杀妃千笑,那些人怎会没有防备。 可见妃千笑手下的人与她的皇舅并无瓜葛。 姜祁凤道:“阿月,你与她认识不过数月,为何如此信任她?” “因为她救了我!”姜祁月想都不想便回答了姜祁凤的话。 姜祁凤摇了摇头:“阿月,你太单纯了。你怎知她救你不是怀着别的目的?她为什么要收留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又为什么会在得知你是南疆小公主后将布防图送给了你?她分明就是想要借着南疆的势力灭掉北齐,再挑拨我们与西魏的关系。” “阿月,你不要被她利用了。” 姜祁月抿着唇,眼神复杂地望着她皇姐。 这个理由,实在太可笑了。 若妃千笑真的有那个脑子,前世怎么可能死在她手上? 可是…… 看着自己的大皇姐始终待她十分温柔,姜祁月又有些恍惚。 前世她杀死了妃千笑,妃千笑真的愿意不计前嫌地对她好吗? 这种感情,未免太有违人性了。 姜祁月有些不确定地问:“可这对她有什么好处?就算我们两败俱伤,妃千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姜祁凤道:“妃将军的旧部,北齐的那些武将,直接弃了燕回关逃跑。阿月,她们分明就是早就知道了什么。如今她们在何处,我们还不得而知。若我们与西魏斗得两败俱伤,她们再带人出来坐收渔利……” “妃千笑不是那样的人!” 姜祁月知道,她的母皇不会相信什么前世今生的事情。 而且,她与妃千笑前世的感情实在太过复杂。 “皇姐,让我见她一面,好吗?” 不管是怎么样,姜祁月都想与妃千笑说清楚。 这些日子,她的任何消息都是别人口说。 她的大皇姐可能意图不轨,是妃千笑口头告诉她的。 妃千笑有可能有别的目的,也是她大皇姐在毫无凭证的情况下揣度的。 一个是自己深爱的人,一个是自小待她很好的皇姐,姜祁月也不知道到底应该信谁。 姜祁凤勾了勾唇,温和一笑。 “阿月,还是在这里好好养身体吧。等过几日,一切都会结束的。” 姜祁凤走后,锦章殿便被护卫团团围住。 流光看着殿外的守卫,急道:“公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公主怎么连您也要圈禁起来了!” 姜祁月幽幽叹了口气:“流光,早知道就该让你留在我二皇姐那里。” 至少这样,流光不用和她一起被圈禁。 至于妃千笑…… 姜祁月也不知妃千笑现在怎么样了。 方才姜祁凤的话说得云里雾里的,姜祁月虽不能尽信,心中却也多了几分疑虑。 正当姜祁月正在苦恼要怎么才能和妃千笑见一面时,她的衣柜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姜祁月和流光皆是被吓了一跳。 姜祁月颤声问:“流光,这里不会真的闹耗子吧?” 流光摇了摇头:“公主,宫里应该不会有耗子吧……” 流光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也有些犯嘀咕。 感觉到姜祁月的害怕,流光不得不壮着胆子,走到衣柜前,试图找出是什么在发出声响。 不等她拉开衣柜的门,那黑漆漆的木门便从里头被推开。 妃千笑一身宫女的衣裳,从衣柜里跳了出来。 “妃千笑?!” 姜祁月反应过来,刚要上前去看妃千笑究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等她看清楚,就被妃千笑一把拥入怀中。 “阿月,快跟我走。” 第97章 “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明明现在宫中守卫森严, 妃千笑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房中? 看着妃千笑从衣柜里跳出来,姜祁月还以为她在做梦。这情形,就好像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都是假的一样。 妃千笑将衣柜里的缎子翻出来, 露出了底部的一个洞。 “上次你把我关进衣柜,我就发现这里不一样了。阿月,我们离开皇宫吧。” “可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呢。”姜祁月说着,就想去妆奁里拿几件首饰。 就这么离宫, 她们吃什么,穿什么, 都是问题。 她得拿几件首饰,出去了也好换钱。 妃千笑看出了她的意图,赶忙阻止:“阿月,宫里的首饰如何能拿出去当盘缠?这些东西, 若你送去当铺,可是无人敢收的。” 姜祁月不懂这些,听妃千笑这么说,她顿时苦恼道:“照你这么说, 宫里头赏人的金叶子也不能带出去了?” 妃千笑拉住了那只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捏了捏, “阿月, 银钱的事情你不必担心, 你二皇姐会在外头接应我们的。” “我皇姐?”姜祁月有些不信, “你们好像并没有私下接触过, 就算葡萄真的能替你传信,你怎知我皇姐在外头接应。” 流光也不太信任:“二公主只让我回宫好好照顾我家公主, 她并未有所行动。” “流光,你莫要骗阿月了, 你这么晚回来,定是姜祁煜让你把地图给她画出来。她都知道我们要从哪出宫,怎会不接应?” 流光没想到妃千笑连这都猜出来了。 妃千笑拿起被姜祁月挂在墙上的画,重新卷起来。 “走吧,阿月。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姜祁月点了点头,她对流光道:“流光,若我走了,母皇和我大皇姐定会责问你,你随我们一起走吧。” 流光望着姜祁月,眼中有不舍,也有不放心。 她将架子上的花灯拿下,交给姜祁月。 流光知道,姜祁月很喜欢这对花灯。 “公主,你们走吧。我留在这里,还能为你们拖延一阵子,大公主短时间内便不会发现你们离开了。” 妃千笑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还是一起走吧,我离开漱玉宫,大公主过不多久就会发现,到时候你可没办法帮我遮掩。若宫中真有什么变故,你留在这,只会危险。” 妃千笑将准备好的火折子塞给流光,推着她进了衣柜。至于那凤凰花灯,实在不便带着。 流光看着底下黑漆漆的,有些紧张道:“为什么我先下去……” 妃千笑见姜祁月和流光都有些害怕,她无奈道:“你们两个这样紧张,若是我先下去了,你们迟迟不敢往下跳怎么办?难道我要再爬上来?” 若是这样上上下下折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顺利离开呢。 流光咬着牙,下面那么黑,确实不能让姜祁月先下去。 可是…… 在妃千笑的催促下,流光终于下定决心,眼睛一闭跳了下去。 她落地之后,确认这里并不高,立刻拿起妃千笑提前放着的烛台替姜祁月照亮。 “你瞧,这暗道的入口并不高。”妃千笑一边安慰,一边扶着姜祁月往里进。 姜祁月落地之后,妃千笑简单收拾了一下,将衣柜恢复原样,才慢悠悠地钻了进去。 姜祁月不满道:“你怎么才下来,这里面好黑。” 虽然她们手中各执一盏灯,可黑漆漆的密道看不见尽头。正如妃千笑所说,若没有地图,走几步便会失了方向。 妃千笑捧着手里的烛台,在前面带路,流光跟着姜祁月后面,两人一前一后,护着姜祁月。 流光一边往前走,一边观察着四周:“这里面不会有什么机关吧?” 妃千笑安抚道:“这里是前朝皇帝留着逃生的密道,又不是墓穴,怎会有机关?只是这里黑了些,搞不好会有老鼠。” 第116章 “老鼠?!”姜祁月闻言,吓得抱住了妃千笑的腰。 她一慌,手里的烛台落地,险些烧到裙摆。 妃千笑迅速反应过来,一脚踩灭了落在地上的蜡烛。 “你不许吓我了!”姜祁月自小就害怕这些东西。 这东西宫里头不多见,但架不住姜祁煜会从宫外抓进来。 那时候,姜祁煜拿着老鼠追着她跑,姜祁月只能哭着求饶。为了不让老鼠靠近自己,姜祁月只能答应了姜祁煜的无理请求,替姜祁煜写太傅布置的文章。 可她们二人的字迹不一样,太傅只一看便会看出来。 最后,两人被告到了她们母皇面前,女帝便两个一起训。 好在姜祁煜将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说这是她拿老鼠吓唬姜祁月的,这才免了姜祁月的责罚。虽然这本也是姜祁煜的错,但姜祁月还是很感激她皇姐。 现下妃千笑提到老鼠,姜祁月吓得不轻。若这里光线充足,妃千笑一定能看到小公主的脸都吓白了。 妃千笑轻轻拍了拍姜祁月的手,她虽然喜欢小公主抱着她,可现在也不是时候。 方才她说老鼠也不是有意吓姜祁月,只是随口一说,想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姜祁月这么胆小。 “阿月,我瞎说的。我方才一路过来,什么都没瞧见。这里又没有吃的,怎么会有老鼠呢。” 妃千笑刚说完,便听到远处似乎传来了声响。 姜祁月吓得屏住了呼吸,一双杏眼瞪着妃千笑,还以为妃千笑在故意弄出声响吓她。 妃千笑的眉头不自觉拧起,她迅速熄灭了手中的烛火,又转头示意流光熄灭了烛火。 这一下子,四周变得黑漆漆的,姜祁月更害怕了。 偏偏烛火一灭,前头又静悄悄的,她们缩在一起,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与心跳。 “妃千笑,你是不是又吓我们公主了!”流光说了一句,试图以此来壮胆。 流光也知道这不太可能是妃千笑闹出的声音。 她们三人就在一起,那声音似是从远处传来的。 妃千笑低声说:“前面好像有人。” 姜祁月紧紧抓着妃千笑的胳膊,这里怎么会有人呢? 可要是前面闹出声响的不是人,那岂不是更吓人了。 妃千笑下意识摸向腰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她这才想起,被抓进皇宫时,她随身的匕首便被姜祁煜收走了。 妃千笑只能握住姜祁月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 这个时候,从那个方向过来的未必就是敌人。 但未看清对方的脸,妃千笑也还是不敢松懈。 妃千笑本想让流光照顾好姜祁月,她一个人上前去看看,她话还未说出口,就听前方有人道: “公主,末将方才好像看到那里有亮光了。” 姜祁月心中一喜,她听出来了那是申屠岚的声音。 申屠岚才说完,姜祁煜便有些不耐烦地抱怨:“这个妃千笑,我以为她大费周章把地图传出来,是为了让我接应她,怎么到现在都还不见人!” 姜祁月激动道:“是我二皇姐!” 确认来的并非宫里人,妃千笑也松了口气。她这一趟* 也有赌的成分,她甚至不敢确定这个密道是不是真的。 万一前头是死路,只怕还要害小公主跟着她吃苦头。 好在这密道是真的,好在姜祁煜看懂了她的意思。 姜祁煜听到姜祁月的声音,忙提着灯笼走过来。 姜祁月眼中藏不住的欢喜:“皇姐,你真的来接我了!” 姜祁煜提着灯笼照着妃千笑的脸,有些不满道:“你知不知道你害得我多走了多远的路。” 有摸索密道的功夫,姜祁煜都能直接带人闯进皇城了。 妃千笑无奈道:“那些人看我看得太紧,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脱身。” 妃千笑晚上只敢吃一点白粥,此刻她也没多少力气,要悄无声息弄晕盯着她的宫女实在不容易。尤其那绿乔,一看便不简单。 这里不是争口舌之快的地方,姜祁煜不再啰嗦,她对比着手上的图纸,对姜祁月道:“阿月,你们先跟着申屠将军离宫,我得去找母皇。” 