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神话同人] 棣萼》 第1章 [bl同人] 《（综神话同人）棣萼》作者：慕泠殇【完结+番外】 简介： 【欢迎指错和病句】 常棣开时，彼年吾与你还很好。 转瞬之间，我们竟是道分两途。 天意难料，到头来终归于沉默。 相对无言，只道一句好久不见。 （以上看看就好，谁能知道作者写起来大纲最后不知道跑哪） * 青煜辰一朝穿越，他遇到了一个很温柔（自带滤镜）的师兄，还有一个冷淡的师尊。 他在这里一路修炼到渡劫后，剑灵朱忺给他带回了一本书。 自己是反派boss，未来有一天那个对自己很温柔的师兄还会因为主角对自己对峙，甚至杀了自己？ 青煜辰骨子里的叛逆全跑出来了，他当即就跑去找了师兄。 “你要便予你。”师兄这么说。 不就是一个小孩子，本座倒不信治不好你！青煜辰笑容渐渐温柔，让人发凉。 在把那主角事情处理好后，青煜辰突发奇想，每天都定时跑去在自家师兄面前刷脸，蹭蹭房间。 沉迷师兄美色。 顺带说一句，自家师兄那张脸简直赞！（滤镜一千米厚） * 修真界和洪荒两条线并行，会有回忆杀。洪荒线走一部分西游＋宝莲。修真界和洪荒的时间线不一样！修真界一开始的时间转换到洪荒就是宝莲过后，但洪荒线是从西游开始进行的。 好萌这一对却并没有多少粮，只好自产。 三清都是清气没血缘上的关系，长得一点都不像！是三类风格迥异的美人。 会有玉戬出没。不黑佛教。不黑阐教。不黑截教。 本书人物性格可能不符合同人文里惯来的性格，不喜欢请勿喷，这是我自己对于他们性格的猜测。 最大反派天道。 正文不与文案风格统一 内容标签：强世今生剧 主角视角青煜辰（玉宸）互动蔚桐始（玉微）配角帝君少阳伏羲 其它：玉清，上清，元始，通天 一句话简介：殊途同归 立意：爱 第1章封神榜成 金光大放中，多少仙神妖佛纷纷叹了一口气。 封神榜成！ 紫霄宫中，桀骜的黑衣男子一声嗤笑，“所谓‘红花白藕青莲叶’——” 他的话被面前双眼赤红的青年蓦然打断。侧身避开剑气，罗睺笑着，一字一句如刀狠狠戳进青年心中，鲜血淋漓。 “哦，封神榜上大部分是你的弟子吧？啧啧，倒是可惜。上了封神榜，此后修为不得存进，还得被昊天那个废物控制着……要是没有记错，里面还有你的亲传弟子吧？” “闭嘴！” 他红衣上依稀血液干涸，黑发披散，凌厉极的五官生出了剑走偏锋的美感，凌厉如刀锋，彻骨冰寒，但又极度的美，吸引所有看见他的生灵目光。 无关其他，那是任谁都会升起的，对于强兵的喜爱，渴望着强大，仰慕着力量。 上清圣人通天教主，纵然他落败于封神战中，现下形容狼狈，又有谁会看轻他一分。 以一战四圣！ 多么辉煌的战绩——虽败了但又有谁能否认他的强大？ 虽败犹荣。 ——虽然上清通天宁愿不要这份道祖之下第一的殊荣！ 这份独属于盘古氏玉宸的美，会令见过他的生灵哪怕知晓会被祭于刀锋之下，也渴望着去触碰。 只是分成影响大否。 “上清通天，你活得还真是狼狈啊。” “罗睺，闭嘴！”清冷的声音传来，紫衣的道祖挥袖，一番交手后，他借助天道之威和紫霄宫的主场之便，将魔祖镇压在了紫霄宫下。他随即忧心地看着自己最宠爱的弟子。 “师尊……”上清通天嘴角还带着血丝，看上去狼狈极了，却让他生出喋血的美感，“师尊你让我去看看……那是弟子的——”他抿紧了唇。 鸿钧眼里的情绪飞快褪去，恢复了至上的无情，吐出的两字坚定，毫无改变的可能。 上清通天不甘：“师尊！” “睡一觉吧。”道祖接住了陷入昏迷的上清，眸中紫气如水潋滟。 似有一声叹息落下，比风更轻。 看了又能如何？玉宸，你看了也不过心更痛。 不如不看。 玉虚宫中，高座上的圣人在一瞬手指一颤，指间棋子坠地，带起一声脆响。 吓醒了下方的弟子。 许久，他们才听到一声悠悠的听不出情绪的叹息，似尘埃落定，又似欲泣无泪，“封神榜定。” 白发白衣的圣人瞳色稍淡，凤眸狭长，眼尾带出无边风月，又被他眼里的淡漠压下，孤高如天际明月，遥不可及，高远，不可攀。 龙族曾有龙言，天下姝色，玉清元始独占五分，其余五分洪荒分之。 ——尽管在龙凤劫后道祖、凤皇阙辞、离情上尊出现后，这个说法已经淡薄多了，但与玉清圣人的圣人之尊同样被津津乐道的确实是他那张极盛的容颜。 虽然因为出众的容颜三清尤其是玉清元始总是被一众混沌魔神暗暗打量，认为这不可能是盘古那种糙汉子形态的家伙的子嗣：看看巫族，那才是与盘古相似的，整一个拉低了洪荒的整体颜值水平——现下洪荒大众的审美是仙气飘飘，而不是肌肉男，而且讲真，巫族的脸，真心不大好看；再看看三清，身形偏瘦，容色昳丽，整个洪荒就没能找出多少能够相媲美的，绝绝对对将洪荒整体颜值拉高好几个层次。 所以侥幸存活下来的混沌魔神围观完毕，眼神交流几番，下定几个结论。 一是三清自己变异。二是天道那家伙实在是不忍最喜爱的三清——这个最喜爱需要仔细商榷一下，可别忘天道在封神战中把三清坑得多惨——变成巫族那样辣眼睛的样子。至于为何不是盘古自己做的——看看巫族就知道，盘古的动手能力实在是差得让魔神不忍直视，很想嘲讽一番，不然当初开天时也不会用力过猛，引发后来一系列的事情。不过也实属正常，难道你去指望一位以力证道信奉一力破万法崇尚用拳头说话的魔神回心转意？倒不如去指望魔祖不以灭了天道为最重要的事。 下完结论后混沌魔神们就大打出手，先前互相交流的友谊化为乌有。 什么情都是不存在的、不存在的。 总而言之，玉清元始的容姿是整个洪荒包括一直对着三清不爽的十二祖巫也要承认极为出众，具体可以参见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那类颜控晚期对于玉清的友好态度。 此刻，元始天尊却凤眸沉淀哀凉，若有谁看到都会上前去安慰他了。 玉宸……玉宸。 盘古后裔，身挟开天功德，圣人之尊，道门至圣。 多么尊贵、多么可笑！ 他冷笑出声，“好好好，好一个……”天道！ 玉鼎真人神色淡然，像座上的元始天尊三分，“师尊终于想起？” 盘古氏玉清圣人声音泠泠：“玉鼎，戬儿有死劫。” 只一句，便令阐教弟子之中战力最强也最冷彻的玉鼎真人色变。 玉清元始不再言语，目光变得悠远，穿透过了时光，在转瞬之间览尽此后千年岁月。 佛教……吗？ “广成。”他唤道，声音森寒，“‘湿生卵化’出于谁口？” 圣人之能通天彻地，怎会不知这话出自谁口。广成子恭敬垂首，心中莫名滑过这一想法，后背生凉。怕是师尊要给一个机会。 虽这般想着，广成子还是实话实说道：“弟子不知。” 元始天尊轻轻颔首。 大殿门却在霎时被暴力砸开。 弟子惊愕间，青衣在日光中闪现。 青衣男子面容温雅，手中抱琴。 天皇伏羲。 玉清元始早有所料，“伏羲。” 伏羲眼里有着怒火，在一瞬看破了圣人附在身上的幻术，当即转身。 “他被禁足紫霄宫。”他声音浅淡，伏羲脚步停下，“你无法去。” 向来温文尔雅的天皇伏羲怒火遮也遮不住。 在洪荒中向来是温柔派代表的伏羲表示他现在很想、非常想、立刻想，把伏羲琴糊到玉宸那个蠢货的脸上！ 元始天尊向玉鼎伸手，“斩仙剑。” 而诛仙四剑已经躺在元始天尊的袖中。 收起斩仙剑，圣人目光穿透了未来，一眼洞彻，他道：“一千七百余载后，量劫起，佛教东渡，西方大兴。” 是既定的路线。 伏羲眼中骤然有了轻微的晃动。 “佛教？”云中子疑惑问道。 对于自己这个名列十二金仙外的亲传弟子的疑问，玉清圣人为他解惑，“释迦牟尼成佛，西方教更名佛教。”他忽而笑下，“流入东方后，又名释。” 多宝倒不愧他那截教大弟子的身份。 第2章 玉鼎道：“师尊，戬儿……” 难得见到这个冷情的弟子迟疑，玉清圣人却并未透露更多，只是道：“五百载后，圣人出。”圣人二字，他说得意味深长。 他起身，对着伏羲颔首，“请。” 次日，接引圣人面色肃重站起，“不知圣人至此，有失远迎。” 虚空之中，踏步而出的圣人姿态优雅，态度自然。 准提圣人在瞬间如临大敌。 而事实也不出他们所料。 玉清圣人对着他们，举起了手中滑落的长剑。 殷红如血，黑红交织，代表着极致的杀戮。 ——诛仙剑！ 接引面色大变，“道友，有话——”好好说。 最末的三个字被扑面而来的凌厉剑风给堵了进去。 诛仙剑的原主，剑道纵横捭阖洪荒。而现在的手持诛仙剑的圣人，一手剑法是罕见的高绝。 同时，水晶般的长剑被另一红衣的道者持着指向接引。 一番周折后，接引手中灵力一盛，拼着自己受伤的代价将明显状态不大对的圣人逼退。 再次显出身形的元始天尊凤眸高彻，白发散在了身后。 红衣的恶尸身形微动，持着斩仙剑退回了元始天尊身后，仍眼中战意盎然地盯着准提。 圣人级别的对手啊……真是想打下去！ “师兄来此是为何？” 元始天尊凤眸淡淡，说出口的话凛冽：“道门叛徒，有何资格。” 接引面色一僵。 “不准伤道门弟子。” 准提心中一顿。 道门弟子……那就不仅是阐教弟子，而是人阐截三教所有弟子。 “截教弟子不过是——”准提话还未完，便有一道玉清神雷从耳边滑过，在地上轰然炸响，警告他慎言。 “好！”接引咬牙应下，担心自己师弟被明显状态不对的玉清圣人压着打。 玉清圣人再道：“多宝为大兴西方者。” 旁的无须多言，接引向来多虑多思，转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自然。” 说完，玉清圣人转身，离开了灵山。 未走多远，五色光芒划过天际，孔宣在他面前落下，面色复杂，“圣人。”他唤道。 玉清元始薄唇轻启，“今日之事，不准说出。” 言出法随，口含天宪。 孔宣执著问道：“二师伯！为何……为何您会来灵山一趟，维护我们呢？” 那封神之战又算什么？ 死去的同门，又算什么？ 龟灵的死……又为什么呀？！ 龟灵还小，她还无辜着啊！ “退下。”淡淡二字，圣人目光无悲无喜。 天庭，昊天正强忍着怒火，对着面前抱着一个五六岁孩童的天皇伏羲。 元始圣人出现时，孩童顿时挥舞着手，伸向他，孺慕亲近。 “爹爹！” 带着宠溺抱过少阳，玉微看着昊天的神色如看蝼蚁无误。 圣人之下，皆为蝼蚁。 但圣人又如何？玉微心中冷笑。 “吾子东华，为天庭主宰之一。” 昊天沉默良久，才道：“是。” 染上了接引圣人鲜血的斩仙剑置于玉案上，“若欺压道门弟子，本座倒要看看，师尊能否救汝。” “谨遵圣人谕旨。”不甘吐出这一句。 第2章青氏煜辰 正处于安史之乱战场上的青煜辰现在正在勤勤恳恳地帮自己的义父——万花大弟子裴元——打下手，全然不管另外一位义父——纯阳宫静虚大弟子洛风——的哀嚎。 煜辰你是剑纯啊剑纯啊！ 青煜辰懒懒打了个哈欠。 有本事您找义父说啊。 然后他道：“父亲，听说每个剑纯都致力于爆气纯气场。” 言下之意，您要是不怕我去爆了全场气纯弟子的气场您就让我开大招爆全场吧。 洛风暴躁：“这是谣言！这是诬陷！” 旁边暗戳戳围观的几位仙神大佬望着青煜辰，目光呆滞。 截截截截截——截教教主！通天圣人啊啊啊啊啊啊！ 不是说囚于紫霄宫不得出吗？这才多少年啊啊啊啊啊！ 被吓得恨不得自戳双眼表示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看到的几名后辈暗暗溜了。 很快，白光在青煜辰身上一闪而过。 且不提知道养子失踪的裴元大夫和洛风道长是何等的心情不渝，也不提整个洪荒被通天教主重新出现的消息炸得瑟瑟发抖，眼下青煜辰打量着四周的坏境，有点懵。 特别是，他的身体还缩水了。 不过很快，他的一切乱糟糟的想法被悠然而来的青年压下。 白发如雪，白衣素雅。 青煜辰懵然地望着眼前俯身的白发青年。 纯然的白，仿佛容不下一丝污秽。 “从今以后，你便是我师弟，道号清上。” 蔚桐始启唇，道。 化名泓昀的鸿钧看了眼缩了水的白白嫩嫩的小弟子，再看眼里难得有了笑意的弟子，摆了摆手，“交由你照料。” 几年后，参加宗门大比时，蔚桐始交给了青煜辰一把长剑。 里面有个剑灵，少年模样，对他一口一个“主上”叫得非常顺溜，但对于师兄就每每冲上去大骂一顿。 青煜辰非常头疼。 于是他就强力镇压了朱忺。 潜意识里的上清暴力分子作祟。 洪荒之中，好战派以上清通天和东皇太一为代表，热衷于搞事毫不停歇。以至于帝俊和太上、玉微非常有共同语言。 说一说那总是孜孜不倦惹麻烦的弟弟。 哦，对了，朱忺就是他的剑灵。 师兄是好人，好的不能再好，哪有朱忺说得无情。师兄分明温柔得很。青煜辰决定先和朱忺认真谈谈，他认真道。 朱忺对于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玉清圣人元始天尊阐教教主温柔？主上你信不信你在洪荒这样说会被喷的？ 主上你这滤镜怕是有整个洪荒那么厚吧？ 拜龙族某只色胆包天的龙所赐，整个洪荒谁不知，玉清圣人容貌昳丽至极。然而数个元会过去，无数先灵的鲜血和美人无数光阴依旧维持单身的高冷成为明晃晃的事实摆在那，作为事实的论据论证了“盘古氏元始是个十足的冷美人”这一论点。 至此，洪荒再无生灵敢打玉清元始的主意——他们还想好好活着呢。 美人虽好，但是带刺啊！ 远远看一眼，在心里默默舔颜，满足一下颜狗的心思就好了。 ——对，洪荒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都是外貌协会，由道祖开头，玉清圣人、女娲圣人发扬光大的传统。 只喜欢毛茸茸并热衷于撸宠物的上清圣人是个特例，但好歹也是看外貌的。说不定这位只是看着自家二哥看到审美观扭曲了？ 传说三代阐教弟子除了几个特例外根本不怎么敢在自家师祖面前晃，怕自己外貌太过辣眼，碍了师祖的眼，被他送去轮回转世。 呃……也许还是有的。 朱忺脸色骤然扭曲。 主上成功地追到他家二哥了。 也许，封神是因为他们之间闹矛盾？ 不不不不不！朱忺拼命摇晃着脑袋，把自己脑海里的想法给晃掉。 这想法太可怕了。 看着朱忺忽然发疯，青煜辰歪头好一会儿，就抛下他去找师兄道歉了。 朱忺看上去有点执迷不悟，转正过来需要点时间。 他还是先找师兄补习好了。 “无碍。”蔚桐始对于他的道歉安慰一句，凤眸抬起间，日光折射出炫丽璀璨的光芒。 晃动心神。 当晚，青煜辰就做了个梦。 梦中是他一直梦到的青年，却有白雾模糊了面容。 他自己正揽着青年的腰，亲密地蹭着他的肩窝。 青煜辰控制不了身体，却能感知到触感。 青年的腰纤细，柔韧，带着养尊处优的细腻。 手感极佳。 青年转首，少见的白发拂过他的面上，轻轻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青煜辰感到自己怔了怔，然后循着上去，与青年唇舌相依。 好半晌，他离开时依旧恋恋不舍，在青年唇角徘徊。 “好了。”青年的声音被不知名的力量掩盖住了真实的音色，他推了推青煜辰，凤眼横过，眼尾风月无边，“等我算完……” 青煜辰感到自己缠上了青年。 接着梦境顿止。 怎么感觉……师兄的凤眸有点像梦境里的青年？青煜辰慢吞吞地想着。 应该是错觉吧。 师兄怎么可能让人这么亲近他，甚至拥吻。 哪怕是他…… 但是一想师兄会有道侣，青煜辰就暴躁得很。 如同属于自己的珍宝被夺走。 果然完全接受不了师兄会有道侣。 然后青煜辰就把梦忘了，日常地去找师兄学习。 第3章 师兄教导能力一级赞！ 虽然他并不喜欢那什么无情道忘情道。 蔚桐始淡淡地转移了关于道的话题，讲解起术法来。 等青煜辰走后，紫衣银发的道祖从门外走来，态度自然优雅地坐在蔚桐始的对面。 “手谈一局？” 蔚桐始颔首，取出棋盘，“也好。” 落下黑子，鸿钧纤白的指轻叩在漆黑的棋盘上，“玉微，他有自己的道。” 玉微是盘古氏玉清的字，除了三清却没有多少生灵能够唤上一声。 “弟子知。” 紧随着蔚桐始再落下一子，鸿钧道：“强求无果。玉宸信念坚定。玉微，干扰他人道途，是为大不敬。” 更何况，玉宸的道，为的是天下众生。怜悯众生，所以才有了截教——为众生截取一线生机。 他那小徒儿，果然不愧是被称为与盘古最相似的后裔了。 只是，盘古怜悯众爱、爱众生，却在转眼间被刚生出意识的天道过河拆桥坑得魂飞魄散，倒是一场偌大的笑话。 一场，让他们这些混沌魔神，笑到眼泪长流的，笑话！ 盘古啊盘古，你为了开天狠得下心杀了我们这些兄弟，取了我们的鸿蒙紫气来为洪荒奠基，最后又得到了什么？ 被自己创造的世界反噬一口，最后陨落的感觉……美妙吗？ 又怎么比得上我们一个接一个陨落时的绝望？ 敛下心中升起的嘲讽，鸿钧面上依旧冷淡，“玉微，玉宸终会恢复记忆。篡改他的道，会造成他道心破碎。他会恨你的。” 蔚桐始手猛地一抖。 最终，他落下白子，“是。师尊。” 凤眸沉沉。 他不能再失去玉宸了…… - 洪荒。 玉微召出善尸放在玉虚宫。 清微天内，玉微凤眸亮起璀璨的金色。 推演天机，手指掐印，甩出。动作行云流水。 玉微骤然反噬，嘴角有着金色的血液流出。 玉宸不能出事。 玉微现在都快想不起自己在茫茫洪荒感应不到上清任何气息时的反应。只隐约记得，自己是惊恐的。 还有全然的绝望冰冷。 他以为，圣人不死不灭。 这样的话，他即使找不回来自己曾经的道侣，但看着上清通天活着，他就很开心了。 哪怕需要他独自全数支付孕育子嗣的力量，哪怕他会因为独自孕育子嗣而根基受损。 但无论如何，他从来都没有想到……上清会死啊！ 那一瞬的绝望近乎灭顶。 随之而来便是无边的憎恶怨恨。 天道、天道！ 你算计死帝俊太一还不够吗？还要再拉上玉宸！ 要是太上及时赶到，将他拉回理智，如今玉微早就不能安然无恙地在这里了。 玉微望着茫茫的的清微天，忽然笑了起来。 天道……敢伤玉宸，就试试吧。 再怎么样，你不该伤害玉宸。 我都不去计较你封了玉宸记忆，让三清分家，掀起封神大战了。你竟然还来踩我的底线。 天边响起几声雷声。 玉微凤眸直视天，“玉……通天是我弟弟。哪怕决裂，三清生来的羁绊，也不会磨灭。” 第3章诛仙朱忺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这便是三千峰上那道瀑布最好的诠释，字面意义上，数字真实，而非虚指、夸大。也由此可见，三千峰的高耸入云。 三千峰，通体纯白的白鹤振翅而上，体态优雅，却在将将至半山腰时被一道寒凉的剑光硬生生打落。 少年黑发尾部带着鲜红，黑衣金边红带，俊秀的面容上一双眼眸嗜血冰冷。他掐着白鹤的脖颈，声音冰冷，带着机械的质感，如冷兵相撞：“那家伙跑出去是为了什么？” 白鹤挣扎，化为童子模样，面色不渝，很快变成平静，“诛仙，恕白鹤不能告知。” 朱忺笑了下，眉眼青涩却杀意浓重，“不说是吗？” 清光在眨眼间掠来，将要下杀手的朱忺狠狠打飞。 白衣白发的道者容貌高华，如孤冷的月，又如最轻最清的雪，他踏着落雪从山脚而来。只是看着就不由自惭形秽。 长长的白发掠过积雪，缠着道者的脚踝、衣袂。白玉道冠束着白发，白衣简单到没有一丝纹路。 白鹤站起，恭敬垂首。 蔚桐始稍淡的瞳中冷淡，他凤眸轻飘飘落在朱忺身上，没说什么，就走过他。 那一眼平淡至极，却让朱忺在刹那如置冰窖。 等蔚桐始的身影消失在重重茂林中，朱忺才恨恨在地上跺了一脚，低声骂了一句。 化为剑光冲入绿林，剑光四溢，好一会儿才停下。朱忺躺在一枝树枝上，树下是大片大片被剑气划破的树叶，割口光滑。 装模作样！ 他倒是要看看等主上恢复了记忆，那个家伙怎么面对主上！ 骂骂咧咧，朱忺却有着不甘。 他化形极早，只是一直没有露出来而已。当年主上是如何追他家二哥的过程他看得一清二楚，顺道还跟青萍剑灵在暗暗交流，再为自家那个情商不高的主上出谋划策然后列了主意一二三让青萍去帮助主上追求道侣。 明明以前那么好的。 主上只要和他二哥同框他和青萍就自动闭眼——太腻了！发糖发到齁的程度，把他们这两只剑灵硬是逼到了生出去找个道侣的想法。 但是有一天主上醒来后就莫名其妙地和玉清闹翻了，还搬出了昆仑山，兄弟、道侣两个从此关系降到冰点，不相见了不知多少年。 ——私心上朱忺是偏向主上的，但他实在是不得不说一句，主上有点渣。 字面意义上的渣。 但渣的家伙是他的主上，他能怎么办？只能捏着鼻子应了。 封神后，他的心凉了个彻底。 但是一听阐教弟子说的“活该，谁叫敢对师尊始乱终弃！”，朱忺蔫了。不蔫不行，因为他看到了……某稚童。 现在朱忺看蔚桐始的心情是有多复杂就多复杂。 正当朱忺无所事事地回想洪荒生活时，一本书从天而降。 朱忺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危机的到来，就被书硬生生砸下了树枝，陷落了自己刚刚出气泻火砍出来的叶堆里。树叶被风带起，在这一小片天地间飞舞落下，渐渐埋住了陷入自我怀疑中无法自拔的少年。 剑气四溢，肆虐的剑气大冒。 “哦？没有被毁了？”朱忺一把抓起在自己的剑气下还安然无恙的书本，疑惑道。他的剑气自己是知道的，大罗金仙以下绝不可能安然无恙，若是在主上手上，一招令准圣受伤甚至重伤也是可以做到的。要不是如此，诛仙剑又凭何在洪荒中令万灵畏惧？虽然有很大成分是因为号称“非四圣不可破”的诛仙剑阵，但诛仙剑本身的强悍嗜血也决不可忽略。 更何况他最初的主是魔祖罗睺。 这本书，有何奇特之处？ 翻了翻，熟悉的名字扣住了他的目光。朱忺手中动作一顿，从头开始仔细地翻了起来。 堪堪两个时辰，朱忺才把书从头到尾读完。 “……” 那家伙会为了一个弟子杀了主上？不会是被控制了吧？ 又有谁能控制堂堂天道圣人？ 算了，交给主上，让主上决定吧。 而且又有谁能准确写出未来的事？命之一途，每一个决定都是酿就不同的未来。所有决定重重叠叠，这才铸就了生灵的未来。 这本书充其量也就只能充当一个参考，说不定还会被主上嫌弃。 圣人手段，除非量劫之时天机蒙蔽，又哪里会算不出什么。 也只有量劫之时，圣人才出世。 ——换句话说，就是被逼成了死宅的几位圣人只有在量劫这种会牵涉到圣人的时候才可以出门透个风。 ——或者是说，天道那家伙像工作人员死盯着几位圣人逼着他们成了死宅努力工作只有到了量劫天道去计划更大的事时圣人们才能趁着天道不怎么注意他们才能出门转转。 胡思乱想，朱忺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少年笑起来时，眼中嗜血褪去，尚还青涩却一直郁郁的眉眼舒展开来，明艳夺目。 他一把推开院子的门，“主上——”他顿住，鼻翼耸动，脸色顿时就不好了。 又喝酒！！ 他直接冲到院中的莲池边，“主上！” 大朵大朵各色的莲花在池中娇妍盛开，衬着碧绿的叶和被映得翠色的池水，美不胜收，更有浓郁的酒香散在空中，醉人极了。可惜朱忺是剑灵，又向来对酒极为反感，他毫不受影响地双手抱胸，声音冷冷：“主上，您师兄回来了。” 水声传响，像是有谁在莲池中划过池水。有懒懒的声音响起，悦耳清朗，带着微醉和调侃的笑意：“也只有这时，朱忺才不会反感师兄啊。” 第4章 青煜辰在莲花中坐起。 紫黑色的衣袍层层叠叠，眉心一道剑痕胜血艳红。他眉目凌厉，此时眼眸带着醉意，倒柔和了三分如刀锋的紧迫感。 朱忺将手中的书直直向他砸去。 伸手截住书，青煜辰望着那本极厚的书，“朱忺，这是？” 你主上我不无聊啊。师兄回来了他的去找师兄打个招呼联络一下感情啊。 朱忺：“看完再说！而且以你师兄的性子，现在指不定在沐浴，没时间见你。你去了也只能吃闭门羹。” 青煜辰打了个哈欠，动作意外地优雅。 还说你和师兄誓不两立……这不是很了解师兄的习惯吗？ 不过看书啊……没兴趣。 不过在朱忺灼灼的目光下，想起自己刚刚喝酒被他逮到，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照朱忺想法看完这本书后可以推脱朱忺说教的想法，青煜辰还是翻开了书。 不过几息，青煜辰眼中醉意稍褪，微微正了正坐姿。 一个时辰半后，青煜辰把书塞进了袖里乾坤中，身影消失。 朱忺为自己点了个赞。 他看到主上满身酒气过去，肯定会严令主上不许碰酒，也会盯上一段时间的。 毕竟嘛……饮酒伤身。 至于修仙后只需将酒精逼出身体就安然无事这回事，朱忺表示他一只剑灵，实在是孤陋寡闻不知道。 谁叫当年他的第一任主上就是因为喝酒睡到了那时还是混沌魔神的道祖，第二任主上喝酒后就跟他哥闹翻了。 喝酒误事啊。朱忺老成叹气，眼中沧桑。 - 等西游这一件事搞出来后，火云宫中的天皇伏羲也被一个少年拐出了道场。 少年凤眸狭长，眼型优美，瞳色稍淡，像了他的父亲十成，面容集合了玉微的昳丽和玉宸的凌厉，即使尚且青涩也能看出绝代的风姿。 青衣神祇面容清隽，神色宠溺地顺着少年的黑发，眸光淡淡望下一瞥便收回，“少阳，有何可看？” 少阳道：“伏羲叔叔，不觉得很有趣吗？”少年声音清清脆脆，如雨溅玉盘，泉击空竹，带着微微的稚嫩。 伏羲思忖一下，便道：“他们下一站是镇云子那。你要是想看，我带你去见见镇云子吧。” 西天取经师徒一行嘛，如果说曾经的他或许会有点兴趣来围观童年男神的西游一路，但三次量劫过去，再多的感情都消磨在漫漫时光中。很遗憾呢，他现在对于这师徒一点兴趣都没有了……等下，他是在为了少阳而根本不想接触西游师徒？ 自己应该至少会对西游感兴趣的…… 所以少阳对自己的影响力，真大啊。 少阳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抬头，“伏羲叔叔你不高兴。” 少年只及他的肩，面容也只是十三四岁模样，如此直接点破他的心思使得伏羲依稀看到了故友的影子。伏羲笑了下，垂首抬手为他把没束的发拢到身后，“对啊。少阳为何如此在意这师徒一行？” 他确实有点好奇这个问题。至于不高兴……那倒没有达到那个地步。 少阳歪头，牵住了伏羲的手，“因为听说，多宝……师兄想要借此次……开个挂，为自己找一个好靠山。” 开个挂——搞个事，联系圣人；找一个好靠山——把上清圣人接出紫霄宫。 伏羲脸色微变，几乎想拿尾巴甩多宝一脸了——啊，忘了，他现在是人，没有蛇尾。 这是要跟天道作对死磕的节奏啊！ 怎么就这么…… 伏羲道：“少阳，走吧，去找镇云子。” 要是通天回来知道多宝作死而他一点阻拦都没有的话，也太说不过去了。怎么截教的一个个都这么志向远大……就不能找他们这些长辈商量一下呢？好歹在最后玩脱时能够收拾一下末尾。 直接把被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说出去的事捅给了伏羲知道，默不吭声地坑了一把自家师兄，少年乖巧同意。 为还不知情的佛祖默哀。 “镇云子可在意他的人参果，但实际上他都囤了很多。” “囤粮？” “是，也不是。镇云子的好友喜欢吃人参果，但他的好友却死了。” “红云？” “对……” 余音散在风中。 第4章地仙之祖 “师兄！” 蔚桐始脚步一顿，声音顷刻响起在青煜辰耳畔：“去书房。” 青煜辰原本走向莲池的步伐止住，转身往书房走去。 蔚桐始正坐着，一件白色单衣，白发半湿，眼尾或许因为刚沐浴过带着抹浅红。 “喝酒了？”蔚桐始问。 青煜辰这才想起自己没有清理身上的酒气，脸色一变。 “没有处理好就来见师兄这回死定了？”蔚桐始悠然道，尾音上扬，“我那么可怕？” 青煜辰木然。 师兄要不你别用冷飕飕的眼刀子甩我身上，这样可信度会增加很多啊。还有，别把想法读出来，你知我知不就好了吗？何必扯破…… “一年内不许碰酒。”蔚桐始伸手指着门外，“先去把酒气洗净了再过来。” 青煜辰：“好。” 能不说“好”吗？ “十年。”蔚桐始的声音再次响起。 青煜辰身影瞬间消失。 “玉宸嗜酒，你又不是不知。”紫衣的道祖如此道，银发如天际月光，冷泉潺潺。 “师尊。”蔚桐始唤道，伸手将桌上棋盘推到蓦然出现在对座上的道祖身前，“弟子推演出来的结果，让弟子心忧。” 鸿钧看了眼棋盘，道：“玉宸非稚鸟。” “再者，便是稚鸟也会被父母早早磨练。” 蔚桐始不语。 玉宸不是弱者。上清圣人从来都不会任谁宰割。 他自是明白的。 鸿钧道：“非你出手，无人伤得了玉宸，何必忧心。诛仙剑也在。” 道祖难得的安慰却没有让蔚桐始有半分受宠若惊，反而心中不详预感越发扩大。蔚桐始忽道：“弟子在想，是否将其余三剑交还玉宸。” 对于这个弟子的过多忧虑实在是觉得多余，鸿钧有些无奈，“玉微，你这是想玉宸毁了此世吗？” 诛仙阵啊。 蔚桐始无言回答。 鸿钧修长的手指挟起一枚白棋，指尖用力将白棋粉碎，他开口，声音淡然：“玉微，如此便可。” 蔚桐始若有所思，却认真颔首。 不过还是让玉宸十年不碰酒吧。谁叫他喝了酒总是会出一些意外的事故。蔚桐始这般做下决定。 - 镇元子看到伏羲的时候有点懵。不是说你不出火云宫吗？他以眼神这么问着伏羲。 “谁说过？我们三皇没有一个说过这句话。”伏羲道，“不要理所当然就信了那家伙的话，被坑了你也不知道。” 那家伙——天道嘛。镇元子心领神会，“多年不见道友，不过有些诧异罢了。” 伏羲宠溺看向自己身后，“少阳想看一下那西游一行，便来了。” 镇元子循着望去，脸上一僵。 好歹修为已达准圣，又是洪荒最初的那批神祇之一，镇元子自然看破了笼罩在少阳面上模糊容貌的术法——本来玉微就没有打算瞒着准圣修为的这批神祇——然而这一刻镇元子却是无比地希望自己看不破少阳身上的术法。 谁要知道玉清和上清当年相爱相杀之间的事啊！连孩子都出来了！ 这张脸一看就是最明晃晃的身份证明了！ 伏羲满意地看到了镇元子想要昏厥的表情，温雅一笑：“镇元子，这是少阳。少阳，这是镇元子前辈。” 嗯，当初他知道时也是这么震惊呢。总不能这些洪荒第一批的神祇只有他一个……还有几位圣人知道。满足了自己恶趣味的伏羲心满意足了。 少年举手行礼，姿态没有一丝不妥，礼仪得体：“前辈。” 镇元子努力保持脸上不崩，急忙扶起少阳，“小友多礼了。” “爹说过前辈。” 爹……哪个？玉清还是上清？镇元子目光飘了一下，而后道：“当不起圣人提起。” 少阳默了下，平板地复述道：“红云心善，非镇元子护着早已身陨。镇元子是难得的重情重义，可值深交。红云太过心善，不可学他。” 镇元子想，他大概知道是谁了。 “对你评价挺高的。”伏羲调侃。 少阳终是没有把这三句评价讲于何时说出来。 毕竟是在为他介绍天地灵根时顺口提到。重点在于……人参果。 镇元子理了理思绪，将他们迎进去，“那西游一行人大约是两日后到，你们是打算……” “看戏。”伏羲笑道。 镇元子以不信任的目光看他，然后去看那位看上去虽然温和但实际上还不知道性格的小祖宗。 你们要做什么？ 也不知道这位小祖宗是像玉清冷冷清清高不可攀还是像上清热衷打架思维跳跃……好吧，他由衷地希望这位像玉清。 第5章 虽然像玉清的话是不可能来他这就为了看西游的那一行大乱烩。毕竟佛教一个，拜师道教又拜佛教为师的石灵一只，妖龙一条，天庭的……由神变妖不知算神算妖两个，不是大乱烩是什么？以玉清挑剔极的性子，会屈尊就卑来看这西游一行，那还不如说明天道祖和魔祖在一起更令他信服呢！ 像上清的话，也不太可能。虽然上清好奇心……微重，但也不太可能跑来看的，要想知道完全可以在道场摆一面水镜来看直播的。 算了，别惹出事就好了。 伏羲眼眸直直望着人参果树，回首怜悯地看着镇元子，“你不觉得你亏了点吗？” 镇元子也望向人参树，“是有点亏。” “那你还做？”伏羲问道。 “红云。” 伏羲不再多问。 好吧。 “金蝉子是多宝的弟子对吧？” 少阳颔首。 佛祖弟子，没毛病。 那金蝉子就是镇元子徒孙那一辈，现在还要镇元子和金蝉子转世收的弟子称兄道弟……伏羲忽然很同情镇元子。 好吧，作为人时，他还觉得这样的镇元子挺好、挺爽朗的，但是自从做了先天神灵后，他就是觉得浑身不对劲。 不是说看不起石灵——石灵也算得上天生地养，在他们这类天生神祇眼中，和玉帝就是类似的出身，谈不上看不起也谈不上很看重；更不是古板的觉得辈分不可逆——毕竟洪荒这时师徒恋、叔侄恋、兄弟恋都出现过，实在是对于辈分这中没有太大的感触；就是感觉很怪。 实力差距这种东西他们也一般不介意——真情实感时或别有用心时——所以也不是因为孙悟空实力并不算高——与镇元子这个准圣相比——的缘故。 但就是觉得镇元子在孙悟空砍倒人参树后还要和他称兄道弟很掉价啊…… 好歹是曾经的童年男神，别这么拉低……我还真的没有拉低。伏羲单手托腮出神地想着。 出身嘛，女娲圣人补天剩的五色石吸收日月精华而化形——五色石在当初还真不是什么稀罕物儿；实力嘛，洪荒到某个阶段时已经是大罗金仙出门随随便便就能遇上，准圣也时不时刷一下存在感，所以致使玉帝高喊“请佛祖来”的齐天大圣，还真的不算实力特别出众的；样貌……敬谢不敏，洪荒中好看的尤以道祖和三清为最；交友嘛，并没有特别厉害的大佬给孙悟空撑腰啊。 更重要的是……齐天大圣。 就连圣人都不会说出“与天齐”之语，所以这只……童年男神是怎么会想出这样一个封号？就不怕上了天道的黑名单吗？还是说，他就是天道亲生的孩子？ 咳，扯远了。 性格的话……镇元子大概是会欣赏孙悟空的。这样也就不亏了吧……不应该是长辈对晚辈的欣赏吗？毕竟难得有一个去挑衅天庭给他们这枯燥无味的生活增加一点笑料。 现在洪荒大部分家伙的目光肯定集中在这西游一行人……生灵上，架了水镜来打发时间呢。 “伏羲叔叔？” “少阳，慈航会出现对吧？” 少阳道：“慈航师……兄是专门给他们收拾来着的。” 我知道你想喊师姐，但慈航他真的是男的。 镇元子：“伏羲道友，这位……” 伏羲道：“东华帝君。” 镇元子眼中诧异，很快就化为了然，“要尝尝人参果吗？” “可以吗？”少阳偏头，问道。 镇元子脸色温和，“自然可以。”他吩咐清风去取，然后道：“当年截教也时不时会有弟子跑过来围观，你父亲……通天道友也挺喜欢过来拿一两个当零嘴。” 少阳一怔。 镇元子看伏羲没阻止，就接着说了下去，“人参果或许稀罕，但对于我们这个境界作用也快近乎于无，就当作是味道不错的零嘴了。” “那黄中李呢？” “那个……对于圣人来说也没什么用的。珍贵。” “感觉如何？”伏羲问一句。 镇元子：“不如何。” 两位圣人之子堂堂天道认证过的帝君都在吃人参果前问了一句，他们竟然跑去偷，还打断了人参果树。 反差感忒大。 第5章未来隐现 “师兄，听说，你带回来了一个孩子。” 蔚桐始将棋子收好，抬眼，凤眸光芒不明，“你要便予你。” 青煜辰心下一跳，顿时把袖里乾坤里的那本书取出来，放在蔚桐始面前。 蔚桐始眼里明明确确滑过一丝嫌弃。 《吾道独尊》。 青煜辰也看到了书名，脸上不由窘迫，却努力维持自己在师兄心中岌岌可危的节操：“师兄，这本书的内容很有趣。” 蔚桐始启唇，唇色浅淡：“你讲。” ——你既然说了这本书有趣那就证明你已经看过了，那你来讲吧。 脑补出完整句子的青煜辰不想说什么，坚持半晌还是慢慢开口。 听到最末，蔚桐始眼中的平静如冰层被击碎，冰块零星，衬着似盛满星光的眼眸更加璀璨。 闭着眼一口气将最后几段剧情讲完，青煜辰才仔细地看师兄的脸色。 怒气值爆表啊！ 好吧，师兄依旧是一脸面瘫，但是浑身气势完全就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出师兄现在怒气值爆表的。 但就是知道师兄现在非常生气。就一如……第一次看见师兄时，明明觉得委屈生气，同时深深的依赖绝望，但就是知道师兄不会伤了自己。 那种复杂至极的情绪，只想抓着他，质问他为什么—— 神魂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对啊，要质问什么！ 青煜辰一下子从恍惚之中脱离，垂着眼努力不让眼中的情绪泄露一分。 蔚桐始却明白心中不好的预感从何而来。 这本书，写的是未来。 写的是玉宸不收下那个孩子、他收下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后的事。 也是……被天道干预后，玉宸不得再回的事。 是他亲手杀了玉宸的未来！ 指尖微抖，一瞬间，蔚桐始心凉得彻底。 不敢想象，有一天当玉宸回归的希望被他亲手扼杀时的绝望，还有玉宸看着自己……悲哀怨恨的目光。 许久未觉的冰冷再次笼上。 光是想着，便觉得，无尽的寒冷包围来。 “我会处理好。”蔚桐始道，一字一句都郑重极了，“玉宸，我不会伤你。如果真有那一天，杀了我。” “师兄，你在说什么？” “若有一天，我对你出手，杀了我。”蔚桐始凤眸平静。 这样才是最好的。 他只是半道真灵化身，若死也不过是回归本体。但玉宸不一样，现在就是他的全部真灵，一死便意味着，玉宸会再无挽回之机。 再无挽回啊…… “玉宸，听话。” “凭什么！” 蔚桐始不想与他争论，转了话题：“那个孩子身上集着这个世界的眷顾，你要收他为徒吗？” 青煜辰却不想跳过这个话题，“师兄你知不知道让我杀了你有多么残忍！” 总好过你再无挽回之机。蔚桐始在心中轻轻回答。 “收下那个孩子好吗？” 青煜辰道：“好。”本来他就是这么打算的。 “不过，师兄，你不可以保证你不会对我出手吗？”青煜辰眼中翻涌着一旦出现便足以冲天的戾气，几乎将漆黑如黑曜石的眼眸染上污浊的色彩。 蔚桐始实话实说：“……可以影响我的元神。” 刻意压低含糊过去的词语青煜辰听清了，眼眸里顷刻有杀意亮起。 那是，属于上清圣人的杀意。 对着天道不公的怨，还有对着截教的悲悯，而衍生出的杀意。 浓烈，凛然。 “玉宸。” 青煜辰眼中杀意在这一声轻柔的呼唤中飞快褪去，留下几缕震惊，再消失在漆黑如夜幕的瞳中，“啊？” “走吧。”蔚桐始随手化出一件外袍，散下的白发在一瞬被法术束起。 青煜辰跟上去，“师兄。” “嗯。”蔚桐始轻轻应了声，凤眸中的温柔清浅。 玉清玉微，惯来是宠溺着自己的幼弟的。 - 孙悟空看到少阳时，只觉得很怪。 好吧，他是一只猴子，审美观与人类不同，看不出少阳是美是丑，但只觉得这紫衣少年很强。 比那二郎神还要……强。 少阳淡淡看着孙悟空，没有看不起，也没有看重，只是一声浅浅的问话：“孙悟空？” “是。你又是谁？” 少阳没有觉得这句话有何不对，只是他也没有心情告知这位……石灵吧，他的名讳。 圣人之子，能有多少生灵能直呼他的名讳？ 天道有时候，还是很在意出身贵贱尊卑的。 第6章 或者说是，实力。 强者为尊。 如果说是东华帝君的话，这石猴指不定会一棒子打过来呢。 麻烦，他又不热衷于打架。 而且，他连大罗金仙都没有到。 所以少阳再定定打量他一眼，转身没入五庄观，“你还不够资格。” 现在能唤上一声他的名的存在不过双手之数，除此皆需敬称一声。就算是师兄们，也是唤他“小师弟”。 不过……就看这位未来的斗战胜佛能否让他承认一句了。 伏羲正坐在人参果树下煮茶，并且甩了好几个隐身的术法，以保证没有谁来打扰他。 少阳不是这个“谁”当中。 “伏羲叔叔，那个石灵……并不很强吧？” “少阳天资超绝。”伏羲温和笑着回答道，“你的资质实乃我见过之最，用你的标准来评判的话，世间怕无多少生灵可以合格了。” 哪怕是童年男神，资质也不可能好得过少阳。 少阳眼中一直有着骄傲，虽然少阳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过，但伏羲却看得清楚。 那是与生俱来的，流在血脉中的，永远无法抹除的骄傲。 却不自大，更从来都不是傲慢。 骄傲到亮眼，如骄阳熠熠生辉，永远都不会生厌。 少阳……甚至还有东华，都再适合不过他了。 元始和通天的取名能力挺不错的。 “少阳，你的名字很尊贵。” 少阳没有想到伏羲会突然跳到名字的评论上，有些怔愣。 不过世间最尊贵的名字，大约便是盘古大神为他的小儿子取的了……玉宸。 “其实名字也大概能看出气运，甚至一生。”伏羲将茶轻嘬，“少阳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少阳很平淡地应了一声，“孙悟空如何？” 伏羲道：“且看造化。若他能看清，便可脱离。不能，也不过一粒棋子罢了。” “金蝉子的转世……” 伏羲：“少阳，你被蒙骗了。” 少阳错愕。 难得看见少阳这般，伏羲不禁轻笑，又在少阳炸毛前熟练顺毛，给少阳解释道：“金蝉子不弱。” “这我知道。” “金蝉子的转世……若是弱不禁风身娇体弱，那他能一路到这吗？骑马很容易磨伤大腿内侧的。” 真·身娇体弱的话，早挂在路上了，或者被妖怪抓几次禁不起折腾去西天见佛祖了。 少阳：“哦。” 少阳：“所以伏羲叔叔，你是想说，这西游一行不是传闻中的‘多个同时划水，只有一个脑回路死板僵硬的被坑得勤勤恳恳做事’组？” 伏羲：“脑回路死板僵硬？” “昊天评价的。”少阳脸色无辜。 伏羲失笑。 第6章凡人贺岐 贺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有修仙的一天。 他是标准的无神论者，虽然也是一位网红作者，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碰上穿越的一天。 是的，穿越。 而且，苍天在上，要是他没有猜错的话，这是他那死对头写的一本书里。 这还是一本披着言情的皮，实际上写耽美的书。主角身上的糟点简直能够让他口若悬河讲上几天几夜不息，这样才好安慰到自己那被剧情恶心到的心情。 哦对了，忘记说，他现在就穿越到主角身上。 简直悲催好吗？ 他现在一点都不想拜到那位清玉仙尊的门下，会死的好吗？ 贺岐面上满满的生无可恋，让一片负责监督试炼的将修宗弟子面露好奇。 “那是清玉仙尊带回来的孩子？” “对。也看不出有何出奇啊。” “清玉仙尊岂会做错事？忘了清上剑尊了吗！” “当然没忘。” “五百年前清玉仙尊带回清上剑尊执意请求泓昀太上长老收为弟子，不至四百载清上剑尊突破渡劫，一剑荡平幽青并三州魔患！” “对啊……当年阻止过清玉仙尊的长老们现在……”都不敢出现在清上剑尊面前了。 谈话告一段落，贺岐心中踌躇。 清玉仙尊蔚桐始，《吾道独尊》全书最大的bug之一。据书中描述，其人冰冷淡漠如昆仑冰雪，高洁孤傲如天边皎月，实力高绝，容姿昳丽，是主角的师尊。 结局却让一大堆读者大骂作者狠心……那位孤高的仙尊最后却沦为主角手中的傀儡。 亲手杀了自己从小养大的师弟。 『当清玉仙尊手中长剑穿过清上心脏时，清上眼里苦涩。长剑拔出，清上终于缓缓倒在清玉身上。那位纵横天下的清上剑尊咳着，断断续续开口：“清上……因清玉而生，如今、这条命……终结在你……手中，也算死得其所了。你说呢？师兄……”就在清上倒下的一瞬，鲜血溅红了清玉仙尊的白衣，清玉白玉般的脸上也沾染上了鲜血，凤眸在一瞬出现天大的哀恸，清玉眼角血泪流出。』 亲手杀了清上让清玉仙尊终于拉回一丝神智，然后清玉仙尊毁了清上的身体，拼尽全力挥出一剑斩向主角，自毁神魂。 一代仙尊最后却落得自毁神魂，身躯沦为傀儡。 当时贺岐就直接刷了无数负分。无数读者不约而同地给作者寄了刀片。 贺岐：他现在自杀还来不来得及？ 他一点都不想走上主角的路——要不直接坦白算了？ 等他一路测试完，走到大殿中面见各位长老时，他才小心翼翼抬眼。 将修宗主右手边，有两名修士坐得极近。一个白衣白发，凤眸高华；一个紫黑长袍，剑意凛然。 贺岐不用多猜，脑海里立刻蹦出两个尊称。 清玉仙尊。清上剑尊。 不会错了，就是他们。 不等贺岐再去仔细打量他们的面貌，清上剑尊便直直望过来，似无星无月夜幕的眸子深极，又有凛冽的剑意压在眸底，在对视的一瞬，剑意在贺岐脑海中爆发，万剑悬临，骤然降下！让他一阵眩晕。 青煜辰似笑非笑地望着那个孩子，手对着那个孩子方向虚握，贺岐就被灵力带到他身边。青煜辰起身，对着上座的将修宗主道：“宗主，这个孩子本座要了。” 将修宗主看着蔚桐始。 蔚桐始起身，淡声道：“既如此，便用些心。” “告退。”青煜辰带着贺岐跟着蔚桐始走了。 不提剩下的弟子如何分配，多少长老对蔚桐始和青煜辰无多大尊重意味的举动不满。三千峰上，青煜辰看着醒来的贺岐，“醒了？” “醒了就拜师吧。” 贺岐愕然。 “觉得和命运不符？”青煜辰将那本丢到贺岐怀里，“说吧，你是谁？” 他的剑意过于强盛，就算压在眼眸里的也足以让元婴真人在对视的一瞬识海尽毁。区区凡人幼童，如何能够只是一阵眩晕。 而且那愕然的样子……有趣。 理了理思路，贺岐勉强镇定，开口的第一句却让青煜辰微讶：“剑尊可是万花弟子？” 青煜辰低头看自己身上的服饰。 “万花弟子又如何？云烟过眼。”蔚桐始声音冷彻，凤眸里的光芒冷寂，命运轨迹在眼里划过。 原来如此。 “痴儿。”蔚桐始评价。 贺岐一脸懵。 “师兄。” 蔚桐始垂眼。 “你可知裴元？” 贺岐回答：“万花弟子，号称‘活人不医’，后入军营。” “没了？” 贺岐老实回答：“因为不是一个世界的。” “那我失踪后呢？” 贺岐：“……裴元先生并无您这样的挚友。” 青煜辰：“他是我义父。” 贺岐茫然加震惊：“裴元什么时候有孩子了？！” 青煜辰一哽。 全大唐都知道好吗？ “平行空间。”蔚桐始慢条斯理地道。 青煜辰秒懂，“好了不提这个。你是谁？”他再一次问道。 “贺岐。” 然后贺岐把他的来历完全交代了，还顺带讲了一下这个世界。 “你说的和这上面不符。”青煜辰示意他怀中抱着的书。 “因为这是删减版。网络上的才是完整版。”贺岐看向蔚桐始，总觉得这样的人不应该落得那样一个结局，于是他直接把完整版从头到尾简述了一遍。 青煜辰身上的剑意霎时被激发，凌厉的容貌更加危险，声音低沉，藏着太多的怒火，像风暴来之前海面的平静：“师兄被制成傀儡？” 没有在意自己被杀，反而先注意师兄？ 而且他都看完这本书了，删减版的可是说清玉仙尊杀了清上剑尊，这样清上剑尊还与清玉仙尊毫无芥蒂，他们的感情该有多好？ 怪不得清玉仙尊会在杀了清上剑尊后恢复神智，并自毁。 贺岐犹豫了一下，“读者还推测，清玉仙尊被制成傀儡前，被主角折磨过，致使他……”意识自封。 第7章 大殿瞬间炸开。 蔚桐始面上依旧淡漠。 贺岐不由想起对这位清玉仙尊的评价。 如仙履尘，所以世间他无留恋，千事不牵情，万物不过心，孤高如月，所以即便他穿过红尘三千，依旧淡漠。 哪怕听到他自己的悲惨未来，也依旧事不关己的模样，淡漠到心凉。 贺岐心中凉意蔓延的时候，蔚桐始凤眸忽然浮上了浅淡的笑意。 他从座上起身，流云般的白袖被剑意吹动，白发如雪。大殿在顷刻间复原，蔚桐始白皙修长的手触碰到青煜辰，“玉宸，别气了。” 青煜辰的剑意在触碰到蔚桐始时自动散去，他眼中暴戾的色彩鲜红，“师兄，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那找出他后给你处置，怎么样？” 青煜辰浑身戾气一滞。 算好一样，紫衣银发的道祖声音带着无奈响起：“你们又拆大殿？” 蔚桐始道：“修好了。” 鸿钧手里蓦然出现了《吾道独尊》，神识一动看完整本后，他抬眼朝蔚桐始看去，“你这么惨？” 道祖以为，圣人起码气运是有保证的。哪怕天道会暗暗做些手脚，但圣人半道真灵的身份，也足以让蔚桐始心想事成。 这不应该。 鸿钧眼眸微沉，往贺岐身上看了一眼，洞穿他的以前、现在、未来，就收回目光，声音微冷：“玉宸，看好玉微。别乱跑了。”说完，道祖身形隐没。 蔚桐始手顺着青煜辰的黑发，声音温和，“玉宸，别气。” 剑意收敛。 青煜辰眼中还有着不甘。 那个人怎么敢！ - 少阳正入定时，手腕上忽然发烫。越来越烫，少阳睁眼，掀开了广袖。 白皙纤细的手腕上，青色莲纹正散发着浅浅的光芒。少阳手腕上传来的灼热之感也越发强盛。 剑鸣响起。 青萍剑在少阳面前化形，长剑上剑芒不断吞吐，威压一阵一阵。 “胆敢窥视者——诛！”长剑一闪而过，再次出现在少阳面前时剑身上还有轻微的血腥味。 少阳问道：“是谁？” 不过这一句也等同于白问，毕竟只有昊天才会这么做。少阳带着讽刺地想着，然后问：【没被发现吧？】 【没有发现是青萍。】 少阳再问：【有抓取到痕迹吗？】 青萍的声音再次响在神魂里，【还未抓到。】 少阳蹙眉。 【天道还真是对三清厚爱。】青萍声音讽刺，渐渐散去。 天道…… 伏羲过来敲门，“少阳，有事吗？” “没。”少阳拉开门，摇首。他眼眸向东边望去，“打扰前辈。” “无碍。” 镇元子没有想到少阳能看出他的一缕神识所在，回了两字，他在寝室中抚须长叹，“老了。真不愧是圣人之子。” 从几百年前起，他就将外貌变得衰老。 不过每次看到凡间三清的塑像，再想想三清，他总是忍不住想长笑。 反差太大啊！ 何况三清的化形都是青年模样——哦，曾经通天道友还化成少年模样在洪荒晃过，与同样掩生灵耳目化成少年模样的太一道友一见如故，勾搭成奸、咳咳，是互为挚友，一起在洪荒“试炼”。 昨天折一段月桂，今天取走几个人参果，明天大概就是去西方揍——试手磨练实力。 总而言之，三清没有一个老……嗯？好像太清道友喜欢装老去人间传道？ 所以三清的塑像的锅由太清道友背了？ 刚回来不久的镇元子忍不住一笑，连人参果树被毁的抑郁心情也好很多了。 第7章步入正轨 贺岐没有拜了青煜辰为师。 他被扔给朱忺教导了。 青煜辰或许是位合格的讲道者，却不是一位正常的修真界版师尊。他不会为弟子细心打理，他只是会在弟子被欺负时护短到底。 教导弟子，在他的潜意识里就是平日讲讲道，等弟子来询问他不解的。 所以为了不把贺岐养坏——这毕竟是个还没有踏上修真一途的凡人，而不是那些洪荒时来拜上清圣人为师已经有道的生灵——也因为东华，蔚桐始把朱忺扔来引贺岐入道。 但是，不计入三清门下。 道教二代弟子贺岐不会排上去，三代或四代倒是可以争取，便看贺岐的悟性了。 朱忺睡眼惺忪，“喜欢什么？” 见贺岐一脸不解，朱忺只好解释道：“你喜欢什么，我就教你什么。” 是这样的吗？贺岐忽然觉得世界观有点颠覆。 “一般不是这样。”朱忺道，“但是现在有玉……清玉仙尊在，那是熟读道家典籍的存在，所以可以任你选择。” 其实朱忺的话大部分都是乱扯。 “……我想走儒道。” 言出法随的那套？朱忺面上懒散稍稍退去，“吾名朱忺，本体为剑。” “想走儒道，也可。”朱忺回忆一下，“今日就先热身吧。你恐高吗？” “不恐高。” “那就好。”朱忺轻轻一笑。 下一刻，尖叫声骤起。 朱忺拉着贺岐从悬崖边跳了下去。 听到尖叫，朱忺淡定地用灵力化膜附在耳上，隔绝了尖叫声。甚至他还很享受地闭上了眼，感受风吹过的力度。 离地三米时，他指尖微动，剑气化剑让他们两个踩上去，降到地面。 “大惊小怪。”朱忺道。 贺岐小脸惨白。 谢谢，我觉得我开始恐高了。 “爬上去再跳下来吧。”朱忺说得一脸轻松。 贺岐：“……三千峰真的有三千尺吗？” “不。”朱忺奇怪，“当然不止。” 都修仙了，哪里还会在意这区区三千尺？ 何况三千峰名义上有的四个“人”，两位圣人**，一位圣人转世，一位剑灵，还有白鹤化成的童子，又哪里会在意这高度？ 第一句话让贺岐松了一口气，第二句话一出，贺岐想跪了。 这是热身？ “对了，忘记说。”朱忺想起来一件事，“三千峰是没有食物的……也没有供凡人上下的小道，我们上上下下都是直接飞的。” 贺岐：“我是凡人……” 朱忺：“放心，你不会饿死的！” “呵呵。”丢下冷笑，贺岐跑去爬三千峰了。 朱忺懵了一下。 什么意思啊？ 不过看贺岐已经开始攀爬，朱忺跟了上去。 要是洪荒知道，他堂堂诛仙剑负责教导的弟子在第一天就摔死了，肯定会嘲笑死主上的。 那脸他还丢不起。 直到夜幕降临，朱忺塞给贺岐一枚灵果，助他引气入体，见他开始感悟后，朱忺才去找蔚桐始。 青煜辰坐在蔚桐始身边，百无聊赖地抛着一枚黄中李。 “他想走‘言出法随’那条路。” 蔚桐始指尖点上一枚玉简，神识刻下一道典籍，递给了朱忺。 “不打扰你们了。” 等朱忺走后，青煜辰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蔚桐始的脸。 越看，越有酸涩的感觉泛出。 蔚桐始指下琴音一断。 玉宸咬破了黄中李，笑着看他。 “玉宸……” 他叫的，一直都是“玉宸”，而不是“煜辰”。 “哥哥。” 灯光暗下。 - 太上停止炼丹的动作。 “五庄观。” “玄都，想出去走走吗？” 青年白发逶地，眼眸满树繁花似锦，不同于他二弟的冰冷昳丽、三弟的凌厉清冽，他就像一片白云、一朵白花，看上去温和无害。 不是同他两个弟弟般在第一眼视觉便被那容貌狠狠冲击，他属于越看越舒心那种。 玄都敛眸，不语。 太上道：“玄都，你说，什么才是情爱？” 让向来冷静自持的二弟都能因此疯上一回。 自诞生起就贯彻“清静无为”的太上实在是有点不能理解，也不得不为两个弟弟收拾烂摊子。 再无为，玉清上清都是太清的弟弟。三清一体，从来都不是一句笑言。 哪怕沧海桑田。哪怕……封神时彻底撕破脸。 幺弟已经被算计到那种程度，成为天道棋子。所以他在封神时选择帮助二弟。 失去一个，总不能再让另一个弟弟也失去。 两个弟弟都出事的话，他又有何脸面去见父神？ 一次次为弟弟破例，太上也禁不住怀疑自己到底要不要接着修“无为”道。 ——看着自己以后还会因为不断破坏无为这一理念。 “玄都，去五庄观，保护少阳。” 五庄观中，观世音菩萨刚刚救活了人参果树。 镇元子按照剧本演得一板一眼，却在说结拜的一瞬卡住。 第8章 这短到不至一息的停顿，紫衣黑发的少年出现在院中，“镇元子前辈。观世音菩萨。” 慈航笑容一僵。 小师弟…… “这些日子叨扰了镇元子前辈，特来辞行。”少阳道，语气平淡，“若得空，还请前辈到我那，好一叙旧。” “那是定然。”镇元子忽地一笑，打趣道：“就不知会有何等待遇了。” “必不让前辈失望。”少阳道。 镇元子抬首，直视面容端雅的观世音菩萨，“便不留菩萨，”他看过西游一行四……五个，“以及五位。” “清风、明月，送客。” 观世音菩萨，“镇……” “观世音菩萨。”少阳开口打断，“佛教之事我等干涉不上，但镇元子前辈属我道门。” “偷取人参果，打断人参果树，镇元子前辈不计较便已是大方。”少阳声音冷冽，“佛教莫不是真要逼我道门？” “小——帝君，慎言！” “劳烦菩萨带句话予佛祖——昔日之因致使西方大兴，我道门认了；然若再踩我道门气运，便休怪圣人出手。” 斟酌一番，慈航道：“好。” 小师弟……“你现在执掌——”道教？慈航突然反应过来，骇然道。 “人教不。” 也就是说，用以镇压阐截二教气运的……都在小师弟那，三十六品净世青莲所化的三宝玉如意和青萍剑。 “此事已了。”观世音菩萨不再想下去，转向西游一行，着重在孙悟空身上，意味深长道：“若一昧听他言，也不过一把利刃。脾气暴躁，也得改改。” “活得潇洒，要先有足够的能力。” 慈航眼里流露出刹那的哀凉。 没有能力，不过是一枚棋子……还要拖累师尊！ 封神之时，一个接着一个沦落……日日夜夜不敢闭眼啊！ 天命如斯残酷。 “菩萨，悟空不过是……” “年龄小？五百年的镇压还不能磨一下性子吗？”少阳道，直视孙悟空的双眼，“想知道吾是谁？成长……挫折过少。” 不是那位让圣人也不禁惊艳的…… 潜力再好，现在终还是不够资格。 实力可以和杨戬师侄一拼又如何？心性还不够…… 成为棋子，这与他的计划不符，也不利于道门。 “西行过后，倒要看看你能成长到何步了。” “我要到什么地步才能知道？”孙悟空问。 “孙悟空！”慈航不满。 “等你……心似琉璃可映世间万事，才够格。”少阳没有生气，回道。 杨戬师侄难得夸一个人……生灵。而他，有这个潜力。 不过，有潜力又如何？洪荒最不缺的就是天才。 向来活跃的孙悟空在离开五庄观后是难得的沉默。 不够资格？ 那紫衣少年的气息有点像刚刚见过的…… 东华帝君。 帝君，又岂是谁都可称？ 那他孙悟空在那些神祇眼中，是不是只是一个…… 心似琉璃吗？ 孙悟空垂下眼眸，掩下眼里的坚毅。 等那师徒一行走后，镇元子问了一句。 少阳认真思考一会，然后回答道：“因为我看到的孙悟空很耀眼。而且，我想给自己找个朋友。” 带着孩子气的话，却让镇元子说不出话。 圣人之子，生来尊贵，享万灵尊崇。 但就算是圣人之子，诞生前缺少另一位父亲的本源滋养，致使生来体弱；诞生时两位父亲大打出手；诞生后不久又离开父亲，由天皇伏羲抚养。 亲缘淡寡了些。 明白父亲都是爱着自己又怎么样？这位圣人之子也是渴望父亲能够陪伴自己的。 这般，想找个朋友也实属正常。 最末，送走少阳时，镇元子说道：“你会得偿所愿的。你本就值得世间最好的。东华帝君……少阳。” 伏羲他已经在思考哪家的孩子适合来陪你玩了。 也许你渴望着父亲的温暖而少有得到，但却有伏羲陪伴了你这么多年。 你都是极幸运的。 第8章初生骄阳 “你是想专修一条吗？” 贺岐：“不是吗？”难道还修不同的吗？他可不是主角——他好像现在就是主角？贺岐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朱忺一抬颔，态度倨傲，“既然是我教导，只专修一道那也太不出彩了。” 贺岐“嗯”了一声。 “你既然被同意由我教导，那应该是算在截教门下的，讲讲也没有问题吧？”嘀咕一声，朱忺就看到了贺岐骇然的神色。 贺岐此时想去跑个马拉松冷静下。 截教？他叫……诛仙？ 清上剑尊？清上——上清。 清玉仙尊？清玉——玉清。 贺岐下意识发挥了他那作者带有的脑洞，往不可能不可思议的方向猜测。得出的结论却让他想跪，或者什么都不知道为好。 他这是穿来了个什么见了鬼的世界啊！ “看来你知道一些事啊。”朱忺慢慢道，“那就省了我很多功夫了。身为三清门下，你起码不能太差对吧？” “截教难道不是好的直达准圣，差的连……”化形都没。两极分化严重说的就是截教。 剩下的话被吞下。 “主上说的‘为天下生灵截一道生机’坑惨了他。”朱忺道。 他的眼眸此时有一层浅淡轻雾般的悲伤，在转眼间消散，冷淡慵懒再次出现，朱忺直接讲起道典。贺岐也识趣地认真听起来。 峰上，青煜辰醒来时，正睡在云床上。 触感柔软，若云裁成。 爬起来，清醒一会儿，青煜辰后知后觉：这好像是师兄的寝殿诶。 昨晚他吃了一枚灵果，然后……因为灵力过多就入定吸收了，接着他睡着了？ 好像没有问题……哪里怪怪的？ 水榭中，蔚桐始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青莲纹道袍，白色长发没有束起，一反常态地散下，任白发自肩上蜿蜒而下。 “师兄。” “睡了三天。”蔚桐始声音轻柔，有着丝丝不易察觉的微哑，“感觉如何？” 青煜辰：“还不错。” “回去体悟。” 迟疑几息，青煜辰道：“好。” 离开的那一瞬，青煜辰瞥见了蔚桐始手腕上的一线红色。 瞳孔一缩。 贺岐觉得，仙道五位尊者，最后下场都不是很好。 道尊泓昀在未来与魔尊的大战中被算计落入魔尊手中，最后尸骨无存；仙尊清玉最后沦为傀儡，神魂不存；琴尊道心破碎，心如死灰，最后殒落在天劫下；剑尊清上被仙尊杀死，死得不明不白；丹尊……被毒尊囚禁，最后自爆，魂飞魄散。 所以……这真的是一本主角是仙修的书吗？ - 正抱着一只黑犬温柔给它顺毛的俊逸男子坐在一家客栈里，面前摆了几道精致的点心和几道荤菜。 少阳出现时，男子似有所觉地往一楼望去，看到了站在客栈门口处的紫衣少年。 少年此时撤下了法术，暴露出的还有几分青涩的面容已经耀眼夺目。 “小师叔。” 在客栈来来往往的人见到少年陷入的寂静中，男子清润的嗓音打破了这片沉默，惊醒了路人。屋檐上鸟雀飞起，唧唧喳喳。 少阳直直走上来。 拿起桌上的布拭手，杨戬声音温和：“小师叔怎么来了？” “孙悟空已离开五庄观。”少阳看着眼前精致的菜肴，道。 “小师叔要尝尝吗？不过味道可能不太好。”说完第一句，杨戬才想起自己的这位小师叔可能觉得这些凡间食物不入口。 少阳执起长筷，不太熟练地夹起一块莲花饼，细细咀嚼。 杨戬有一瞬的诧异。 吞下那块莲花饼后，少阳道：“我还未尝过。” 伏羲陛下应该不通厨艺，那小师叔的食谱就是灵果灵泉玉髓等灵物，或许会有灵兽，但不会有机会尝这种点心就是了。杨戬想到。 “<a href=https:///tags_nan/tangchao.html target=_blank >唐朝的甜品不错，师叔要试试吗？” “也可。” 叫上来小二，点了两三道甜品，杨戬夹起一块烧鸡，“小师叔不吃吗？” 少阳摇首，夹了另外一道点心，“不如师兄们的手艺。” 杨戬不由一笑。 不说的话，还真的没有多少仙神知晓，十二金仙中有半数以上做得一手好菜。 虽然这个好菜只特指各类烤肉。 但十二金仙身为圣人弟子，又哪里会经常做？也就师兄弟间聚会摆个小宴时，兴致来了一显身手一较高下罢了。只少阳在昆仑仙境时，百般宠溺这位小师弟的十二金仙才会时常做些烤肉送到少阳面前。 被那手艺养刁的少阳小师叔，着实看不上这些荤菜。 拿起另外一双筷子夹起肉给哮天犬吃，杨戬道：“孙悟空，是可造之才。小师叔，被粗略雕琢都成这样，真的被细细磨练后该会有多耀眼。” 第9章 “你实际不过是想气气天庭。”少阳语气淡然，道。 让天庭那位看着自己随手封的弼马温，还有一系列轻视的行为对着的石猴，成长到让昊天后悔当初举动。 日日夜夜提心吊胆。 杨戬笑着，不语。 不过……“昊天可是有那一位撑腰呢。”少阳道。 身为阐教三代首席弟子的杨戬也是知道一些内幕的，因而他换了一个话题：“小师叔可知……师尊近来情况如何？” 封神后，昆仑封闭，上下阐教弟子，都同着昆仑仙境的遁世也再不出昆仑仙境一步。 阐教几乎从世间消失。 惟一的例外，就是少阳。 只剩下少阳，可以自由出入昆仑仙境——毕竟堂堂圣人之子，怎么也不可能把他拦在外面不见父亲吧？ 天道毕竟还不想彻底触怒玉清圣人。 所以千年下来，只有少阳可以出入昆仑仙境。前不久，少阳刚刚进去了一趟昆仑仙境。 “挺想你的。” 杨戬笑容一滞。 师尊啊……杨戬的目光柔下，“是我这个弟子不孝了。” 少阳歪了歪头，这时候才透露出与他外表相符的天真无邪。杨戬笑着，将刚刚送上来的甜品移到少阳面前，“挺解暑的，小师叔试试。” 我哪会畏惧寒暑？这样一句反驳的话到舌尖滚了几滚，还是没有吐出。少阳看不懂杨戬现在眼中的思念柔情，丝丝缕缕，扣心动弦。 既然想念，为何不回去？ 这样的问题他早就问过，但当时的杨戬温柔的话语却让他第一次体味到了不同。 他与大多数生灵之间那道不压于天堑的沟壑。 [小师叔，世上只有一位东华帝君，也只有一位圣人之子。] 他是特别的。 少阳想，他大概就是再那个时候，第一次真正认识到他圣人之子的尊贵地位。 独一无二。 挖了一勺酪樱桃，少阳评价道：“有点过甜了。” 杨戬手中动作一顿，“小师叔的口味清淡是吗？” “我不重口腹之欲。” 看得出来。 杨戬开始思索有哪些吃食会让少阳喜欢了。 师祖的喜好，不知道——他甚至没有见过师祖吃过什么。然后，师叔祖喜欢饮酒。 酒？ 还是算了。 看着下方来来往往的人群，不乏异瞳异发的外邦人，杨戬道：“有此盛世，当今皇帝大才。” “几十年后的唐朝才是最盛之时。” 这样啊……“小师叔，孙悟空的未来如何？” 少阳将最后一口酪樱桃吞下，拿起布拭净，才道：“他是本次量劫的中心，无法看清。”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大能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也有那么多算计围绕着他展开。” “那行师徒中，只一个……唐三藏是真心对他好的。” 杨戬不语。 师徒关系，永远是洪荒之中系得最紧的一条线，最为亲近亲密的关系。 哪怕是兄弟、道侣都不如。 兄弟翻脸的例子请参考封神一战，圣人依次下场不仅仅是因为量劫、气运，也是为了给自家弟子撑腰出气。 至于道侣，古往今来，道侣之间翻脸的还少吗？就连天地间第一对道侣——帝俊和羲和——在十只小金乌诞生后就关系降至冰点，最后直接翻脸了。 金蝉子这是真心把孙悟空当做是自己弟子了吗？ “别以为道教和佛教之间关系很差。你不觉得现在的佛教的道义有些熟悉的东西吗？”少阳突然笑起，狡黠道。 “小师叔不要有太大压力。”杨戬看着少阳狡黠的笑容有点出神，“算计这些，其实大可交给我们来的。” 要不是小师叔这样笑，他都要觉得小师叔其实真的就是高高在上的东华帝君，执掌天庭大部分权力，高深莫测。 ——见到的仙神第一反应就是在开天以来的先天神祇中扒拉出来他的来历。 