宫中守卫几乎都被换了,姜祁煜唯恐有人要逼宫,既然这密道真能通往皇宫几个重要的宫殿,不如趁机去问问她们的母皇到底怎么回事。 姜祁月不放心道:“皇姐,你一个人去,会不会太危险了?” 姜祁煜不在意道:“若真有危险,也不能留母皇一人在宫中。” 昏暗的烛光下,姜祁月看到了姜祁煜腰间的宝剑。剑鞘上的一对凤凰活灵活现,那剑穗金丝缠绕,尽显皇家威严。 这把剑是她们的母皇赏赐给她的。 有了这把剑,朝中官员如有谋逆,姜祁煜可以直接将人斩首。 从前姜祁月还从未见姜祁煜拿过这把剑。 今晚姜祁煜执剑入宫,姜祁月紧张道:“皇姐,是不是大皇姐真的……” “阿月,如今我也没有确凿的证据,你不必因此伤心。或许,或许只是我们想多了呢。” 姜祁煜言语间有些犹豫。 她也不希望姜祁凤会与她们的皇舅勾结在一起,可如今种种,姜祁煜也不知该如何为她开脱。 妃千笑也有些不放心:“要不我与你同去吧。” 姜祁煜轻笑:“你如今手软脚软,与我同去能做什么?还不如护着阿月离开,若我明日正午还未回去,你便带着申屠将军来救我。” 妃千笑知道,姜祁煜这么说并非看不起她。 她抿了下唇,见姜祁月满眼担忧,便故作轻松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皇妹拐跑,再也不回来了?” 姜祁煜望着妃千笑的眼睛,平静道:“你若能照顾好她,拐跑便拐跑吧。你若照顾不好她,我一定会将你抓回来打断腿的。” 第98章 几人跟着申屠岚回到了军中, 申屠岚担心她们在宫里没用晚膳,便拿了些点心过来。 这些点心是姜祁月素日里还算喜欢吃的,只是她们来得仓促, 这些点心放了有两日,入口没有刚做出来那么可口。 申屠岚担心姜祁月挑剔,便解释道:“公主,这里不比宫中, 这里的食物不那么精致,您莫要嫌弃。” 姜祁月摇了摇头, “申屠将军客气了,我没有挑剔,我只是不太饿。” 她晚膳虽没吃多少,却也没什么胃口。 倒是妃千笑, 她是真饿了。 “阿月,你不吃,我可要吃了。”见着点心,妃千笑不客气地吃了两块。 在宫里时, 妃千笑担心有人下毒,她只敢喝白粥。 虽然饿不死, 但也吃不饱。 感觉有了些力气, 妃千笑才劝姜祁月道:“阿月, 你想吃什么, 我看着给你做点。” 姜祁月有些意外:“你还会做饭?” 妃千笑生下来也是被人哄着长大的, 将军府上不缺银子,也不缺照顾她的人。 做饭这种事情, 妃千笑怎么会亲自动手? 上次妃千笑做的糯米圆子姜祁月还记着,味道虽还不错, 但卖相实在太差。姜祁月起先觉得奇怪,后来想着,大约是厨娘调好了馅与皮,妃千笑动手将圆子捏起来了。 军中虽也有专门做饭的,可这个时辰,也不便把人叫起来做饭。 妃千笑看姜祁月那怀疑的眼神,料想小公主是嫌她上次做的圆子难看。 她也知道上次做的实在是一般,可她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妃千笑认真道:“离开北齐后,我在饮食上不太习惯,便自己学着下厨了。阿月,你尝尝我做的饭,或许你会喜欢呢?” 听妃千笑这么说,姜祁月心中有些不忍。她握住妃千笑的手,轻轻揉了揉。妃千笑有时会舞刀弄剑,这双手从前便没那么软。许是离开将军府后还要做各种杂事,这双手摸上去竟有薄薄的茧子。 姜祁月难过道:“可你身边不也带了随行的人?她们不能做饭给你吃么?” “你说阿巧她们?她们愿意随我颠沛流离,我已经很感激了,怎能什么事情都让她们做?” 妃千笑没了身份,许多事情都不太方便。虽然她母亲的旧部愿意将她视作小主子,可她已经不愿再这般了。 没与小公主相聚时,妃千笑想着,等到了西魏,便将银子一分,让身边的人买些铺子,自己做点生意,过安稳的日子。 现在与小公主在一起,正好能够说服她们不要再把自己当主子了。 只是,妃千笑也不确定,西魏突然不安分,是不是她们做的。 一想起这些,妃千笑便心烦意乱。她扯了扯嘴角,道:“阿月,不说这些了,你想吃什么?” “你都会做什么吃的?”姜祁月当然不敢随意点菜,妃千笑才学了几天,还是吃些她会做的吧。 她原也是没什么胃口,可听妃千笑说她会做饭,便忍不住想尝一下。 第117章 “我会做的都是些清淡的,我做一点,你尝尝看,好不好?”妃千笑说着,给申屠岚使了个眼色。 申屠岚会意,立刻要带着妃千笑去厨房。 流光看着几人,适时道:“公主,您要不要先沐浴?方才那密道黑漆漆的,您又受了惊吓,若出了汗,还是要洗个热水澡才好。” 流光不说话还好,她一说话,姜祁月便警觉了起来。 “不对!”姜祁月抓住妃千笑的胳膊,“你不会又想往食物里掺酒,骗我醉倒吧!” 这几人的眼神古怪,一看就不安好心。 她二皇姐还在宫里头,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姜祁月觉得,妃千笑一定是想要瞒着她。 妃千笑苦笑道:“小公主,你想什么呢,我怎会这样对你。” 小公主现在的心防未免太重,她不过是想亲手为小公主做些吃的,小公主怎么会想到这件事。 “可你上次便是如此!”上次妃千笑便是骗她吃下了桂花酒酿圆子,等她一醒来,都要回南疆了。 妃千笑只能哄她:“若你不放心,那你随我去厨房不就是了。当着你的面,我总不能动什么手脚吧。” 姜祁月刚要点头,妃千笑又道:“可厨房里油烟大,仔细呛着你,要不你还是让流光去盯着我吧。流光自幼与你一同长大,她总不会害你吧。” “哼。”姜祁月轻哼一声,她自然知道流光不会害她,她也不觉得妃千笑会害她。就怕她们自以为在为她好,故意不让她知道一些事情。“妃千笑,你别想唬我,我就要跟着你一同去。” 姜祁月一路跟着妃千笑到了厨房。 军营里的厨房不比宫里头,这里的肉都是大块的。妃千笑不太擅长处理这些,若是处理好了,只怕天都要亮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做点东西让小公主吃下,她放弃那些大块的肉类,转头去看有什么菜。 妃千笑挑食材时,见小公主眼睛圆圆地盯着她,她无奈地淘米,先煮上一锅粥。 趁着煮粥的间隙,妃千笑熟练地将她精心挑选的竹笋洗净切好,又切了一点小葱。食材准备好后,便起锅烧油。 她正要将食材放入锅中,见小公主探着脑袋,忙道:“阿月,你往后退些,小心被热油烫着。” 空气中能感觉到一丝热意,当初姜祁月为了捉弄妃千笑,也算是下过厨房,她当然知道油溅起来有多烫。 姜祁月不放心道:“那你也要小心些。” 感觉到小公主的关心,妃千笑勾了勾唇,“若是被烫着了,你便能多关心我一点,多喜欢我一些,那烫一下也没什么。” “谁要关心你了!”姜祁月红着脸后退两步,她嘴上说着不关心,一双眼睛却始终盯着妃千笑。 只见妃千笑熟练地将食材放入锅中,翻炒了几下便出了香气。 妃千笑撒了些盐和香料,翻炒均匀后便盛了出来。她担心味道不好,便自己先尝了一片。 姜祁月不满道:“不是说做给我吃,你怎么自己先吃上了。” “你好没良心,我不过是怕没炒熟,你吃了以后会坏肚子。”妃千笑捏了捏小公主的脸颊,又夹起一片笋尖喂到姜祁月嘴边,“清炒笋尖,你从前也还爱吃。快尝尝我做的合不合你的口味。” “我明明喜欢吃肉。”姜祁月嘴上这么说着,还是乖乖张开嘴,吃下了妃千笑喂的东西。她也知道,这个时辰若是吃肉,只怕睡着了会不好消化。 妃千笑做的菜很合她的胃口,她只尝了一片,欢喜得弯了眼睛,“想不到你做饭这样好吃。” 小公主这般夸奖,妃千笑忍不住得意。 她指了指自己的脸颊,道:“阿月,既然我做得合你心意,你是不是要奖励我一下?” 姜祁月见妃千笑这般得意忘形,她轻轻掐了一下妃千笑的腰:“你怎么总想着占人便宜。” “我们都这样了,也算是占便宜吗?”妃千笑都把全部交给小公主了,怎么要亲一下都不行。 她顿时蔫儿了下来,就像是被雨水打湿的小狗,尾巴都不摇了。 姜祁月见她难过,忙凑上前,踮起脚尖,软软的唇贴到了妃千笑的脸颊。 “好啦,不气了,方才是我说话欠考虑。等所有的麻烦事都解决了,莫说是亲一下,就是十下,一百下都没问题。” 听姜祁月这么说,妃千笑顿时喜笑颜开。 “阿月,那小米粥也要好了,我给你盛一碗。” 小公主给了这样的承诺,妃千笑喂她吃东西也更加殷勤。 她也不知为何,就是下意识想要对小公主好。 明明现在姜祁月的身子也好些了,可妃千笑还是恨不能吃东西的时候亲自喂着她。好像能把姜祁月喂饱,她便忍不住的开心。 姜祁月吃过东西后,妃千笑替她擦净了嘴角,见她满脸惬意,道:“怎么样,我没有在食物里放别的东西吧。” “这次算我不好,我不该怀疑你。”虽然姜祁月也说不清楚,方才妃千笑似乎是在给申屠岚和流光使眼色,可妃千笑又什么都没做。 可能真是因为这几日她想得太多了,所以才有些草木皆兵。 妃千笑佯装生气道:“只是轻飘飘说一句‘我不好’便算了吗?小公主,等一切都结束了,你要好好补偿我才是。” “你这是趁人之危。”姜祁月总觉得妃千笑口中的补偿不会太容易。 妃千笑没有说话,只是哄着小公主去休息。 她是想现在就趁人之危,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两人挤在一张床上,军营里的床榻硬邦邦的,也不算宽敞。妃千笑抱着小公主,蹭了蹭她的脸颊。 “阿月,好像床小一些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再这样,我就让人把你丢出去!” 姜祁月忽然有些后悔,方才申屠岚给她们安排房间,她就该与妃千笑分开。 可这里的环境于她来说有些陌生,若没有妃千笑在身边,她还是有些怕的。 妃千笑看出了小公主的心事,她把人抱得更紧了。 “阿月,我知道你舍不得丢我出去。” 第99章 姜祁月是舍不得让妃千笑离开。两人相拥在一起, 明明已经很累了,可谁都没能睡得着。 姜祁月惦念着她的母皇,妃千笑则在思考她们二人之间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深夜, 妃千笑忍不住叹了口气。 声音很轻,还是落到了姜祁月的耳朵里。 姜祁月张开眼睛望着妃千笑,她伸出手,轻轻戳了戳妃千笑的脸颊。 这几日妃千笑也有些瘦了, 那张脸都不如从前软了。姜祁月忽然想到妃千笑方才说她不太习惯这边的饮食,还专门学着自己做饭。可在宫里这些日子, 妃千笑什么都没说, 妃千笑握住姜祁月的手,捏捏她的手心,“怎么不睡, 是我方才吵到你了吗?” “我只是有些担心母皇,所以睡不着。”姜祁月往妃千笑怀里缩了缩,脑袋蹭了蹭她的脖子。“你呢,你为什么叹气?” 窗外影影绰绰, 似是值夜的人路过。 妃千笑身手揉了揉姜祁月的头发,软软的, 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气。 妃千笑很爱她这一头墨发, 只是从前姜祁月不许她碰。 这样好看的头发, 若是没有步摇装点, 实在可惜。 “阿月, 我只是担心,若我以后没那么多银子, 不能给你买好看的衣裳与首饰,那可如何是好。” 从前妃千笑从未因银钱烦恼过, 可被抓进皇宫那几日,有些宫女看她的眼神,实在让人不舒服。 妃千笑忽然理解为什么前世姜祁月总闷闷不乐,总不喜欢她府上的人靠近。大约是府上的人误会了姜祁月,把她与狗皇帝派来图谋不轨的美人混为一谈,害她平白受了冷眼。 前世妃千笑有不对的地方,这一世她再不愿让小公主受委屈。 小公主吃东西挑剔,万一这之后结果不好,她就算能带着小公主逃离,可她怎么养小公主呢。 姜祁月环着她的腰,“衣裳首饰都不要紧,能与你在一起就很好了。反正你做饭也好吃,大不了以后就辛苦你了。” “你爱吃我做的菜,我怎会觉得辛苦?” 就算没有这些事情,让妃千笑给小公主做吃的,她也是愿意的。 “阿月,早些休息吧,等明日,或许你二皇姐回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妃千笑也知她这话说得有些牵强。 姜祁煜或许擅长领兵打仗,但比起这些算计,她实在不是姜祁凤的对手。 妃千笑只求姜祁凤能顾念一点亲情,不要真的为了没什么用的皇位将她们赶尽杀绝。 姜祁月也想过,万一她大皇姐与皇舅真的有不臣之心,只求他们能放过她母皇,只求他们能善待天下百姓。 至于吃的用的,她不太在在意了。 若能与妃千笑一直在一起,或许她也要学着做些什么。 第118章 两人相拥在一起,谁都没有说话。窝在妃千笑怀里,姜祁月很快睡下了。 只是这一世,妃千笑不再像前世那般没心没肺。前世的时候,只要抱着姜祁月,她便能睡得十分安稳。可今晚,她心里想着事情,过了四更天,她才勉强合眼。 清晨,天才蒙蒙亮,妃千笑便坐起身,想要悄悄下床。 她的动作很轻,小公主还是被惊扰到。 姜祁月张开眼睛,勾住妃千笑的手。 “你要去哪儿?” “不过是起身洗把脸,怎么了?”妃千笑揉了揉姜祁月的脑袋,眼中满是怜爱。 姜祁月不放心道:“你不会丢下我,偷偷跟着申屠将军入宫吧?” “阿月,我们与你皇姐约定的时间明明是正午,我这时候入宫做什么?”妃千笑无奈捏了捏小公主的脸颊,上次她偷偷把小公主弄醉,伙同了流光将人送出北齐,大约是真的把人惹生气了。 此事也怪不得姜祁月。 要怪只怪妃千笑什么都瞒着她。 如今她一想着离开,姜祁月便疑心她要背着自己做什么。 姜祁月有些不信任道:“你当真不会丢下我,自己进宫?” 妃千笑半跪在床边,平视着姜祁月的眼睛。 “阿月,我不能瞒着你,若到了正午,你皇姐还未回来,我与申屠将军入宫救人,必不能带着你。” 到时候是什么情况妃千笑也不知道,姜祁月这样手无缚鸡之力,她怎么能让姜祁月冒险。 昨晚想必流光已经会意,准备好了衣裳与盘缠。若真有意外,她们无法控制,总要让流光带着姜祁月先离开才是。 “可是……”姜祁月本想跟她们一起去,可当初遇到刺客,姜祁煜也是为了护着她才受伤的。当日的刺客哪怕是冲着姜祁煜去的,凭着姜祁煜的身手,也能够轻松脱身。 偏偏刺客也不认得这两位公主,有人奔着姜祁月去,姜祁煜才慌了神。虽说姜祁煜有时候喜欢捉弄姜祁月,可这种时候,她还是会护着姜祁月。 想到当时的情形,姜祁月心有余悸。她放开妃千笑的手,有些难过道:“那好吧,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放心吧,阿月。” 妃千笑不觉得会出什么大事。 毕竟她都重生了,上天给了她们再续前缘的机会,又怎会如此残忍。 妃千笑有预感,或许姜祁煜会平安归来,还能带着女帝赐婚的圣旨。 她还没能瞧见小公主穿喜服的样子,怎么可以就这样结束呢。 妃千笑出门转了一圈,见申屠岚正在点兵,她走上前,问道:“申屠将军,二公主还没回来吗?” 申屠岚摇头,“再有两个时辰,若公主还不回来,我便带兵入宫。” “可这其中若真有什么误会,你贸然带兵,只怕会惹人怀疑……”两个时辰,未免太仓促了。她们与姜祁煜约定的时间明明是正午,申屠岚提前了一个时辰,也不知道会不会出岔子。 申屠岚道:“若真有事,现在立刻动身也有些迟了。妃千笑,你留在这里,护着长乐公主就行。此事你无需插手,更不必以身犯险。” 妃千笑蹙眉:“我总觉得不对劲。” 万一女帝没有被软禁,万一姜祁煜在宫里什么事情都没有,申屠岚一个武将带兵把皇宫围了,岂不是会被人误会成要谋反。 申屠岚也知道不妥,可她不想姜祁煜有事。昨晚她望着陛下授予她的金印,一晚上没睡觉。 不管结果如何,她大约都要交出金印,被削去官职,搞不好还会被重罚。 可万一姜祁煜有事,她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妃千笑看着眼前整装待发的将士,道:“申屠将军,你若信得过我,让我带兵去皇宫,你留在这里保护阿月。若宫中并没有什么大事,你大可以说是我偷了你的金印,假传军令。” “不行。”申屠岚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如此安排或许能保得住她的官位,可妃千笑会小命不保。她答应了二公主会保护好姜祁月,姜祁月那样在意妃千笑,她怎能让妃千笑犯险。 申屠岚冷着脸,神情严肃。 妃千笑不以为意道:“为何不行?难道你怕我带着你的人胡来?她们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我说什么就做什么?” 申屠岚想要亲自将姜祁煜救出来,若让妃千笑代劳,她总是不放心。 申屠岚没有明说,只道:“你当真放心将长乐公主一人留在这里?” 妃千笑环顾四周,军营戒备森严,这里大约是最安全的地方了。让姜祁月留在这里,她没什么不放心的。 若姜祁凤真的动了别的心思,在哪里恐怕都不安全。 妃千笑道:“申屠将军,我把我最在意的人交给你保护,你自然该放心让我去救二公主才是。” 妃千笑的话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她见到申屠岚与姜祁煜在一起时,便猜到这二人关系不一般。 只是不知道为何,申屠岚明明那么在意姜祁煜,却总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妃千笑说的明明是最好的办法,可申屠岚关心则乱,不肯答应。 妃千笑凑近申屠岚,道:“我竟看不出来,申屠将军这样喜欢二公主。若二公主知道了,一定欢喜得什么都不要了。” “你莫要胡说!”申屠岚脸色微变。 这种话,妃千笑怎么可以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说出来。 莫说南疆有规矩,皇亲不得与武将在一起。就算无律法规定,没有陛下的赐婚,她也不愿让这些将士们知道。 妃千笑话一出口,不少人眼中露出震惊的神色。 一个姑娘气道:“你莫要胡说,申屠将军怎会对公主有那样的心思,你莫要坏了将军与公主的清誉!” 妃千笑忙道:“好好好,是我胡说了。申屠将军,这军营中不能无人坐镇,还是你留在这里最为稳妥。” 妃千笑相信,宫中若真有变故,姜祁煜这样的性格,大约也不希望申屠岚瞧见她狼狈的样子。 申屠岚思虑良久,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妥协道:“我可以将金印给你,只是,你这般走在街上,若被南疆的百姓瞧见了,只怕会引起动荡。” 妃千笑道:“这个你不必担心,你去将你们二公主最喜欢的那匹马牵出来,再给我找一身二公主的衣裳便是。” 申屠岚问:“你是说追风?追风的伤还未养好,如何能随你出去。” 姜祁煜最爱的便是追风,要是让她知道妃千笑骑着追风招摇,她一定会不高兴的。 可要是让妃千笑骑着那样矮脚的葡萄,似乎也不合适。 “我替你找一匹更好的马,你不许碰公主的马。” 妃千笑道:“申屠将军,我假扮成姜祁煜的样子先进皇宫瞧瞧是怎么回事,若是宫中无事发生,也不必连累你手下的将士了。” 申屠岚抿了下唇,不确定道:“可追风只认二公主,你贸然靠近,或许会被它踢到。” 妃千笑信誓旦旦地说:“我可以和它商量,我觉得它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申屠岚望着妃千笑,眼神微妙。 但眼下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她只能答应妃千笑。 第100章 妃千笑说的这一通, 申屠岚虽不尽信,却还是将追风牵了过来。 姜祁煜精心照顾的马儿,毛色雪白, 身姿矫健。除了大腿上的牙印有些突兀,任凭谁见了这匹马,都会觉得它十分威风。 妃千笑一靠近,追风便扬起前蹄, 不许她靠近。 眼见着追风对自己似乎很有敌意,妃千笑小声嘟囔道:“怎么还记仇呢。” 那一下是葡萄咬的, 又不是她咬的,它不该记自己的仇。 申屠岚道:“追风不愿你靠近,这可怨不得我。” 妃千笑摸了摸追风的脖子,好声好气道:“追风, 我是要去救你的主人,你也要踢我吗?现在二公主或许被困在了宫中,你就不想去救她出来吗?” 显然,妃千笑的话不足以让追风信服。 妃千笑不住地给申屠岚使眼色, 指望着申屠岚能帮她说两句好话。 申屠岚摇了摇头,无奈道:“追风, 她说的是真的。” 追风对申屠岚并无敌意, 可要求它完全理解这两人的意思, 还是有些困难。 妃千笑不死心, 继续说:“追风, 你就带着我去皇宫里溜一圈。你带我去,等事情结束, 我保证葡萄不敢再惹你。” 从前葡萄不听话时,妃千笑便这么软磨硬泡。 申屠岚根本不信妃千笑能说得动追风, 她背过身去,懒得看。 不料一炷香后,妃千笑竟踩着马镫,跳上了马背,骑着追风走了一圈。 妃千笑有些得意道:“怎么样,我就说我能说动它吧。” 追风看起来虽不那么情愿,但至少没把妃千笑甩下马背。 申屠岚有理由怀疑,葡萄咬了追风真的是妃千笑指使的。 第119章 妃千笑确认这匹马不会将她摔下马背后,立刻换上了姜祁煜的衣裳,又让申屠岚替她找来了易容用的东西。 申屠岚看着妃千笑对着镜子涂涂画画,虽然妃千笑的身量与姜祁煜差不多,可熟悉的人一看便知她们并非一人。 “你这样子,实在容易被人看出来。” 妃千笑无奈,这易容的法子她不过是看着何沁做过。她是头一次自己为自己易容,细节上难免有破绽。 妃千笑安慰自己道:“反正旁人见了二公主,必然是要低头行礼,那些人也不可能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看。” 只要换了衣裳,再带着姜祁煜的战马,必能唬得过那些守卫。 妃千笑才换好衣裳,就见姜祁月走了进来,一脸幽怨地望着她。 姜祁月一个人在房中待着不知道做什么,妃千笑出门之后便迟迟未归。流光替她梳洗,她问过流光才知道,妃千笑丢下她去找申屠岚了。 妃千笑这才想起,这事自己又瞒着小公主,如今姜祁月撞见了,又该不高兴了。 “阿月,你别生气,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妃千笑生怕这个节骨眼上小公主会难过。 如今时间紧迫,她又没办法哄好小公主。 “我没有怪你。”姜祁月捂住妃千笑的嘴。 姜祁月只是想让妃千笑一定要平安回到她身边,她怎会在这时候生气。她本想抱住妃千笑,可妃千笑穿着她皇姐的衣裳,她总觉得别扭。 姜祁月望着妃千笑的眼睛,“我只是想说,等你回来,我们就成亲吧。” 姜祁月声音不大,语气却十分坚定。 妃千笑有些吃惊地望着姜祁月,她是喜不自胜,又有些害怕。 “阿月,你的婚事,总是要你母皇同意才好。” “她不同意,我们就私奔。” 姜祁月的声音很轻,她说完这话,便垂下头,长舒了一口气。 说出这话实在耗费了她好大的力气,点点绯红在她的脸颊晕染,一直蔓延至耳尖。 妃千笑有些激动地抱住姜祁月,“当真吗?阿月,你不是在骗我吧?我不是在做梦吧?” 虽然这话姜祁月在皇宫里已经说过一次,可再次听到,妃千笑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我怎会拿这种事情骗你?”姜祁月回抱住妃千笑,两人之间虽隔着衣裳,可姜祁月还是能够感受到妃千笑的心跳。“你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妃千笑准备好后,便让追风带着她往皇宫的方向去。 临走时,她对申屠岚道:“申屠将军,让你的人先在皇城外候着,若两个时辰后我不出来,便让她们杀进皇宫。” 申屠岚摸着腰间的佩刀,她将自己的佩刀递给妃千笑。 “带着这个吧,若是遇上危险,也好有自保之力。” 妃千笑摇了摇头,“不必了。” 她打算孤身一人进皇宫,若是真有什么危险,全身而退可不太容易。若是没危险,她带兵刃入宫反而说不清楚。 “申屠将军,替我保护好阿月。”说罢,妃千笑一拉缰绳,追风便沿着路往皇宫的方向去。 妃千笑垂眼望着追风的鬃毛,当她走到长街,百姓远远望见,真以为是姜祁煜。 长街人来人往,都无人看出破绽,妃千笑终于松了口气。 到了宫门口,皇宫的守卫见了她,立刻行礼道:“见过公主。” 妃千笑心中暗喜,看样子她学的那两下子易容倒真能唬住人,这两人还真把她当成姜祁煜了。 只是她生在北地,若一开口,有心人还是能听出她的口音与姜祁煜不一样。 妃千笑只点了点头,示意她们放行。 那两名守卫虽没有看出破绽,却也并未放行。 “公主,您此刻进宫,可有陛下的手谕?” 妃千笑冷眼扫过她们两人,看样子宫里真的出事了。如果不然,为何“姜祁煜”回宫都会被拦着。 她正要硬闯,便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与皇姐回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也要经过你们的允准吗?你们若不放行,当心我禀明了母皇,要母皇重重罚你们!” 听到姜祁月的声音,妃千笑心里一惊。 她回过头,只见姜祁月带着葡萄跟了上来。 许是姜祁月追得太急,她骑在马背上微微有些喘息。 妃千笑极力克制,才不让人看出她的担心。如今宫里情况不明,姜祁月怎么可以跟过来。 若是早知道如此,她们昨晚费尽心思逃出皇宫是为了什么。 妃千笑蹙眉,她多想回去狠狠揍申屠岚一顿。她这样以身犯险,只求申屠岚能够保护好姜祁月。 这个申屠岚怎么敢放姜祁月出来。 守卫见着姜祁月,更是吃惊。 “长乐公主,您何时出宫的?” 宫里人都知道姜祁月平日里鲜少出宫门,即便偷偷溜出去,也会偷偷溜回来。 她怎么会这样大摇大摆地从外面回来? 姜祁月冷声道:“我何时出宫,也要与你们报备吗?你们若不放行,耽误了我陪母皇用膳,可担得起这个责任?” 姜祁月话一出口,守卫一阵心虚,不得不立刻放行。 两人进了皇宫,远离了宫门后,妃千笑立刻纵身跳下马背,走到姜祁月面前,严肃道:“你怎么跟过来了?亏得我拜托申屠岚保护好你,她就是这么保护你的?” 这个小公主,居然敢自己骑马。 葡萄也是,居然敢带着小公主回来。 只怪她一路上心事太重,才未能察觉姜祁月跟在她身后。 姜祁月低声道:“若我不来,你打算怎么进宫?就算你能伪装成我皇姐的样子,可你一开口还不是会露馅。” 姜祁月没有说的是,若此事败了,她还不如与 妃千笑无奈:“罢了,若有什么事,你一定要躲在我身后。” 姜祁月道:“你快往前走,我二皇姐平日才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这样子,一看便会露馅。” 妃千笑只得目视前方,她余光扫过四周,宫中不见宫女,只有侍卫在巡逻,她低声道:“阿月,你来得正好,你猜猜你母皇现在何处?” “母皇这个时辰应当还在永凰殿。” 若无意外,她应当在此。 姜祁月小声道:“要不我们换身衣裳?” 妃千笑伪装成姜祁煜的样子,宫里人纷纷侧目而视。若真有什么事,有人去通风报信,会不会太扎眼了。 妃千笑摇了摇头:“我们已经被盯上了,往前走吧。” 自她们到宫门口时,大约已经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 只是不知道姜祁煜现在身在何处,若姜祁煜已经被抓了,她这般入宫,实在有些滑稽。 妃千笑先将马匹藏在御花园里,才随着小公主往永凰殿的* 方向去。 两人来到永凰殿外,见外头有侍卫把守,姜祁月道:“我与皇姐要给母皇请安,你们还不速速去通报。” 姜祁月见她们迟迟不放行,顿时有些急了。 “怎么,如今我竟不能见母皇了?” 两名侍卫对视一眼,眼中闪过深深的怀疑。 “长乐公主,若您身旁这位是安阳公主,那殿内的是……” 第101章 眼见着被识破了, 妃千笑索性不装了。她抬手揭下脸上的面皮,笑道:“我才与长乐公主打了个赌,赌你们能不能分辨得出我与安阳公主。如今看来, 你们的差事当得不错。长乐公主要给陛下请安,你们还不放行。” 她话音刚落,刀子便架在了脖子上。 殿外的护卫道:“公主来请安,你来做什么?” 姜祁月下意识想替她挡, 却被妃千笑一把推开了。 姜祁月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把刀给我放下!” 姜祁月只恨自己不能像姜祁煜一样两下子就将眼前的人放倒, 看着她们如此对待妃千笑,她只能干着急。 “你们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从前在皇宫中,还没人敢这样对待姜祁月。 “阿月,莫要胡闹了。你身子不好, 应该在你的寝殿里好好待着才是。我让人送你回去,今日就当无事发生。你乖乖回寝殿待着,不论发生什么,你都是长乐公主。”姜祁凤从殿内走出, 她望着妃千笑,眼神凉薄。 姜祁月虽然早有心理准备, 可当她看到这一切可能是她大皇姐谋划的时, 她眼中还是难以抑制地流露出悲伤的神色。 “皇姐, 母皇一直属意你为皇储。皇位早晚是你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姜祁月的声音有些发颤。 姜祁凤笑道:“以我们母皇女儿的身份登基, 和以我生身父母女儿的身份登基,总是不一样的。阿月, 既然你不愿意回去,就不要怪我了。” 姜祁凤话音刚落, 殿外的守卫便将姜祁月也抓了起来,把两人一起押进了殿内。 永凰殿内,女帝与姜祁煜皆被人胁迫。 第120章 姜祁煜见着姜祁月,气道:“皇姐,你连阿月也不放过?” 妃千笑被绑着丢到了姜祁煜身旁,姜祁煜咬牙切齿:“谁让你把阿月带回来的!” 妃千笑无奈道:“是她自己偷偷跑过来的,我怎会舍得让她过来。明明是你那位申屠将军没看好她,你瞪着我做什么。” 姜祁凤没有理会妃千笑与姜祁煜,她只是望着女帝,语气一如往常的恭敬。 “母皇,女儿已经替您拟好了诏书,只要您盖上玉玺,昭告天下您已经立下皇储,也省得朝中动荡。” 女帝看着委屈又无措的姜祁月,有些心疼道:“凤儿,你这又是何必。” 她何必将姜祁月牵扯进来。 女帝为了保护两个女儿,终是拿起了玉玺。 姜祁月没有被绑,她想冲上去阻止,却被殿内的宫女拦住了。 姜祁凤冷眼看着这一切,直到女帝在诏书盖上玺印,姜祁凤才道:“来人啊,去请我父亲过来。” 姜祁月看着有些陌生的大皇姐,她哭着说:“皇姐,你为什么要这样?” 姜祁凤走到姜祁月面前,她拿出帕子,动作轻柔地为姜祁月拭去眼角的泪水,道:“阿月,别哭了,不论结果如何,你都是最受宠爱的小公主。不论是谁做皇帝,你都能继续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姜祁凤,你不许碰她!”妃千笑挣扎了两下,因为着急,她的眼睛都红了。 姜祁凤没有理妃千笑,只是继续安慰姜祁月:“阿月,你喜欢她,我便让人将她的腿打断,让她永远留在你身边,这样不好吗?” 姜祁月从未见她的皇姐这样,她被吓得拼命摇头。 “皇姐,求你了,你别伤害她们……” “我怎么会伤害她们呢?”姜祁凤将手里的帕子随手丢在了姜祁月的面前。 她直起身子,打开殿门,等着她的父亲到来。 妃千笑看了眼一旁的姜祁煜,姜祁煜的脸上似乎没有太多惊慌的神色,仿佛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 可姜祁煜的人至少还有一个时辰才会到,女帝的诏书已经拟好,若是姜祁凤的亲生父亲到了,一切不就都晚了。 妃千笑用身子撞了撞姜祁煜,低声问:“喂,这到底怎么回事?” 妃千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姜祁煜的样子,似乎过于淡定了。 姜祁煜没有答话,只是微微侧身,用被反捆在背后的手替妃千笑稍微松了松绳结。 妃千笑眼珠转了转,顿时安静了不少。 姜祁凤的人请来了她的父亲姜湛,她高举着手中的诏书,对她父亲道:“父亲,诏书已经拿到,女儿登基之后,便尊您为太上皇,您再不会受人非议了。” 姜湛走上前,见着女帝姜昭也不行礼。这些日子他一直躲躲藏藏,好不容易能够光明正大地入宫,他有些得意道:“皇姐,您当初将我打入大牢,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姜昭坐在那雕着凤凰的椅子上,脸上并无半点慌乱。 她平静道:“南疆祖制,皇家如有男子,一律送出宫外,不得授予爵位,不得封侯拜相。当初是我求母皇留下你,求母皇封你为王,还替你将凤儿养在膝下,一直视她为己出。我以为你会知道感激,不想此举竟养虎为患,险些害了我的亲生女儿。” 姜昭始终不愿相信,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竟会如此。 姜湛冷哼一声,道:“皇姐,你可知道,身为男子,我即便封王,在南疆也得不到应有的尊重。你瞧瞧别的国家,唯有男子才能继承皇位。南疆的规矩,也该改一改了。” 姜祁煜冷声道:“北齐的帝王是男子,所以北齐亡国了。舅舅,你也想害得我皇姐成为亡国之君吗?” 姜湛大笑道:“我自然不会害凤儿,凤儿是我的女儿,我怎会害她呢?我会让她禅位给我,就算南疆要亡国,也不会败在她的手上。” 姜祁凤捏着诏书,有些失望道:“父亲,你终于说实话了。” 姜湛并未感受到姜祁凤的情绪,只道:“凤儿,若为父当皇帝,你还是公主,这有什么不好?” 姜祁凤淡漠地看着姜湛:“陛下顾念着血脉亲情,当初没有杀你。可如今你说出这番话,只怕女儿也护不住你了。” “你、你说什么?”姜湛终于察觉出不对,他还未反应过来,姜祁煜便挣开手上的绳索,夺过一旁护卫手中的剑,指着姜湛的喉咙。 姜祁煜笑道:“我的好舅舅,你不会以为大牢这么容易逃出来吧。” 姜祁月有些茫然地看着乱成一团的大殿,妃千笑也挣脱了手上的绳子。她刚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无法分辨这殿中的护卫、宫女到底听命于谁,只能将姜祁月护在身后。 姜湛难以置信道:“凤儿,你这是做什么?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姜祁凤没有看姜湛,只是平静地摘下头上的金钗与步摇,将它们一一放在案上。 姜祁凤做完这一切,郑重地跪在女帝面前。 “陛下,我身为罪臣之女,不敢再称您为母皇。我父亲犯下如此罪责,请您务必重罚。” 姜湛气道:“姜祁凤,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姜湛抬手要打姜祁凤,可他身子一动,脖子上的剑刃便贴近了一份。 姜祁煜道:“皇舅舅,我皇姐如此,不过是为了诱你说出实话。你不会真以为我皇姐会与你沆瀣一气,联合起来害我母皇吧。” 女帝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姜祁凤,温声道:“凤儿,先起来吧。此事是他做的,与你无关。不论何时,你都是朕的女儿。” 女帝着人将姜湛押了下去,又命姜祁煜带人重查姜湛犯下的罪。 姜祁凤依旧跪在地上,不愿起身。 姜祁煜劝道:“皇姐,你先起来吧,母皇都在立储的诏书上盖上玉玺了,你此时要母皇削去你的爵位,不是让母皇难做吗。” 