实际上，小师叔的年龄在多数仙神看来，不过一个瞌睡的时间。 少阳看着桌上已被吃完的碟子，“杨戬……清源，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而且，我是爹的孩子。” 承了多大的荣耀，也将背负同等的责任。 哪怕他其实可以任性地甩掉这些责任，他也不会这样做。 “我是愿意的。” 眼中的光芒骄傲，灼灼燃烧。 就是……朝阳升起的光芒万丈。 第10章丹尊涂琊 钟声悠悠，七响之后观礼的高座上大修一一落座。 原本下方的弟子见大修落座后面有激动之色，但一等最高处的五座尊位上有两道身影出现时，尖叫声不绝于耳。 清玉仙尊和清上剑尊啊！ 在修真界，能被封尊的无一不是一道信仰。也因此，一个比一个难见——魔道的那三位不算。每次有重大典礼，总会布置五个至高位来待——魔道是设立三个至高位——尽管大多数时那五个位置都是空的。 更何况这次宗门弟子大比是仙道联合举办的，在场上的仙道各宗各道都有。 蔚桐始惯例的面无表情，青煜辰却心情很好的样子对下面的弟子勾唇一笑。 霎时，弟子的惊呼声更大。 矜持、冷淡、高傲什么的都被这群向来举止大方的弟子抛之脑后，哪怕等会儿要被长老训斥也不顾了。 蔚桐始转首，“好玩吗？”声音中有着浅浅的宠溺。 青煜辰：“给他们鼓点劲儿，也好给贺岐制造点麻烦啊。”他眼中有显而易见的唯恐天下不乱。 蔚桐始无奈地转回去。 “清玉，你就是太宠着清上了。”带着调笑的男音响起，又一道身影坐在那五个尊位上。 涂琊丹尊，白蔺琊。 弟子刚刚被理智摁下的激动再次升起。 一次性见到三位尊者，不虚此行啊！ 至于剩下的两位尊者，那是非仙魔两道打起绝不可能出现的主儿：道尊泓昀常年闭关，连他的两名弟子清玉、清上都不大见；琴尊明乐性子孤僻，一心专研琴道，灵音楼都有好几百年没见到这位了。 白蔺琊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满意地听见惊呼声渐小，然后笑着看向另一边的清上，“好久不见啊，清上，听说你收徒了？” 仙道五尊，以道为最。 所以一般正中的位置是留给道尊泓昀的，而右侧第一的位置是仙尊清玉，右侧第二是剑尊清上，左侧第一是琴尊明乐，左侧第二是丹尊涂琊。 道仙琴剑丹。 这是五尊的战力排名。实际上，知道内情的白蔺琊每次看着这个排名都无语极了。 这都是清上不肯和他师兄打，还偏要和他师兄坐在一起后形成的排名！ 水分大着很呢！ 究其原因，不过是清上极其黏着清玉，这也导致白蔺琊听到清上收了弟子时第一个反应就是：清上被下蛊了？ 难道他不是致力于和师兄呆在一起一直到飞升吗？ 青煜辰回了句：“与你何干？你家道侣还好吗？” 白蔺琊笑容一僵。 他家道侣……修炼修得几乎都快忘了他了。他都有百多年没有见到道侣了。 底下仙修都把他作为反例告诫弟子找道侣不要找修炼狂人了；魔修那边，都把他的事作为话本戏剧传唱了。 但慑于他这尊位，还没有谁会当面说出来，也只有同为尊者的几人才有可能。 而渡劫期不是都可封尊，但尊者必然是渡劫期！ “你爱戳人伤疤的性子清玉是怎么忍下来的！” 蔚桐始道：“玉宸很好。” 白蔺琊皮笑肉不笑。 坠入情网的男人啊！眼睛这是被滤镜滤了多少层啊！ 不要以为他看不出来。一个明明爱着却死命压抑不肯说出口来；一个对情爱懵懂，自己都看不清这份爱意。 原本还想帮忙一下的，这下随他们自己去吧！ 蔚桐始看来，凤眸无波无澜。 怪不得没有人——除了他——看出来清玉倾心清上，清玉看上去就如姑射仙人临世，比月更难接近，清冷绝尘。这样的人，仿佛把情爱放在他身上都是一种玷污，因为他看上去是那么的……不可接近。 要不是他偶然撞见了那一幕，他也不会知道清玉是那样心悦清上。 不过说真的，清玉的态度有点不对劲儿。 哪怕他恋慕清上的事暴露，清上也不会疏远他，世间议论又怎能奈何他们这些尊者？但清玉就是像……说出就会出事，在恐惧一样。 恐惧？ 对，就是恐惧。 白蔺琊猛地看向蔚桐始，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大事。 不妙的节奏啊。 蔚桐始有所察觉地望过来，凤眸如被冰封般的冷漠。 至高，至上，也至无情。 白蔺琊瞬间把所有情绪收敛，只剩下好奇，“清玉你怎么会来看大比？” 第10章 蔚桐始眼里疑惑很快消失，“闲来无事。” 清玉回话了？白蔺琊有点僵。 青煜辰道：“贺岐名义上是我的弟子，被欺负了不好。” 名义上……白蔺琊明白了什么，然后双手交叉置于腹上，“魔道那边有点乱起来了。” 青煜辰不甚在意：“如今仙五魔三，不会翻起太大波澜。” 白蔺琊道：“只要再出一位的话，魔道就要掀起大战了。魔尊之位至今空悬，千年又至。” “且，道尊他会出战？”白蔺琊反问一句。 “这还真不好说。”青煜辰只能这般回答。 他只能说一句，那真的是淡漠到他见到师尊时总认为师尊下一刻就能飞升成仙了。 “会。”蔚桐始忽道，“师尊不会容忍魔道势大。” 道祖站的是天道，哪怕现下想掀了天道，但他还是仙道的道祖。 不看到还好，但在眼皮子底下的话，怎么可能看着魔涨道消。 “我是丹尊，战力不够。”白蔺琊一点也没有为自己在现今八位尊者中垫底的战力羞愧。 总会有垫底的一位，既然如此，一开始就排在最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他是丹修嘛。 “兄长擅丹，但他实力高绝。” “兄长？”青煜辰和白蔺琊一起惊讶。 “师尊有六名弟子，后叛出两个。”蔚桐始也没瞒着的意思，“大兄是师尊的大弟子。” “我怎么没听说过？”白蔺琊一脸怀疑人生，“我只比道尊小一百来岁啊，不应该没听说过。” 青煜辰附和道：“我也从来没有见过。” “你一直吃的丹药都是大兄炼的。” 青煜辰不再问了，转而提议道：“弟子大比需要一月，要不我们去论道？” 也是因为，下面的目光太过灼热。他们感觉敏锐，如此灼热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烦得很。 这也大概是大修尤其仙道五位尊者不愿经常出现在弟子面前的原因——魔道不算，尤其是魔道现任的刀尊、枪尊和毒尊，那三个曾因有人盯着他们太久直接出手，导致魔道在没有人正大光明以灼热的目光盯着。 “说真的，要不是明白这些人的目光并无恶意，我也很想出手了。”白蔺琊吐槽道，“被人盯着的滋味不好。” “特别是还有人喜欢写话本！” 见到他们和谁亲近点，明天就会传出一大堆话本，还是一点逻辑性都没有的那种！ 讲真的，白蔺琊真想问一句：修真界真的会有那种大方到可以容忍有人与自己共享道侣的人吗？ 修真界一直奉行的都是一夫一妻制好吗？要是有人出轨另一方肯定会追杀那人到天涯海角的！ 哦，以上建立在有感情或者自尊极高的人身上。 所以那些话本是怎么出来的？ 青煜辰表示赞同，“上次我翻到一本写你和明乐的。” 特别的虐恋情深。 白蔺琊：“……我也看到了一本你的。” 非常的香艳呢。 蔚桐始望了过来。 白蔺琊道：“写得特别香艳。我都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想到的。” “我没有看到过。” 白蔺琊面上无奈，“你以为你在外的名声很好吗？”所以哪里会有人会把那些本子放在将修宗附近？ “我觉得不错啊。我又没有做什么。” “对，你没有做什么。”白蔺琊语气复杂，“你只是毁了几个秘境，把仙道各宗的渡劫老祖都单挑了一遍，灭了几个魔道宗门，而已。” 蔚桐始道：“确实没做什么。” 比起玉宸龙凤二族都杀过最后下锅做成吃食、除了极少数朋友是正常方式认识其他都是不打不相识、挑衅魔祖和洪荒魔神最后大打出手、想要重立洪荒等一系列事迹来，确实不算什么。 白蔺琊转移了话题：“主角是你和清玉。” 青煜辰不解，道：“我和师兄？能写什么？” 他在修真界崭露头角的时候，师兄就已经封尊了。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啊，能写什么？ “香艳。”白蔺琊提醒。 青煜辰反应了几息，脸上浮现不自然，耳根红起。 蔚桐始面色依旧无波，“走吧。” 想看蔚桐始有反应的白蔺琊遗憾地垂眼遮掩情绪。 他都不知道阿琴当初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和他合籍的。而且合籍后……他都快两百年没有见到阿琴了！这是道侣吗？ 还是说，阿琴当初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而答应合籍的？ 三道身影消失在位上后，尹斓才开始组织弟子进行大比。 三千峰上，白蔺琊郑重地向另外两个看上去没有什么情感经验的家伙问出了一个问题：“你说，我要不要和阿琴解除道侣关系？” 青煜辰懵了。 蔚桐始：“……” “好吧你们连自己的情感问题都没有解决我问你们没用的。”白蔺琊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其实是废话。 但是，他只是想说出来。 “我总觉得，阿琴是因为别的原因才和我合籍双修的。”白蔺琊道，“所以还是……和阿琴解除关系，也可以让我死心……” 青煜辰：“……明乐应该是喜欢你的吧。”他的语气轻到如风，原本该是安慰的话充满不确定，虽然是以判断的形式说出却完全像设问句。 白蔺琊想了下，说道：“以后要是你们有了道侣，记得千万要和道侣处好关系，别修炼狂样直接抛下道侣。” “要向道侣表明你对他的在意。”白蔺琊咬重了“在意”两字。 “我打算在阿琴出关后就跟他说。再拖下去我都怕自己会毁了自己的自尊。而且也拖了阿琴。” 青煜辰打断他：“所以涂琊，你为什么会来看弟子大比？” 也会来跟我们说你的情感经历？ 青煜辰诡异的眼神一下子让白蔺琊拍案而起，“我肯定我没病！” 他的语气顿时弱下，闷闷坐了回去，道：“我修行出了点岔子。” 蔚桐始道：“出了何事？” 现在仙魔两道平衡，无非就是尊者上的数量仙道多于魔道。若白蔺琊出事，魔道再出现一位尊者，仙魔两道必将掀起大战。 “是白河做的，七百年前我重伤她，但她也给我下了毒。”白蔺琊平静如水，看不出丝毫痛苦，“不愧毒尊的封号……” “所以我卡在渡劫中期七百年之久，身体也在不断衰弱。” “你也不能解？”青煜辰问。 “如果我晋入渡劫后期，可以。”白蔺琊道。 所以这是个无解的题喽。青煜辰想。 “为何不告知明乐？” 白蔺琊沉默许久，才轻飘飘地道：“没有必要了。” 没有必要了啊…… “放心，为了修真界的平静，怎么着我都会撑到仙道再有人封尊。”白蔺琊笑道。 也许，当初他就不该与阿琴合籍。 白蔺琊走出大殿，随便找了一处住了进去。 修真界皆知：毒尊白河为丹尊涂琊惟一弟子，七百年前叛出师门，坠入魔道。丹尊出手重伤毒尊。 “师兄，我觉得有必要通知一下明乐。”白蔺琊一走，再一想起刚刚白蔺琊说的有人写他和师兄的话本，青煜辰觉得有点不大自在。 师兄此生大概是不会和情爱擦上边的。 这么一想，青煜辰越加沮丧。 蔚桐始定定看他很久，直到青煜辰耳根再次红起，才放过了他，“去吧。” 青煜辰几乎是落荒而逃。 白蔺琊感知着青煜辰的气息飞快离开，“清玉做了什么，清上怎么像是落荒而逃？” “算了。” 白蔺琊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开始炼丹。 不过他推算，只有他到达渡劫后期才能成功练出这一炉呢。 重复失败罢了。 第11章情窦初开 “师叔祖，恕弟子打扰，但剑尊传来急讯，言要师叔祖您在半月内见到。” 良久，一声琴响。 纸鹤直接被琴音托着进入寝殿，被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接住。 手指修长，略有薄茧，指尖修得整整齐齐。 这是一只无比适合弹琴的手。 手的主人也是美的。每一处的弧度都让人不觉忆起濛濛的三月细雨，或雨中一把素色的纸伞。 拆开纸鹤，殷祀琴的目光在看到纸上的字迹时变了。 原本的平静全数化为惊骇。 『涂琊身体有恙。他打算和你和离。』 抿唇，殷祀琴起身，将披散在肩的长发用道冠束起，取了一件天青色外袍披上。 将纸再次叠成纸鹤，殷祀琴注入灵力，跟在纸鹤后面。 琴尊殷祀琴，是个路痴。 在灵音楼里都能迷路的路痴。 所以青煜辰特地在送来消息时设了个小程序，让纸鹤能够带殷祀琴来到将修宗。 第11章 半日后，灵音楼楼主在将修宗宗中摔了茶盏，“师叔出门了？” “是的。”弟子小心翼翼地回答。 楼主一脸崩溃，“怎么就没有人拦着师叔！要是师叔一不小心迷路迷倒魔道那边怎么办？白河那家伙盯着师叔很久了！” 弟子提醒道：“毒尊打不过师叔祖啊师尊。” “但白河是毒尊！”楼主吼回去，“正面打整个修真界能打赢师叔的也就四位！将修宗这边就有了三位，魔道刀尊也是一位！这些先不管，但白河她恨师叔很久了！她会和师叔正面打吗？她肯定选择下毒啊！” 弟子再次道：“有丹尊在呢。” 楼主放弃了温和的形象，“传信回去放下一切事，把师叔找回来再说！” 弟子终于说到了重点：“是剑尊传过去讯息后师叔祖才离开宗门的。” “你怎么不早说！” 那也要弟子能说出来啊。 “算了，剑尊找师叔有事的话肯定会给师叔指路。”楼主再拿起一盏茶喝下，“先不管师叔了。” 剑尊怎么也不可能把师叔弄到魔道那边去。 此时，殷祀琴正在三千峰上。 “明乐道友。”蔚桐始道，“可自便。” 殷祀琴抱着琴向蔚桐始一颔首，走了。 他能感知到，白蔺琊的气息很近，有点虚弱。 不用几息，殷祀琴出现在白蔺琊身后，静静看着他炼丹。 半月后，白蔺琊手指一顿，灵力一滞，结出的印法全毁，丹鼎中响起爆炸声，他也因为反噬喉中一甜，唇色瞬间惨白。 体内灵力尽数凌乱，冲击得经脉阵阵疼痛，几欲破裂。 尽力压下沸腾的灵力，修复经脉，白蔺琊有些不甘心再次结印。 他是不甘心！ 这五十年来，他再没有炼出过九品丹药！ 这次只差最后一步了！ 体内灵力再次躁动不安，白蔺琊不管不顾地接着结印，引导着丹液融合、成丹。 疼痛刺激得他眼前一片白茫茫，喉中腥甜味儿愈加浓郁。 最后一个印，白蔺琊却再也结不下。 丹毁。 白蔺琊没有去理体内纠乱的灵力，只是怔怔地望着熄了丹火的丹鼎。 又失败了…… 他自炼丹以来，一路顺风顺水。自踏入渡劫期后又哪里会五十年来尝试炼九品丹数次却总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白河，你真狠！ 一只手轻轻按上白蔺琊的后心，温和的灵力注入白蔺琊的体内，替他理顺纠乱的灵力。 另一手拨动了琴弦，琴音中的灵力在飞快修复白蔺琊体内的伤势。 白蔺琊身子僵住。 直到灵力平静下来，一圈一圈在体内形成循环，白蔺琊才放松身体，声音闷闷，说道：“阿琴。” 琴弦被人拨了一下，一声琴音回答着他的呼唤。 “阿琴，我——” 殷祀琴手指抵住他的唇，一双如水乡雨夜缱绻的眼眸静静地望着他。 白蔺琊觉得很累。 既舍不得阿琴，又不想拖累阿琴。他好喜欢阿琴身上浅淡清和如春风的气息，贪恋阿琴予他的温暖。可是…… 他现在九品丹炼不出来！怕是再过下去，他根本就不可能再炼丹了！ 这样他……还有什么资格和阿琴站在一起！ 阿琴…… 你不要再让我动摇了，好不好…… “阿琴，我想和你和离。”犹豫不决中，白蔺琊闭眼，将一切脆弱封锁在眼帘下，他把殷祀琴的手抓住下拉，狠下心，说道。 殷祀琴慢慢摇首。 但白蔺琊很久没有反应，殷祀琴才想起白蔺琊没有睁眼，看不到他的动作。 殷祀琴走到白蔺琊面前坐下，将琴置于膝上，拨动琴弦。 泠泠的琴音带着静心的沉谧，也带着催人沉睡的温和。 琴尊的琴音，可令天下静默，琴音所思，听闻之人所做。 哪怕比琴尊明乐强的仙尊清玉也得受些影响，更何况现在受伤状态下的丹尊涂琊。 白蔺琊没有怎么抵抗的就被拖入睡梦。 殷祀琴将一曲奏完，才将琴收入识海，上前将白蔺琊抱起，放到寝殿，细心地盖好被褥。 青煜辰道：“需要帮忙吗？” 殷祀琴摇首，点上安神的熏香。 青煜辰发了会儿呆，去找了朱忺。 朱忺“哟”了声，“主上，你怎么有点怪？” 就算是，当初主上发觉自己喜欢上二哥时的样子。 灵光一闪而过，朱忺错愕。不会吧？ 他斟酌了会字句，还是直接问道：“主上不会喜欢上谁了吧？” 青煜辰瞪大了眼：“喜欢？” 主上没有喜欢？朱忺从树上跳下，认真地打量着青煜辰。他没有看错啊。“主上看起来就像是情窦初开。” 情窦初开…… 青煜辰默了。 “主上是喜欢上玉……清玉仙尊吗？”朱忺追问道。 良久，青煜辰才恍惚地道：“朱忺，我好像喜欢上了师兄。” 朱忺：“……” - 少阳在看着孙悟空对三清不敬时，眉头都拧成一团了。 杨戬抱着哮天犬，眼中也滑过不悦。 暗地里看的大能不知道有多少位在错愕于这石猴的大胆，如来佛祖已经硬生生捏碎了一串佛珠，观世音菩萨笑得咬牙切齿，文殊菩萨笑得心底发凉，普贤菩萨低眉垂眼。 地藏菩萨在水镜面前看着，摸着一旁的谛听，“谛听，说不得以后也需给他们制造点麻烦呢。” 沉默几息，少阳终是甩出一道法印。 白莲绽放。 ——告诫不得太过。 看戏的大能们齐齐呛到。 玉清圣人的玉清之气？那位主儿怎生改了脾气，不仅屈尊来用水镜看了这石猴的事儿还没有因为这石猴儿不敬而生气杀了那石猴？ ——不对啊，这法印弱了些吧？ 不管那些准圣、大罗金仙们是心中如何转过诸多念头，想法愈加诡怪，少阳跟着杨戬去了他的神殿。 “小师叔，孙悟空怎么办？” “胡闹！” 杨戬头疼。 小师叔自幼接触的无一不是风度极佳，哪怕是玉帝也自矜身份，断不会同那孙行者一般做。 可是……“小师叔，他是石灵，百世蕴养才得来这么一位，天生地养，又哪里知晓这些。” 少阳咬唇：“不雅！” 杨戬：“小师叔，要不让金蝉子教一下？” 少阳想想，同意了。 “要是他能够在西游结束时成长到足够出色的地步，吾会助他。” 杨戬：“伏羲陛下说去斫琴，让小师叔在凡间逛几日。小师叔，有没有想过，他这样也只是心性……” 礼仪风范这些是需要时间的沉淀，岁月的涵养。 小师叔，他和你从来都不是同样生来尊贵，耳濡目染行为举止需大方优雅。 他自出世，便与猴群生活在一起，不拘小节……额，礼节。 “小师叔，他活得……很肆意妄为啊。” 让他羡慕。 也只有这样的孙悟空，才敢号称“齐天大圣”，骄傲，自在。 斗战胜佛后，他还会吸引小师叔你的目光吗？ “小师叔，你在看的，从来都是现在这个‘齐天大圣’，而非未来的‘斗战胜佛’啊。” 那个会冲上天庭，把玉帝脸面踩碎得彻底的齐天大圣！ 那一刻，你的目光有着极亮的光彩。 斗战胜佛强，却不是那个齐天大圣孙悟空了。 现在的孙行者，正在一点一点地被磨去傲气…… 小师叔，这是你要的吗？ 五百年前的孙悟空，齐天大圣，才是最与小师叔你相似的。骄傲，潇洒，自在。 只不过，小师叔你为了道教自愿收敛潇洒，齐天大圣被束缚住了潇洒。 少阳已经撇下他，施了个模糊旁人记忆的法决施施然地逛起了城。 【起码现在我不能喜欢他。】他这么对青萍剑说。 在识海里说的话，因为爹爹出手，所以是不会被天道发觉的。 【为何？】 【天道在时时刻刻盯着我。我想……跟天道对着做一次。我不想看到一个……笑不起来的斗战胜佛。】 【佛啊……】青萍声音低低。 走到一家琴铺前，他脚步迟疑地顿住。走进去，随手以一颗夜明珠换来铺中品质最好的琴。回到神殿中，少阳试着弹起。 没过多久，少阳把琴丢在一旁。 品质差。 音色不纯。 还是伏羲叔叔的琴好。 第12章不知所起 “师尊怎么样了？剑尊。” 青煜辰飞快地把书中内容和眼前一幕串联起来。 ——哦，原来书中写得看见有魔道女子跪下哭泣臣服是这么一回事啊。 第12章 ——无知！ 这女的就是白河——那个叛出师门反咬涂琊一口还义正言辞说自己是因爱生恨还觉得自己很无辜很委屈一点儿也没有错的疯子！ 她跪下哭是为了知道涂琊的消息好吗！ “叛出师门的人，无何资格再唤涂琊‘师尊’！毒尊，还请自重！” 白河面色苍白，看上去格外的娇弱无害地道：“清上，算我求你了……师尊他现在怎么样了？” 青煜辰对她这幅样子极其嗤之以鼻。 装成这样是不是有病！明明就是她害得涂琊现在出事的！ 就是这幅娇弱无害的面具蒙蔽了天下人，就连白蔺琊也没有发觉什么不对。最后在七百年前被暗算到险些境界跌落！ 天知道他和师兄收到消息赶过去时看到奄奄一息的涂琊时有多骇然——师兄看不出来情绪，但他自己很惊骇就是了。 当时赶到的明乐面瘫的脸上都出现了惶恐不安。 七百年前，白河堕魔，凭着重伤丹尊的功绩被封毒尊。 悬赏单上，她的名字可是常年位列前三，百分之九十的金额由山海阁提供，剩下百分之十由各种她的敌人——毒尊为了炼毒取得药材或者被下过毒的受害者的家族，甚至听说枪尊也掺了一些——提供。在山海阁里的仇视度max。 “你竟然还敢来仙道地域。”青煜辰声音冷如尖锋，“这里可是有山海阁弟子。” 毒尊白河出现的弟子，但凡有一个山海阁弟子，都会和她死磕——不管是何修为。 丹尊涂琊封尊两千年，与其他尊者镇守仙道，守护山海阁，执掌山海阁千年，为仙道立下多少功劳！他身为丹尊从未做错一件事！如果硬是要说的话，那他此生唯一的错就是教出了白河这个祸害！ 山海阁的阁主在当年毒尊登上魔道尊位后，各上宗的讨论中如此吼道，向来温和的丹修甚至掀了长案。 白河早已从宗谱上除名！ 丹尊涂琊在山海阁的地位从来都是如仙神临世，万众敬仰。 “滚！” 白河不甘。 青煜辰不能出手过度，避免破坏了这处秘境。 下意识地，他伸出手，阵法布下，直接把白河传送出去。 “嗯？”自己何时学了阵法？ 下一刻，青煜辰意识陷入昏迷。 站着的青年抬眼，目光桀骜，闪着不能磨灭的光芒。 盘古氏，上清通天。 惟一一位光明正大地宣布，为天下众生截下一线生机的圣人。 但比起心怀天下的圣人，他眼中多了一丝柔情；比起凡人青煜辰，他多了属于神祇的漠然——高高在上，居高临下望着世人。 或者说，他是玉宸。 盘古父神的幼子，玉宸。 玉宸轻笑。 “二哥，你果然还是舍不下我。” 玉宸最重要的是哥哥，最好的挚友是太一，最烦恼的也不过是要如何做才能在浪的时候保持三清的脸面，或者被大兄二哥联手一起关小黑屋。 但通天最重要的却是截教，最烦恼的也是截教。 他要维持圣人的威仪，要护着截教。 道不同，不相为谋。 “二哥，通天不是你的玉宸。你看得如此清楚……玉宸却希望你能不看得这么清楚。” 他现在是玉宸，不是通天。 没有以一己之力护着截教，没有亲眼见证截教覆灭，没有经历过兄弟阋墙痛苦不已。 尽管他现在是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一幕幕。 量劫之下，他们身不由己。 何罪之有啊？何罪之有！ 玉宸唇角勾起凉薄的笑意。 洪荒最先诞生的先天神祇，本质上都是凉薄的。 因为同情、怜悯那些情绪他们不需要。 “哥哥……玉微。” 真名被唤起的一瞬间，洪荒之中，孤高的圣人闭上了眼；三千峰上，再次睁眼时，还留有的人性散去，圣人神识探过来。 蔚桐始是玉微，也不是。 蔚桐始是玉微半道真灵，感官与远在洪荒的玉微完全相接，一举一动却是多了人性。 没有圣人居高临下，视万物为蝼蚁的神性——或者说是，绝对的理性。 玉微，也不是元始。 玉微摩挲手中玉簪，声音传来，不确定道：“玉……宸？” “嗯。”玉宸应下，“哥哥，好久不见。” 玉微一时找不到什么话可以说，心中过于复杂的情绪纠结成一团，堵住喉口，不能吐出一个字。 ……“好久不见。” 沉默半晌，玉宸忽然笑出声，“哥哥，如果太一在的话，一定会说我们简直矫情。” 玉微不语。 “哥哥，抱歉。” 玉微眼中温情变得浅淡，圣人的眼中无悲无喜，他道：“无需。” 没有必要。 “但被天道算计失去记忆，还伤了你。哥哥，这声道歉很必要。” “随你。” “哥哥，东华怎么样？” “你知道？”玉微诧异。 “哥哥。我感知到了。而且，青萍化出了剑灵。” “能让青萍心甘情愿称一句‘少主’的，也只有我的孩子。而我，只与哥哥发生过关系。” 一步跨出，玉宸站在玉微面前，笑意盈盈，“哥哥，我想你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数个元会的陪伴中，他不知不觉对哥哥动了心。细雨轻微，润物细无声，哥哥就这般在陪伴中走进心扉。 从此沦落。 这个把他拉入红尘的道侣，是自己的哥哥啊…… 一动情，相互扯下不可触及的……神坛。 - “娲儿，找我有什么事？听上去你很慌张的样子。”正在找合适木材做琴的伏羲被女娲传来的讯息踏入了女娲的道场，他问道。 女娲道：“少阳的红鸾星动了。” “哦。还有什么——” 伏羲懵住。 娲儿你说什么？ 女娲不出意料地看见哥哥懵住的呆萌样子，有些烦躁地将腮边发丝勾起，“所以哥哥，怎么解决啊？” 伏羲反应迟钝，显然还没有从女娲当头砸下来的大消息中回神，“解决……” 是要解决啊…… 伏羲终于反应过来，他第一秒的反应是掐算天机。 ……啊？没有？ 伏羲再次陷入呆滞。 他的推演之术在洪荒中妥妥排进前三——天帝帝俊在时也一样——所以他是不会算错的。但娲儿都这么肯定说了，那就不会是没有发生。那就只剩下一个答案了。 “娲儿……我……”伏羲语气有点虚弱。 “哥哥，我知道时比你更慌张好吗！”女娲累觉不爱，完全不想去了解一下自己知道这件事时的惊恐、混乱。 “我……”伏羲说不出话来。 “你、你……哥哥，少阳才千余啊！”女娲现在明显还有些混乱，“你就不怕三清找你麻烦吗？” “哥哥宁愿是你弄错了。”伏羲答道。 “哥！” “娲儿，我现在有点乱。” 女娲回望他，表示理解：“嗯。我刚知道时也很混乱。” 准确来说，知道少阳红鸾星动的第一刻她是在暴怒想着哪个没有品的混蛋敢来勾搭幼崽！少阳还那么小！是哪个吃了胸心豹子胆的家伙来教坏了少阳！还有哥哥，竟然让不怀好意的家伙靠近了少阳！ 但在知道少阳心动的对象是伏羲后，女娲混乱了。 哥哥，你告诉娲儿，这是什么情况啊！ 监守自盗啊哥哥你就是个混蛋！ 混乱一会儿后，女娲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并且相信自己哥哥不至于引诱少阳动情，才十万火急地找来哥哥商量对策。 伏羲：“……娲儿，我还是觉得不大可能。”声音轻飘飘的。 女娲：“哥哥，再不商量一下，你会死的啊！” 甭管什么原因，要是让元始知道了，哥哥肯定会遭殃啊！ 伏羲静了静神，“所以当务之急的是打消少阳的念头。” “怎么打消？”女娲头疼，“哥哥，你最了解少阳，他怎么可能放弃。更可能的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产生了这个念头！” “孩子过于依赖师尊……抚养他长大的长辈的事，最后动心的例子这些年还少见吗？” “不是说少阳不可以动心，而是他实在是太小了！没有定性，这样很危险啊！” 情的滋味，如糖如毒。 “娲儿……”伏羲忽然想起了后世传得非常广的一条说法，“我们假扮道侣怎么样？” 女娲呆了。 “你不是想单身吗？不是不想总有生灵向你求爱吗？那我们放出消息，说我和你是夫妻。这样少阳的念头自然会消散，你也不用烦恼那些爱慕你的家伙，我也不用不断拒绝那些女子。挺不错的。” “哥哥……你是认真的吗？” 第13章 “当然。”伏羲奇怪地看她。 “那以后怎么办？”女娲道，“要是以后你对少阳动心怎么办？” 伏羲愣了一下，“会吗……” “哥！你以为这些年那些师徒恋是因为什么？长时间的陪伴会让你们了解对方，进而陷进去！” “那我和你怎么没有？” “你不跟我抬杠会死吗！”女娲气急，“哥哥再想一下好不好？娲儿不想你日后后悔！” 后悔？ “娲儿，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 “你说的那个方法还不如你直接去闭关个万年呢！” “娲儿，你冷静点。” “哥，我看你才是需要冷静的那个！出这种主意你确定你还好吗？” “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伏羲一脸认真道。 “不错……不错个——”女娲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吞下，“哥哥……” 伏羲忽然掐算起来。 “娲儿，我们不用争论了。” “啊？”女娲反应过来，圣人的眼眸一瞬看过洪荒，然后默了。 伏羲听到女娲的怒骂声。 于是三十三重天中，紫霄神雷乍响。 伏羲和女娲原来是那种关系？镇元子惊讶极了。 没看出来啊。 说伏羲和太一有关系或许能让他更信服一些。 如来佛祖怔住了。 少阳眼里怒气一闪而过，心中忽地升起不知为何而来的失落。 伏羲等女娲平静下来，才道：“娲儿，就先这样了。” “哥哥！有本事你以后别后悔！” 伏羲没有说话。 少阳，偶尔，我也不想去算啊。 顺其自然吧。 女娲把伏羲请出了她的道场。 第13章真假难辨 “阿琴，你闭关好了？”白蔺琊在醒来后，看到殷祀琴时话卡着很久，才纠结出一句开场白。但他刚说完，就暗暗唾弃自己问的什么低智商问题了。 阿琴就在这里！ 殷祀琴颔首，伸手按住他的手腕。 放开时，白蔺琊呆了呆，问道：“清玉和清上呢？” 殷祀琴起身，示意他往窗外看去。 这是三千峰的三千殿中一座偏殿，从窗户中看出去，正好看到花园。 因着蔚桐始，正确来说是玉微的喜好，中间挖有一个莲池，池中心布有一座四角翘起如鸟展翅的亭子。四周都种着大片大片的杏树、桃树、梨树。三种洁白的花互相映衬，池中的莲花愈开得娇妍。 却比不上白蔺琊眼中正在亭中亲吻的两人。 白蔺琊：“……” “阿琴不惊讶？” 殷祀琴一双眼眸没有情绪，摇首。 白蔺琊看着亭中的清玉和清上，沉默几息，窗被灵力牵引着关上。 殷祀琴眼里有了疑惑。 “我们看着总不好。”白蔺琊解释道。 殷祀琴：“……”有何不好？ 白蔺琊就引经据典地讲了起来，并且在心中不断给自己打气，免得自己一不小心又在阿琴面前……浑身不自在。 亭中，玉微推开了玉宸，整理衣衫。 玉宸：“……二哥。你……”竟然会因为别人的目光推开我？ 之前你都不介意在多宝广成子他们一系列弟子面前跟我亲密的！ “青煜辰呢？” 玉宸不满，还是乖乖道：“等我封印这些记忆后，就是青煜辰了。” 玉微神色冷然，“那我们或许可以谈谈，你被天道算计的事。” 玉宸：“……” 我傻。我真的脑子有坑。 明明知道二哥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我怎么就不在把一切解决完后才出来呢？ 不过…… 他不后悔就是了。 就算要被哥哥秋后算账，他也不想只看着哥哥。 “我联系上阙辞道友和聆音醉道友了。”玉微发觉自己的发冠被摘下，横眸瞪了玉宸一眼，抛下一个大消息让玉宸自己慢慢消化。 玉宸：“……哥哥动作真快啊。”一语双关。 “师尊知晓吗？”你就不怕师尊找你麻烦？就不怕天道动你？你以为圣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当然。”不怕。不怕。不认为。 “哥哥，下次能先……” 玉微看着他，眼里写满了“这不是先告诉你了吗？”的同情之色。 玉宸：“……哥。” 玉微慢条斯理地束好发，“要见见师尊吗。你要呆多久？” “我坑了把师尊，心慌得很。”玉宸脸僵了一下，“我还想多呆一会。” 他抬首，望向浩瀚无边际的穹昊，青蓝的色彩倒映在眼眸中，玉宸声音低沉而含着怒气：“彻底殒落，哥哥，你觉得我是应该怎么做才好回报天道这一份‘大礼’呢。” 他唇边含笑，眼里却是一片肃萧的杀意。 让哥哥毁了自己重回的可能，他完全可以想到，师兄当时会有多么崩溃。 不管如何，他们……三清之间或许会有隔阂，有恨意——心中恨得发狂，也绝不会下死手。 就算是封神那时候，他们都没有下过死手。 “哥哥，东华怎么样？” “很好。”玉微道。 “什么样的好法？”玉宸接着问。 “你可以知道的。” “可我想要听哥哥说啊。” 