昨晚姜祁煜摸到了女帝的寝殿里,才知道姜祁凤并未胁迫她们的母皇,只是想演一出戏,让所有人都知道姜湛的真面目。 姜祁凤道:“阿煜,你何不瞧瞧诏书上究竟写的是什么。” 姜祁煜听她这么说,心里一紧。她皇姐该不会写的是什么削爵的诏书,而非立储的诏书。 若真如此,她必要撕了这诏书。 姜祁煜上前,拿起诏书,迅速扫了一眼。 她道:“这诏书是立储的诏书啊,你怎么……” 姜祁煜话还未说完,便瞧见那诏书上写的竟是立二公主姜祁煜为皇储。 “皇姐,你怎能如此害我!” 姜祁煜说着,抬手便要撕了诏书。 女帝严肃道:“煜儿,不得胡闹,还不把诏书放下。” 姜祁煜不满道:“母皇,你明知道皇姐更适合做皇储……我连字都认不全,我怎能做皇储。” 女帝自然知道,姜祁煜这番话纯属胡说。姜祁煜只是不喜欢读文章,但她自幼熟读兵书,又怎能真的如她所言字都认不全。 “煜儿,凤儿会辅佐好你的,对不对?”说罢,女帝温和地望着姜祁凤。 姜祁凤心中一暖,郑重地扣头,道:“陛、母皇,女儿定会好好辅佐阿煜。” 姜祁煜见她们一唱一和,只觉得头都大了。 一旁的妃千笑还是有些不解,她忍不住道:“陛下,既然是为了做戏,为何要将我关起来?” 她想不明白,她们皇室的斗争,与她有什么关系。 女帝和姜祁凤莫名把她关起来,害得她乱想,险些吓到小公主。 姜祁月也有些想不明白。今日发生的事情于她而言冲击太大,难怪姜祁凤一开始便要她回自己的寝殿里待着。 姜祁凤蹙眉道:“是你自己日日缠着阿月,还想把阿月拐到宫外。此时宫外并不安全,若由着你带阿月走,一切就都乱了。” 妃千笑觉得自己太过无辜,她正要分辩两句,忽然想到申屠岚的人还在宫外候着。 她忙对姜祁煜道:“二公主,你快出宫给你的人传信,不然再有半个时辰,她们就会把皇宫围起来的!” 姜祁煜不以为意道:“我命人传话不就是了,何须我亲自去?” 妃千笑解释:“我特意和她们交代了,若是旁人传话,切不可信。” 现在宫门的守卫或许还不知道宫内的情况,妃千笑出不了宫,只能让姜祁煜跑一趟了。 姜祁煜差点一口气没提得上来,她只得匆匆行了个礼,拿了令牌便往宫外走。 女帝望着妃千笑,道:“此事你做的不错,若宫中真有变故,是不可轻信旁人的话。” 妃千笑眨了眨眼睛,试探地问:“那陛下,您会许我与阿月成亲的,对吗?” 姜祁月在一旁红着脸,抿嘴偷偷笑了。这话她原是想着等人少了再求她母皇,没想到妃千笑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了出来。 姜祁凤道:“你倒是会趁机讨好处。” 第121章 妃千笑有些谄媚道:“陛下,反正玉玺都拿出来了,多盖一次也没关系吧?” 女帝闻言,笑道:“凤儿,你莫要跪着了。如今喜事将至,你还不起身替朕拟一道赐婚的圣旨。” 第102章 姜祁月看着姜祁凤替她们母皇拟好的赐婚圣旨, 她欢喜地跪下,道:“女儿谢母皇成全!” 她谢恩之后,见妃千笑还愣愣地跪着, 忙扯了扯妃千笑的胳膊,“你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谢恩。” 妃千笑反应过来,大声道:“谢陛下隆恩!我一定会照顾好阿月的, 我绝不会欺负她。要是我敢做对不起阿月的事情,就罚我被五马分尸, 不得善终!” 姜祁月捂住妃千笑的嘴,小声道:“你胡说什么呢,什么不得善终!” 这种时候,妃千笑怎么能说这样晦气的话。 女帝知道妃千笑只是心直口快, 她笑道:“你们先起来吧,不要总是跪着了,等大婚那日再向朕行礼也来得及。” 眼下最重要的是查清楚姜湛究竟在背地里做了些什么,若他当真罪孽深重, 必不能留他。只是他府上的家眷与幼子该如何处理,女帝还未想好。 这些人, 若肯真心改过, 只将他们贬为庶人, 而后流放。若他们真的如同姜湛一般不知好歹, 也只能择日问斩。 只是此事多少是要顾及着姜祁凤的面子, 加之有血脉亲情,女帝也不忍做得太绝。 妃千笑并不知道女帝在想什么, 她没有起身,而是有些讨好地问:“陛下, 既然您已经赐婚了,我与阿月,就不必分开住了吧……” 都赐婚了,哪里用得着继续分开住。 姜祁凤失笑:“你连几日都等不了么?” 说话间,姜祁凤已经拟好了圣旨。女帝亲自将玺印盖上,将圣旨交给她们二人。 姜祁月抱着圣旨,眼睛笑得都要弯了。 姜祁凤不知道这两人当初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何才认识几个月,感情便这样深。但看着妃千笑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敢为了姜祁月闯进皇宫,姜祁凤相信妃千笑对姜祁月的感情是真的。 妃千笑琢磨着姜祁凤说的话,她意识到姜祁凤可能误会了,赶忙解释:“我只是害怕你又要将我关起来,不许我见阿月。只要能让我日日见着阿月,我不求别的,让我住在偏殿,让我睡在地上都可以。我发誓,我绝对不是为了占阿月的便宜!” 妃千笑不解释还好,她这么一解释,姜祁月的脸更红了。 姜祁月偷偷掐了一下妃千笑的后背,小声说:“你胡说什么呢!” 女帝看着妃千笑,终究还是许妃千笑继续住在姜祁月的寝殿。 当着女帝的面,妃千笑极力克制,才没有抱住姜祁月。 等出了永凰殿,妃千笑一把抱住了姜祁月,欢喜道:“阿月,我不是在做梦吧,我真的能永远和你在一起了!我真的可以正大光明地和你在一起了。” 她再也不用像前世那样,不得不把姜祁月藏在府上。也不需要躲在衣柜里,生怕被人发现。 由于妃千笑的动静太大,宫女们都忍不住朝她们看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妃千笑抱着转圈,姜祁月羞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她小声道:“你快放我下来,你再这样我可是要生气的!” 妃千笑本想着转两圈便下来,见小公主这样害羞,她忍不住起了捉弄的心思。 她低声道:“永凰殿离你的寝殿那么远,我可舍不得你走路,我要抱着你回去才是。” 姜祁月身子那样轻,妃千笑抱着她走多久都不觉得累。 “妃千笑!”姜祁月又羞又气,她想打妃千笑的肩膀,却被妃千笑看出了意图。 妃千笑故意吓她:“你莫要打我,你若是打我,我手不稳,摔着你可怎么办。” 妃千笑这么一说,小公主果真不敢乱动。她将脑袋埋在妃千笑的肩上,由着她抱自己回去。 回到寝殿,姜祁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等她被妃千笑小心翼翼地放至榻上,才反应过来。 “你、你等一下,流光还被留在军营里呢,总要让人接她回来。” “等二公主回去,自然会派人将流光送回来。” “葡萄还被你拴在御花园呢!” “正因为在御花园,所以它又饿不着。” 妃千笑说着,便要吻姜祁月。 她还未碰到姜祁月,便听到院子里传来凄惨的马鸣声。 姜祁月拍了拍妃千笑的手臂,“你先放开我,葡萄回来了。” “它回来便回来,不用管它。”妃千笑正打算继续,院子里的马鸣声越来越凄惨。 妃千笑不得不放开姜祁月,去院子里哄了葡萄半天。 好不容易葡萄不叫了,妃千笑重新回到寝殿,顺手将寝殿的门闩插上。 得到了赐婚的圣旨,妃千笑抑制不住地想要紧紧抱住姜祁月。 姜祁月用手抵着她的肩膀,道:“这青天白日的,你做什么,万一流光回来了呢!” 妃千笑轻轻拿开了小公主的手,安抚道:“我把门闩插好了,流光进不来的。” 说罢,妃千笑低下头,吻住了小公主的唇。 她吻得很轻,就像是在对待珍宝一样。感觉到小公主不再抗拒,她便越来越放肆。 方才被葡萄打断,妃千笑只觉得胸腔里有一团火,她抑制不住地将这个吻加深。 姜祁月被吻得有些头晕,好不容易被放开,她偏过头,微微喘息道:“妃千笑,你才在我母皇面前说过,你不会欺负我的。” 小公主被吻得眼泪都出来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让妃千笑忍不住心疼。 妃千笑低声道:“好啊,我不欺负你,那你欺负我好不好?长乐公主,求你狠狠欺负我。” ………… 姜祁煜离开永凰殿,途径御花园时,见追风与葡萄被拴在那里。她走上前,解了葡萄的缰绳,一拍它的脖子,道:“去寻你主人吧。” 葡萄走后,姜祁煜跳上马背,驾着追风往宫外去。她出宫后立刻到城外找到申屠岚安排的人,道:“宫中无事,你们速速撤回去罢。” 将士们见来的是姜祁煜,她们面面相觑。 “公主,到底怎么回事?” 姜祁煜再晚来一步,她们就要去宫里头救人了。 如今姜祁煜出来,她们放下心后,又不免有些疑惑。 姜祁煜道:“昨日之事只是为了做戏,辛苦你们跑这一趟了。” 领头的将士道:“只要公主无事,我们不怕辛苦。只是此刻申屠将军还在军中候着,公主还是快些回去吧。” 姜祁煜疑惑:“我为何要快些回去?” 左右已经无事,只要派一人回去传信便是。 一人道:“公主,那个妃千笑太过分了,她居然敢编排您与申屠将军……若非当时情况紧急,申屠将军定不会放过她。您还是回去和申屠将军解释一下,省得将军误会了。” 姜祁煜愣了一下,她反应过来她们在气什么,便反问道:“你们也觉得妃千笑在胡说?” 姜祁煜突然这么问,倒叫她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公主这样子,倒不像是因为这事生气的。 不过二公主素来随和,喜欢在军中开玩笑,她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姜祁煜眼珠一转,心生一计,对她手下的将士道:“你们速速回到军中,就说你们败了,被我皇舅的人打回来了。你告诉申屠将军,就说我也被捉了,看看申屠将军是何反应。” “啊?”姜祁煜突然开这种玩笑,实在让她们惶恐。 “公主,这样会吓到申屠将军的。” 很显然,她们都不赞同这么做。可姜祁煜是她们的主帅,她们不得不听命。 等她们回到军中,姜祁煜换了一身普通士兵的衣裳,混在人群中。 申屠岚见她们回来,问道:“你们怎么回来了?公主呢?” 只听为首的将领慌忙对申屠岚道:“申屠将军,不好了,我们的人打不过宫里的守卫,如今二公主被抓,咱们还是快逃吧!” “你说什么?!”申屠岚闻言,立刻抓起佩刀,对那人道:“还不备马,我要去救公主!” 申屠岚关心则乱,她哪里注意到,这群人说是打了败仗,可她们脸上半点也不见狼狈仓皇之色。 那人劝道:“申屠将军,咱们还是快逃吧,若是被抓了,只怕性命不保啊!” 申屠岚将那人一把推开,气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谁许你们弃她于不顾的!” “我竟不知道申屠将军如此在意我,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姜祁煜从人群中走出,定定地望着申屠岚。 姜祁煜一双眼睛像是星子一样两,她的眼中掩饰不住的欢喜。 此时,军中将士才意识到,原来妃千笑说的都是真的。 申屠岚拔刀的动作在听到姜祁煜声音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她望着姜祁煜,眼神有些复杂。 第122章 姜祁煜让众人退下,道:“申屠将军,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怎么铁青着一张脸啊。申屠将军,你不会生气了吧?” 姜祁煜明知道申屠岚因为此事生气,却还是用调笑的口吻逗她。 申屠岚将佩刀往桌上一拍,口不对心道:“末将怎敢生公主的气!” 姜祁煜害得她方才那样焦急害怕,申屠岚自然也是有脾气。