玉微看他几息，几乎让玉宸一位玉微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了。玉微移开眼眸，淡淡地讲述起来。 白蔺琊垂眸。 “阿琴，我们解除道侣契约吧。” 殷祀琴盯着他。 “我不想再维持下去了。” 殷祀琴眼眸没有波动，白蔺琊在那双平静眼眸的注视下情绪终于失控。 “殷祀琴你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一眼！” “滚出去啊！” 温雅的形象在这一刻荡然无存，白蔺琊胸口巨度起伏。 殷祀琴指尖抚琴，平和静心的乐声流淌而出。 “阿白。”殷祀琴带着无奈，道。 白蔺琊强维平静的情绪霎时崩溃，如水坝冲溃，殷祀琴清楚地感知到白蔺琊此刻心中的杂乱无章。 “阿琴，你出去好不好……阿琴？” 悲伤、爱意、怨恨、愤怒、窃喜、还有痛苦无措迷茫。 再这样下去，能维持住渡劫中期修为便是最好的情况了！ 殷祀琴当机立断地打晕了白蔺琊。指尖拨弦，平稳情绪，抚平伤痛。 “情路真坎坷。”玉宸道。 “真假难辨。” 涂琊以为明乐不爱，明乐却是一直把真心捧到白蔺琊面前。 怪就怪，世间事，真真假假。 最后最应看清的那人已经真假难辨。 - 伏羲失踪了很久。 少阳沉着脸去接着关注西游一行，杨戬无奈地每日安慰他。 ——虽然没什么用。 六耳猕猴出现时，少阳抿唇。 杨戬猜出了什么，“小师叔，多宝师伯他……”是要瞒天过海？天道的意思？ 少阳去了灵山。 紫色道袍出现在灵山的一瞬，所有罗汉都面色微变。 道家的。 杨戬跟着少阳，倒没有抱着哮天犬。那三千客在看到杨戬时，面色有些不好，又硬生生按捺住。 不过他们看着杨戬跟在少阳身后，态度带着恭敬，又疑惑起来了。 虽不敢说深刻了解，但毕竟封神之前阐截两教也时不时串个门，对于阐教的三代首席、玉鼎真人的惟一弟子、在各位二代及三代弟子眼中别人家的孩子，杨戬，还是或多或少听闻过的。 面上看着温和，骨子里却是不逊于他师尊的骄傲。 绝不会轻易低头。 那这身着紫色道袍的…… 紫色！ 三千客脸色大变。 道教中，以紫色为尊。除却道祖，洪荒少见着紫衣的生灵了。这也是洪荒生灵默不言声却众所周知的默契。 ——紫色，属于道祖。 那他是何身份，竟可穿一袭紫衣？ 顶上，释迦摩尼开口道：“东华帝君。” 少阳微微颔首，“如来佛祖。” 一旁的观世音菩萨、普贤菩萨、文殊菩萨已垂首表示恭敬。 弥勒道：“放肆！” 杨戬眉眼一利，“放肆的是你！” 观世音菩萨当即喝止了弥勒。 少阳依旧平静，面上戴着一个白玉面具，繁涩的道文如同精美的花纹。他的声音平和极，道：“吾此来，为灵明石猴。” 如来佛祖面色平静，“帝君，此为我佛教之事。” 少阳凤眸看过观世音菩萨，“是么？” 如来佛祖在那一刻盯着他的凤眸变色。 凤眸……玉清圣人！ 这时，一片吵嚷声传来，两个孙行者齐齐打上来。 孙悟空一抬头，还没来得及看到如来佛祖，就看到了少阳和杨戬，“是你啊！来来来，你给我评一下理，他扮成我的样子——” 第14章 慈航：“孙悟空！” 六耳猕猴看着如来佛祖，良久无言。 佛祖，您让我扮灵明石猴，可没说他认识这两位儿啊。 如来：“……” 一时之间，气氛静得可怕。 少阳打破了寂静：“是我。” 孙悟空也没有太在意场上的诡异气氛，跟杨戬打了招呼：“杨小圣好啊。” 杨戬默了会，感到几乎全场的神佛还有一只六耳猕猴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慢慢应道：“尚可。” “你又不像我被人冒充，怎么是尚可？”孙悟空不依不饶地追问。 倒是敏锐。杨戬看他，该说是可怕的直觉性生灵吗？ “我所慕不得相守，如何算好？”杨戬道。 三位菩萨：“……” 如来佛祖：“……” 杨戬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了？不，应该问，玉鼎知道这件事吗？ 孙悟空倒不太了解这些比较久远的事，就愣愣地道：“你所慕之人肯定很强大，怎么不能相守呢？” 因为有玉鼎在啊。多宝、慈航、普贤、文殊此时的心声诡异地重合到一起了。 杨戬：“……”所以他究竟是因为什么才那样回答他？自己怎么就没有随意找个理由搪塞他？ “世间之事哪有十全十美？知道他还安好，便已足矣。” 这绝对是杨戬那小子随意说的！杨戬不可能说这样的话！多宝、慈航、普贤、文殊的心声再一次不谋而合。 孙悟空不明所以地挠头，“那你喜欢的女孩儿还好吗？”他认真问。 杨戬：“可我所慕的非女子。” 这会换孙悟空怔住了。 “男的和男的之间……可以？” 除他外，在场的神佛统统无语。 少阳不想再听下去，“当然可以。” 想了下，孙悟空接着问道：“不是说，阴阳调和吗？” “比如？”少阳忽然生了性质，好整以暇地问。 “天帝帝俊和妖后羲和。” “可天帝又不喜欢妖后。”少阳漫不经心道。 乍然听到这秘闻的众佛：“……” “玉帝和王母。” “因为没有其他家伙喜欢他们。” “所以他们只能凑一块儿？”悟空问，脸上有些迷茫。 少阳：“对。” “女娲圣人和伏羲陛下？” 少阳冷笑，“呵！” 孙悟空再问道：“可凡间生灵尽皆是男女啊。” “因为他们需要繁衍。”沉默不久，少阳再补充道：“男子有孕又不是不可能。” 先天神祇谁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性别之分呢？ 孙悟空猴子脸懵逼：“……” 听着话题越来越歪，杨戬出声提醒道：“……小师叔。” “好了，这个是孙悟空。”少阳浑然不知自己给孙悟空造成了多大的震撼，他望向六耳猕猴，“六耳猕猴，既然你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那可知下场？” 如来蹙眉看着少阳，想说“是否太过来理我佛教之事？”，又在看到观世音菩萨垂眸不语后想法消散。 慈航的态度，恭敬。 凤眸。 还有那声，小师叔。 ——圣人之子？ 六耳猕猴平静道：“六耳猕猴若立一处，能知千里外之事；凡人说话，亦能知之；故此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可是，您是凡人吗？”他直视少阳，问道。 垂眸，他又道：“我有幸，曾得见一道者，白衣白发，风姿绰约。他有一双凤眸，与您可是一模一样。” 少阳：“见过？” “一幅画。”六耳猕猴道，“画的署名，是上清玉宸。” “玉宸”二字一出口，雷声撕裂平静，雷轰然而下。 少阳伸手，抹去雷，“可愿与吾走？” “他不是不屑我等妖族吗？” “呵。”少阳看一眼如来佛祖，“无碍。” “那，弟子愿意。”六耳猕猴长身下拜。 慈航、普贤、文殊：“……”小师弟，你真要收？ “回去吧。”少阳对孙悟空道，“你小心些。” 有罗汉出声：“纵是东华帝君，也无权干涉我佛教之事！” 少阳：“菩提算我道门名下。” “你能代表道门？”有佛嗤笑。 少阳抬手，神雷飞出，他凤眸自带威仪，“自然能。”他回到。 他是玉清圣人与上清圣人之子，道祖徒孙，自然能代表道门。 等他们走后，如来佛祖看向观世音菩萨、普贤菩萨、文殊菩萨：“那位的孩子？” 文殊道：“对。” “为何不说？” 慈航把玩着手中净瓶，“我们早就说过，尽一切可能不惹东华帝君。” “算起来，他是阐教二代弟子。”如来佛祖道。 慈航、普贤、文殊齐齐在心里补充道：“也是截教二代弟子。” 毕竟啊，小师弟的另一位父亲，是小师叔。 不过这件事，就不告诉多宝好了。 小师弟已经知晓多宝师兄要做什么，由他决策便好。 灵明石猴和六耳猕猴再真假难辨，还不是一出现就被小师弟认出来了？好吧，是那石猴自己暴露的。 世间事，本就需要来一件件辨别真假。 譬如洪荒里流传的那些话本。 第14章未期秋池 五道身影相对坐在殿中，气氛沉默。 “主上，将修宗的阵法绝对需要更新了！我闻到了魔祖……”朱忺默了，“你们都在啊。”怎么一个一个都在装哑巴！ 接着说。 玉宸以眼神示意。 朱忺摸了摸鼻子，“不止五日前主上看到的白河，我还看到了焦泊和孟未期。” 刀尊焦泊，枪尊孟未期。 又是一阵无声。 白蔺琊恹恹道：“将修宗的阵法大概是拦不住尊者的。” “三千峰的可以。”朱忺道。 废话！ 三千峰要是拦不下尊者才是天大的笑话！世间九位尊者有三位都在三千峰上好吗？ 朱忺认真地看着他，“你这样子很像主上……求侣被拒后的样子——主上！恼羞成怒算什么。” 玉宸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见笑了。” “求侣被拒。”白蔺琊吐字清晰。 “无。”殷祀琴道。 你是说涂琊没有求侣被拒，还是说清上没有可能求侣被拒？还是清上没有喜欢的人不可能求侣被拒？ 言简什么的交流不方便啊。 玉宸：“明乐，白河在。” 殷祀琴眉眼平静，抱着琴指尖拨弦。 鸿钧静静看着他们，比冰雕还要冰雕。 玉微在朱忺目光几次看来后，道：“三年后，魔尊出。” 白蔺琊面色有些不好。 “魔尊交予我。”鸿钧淡淡开口。 罗睺。 这世界倒也好笑，仙魔两道的道尊、魔尊都是披着一层人类马甲的真正道祖、魔祖。 以仙魔两道为棋子，重演仙魔之争。 白蔺琊抬手，看着掌心纹路，“百年，我至多能再维持渡劫中期百年。” 玉微道：“够了。” 白蔺琊：“那先如此？” 玉宸：“仙道还需要几个尊者。” 玉微道：“玉鼎。戬儿。” 瞬间明白的玉宸：“哥哥……”玉鼎他现在肯定看我不顺眼啊。 因为哥哥，玉鼎能不开口讽刺他就算不错了。 玉微态度自然：自求多福。 玉宸无奈。好吧，自己做的死，一定要品尝苦果了。 白蔺琊歪头。哥哥？不像啊。 玉微道：“兄长也要来。” 鸿钧：“便如此。” 殷祀琴起身，对鸿钧微微弯腰，步出大殿，“多谢。如您所愿。”殷祀琴道。 “本是交易。”鸿钧面色平静。 “道尊，阿琴与你……” “还记得明乐的批命吗？” 那是昔年琴尊成为灵音楼真传弟子后，静谷谷主给明乐开了一卦，算出的命轨。 道指封尊，一世孑然。 命中无亲人、爱人。 “记得。”白蔺琊不自觉咬唇。 所以他当初和阿琴合籍时，山海阁才会一片“不要！”、灵音楼一片“你确定？”的声音。 他当时只是回了一句：我命中也注定亲缘寡淡。 “我破解命格，他帮我杀人。” “破解命格？” 鸿钧离开大殿。玉微道：“为你。” 玉宸跟上鸿钧，态度诚恳地道歉和表示感谢。 毕竟他当初直接抛下身体真灵跑出洪荒，师尊为他烦心了。 鸿钧道：“罗睺用你的身体。” 玉宸无所谓地道：“弟子打算重修证道。” “别走天道圣人。”鸿钧低声道。 秘境里，和杜浮峡凑在一块一起看到一个魔修女子柔弱地跪在剑尊面前，苦苦哀求，贺岐：“……” 第15章 杜浮峡眼中一片崇拜之色。 一定是那魔道妖女潜进来要害我们这些弟子，被剑尊发现，所以那魔道妖女在求剑尊饶她一命！ 贺岐转头看他一眼，发现他正沉浸在对于清上剑尊的崇拜中，眼里发光，见了自己心目中的神。 啊？想着原书剧情的贺岐迷茫了。 “剑尊多么伟大！魔道正是太可恶了！竟潜进秘境之中，欲置我等新生一代于死地！”杜浮峡义愤填膺，“魔道果然阴险！还好剑尊慧眼识珠识破这场阴谋。” #剑尊迷弟人设不崩啊！# 不过，这才是正常仙道修士看到剑尊和魔修同框的第一反应才对吧。 像原书主角的那种反应才不对劲。 贺岐面上附和同意。 这时，青年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两人对于清上剑尊的赞美之词：“你们有看见我弟弟吗？” 两人迷茫脸。 这位道友，你是谁啊？ 好吧你长得很好看很有标志性，但是我们真的不认识你啊。 一上来就这样问，我们不认识你啊，怎么会认识你弟弟？ 黑袍男子看着面前两只小家伙一脸茫然的样子，摸了把脸，忍无可忍地把青衣青年拉倒身后，强忍满心的怒火，道：“抱歉，他多年前目睹弟弟出事，现在一直在找他弟弟。有不便之处还请谅解。” 言辞有礼，但他眼中的利芒却在青年看不见的地方无声威胁着两人。 “如果可以，我或许可以帮一下——”杜浮峡剩余的话被贺岐抬手堵住，贺岐眼中有着警惕看着对面两人，道：“抱歉，这里是将修宗。杜师兄近来被一件事扰乱心神，以至于想做善事，这般冒昧实在不好意思。” 杜浮峡挣扎抗议。 但跟着朱忺修炼了五年的贺岐直接把他的抗议压下，贺岐接着飞快道：“就不打扰两位了。对了，刚刚我等还看到一位柔弱的女子，就在那边。两位……道友，有缘再见！”话音落，贺岐直接捏碎了一枚瞬移符。 青袍青年面无表情平铺直叙道：“你把他们吓跑了。” 黑袍男子脸色有一瞬扭曲，“那个小家伙看出来了。” 青袍青年：“清上的徒弟？” 黑袍男子扶额，“未期，你弟弟真的还活着吗？” 青袍青年，也就是枪尊孟未期眼眸一扫，凌厉道：“弟弟还活着！” 焦泊表示：好好好，他还活着。你弟弟还活着！ 孟未期道：“算了不和你解释。总之我的心告诉我，弟弟还活着。他就在这世上，好好的活着。” “未期，你弟弟今年要是还活着的话，已经三千余岁了。”焦泊道，语气微微委婉，“元婴三千余寿命，化神五千，大乘万载。未期，你弟弟要是还活着，至少元婴修为。” 可这么多年下来，仙魔两道看遍，都没有找到一个适合的。 而且……“未期，你说过的，秋池他魂魄有伤，不适合修炼。” 孟未期薄唇抿地死紧，不回答他。 焦泊无奈。 良久，他才听到孟未期的回答。 “问归，你知道吗？当年秋池的天赋甚至要高于我。他肯定活下来了！” 焦泊轻叹。 生、老、病、死、爱憎恶、怨离别、求不得。 旁人只看到枪尊孟未期踏出的血路，一路的赫赫凶名。修真界盛传他的名，说他狠辣、无情，谁又能知道孟未期枪尊为何狠辣无情。 人初生便是一张白纸，人生中每一步路，都是在这张白纸上涂抹，最后才形成了这个人。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孟未期出身仙道雍州孟家，但孟家却在三千余年前满门被魔道所灭。 枪尊崛起之时，踏的累累白骨，皆是当初参与过围剿的魔道宗门修士。 血债血还。 但以中上之资，成为魔道至尊之一，孟未期付出的远比旁人想象的还要多。 让他坚持至此的，也不过是一个执念。 那是他的弟弟，孟家嫡系幼子，孟秋池。 “未期，白河那个女人杀了更好。” 孟未期没有说什么。 现在仙魔两道的八位尊者除去白河外，其他人都是在压制着仙魔两道不起大战。 这时候冒出一个白河来，拼命想挑起仙魔两道战乱，焦泊看着白河是不顺眼很久了。 要打可以，但是打了又不一定能胜，那有什么意义！ 而且，孟秋池有很大的可能是仙修。 就为了这个原因，焦泊和孟未期就会尽力压制魔道，不让他们过于放肆。 - “小师叔。”杨戬道，“玉帝想让我当司法天神。” 少阳诧异，“你问我作何？” 杨戬道：“我不想当。” “那便不当。”少阳语气清淡，“还没有谁可以威胁我阐教弟子。玉帝昊天，也不可以。” “天庭之主，吾只认天帝。” 天帝，帝俊。 上古天庭之主，妖族至今惟一承认的妖皇。 自帝俊后，妖族再没出过一位妖皇，也再无谁称“天帝”。 少阳眼中有着向往，“毋庸置疑，那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皇者。” 玉微讲解各位准圣时，曾说过。 东皇太一和妖皇帝俊皆有成圣的可能。可惜，天道不允。 皇者，做得最厉害的就是帝俊。 “可惜生得太晚，无缘得见。”少阳叹道。 “不过能让伏羲叔叔都心甘情愿臣服的，一定如他的本体一样耀耀。” 三足金乌，那是太阳星的化身啊。 照耀万物。 杨戬：“谁知道那两位是真死假死呢。”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杨戬想起师尊曾经说过的话。 ——先天神祇，手段莫测。就算是魂飞魄散也有可能在某一日就出现了。 他当时追问：诸如呢？ 玉鼎晃悠悠地笑了，如冰花绽开，流风回雪。他回道：红云。 洪荒堪称各种奇葩的聚集地，红云在各种奇葩中也是非常“耀眼”的一位。 心软到离谱——把圣位让出去，最后把自己给作死了。 当时在大能之间可是议论了很久——在天性大都凉薄的第一批洪荒生灵眼中，红云古怪。 这死法，也很稀奇就是了。 戬儿，就算你死了，为师也可以把你拉回来。玉鼎认真道。 他当时哭笑不得：师尊，有您在，戬儿怎么会死呢？ 不一定。就像是师尊和小师叔，当年我也觉得他们不会分手。结果一转眼，他们就分开了。玉鼎那时带着遗憾地说道。 他当即哑口无言。过了很久，才道：师尊，师祖在你身后。 记得当时，师祖微微翘起了唇角，看着师尊，瘆人得很。偏偏师尊还无知无觉地行礼。 少阳想想，同意了。 “你说得对。” “叫你，释黎吧。”少阳对着六耳猕猴这样说道。 “多谢帝君赐名。” 第15章相见不识 当白河踉踉跄跄地靠到一棵树上后，她低低地咒骂了一声。 如泉水击溅的声音响起，白河就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拉进了幻境。 殷祀琴眉眼平静，温和的曲调自指下流淌出。琴音编织出幻境，乍一听如山间清泉叮咚流淌，勾起人心中最纯粹的思念。 白河恍惚中回到了七百年前。 面前，白蔺琊正全身贯注地炼丹。 浅色的衣裳，宽袖随他手中动作划出优美的弧度。 “师尊……”白河张口。 白蔺琊眉微挑，又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丹鼎上。 还差六个时辰。 白河意识到了现在是什么时候。 她叛出师门的那一日。 幻境……殷、祀、琴！ 眷恋地望着面前的人，白河眼中幽芒亮起。 原来，自己是想要回到那一刻的。不管是停手作罢，作为师尊乖巧柔弱的徒儿活下去；或是在那一刻不做不休直接对师尊下药，把师尊带开仙道，让师尊眼中只有自己一人也罢。 总归是，要回到那一刻的。 六个时辰后，丹成。 白蔺琊面上多出一抹笑容——白河是知道白蔺琊为什么如此开心的：这一炉对丹尊涂琊不算甚稀的九品丹药，是专门为琴尊明乐而炼的。心中妒嫉之心瞬间如火遇油飞快滋长，白河眼中疯狂——白蔺琊身子陡然一软。 冰凉的触感从心脏处传来。 白河流着泪，动作不见一丝迟疑。 断绝心脉、废除丹田。 她看着那个她一直仰望、恋慕的人倒下。 是她杀的。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她在心里疯狂的嘶吼着。如同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不被毁天灭地的失落覆灭。 幻境破碎。 她的眼前，焦泊和孟未期拦住了殷祀琴。 殷祀琴按住琴弦，琴音不再。殷祀琴道：“我只为杀白河。” 第16章 焦泊眼中对着白河的厌恶不遮掩，他犹豫不久，道：“现在不可。” 殷祀琴没有再多说，琴音代替他做出了答复——凌厉的战曲带着杀意而来。 长刀横扫，刀光敛尽寒芒。焦泊这一刀平平无奇，就是简单的抬手直扫，而在无形间契合了道——本是杀人利刃，多出那么多花样作甚？焦泊一直这样倨傲张扬的认为。不硬接这一刀，殷祀琴身形飘忽起来，脚下步伐轻盈，转瞬便退出了焦泊的攻击区域。 那厢两人打得如火如荼，一时之间较不出高下，这厢孟未期嫌弃地看着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的白河，“喂，还能走吗？” 要不是这女人还有用……他早就杀了她了！ 啧！别以为他不知道。刚刚明乐织造的幻境唯有杀了自己最重要的人才能出来。而她进去了多久？这么快就决定。 不愧“毒尊”之名了！ 至于出来快的，换句话说是心性坚定也行的说法被孟未期理所当然地忽略了。 “滚回去，别碍手碍脚。” 取出长/枪，孟未期掺进了战局，与焦泊配合默契地将殷祀琴身形逼出。 白河趁机离开将修宗。 殷祀琴动作一顿，避开长刀和长/枪，在离他们不远处落定，垂眸，“白河必杀。” 孟未期承诺道：“魔尊出世之时便是她身陨之时。” “早有谋算。”殷祀琴唇角轻不可觉地上翘一下，而后抱琴，如芝兰玉树，可惜冷煞了些，“若要她即刻死？”他问。 焦泊跃跃欲试：“那我等少不得做一场了！” 殷祀琴目光落到孟未期身上，平静的冰面下浅浅的复杂流过。旋即殷祀琴转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 “诶？”焦泊疑惑，觉得有点诡异。 “未期，我怎么觉得，明乐在避着你呢？” 孟未期：“你想多了。” “不是啊。”焦泊有依有据的说，“十多年前我们打起来，原本他是应该与你对战的，但最后是清上和你打。” “清上真正实力说不得超过清玉。”孟未期道，“你太敏感了。” “他们不知道，但我们都知道仙道五尊表面上的排名掺了多大的假。” ——所以清上对上我没有问题。 看他一脸笃定的模样，焦泊还是没有把那一句话问出来。 未期，你觉得不？明乐认识秋池，所以事事避开着你。 孟未期在离开时，往树后望了一眼。 秋池……是你吗？你是不是还活着？认识琴尊？ 等他们走后，殷祀琴再次出现在树旁。 纵使相逢应不识。 殷祀琴本该一世孑然。 无亲、无爱。 七百年前的丹药，让殷祀琴想起了十岁前的事。 记起来一位小少爷。 活泼开朗，身体脆弱，样貌精致的孟家小少爷。 孟秋池。 殷祀琴终于离开。 - 少阳进入玉虚宫后，玉微拉着他，“少阳，你在烦恼。” 少阳闷声应下，“但爹爹，少阳不知我为何烦恼。” 玉微看一眼娲皇宫的方向，垂首温柔道：“因为你不懂。” “那爹爹讲与少阳听。”少阳狡黠地弯眼，半是撒娇半是请求道。 “可我，也不是很懂。”玉微第一次承认了自己的不足。 少阳瞪大了凤眼。 “少阳，在你眼里，为父是不是很完美？”玉微问，“我听过广成子他们的谈话，他们是这样说的。” “爹，您当然很完美。”少阳认真道。 “可我真的完美的话。”玉微笑了下，“我就不会不出玉虚宫、清微天，你也不会没有父亲。” 少阳不说话。 玉微道：“少阳，世间没有谁是完美的。当生灵达到完美时，他已经不再具有完美了。” “爹爹，我们最初讨论的不是这个问题。”少阳后知后觉。 “对。”玉微神色露出了鲜少的温柔，“少阳，为父愿你一世顺遂。” “……不可能的，爹爹。” 少阳眼眸认真，语气坚毅：“爹爹，少阳生来就注定不可能一世顺遂。” 玉微轻笑，却不说话。 不可能吗？ 只有你未成年时坎坷，以后一路顺遂，可好？ 少阳……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玉微道，“少阳，你有喜欢的对象了。” 少阳一脸懵：“……” 喜欢的人？ “爹，您是说？” “对。”玉微颔首，“天道算计了伏羲和女娲一把，现在女娲定在乱砸娲皇宫。” 少阳心中明了了什么，不安地攥紧玉微的广袖，“爹爹。”欲言又止。 “伏羲还不错。”玉微道。 希望你不重蹈覆辙，见了他也不会淡淡颔首，擦肩而过。 等再后来，伏羲转世为人时，你只觉得他很熟悉。 ——相见不识，也不知当时伏羲怎么想的。 就算不是道侣，伏羲也是把你带大的人，你不应该没有认出他。 第16章再寻不得 当修真界里蔚桐始自爆神魂，玉微半道真灵浮出**，凝聚成道体。他对于场上所有的惊愕、喜悦、恋慕目光视若无睹，只是颤抖地半跪下，把青煜辰冰冷的身体抱进了怀里。 玉宸…… 冰冷的面具被打破，他脸上哀恸之色满溢，凤眸水雾萦绕。 玉宸…… 他伸手，手指穿过青煜辰披散下来的发丝。 玉宸不喜欢束着发的，所以他一直散发。也喜欢，把自己的发冠拆掉，看着自己白发铺了满身。 这是玉宸啊…… 那个恣意张扬的红衣少年，有着强大的力量，偌大的功德，以至于总是令所有生灵忽略了他那洪荒盛极的容颜。 玉微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骄傲张扬的少年在一次偷溜出昆仑后回来时被自己直接堵在上清殿时的心虚又故作平静。 那是他的弟弟。 玉微俯身，唇落在了青煜辰的眉心。 轻轻柔柔，说不出的眷恋。 玉宸，哥哥带你回家。 回家。 哥哥答应你，我们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你最想的就是我一直陪着你了。 玉宸，我们不分开了。 当玉微半道真灵抱着青煜辰的尸体走上玉虚宫前的白玉阶时，所有在昆仑仙境中的阐教弟子都被惊动，来到那条直通玉虚宫前的玉阶附近目送。 白衣白发的圣人眉眼冰冷，凤眸温柔地望着怀中的青年。红衣的青年神情安稳，如陷入睡梦，下一刻便会醒来，扬眉笑起。 阐教真传弟子为首，他们沉默地跪下。不久，阐教弟子跪了一地。 玉宸，你看，广成子他们来送你了。 他们都没有忘记。 忘记的是你啊……是你忘记了。我没有忘记你，哥哥没有忘记你。 踏出最后一步，半道真灵回到本体，玉微抱着青煜辰……玉宸冰冷的身体，凤眸诡异地平静。 没有任何哀伤之色，只是浅淡的平静。 黄龙在玉虚宫大门合上的一瞬，压着哀伤，哑声道：“师兄，师弟，我还记得，小师叔向来见到我们受罚，都会帮我们向师尊求情的。” 都说通天教主桀骜，可是每一次见到师尊罚他们，小师叔总会提上一两句，帮他们求情。 小师叔…… 玉鼎站起，指尖灵光破开昆仑仙境。 “你们说，怎么会这样呢……”黄龙声音颤抖。 怎么会这样呢？ 最开始，师尊和小师叔尽日撒糖给他们吃，甜到齁。突然，小师叔搬离了昆仑山，相隔很久才会串个门。再后来，封神起，师尊和小师叔彻底翻脸。最后，小师叔被带去了紫霄宫，师尊和小师叔死生不见。 但是，小师叔怎么就死了呢？ 如果可以，他们宁愿每天都被小师叔炫耀着自己和师尊感情良好。也好过，小师叔死亡啊—— 他们都感应到了。 世上，上清圣人的气息彻底不见。 他们却宁愿这只是自己实力不够。 雨珠砸下。 圣人情绪，可影响周边天气。 感到那彻骨的悲哀，天降下了雨，覆盖了昆仑。 少阳收到玉鼎讯息匆匆赶来昆仑时，见到的就是被大雨遮盖的玉虚宫。 他直接走进了玉虚宫。 玉微的寝殿里，玉宸的身体一点点化为光芒消散。玉微静静望着，面上看不出一丝悲哀。 可，大雨滂沱早就在为他哭泣。 玉微心中，在哭啊。 “爹爹……” 玉微转首，对着少阳生硬地扯出了一个笑容。 “少阳，这是你父亲。” “他名为，玉宸。” 少阳心被纠得紧，可以清晰地听清自己变得缓慢的呼吸声。他听到自己的声音空洞哀伤：“爹爹……” 第17章 “少阳，圣人原来不是不死不灭的。”玉微轻声道。 话音落下，玉宸的身体彻底散为光芒，消失在世间。 世上世界三千，再无盘古氏玉宸。 玉微紧紧盯着，似乎要将这一幕深深刻进真灵中，永世铭记。 玉宸…… 玉微心中疼痛在天道的影响下一丝一丝流逝，最后甚至感应不到一丝哀恸。 “少阳。”他最后一次唤起了自己孩子的名字。 “对不起。” 那是少阳最后一次见到活生生的玉微。 连鸿钧也想不到，玉宸的离开会带给玉微那么大的影响。 天道算计了很多，甚至在本初界那边匽和成为天道的那一刻算计死了流辰，使七愔自此无心无情。 唯独没有算到，玉微会联合失去流辰的匽和，还有罗睺一起，坑杀了天道。 最后是玉微拉着天道一起永眠。 他只留下一句话给太上。 兄长，对不起，少阳要麻烦你照顾了。 鸿钧感受着自己的境界下滑，却笑得疯狂。 天道啊天道，当年你百般算计玉宸，有没有想到自己的下场！ 匽和代替天道，成为洪荒新的天道。鸿钧跟着罗睺，去了很多世界。 偶然见到七愔，鸿钧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七愔淡漠地走过，冰冷，全全然然的没有情绪。 无喜，无怒，无哀，无乐，无爱，无恶，无惧。 洪荒这边，在相继上清圣人、玉清圣人殒落后，少阳成为了新的圣人。 成圣那一日，少阳只想落泪。 他这一生，没有见过父亲——玉宸——一次。 太上在玉宸、玉微相继死去后，心灰意冷，便和玄都一起隐居大赤天。 女娲离开了洪荒，去追寻自己的大道。 而杨戬，早就在刘沉香劈山救母时死在了那柄“昆仑神”给的“开天神斧”斧下。 自昆仑仙境重开后，玉鼎就一直在玉泉山中闭关。 截教众仙在听说玉宸死了后，一个个发了疯。 曾经的截教大师兄，多宝把他们带到了佛教。 少阳在茫茫洪荒中，竟是找不到一个比较亲近的生灵来说自己的心事。 伏羲早就入了轮回，一世一世地转世。 有一世，少阳收敛了灵力，以着最初的容貌出现在人世间。 洪荒都知道了，东华帝君，是玉清圣人和上清圣人的子嗣。容貌继承了两位圣人，端是高绝。 他与惟一没有盯着他的脸看的伏羲转世在客栈中，拼桌吃了个饭。 然后少阳走了。 长长的影子拖在身后，青丝在那一瞬仿佛化为华发。 伏羲在他身后静静地望着他。 那是伏羲最后一次转世。 自此，洪荒再也寻不到一人，青衣清隽，弹着世间最动听的琴曲，有着温柔的笑靥。 第17章有客远来 殷祀琴回到三千峰时，玉微已经离开大殿，白蔺琊坐着，看见他近来，神色怪异地望着他。 “阿白。”殷祀琴眉眼微柔。 “阿琴，白玉京又要开始拍卖了。” 殷祀琴道：“陪你。” 白蔺琊唇角上扬。两百年未见的疏离一下子就离他们两人远去，就连之前提到的分开也被他们刻意忽略。 “阿琴，听说白玉京这次有孟家和王家的东西。”白蔺琊提道。 雍州孟家，青州王家，三千年前被灭门的两家。 孟家王家被灭后，仙道气运衰弱，魔道渐长。但在百多年前，剑尊一剑，仙道气运重归。 孟家善枪，王家善琴。枪为攻，琴为控。孟家世代与王家联姻，两家子弟一直配合默契。 饶是三千年前两家灭门，但两家还是拖了不少渡劫甚至一位尊者一起魂飞魄散。 昔日长/枪横扫，琴音掌控的局面再见不得。 许多大修都甚是惋惜。 有一名孟家弟子和一名王家弟子一起组团历练时，别提有多么让人愉悦了。锻炼效果特别好。 孟家和王家的东西……指不定就是传承。 两人身影淡去。 因为一直见不到自家师叔，在弟子大比结束后，灵音楼主和山海阁主特地来将修宗领回自家宗门的弟子，联袂而至三千峰，礼仪周全地见礼，末了不失礼貌地询问殷祀琴和白蔺琊的去向。 “他们一起走了。” 灵音楼主：“……剑尊，师叔是您请来的。”要是师叔迷路出事的话……算您的责任吗！ 青煜辰无辜脸：“涂琊想与他分手，我通知他过来有什么不对？”他说得微微心虚。 山海阁主：“那他们现在还能联系得上吗？” 青煜辰反问道：“这不应该问你们自己？”他尾音上扬，带着几丝疑惑。 山海阁主咬牙：“……” 青煜辰想想，安抚他们道：“只要不是刀尊枪尊一起出手，或者魔道所有渡劫跑来围截他们，明乐都可以带着涂琊全身而退。”他惹出的事，安抚一下吧。改日让明乐换回来就是了。 灵音楼主和山海阁主一个比一个火气更大地离开了三千峰，沉郁的脸色让见到的大修都不由默默腹诽。 怎么回事啊？ 打听完，大修们无奈。 不是，这么担心师叔做什么啊？尊者不是飞升，出事的几率大多都在仙魔大战中。上一次死在孟王两家的尊者算个清新脱俗的例外。 把自己作死的真的不少见。 特别是那位尊者只是路过，一时兴起就插了一手，然后就被孟王两家所有高阶修士自爆波及，挂了。 不提这边，三千峰上，玉微问青煜辰：“如有人伤你最喜的徒孙，当如何？” 青煜辰毫不犹豫地回道：“敢动我的人肯定是先揍一顿再好好谈话啊！” 玉微听得这话，不由浅笑。 月光透过云层，冰层融化。 几日后，有远客来。 白衣鹤纹、做道士打扮的青年抱着一人，对着玉微颔首，恭敬道：“玉鼎见过师父。” 玉微示意青煜辰去看那看上去气息奄奄的人，“兄长？” “师伯言此世有蹊跷，与玄都师兄先行一步。”玉鼎道。 玉微颔首。 玉鼎转眸认真盯着青煜辰的动作。 青煜辰问：“之前是谁给他处理的？处理得很好。得亏他原本底子很好，才撑到了有人救他。要不然他现在肯定已经去见三清了。” 三清之一玉清玉微：“……” 玉鼎：“……” 他从前怎生从未觉得小师叔他……如此的不着调呢？ “师兄，真的不考虑修肉身吗？以他为例，要是师兄你碰上这种伤势的话，现在早就……修肉身真的很好，法修一条路走到黑不好。”青煜辰趁机劝说，道，希翼师兄能改变一下自己的想法。 玉微：“不需。” 他身为圣人，身体早就胜过了无数修肉身的。