可姜祁煜是公主,她怎能真的生姜祁煜的气。 要生气,也只能偷偷生闷气。 姜祁煜往那一坐,道:“就是,我谅你也不会生我的气。毕竟你都把阿月看丢了,如今阿月一个人去了宫里,险些遇到危险,我都没生你的气,你怎么会生我的气呢。” “什么?!”申屠岚只顾着守住军营,她哪里知道流光与姜祁月换了衣裳,姜祁月骑着马溜了出去。 如今姜祁煜这么一说,申屠岚才知道自己的失职。 她赶忙跪下,道:“公主,末将办事不力,请公主责罚。” 姜祁煜笑道:“责罚么……先欠着,我们来日方长。只是眼下有一件事,你得好好去办。如今我母皇抓了姜湛,你带人查清楚姜湛究竟犯了多少事。” 申屠岚蹙眉道:“公主,此事不是应当由刑部去查,为何要末将去办?” 姜祁煜道:“这事儿总得顾及着皇家颜面,若让刑部查出来姜湛通敌叛国,谋害皇亲,只怕我母皇和皇姐面子上过不去。” “末将遵命。”申屠岚不再多问,领命之后便亲自带人去查。 不出三日,她便将写着姜湛罪证的卷宗交给了姜祁煜。姜祁煜随意翻了翻,除去姜湛派人行刺她和姜祁月,还有大大小小的罪状共计三十四条。最严重的便是他伙同西魏的使者,要他们与南疆过不去,以及在南疆与北齐交战时,姜湛屡屡泄露军机。 这些罪状,随意拿出来一条都是死罪。 姜祁煜叹了口气,将卷宗交给了女帝。 她特意挑了姜祁凤不在的时辰,生怕姜祁凤听到了以后会伤心。 女帝将看着卷宗,道:“他犯下死罪,朕不会再容忍。煜儿,你传旨下去,姜湛罪无可赦,三日之后问斩。姜湛府上的亲眷,男子一律发配边疆,女子贬为庶人,不得为官。” 姜祁煜动了动唇,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母皇,此事要不要瞒着皇姐?” 姜祁凤这些年也是一直在受姜湛的胁迫,姜祁凤只要不愿意帮她,姜湛便拿姜祁凤亲生母亲的性命要挟她。姜祁凤不得已,才同他虚与委蛇。 若不是因为姜湛犯下的种种恶行,女帝早就立姜祁凤为皇储了。如今姜湛做出这样的事情,女帝虽不追究姜祁凤,姜祁凤依旧深感不安,自请削去她公主的爵位。 女帝深知姜祁凤本性不坏,也从未真的做过谋逆之事,她当即拟下一道诏书,等姜祁煜登基后,便封姜祁凤为摄政长公主,由她辅佐姜祁煜。 女帝叹了口气:“凤儿是个好孩子,煜儿,等你以后做了皇帝,你皇姐必会好好辅佐你的。” 姜祁煜苦着脸,道:“母皇,此事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她实在不想做什么皇帝,做皇帝不仅累,还十分的不自由。 明明姜祁凤才是最适合做储君的。 “母皇,女儿觉得皇姐她……” 女帝笑道:“煜儿,难道你不想登基之后,亲自修改法令么?” 姜祁煜嘟囔道:“什么法令非要女儿亲自去改,这分明就是借口……” 她忽然想到,是有一条律法,禁止皇亲与武将结为姻亲。 姜祁煜望着女帝,试探性地问:“母皇,你都知道了?” 女帝道:“是啊,朕起先是想亲自废除,可这法令是朕命人颁布的,若朕开口废除,岂不会让人觉得朝令夕改。” “可皇姐也可以啊。”姜祁煜还是觉得自己被她们骗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姜祁凤会写下那种诏书。 正当姜祁煜想要软磨硬泡求女帝收回成命,只见姜祁凤从屏风后缓缓走出,她温声道:“阿煜,这些事还是由你自己来做得好。” “皇姐?”姜祁煜看着姜祁凤,眼中多了几分愧疚。 想来方才她说起姜湛的罪责,以及她们母皇说如何处置姜湛的家人,这些事大约都被姜祁凤听见了。 姜祁凤安慰道:“阿煜,你莫要想太多。如今的结果便是最好的,做亏你查清楚这一切,才不至于让母皇和阿月受伤。” 姜祁煜问:“皇姐,你不难过吗?” 她还以为女帝谈及此事时会避开姜祁凤,不想被姜祁凤听到了。 姜祁凤叹了口气,“我自然是有些难过,若我早下决断,将姜湛的事情告知母皇,你与阿月便不会受伤。” 姜祁凤躲在屏风之后,原是想着能让姜祁煜毫无负担地将姜湛做出的恶事禀告。直到她听姜祁煜说什么不愿意继承皇位,她才不不得站出来。 “阿煜,你才是母皇的亲生女儿,百姓与将士都爱戴你,储君之位,非你莫属。若你始终不愿,我只能求母皇削去我的爵位,将我发配边疆了。” “皇姐!” 最终,姜祁煜极不情愿地接了那道圣旨。 姜祁煜成为储君之后,不得不日日跟着太傅学那些无趣的文章。由于她从前落下的功课太多,她再难分得出时间去演武场练武。 姜祁凤一如往常地在议政殿帮女帝处理政务,似乎姜湛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她太多。 整个皇宫中,只有妃千笑还算清闲。 妃千笑于锦章殿内日日缠着姜祁月,姜祁月为了将她喂饱,日日累得想哭。 姜祁月忽然有些后悔了。 她往着妃千笑的脸,见妃千笑似乎又想勾她,她无奈道:“我还是觉得,我们尚未成亲,应当分房睡才是。” 妃千笑闻言,立刻假装委屈地说:“阿月,你不会要对我始乱终弃吧?你不会后悔答应与我成亲了吧?” 姜祁月揉着有些发酸的胳膊,道:“我怎会后悔呢……我只是,我只是觉得我们该找点别的事情做。我母皇、皇姐为了治理国家,那么辛苦,我们该替她们分忧,而不是整日这般无所事事。” 妃千笑自然知道姜祁月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假装听不懂道:“可是阿月,你不是说你最讨厌看那些奏疏么?那些东西我也看不懂,我们如何能帮她们分忧?你皇姐不也说了,只要你能够养好身体就好,朝堂上的事情不用你烦心。” 姜祁月实在是欲哭无泪,她又不想当着妃千笑的面承认,日日如此,她真的不行了。 自打她殿内的熏香被撤去,她的身子是日渐好转。可再怎么好,也经不起妃千笑这般。 妃千笑抱住姜祁月,蹭了蹭她的脖子,亲昵地说:“阿月,你若是不行了,让我来也一样啊。” “你!”姜祁月还未反驳,便被妃千笑堵住了唇。 (正文完) 第103章 北齐大军压境, 姜祁煜带着兵马,一脸凝重地望着城下。她握着手中的长剑,战甲上的血渍还未擦拭干净。 她已经带人守了三天三夜, 虽然守住了城池,却也无力彻底击退北齐的大军。 姜祁煜有些无力道:“申屠将军,我若败了,该有何颜面去见我母皇, 有何颜面去见南疆的百姓……” “公主,我们不会败的。”申屠岚站在姜祁煜的身侧, 她也不知这一仗究竟有几成的胜算。但大战在即,她不能扰乱军心。 “公主,有您在,我们一定不会败的。” 这些年来, 北齐屡屡进犯,纵然姜祁煜有时能带兵讨些好处,却始终无法真正打赢北齐。这一次,若失败了, 南疆便要年年向北齐进贡钱财。 因为战乱不断,南疆的国库已经无法支撑。每逢雨季, 水灾还可能害得百姓流离失所。姜祁煜不敢想象, 若是败了, 南疆的百姓要过怎样的日子。 申屠岚也知道她那句“不会败”有些无力。 “公主, 胜败乃兵家常事。”申屠岚同样不希望这一仗会输, 可如今粮草不足,北齐大军来势汹汹, 她们也不知该如何。 姜祁煜道:“我身为南疆的公主,享百姓食邑, 我不能对不起百姓。” 申屠岚握住姜祁煜的手,坚定道:“主帅,百姓从未怪过您,军中将士也从未怪过您。您亲自出征,百姓都很感激。不论这一役结果如何,只要皇城不被破,我们终有一日会打败北齐。” 这一次,申屠岚不再称她为公主,而是叫她主帅。 指尖被触碰的一瞬,姜祁煜下意识想要抽离。申屠岚的手很温暖,姜祁煜又有些舍不得。 不知为何,只要与申屠岚在一起,姜祁煜便觉得十分安心。 或许正如申屠岚所说,只要皇城不被破,她们终有一日能够结束这样的日子。 战鼓响起的一瞬,明知不可取胜,姜祁煜还是驾马冲在最前头。她杀红了眼,已然忘记了申屠岚要她保护好自己。 第123章 直到听到身后有人撕心裂肺地让她小心,姜祁煜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处在危险的境地。 姜祁煜被敌军团团围住,眼见着利刃要划破她的咽喉。姜祁煜躲不掉,也有些不想躲了。 正当她准备闭上眼睛,结束这一切,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扑向了她。 姜祁煜下意识抱住了扑向她的人,眼见着利刃刺穿了申屠岚的肩膀,她焦急道:“阿岚!” 姜祁煜一剑刺破了那人的咽喉,她抱着申屠岚,边杀边撤,回到了帐中。 感觉道鲜血沿着战甲的缝隙渗透进里衣,贴着自己的皮肤,姜祁煜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一样。 她红着眼睛,道:“阿岚,你不能有事!” 申屠岚艰难地抬起手,握住了姜祁煜的手,她强忍着疼痛,安慰姜祁煜道:“公主,别怕,我不会死的。” 不知道是疼得厉害,还是因为失血过多有些头晕,申屠岚竟生出一丝错觉。 她觉得姜祁煜在关心她,她觉得这种关心有些不一样。 申屠岚闭上眼睛,不敢再与姜祁煜对视。 她眼前的可是南疆的公主,她怎能肖想这些。 见申屠岚闭眼,姜祁煜还以为* 她疼惨了。知道申屠岚从不轻易喊疼,想到这,姜祁煜心中更加难过。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姜祁煜真想抱着申屠岚大哭一场。 这么多年,姜祁煜上过无数次战场,她都没有怕过,也没有流过眼泪。可看着申屠岚身受重伤躺在她面前,姜祁煜心中的悲伤再难抑制。 随军的大夫安抚道:“公主莫要担心,申屠将军的伤不会危及性命,只需要上过药后静养半月即可。” 姜祁煜不放心地问:“这伤会不会影响到别的?” 姜祁煜自然知道伤在肩膀不会危及性命,可习武之人手臂若是受伤,万一以后再也不能提刀……申屠岚的刀法那么好,若是为了救她伤着胳膊,她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军医摇了摇头,道:“公主,申屠将军的伤下官尚不能妄下定论。有无影响,还得半月之后才能知道。” 姜祁煜忽然有些恨自己,她恨自己非要冲得那么往前,以至于腹背受敌,才连累了申屠岚。 只怪她太想赢了。 在战场上,她一心想着,若不能赢,也要多杀几个北齐人,也好替南疆的百姓出口气。 姜祁煜单膝跪在床前,看着军医为申屠岚包扎。上药的时候,申屠岚疼得倒抽凉气。 姜祁煜极力忍着,才没落下眼泪。 她身为主帅,怎能不审时度势,怎能如此鲁莽。 看着申屠岚那惨白的一张脸,姜祁煜忽然意识到,这位申屠将军在她心中是不同的。 从小到大,姜祁煜作为姐姐,一直护着姜祁月。后来到了军中,姜祁煜在战场上也会下意识保护身边的人。 这是她头一次体会到被人保护的滋味。 可这个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姜祁煜握着申屠岚的手,感觉到申屠岚因为疼痛,手指不自觉用力,她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姜祁煜干脆将手伸到申屠岚嘴边,道:“阿岚,你若觉得疼,便咬我吧。” 申屠岚面色惨白,她摇了摇头,道:“公主,您不必如此,保护您是末将的职责。” 莫说姜祁煜有性命危险,就算不会伤及性命,只要申屠岚在她身边,她也会尽力护着。 申屠岚这么说,姜祁煜更难过了。好像在申屠岚眼中,她们的关系便只能止于此。 从前姜祁煜也未想过这些,可如今看着申屠岚为了救她身受重伤,姜祁煜除了自责,还有心疼。 军中别的将士受伤,姜祁煜也会心疼,可她很清楚,这是不一样的。 她有好多话想对申屠岚说,可眼下实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百姓尚在水深火热之中,姜祁煜害怕这些话会乱了两个人的心。她将这份感情深深地压在心底,表面上对待申屠岚的态度如往常一样。 唯有姜祁煜自己知道,每次见到申屠岚,她的心跳都抑制不住的加快。 她多想带兵杀进北齐的皇城,然后带着功勋会朝,求她的母皇为她指婚,许她与申屠岚在一起。 可申屠岚对她的态度亦像是对待其她人一般,除了多出几分恭敬,再无其它。 姜祁煜终于等到战事结束,南疆再不必受压迫,她才敢开始一次次试探。见着申屠岚从最初的木讷,到后来的慌乱、脸红,姜祁煜确信,申屠岚心中也是有她的。 第104章 姜祁煜本想着得胜归来便向她母皇请旨, 要她赐婚。可她才回去,就见姜祁月病恹恹的。为了哄好她皇妹,姜祁煜不得不一门心思放在姜祁月身上。 得知姜祁月是在为那个妃千笑伤心, 姜祁煜心中有气没处撒,只想着将妃千笑给姜祁月抓回来,把她的腿打断。 姜祁煜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若是一定要把妃千笑的腿打断才能把人留在姜祁月身边, 姜祁月只会更难过。 不为别的,因为姜祁煜也不希望通过这种方式留住申屠岚。 她希望申屠岚能真心实意地愿意与她长相厮守。 眼见着姜祁月与妃千笑得了她们母皇的赐婚, 姜祁煜忽然有些急了。 姜祁煜干脆去锦章殿把妃千笑抓了出来。 妃千笑正抱着姜祁月睡得正香,她听到姜祁煜在外头喊,无奈地扯过软枕捂住姜祁月的耳朵。见怀里的人没被吵醒,她才起身去找姜祁煜。 妃千笑一脸不悦地望着姜祁煜, “我说二公主,阿月还在睡觉呢,您一大早的吵什么。” 姜祁煜见妃千笑的脖子上还有点点红斑,青天白日的也不知道遮一遮, 她气道:“这都要正午了,什么一大早!” 姜祁煜下了早朝便被太傅折磨得头疼, 她来找妃千笑, 原是想着请教妃千笑该如何与喜欢的人说清楚。 可妃千笑这样子, 实在让她有些羡慕。 虽说上次她趁机吻了申屠岚, 可自那以后, 申屠岚见着她便更加疏离。 妃千笑打了个呵欠,懒懒道:“正午就正午, 阿月身子弱,得多休息。” 看着妃千笑这般, 姜祁煜不免有些不忿。凭什么妃千笑什么都有了,她与申屠岚的事情还遥遥无期。 姜祁煜道:“妃千笑,你不要以为我母皇给你们赐婚你就能高枕无忧了,若你再这般,当心我罚你去军营里跟着她们练!” 妃千笑揉了揉眼睛,她意识到姜祁煜似乎真的生气了,便问道:“怎么了,申屠将军不愿与你在一起?” 妃千笑的声音不大不小,在殿外洒扫的宫女听见了,一群宫女不约而同地拿着手里的抹布一点点往她们这边挪,只想着能够多听两句。 姜祁煜压低了声音,道:“妃千笑,你是想让所有人都听见吗!” 妃千笑一脸无辜道:“我说公主殿下,您此番过来,究竟有什么事?若没什么事,我该回去问问阿月午膳要吃什么了。” 妃千笑最在意的便是姜祁月,她哪里有时间陪姜祁煜打哑谜。 眼见着妃千笑要走,姜祁煜极不情愿地叫住妃千笑,有些别扭地问:“妃千笑,你究竟是如何说动阿月嫁给你的。” 妃千笑愣了一下,她若是告诉姜祁煜,前世的时候她死缠烂打,还做了许多不好的事情,姜祁煜一定不会放过她。 她想了半天,自欺欺人道:“我救了阿月,又对她极好,阿月不该以身相许吗?” “你救了她,她便要以身相许?” 原来这么容易吗? 妃千笑见姜祁煜不再缠着她说话,便转身回了姜祁月的寝殿。 姜祁煜仔细思考着妃千笑的话,虽然有些不真实,但也有些道理。 救命之恩,是应当以身相许的。 她虽然没有救过申屠岚,可申屠岚救过她啊。 这么大的恩,她以身相许,申屠岚总不至于拒绝吧。 想到这,姜祁煜不再犹豫,她立刻动身去演武场找申屠岚。 她所料不错,这个时辰申屠岚果真在演武场练兵。 姜祁煜一出现,所有将士都注意到她。从前随她一同征战的姑娘见她来了,忙上前行了个礼,道:“公主,你可好些日子没来演武场了,可是要懈怠了?” 姜祁煜无奈:“我也想来,只是太傅日日要考我学问,实在恼人。” 姜祁煜也不愿看那些史书,可她如今已经是储君,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不学无术了。 另一位穿着轻甲的姑娘道:“主帅如今可是与我们生分了,来日再见,我们可是要叩首行礼了。” 姜祁煜笑道:“你莫要胡说,当心我罚你负重!” 姜祁煜是不在意这些礼数,她还想着,这跪拜之礼实在麻烦,不若直接废了。 “主帅好大的威风啊,竟要为了这些小事罚我们。”几个姑娘笑着退回了演武场,不再与姜祁煜嬉闹。 第124章 姜祁煜穿过人群,来到申屠岚面前。 申屠岚见到姜祁煜,眼中微微闪过一丝吃惊。 她与姜祁煜在早朝上日日都能见着,只是她们二人再没有如从前那般面对面说话,更没有策马同游、并肩而行。 明明战事才结束没多久,申屠岚与姜祁煜却愈发疏远了。 申屠岚垂下眼,她不知道姜祁煜这时候来找她是什么意思。 申屠岚试探道:“公主可是不放心军中事务?” 姜祁煜望着申屠岚的眼睛,道:“阿岚,有你在,我很放心。” 姜祁煜的目光有些炽热,申屠岚避开她的视线,道:“公主,这里风大,还是进帐中说吧。” 姜祁煜没有拒绝,她要说的事情也不便让旁人听到。 到了帐中,申屠岚正欲再次行礼,便被姜祁煜拦住。 “申屠将军,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 申屠岚低着头,不知该作何回答。 从前姜祁煜在她眼中是尊贵的公主,姜祁煜可以纡尊降贵陪她们在战场上厮杀,可申屠岚无法将她当成普通的将士。 如今姜祁煜是储君,只要不出意外,姜祁煜便是未来的君主。即便从前姜祁煜总是撩拨她,申屠岚也不敢再肖想能与姜祁煜长相厮守。 姜祁煜见申屠岚不肯答话,她继续道:“申屠将军,你难道真的猜不出我今日来此所为何事吗?” 申屠岚道:“公主,末将愚钝,实在不知。” “申屠岚,我是来向你提亲的。”姜祁煜终于说出了自己在心中预想过无数次的话。 她好不容易说出口,申屠岚却像是受到惊吓一般,跪在她面前,道:“公主恕罪,末将实在不敢冒犯公主!” 申屠岚的五官不似一般女子那样柔和,她的脸上鲜少露出这样惊慌的神色。申屠岚在战场上从未怕过,可如今面对姜祁煜,她实在有些惶恐。 她害怕姜祁煜只是一时兴起,过不多久便会厌倦。 “你!”申屠岚一口一个“末将”,姜祁煜实在忍不住生气。她深吸一口气,压下了脾气。她今日是来提亲的,怎能对申屠岚动怒。 “申屠将军,在战场上你救过我。救命之恩,是应该以身相许的。如今我要以身相许,你也要拒绝?” “末将不敢……” 申屠岚没有说她是不敢答应,还是不敢拒绝。 姜祁煜呼出一口气,见申屠岚对她如此态度,她忽然笑了。 “申屠将军,是不是我的命令你都不会违背?” “公主有命,末将自然会照做!” 姜祁煜勾唇,她随手拾起案上的一把匕首,挑起申屠岚的下巴,道:“那我命令你,吻我。申屠将军,你不许抗命。” 姜祁煜的语气十分认真,申屠岚怔了一下,她看着姜祁煜的脸,这张脸她十分熟悉。在军中时两人日日住在一起,申屠岚每日为姜祁煜挽发髻,日日照顾姜祁煜的起居。她了解姜祁煜的习惯,了解她的每一寸肌肤。 上一次姜祁煜突如其来的吻,申屠岚被乱了心神。之后她反复告诫自己,那不过是公主喜欢捉弄人。 若公主是认真的,怎会尚未指婚便做这种事? 可公主若非认真,又怎会说这样的话? 如今姜祁煜如此郑重其事地命令她,申屠岚不再抗拒。她起身抱住姜祁煜,抱住了那个在她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人。 感受着申屠岚的心跳与体温,姜祁煜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深。 申屠岚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姜祁煜知道,申屠岚不会拒绝她了。 姜祁煜心中仿佛有蜜糖化开一般,嘴上却说着:“申屠将军,我命你吻我,你只抱我一下,可不够吧。” 申屠岚把人抱得更紧了,“公主,待末将同陛下求得婚书,末将一定……” “好了好了。”姜祁煜将脑袋埋在申屠岚的肩上,这里有一道疤,是申屠岚为了救她留下的。“阿岚,这里还疼吗?” “回公主,已经不疼了……” “申屠岚!” 申屠岚话未说完,便被姜祁煜推开。 姜祁煜瞪着申屠岚,“你以后不许一口一个末将,也不许再称我为公主!” 申屠岚这般,实在生分。她就不能学着妃千笑那样,少些礼数吗? 申屠岚张了张嘴,她下意识想说“末将遵命”,可见着姜祁煜似乎真的生气了。她合上嘴,捧着姜祁煜的脸,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见姜祁煜红了脸,申屠岚在心中无声地说了句“末将得罪了”。 第105章 锦章殿内, 姜祁月坐在铜镜前。宫女们捧着喜服凤冠鱼贯而入,今日两位公主同时成亲,一个在皇宫, 一个在军营,一时间皇城热闹非凡。 宫女们伺候姜祁月换上了喜服,妃千笑不喜欢被她们碰,便自己抱着喜服去屏风后换好了。 妃千笑的手轻轻拂过喜服上金线绣成的鸾鸟, 这一对鸾鸟正如她与阿月一般交缠在一起,比翼齐飞。 窗外的锣鼓声透着喜气, 妃千笑一想到过了今日,她与阿月便真的名正言顺,她的嘴角便止不住的上扬。 流光正要替姜祁月梳妆,妃千笑便从屏风后走出, 抬手制止了流光的动作。 妃千笑拿起梳子,对流光道:“流光,我来为阿月梳妆就好。” “可吉时马上就要到了,你自己的发髻还没梳好呢。”妃千笑这般, 流光实在不放心。 今日可不仅是姜祁月与妃千笑的婚礼,姜祁煜与申屠岚的婚礼也定在这一日。 万一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女帝原是想着另择吉日为姜祁煜指婚, 可不知是姜祁煜不想再等, 还是真的如她所说为了省些银子, 她一定要女帝下旨, 让她们两对同一日成婚。 姜祁月得知以后不由得感叹, “皇姐如今身为储君,当真懂得节省开支, 体恤百姓了。” 妃千笑不以为然:“我倒觉得她是害怕不早早的定下来,申屠将军哪一日醒过神来会不要她。” 姜祁月小声道:“申屠将军怎么会不要皇姐。” 姜祁月看着铜镜, 妃千笑就站在她身后。妃千笑身穿喜服,披散着头发,此刻还未上妆,面容比以往柔和了几分。 妃千笑俯下身,轻轻吻了下姜祁月的面颊。 “阿月,就让我为你梳妆吧,今日是我们大喜的日子,我想亲手替你戴上凤冠。” 此时的姜祁月未施粉黛,铜镜映照出她好看的眉眼,在妃千笑眼里,小公主比任何时候都要动人。 虽说按照规矩,她们在礼成之前不可以见面,可妃千笑实在不想管这些。她与姜祁月的事情,女帝也懒得深究,便许她一直赖在姜祁月的寝殿。 能有这样的结果,妃千笑心中很欢喜,唯一有些遗憾的是阿巧与沁姨不能看着她成亲。 姜祁月甜甜笑道:“好,你可要给我梳得好看些,不然当心我重重罚你。” “公主怎么罚我都好,只是不许罚我睡偏殿。” 妃千笑的手抚上了姜祁月那如瀑布一般的长发,小公主的头发很滑,不留神便会从指尖溜走。妃千笑的指尖不经意拂过了姜祁月的耳垂,触碰的一瞬,她能感觉到姜祁月的身子微微一颤,耳尖悄无声息地泛起了红晕。 耳尖的温度蔓延至脸上,姜祁月这般,一眼望去竟叫人觉得不用上胭脂了。 妃千笑俯下身,不怀好意地说:“阿月,你怎么还是这么容易害羞。” 明明两人前世今生什么事都做过了,可她稍一撩拨,小公主便会脸颊泛红。 当着宫女的面,姜祁月不好大声骂她,只假装生气道:“妃千笑,你再这般,今日连偏殿都没得睡!” “阿月,长乐公主,我错了还不行吗。” 今日可是她们的新婚之夜,妃千笑生怕真的被小公主赶出去。 她不再胡闹,乖乖替姜祁月梳好了发髻,又将她着人打的凤冠替姜祁月戴上。 