就算是十二祖巫在世，也不敢打包票说他们肉身强悍会胜过他玉清圣人。 而且一条路走到黑哪里不好了？现在他的实力又不差。 玉微如是想着。 大概就是大佬，有资格任性。青煜辰莫名想起一个家伙说起的话。 玉鼎敛眸不语。 玉微又道：“戬儿修炼的功法是我创的。” 青煜辰一针见血：“师兄肯定没有练过。怪不得没有最后一部分。” 玉微面瘫，义正言辞：“要是要吾推演出全部，他就只照着前人路走，岂非白白浪费那身天赋？” 不。玉鼎同样面瘫。这功法就是当初您照着小师叔推演出来的。只是后来小师叔搬离昆仑山，您一气就把这功法扔到玉虚宫里了。 “嗯。”青煜辰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表示赞同，道：“一昧走前人的路，也不一定适合自己。” “自己走的，才最适合自己！” [哥哥，何必给他们量身推演功法？你这样教导出的弟子不好。你是师长，是在恰当的时候为他们解惑，而不是做他们的……父——哥！我错了！] [哥哥，真的需要他们去找到自己的路。那样才是最适合自己的！] “是兄长治疗的。”玉微回答了青煜辰的问题。 青煜辰：“还有啊师兄，你不觉得有时候直接撸起袖子揍人很爽吗？” 玉鼎：“……” 玉微吐出一字，干脆利落：“不。” 一针下去，杨戬被硬生生痛醒。等他看清了场面，乖巧得不得了叫了“师祖。”“师叔祖。”“师尊。”，温顺垂眸聆听着教训。 玉微微怒。 虽说玉清圣人无情，但对着弟弟总是无法狠心——情绪波动较大。现下杨戬乖巧听训的样子就像极了当初玉宸溜出昆仑山与太一一起霍乱洪荒惹得洪荒生灵纷纷避着这两尊杀神走回来后乖巧的模样。 玉宸与太一一起，一个“寻找”适合心意的“食材”，一个架火准备调料料理——立志尝遍洪荒美食。 第18章 当时帝俊就差问他们两个一句。 你们是不是还要吃一顿三足金乌？ 当时太一的眼眸瞬间亮起。 而且杨戬也是他最喜爱的徒孙。 “把自己弄狼狈，很毁阐教名声。” 杨戬道：“杨戬有辱师门名声。” 玉微不得不把话说得直白些：“记得找师长。” 所以你这破孩子怎么不懂得求助师叔师伯们？你是当你师门上下全都死光了吗？再不济，还有一个南极长生大帝、观世音菩萨、文殊菩萨、普贤菩萨！何况还有少阳。 ——虽然玉微绝对不会像以上这么说出来，但是大意差不多就对了。 道门那真的是一脉相承的护短。杨戬心中微暖。 “杨戬不愿牵连师门。” “少阳就看着你这样做？”玉微冷不丁地问。 “小师叔闭关了。”杨戬下意识道。 玉微意味不明地让玉鼎把他徒弟带走好好教导。 堂堂阐教三代首座弟子，昊天也敢这么做。 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青煜辰：“师兄，我是师尊六名弟子之一。” 他说的肯定。 “是。” “师兄认识我。” “对。” “我是谁？” “玉宸。” “师兄呢？” “玉微。” “何字？” “玉清之‘玉’，微妙玄通之‘微’。” ——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这是《道德经》里的话。 青煜辰蹙眉。 不对。不对。 “玉宸。”玉微语调温柔，“没事的。” “我，就是我。” 那厢，玉鼎道：“杨戬，你是阐教三代首席弟子。” “弟子……知错。” “知错但不改。”玉鼎轻笑。 自己教出来的弟子，他能不了解吗？ 一条路走到黑。 “师尊。”杨戬欲言又止。 “杨戬，你为首席弟子，却背负骂名，天下认为你就是那个‘恶’。你说，你可对得起阐教众位师长？” 堪称诛心的话语出口，如利刃。 “弟子……辱及师门。” 玉鼎知道，这一瞬自己的脸色肯定很难看。 阐教何时在意自己在世间的名声了？ 反正他们护短的传统早就天下皆知了！ “在这边养好伤势再说。” 玉鼎将杨戬按到床上，态度强硬不容拒绝，“好好休息。” “你那个妹妹，听天由命吧！”他走出了房门。 第19章互相拆台 杨戬被玉鼎下黑手打晕后，再次醒来时，心里不觉有点委屈。 多年不见，师尊越发…… 玉鼎冷冷推开门，把一碗黑漆漆散发着苦味的药放到桌上，转身走了出去。 完了……师尊被惹火了。杨戬有点丧气。 再看着那碗一直散发着“我很苦我很不好喝”的药，杨戬以着当初大罗金仙实力就怼上盘凤之子准圣之下第一孔宣的大无畏心情，一口喝完。 脸上狰狞。 这下子如果有倾慕二郎真君的女子再次也要被吓得退后几步。 苦，真心苦。这怕不是下了……把剩下的话吞进心里，余光看见桌上的糖，心情忍不住明媚起来。 推开门，杨戬循着玉鼎的气息走向莲池。 莲池旁，四个白衣一个红衣坐着，饮茶。 作为惟一一个红衣的青煜辰没有感觉什么不对，对着杨戬招手，“你醒了啊。” 师伯祖和玄都师伯到了啊。 杨戬快步上前，一一见礼后坐在玉鼎身旁，“师尊。” 玉鼎垂首认真打量着手中茶盏，将茶盏上每一丝纹路都看在眼中，看上去入神到没有听到杨戬的话。 杨戬脸上完美无缺的笑容一滞：“……” 太上：“玉宸，听说你最近乖了许多。” 不知道为什么，青煜辰从第一眼看到这长着一双璨如满树繁花眼眸的青年，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隐隐作痛。 这下一听这话，青煜辰下意识炸毛，反驳：“我何时不乖了？” “不对！我什么时候要用‘乖’来形容了？” 玄都给师尊倾满茶。 太上：“呵。” 嘲讽力十足。 见惯不怪的玄都和玉鼎神色自若，如同没有看到那边三清中的老大和老幺开撕，老二晃悠悠看戏。杨戬则死盯着玉鼎，不发一言。 两位圣人互怼了一刻钟，蔚桐始才不紧不慢地打断他们，避免已经很脆弱的兄弟情被张纸般脆弱撕开。 “兄长，有兴趣治人吗？” 太上心情好了些，眼中也带些笑意，“涂琊是个可造之才。如果他生在洪荒，又在玄都之前的话，指不定我就会收他为徒了。” 玄都：“……”他阴森森看了太上一眼。 青煜辰幸灾乐祸：“然后你就不要玄都这个徒弟了？” 当着自己徒弟面前这么说啊。啧！ 不知道为什么，青煜辰一看到太上就想和他顶嘴，做些能够让太上不高兴的事。你不高兴，我就开心了。 太上顿时往旁边玄都看去，果不其然发现了他眼中未散的不悦，“我说的是‘如果’！” 青煜辰不屑撇嘴。 虚伪。 太上：“说得好像你没有抛弃你的情缘一样——” “兄长！” “我有情缘？！”青煜辰诧异，“谁会这么找死？！” 谁能忍受得了自己的脾气？ 被骂找死的蔚桐始顿时阴沉地看着青煜辰，连刚刚升起的缓和兄长弟弟间气氛的想法一下子灰飞烟灭。他起身，甩袖走了。 青煜辰懵了：“……” 这下轮到太上幸灾乐祸。然后太上拉着玄都走了。 坑了幼弟，但也坑了自己一把。 得安抚下弟子。 玉鼎慢条斯理地喝茶。 青煜辰问：“师兄怎么了？” “小师叔不应最清楚？”玉鼎笑得如沐春风。 青煜辰心中警铃作响。他遵从心中想法，直接道：“你修到脑子出问题？” 笑得这么如沐春风你走的是高冷路线啊！敢不敢敬业点？人设不能崩啊。 玉鼎冷脸。 杨戬静静看着师叔祖和师尊互相开嘲讽，觉得自己以前或许还没有彻底了解师尊。 ——杀名享誉洪荒的玉鼎真人，杀伐果断，冷心冷情，最似那一位昆仑上圣人的玉鼎真人其实是个师控？ 这厢两个开讽，闲得无聊发慌正满山峰溜达着的朱忺正好路过，一眼下，他有点发懵。 玉鼎？ “玉鼎，主上他也不是故意的！”旁听了一会儿，了解这两互相嘲讽的缘由，朱忺插进话。少年清脆的嗓音让玉鼎视线转向他。 …… 气氛静了几息。 诛仙四剑落到罗睺手上时，朱忺还只是刚刚有了意识。等他到了玉宸手上，饮下上清的血，才化了形。所以朱忺的外貌是和玉宸有些相像的，但又比玉宸的全然锋锐又柔和了几分，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又多了几分喋血优雅的美感。 简单来说，就是和少阳相像。 朱忺要是和少阳站在一起，被认成兄弟完全毫无问题。 “诛仙剑？” 玉鼎：“他伤了师尊。” 朱忺维护自家主上：“冤有头债有主，主上顶多算是从犯！” 天道才是主犯！要找也不要找错了！ 玉鼎：“呵。” “我何时伤了师兄？” 玉鼎：“你可是把他直接……” 耳边一道传音，玉鼎停下未出口的话，干脆利落地走了。 杨戬歉然道：“师叔祖，师尊向来亲近师祖。您伤了师祖，师尊对您不善之事，还望师叔祖海涵。”说完，他也走了。 青煜辰：“……” 诶？ 不是。 别走啊。 不能留下？ 他做了什么？ 至少告诉他啊。 这个叫着他“师叔祖”的青年的话是在为他师尊道歉没有错，但话里话外全都是在指责是他做错在先。 青煜辰觉得，之前平静却让他觉得很温馨很开心的生活可能一去不复返了。 但原因他还不知道！ 前世的自己做的事，结果就让转世的自己来背锅了？ 坑人！ 如此嫌弃过去的自己，与他结缔契约的朱忺感应到了，他登时无奈。 “主上。当年你也不是故意的。玉鼎明白，他现在也是不忿，过会儿就好了。” “我做了什么。”青煜辰沮丧看过来。 朱忺：“……” 他直接找来了蔚桐始，表示自己的弟弟就自己去管教，记得安慰好他，别让他这么沮丧。 这不符合桀骜到不畏一切的上清圣人的性格设定。 第19章 看着就让剑灵扎心。 蔚桐始冷着脸，拎走了处于失忆状态的青煜辰。 青煜辰：“师兄……” 蔚桐始：“你的追求者很多。” 青煜辰：“不可能！” 蔚桐始不答，道：“玉鼎和戬儿我会让他们收敛些。” 青煜辰踌躇开口：“……师兄，我真的……有喜欢的人吗？” 蔚桐始凤眸微动，“嗯。”他应到。 青煜辰：“师兄，我好像，喜欢你。” 说完，青煜辰的身影消失不见。 再次被告白的蔚桐始：“……” 他面瘫着脸，不明所以。 第20章知否知否 当贺岐听到朱忺漫不经心说出的话时，他平静的表情一下子崩了。 什么鬼？！ 朱忺心情甚好地重复道：“主上离开将修宗了。现在外界传言主上与……那位原因不详大吵一架，主上被气得离开。” 贺岐：“……” “你们决定顺着发展走下去？”他疑惑问道。 不怕翻车了吗？ 以前看的小说大都是重生之后尽量改变原定轨迹的啊？ 朱忺支颔，闻言伸出一只手，竖起一根手指在贺岐眼前摇了摇，笑吟吟：“开什么玩笑呢？傻孩子。” 贺岐冷漠相对。 相处几年，他也算是看出来这位诛仙剑灵杀伐果断，但也惯常不太在意别人的态度如何——有杀意自然另当别论——所以他也就从一开始的恭敬畏惧变成了现在的平常以对。 他嘛，自认为接受能力挺强的，而且他的世界观早就在穿越时就被破碎再塑造起来的。接下来一次又一次不断完善，他的承受能力正在飞跃提升。 朱忺道：“将计就计。总不可能那三位知道一切后还任由主上被算计。” 所以就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就顺着原来的路走下去，等背后的策划者露出马脚时一把斩草除根。贺岐自己理解了一下。 “那样，就该怀疑他们仨是不是真的为主上着想了。” 毕竟，是主上的哥哥和师尊啊。 朱忺心中低低叹了一声。 在紫霄宫时，他曾仔细观察每一个到来的生灵。记忆最清晰的唯有盘古氏上清通天。 与魔祖罗睺相似的杀伐。 却远远比罗睺出彩——应该说，更契合天下众生。 魔祖掌魔道，掀起天下生灵涂炭；上清心怀天下，为众生谋取一路。他们都坚定，踏着白骨登顶。 他们是同一类型，又不是。一个享受杀戮，一个画地为牢。 朱忺回想着过去，把自己的两任主对比。 上清，生来耀眼，注定辉煌。最后却心甘情愿留在一座海岛，教授弟子。但他却还是更喜欢那个在洪荒肆意妄为的盘古幼子。 笑容灿烂如太阳星，繁花竞相开放。 通天教主那么负责任的存在，戾气仿佛被磨去，眉眼被岁月练出温柔，也养出了一身寂寥孤独，不变的估计只有那眼底收敛的剑芒锐利。 那个万仙来朝的截教之主。那个会唤着曾经最亲近的哥哥“道兄”的圣人。 他还记得，曾经的盘古幼子是多么信任他的哥哥们。 三清一体。 “从来都不是我相信你们，是主上信任你们啊。”朱忺道。 玉微面色平静。 “主上应该挺想看见你的。” 玉微不置可否，拂袖而去。 太上拦住了他，“玉微，玉宸他跑了？” 玉微不答。 ——兄长早就算到，又何必再问？他凤眸平淡如水。 “我和玄都要出去走走。” 玉微：“所以？”不怕我碍着你们？ “一起。”太上道。不怕。 玉微：“玄都？”他知道吗？ 太上：“关于玉宸。”玄都不会介意的。 玉微：“好。” 玉鼎收到师尊的传讯后微微一顿，将药端给一旁的徒弟，“要出去走走吗？”语气平淡。 杨戬手一抖，差点把药撒一地。师尊这么快就和他说话了？ 气消了？ 小心翼翼地觑着师尊，杨戬心虚道：“师尊想吗？” 看不出师尊在想些什么啊……师尊好像、大概，想出去？ 玉鼎眉眼微舒，唇轻勾，打破冷漠的冰层，似笑非笑地问着自己惟一的弟子，语气轻柔亲昵：“戬儿不是惯来揣摩为师的心思很准吗？怎么不猜了。” 杨戬非但没有受宠若惊，反而被吓得面露担忧。 哽了几番，杨戬忍不住道：“师尊，弟子知错了。” “知错但不改对吗？”玉鼎依旧语气轻柔。 杨戬：“……是。”他闭着眼，坚定地吐出这一字，如携万钧之重。 “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改。”玉鼎道。 杨戬：“……是。” “那戬儿晓不晓得，若非师尊千年前便告知了为师，小师弟瞒着你向为师透露消息，为师打破了昆仑仙境的禁制，小师弟拦下昊天，戬儿你早就不在人世了？”玉鼎语调不疾不徐，唯有眼中愈发凌厉的光芒才昭示着他绝非表面上的平静。 杨戬脸色因重伤未愈的苍白又白了几分，在暖暖的日光下几分呈现不实的透明，如剪影泡沫，下一瞬就会随风散去，融化在日光中。 “……戬儿不知。”杨戬咬着下唇，良久才沉重道。 他不知道师祖在千年前就看到了他做的事；他不知道小师叔偷偷向师尊透露他做的事；他不知道师尊为了他打破师祖设下的禁制；他不知道小师叔会在那是他的名声早已一塌糊涂时站出来维护他！ 他……确实不知。 “戬儿，我记得教过你的。”玉鼎走过来，右手细细摩挲着他的眉眼，最后扯下护额，点在他的第三只眼上，“你怎生别的都听进去了，就这一个没有听进去呢？” “贫道可不是为了养出一个为天下死却背负骂名不为众生所理解的好徒弟，才收的你。”玉鼎咬重“好”字，冷彻道，“若真这样，贫道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收。” “戬儿……”玉鼎一下一下地抚过他的眉眼，“养久了，哪怕再不喜，也有感情的。” “所以你是怎么能做到……抛弃一切，选择死亡呢？” “就因为一个杨婵？一个刘沉香？”玉鼎语气彻底冷下。那一瞬的冷厉淡漠，一如多年之前高坐云端的玉清圣人。 “戬儿。杨戬。清源妙道真君。我玉鼎怎么就从来不知道，教出了这么一个徒儿呢？”他喃喃问道，语气再次温柔。 杨戬却彻底无言。 - “东华帝君是谁？” 如来佛祖问。 下方，孔宣垂眸，慈航、文殊、普贤皆是超然物外的模样。 “他是师尊的孩子！”多宝道。 孔宣抬首愕然。 多宝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那就说明他说的，是真的。 孔宣望向慈航、文殊、普贤，见着他们沉默的态度，不由了然。 沉默——默认了这回事啊。 “他也是……玉清圣人的孩子。”多宝再道。 文殊道：“是又如何？不是，你也已经有了答案。” 多此一问又有何用？ 多宝猛地闭上了眼，平复自己波动过大的心绪。 终究还是，心绪难平。 “为什么不说？”他自问自答，“也是，有什么好说的呢？总归是同一个结局。不会变的。” 只要明面上，阐截两教的教义相冲——不管那内里的真正道义是何——阐截两教就会有那一场封神战。 因为，天道不允过于势大。 所以有龙凤劫、巫妖劫。 多宝也清楚。比起巫妖劫，这封神简直就如大人眼中的小孩子过家家一般。要说大，也只能说是把五位圣人掺了进去大打出手甚至最后道祖都出面了。 巫妖，可比封神惨多了。 第21章逝者如斯 日上中天，微风并不能驱除灼热。 他坐在树荫下，拿着一根竹枝，枝上穿过一只鸡，被火烤得金黄，油落到火中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又被他刷上一层蜜，喷香扑鼻。 一旁的地上，年轻男性双眼赤红瞪着他，因为被捆得跟个粽子似的无法动弹。男子气得身后毛绒绒的硕大尾巴不断拍着地面，全被他无视，神色自若，尘土在他周身一寸尽皆消失。 “要吃吗？”他温和地问了一句，然后动作优雅地撕下一只鸡翅，吃了起来。 果然还是妖兽的肉质紧实些，富有弹性、嚼性，肉汁充足，也滑嫩多。他吃着，把口中的烤鸡和以前做凡人时的吃的烤鸡做对比。 就是不知道，相比起来，妖族的味道会怎么样——咳咳，自己怎么能这么想呢？开了灵智化了形，吃的时候总觉得是在吃人呢。 他自我反省了一番，然后在狐妖赤红的眼眸下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整只烤鸡，处理完所有骨头。 第20章 不过，没有太一一起真是遗憾……太一是谁？自己认识吗？ 青煜辰有点疑惑地想着自己刚刚想到的名字。 道家里，那是道的别称。甚至有“道者，至精也，不可为形，不可为名，强为之名，谓之太一”一说。 其他的，屈子倒是有说过。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扬枹兮拊鼓，疏缓节兮安歌，陈竽瑟兮浩倡。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 这么多年下来，他也知道，一些过于贵重的字甚至会让一个人承受不起。而“太一”这个名字，非大能不可担。 如果他认识，不会不记得。 “太一……” 狐妖一顿。 “你认识？”青煜辰眉眼一动，缓声唤。 妖族，东皇陛下。 狐妖恨恨闭上眼，不发一语。 青煜辰按下心中的悲哀，拎起狐妖，身形消失在林荫下。 远处，玉微淡淡抬眼，看了过来。 太上老神在在，“玉微，玉宸不是小孩子，他懂得照顾自己。” 玄都安静地在一旁独自对弈。 玉微道：“是稚童不会做。” 被堵了一下，太上了然。他就说，二弟怎么可能没气。现在火气可大着呢。 “朱忺说，玉宸信任我们。”太上道，眼眸澹淡，执掌道门的圣人身上温情褪去，太上忘情，“玉宸会这样。可通天，吾不信。” 通天教主…… “兄长偏颇。”玉微神色不动。 太清圣人浅淡开口：“吾不认为吾偏颇。” 玉微：“兄长在他搬离昆仑后就已偏颇。” 太上冷哼：“你把他给宠坏到这种程度！” 玉微：“兄长。” 太上反问玉微：“偏向自己弟弟有何不对？” 没有一点不对。 “玉宸最幼。” “也蹦得最厉害！”太上恨铁不成钢。 痛心疾首：“当初就应该直接把他一直关在昆仑山。” 玄都手中动作停住，漆黑的眼眸静静望着自己那位似乎热衷于关小黑屋来表达他那一腔关怀的师尊。 玉微：“玉宸会溜。” 除非兄长您能时时刻刻盯着他，否则他就能撬开大阵，离开昆仑山，在洪荒上浪了个千万年再回来乖巧认错。 太上：“……” 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二弟这话说得没有一丁点儿的错误。 就算心里清楚，说几番气话，但就这么被二弟直接戳破开来，太上觉得自己有些想揍弟弟。 不论是向来省心的二弟，还是向来浪得无法无天的幺弟。 太上崩了自己的太上忘情道，唏嘘不已：“你说帝俊是怎么让太一那么个跟玉宸一样的……对他乖巧得不得了。”看得他可羡慕。 为了些许微薄的脸面，他把“混世魔王”吞了下去。 玉微耳根微红。 玄都：“师尊，弟子有事，三日后回。” 在太上还来不及挽留事，玄都直接离开，留给太上一个冷冷的背影。 太上没心情调侃一下二弟，只觉得自己的师徒情谊的路上简直坎坷不平。 “玄都惯来敬重兄长。”玉微道。 太上：“玉微觉得，玄都近来不对？” 玉微淡淡颔首。 三教之中，多宝入门最早，但名义上的三教大弟子却是玄都。 玄都很不对。 等太上离开，玉微给自己倒了盏茶。 水烟朦胧，模糊了他的眉眼，氤氲出一片温柔。 昔者已逝，不可追。 耳边依稀是弟弟的声声恳求。玉宸焦急地要冲破大阵，救下东皇太一。 而他和兄长开启了大阵，拦着弟弟。 等玉宸打破大阵，赶到巫妖战场时，只听到泣血的哀鸣。 那是失去至亲挚爱的三足金乌发出的哀鸣。身为太阳星神祇的东皇太一，在妖皇帝俊身殒后，拉着祖巫自爆而亡。 哀鸣阵阵，响彻洪荒。不甘，怨恨。恨意滔天。太阳星亦为之哀恸。 如数万元会之前，殒落的祖龙和盘凤，带着对天道不公的怨恨。 那是玉宸第一次哭泣。 泪水滑下，他死死咬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玉微合眼，长长的眼睫搭下，更显得肤如昆仑雪玉。 - 将杨婵镇压在华山下后，杨戬刚刚对着妹妹的凌厉眉眼突然有些哀伤。 那是婵儿，他的妹妹。 他在母亲面前，立誓会守护着一辈子的妹妹。 他剩下的惟一亲人。 甲未卸，紫衣出现。 少阳问：“为何？” 杀了那个凡人，还有那个孩子，这一劫便不会掀起。 杨戬也不用死。 少阳淡漠的想。 “小师叔，如果是你的妹妹这样做，你也舍不得杀了她心悦之人。” 少阳眉目冰冷，超脱红尘，高踞云端冷眼看众生苦难：“我的妹妹，不会如此愚昧。” 他从始至终，都不喜欢杨婵。 他亲近杨戬，自然就不喜欢未来会害死杨戬的刘沉香，连带着不喜杨婵。 不管是何原因，他所看到的，就是杨戬死在刘沉香的斧下，神魂俱灭，连尸身都找不回。 因为爱情，因为哥哥强硬拆散自己与爱人，因为被哥哥镇压在华山下，就看着自己的孩子杀了保护自己几千年的哥哥。最后看错误酿成，都不敢说。 如果她曾在与刘沉香会面时，说上那么一两句关于哥哥的话，杨戬也不至死。 这不是愚昧还能是何。 “小师叔。”杨戬无奈，“婵儿还小。” 少阳嘲讽：“小到比我还大。” 杨戬哽住：“……” 确实。婵儿只小自己几岁，而小师叔在封神时才出生。封神时，自己都已经大罗金仙，婵儿也跟着女娲娘娘随侍不久。 “明知瑶池不允天庭谈情说爱，还违背天条，甚至诞下人神之子。”少阳嗤笑，“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不，连伤疤都没痊愈。” 杨戬和杨婵的母亲，曾经天庭的长公主，因为与凡人成亲，剩下杨戬兄妹三个人神之子，丈夫和长子当场死亡，自己被擒缚上天庭镇压，全家只余杨戬和杨婵侥幸逃脱。要不是当时玉鼎从玉泉山来昆仑山的路上遇到，又觉得杨戬与自己有缘，顺手救下，世间有无二郎神和三圣母还当细细琢磨。 昔年母亲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丧亲之痛难以忘怀，杨婵就折腾出这一桩事，这是嫌自己哥哥还不够累吗？这是存心让哥哥这个司法天神为难！ “天机我已屏蔽，但它会告知昊天，瞒不了多久。”少阳冷道。 杨戬脸色有些发白，揉了揉太阳穴，“小师叔，这事你别管。” 少阳看着他，不言不语。 “小师叔要晋入准圣，就好好闭关。总不可能师侄堂堂三代首席解决不了这件事。”杨戬温声道。 少阳“哦”了声。 让他闭关，然后等他冲击完准圣一出关就接到杨戬的死讯，火急火燎赶去却连他尸身都寻不到？ 开什么玩笑！玉鼎师兄肯定会疯的！ 但他想了想，应下。转身离开。 杨戬也带着疲惫，离开华山。 少阳回到宫中，就取出一面小小的镜子——这是昆仑镜的复制版，可以用来联系正拿着昆仑镜的玉鼎——他输入灵力。 镜面上，道者精致的眉眼涵霜覆雪，冷意入骨。 “杨戬师侄打算把自己折腾死。”少阳毫不客气地道。 玉鼎长眉一蹙。 把一切告知玉鼎后，少阳处理好一切，淡定地忽视如来佛祖发来的请函，闭关。 总要有足够的实力，才能把昊天强硬地压下去。爹爹是可以震慑昊天，但昊天都敢在天道的帮助下暗算他了。 他就不信，等他到了准圣，昊天还能够找来准圣杀他！ 不过昊天瞒天过海来对他下手，爹爹肯定是知道的。爹爹也不过是觉得有青萍剑和三宝玉如意在，他不会有事才没太理昊天的小动作。 仇，自己报更开心。 少阳笑得眉眼弯弯，凤眸眼底高傲凌厉。 这一刻的神情，似极了掌代表杀伐的诛仙四剑的上清圣人。 第22章并非良善 玉微垂眸，坐在树下。 一身繁复古朴的衣裳整齐到看不出一丝褶皱的痕迹，就连发丝也是被整整齐齐束起，足以看出这位的强迫症何等的丧心病狂无可救药。 而玉微也早就对于自己在姿仪上的精益求精恨不能时时刻刻完美的毛病选择放弃拯救，连挣扎也不曾就接受了自己的强迫症晚期。 ——俗称，已弃疗。 不过就是因为这种强迫症，让玉清之名彻底刻在了洪荒的礼仪教导课上。 第21章 玉清圣人就是一本活的移动礼仪教科书无误。 每一个动作都完美无瑕，手抬起的距离衣袂飘动的弧度无不一挑不出毛病，赏心悦目至极。 更别提他那张脸了。 随随便便截下屏，都可以收获风姿高雅的玉清圣人一枚。 美人嘛，固然本身就已经是一道风景。玉清圣人是美人中的翘楚，就算他破口大骂也会被洪荒遍地的颜狗们美化十二万分，说成他优雅沏茶，与之论道。 一个随意的美人，是一道靓丽的风景不错，但只要跟一位姿态优雅的美人放在一起，就算两人容貌相差不大，生灵都更会把目光落在优雅的美人身上。 风过，繁花落。 出现的男子满意地欣赏着眼前美景，虽然以他看来这美人实在是太古板，但奈不住美人颜好。 玉微抬首：“罗睺。” 罗睺灼热地上下打量玉微，眸底却是一片淡漠，“小玉微，真不考虑和本座来一场吗？” 他好美人，尤其是玉微，或者是道祖鸿钧这类看着冷冷清清不可侵犯的类型。 让他非常想看到他们失控崩溃的样子。 想想都让他兴奋。 罗睺舔唇，勾出邪意的笑容。 玉微浅浅蹙眉，然后道：“师尊言，西方一战。” 西方…… 罗睺转身就走。 玉清再美，也没有他最喜欢的鸿钧来得吸引他。而且这样的美人有主。 罗睺表示，他暂时欠了上清一个因果，对上清的道侣下手，嗯，还是等他还完因果再说吧。 而且玉清的实力也不差，硬着来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他同归于尽。 他可还想好好活着等某一天气死鸿钧。 玉微面上平静地望着他离开。 忘了说，时间是三年之后。 不过三年。 慢慢等着罢。 青煜辰戳戳手上拎着的白狐理，毛绒绒的手感让他愉悦地眯眼。 真是美好。 果然他还是哪天去养一只毛茸茸好了。 狐狸的毛软软的，猫也不错，就像明教的波斯猫，逗几下就傲娇……师兄好像并不是很喜欢？ 青煜辰卡了下，被毛茸茸充满的脑子恢复理智。 那样，师兄会炸吧？ 不过能看到师兄炸毛，好像……可以考虑下？ 以上想法来自看二哥冰冰冷冷样子很久以至热衷惹二哥变脸的盘古幼子。 就这样定了！ 青煜辰满意的再次撸了一把狐狸毛绒绒的大尾巴，心满意足。 他在外还这么为师兄着想，让师兄不面瘫到丧失各种表情，还真是一个合格的师弟啊！ 不，玉微一点也不感动，洁癖晚期患者甚至还很想向弟弟丢来一只玉宸。 - 昆仑虚中，玉鼎在书房中看到了师尊。 许是因为玉鼎是自己最宠爱的弟子，玉微半倚在榻上，白发依旧一丝不苟束起，身上一件白色金边的衣裳松开最上面一颗扣子，露出些许白皙的脖颈。 “师尊。” “坐。”玉微翻着手中的纸质书，泛黄的纸张与他洁白的手指很不般配，他的凤眸温和落在玉鼎身上。 玉鼎是他惟一一个从小带大的徒儿，自然比其他的弟子更加亲近。 “戬儿他会出何事？” 玉微凤眸对上玉鼎的眼眸，从中看到了焦急。他放下书籍，语气温和，不似千多年前毫不犹豫向弟弟下手的玉清圣人：“玉鼎，那是你不会想看到的事。” “求师尊告知。” 玉鼎起身欲跪，被玉微拦住。玉鼎也就顺势坐在榻边地上。 “为师既见你，自会助你。”玉微凤眸淡淡。 玉鼎抬首望他。 “怎么没变。”玉微浅笑。 那一瞬的恳求，跟久远记忆前的小小幼童重合。 “与西游一般，这也是小劫。”玉微凤眸微冷，“中心便是戬儿。” 玉鼎手指一颤。 龙凤劫的中心是祖龙盘凤；巫妖劫的中心是十二祖巫和三足金乌；封神劫的中心是玉清圣人和上清圣人。 这些又有哪一个的下场好些了？ “戬儿命中有死劫。”玉微平静道：“若他真劈山救母，别说救母，一个不好他连自己也要搭进去。原以为你拦下他，他死劫便过。然，这才是他之死劫。” 玉鼎不觉咬住下唇。 “鼎儿，你无法让他从死劫中脱身。”玉微道。 “师尊，弟子想出昆仑。”玉鼎坚定道。 “还不到时候。” “师尊。”玉鼎眼中恳求：“戬儿于弟子，如小师叔于您。” 玉微抚着玉鼎的发，给他念了一段清心咒。圣人声音温和，大道真谛安抚着玉鼎失去平静的心绪。 “别急。” “你说，由戬儿来做阐教掌教，如何？” 玉鼎仰首望他。 “少阳不适合做阐教掌教。”玉微道，“他是吾子，也是截教教主之子。” “师尊，小师弟的身份吾等不言，又有谁会知晓。” “玉宸会知道的。” 玉鼎不再说话，靠着师尊，如回到许久之前。 师尊也没有封神时的心伤。 洪荒众生皆道玉清圣人无情冰冷，却不知玉清圣人也曾温柔。 “师尊，以后见了小师叔，您……我不会放过他的。” 玉微忍不住笑起，为自己弟子千万年都难得的动气，还有对着自己的关怀。他心中微暖，温声道：“好。” 师尊给你撑腰。 玉鼎满意。 至于戬儿。 师尊都说了，这是戬儿要做的。那他也只好等他把自己作！死！完！再去给他收尸！ 简直就是把所有在意他的所有师长都抛弃了！ 就不知道回来找师长求助吗？ 封神时有姜子牙在他找师长帮忙找得多顺啊！ 玉微道：“别断腿。” 玉鼎笑得温和到瘆人：“那是弟子的惟一徒弟，自然不会打断他的腿让他没有办法到处作死。” 玉微浅笑，顺手把这话录下送了一份给正在闭关的孩子听。 第23章白玉之京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误逐世间乐，颇穷理乱情。九十六圣君，浮云挂空名。 白玉京是全修真界最大的拍卖行，没有之一。也是全修真界最富的宗门。 就算是最大的赌坊兼专向修真界提供炉鼎的承泽岛，也没有白玉京富裕。 天下皆知，白玉京上至仙阶功法，下至凡间名器，应有尽有，唯独没有炉鼎。究其原因，也不过在于白玉京厌恶承泽岛。 是而有言：不在白玉京提承泽岛，不在白玉京带着炉鼎。 如果做了，那么恭喜你获得大礼包——白玉京拍卖台上一游——一份。温馨提示，记得通知亲友来拍下你，不然被你哪个仇敌拍走了，那还真是抱歉啊。你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清风明月，石桌小亭，更有美人月下烹茶。 白蔺琊轻啜几口，将茶盏放下，对于身边侍女视若无睹，“白城主，我欲以九品度厄丹换取两张白玉卡。” 白玉卡，享有白玉京最高规格贵宾待遇。持白玉卡，位同白玉京供奉。 坐在他对面的男子任是见惯了各色珍宝，也不由微微心动，“丹尊真是大手笔。”他把一旁抱剑、满脸冷漠站着的男人拉倒自己怀里，在男人修长的颈上留下一个牙印，“很让人动心——哼！” 剑修一个屈肘，不留情地撞到白玉京城主的小腹上，让白玉京城主吃痛，趁机掰开他的手，站起，周身冷气极重。 白蔺琊温和唤道：“隽沐哥。” 隽沐面上冷色稍减，微微笑起：“小琊。祀琴呢？”他望向一处，问着白蔺琊。 殷祀琴沉默现身，坐在白蔺琊身边。 刚从疼痛中缓过来的白玉京城主看着殷祀琴面色不大好看，语气不善：“琴尊，谁都不可以擅闯白玉京城主府！” 先例不能开。一旦开了，白玉京便是人人有实力皆可随意来去之地。这样，白玉京还有何资格立足！ 隽沐：“闭嘴。” 白玉京城主：“……”我去他的——偏心也不带这样的吧！ 但他还是憋屈地闭上了嘴。 侍女适时一礼，见怪不怪地抛弃自家城主，袅袅婷婷地离开。 白蔺琊没去管此时心拔凉拔凉的白玉京城主，他问隽沐：“隽沐哥，你受伤了？为何不来寻我？” 隽沐对此避而不语，转道：“有孟家一杆枪和王家的一张琴。经过判定，最有可能是成定和余音。” 成定枪。余音琴。 隽沐与白蔺琊殷祀琴一样有些恍惚。 那是孟家和王家最后一任家主的本命灵器。 