这些原是由司礼监操办,可妃千笑总觉得她应该替小公主做些什么。总不至于两人大婚,全让女帝出银子。 于是,她在定下婚期后,偷偷出了皇宫,找到了她藏在客栈床底下的金子,将金子全都用来为小公主打这个凤冠。 姜祁月知道以后既感动又心疼,她握住妃千笑的手,柔声道:“成亲之后你不许再与我见外了。” 在姜祁月看来,这些事情全由宫里出了也无妨。妃千笑偏偏不这么想,还把自己仅剩的钱财都拿出来。 妃千笑哄道:“我哪有见外,我现在身无分文,只能靠长乐公主养着了。哪日公主厌弃了我,把我丢出去,我便要去大街上饿肚子了。” 姜祁月轻轻掐了一下妃千笑的腰,“吉时都要到了,你不许没个正行!还不赶紧坐好,让人替你梳妆。” 妃千笑在姜祁月的眉心贴上了花钿,这才乖乖坐下,等着宫女替她梳妆。 妃千笑素来喜欢红色,如今穿上喜服,戴上金色的花冠步摇,更衬得她美艳动人。 第125章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只觉得这一切还是有些不真实。明明在无数个夜里,姜祁月都在她身边,可她还是害怕这是一枕黄粱。 妃千笑忍不住问姜祁月:“阿月,我这不是在做梦吧?我们是真的要成亲了,对不对?” 姜祁月笑道:“自然是真的,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 妃千笑又有些不确定地看向流光:“流光,阿月不是在骗我吧?” 一旁的流光无奈道:“你平日里总没心没肺的样子,怎么这时候想这么多。我家公主是要与你成亲了,过了今日,你们就能够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你再也不用往衣柜里躲了。我这么说,你可信了?” 妃千笑梳好了发髻,还未到上轿的时候,她忍不住推开门,探出脑袋看了眼外头。 晚霞在天边晕染开,整个皇宫张灯结彩,还有烟火在天边炸开。宫女们见她探着脑袋,笑吟吟地行礼道:“驸马,还有一炷香的时间才上轿,您先在里面休息一会儿。” “你叫我什么?” 妃千笑有些吃惊地望着她,那宫女还以为说错了话,忙道:“礼成之后,您便是驸马了。” 妃千笑深吸了两口气,压抑着心里的激动,她关上门,回到姜祁月身旁,道:“阿月,你掐我一下,或者咬我一口也行。” 姜祁月忍不住蹙眉,“你这又是怎么了?” 姜祁月觉得妃千笑今天奇奇怪怪的。 妃千笑不依不饶地拉着姜祁月的手,非要让姜祁月拧她一下。 姜祁月无奈,只能满足她的要求,抬手拧了一下妃千笑的手臂。 胳膊上的痛感传来,妃千笑终于确信,她真的要与小公主成亲了。 妃千笑忍不住要抱姜祁月,却被流光拦住。 流光道:“我的姑奶奶,您莫要闹了,才梳好的发髻,小心弄乱了。你想闹,也要等礼成之后。” 等她们入洞房了,随她们怎么闹,只要不把皇宫点着了,流光只管捂着耳朵躲在殿外就是了。 到了吉时,宫女们搀着两人上了轿撵,她们虽不必盖什么红盖头,可满头的金钗步摇走起路来也实在艰难。 这个时辰,姜祁煜与申屠岚的喜轿也到了宫门口。 申屠岚脱下了战甲,换上了喜服。她鲜少穿这样颜色鲜艳的衣裳,又被这么多人注视着,实在有些别扭。 她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像妃千笑那样,直接在宫里头换喜服,也省得被军营里的姑娘们调笑。 偏偏姜祁煜说,她们是在军中相识,她们对彼此的记忆大多是在战场之上,姜祁煜想要军中的将士们看着她们成亲。 姜祁煜都这么说了,申屠岚自然不会再拒绝。 能让与她们同生共死的将士们见证她们的婚礼,申屠岚也很高兴。 两人的软轿到了宫中,要去永凰殿拜女帝时,申屠岚正要下轿,不小心被裙裾绊了一下。 她穿上这喜服便有些不会走路,若非有随行的喜娘扶着,只怕要当众失仪。 姜祁煜见申屠岚走起路来有些别扭,她笑着走上前,伸出手,道:“阿岚,把手给我。” “公主,这于理不合。” 这是在皇宫,马上就要拜见女帝,她怎能与公主这般。 申屠岚真的很想快步甩开姜祁煜,可她身上的喜服实在碍事,她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姜祁煜勾唇,艳红的喜服衬得她更有神采,见申屠岚不肯将手给她,她干脆一把抱起申屠岚往大殿里走去。 姜祁煜这般,来观礼的皇亲与大臣一个个都拍手叫好。 一旁的妃千笑见了,忙看着姜祁月,有些不服气道:“阿月,我也要抱你进去,让我抱你进去好不好?” 妃千笑的神色太过认真,流光生怕妃千笑会真的胡来。这么多人在,她家公主脸皮薄,可经不起妃千笑这么闹。 姜祁月躲在流光身后,道:“我自己可以走路,还是走进去吧。” 这么多人在,小公主的脸颊红得都要滴血了。一旁的锣鼓声仿佛在催促她们,姜祁月干脆又拧了妃千笑一把。 她低声道:“你再胡闹,今晚真的要你睡偏殿!” 第106章 好不容易拜完了天地, 妃千笑终于能够与姜祁月入洞房。 宫女们正要进去服侍,妃千笑便在殿门口挡着,将人都堵在了门外。 “我这里用不着你们服侍, 你们还是回去休息吧。” 姜祁月坐在铺着红色锦被的床上,她头上的发髻太过繁琐,一个人实在无法解开。 她道:“你总该让流光进来,不然谁帮我们更衣, 还有那合卺酒……” 最重要的一件事,姜祁月还没有忘记。 妃千笑关好了门, 确认不会有不识趣的人进来闹洞房,她才回到小公主的身边。 “阿月,我伺候你更衣,我为你倒酒, 好不好?” 妃千笑望着姜祁月,眼中的爱意不加掩饰。 姜祁月抿着唇,点了点头。 明明已经成亲了,可她对上妃千笑那双眼睛, 还是下意识想避开。 前世是害怕妃千笑总折腾她,这一世, 妃千笑那双眼睛太过勾人, 还未喝完合卺酒, 姜祁月害怕自己又被妃千笑蛊惑了。 妃千笑担心小公主累了, 先替她摘下头上的发冠与金钗, 替她解了发髻之后,才倒了两杯酒。 “阿月, 我们已经拜过天地,喝了合卺酒以后, 我们就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我们这一世要在一起,以后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阿月,你不能不要我啊……” 姜祁月轻轻抚上妃千笑的脸颊,许是前世并不美好,所以这一世妃千笑总是患得患失。 这样一个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人,胆子却那么小。 姜祁月认真道:“你放心,我会永远对你好的,我不会不要你的。” 两人举着酒杯,手臂交织在一起。 姜祁月不太擅长饮酒,有时候闻着酒香就会头晕。只是今日洞房花烛,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酒才入喉,辛辣的感觉便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姜祁月强忍着,才将这杯酒咽了下去。 妃千笑满心欢喜,竟把小公主酒量不好这件事忘记了。 等她看着小公主因为醉酒,脸颊绯红,迷迷糊糊靠在她怀里说着醉话,妃千笑才意识到,今日的洞房只能改明日了。 “早知道我便往那酒里掺水了……” 看着小公主彻底睡过去,妃千笑无奈地替小公主脱下喜服,替人盖好被子。她轻轻吻了一下姜祁月的额头,而后到殿外透气。 在外头候着的流光见妃千笑出来,一下子傻眼了。 “你、你怎么出来了?” 难道因为她们两人婚礼前不肯节制,伤了身子,这才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的公主就不行了? 妃千笑见流光脸色不对,她忙道:“你别瞎想,是阿月不胜酒力,睡着了。” 流光干笑两声:“我哪有瞎想。” 妃千笑仰头,望着月亮。这个时辰她是睡不着了,小公主在她身边又不能真的给她一个洞房,妃千笑心中怅然,便去偏殿看看那些王公大臣都送了什么贺礼。 她百无聊赖地摆弄着礼册,流光不放心道:“你看这些做什么,我家公主只是不胜酒力,她又不是故意的,你可不能收拾东西逃跑啊。” 妃千笑这一脸不满的样子,流光生怕她卷了钱财跑路。若真是如此,明日公主醒来又要难过了。 妃千笑白了流光一眼,“我不过是睡不着,过来看看这些贺礼里有什么好玩的。我好不容易才与阿月成亲,我怎么可能舍得逃跑。” 虽然妃千笑今晚是有些不高兴。 不过,反正她们已经成亲了,这洞房花烛先欠着,等以后她一定要小公主好好补偿她。 那些王公大臣送来的贺礼大多是些珠宝俗物,没什么她能入眼的。 妃千笑随意翻看,正觉得无聊想要离开,她忽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锦盒。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拿起锦盒,只见里头放着一把匕首。匕首的柄上镶嵌着珠宝,虽然刃上有个豁口,但还是十分锋利。 流光见了,蹙眉道:“这是什么?礼册上并未记录。是谁胆子这么大,居然敢送这东西进宫。” 妃千笑小心翼翼地收起匕首,将它贴近自己的胸膛。 “这是我母亲留下的匕首。” “什、什么?”流光有些难以置信。 流光知道妃千笑的母亲早就战死了,她的匕首怎么会在这里。 妃千笑的眼眶有些湿润,“定是沁姨和阿巧知道我要成亲了,才想办法将这匕首给我送来……” 当初妃千笑被姜祁月抓到宫里,她什么都没有带。 她母亲的牌位与遗物都被何沁带走了。 如今见着这把匕首,妃千笑才知她的沁姨一直挂念着她。 她收好匕首,回到寝殿中,褪下喜服后,小心翼翼地在姜祁月身旁躺下。 第126章 妃千笑习惯了轻手轻脚,生怕吵着小公主睡觉。可今晚小公主醉酒了,就算妃千笑咬她一口,她都未必能醒来。 当然,妃千笑可舍不得咬小公主。 她将人抱在怀里,额头抵在小公主的额头上,确认这一切并非她在做梦,这才安心睡下。 翌日,妃千笑醒来,见小公主还赖在她身旁不肯起,她捏了捏姜祁月的脸颊,道:“莫要睡了,一会儿该去给陛下请安了。” 姜祁月依旧闭着眼,她像猫儿一样懒懒地蹭了蹭妃千笑的肩膀,道:“母皇从不会要我这么早请安,你不要骗我了。” “阿月,我们昨日成亲,今日理应早早去请安。” 姜祁月不情不愿地坐起来,她看着被整齐摆放在一旁的喜服,捶了捶脑袋,试图回忆起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昨晚应当是她们入洞房,可姜祁月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就算是因为行那事累晕了,也该有记忆才是。 姜祁月看着自己身上的寝衣整整齐齐,身上也并无不适,手臂也不似从前一样发酸。 她有些疑惑:“昨晚你究竟做了什么手脚,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妃千笑无奈地捧着小公主的脸,报复似的揉了揉,“阿月,昨晚我们才喝了合卺酒,你便醉倒了。你害得我比独守空房还要惨,你说说,你该怎么补偿我!” 心爱的人躺在自己身旁,明明是洞房花烛夜,可是妃千笑却什么都不能做。 她真是委屈极了。 姜祁月有些心虚地看向别处,“我忽然觉得你说得很对,我们该早些去给母皇请安才是,不能失了礼数……” “阿月,昨晚你已经失礼了。” 姜祁月有些紧张,她生怕自己耍酒疯,忙问:“我昨晚做什么了?怎会失礼?” 妃千笑吻了吻小公主的脸颊,“自然是周公之礼,昨晚你都不曾与我……等一会儿请安回来,你可要尽数补上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