经过那样一场大战，成定和余音没有随着两位家主一样归于烟灰，已是不易。但那模样估摸是难以辨认，也怪不得连近距离接触过成定和余音的隽沐判断不出来。 第22章 “若要判断出来，也只能由你们来确定。”隽沐轻轻叹气，向来冷漠的剑修有些怅然，“我毕竟血缘不够近，唤醒不了。” 得见昔日故人器物，隽沐那一刻竟是想要落泪。 昔人音容笑貌虽日日夜夜不能忘怀，但他无论如何也忘不了，那场轰动九州的自爆。 白玉京城主有点底气不足的挣扎：“你不可以说的……” “我已经说了。”隽沐不想听他长篇大论下去，不耐地打断他的话，眉眼冷漠甚至带上了讥讽，“怎么，你要杀了我？” 白蔺琊：“？” 白青陆当即软声表态：“阿沐，此生此世，就算我死也绝不会伤你！” 隽沐不置可否，只对白蔺琊道：“会有多人竞拍。不想暴露身份的话，你们出来时有带灵玉吗？” 原不想这么问，但谁让隽沐不经意想起小时候这两只曾经出门没带钱而被扣留的黑历史，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结果却得到了两人的沉默。 隽沐：“……” 为什么他们都这么大了，封尊了，还要他在这里为他们操心？ 三人沉默对视，两人微微撇开视线略微心虚，一人恨铁不成钢地盯着两人。 隽沐再一次质疑起自己的教导能力。 “我记得和你们说过，出门在外需要带灵石的对吧？” 白蔺琊：“……” 殷祀琴沉默。 隽沐险些被气笑。 白青陆推荐起自家拍卖行：“灵玉这种东西，拍几颗丹药就行了。考虑一下，只收取百分之一的中介。” 隽沐把白青陆腰带上挂着的一块玉佩解下丢给白蔺琊，语气清淡：“凭此可向白玉京赊贳。” 白青陆满脸心伤地望着隽沐，白蔺琊有些不知所措，“隽沐哥……” 隽沐没有去看白青陆，闻言微诧，道：“无限赊贳，不收利息的。” 白蔺琊：“……不是这个。” 隽沐顺着他的话问：“那是哪个？” 白蔺琊指着白青陆。 隽沐淡淡望着白青陆。 白青陆：“……无碍。”他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不甘不愿地蹦出两个字。面上表情完全就像是有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良为娼。 无碍个鬼啊！ 殷祀琴：“走？” 白青陆一下子把不甘愿什么的都抛到九霄云外，紧张地盯着隽沐。他刚想开口，却看到隽沐腰上细链，瞬间失声。 好像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挽留下师尊呢……白青陆一下子就颓丧了。 “暂时不。” 如闻仙乐，白青陆惊喜交加。 隽沐面色依旧冰冷，黑色剑袍包裹的身躯并不健硕，跟绝大多数剑修一般看着修长精瘦。白青陆心旌动摇。 白蔺琊不太放心地瞅着白青陆，“哥，这家伙不怀好意。要不还是和我们一起走吧。” 白青陆被他这句崩了丹尊温雅形象的话伤到：“你真的是丹尊？” 隽沐：“抵押。” 白青陆只觉在数九寒冬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爱情的苗儿还不见冒头就被无情扼杀了。 白蔺琊于是把玉佩放到桌上，殷切地望着隽沐，眼巴巴：“哥，我们走吧。” 隽沐心软，温声道：“小琊，我要是想走他拦不住我。” ——所以，我是自愿留下的。 白蔺琊思索着如何委婉含蓄又明了地表达才能让那不开窍的哥哥明白“我不担心你性命安危但我担心你被人占便宜”这一意思。 “他是担心你被吃了。”青年清朗的声音传来。他拎着一只白色狐狸，意态悠闲。 “他不吃人……”隽沐下意识反驳道，却骤然明白了青煜辰口中的“吃”是什么意思，愠怒瞪着白青陆。 白蔺琊对于看见青煜辰表示诧异。“你不是应该和清玉在一起吗？”白蔺琊问。 青煜辰手中一紧，被他捏着脖颈的狐狸尾巴顿时炸开，嘴里还低低呜叫了几声。 听上去可可怜了。 青煜辰回神，放松力道，端着冷淡矜傲的面容顺手揉了一把狐狸毛茸茸的大尾巴，“我抓到了一只小狐狸。” 越看狐狸越觉眼熟的白青陆狐疑：“苏湖？” 白狐狸一下子安静乖巧，浑身的毛都温顺地垂下。 白青陆大笑，笑得几乎打跌，顺势向后靠在隽沐身上。 ……很好笑吗？白蔺琊疑惑。殷祀琴依旧面无表情。青煜辰奇怪。 苏湖炸毛：“白！青！陆！” “……还没有成年，哈……”白青陆笑得幸灾乐祸，“毛都没长齐还想着勾引人？” “你行吗？”白青陆真挚诚恳端着俊美的脸态度不耻下问。 白蔺琊反应不过来：“……啊？” 青煜辰顺了顺狐狸蓬松的毛，“手感一级棒。” 白青陆这下笑得眼泪几乎都流出来了。 - 哪吒对于杨戬大哥找上他是敬谢不敏的。 哪吒永远都不想回忆曾经被师父宠到觉得师父最大自己第二顶多算上那一系列师伯师叔师祖师伯祖师叔祖们的自己，是如何在封神时，被看上去纯善美好如月清透皎然的三代首席弟子坑得一脸血。 怎么看上去那么一个美好的人，就能够光明正大地使阳谋顺溜到飞起地坑了他一遍又一遍呢？ 坑到自己有苦说不出。 哪吒听完杨戬的来意后，断然拒绝：“不！我不去！” 杨戬：“……” 哪吒心有余悸：“师兄，师弟近日真的没有做错什么啊！你就忍心看我被玉鼎师叔炖成莲藕汤吗？” 少年模样的哪吒眸含秋水泪水盈盈，还真是有种雌雄莫辨的感觉。 杨戬：“……” 哪吒卖惨：“师兄，我最近刚刚和李靖那家伙怼了一次，他那塔打得师弟可痛了。师弟最近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杨戬：“师弟，师兄真的没有让你去做什么。” 又是这一句！哪吒瞬间如临大敌。 “师兄，师弟最近身子不适，需静养。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师兄海涵。” 实在是不想再被杨戬坑一次的哪吒一口气说完，当即虚弱地扶着墙走了。 被撇下的杨戬：“……” 回到房间里，哪吒在床上滚了一圈，把自己裹到被子里，然后日常地写信传给师父。 玉鼎师叔会不高兴的。 这件事，谁爱做就谁做去，反正他是不想摊上这一滩浑水的！ 吃力不讨好不说。 还有可能被玉鼎师叔算账。 容他拒绝！ 第24章无名无姓 言笑宴宴之际，变故陡生。 就连青煜辰也没有先一步感知到他。 黑色大衣上是白线汇聚成的皑皑白雪，青丝束成马尾，脸上扣着一张面具。 他从青煜辰手中轻易地抢走苏湖，语气温温柔柔，如一缕清风，“说吧——是谁让你来的。” 苏湖一阵心悸，“你——” “毓归。”他道。 苏湖挣扎起来，却被他轻轻的一瞥吓得全身僵硬。 那是濒临疯狂，又强制压下变得冷静平淡的眼神。 青煜辰蹙眉。 他却身形一动，飘到青煜辰身前，把手中狐狸扔到桌上，伸手就想要去触碰青煜辰的脸。 青煜辰自然选择了出剑。 “诛仙剑不在。”他淡淡道了一句，伸手，白皙的手指一点，时间顿止。 但诛仙剑在或是不在，对于青煜辰也没有太大影响。 因为，青煜辰心念所至，便是花叶也是剑。空气，也是剑！ 青煜辰，上清玉宸本身，就是这世间最为锋利的剑！ 他清楚地明白这一点，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真的能够伤了青煜辰。 他只不过是想…… 他无视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压迫感，伸出的右手食指稳稳地点上青煜辰的眉心，指尖白光瞬时扩大。 绝望的情绪如汹涌的大海，霎时就将青煜辰淹没，卷入其中。 咳了几声，他接住身子软下的青煜辰，将他扶到椅上坐下，还特意找了个让青煜辰感觉舒服的坐姿。 不愧是道祖之下第一的圣人，哪怕现在只有渡劫期，也不得不让他提防。 威压真大。 就连他也不容小觑。 白蔺琊没反应过来：“你做什么？” 白蔺琊到现在还能温和和他说话，归根结底，还不是看他对于青煜辰并没有恶意。甚至动作都有些珍惜尊重。 他温声道：“你觉得他和……清玉在一起怎么样？” 白蔺琊：“？” 隽沐眨眼。殷祀琴认真颔首。白青陆快炸了。 一连三个不是走正门进来的！ 白蔺琊：“应该叫你什么？” 他却顿了，好一会儿才道：“无名无姓，更无双亲。你真要找一个称呼的话，就叫……帝君好了。” 很哀伤。判断完这一句话内的感情，收回注意力，白蔺琊看着昏迷的青煜辰，有些发愁地道：“清玉知道的话，会打起来。” 第23章 清玉要是知道有人伤了清上，还不得发疯。 自称帝君的青年微抬下颔，柔和的月光映衬地他的一双凤眸冰冷无情。 他道：“就是要……清玉发怒。” 白蔺琊有点懵：“你和清玉有仇？” 帝君道：“无仇无怨，只不过是……痛苦而已。” 痛苦于自己被抛下。 玉微在远处蹙眉，心下略微不安。 青煜辰看着自己倒在血泊中，看着师兄凤眸陷入寂然绝望。 蔚桐始踉跄地抱住他，一遍又一遍绝望地叫着，凤眸冷寂，如同冬季荒芜的大地。 有泪水滑下，溅落。 冰花破碎。 青煜辰除了自己和师兄外再看不清任何一张脸，也听不到任何一句声音。 但他就是知道，师兄在叫他。 绝望的情绪铺天盖地，将他笼罩。那种最为痛苦的哀恸绝望让他全身冰冷无力。 师兄…… 【看。】 有谁在他耳边温柔地低语蛊惑，语气缠绵亲昵。 【你很无力，对吧。】 画面微转。 蔚桐始抱着他，走在长长、长长，看不见尽头的白玉阶上。 有仙风道骨的修士跪在街边。 最后，走到尽头。 巍峨的宫殿，白色的长发，白衣几乎与这山顶茫茫雪色混为一体。 殿中，师兄望着他，眼神从死寂化成如水平静，再生不起波澜。 有少年闯了进来，却止步于三步。 少年似乎颤抖地唤了一声。 师兄开口了，僵硬地扯出笑容。 少年看着他平静的神色却越发惊恐，几欲哭出。 那种哀伤几乎感染到了青煜辰。 师兄和少年一起看着自己的身体消散。 青煜辰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 他看见师兄决绝地走出世界。 他看见有人和师兄一起与一团白光大打出手。 他看见了…… 他看见师兄拉着那团白光一起自爆！ 永生永世归于寂灭！ 【看。】 温柔的声音接着道。 【他死了。因为你死了。】 【他为了给你报仇，身死魂消。】 【永世不存！】 “闭嘴！” 厉色爬上青煜辰眼尾。 那双弧度锐利如锋刃的眼眸，锋利极了。 下一刻，幻境被轰得破碎。 黑衣青丝的青年微微垂首，对着赶来的玉微，温声道：“我并无恶意。” 玉微不言，手中法决打出。 帝君觉得自己心痛了那么一瞬，身形化在风中消散。 青煜辰恰恰好醒来，眼中犹带怒色。 威严。 不可触犯。 ——龙有逆鳞，触之即怒。 何况圣人。 - 伏羲醒来时，黑衣的青年正背对着他弹琴。 是一曲后世的……《笑傲江湖》。 但曲中尽是萧瑟痛苦不堪。 伏羲错愕。 琴弦尽断，青年淡淡回首，面容模糊。 “醒了？” 带着熟稔，青年自然而然道，态度如对一位多年不见的故人。 远方而来，困倦地睡下，此时方起。但又因为太久的隔阂，所以平淡地问了句“醒了？”。 “我不认识你。”伏羲直言。 “要是没记错，我现在正在闭关。” 所以我是被绑架了？伏羲望着青年，眼中确切地传达着这一个讯息。 青年从善如流地颔首，道：“对。你被绑架了。” 伏羲：“……” 青年接着调侃道：“笑一个，或许能看在你好看的份上不杀你。” 伏羲：“……” 他满脸的怀疑人生。 青年笑了。 走出寝殿，青年回身看了眼被关在殿中的伏羲，漠然地俯视来传话的小仙。 “陛下请您……出手……杀了东华帝君！” 青年嗤笑一声。 不知死活。 他一步跨越空间，出现在昊天面前。 他的声音玄妙，道意丝缕。 “东华帝君，乃本座最适合之身体。莫想杀他。” “东华不除，他定会阻挡我们的道路！” “唯汝道。”青年被模糊的脸上嘴角弧度讥讽。 昊天一噎。 “不自量力。” 第25章何其有幸 杨戬望着桌上摊开的纸上一行飘逸的字，深切地怀疑自己眼睛不好。 出问题。 ——东华在我手里。 杨戬觉得，自己想骂自己那位名义上，哦，不，实际上也是的“舅舅”。 绑架小师叔？ 好罢，第一个问题来了……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第二个问题也就接踵而来——昊天他真不是活腻味儿？想要把师祖惹出来把天庭毁灭。 旁人不知，身为阐教弟子的杨戬可有幸得见向来冰冷的玉清圣人对于惟一的孩子，有多么宠溺。 近乎溺爱。 所以，小师叔在昊天手上的可能微乎其微。毕竟没有谁想惹圣人。 这么想的杨戬并没有想到，少阳还真的是被绑架了。还是在闭关时期。 想了想，杨戬拿起这张纸，去找哪吒。 不管小师叔到底是将计就计还是怎么着，他都要把他那个侄子的事摆平。 这一刻，杨戬觉得，可能他们家的基因，是侄子肯定和舅舅杠上。 ——正如他跟“舅舅”杠上多年，他的侄子也跟他这个舅舅在未来，也会成为敌人。 哪吒正和母亲欢欢快快地聊天。不仅没有看到那糟心极的“父亲”，也没有谁来打扰他，他还顺道能请伤假，没有谁能说什么话，更可以膈应一下李靖。一举多得，哪吒别提有多愉快了。 所以一看到杨戬，他清秀的脸上顿时皱起，就差写上几个大字——“恕不欢迎，慢走不送”！ “师弟。”杨戬看上去冷厉，不苟言笑。 ……司法天神。 哪吒默默翻了个白眼，乖巧地跟母亲告辞，跟着首席师兄离开。 一走到僻静处，哪吒板起的脸就一瘫，道：“别装了！师兄，师弟真的有心无力。” 杨戬大哥分明就是只披着兔子皮怀着狐狸心的大灰狼！ 冰冷的司法天神看上去忒怪。 冷的是玉鼎师叔和师祖才对！ 杨戬眼中泛起温和笑意，无奈地将纸张递给哪吒。 哪吒满头雾水地接过，瞠目结舌地看完，“师兄……倒也辛苦你了。” 摊上这么一个极品亲戚，简直和他一样惨！ 李靖还说他是怪胎！ 明明史上那么多有感而孕，这是吉兆好吗！ ……好吧他理解，不就是觉得自己被戴了绿帽子吗？ 但也不看看祖龙盘凤这两男的都有感而孕生子了！ 杨戬：“所以师弟，可以做吗？” “做什么？”哪吒不解。 杨戬望着他，眼神深邃。 哪吒怔住。 杨戬道：“师弟说呢？” 哪吒：“……” “师兄您坑师弟的习惯还是没改，那么地让人感动得热泪盈眶啊！”哪吒言辞恳切，眼神绝望。 杨戬笑得无懈可击。 “好说。” 哪吒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话说，小师叔到底去哪里？”哪吒有气无力。 杨戬道：“不久前，小师叔说他要闭关冲击准圣。” “……”哪吒问，“小师叔有两千岁吗？” 杨戬：“你说呢。” 哪吒：“我简直白活了那么久。” 杨戬思考一会，试图安慰他：“毕竟起点不一样。” 小师叔一出生就是大罗金仙。 哪吒：“……师兄准圣了吗？” 杨戬不确定道：“也许，到了。” 哪吒绝望望着他：“师兄，若算上灵珠子，师弟我……比你还大啊！” 杨戬：“……啊。” “罢了别说。”哪吒沮丧走开，“我会去接触刘沉香的。” “我还有一件事——” “师兄再见！” 杨戬无奈地看着远处一闪而过的红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有那么……可怕吗？ 要是哪吒听到，恐怕就会指天发誓杨戬师兄确实有那么恐怖！ ……凭心而论，杨戬师兄是很护着阐教不错。但是看着他那么坑截教，哪吒表示自己很心慌。 且，非常信赖直觉的哪吒，凭着身为灵珠子时可怕的直觉，认识到杨戬实际上有些疯。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可以不顾一切，可以身负骂名遗臭万年！ ——也不改初衷。 挥去水镜，坐在水镜前的青年徐徐而笑，面具下的凤眼笑得弯起，一直郁结的眉也舒展开。 他的右手边灵玉髓床上正静静躺着一位紫衣少年。 第24章 眉目如画，神情安宁。 ——正是应该闭关冲击准圣的少阳。 青年身材欣长，露出的肌肤洁白细腻，将将推断他的外表是维持在二十四五岁的模样。 他伸手，轻轻摩挲过少阳的面容，动作轻柔怀念，“少阳……”他唤着这个名字，语气平静，却无端催人泪下。 是踏过太多太多的苦累后回首时的欣悦，是漫步大片大片的鲜血后回身的心酸。 这是，最纯粹的悲哀。 走过了几乎让他崩溃的痛苦，跋涉过差点逼他疯狂的生死。他现在还能触碰到……少阳。 何其有幸？ 何其有幸！ 少阳…… 青年指尖苍白，凤眸似癫似笑，又被浩瀚无垠的海洋冰雪掩盖，空洞无物。 是至无情，也是至有情。 “少阳……” 青年垂首，俯身在静静沉睡的紫衣少年身上。 “以吾之名……愿你此生无忧，无哀。” “世世干净。” “不用像我一样……” 声音渐弱，低如呜咽。 似有箫声低低吹起。 青年凤眼浮现笑意痛苦。 “为此，可以付出……一切……” “圣人之子……” “……怎么着也不要、成为，行尸、走肉。” 深藏于心底的祝愿说出，青年合上眼。 长长漆黑的眼睫覆在白玉面具上，惊心动魄。 不要……挣扎不得。 绝望之中、选择那么一条—— ——不！归！路！ 昆仑山上，玉微忽然心悸。 少阳。 他召来玉鼎，将斩仙剑归还，“玉鼎，去寻少阳。” 不过，也无用。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于少阳，毫无恶意。 玉微垂下眼睑，长睫遮住眸光。 最希翼少阳安稳无忧的，只他。 就算是自己，抑或者伏羲，也没有他对于少阳的在意重。 隐约知晓少阳在谁手上，玉微却并不打算去寻少阳。 反之，他还会尽心教导少阳。 他从来都不是尽职的父亲。 他冷心冷情，对于少阳的看重也大概比不过伏羲对少阳的宠爱。 对少阳，他更多的，是愧疚。 第26章逆天而行 “……哥哥？”青煜辰怔怔望着玉微，眼里是他也未发觉的思念迷茫。他轻声呢喃，一声“哥哥”被自然而然地压在舌尖唤出。 殷祀琴、白蔺琊：？ 隽沐：从来没有听说过仙尊和剑尊是兄弟啊。 白青陆：意识模糊？ 玉微问：“你看到了何事？” 声音里有着担忧。 “血。” “昆仑。” “天外天。” “还有……” “玉宸！” 青煜辰被玉微较平日更冷的声音唤醒，玉微声音划破眼前一片炫眼的惨白。他恍惚几息，伸手抵住眉心，才渐渐从如海澎湃的悲伤中缓过来。 很压抑。 如天塌，不周山折，盘古脊梁断。 心脏一下一下跳动，陌生的情绪随血液流动渗入四肢百骸，一波一波似浪花，连绵不绝。 “我没事。”青煜辰道。 他压下心中所有酸痛，状似平静地问玉微：“师兄怎么来白玉京？” “陪兄长。”玉微眼眸光芒微动。 ……这样。 刚刚那个人，是谁？ 青煜辰浅浅蹙眉，眼里有着星点的疑惑，“师兄认识一个穿着紫衣，带着白玉面具，绝望痛苦的人吗？” 原本的描述让玉微面色微沉，但“绝望痛苦”四字一出，玉微就推翻自己的想法。 少阳还在洪荒，不会是他。 那个“人”是…… “他自称‘帝君’？”玉微问。 青煜辰眨眼，白蔺琊道：“是。” “还说他无名无姓。”不知为何，白蔺琊又加了一句。 然后在场几人都有幸看见玉微冰冷的面容上首次出现不悦。 “无名无姓。”玉微重复，声音直接掉到绝对零度的冰冷。 “无姓氏，却有名。”玉微眼里浮出些疼惜。 “也不能怪他。”模糊了性别的声音响起，带着笑意，“他会这样，最大的源头还不都是你吗？”他问道。 玉微不言，只是和青煜辰一起离开城主府。 白青陆看着隽沐和殷祀琴、白蔺琊叙话，突然就觉得索然无味。 他拎起苏湖，悄悄回到自己的寝室。眼眸里平静而冰冷，“毓归？”薄唇勾起凉薄的弧度，俊美的青年淡声吐出几字缓道：“第、五，毓归。” 上古神祇，有名无姓。 一如鸿钧、罗睺、阙辞、太上、玉微、玉宸、伏羲等等混沌魔神、先天神灵，甚至少阳、毓归等仙神妖二代。 - 吾之名为…… 青年在最后一刻刹住，笑着看着面前的少年。他搂住少阳，双手制住少阳双臂让少阳不得挣脱。 “少阳。”他在少阳耳边唤着这个尊贵的名字，“吾，很想你。” 夙夜不息。 后悔着曾经的优柔寡断。 “吾，不想再看见你……绝望。” 青年道，语气近乎祈求。 他陡然松开了少阳，退后一步，问着紫衣少年。 “想要变强吗？想不想要拥有力量，保护你所珍惜的？” 少阳盯着他许久，心中翻涌着几欲吞噬他的喜、哀。良久，他静静颔首。 “想。” 想要强大。不想要被任何生灵威胁。 如果他足够强大，又怎么会落到这个家伙手中，又被他进入神魂。 青年道：“吾，教你。” “你生而带来的力量，强大到足以匹敌天道。像你这么用，简直暴殄天物，浪费大道对你的偏爱。” 字字如长辈温柔低语，他右手手指点在少阳眉心，磅礴的灵力涌入，凌厉冰冷，又全然无害地流转在少阳体内。 灵力顺着玄之又玄的道路流转。 “都说天衍四九，遁去一线，是为一线生机。”青年的声音变得玄奥，每一字都带着亘古的久远、大道之音。 “又说有鸿蒙紫气，可得以证圣人道果位。是以万万生灵皆盼一道鸿蒙紫气，欲为圣。”青年不紧不慢道，“但这天道圣人，在天道面前，如众生之于圣人，也不过是蝼蚁。” “所以啊……” 他的声音穿透一切，流淌过千年时光，深深镌刻在少阳的真灵之上。 “你要证的是，大道圣人！” 这一条路，难走，也好走。 不用鸿蒙紫气，直证圣人。天道若是知晓，定会千方百计来阻挠。 现在洪荒足以至圣人的，不是被或胁迫或坑蒙拐骗得成天道圣人——例如鸿钧、女娲，或者被坑得魂飞魄散——最明显例子可参见东皇太一，就是被死死压制在准圣巅峰——典型例子参照孔宣，都成为了天道补充自身的“养分”。三清是个特例，毕竟有三千魔神中第一的盘古留下的后手以及开天功德护着，天道不能对他们下手，正常情况下天道没法把三清如何。而玉微在少阳一诞生时，就以血为介，彻底遮住少阳身上那一丝可能性。 要不然少阳现在可不会平安无事。 青年眼眸沉了沉。 他也是很久之后才发现这件事，这才明白那位玉清圣人并非他所想的，不是很在意少阳。 他做了很多，只是最后都没有宣之于口。 这种沉默无声的爱，却让……少阳当时一下子泪流满面。 少阳身上，藏着的秘密，一旦暴露，天道必会不顾一切。 在此之前，少阳必须有能力自保。 他开口，将多年来的体会一一道出，化为画面，一帧一帧真实。 证圣人，从来都不简单。少阳也不过是比千千万万寻道者更近道的本源几步而已。 但就是这几步，造就天地之远，云泥之别。 少阳有的是洪荒开辟以来最大的潜力，也过于稚嫩。 他未来的路，不一定一帆风顺，也绝对比太多人平坦太多。 这样，远远不够。 没有踏过荆棘，没有经历杀伐，从中踏出一条道，不一定会真正强大。 其实，要是想证圣人道果，也很容易——只要少阳在准圣巅峰斩断七情六欲，便可证得。 但这样一条路，属于的是曾经绝望的少阳，而不是现在这个双亲尚在，笑容如骄阳熠熠生辉的少阳。 只有经历过一切不复的少阳，才有那么大的决心，不惜一切斩断**。 青年闭眼，心中的哀恸那么清晰，却无法让他，哭上一声。 他不想，看到少阳绝望。 为了这一个愿望，他可以背负一整个世界的因果，可以沾满千万无辜者的鲜血。 也可以，舍弃一切。 第25章 天道是吗？ 那他便要这天道尝尽痛苦！ 逆天而行又如何！ 他呀——也曾为天！ 第27章冲击准圣 太上晃悠悠回到白玉京时，看到的就是两个弟弟相对无语凝噎的场面。 气氛一时之间十分尴尬。 太上：什么情况？ “兄长。”玉微对着太上颔首。青煜辰反应慢了半拍地向太上行礼，“大师兄。” 叫玉微师兄，到我这就是大师兄了？太上想想，忽然就觉得这幼弟诚然偏了些。 叫二弟哥哥，到自己这个再真不过的哥哥面前就是比“哥哥”疏离些的“大哥”“兄长”。 太上冷漠了：好像被狠狠塞了一大口狗粮，手动拒绝。 太上在这一刻，突然就想不顾风度转身离开。 “兄长，玄都？”玉微声音再度响起，太上敛去心中乱糟糟的想法，道：“如你所想。” 玉微等太上坐下后端盏茶给他，青煜辰坐在位上端着高冷的皮子发呆。 太上端着茶盏，看眼明显不在状态的青煜辰，问道：“他遇到谁？” “不清楚。” 玉微生平第一次扯谎，面上却殊无波动。太上看了看他，喝口茶，也不再追问，转而道：“可有遇见魔祖？” 玉宸扯谎时眼神上下乱飘，手指攥紧衣角捏得皱皱巴巴。没想到玉微你…… 这一刻，作为三清中的老大太清，太上是深深无力。 “有。”玉微道。 恢复正常。太上再看看玉微，心里想到。 熟知兄长无为性子的玉微措辞，尽可能地精简语言——实际上就是因为玉微不喜多说话，能不说就开口的性子——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地将他坑了罗睺一把的事情道出。 哦。二弟你坑了把罗睺然后一身轻松地消失。太上还原场景，淡定地接着喝茶。 “师尊如何？” 玉微道：“三年，不过一瞬。” 太上认同，“那个丹尊在何处？”他问道。 既然答应治人，尽快治好又可以带着玄都去讲道，不用理天道时时刻刻的虎视眈眈，多好！ “涂琊就在白玉京中。”青煜辰从神游中回神，说完后又眼神飘忽，瞳孔未曾聚焦。 太上纳闷：“玉宸，你怎么回事？” 半天没有回应。 太上望向玉微。 玉微道：“他给玉宸看一段记忆。” 太上直觉记忆才是关键：“什么记忆？” “血。昆仑。天外天。” 太上不蠢，很快推测出一些事，他的脸色不由肃重，“二弟，先说说那件事。” 玉微语气平淡无奇：“如兄长所想。” “少阳呢？”太上问。 玉微阖眸不语。 太上明白，一时微怒，“元始！你当初既然选择留下少阳，就尽到责任！” 太上不想去想一切真的如他所想的话，他的侄子该会有多么绝望崩溃。少阳承受不住那样沉重的打击。 哪怕生来没有一位父亲，但少阳确实是在千娇万宠中长大的，没有谁舍得让他吃上一点儿的苦。 这样的少阳，如何去面对双亲俱亡？ 玉微抿唇。 青煜辰冷不丁地问：“少阳是谁？元始天尊不是三清之一吗？” 太上：“你听错。我叫的是‘玉微’。” 青煜辰：“……哦。” 语气摆明着不信任。 “少阳……”青煜辰喃喃道，心中骤然出现一个名字，他念出，“东华。” 太上诧异望向玉微。玉微神色无波无澜。 - 谁又会知道呢？ 少阳看上去本源缺失，但如果真的是在孕育期间缺少另一位双亲的力量滋补而致使身体虚弱，又怎么能够在短短时间——千年不过仙神们打一个盹儿的功夫——达到足以冲击准圣的程度。 跟脚不凡功德护体诸如三清都没有这么快——虽然那时候天道死死压着洪荒生灵的实力不让生灵知晓准圣，为了让鸿钧领先嘛——但但三清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是无法在两千年由大罗到准圣的。 所以，少阳看着本源缺失，实际上…… 帝君望着少阳，唇角勾起。 少阳不过是被太多的封印，以及生而带来的力量导致身体虚弱。 ——**强度跟不上力量，自然会表现得虚弱点。 倒是难为……玉清圣人一直没有告诉少阳。 要不是他被大道提醒后溯回时光，也不会看到那样一幕。 上清圣人留下一手，分割一部分本源，加上玉清不断在封神中接触上清，得来的上清之力足以让少阳本源完整。 非常果决。 唯一的疑问便剩下。 ——为何上清会如预料到一般，留下部分本源。 至于玉清不告诉少阳这一点……预莫着是想要等上清圣人结束禁闭后再告诉少阳，他的父亲从来没有遗弃他。 帝君摩挲着自己唇畔，笑意冷淡。 只是最后上清真灵破碎，说不说也没有意义，更会徒增少阳的哀伤。 所以，玉清也就没有再说。 第28章千钧一发 生在洪荒，大抵曾幻想过那一个遥远浩瀚的境界。对于大部分生灵来说，那是永远都不可触碰到的太阳星；对于小部分生灵来说，差一道薄薄的屏障，却无法打破；对于寥寥无几的生灵来说，那是触手可及的境界。 三清身负开天功德，为盘古大神嫡系，生来而受大道眷顾，便是天道也不得不把他们摆在一个极为特殊的位置上。三清命定就是圣人——虽然现在被天道制约到憋屈不得了。 对于少阳来说，那便是更加的触手可及。 身负大道眷顾的，就帝君记忆里而言，加上……少阳，也不过三位。 只是，谁有能说这是好呢？ 天道毁去，太清、女娲离开洪荒，那么洪荒就只剩下少阳一名圣人。当灾难降临，能站出来的，也只有少阳。 只有他。 而帝君绝对不希望看到少阳以身殉道，不对，说是以身殉世会更准确些。 以圣人之尊殉世，强行抓住那一线生机。那种境况，哪怕是万念俱灰、心甘情愿，就算是被万世传颂又如何？ 帝君只是想挣给少阳一个平安顺遂的未来。 没有哀伤。 想这些也太早，还需要千余年。帝君自嘲一笑，面具下的眼眸堪称温和地注视着少阳。 灵力汇聚成流，源源不断涌入少阳体内。在少阳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点点星光顺着灵力慢慢渗进体内，圆满壮大少阳的真灵。 帝君却不知该对大道抱着什么态度。说大道至公吧，大道又极偏向少阳，就算是盘古和陨落的混沌魔神融合出的天道，在大道那也比不上少阳。但说大道有私，少阳在他所在的那一世，还不是落得那样一个结局？ 大道太过关注也不是很好。例如盘古……大神，得大道偏爱，最后却身化万物，永世不存。再例如那一位，直接怼上盘古大神后全身而退，还不是被天道格了记忆，在他那里成为“行尸走肉”。 噫，这么一想，就觉得大道还真是公正。 向天道发誓都不一定公正，就他所知，就有谁被天道坑得可惨。唔，以后发誓还是直接向大道发好了。 帝君托着下巴，出神地想着。 这一点要告诉……少阳。 要不然跟着少阳出去，也许还能见到……他。 等少阳结束闭关后，就看到帝君端端正正地坐在椅上，正拿着一枚蟠桃正在啃着。见他睁眼，眨下眼，吞下口中的果肉，帝君扔过去一个果实饱满桃尖通红的蟠桃，“九千年一结的蟠桃，当零食吃很不错。” 这话也说得太……接地气点儿。少阳勉勉强强拉出一个词来形容。 双眸微瞪，使凤眼在一瞬有种猫科动物的即视感。帝君伸手，落到少阳头上，顺下那一头看上去触感就很好的长发。 他用一只手拿着桃子啃，另一只手撸了几把少阳的发丝后在少阳炸毛前及时停住，道：“杨戬要死了。” 少阳：“……”他再次瞪大眼。 帝君看着这张得大道厚爱、换句话说就是玄妙莫测、跟三清那种直视其容如视道的面容差不多的脸，崩掉自身带来的恬然宁静，忽然愉悦。 估计……玉清圣人也是出于现在世道不是金仙多如狗的那个时代，所以才掩盖少阳的面容。要不然少阳简直就是一本活动的无字天书。而且气运极强，走哪哪儿灵气充裕。 ——可称完美的吉祥物。 上一句以上口误。 帝君又道：“玉鼎正找你。” 少阳问：“我可以走？” 帝君莫名其妙：“你当然可以走。” 少阳咬牙：“那你抓我来是作甚！” 帝君回想，然后理所当然地道：“代入一下角色，好为人……咳，你该算什么品种？总之就是当你师一日。” 第26章 少阳手痒，想揍眼前这个家伙。 他一下颓丧——打不过。 这个家伙听声音上去总是懒洋洋的提不起兴趣，往那一坐看上去就是一个凡人样，可直觉告诉他，这个家伙很强。 强到……他在这个家伙手下连一招都走不过。 帝君开始赶他走：“走开，别在这里打扰清净。顺带记得见到你父亲，问个好。” ——也不晓得之前千辛万苦瞒住鸿钧、太上、玉微，把少阳抓过来出于何种目的。现在这样就轻易把少阳放走，之前的辛苦有何意义？ 少阳一脸“贵脑有恙”地被帝君恼羞成怒地送到昆仑附近，等他站定，耳边遥遥传来帝君的话：【伏羲在我这。杨戬在天庭。】 那你把我送到昆仑干何！！【你抓伏羲做什么！！】 【因为你让吾不悦。】 这会倒是文绉绉！ 帝君感到传来的怒火，饶有兴致勃勃作死兴致地好意提醒道：【再不去，你师侄就真的game……要去见后土。】 少阳被他撩拨地火气不断上冲，青萍带着他直接去天庭。 【太弱。】帝君这么道，【加油，等有一天你能在吾这坚持万招，你就可以冲击大道混元。】 少阳看着阻路的天将，不耐烦地直接打飞——刚刚晋入准圣力量还不能完美控制还真是对不起啊——心中没甚诚意地想，少阳看着天将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正中凌霄殿。 暴怒的声音响彻云霄。 青萍剑化为荷纹贴在右手腕内侧，几步点出，少阳拂袖，直直把围在杨戬周身的天将都打开，扶住昏死的杨戬。 “欺凌垂死，就这么得意？”他问，语气森然。 昊天皱眉——东华应该正被那位关着！怎么会出现在这？ “他这种丧尽天良无情无义的人，人人得而诛之！” 少阳笑下——在一众仙神佛，还有一个人神之子眼里，面具下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嘲笑道：“这里哪有人？” ——这毒得！ 看戏的众位准圣、大罗金仙齐齐倒吸一口气。 不过说真的，还真的没有真人的存在。 刘沉香？他体内有四分之一神的血脉，勉勉强强算……吧？ 昊天：“东华帝君，杨戬触犯天规……” 少阳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吾怎么记得，当初天庭不允谈情说爱的规定是你定下的！” “说触犯天规——你倒是说说，他触犯哪条天规！” 掷地有声。 第29章来去何如 隽沐光明正大地走后门，从城主府那调出殷祀琴和白蔺琊所在的位置，拉开殷祀琴和白蔺琊在的包厢门，走进去坐下，“还习惯罢。” 白蔺琊：“挺好。” “刀尊枪尊齐至。”隽沐道，不出意料地看到两人同时怔愣的模样，“所以他们拍的话，我们要拍，还是不拍？” 虽然问着，隽沐已经大概猜到答案。 ——不出所料，殷祀琴开口道：“他也可。” 隽沐道：“他们在天字七号。” 天字七号…… ——曾经孟家来时，都是挑着天字七号坐的。 殷祀琴眼光一晃，眸子里水波荡漾，“隽沐哥。” 隽沐深深看他一眼，不再多说。他问白蔺琊：“小琊的身体是不是出事？” 白蔺琊刚想说“不是”，就被隽沐投来的了然目光堵回去，最后闷闷应声：“是。” “不过没大碍。”他补充道，不想让隽沐担忧挂心。 “可能忘说。”隽沐搭在桌上的右手食指中指碰在一起摩挲，他眸光锐利，寒剑出鞘，身上的温和不存。 隽沐道：“你们的命牌，在我这。” 白蔺琊：…… 白蔺琊尴尬到说不出话。 ——诚挚采访下，刚说谎就被揭穿的感觉如何？当事人白蔺琊觉得自己脸烧得通红。 殷祀琴回护道：“已经请人。确切言，是无大碍。” 隽沐：“这样？确定没有骗我？” 殷祀琴颔首。 隽沐身上冷气收敛，温和笑得若无其事：“这样才乖。” 不乖的白蔺琊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隽沐道：“是白河。” 白蔺琊小声道：“是。” 隽沐剑眉一蹙，“是我思虑不周。”他眼中寒芒甚盛，“王家侥幸逃得她一个血脉，本是念及她身世孤苦，才让你养她。早知，本座就将她遗弃在雪原。” 殷祀琴道：“拍卖开始。” 果不其然，天字九号一开场就翻高十倍的价格，震得四下寂静。 隽沐看着拍卖落下，“你们真不打算和他相认？” 这回是白蔺琊回答：“隽沐哥哥，和他相认作何？就让他以为……我们早就灰飞烟灭。” “因为你们是仙他是魔？”隽沐不解。 “不是。”殷祀琴道。 “说出来只会更加让我们……隔心。”白蔺琊轻飘飘道，“隽沐哥哥，我们已经没有资格任性。” ……所以这才是未期从来没有把目标放在仙道宗门嫡系里面的原因。 隽沐却还是不明白。 青煜辰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包厢里，笑着对隽沐说：“这位道友，你我合作一场如何？” 隽沐眼瞳一缩。 青煜辰避开殷祀琴和白蔺琊的视线，对着他启唇，无声。 他道：尊者。 一日前。 玉微道：“城主府里的隽沐你需要注意。” 青煜辰：“为何？” “因为他是现存最后一位尊者。” 青煜辰脱口而出：“含霜！” “不是说他早就不知所踪？” 玉微道：“自己去推演。” 青煜辰：“师兄，直接说嘛。” 玉微心跳一滞，对上青煜辰纯然信赖的眼眸，原先的坚持不到几息就溃不成军，他道：“含霜，孟家王家被灭门那年封尊。我推演出来，他是当时孟家的座上宾。” “……孟家？” 蔚桐始道：“殷祀琴、白蔺琊本家。” 青煜辰秒懂。 然后他就听到蔚桐始悠悠补一句，神态自然地如同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也是枪尊本家。” ——咳，失误。师兄那样的人肯定不会说“今天天气不错”这样的话。 “师兄是想说，仙魔两道实际上……” “你说何？”蔚桐始不能理解。 青煜辰镇定下来，“没有。” “还有师兄，你说这个……”青煜辰觉得自己似乎有点不妙。 蔚桐始对他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一座大冰山融化时是什么样？ 青煜辰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师兄这个笑容勾走所有心神，耳根不争气地发烫。 蔚桐始用着舒缓的口吻把青煜辰推到坑里。 而青煜辰被美色所惑，晕乎乎地满口答应。 - 洪荒这边的时间也倒退一段。玉鼎离开昆仑山后，并没有像大多数他的同门想像的那样，直奔杨戬而去。相反，他目标明确地朝华山走去。 ——真的是走，一路慢腾腾的，花了一年才走到华山。这一路上，翻山越岭赏花打坐，完全看不出他惟一的弟子正在天道眼皮子底下做着把自己弄得魂飞魄散的死。 嗯，比不上截教除去几个特例外其余全部一脉相承他们教主喜欢满洪荒乱晃的风格，方向感一级棒，阐教弟子——黄龙和云中子除去——其他都是跟玉清圣人差不多，能死宅在洞府就死呆在洞府，偶尔目标明确地盯着昆仑山向昆仑山去跟师尊问个好、请师尊解个惑。在一个地方呆久难免方向感有点凌乱，特别洪荒还没有个固定形态，昨天这里是一个池塘今天指不定就是一座高山、今天这里是一座高山明天指不定就是一处平原，就算是固定的标志性地标，就算是不周山也被撞到过。 所以，玉鼎能顺利走到华山还真是可喜可贺。 当然，对于杨婵来说，那绝对是一个晴天霹雳。 任谁一睁眼，黑漆漆的洞中浮着一盏灯，白衣道者白衣高洁，手中还拎着柄流光溢彩的长剑——因着哥哥的缘故，杨婵可是清楚明白地知道这柄巧夺天工的长剑沾过不知多少准圣的鲜血——视觉效果一级恐怖，堪比贞子。 尤其是杨婵现在心里还有鬼。 而且，杨婵是一个战五渣——对于人阐截三教弟子而言。 战五渣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就是她哥哥在有意让她不用三尖两刃刀的时候，都可以五招内完胜。那就更别提比杨戬还要高出一截的玉鼎。 恐怕连半招都撑不过去。 杨婵照着坐的姿势仰头望着玉鼎。 玉鼎冷眼扫过，杨婵硬生生将喉咙里的尖叫压下去，把她噎得面上扭曲。 关了十几年，现在又脸上狰狞，完美继承玉清玉微洁癖的玉鼎真人不着痕迹——起码杨婵是完全看不出来得——退后几步。 第27章 玉鼎真人冷冷的声音回荡在这座杨婵视为囚牢的地方：“汝儿欲杀戬儿。” 杨婵身子一颤。 玉鼎挥去向来的言简意赅，说出在他认为里极长的一段话：“你的好儿子，现在要为你这个母亲，杀镇压母亲的舅舅。” 话中讽刺意味极浓。 向来冷心的玉鼎真人，何时也会有这么明显的情感外露？ 杨婵忍不住笑起，笑到眼泪落下。 ——真的羡慕哥哥啊，他的师尊这样把他放在心上。 彦昌，对。她还有彦昌。彦昌和沉香啊…… 她哀求着玉鼎：“玉鼎真人，沉香他是无辜的。求您……” 玉鼎眼中冷色更浓。 直到他离开，杨婵的哭声回荡。 沉香…… 为什么、为什么啊…… 你根本不可能打得过哥哥的。哪怕是有宝莲灯也一样。 除去准圣，没有谁可以让哥哥败的。 斗战胜佛都只是平手。 ——那么现在赠送一个问题。 洁癖的玉鼎当初为何救下被追杀的杨戬？好吧，还买一赠一地附加一个杨婵。 若干年后，被这么问的杨戬迟疑道：“因为……师尊不忍？” 开玩笑吧您！玉脉化形的玉鼎真人怎么可能会不忍！ 而且被追杀就等价于你很脏。 被这么问到的玉鼎道：“师尊让我收徒。戬儿甚合眼缘。” 简单来说，您就是因为清源妙道真君那张脸喽！ 玉颜控鼎：“能在那种境下护着幼妹，心态甚佳。” ——怎么说也掩盖不了您是颜控的事。 第30章阐教少君 “说触犯天规——你倒是说说，他触犯哪条天规！” 话语掷地有声，少阳凤眸冷极，唇抿得笔直。 昊天半晌无言。 少年按捺不住跳出来：“他将我娘压在华山下，硬生生拆散我爹和我娘！” 少阳难得地分出目光乜少年：“天庭规定，私通凡人当重罚。” 刘沉香气得涨红了脸。 “杨戬身为司法天神，已是手下留情。依吾，应斩杀以儆效尤。” “隐而不报。”昊天道。 “那是你侄女。织女被你拆散，女儿的姻缘毁得一塌糊涂。”少阳毫不客气地拿话挤兑昊天。 “东华帝君！” 唇枪舌战一阵，以少阳完胜而告终。 金灵和赵公明、云霄几乎以为看到师尊。 少阳也失去兴致，二话不说就直接切入主题，“放不放。” “还是说你们要鞭尸？” 昊天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被少阳气得喉咙涌上腥甜。 少阳再看过哪吒。哪吒瞬间跪下，“弟子知错。” 少阳道：“何错之有？” 刘沉香挡在哪吒面前，“你欺人太甚！” 少阳疑惑地四周看一遍，然后纯良无辜道：“无人。” 刘沉香刹那就体会到昊天喉咙堵血的那种憋屈感。 哪吒还是雪上加霜。 哪吒拉开刘沉香，不耐道：“远点。让本……我跪你，是想死吗？” 哪吒本意就是觉得刘沉香太不识趣，挡他面前是想让他跪他一个……连金仙都没到的弱—— 刘沉香却脑回路奇怪地绕个圈子回来。 哪吒这一定是口上恶劣地和我否定关系，让那个……东华帝君不关注自己。 如此舍己为人！ 李靖大怒：“逆子你——” 少阳一挥袖，把他击飞，道：“聒噪。” 哪吒暗暗叫好，在少阳投来目光时安静垂眸。 “阐教弟子，还是葬于昆仑的好。” 话音一落，大殿顿时剧烈摇晃。 玉鼎一剑轰碎南天门后去势不减，直直把凌霄殿轰得摇摇欲坠。在他又补一剑后，凌霄殿终于炸开。 少阳熟练撑起结界。 阐教弟子都很有默契地撑开灵力，保护自己不被碎片的凌霄殿误伤。 那动作整齐划一，熟练到可怕。 ——能不熟练吗？ 截教一群战斗疯子，金鳖岛时不时就得重新装修一番。 没被正在打斗中的弟子误伤过的弟子都不是合格的截教弟子，所以金鳖岛上两人互殴往往会发展成大型掐架现场，别提场面有多乱。 至于阐教。 那是一个不单单因玉清圣人，更以其壕无仙性，灵器一大堆扬名的宗门。 既然灵器一大堆，那阐教上下多多少少都是痴迷炼器的。 炼丹炼器都是在疯狂的炸炉后积累经验的。 所以时不时就要小心被炸开的房屋埋住的阐教弟子反应和截教弟子一样快，麻溜地保护自己。 罪魁祸首玉鼎缓步走来。 玉鼎道：“贫道就这一个弟子。” 昊天：所以。 玉鼎直言不讳：“想拦的，尽管来。” “贫道不介意让斩仙剑染血！” 昊天面色铁青：“杨戬合该留在天庭。” “然后被你鞭尸。”少阳接下去，堵地昊天脸色黑白青红。 玉鼎接过杨戬，眸光滑过杨戬合上的眼、苍白的唇色、惨白的面色、无力的身躯，心中怒火更增一把火。然后他抬眼，道：“他先是贫道弟子。” 昊天不忿：“玉鼎！” “贫道还未像你耳听不清。”玉鼎毒舌。 昊天确实大。 “你不能出天庭！”昊天说出的话不经大脑思考。 玉鼎似是嗤笑一声。 赵公明无奈拦住玉鼎。 玉鼎望向少阳，微微垂首，以示恭敬：“少君说呢？” 这个称呼一出，所有生灵都被炸得恍惚。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还有一句，我一定是听错了！ 玉清圣人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同时还碎开无数颗心。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白月光有孩子，而且孩子都很“大”。简直太残酷无情！ “少君”是不能随便称呼的。 而能让玉鼎真人垂首的少君，也只能是那位玉清圣人的子嗣。 这一刻，准圣们怒而摔杯。 ——当初是谁说的世界直到天荒地老玉清圣人也会单身到天荒地老！ 信不信告你呦！ 实在是想不出玉清圣人那张冰山脸会和女子发生情/事！ 我宁愿你告诉我玉清和上清是一对啊！此时准圣们的心声一致。 正在打坐的鸿钧从天道那里知道，嘴角不由一抽，顺手把这消息传给玉微。 玉鼎丢下一颗炸/弹炸得人仰马翻，赵公明眼眸瞪得极大。 少君…… 他僵硬地把脖子扭动，不可置信地瞪着少阳，如同见到昆仑山崩塌。 那位不是跟师尊是一对……孩子都这么大，而且圣人子嗣几率出现低到近乎没有。 ——所以不会是师尊刚离开昆仑山，那位就被气得找生灵把师尊绿—— 自己在想什么！！ 赵公明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差点崩溃。 元始师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 他怎么可能轻易让他者触碰他！ ——所以东华帝君…… 等等！东……华？ 赵公明吓得魂不附体，呆呆愣愣地站在那。 把一好好如清风爽朗的男神吓成这样，足以见这个想法是有多么惊骇。 玉鼎道：“让开。” 赵公明：“啥？哦，好的。”他飘到一旁，完全没注意到昊天黑沉的脸色。 玉鼎在抱着杨戬离开的时候，给赵公明传音一句话：“上清圣人敢再出现，贫道一定让他后悔曾经所为！” ——玉鼎很生气。他生气不是因为杨戬是因为元始师伯。东华帝君是元始师伯的孩子。 赵公明推出一个结论。 东华帝君，也是师尊的孩子。 所以说……当初师尊离开昆仑山到金鳖岛时，元始师伯已经有…… 师尊就是……抛下自己道侣和孩子。 好像忽然明白为何封神里面阐教个个都出死手…… 赵公明在这一刻心虚得不得了。 “哥？”云霄诧异。 赵公明怔怔望着少阳，艰难开口道：“……少君？” 少阳大方应下：“嗯。” 赵公明顿时就化为一阵清风缠在云霄的鬓发上。 云儿，哥哥好晕。 金灵见着赵公明的反应，又有着“东华”的提示，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她倒吸一口冷气。 少阳拦下昊天，“昊天，你敢伤阐教弟子试试！” 昊天直接出手。 “小心！” 一把玉如意浮在少阳面前，为他挡下，并反击回去。 ——好。这下身份确定没有侥幸。 “看来，你是忘掉爹爹说的话。” 昊天心绪一动。 灵力在少阳身后凝聚，汇成道体。 凤眸冷淡，那幻影伸手拂过少阳脸上面具，少阳亲昵地抓住手，幻影就无奈地拍拍他的头顶。 第28章 幻影抬头看昊天的一瞬，凤眸降冷。 下一刻，天宫塌陷。 远方的帝君被骇得手里的蟠桃都掉在地上滚几圈。他一晃，瞬间融入天地之中。 轰—— 在宫殿坍塌前一息，帝君把伏羲带出宫殿，眼睁睁地看着宫殿被玉清神雷毁得不成样子。 “你对少阳做了什么！”伏羲大怒。 帝君无辜脸：“……我就是，想让少阳躲下天道进阶……顺便和大道联系。” 就把他抓来。 他哪里想得到……玉清圣人会发这么大的火…… 帝君不由心虚气短。 伏羲冷笑。 幻影散去，只是赵公明和金灵纷纷觉得，在散去之前，他看过他们一眼。 压力忒大。 哪吒：“小……少君，师兄他……” 少阳：“已经没生气。” 哪吒被吓得瞪大眼。 小师叔您说的话也太吓人……莲藕！ 少阳传音：“但是谁让大伯在，救回来不成问题。你现在该考虑的是你。” 对啊，对首席弟子出手。 哪吒瞬间苦脸。 第31章含霜尊者 含霜履雪，这是一个令人念起就忆起满天大雪的名字。 却代表着现今第一位的尊者。 含霜，真实年龄不可考，实际出身不能查出，实力一样的，不清楚。他并不属于仙魔两道，所以惯常而言，人们更习惯地是把他划出去。 对于更多的人，已经猜测许久，含霜是否还活着。 毕竟不是谁都能在一年之内连杀当时仙魔两道所有尊者的。甚至逼得两位提前渡劫飞仙。 含霜成名于孟家王家被灭门那一年，在与一位仙道尊者生死战中，众目睽睽下，由仙堕魔，反杀那名尊者。第二月，一举斩杀一名魔道尊者时却又是一身清正的仙道气息。 当时修真界混乱成一片。 ——什么时候起，由魔成仙这么容易？ 后来一年中，他每出现一次，身上气息就在仙魔中不断地切换，把修真界的大修们搞得一片崩溃。 心里满满的刷屏——“卧槽！” 他修炼的功法究竟是什么！——那段时间，山海阁上下都在极力悬赏含霜的血，抱着对世界灼热的好奇心想要研究一下。 如流星滑过，含霜在杀完当时最后一名尊者后就销声匿迹。 隽沐自认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却并没有想到会被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剑尊识破。 明明、连一千岁都不到。 隽沐道：“让剑尊失望。在下伤重，不得出手。” 青煜辰：“明乐，涂琊，师兄说他找到含霜——” 隽沐：“剑尊请回。” 青煜辰并不气馁，“没骗你。孟家和王家的秘密，藏在枪里和琴里。” 白蔺琊：“含霜尊者？他在哪！” 青煜辰好奇：“你这么激动，作何？你不认识含霜的啊。”但是含霜认识你就对。 隽沐：……他诡异地看眼青煜辰。 白蔺琊：“他杀光当时参与灭门的人，我和阿琴都很感谢他。” 青煜辰似笑非笑望着隽沐。隽沐只觉得心累，他道：“剑尊，在下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相信白城主是很愿意与在下做一笔交易的。”青煜辰望向门口。 白青陆脸色苍白，手中捧着一杯茶，眼眸垂下，“剑尊，真的确定？” “确定。” “不会后悔今日所决？”白青陆问，眼睑拦住一切眼中翻涌的情绪，只是微颤的声线还是泄漏出他内心的不安。 “会后悔的是你。” 白青陆咬一下下唇，不看隽沐，“我同意。剑尊……如你所愿。” 隽沐忽地冷声道：“白青陆，你告诉他什么！” 我没有……白青陆下意识地想反驳，在抬眼的一瞬，他看到隽沐眼里的冷意，还有青煜辰平静的脸，剑尊的眸子似乎还带着几分笑意。 ——如同在说：看，多么可笑。 白青陆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他清晰地听到自己快许多的心跳声。为什么，不相信我？他几乎想揪着隽沐的衣领质问他，却在看到隽沐眼里的冷意后散失一切勇气。 那种冷意，一切都有……对着我。白青陆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般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 没有对着琴尊和丹尊时的宠溺亲近。隽沐嘴上嫌弃他们俩时，眼里的笑意是怎么也遮不住的。 但对于我，他是——冷的。 那我还质问什么？反正他不会信。 他慢慢地垂首，没有回答隽沐，只是对剑尊清上，声音轻飘飘地道：“白玉京，会全力支持。” 为什么……不相信我？ 他低着头，将眼里的酸意压下去，死命抑制着喉间的鲜血。借着阴影，他努力维持着声音平静道：“还望剑尊，带话予仙尊——白青陆自会全力相助。” “还请仙尊，勿忘。” 他撇下一众人，将白蔺琊随意放在桌上的令牌勾来，转身就走。 他本来就不属于白玉京。只不过是父亲以昔日情分，请他看顾一二白玉京。 我，不可能留下他。 世间现存最神秘的一位，也是成名最早的一位尊者——含霜。 含霜。 白青陆站在街上，来来往往的修士脚步不停，他抬头望着青天。 青冥无际。 那人也决计……不属于小小白玉京。 青煜辰想，他很绝望。 他饶有兴致地望着隽沐。就这样子，活像天下人都欠他几条灵脉，那个白玉京城主是为什么看上他的？ 因为他是尊者？ 含霜的温柔，可都是给明乐和涂琊，什么时候分出一份给白玉京城主过？ 隽沐皱眉，然后问道：“成定和余音真藏有两家灭门的消息？” “师兄算出来。”青煜辰道。 沉默许久，隽沐道：“好。” 鱼儿上钩！ 不过那个白玉京城主也挺不值得的。 这人，太过凉薄。凉薄得根本没法把他捂热。他的一生，注定不会有伴侣。 这是一个根本不会接受他人的人。或许白玉京城主早生个几千年在小的时候就遇见含霜，能捂热、打动含霜。但现在。 呵。怎么可能。 青煜辰眉眼冷漠地想，然后道：“刀尊枪尊的包厢你知道在哪。” 隽沐颔首。 殷祀琴和白蔺琊面无表情地跟上来，青煜辰嘴角一抽，“没你们的事儿。” 两人默默地看着他。 青煜辰瞪回去。 隽沐：“你们留在这。” 白蔺琊轻声抗议：“这是关于我们的家事，为何我们不能去！”殷祀琴虽然没说话，但样子一看就是赞同白蔺琊的说法的。 隽沐简直要被这两个小的时候就不着调，大了以后更加让他抓狂的孩子气笑。他道：“小孩子别管太多。” 白蔺琊嘟哝道：“清上比我们不知道小多少。” “我有师兄带着。”青煜辰表示他有大人带着。 “论年龄，我们还是和泓昀同一代的。”白蔺琊据理力争。 隽沐凉凉地给他泼冷水：“你却比不上清玉冷静。” 白蔺琊败阵。 殷祀琴道：“我们只听。” “是谁说的不见小未期？” 殷祀琴：“不让发现便可。” 这回换隽沐无语凝噎。 你一去他肯定发现。隽沐想把殷祀琴拆开来看一下他究竟是何构造。怎么想法这等与众不同？ 殷祀琴认真：“不带，自去。” 还威胁我？隽沐觉得被气得够呛，手痒很想把手边的果盘砸过去。 冷静、冷静。 蔚桐始就在三人唇枪舌战中静静站在青煜辰身边，替他理下衣襟。 青煜辰面上镇定，“师兄。” “在。”蔚桐始回道。 “真好。”青煜辰望着那边三人，声音低得让那边三位尊者每一个听得清——当然那边三位正在不断地斗智斗勇，也无暇理会青煜辰说的话。 蔚桐始：“对。” 这一刻，青煜辰对蔚桐始无声地扬起灿烂的笑容。 怔怔，蔚桐始在良久后，唇角翘起一瞬。 玉宸。 - 少阳理着自己的袖子，明明比在场大多数个子要矮（他也就比哪吒和刘沉香高），气势却硬生生让大部分仙神垂首帖耳。 他缓声道：“昊天，杨戬只有父尊和玉鼎师兄才能处置，就连吾，都没有动过他。你。” 他凤眸自面具下露出，一截白皙的下颔骄矜地抬起，“你何来资格，动他！” 剩下的天宫再次炸开一座。 少阳道：“我阐教三代首席死于天庭，吾讨回点利息不过罢。” 他抬眼望向高空。 半晌，少阳满意地伸手。 那是一只修长完美的手，白皙而修长，指甲圆润，指尖在日光下微微透明。没有一丝老茧，每一处弧度都挑不出毛病。 第29章 像二师伯。金灵想。 二师伯的手也是这样，完美无缺。 只是他的手看上去小很多。也不知道他几岁。 下一刻，无数星辰亮起。 骤然轰下！ 以人间的角度来看，就是——天塌！ 少阳的声音不紧不慢：“我道教弟子，何时轮到你来欺凌！” “这天庭，吾砸掉。” “当然。”少阳的声音骤然轻快，“要是你想去和师祖告状的话，请便。” “这天庭吾砸时，‘它’可是没有话说。” 昊天神色阴沉。 “你……到准圣？” 少阳：“对。一点都不难。” 无数卡在这道天槛上的大罗金仙几乎想拉着少阳的衣领使劲摇晃。 ——不难！我都卡在这不知多少个元会！ 云中子：…… 不是小师弟你这样子显得师兄我很废。 云中子，这是一个气运好到成为玉清圣人第十三位亲传弟子，但是一直没法晋入准圣的大罗金仙。 和某几个一样，拖了师门的后腿。 虽然罢，上清圣人座下八名亲传弟子再加一位孔宣总共九位准圣，玉清圣人门下也不知为何，十三名亲传弟子，也只有九名准圣——不算燃灯和南极。 云中子虽然知道少阳说的目的是为打击昊天这个被废根基拔上来的准圣，没有诋毁他的意思，但是云中子觉得，自己还是被小师弟打击到心伤。 什么叫做“一点都不难”！ “云中，玉鼎到玉虚，你在哪？” “好。这就来。” 看样子，小师弟是不会被欺负的。云中子放心地关掉水镜，去玉虚宫帮忙。 杨戬是没有生气没错，可是大师伯来到玉虚宫呆着，就是为救杨戬。 堂堂圣人出手，杨戬成功地被拉回来。 地府里，平心默不作声地掩去杨戬魂魄来到地府又被玉鼎带回去的事。 ——他身上，有很久远的气息。 熟悉到…… 第32章隐辛到来 再一次睁眼看到一张白玉面具时，少阳保持冷静，“你不怕爹爹？”他问。 帝君摊手，道：“上次我确实是趁……玉清圣人真灵不在洪荒把你带过来，但这一次我跟他打过招呼的！” 少阳投以不信任的目光。 帝君：…… 帝君道：“没事，不痛的。” 少阳匪夷所思：“什么不痛？” 以为少阳是关心自己的帝君一下子冷漠，道：“我打你，不会痛的。” 少阳：“……” 你说什么？ 帝君：“揍你。” 换句好听的话，就是教你如何对敌。他心中补充道。只不过以他的实力，教少阳等同于凌虐。 说“揍”，并无错。 这么一想就瞬间心安理得的帝君不怀好意地望着少阳，“你爹也同意。” 少阳：“不可能！” 帝君：“放在其他生灵身上当然不可能。” “爹爹他——” “少阳。”帝君温声唤道，抱住他，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与他的凤眸直视——少阳的面具早就在帝君把他带过来时就摘下——少阳这时才发觉，帝君也拥有着一双凤眸。 但眼瞳深黑，平静无波。 少阳意外地没有生气，只是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放开。” 帝君不放，道：“玉清圣人现在无事。少阳，我知道很多事。你……想知道吗？”他在最后一刻迟疑，转换出口的话，轻声问道。 只有他，只有怀里的这个少年，让他如何都狠不下心来伤害。 少阳：“不想。” 果然—— 少阳的声音停止一息便接着响起：“我要知道关于爹爹的。” 他这么理所当然地说道，如同知道帝君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他的请求一般。 这是还没有崩溃的少阳。 温暖，而骄傲、矜持。 干净极了。 帝君松开手，搂住少阳纤细的腰身，声音疲惫：“哪怕你知道的有些本身就是一场谎言。” 少阳指尖一颤。紧紧抱住他的帝君立刻就察觉到少阳的颤抖和僵硬，把唇瓣抿得死紧，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我要知道。我有资格。”少阳坚定道。 “……好。” 帝君道。 他道：“我会告诉你，你所想知道的一切。” “其实，就算你现在不知道，未来，大道也会指点你去看的。” 帝君松开少阳。 因为晋入准圣而外表变成十六七岁的少阳比之前高些，却还比帝君矮上半个头。 “这是，未来的你，告诉我的。” 少阳断然道：“不可能！” “我不可能说出。” 帝君想想，发出一声低促的笑声。 “如果是……道侣呢？”他拖长声调，尾音上扬，带着刻意的调笑意味，听上去缱绻缠绵。 站在门外刚想敲门的伏羲：…… 他眼眸沉下，袖手离开。 少阳呆成石像。 道……侣？ 帝君忍不住伸手揉揉少阳的头——怎么以前从来都不知道少阳这么好骗……拐呢？早知道就一来就去把少阳拐走。 “你、你胡说！” 底气别这么弱。 帝君坐在一张椅上：“底气别这么弱再说。”他懒懒道。 “你是谁？”少阳提出问题。 “你猜。”帝君笑道。 “我不喜欢你。”少阳断然道。 “那你喜欢谁？”帝君有意引诱他明了心中的情愫。 “我……” 我喜欢谁？ 少阳迷茫地想。 “既然你还没有喜欢的生灵，那和我在一起你又不亏。”帝君好心地给他算起。 “我自信还没有谁能在我眼下伤你。” “爹爹呢？”少阳道。 帝君：…… 帝君一瞬间竟无言以对。 他怎么就不知道少阳这么犀利…… 我本意是想说我的实力不下任何生灵，为何现在会牵扯到家庭暴力里了？这一刻，许多年都不曾体会到好笑的帝君深深地疑惑不解了。 他忍不住去敲大道并问起大道。 大道表示这个问题超标，拒绝回答。 帝君表示呵呵。 连这个问题都不回答！也不想想，我是因为谁才回来的！ 是因为您最宠爱的那位儿子啊！ 大道屏蔽掉帝君。 被大道屏蔽的帝君和一脸认真的少阳相对无言。 “……玉清圣人舍得打你？” 少阳：好吧，你赢了。 帝君接着道：“而且我觉得我长得也不差。” “整天带着个面具。” “这还不是因为你看到我的脸会被吓到。”帝君道。 少阳：“呵。” 帝君：“少阳。” 他问：“你知道你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少阳：“什么特殊？” “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何能在短短时间内晋入准圣？” “他们说，说因为我天资好。” “那你能说下，何为本源缺失？” 少阳说不出话。 从来没有生灵告诉他过，孕育期间缺少双亲一方的本源供养，那个孩子会是什么样。 他们都刻意回避这个问题，相关的书籍和话语从来都不会出现在少阳面前，就怕触碰到少阳的伤疤。 少阳却并不觉得这是一道伤疤。 ——他已经有爹爹，缺少另一位父亲，有什么太过伤心的？ 也许，这会撕破少阳一直刻意躲避的屏障。 帝君却并不后悔。 少阳是最有资格知道完整事件。 “少阳，你一直都是健康的。”帝君道。狠狠撕开那一张屏障，他逼着少阳直视他。 “上清从来都没有抛弃你。” “他爱你。” “所以他护下你，让你不至于先天不足！” “少阳，你的身上，可是藏着偌大的秘密。” “那秘密不被天道知晓，是大道为你谋来的。也是玉清圣人费尽心思得来的。” “只要你被天道发现，你就会死！” “到时候，帮你掩下痕迹的玉清，也会被天道不顾一切抹杀！” …… 遥远的一边，他笑出声，对着身边青色莲花道：“你不去帮忙？” 青莲摇摇，拍一下他搭在花瓣上的手。 他小声嘟哝：“小气！”慢腾腾地收回手。 “盘古是真的永世不存？” 【你不是亲眼看着么？】 “那就好。我可不想和他再打一架。”他恣意地伸了个懒腰，隐隐间勾勒出现的线条惹人血脉贲张。 ——只是他毫无所觉，青莲又几乎把他当作孩子来看。 于是青莲无奈地用花瓣再打他几下。 第30章 整日就想着和盘古干一架！ 第33章上清玉宸 最终，少阳听从帝君的诱劝，决意去金鳖岛上走一趟。 当然，帝君表示，他绝对、绝对没有使那么点小手段，迫使少阳这个目前的乖乖孩子屈服听从的。 他只是以理服人。 少阳还是个孩子，好奇心旺盛点很正常。 被他揍一顿然后拎过来陪同小少君金鳖岛一游的多宝、金灵、赵公明一脸苦不堪言。 等与少阳面面相觑后更是无语凝噎。交换过眼神，确认一下都是被那莫名奇妙出现的家伙坑蒙拐骗过来的后，只差执手相看两泪纵横。 忍下心中升起的不靠谱感，少阳率先走向金鳖岛，进去后他脚步一顿。赵公明和金灵直直望向多宝。 多宝：“……” 金灵直白伸手道：“舆图。” 赵公明无声赞同。 太久没回来，没有舆图他根本就不认识路。要是一不小心迷路那不就成笑话。赵公明于此坚决拒绝。 少阳也转身，凤眸从面具下盯多宝。 暗处躲着看戏的帝君：“……” 他还真的不知道，上清圣人的弟子竟然连在金鳖岛走都要用到舆图。 帝君忽然就对三教弟子失去信心。 ——阐教一群路痴，截教看起来也不多遑让，呵，在师尊道场走路都要用舆图。 于是帝君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们用着舆图顺畅地走到通天教主的寝殿。 多宝收起舆图，疑惑地嘀咕一声：“明明最后一次离开时还不是这样的。” 可他的疑惑被剩下三个自动忽视。 少阳推开殿门。 厚重的大门打开，殿内的灯自动亮起，殿内摆设却是意外的极少。 一张正放着青色莲纹纱帐的床榻，一盏灯摆在案上，一个香炉，墙上一幅画，再无他物。 少阳没有想到，这里的摆设会是这么少。 当然，最吸引他的，是墙上的那幅画。 白衣的男子神色淡然，一双桃花眼朦朦胧胧，温和的笑意如泉水汩汩；白衣的青年面上冷漠，如砌千万重冰山，凤眼和眉梢的弧度却是柔和纵容地看向一旁；白衣的少年眉眼飞扬，一手抓着青年，笑得眉飞色舞，唇瓣开启，像是在诉说路上见闻。 很温馨的一幕。 画上的男子、青年、少年眉眼没有丝毫相像，是三种全然不同又都走到极致的美，眉梢眼角透出来的亲昵自然而然，看得少阳忍不住陷入进去那种无言间的温暖。 多宝却色变。 他语气森寒道：“师尊从未在寝殿里挂这张画！” 这张由三清共同绘出的画早就被师尊封起，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 “打扰长辈睡觉，你们不觉失礼？” 青色纱帐被撩起，青色单衣的道者从床榻上坐起，一手按着床沿。他眼里睡意惺忪，长发披泄下，柔和几分过于凌厉的五官。 “很吵。”他毫不客气地道。 多宝：“……” 赵公明：“……” 金灵：“……” 这熟悉的语调。 他们三个僵硬地扭头，齐齐死盯青衣道者。 青年安之若素，坦然地让他们三个不可置信上下看了一遍又一遍。他靠着床，眼中睡意褪去，笑着对少阳伸手，问道：“过来吗？” 他的温柔向来都会让生灵心生眷念，溺毙其中。少阳迷迷糊糊地陷在他柔和的笑容中，抬步向他走去。 “……师尊……” 搂住少阳，青衣鹤纹的青年听到这三重叠加的呼唤，很是好心情地应下：“乖。” 于是这三个不知多大的一佛一清风一金精差点哭成傻子。 玉宸看着那三个眼圈红红的弟子，再看看怀里的少年，忍不住伸手去碰少阳面上的面具。 他轻声哄道：“让我看一下。” 少阳闷闷地挡住他的手，执拗地不肯。 僵持好一会儿，玉宸道：“把他们的气息掩掉。” 帝君立刻明白这是对着自己说的。也顾不得多想，他下意识地照着玉宸的话把四个情绪不稳的家伙拉到自己身边，把气息掩得严严实实。 下一刻，玉微踏入寝殿。 玉宸靠在床边，笑意盈盈，“哥哥，怎么来这？” 玉微蹙眉，神识在殿内扫过一圈，直言不讳道：“我感应到有生灵触碰结界。” 玉宸道：“所以，哥哥是在担心我？”他拉长语调。 玉微唤他，语气无奈而纵容：“玉宸。” 玉宸向他伸手，语调亲昵：“阿微。” 玉微迟疑一瞬，就向他走去，坐在他身边，按上手腕，注入灵力。 玉宸任他动作，在玉微收回手前反手抓住玉微触感温润的手腕，“哥哥，如何？” 玉微刚想回答，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看见玉微眼里困惑一闪而过，玉宸将玉微拉得更近，额心相抵，“哥哥。”他不依不饶地唤着。 多宝/赵公明/金灵面无表情：…… 少阳难掩诧异。 玉微回神，“少阳很好。” 玉宸狡黠眨眼，一手揽着玉微腰肢，一手扣在玉微颈后，亲吻上去。 这下就连帝君也淡定不能。帝君有些炸毛地盯着那交叠在一起的青衣白衣。 玉微诧异一瞬，下一刻就放松身体，双手微抬，最后还是放在身侧。玉微不仅没有阻止玉宸的动作，还启开牙关，任玉宸亲吻。 等玉宸退出时，玉微轻吸几口气，唇色艳红。玉宸与玉微依旧靠得极近，唇瓣时不时触碰在一起。 “哥哥。”玉宸开口，“我不是想知道这个。” 玉微将他推远些，“无可奉告。” 这回换玉宸无奈：“哥。阿微。我没事的。” 玉微径自合眸，并不想去思考玉宸话中的真实度有多高。 玉宸眼角扫过少阳的藏身之处，再度上前搂住玉微腰肢，“哥哥，我可以见见少阳吗？” 躲着的几个纷纷心跳一滞——这是大八卦的前奏！ 玉微不为所动：“你能确保你一出金鳖岛不被天道往死里劈？” 这个，还真的不能。玉宸讪讪地不接话。 要是完整的他在这当然是能保证天道不敢劈他。 “让少阳过来？”玉宸一抽，提出这个建议。 玉微凤眸煞气弥漫。 “开玩笑的。”玉宸唇再次落到玉微唇上，“我觉得，我还是要面子。” 玉微想想，闭上凤眸，双手回抱玉宸。 帝君面无表情——虽然他带着面具本来就看不出他的情绪——但浑身的低气压却在那明晃晃地昭示他的心情很不好。 金灵眼神怜悯，她说道：“谁没有那么一段过初恋夭折的痛苦。想开点。” 帝君：“……？” “谁爱玉清圣人？”帝君咬牙切齿。 那是他——他怎么可能会对……玉清圣人有非分之想！ 少阳妥妥的打死他！ 第34章说卖就卖 帝君磨着牙，幽幽蹦出一句话：“可我喜欢的，是少君殿下啊。” 金灵：“……” 多宝/赵公明：…… 他们一脸怀疑，觉得自己最近绝对是被昊天那家伙气狠了以至出现幻听。 年龄大了，幻觉也多。 三位准圣如是沧桑地想着。 帝君咬着牙。从未知道过上清圣人的亲传弟子是能如此的自欺欺人……不是人。 帝君接着幽幽道：“吾不过是看着最是冷淡的圣人任另一位如此作为，心有诧异。” 多宝/赵公明：哦。 金灵淡然处之：“可师尊以前和……二师伯就是这样相处的。” 然后她就觉得要是消息传出去那洪荒所有把玉清圣人当作心中那抹皎洁无瑕、遥不可及的孤高月光的生灵，心都要碎成一片片，黏不回来。 谣言误我！ 想当年金灵也是和大多数洪荒生灵一样把玉清圣人视为心中偶像。然而很快就发现心中的白月光和师尊…… 第一次看见师尊和二师伯亲吻时她确实是很震惊的，但次数一多，就习惯成自然。 而且很养眼。 审美观正常的金灵怀着这样想法看着面前交叠的圣人。 玉微推开玉宸，凤眸横过，“你……” 玉宸将下巴搭在他肩窝处，“哥哥，你很久没有踏足过金鳖岛。” 玉微一默，默许玉宸抱着他。 “阿微。你觉得我做的很过分吗？” 过分？玉微偏首，凤眸望他，问：“是你触动结界？” 玉宸表情有一息是凝住的，顷刻恢复如常。他半是抱怨地道：“要不是这样，我怎么见得到哥哥呢？”他含笑，眉目飞扬，道。 玉微：“……” 信了你的鬼话。 玉微面无表情，刚刚笼上的一层柔和被冷意冻成冰。 “我关得住你？”玉微终究还是忍不住心中梗在那的一团火，道。 第31章 玉宸：“……哥哥为我着想，我当然是听哥哥的话。” 玉微眼里泛出一抹冷意，是秋季初来的一捧霜雪。不冷，却是寒冬来临的先兆。 玉宸接着道：“而且我要出去，起码得确保我能成功地从这到昆仑而不被劈死。”他亲昵地蹭蹭玉微的脸颊，“哥哥，我还不想消失。” 不应该这样。 这话听得玉微心一软，也有些酸苦。 他的弟弟何时被拘成这样？ 玉宸都是张扬肆意的，身上的锋芒几乎将天捅破，划开一道大大的口子。 不应该这样子，连出金鳖岛都不得。 玉微手落在玉宸后背，“你真的想见少阳？” 这一瞬的动摇对于向来端正的玉清圣人已是难得。 玉宸唇触在玉微修长的颈上，感受一下一下的震动，“阿微，你这么快就改主意？”他戏谑开口，撩拨着玉微。 玉微手一顿，很想打一顿幼弟。这想法刚冒出头，就被玉微掐灭。 不行。至少现在不行。这只是玉宸的一点真灵。 玉宸在玉微看不见的地方朝着少阳所在的方向眨眼一笑，就把玉微压在床榻上。 少阳维持不了冷静，被帝君按下。 玉宸懒懒道：“哥哥，我一直都很想问你件事。” 玉微淡定问道：“何事？” “你对多宝如何看？” 多宝无辜地感受瞬间戳到自己身上的八把冷眼刀子，觉得自己很想辞职。 也很好奇玉清圣人的回答。 玉微沉默，玉宸用手肘撑着身体，凝望玉微眼眸，不肯罢休。执着于一个回答。 玉微道：“比广成好。” 玉宸压下身，“详细些呢？” 玉微倒也没对他过于强势的动作说教，也没有因为现今自己处于弱势地位而愠怒。他只是思考后，撇除偏见，认真回答：“有你这么一个师尊，辛苦他。” 被嫌弃一把的玉宸不依：“我怎么让多宝辛苦？” “你性子自己还不……”玉微剩下的话被堵回去，玉宸道：“我有呆在金鳖岛上讲道。” 玉微唇色红艳，却因眉眼间的皎然光华，如天际孤月高悬，硬是无法生出触碰亵渎之心。 玉宸却明显不在此例。他与玉微抵额，“哥哥，你觉得我不好？” 玉微终是伸手，把他推开，坐起身，拆开发冠，玉微道：“你说？” 他流露出一丝圣人该有的傲慢。 见着帝君和少阳不再狂冒冷气，多宝才松口气。少阳慢腾腾地转首，语气是摇摇欲坠的平淡：“爹爹和他……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 赵公明认真回想，诚恳道：“不。” 金灵补上一刀：“更多时候我们看不见他们独处时。” 多宝含蓄委婉道：“毕竟圣人寝殿，不好进。” 哪怕我们是亲传弟子。 玉鼎那是一个特例。玉清圣人……那是把他当作孩子来养的。 就跟他一个炼器厉害的混在以阵法闻名的截教中一样，玉鼎那是一个剑法超群混在以道法闻名的阐教中。都是宗门的异类。偏偏…… 他们两个都是二代弟子中战力最高的。 玉宸移过去帮玉微挽发，“哥哥，那公明？” “我说过。” “金灵？” “最省心。” “孔宣？” “愧对盘凤英名。” “对。盘凤明明坑仙坑神坑龙，孔宣却是没遗传到多少。”玉宸赞同。 玉微横他一眼，“你有资格说他？” 玉宸不以为耻，懒懒道：“有啊。最起码，还没有谁敢直面我的剑！” “就算是阴谋诡计算计到我身上，我自一剑，破世间万般谋划！” 这是独属于上清圣人的骄傲。 洪荒剑道第一的高傲。 玉微打击他，道：“你忘当初和太一一起被龙凤二族一起追杀？” 玉宸笑弯眼：“可哥哥，最后你不是和大哥还有帝俊一起赶来救场？” “第一次吃烤肉时，哥哥的脸色可真是不佳。”玉宸有些得意忘形地扯出以前的事。 玉微刚刚被纵容色彩柔和几分的眉眼顿时一冷，玉宸就直接被玉微教训一顿。 少阳面目呆滞。 玉宸：“阿微……” 玉微手指掐印，玉宸面色一变，扑上去按住玉微的手，“别！” 然后他在玉微的目光下节节败退。 他低低地说：“是少阳。” 瞬间被卖的少阳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第35章出金鳖岛 玉微松手，白发因玉宸松开而洒下，月光细细织成的锦缎般美丽。玉微看向帝君所在的地方。 明明知晓玉微不可能看穿他所施的障眼法，帝君还是禁不住一阵心悸。担惊受怕下，他的动作不经细想，帝君一把把少阳推出去。 少阳：“……” 玉微看着少阳，少阳眼神飘忽不定，玉宸眼角瞥向少阳出来的地方。 父子三个间的气氛一时沉凝。 帝君也因此被多宝、赵公明、金灵狠狠盯着，因为那么一丝愧疚，帝君眼神也是有点飘。 “还要躲着我？”玉微道。 语气是无奈妥协，是小辈们从未听到过、也不敢去想像一分的。玉清圣人，怎么会有妥协的一天？ 堂堂圣人，高高在上，哪里又会有不顺心？这无奈妥协光是想想，已是对圣人莫大的屈辱。 到真正听见时，心中免不了是一重。 帝君沉默，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倔强都在这一句轻飘飘的话下溃不成军。 甚至一败涂地。 不应该啊。帝君想。 他何时看到玉微妥协一分？ 就算是天道千万般算计，上清圣人与他针锋相对，最后与西方圣人一起联手破诛仙剑阵，玉清圣人都没有妥协过一分。 他的语气一直都是淡然，甚至冷漠没有情绪。 破诛仙剑阵，集齐四圣之力方可，但却不是玉清圣人去寻西方圣人，而是西方圣人找上门。 ——要就联手破阵，不要就离开，有多远走多远，我东方之事、三清之事何时轮得到尔等来指手画脚！ 帝君心中酸楚，再是断情绝欲，他也无法不动容。 他撤去术法，站在玉微面前，道： “我不敢。” 不敢。 我怕这一切只是镜中花、水中月，只要我一出现就会被打破，镜面碎裂、水波荡漾。 我可以去见伏羲甚至把他拦住，无惧女娲圣人的怒气，但我却无数次停在昆仑山前，巍巍高峰渺渺仙境，让我望而止步。 我不敢啊…… 我怕我会怨您、恨您。 为何要将少阳一个撇下…… “我怕，我会恨您。”帝君说。 玉宸若有所思地看着帝君，再比照着一旁的少阳，“哥哥，他是……” 玉微道：“你若恨我，也怪不得你。”他凤眸清澈，说出的话也是一样的光明正大。 本来圣人就无惧于一切，行事也最为不屑于掩饰。做了，便是做了。 帝君眼中一酸。 “可我不想、不愿恨您。” “若说少阳是支撑我活着的动力。”帝君低声郑重道，“那您，一直都是信仰。” 玉微：“执迷不悟。” 这话已是说得有些重，帝君有些委屈地——在赵公明看来是这样——不再说话，只是在面具下翘一下嘴角。 “揭破这件事，为何？”玉微看一眼少阳，伸手让他过来。 帝君有问必答：“他有资格知晓。” “您，和他，都是少阳的父亲。为他付出多少，少阳都应该知晓。” 玉宸撑着下巴，无甚所谓地耸肩，看上去潇洒流畅，好看极了。他说：“谁规定付出就一定要知道？”他态度甚至是有些傲慢的：“要知道，那就各凭本事来得知。” 之所以傲慢，是因为他有这个资格。 就因为这个？帝君很想笑，却嘴里满满的都是苦涩。 玉微略过，看着那边一佛一清风一金精，“你们为何在此。” 多宝：“是这位……” 帝君难得心情明媚，连那刻锃锃发亮的大光头也看着顺眼许多，就贴心提示道：“帝君。” 多宝在玉微淡然的目光下浑身不自在地接着道：“帝君将我等，与……” 玉宸淡道：“小师弟。” “与小师弟来金鳖岛上走一遭。” “他是把你们打一顿后提过来的罢。”玉宸高深莫测道，看看一旁乖巧地窝在玉微怀里的少阳，感慨一下怎么这么迥然不同的会是…… 不过想想这种更喜动手不动口的性格。玉宸夸道：“似吾。”他眉梢上的喜意浓郁，整个都散发着一种得意洋洋的骄傲感。 金灵侧目：真有种孔宣师弟开屏时的即视感。 赵公明：“师尊。” 第32章 玉宸笑着打断他：“公明，你之记性是日益改善，还是变本加厉？” 赵公明汗颜。 玉宸一见他这般，了然于心，就对金灵道：“帮为师找把厉害些的剑。” 金灵眨眨眼。 ——师尊是欲拆掉金鳖岛不成？ 玉白的手伸出，玉微吐字道：“不可。” 玉宸看少阳已经情绪被安抚地差不多，声音放软许多，道：“阿微，我不想再在这呆下去。你又不能时刻看着少阳，我在少阳身边总是好的。” “你的真灵不稳。” “我没事。”玉宸坚持道，他眉眼坚定，衬得修长没有更如刃锋迫人。他问玉微：“还是说，你觉得我现在是很脆弱？” 弱。 谁又能这般说一句上清圣人？ “随你。”玉微道。 一把长剑湛湛，剑身明亮如秋水，剑柄上有一个极细的“清”字。 何止秋风肃杀，何止青冥阔大，何止时光无情。 从剑鞘中抽出的那一刻，冥冥中有古老的嗡鸣响起。 而这把剑的式样，对现场的几位来说，都是极其眼熟的。 玉微将剑递至玉宸手上，将剑鞘置于自己膝上，“昔年你央我给你炼一把剑。” 便是解释这一把剑的来历。 玉宸伸手抚摸剑身，眼里的光芒盛极。他笑起来，欢心，如同像大人讨要很久后得到糖果的孩童，真挚地对着玉微道：“我很喜欢。” 玉微脸上依旧平淡：“我是放着青萍炼的，你试下。” 一剑在他话音未落时便平平递到他身前，玉微神色不动，身形散去。再一次出现，便站在不远处。 玉宸眼里有好战因子，他抬手，又是平平无奇的一剑递出。 没有耀眼的招式，没有沉凝的气势，更没有恢弘的动静。但就在这一剑递出时，除去玉微和帝君还能岿然不动，其余都是被逼得退后。 平平无奇？确实是平平无奇。 只是伸手递出，随手抬起伸出。 玉微伸手，一朵莲花在掌心绽放，抵上长剑，阻挡去势。 玉宸稍一挑眉，脚下步伐一动，长剑再度递出。 一朵莲花再度绽开。 几息之间，不知多少莲花开了又败，柔软的花瓣在触地的一瞬化为灵力散去。 剑光消散，玉宸和玉微面对而立。 刚刚弥漫的杀机悄然离去。玉宸率先打破寂静：“哥哥，你就一点也不怕伤到我。” 您也不见得有多留情啊。还是您先出手的。帝君对这一刻率先出口却一出口就是控诉的玉宸无语凝噎。 玉微：“你说的。” 玉宸：…… 好吧。我说的我不弱。 你出重手也是情有可原的。 玉微再看他一眼，一步跨出，消失在金鳖岛上。 玉宸懒懒地伸个懒腰，“把剑带好。”他对少阳说，意味深长地凝望帝君，将长剑合鞘，塞到少阳手上，化为流光进入剑中。 帝君苦笑。 怪不得玉清圣人会同意上清圣人这部分真灵出去这方被玉清圣人下了不知多少禁制布置地固若金汤的金鳖岛。 原来是因为他。 也怪不得玉宸会堪称任性地向玉微离开金鳖岛，就是因为知道有他在，可以帮助他瞒天过海，让天道以为玉宸这部分真灵还委屈求全地呆在金鳖岛上。 真是再正大光明不过。 纵是他看出来也不得不照做。 果然不愧是圣人。把一切都洞悉明察到这种程度。 只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就通透那么多事，顺带着算计一把，把自己成功捞出金鳖岛。 这效率可比佛……多宝……筹谋远虑那么多年却还是被少阳无心之举把布局打乱得一塌糊涂的那种效率要高得不知多少倍。 所以圣人做事之所以坦坦荡荡毫无遮掩，就是因为他们做的事就算被看出来算计也不得不按照他们的想法循规循矩地去做？ 要是玉宸知道，少不得会认真道： ——不是。是因为我们的权限高得很，弱的根本不知道；而知道的，知道又如何？打一架吗？ 确定那不是来送菜的？ 第37章何为初见 太上第二次见着玉微冷脸出昆仑是在几千年后——诚然玉微从各种角度上看都是冷得昆仑冰雪积年不化，但太上左右思忖几番，姑且把玉微身上寒意加重几分当成冷脸——很快，太上就见到自家那不省心的幺弟灰溜溜地回到昆仑山。太上按照旧例先不看伤势就把刚刚炼好的丹药给他吃：“你惹到谁？” 咔嚓——玉宸把丹药当成糖豆吃，心满意足地咬得脆响——大哥总算听取他的建议不再把丹药做得入口即化，满足——一边道：“大哥，我是真的没有受伤。” 为玉宸到处跑偶尔弄出伤口而烦恼的太上不信，却也知道玉宸犯不着在这种问题上说谎。他看玉宸活蹦乱跳还有心情把丹药咬得喀嚓响，“天机显示你伤到——”玉宸不想听，直接伸手一撸袖子露出一截皓白手腕给太上把脉。太上确认弟弟确实是，不信邪地再推算天机，还是显示幺弟伤得很重。 但玉宸是真的没有伤到。那天机错误。 福至心灵，太上想到一个可能，再淡然无为的心境都有一瞬的细思极恐的感触。太上难得强硬一回，不留回环余地：“回去，静心千年。” 正咬着丹药自娱自乐的玉宸：…… 他懵住，如遭雷击。 等太上体贴地关上上清殿的殿门时，玉宸才恍然回神，动作迅速地抓住殿门不肯放手，幽怨地扒着殿门，对着太上做口型，哀哀切切： 我真的没受伤。 所以我为什么要被关禁闭啊！你们对我的要求不就是不受伤么！ 太上笑容浅淡，态度坚定：“那是玉微对你的要求。在为兄看来，玉宸你一直呆在昆仑最好。” 玉宸目光越加凄切。 太上不为所动。 “玉宸，现在你打不过为兄。”太上道。 太上身体力行地证明这一句话，殿门在玉宸面前无情地合上。 ——错了，是狠狠砸上。震起的音波足以见得向来云淡风轻的太上此刻心情何等不愉。 玉宸被吓得乖巧闭关。 当然，三清中的老幺表示——他才绝对不是因为感知到哥哥回到昆仑！ 进入昆仑，玉微将大阵开启，没有去寻玉宸，而是去同太上一起推演以求解答心中疑虑。等推演结果浮现几丝，他和太上一齐垂眼，自顾思考。太上忧心地屈指敲击塔身，“玉宸如何？” 他们看清，选择等下去，可玉宸怎么办？ 如果天道对玉宸不怀好意，那又该怎么办？ “那是玉宸。”玉微道。 太上，玉微，玉宸。太清，玉清，上清。 他们注定一生纠缠。 “为兄让玉宸闭关千年。”太上不再继续先前话题，也是为让玉宸逃过玉微的秋后算账，道。 “如此也可。”玉微道。 “玉宸说为兄不是对他的底线就是不受伤吗？”太上有些好笑的提起，“玉微，这是你对玉宸的底线，却不是为兄的底线。” “你是不知道当时玉宸有多委屈。” 玉微眼里掠上星点笑意，“兄长，玉微这般只不过信玉宸能照顾好自身。” 太上：…… 太上只觉心中梗塞。他想想玉宸那怎么压也压不下去的活泼劲儿，再一回放二弟刚刚说的话，不能理解二弟究竟是带着多厚的滤镜才能认为玉宸能照顾好自身：“玉微，你是否太过放心？”他委婉道。 玉微：“兄长多虑。” 太上笑着送走玉微。 ——他们都算漏一件事。 太上和玉微此时终非后来那一眼便洞穿前后千万年的圣人，现在不过大罗金仙巅峰，自然也就不能算无遗漏。他们也更加想不到一向虽然很喜欢到处乱跑但一回昆仑就装得乖巧的幺弟会胆大包天地在“禁闭”时间内溜出昆仑。 太上面上保持淡定，同时选择先安抚下玉微的怒火，“玉微，玉宸还小，好动些也正常。” “正常？”玉微气极反笑，笑容衬得皑皑昆仑沾染万般殊色，却全无被玉宸绘声绘色描述洪荒时被逗笑的温柔，“兄长，玉宸也不过差吾几息。”他咬重“兄长”和“几息”，肉眼可见的怒气在眼中弥漫。 化成少年模样就真以为玉宸他小？ ——您这样还好意思说玉微带滤镜，怎么不说兄长自己睁眼说瞎话维护玉宸？从玉微短短话中听出这么个意思的太上木然。 暗暗谴责玉宸——呆个千年出去就不行？ 后世的通天教主可以几万年如一日地坐在金鳖岛上，但现在刚化形不久的上清玉宸要让他长久地安定下来……那是可能率无限接近于零。 关禁闭？玉宸在太上和玉微眼皮子底下撬开阵法溜出昆仑山就是明晃晃的回答。 第33章 ——由此也可推测一二分离真灵上清圣人伤得多重，可以让他安安分分地坐镇金鳖岛上多年。 太上叹息一声，和玉微一起出了昆仑。 这也是自洪荒开辟以来第一次，三清俱不在昆仑。 是因为玉宸。 数万会元后，三清分家，正是始于通天。 真是，玄之又玄。 玉宸正与一名白衣金边的少年躲避一群凤凰的追杀。少年眼眸璨若天际高悬的太阳星，转动之间熠熠生辉。 “你为何被追杀？”玉宸引来一道雷劈下，随口一提。 在高速移动中的少年敏锐准确地扑捉到这一句问话，少年轻笑，脸上写满无辜，语气也是全然的澄澈：“我也就是把他们的火焰压黯。” 也就是？玉宸真心实意道：“那你挺厉害的。” “那是当然！我的火焰自然是最厉害的火焰！”少年骄傲道，语气自然得天经地义般，眉眼比玉宸更加张扬夺目。不同玉宸的锋锐逼迫，少年是最光明浩大的美，在第一眼就如太阳星震撼。 “那可不一定。”玉宸浇了盆冷水。 少年不满：“是谁？” 我去找他比比！ 玉宸幽幽道：“你打不过他。” “你凭何言？”少年好奇。 玉宸言之凿凿：“我打不过他。同理，你肯定打不过他。” 少年：…… 可以。这原因还真是无懈可击。 少年被堵得哑口无言。 这时，太阳星忽地亮起，少年炜晔的面容一下子被吓得失色，大乱下他一把抓住玉宸左手，速度增加几倍冲出，转眼就把凤凰远远甩掉。 等冲出许久，玉宸理理袖口，好整以暇问：“你受什么刺激？” 少年心有余悸，“你不懂。” “我懂。”玉宸道，“不就是偷跑出来被哥哥找，我也经历过。” 少年看他的眼神亲近几分。 “我哥怕是发现我偷溜出来玩了。”少年郁郁不乐。 玉宸：“如果你是初犯，记得嘴甜些。” 但至于自己……玉宸惆怅。 他可没忘记，自己是在被关“禁闭”时跑出来的。罪上加罪？要是被哥哥抓到—— 玉宸心虚，心虚到面无表情。 第38章偷跑缘由 “懂何？”太上老神在在地问。 少年一个急刹车停住，“这位……请问你有何事？”拦我路做什么？ 我再不逃就要被哥哥发现了！！ 太上抬眼，眼中微冷，“你是……太一？” “太一？”玉宸诧异地望向身边眉目灼灼的少年。 这两个字，尊重着很，就连玉宸也不禁为之咂舌。 太一者，万物之本也，道也。 太一正色道：“正是。” 声音朗朗如玉，神色自若大气。 混沌中的持有者，也是……与玉宸命运交缠的那……太上神色莫辨。 太阳星上身影一闪而过的同时，太一眉间璨金的神纹亮起，玉微也在此时开口：“玉宸。” 挣开太一的手，玉宸垂眼，乖巧得不能再乖巧地缓步上前，放软嗓音争取在第一时间把两位哥哥的怒火降到最低，“大哥。哥哥。” 太一：？ “这是你兄长？”太一疑惑。 他跟哥哥是因为同为太阳星之主才兄弟相称，所以长得不像也是情有可原；但是眼前这三个。 横看竖看哪有一点相像？ ——都是顶尖的美人儿？ 他疯狂示意玉宸回答他。玉宸选择视而不见，只是乖乖地站在哥哥面前，静默不语，甚至有几分垂头丧气、心若死灰的意味。 “太阳星，太一。”玉微道，“玉宸，你真是交个好友。” 好得不能再好。 太上自是明白二弟此时冰冷的面下压抑着多大的怒气。 他和二弟一开始拘着玉宸不出昆仑山也正是因为这太阳星主之一。 太一。 太上目光落在太一身上，少年却无惧无畏地回视。 这样尊贵的真名。更何况还有，混沌钟。 他们极力想要避免玉宸与太一相识，但命中注定的怎会太大更改？这不就和太一遇上？ 倒是他与玉微痴心妄想。 玉宸心中一紧，“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玉微凉凉看他一眼，没有回答。 太一看玉微和玉宸的相处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还想不嫌事大地添几把火，后来堪堪刹住——哥哥预估要到——他遗憾地息去心中跃跃欲试。 玉宸：“哥哥，玉宸错了。” 没有回答，玉宸不沮丧。 “玉宸不该不告诉哥哥一声就出来。” “如此？” 玉宸噎住。 冰冷的面上凤眼晃出笑意，带着几分讥讽，却依旧震撼心灵。玉微道：“回去别想——”再出来。 “玉微！”太上喝止，“你说过的话，都忘去么？” 兀地回神，玉微淡淡垂眼，拂开玉宸抓着他的手。 小臂上的手再抓紧几分，玉宸不肯松开，“哥哥——” 太上也斥他一句：“休得胡闹。” “我没有！”玉宸委屈，“大哥，哥哥，真的让我呆在昆仑一千年静心我受不了！玉宸不想闭关思过。” 太上第一次体会到后世大人对于不听话孩子时的心梗。 “静心不好？”太上不得其解，他道，“先前未化形时你可以。” 玉宸不满：“哪里一样！那时候哥哥不会几百年都不理我！我从上次回到昆仑到今天，这还是我第一次和哥哥说上话！” 太上：“……”他有种微妙的不详感。 太一：“……”呀，好戏连台！ 原本以为的因为无聊偷溜一下子切换到哥哥变心。 玉微面上也不由有些茫然无措。 玉宸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化形后哥哥你说你哪次不是见过我一面后就去闭关！我见你比见祖龙盘凤什么的都要难！明明我们都在昆仑山上，我又不能在无聊时找你！你每次又和我说什么？论道？论个——”他差点口不择言。 太一目瞪口呆。 太上淡然有些维持不能。 玉微被玉宸上涨的怒火冲击得有些无措。 “太一，你哥哥会把你一抛下就是几千年么？”玉宸冷不丁地问 虽然不明白怎么突然就牵扯到自己，但太一还是迅速回答：“不会。哥哥很好——”接下来夸哥哥的话还没出口就被玉宸打断。太一漠然脸。 呵。有哥哥就忘记一切。 “哥哥，闭关闭关再闭关，我能见你多少次？” 玉微强自镇定：“我从未拦过你。” “我怎么知道你闭的关要不要紧！要是一个不小心怎么办？你出事我还心疼呢！”玉宸气势越加咄咄逼人。 太一不由赞同：“对。哥哥出一点事我都会不安。” “要还是因为我，我铁定自责死。” 玉微望向太上，太上眼神飘走。 他拒绝帮忙，并且传递出一个让玉微有些呆滞的回答。 ——你们俩的事，自己协调好！ “哥哥，没化形时你不是这样的！你不会这么久都不理我！”玉宸把自己说得心酸，瞪着玉微。 你会跑出昆仑原因在我？玉微眼里霜寒有着动摇。 “不然你问太一，有哪家哥哥会晾着弟弟不管？” 又被拉进这两只纠纷的太一：“哥哥不会这样做的。” 反正哥哥也打不过我。 “我不喜欢现在的你！你性子冷好，但你每次都不跟我说话！”玉宸控诉玉微。 玉微已经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太上已经自暴自弃，决定让两个弟弟自己去讨论出一个结果。 帝俊就是在这时姗姗来迟。 帝俊唤道：“太一。”他五官大气雍容，自有一番帝王尊贵。 也是个十足的美人。那股极致的华贵才让他没有在三清前失色。 见他眼中带着不赞同，略含嗔怒，太一赔笑：“哥哥，我这不是在太阳星呆闷了么？” 帝俊对他实在是没了脾气，“那你把太阳宫——” “哥！”太一伸手抓他袖子，眼里写满“不要说”三个大字。 帝俊只得宠溺地揉揉他的头发，无奈道：“你想出来散心透气，也得留下话跟我说下。” 当帝俊一出关就看到太阳宫……又找不到太一，那一刻，帝俊心慌得很。 太一：“……我错了。” 这话有点熟悉诶。 玉宸：“哥哥，你看看他再看看你！你怎么做哥哥的！” “我……” “你化形后就不要我了！” “没有。” “要不是我跑出来你肯定一千年后才来找我对不对！”玉宸质问。 “……” “哼！”玉宸被气到，“你就不会——” “玉宸。”玉微望着他，眼神温柔。 第34章 玉宸一下子败阵，只能有气无力地再重申一边：“你骗我。你变了。” 帝俊满头雾水。 他以眼神询问太一，太一做着口型无声回答。长长一段话被他缩短不知多少，也亏得帝俊能够凭他短短一段话推知全数，帝俊无语。 这是弟弟和哥哥闹矛盾？ 呃……太一真乖。 准确接收到这一赞扬的太一顿时容光焕发，要是原型的话肯定尾巴骄傲翘起——骄傲扬头。 指不定还会高兴地蹭蹭哥哥。 看着太一兴奋的模样，帝俊想——太一真是好哄。 真乖。 第39章颜控心思 “玉宸。”玉微终于退让一步，他冰冷稍退，“我们回去好好谈下。” 玉宸：“不要！” 太上忍不住想这是又在折腾哪一出？好不容易玉微都退步了，玉宸又不肯退让。 玉微有那样好说话？ 玉微凤眼里情绪不明，只静静望着玉宸，“不要？” “我打算和他一起去玩！”玉宸伸手一指在一旁吃瓜吃得很欢快的太一，“你就自己去闭关罢！”谁要你来关心！！ 太一：关我何事？ 等玉微斜斜看来，眼里倾泻出一片月华流水，心神晃动间，太一断然拒绝玉宸那个很让他心动的建议：“不。我不要。” 玉宸眼神顿时变了，看太一的眼神如同被抛弃，可怜巴巴，还带着浓浓谴责。 太一：不是我不帮你。 帝俊不动声色地把太一往身后一拉，“太一不能离开太阳星多久……至少现下不可。” 疯狂点头表示赞同的太一由衷地感谢他哥哥。 “反正我不回去！谁爱回就回！”玉宸破罐子破摔。 “上清……可否听我一言？”帝俊实在是不想看玉微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对着玉宸束手无策，“现在不知道多少大能看着，你可是要你兄长……”他隐下最后的话，意味深长地看过玉微。 脸色变了几变，玉宸甩袖，一把拉起玉微身形消失。太上深深望着一句话就把耍起性子不肯回昆仑的幺弟劝回的帝俊，“好手段。” “毕竟都是兄长。”帝俊坦然自若。 懂得如何去劝弟弟。太上细细斟酌，“这样么？” “倒是玉清是否有些不对？”帝俊浅浅蹙眉，“对上清太过……” “严厉。”太上淡淡接上，也没有解释的兆头，只是淡淡拱手一礼，“此番多谢。” 等三清俱都隐没，感到暗地里的目光全皆散去，帝俊才道：“你感应到何？” 太一装傻充愣：“哥哥说何？” 帝俊道：“元始、通天不是他们的真名。” 太一自然而然：“当然。盘古子嗣多多少少有些特殊。” ——当然至于我们就别想要那个待遇。毕竟是亲生嫡子和……捡来？的区别。 没看也属于亲生的巫族十二祖巫都没有那个待遇么？ “那你……”帝俊欲言又止，眼里浓浓的全是担忧。 “呀，哥哥别担心。”太一笑得张扬夺目，日常安慰帝俊，“起码现在没有谁敢动我。” “毕竟，太阳星殒落的事实，谁能接受？这份罪责，又有谁能担下？” 太一眼里煞气一闪而逝，语气漫不经心，桀骜不输日后通天教主说出要重定洪荒时的轻狂。 “太阳星落，又有谁能活下？” 他笑得冰凉，如幽幽的出鞘剑锋上光芒。 帝俊不赞同：“在太阳星你是安全的。” “所以让我一辈子都缩在太阳星？”太一冷哼，“哥哥，这不可能！永世都不可能！”他骄傲地宣布。 这份态度已近乎在向悬于洪荒生灵头上的天道挑衅。 ——但太一仅仅只是在拒绝帝俊。 帝俊无奈：“可我担心你。” 坚硬的态度软化，太一拉着帝俊，“哥哥，别担心。” “我会陪着哥哥。哥哥死，太一死。” “别这样说。”帝俊嗔怒，“就算我死，你也要好好活着！” “哥哥不气。”太一笑得懒懒。 “要是哥哥不想太一死，那哥哥就争取活得久点。太一保证，哥哥活着，太一就活着，好不好？” 无奈地点点少年眉心，帝俊俊美的脸上无奈纵容，“你啊。” “不过哥哥为何帮玉清？” “原因为何你不知？”帝俊横他一眼，便有不自知的风情油然而生。 太一拊掌而笑：“可我真的不知道哥哥你也是对美人这么好。” 玉微那张容颜可正正戳中他的审美观。 虽然上清那种剑走偏锋到极致如神兵让他不由心动，但还是玉清的皎然更美。 “都是三足金乌。” “我懂，我懂。”太一笑得眉眼弯弯，“都是看脸。美人自然享有特权。” 太一忽然打量着哥哥若有所思：“哥哥，要不然你也笑一个让我看看？” “我怎么？”帝俊不解，随着太一停下脚步。 “哥哥也长得很好看。”太一直言不讳。 摇首，帝俊脸上笑意将眉眼充斥的华贵衬得如金钿银簪、珍珠步摇相互撞碰，极致的雍容大气。 “玉清过盛，便是不言不语也足以惑得天下为之倾倒。面色冰冷，却更添韵味。” 太一附和：“有生灵称他如月可望不可即。但……”太一抬眼，似乎直直看到了太阴星上，“太阴星何时难攀？” “真要说，不如说是‘道’。” “太一，慎言。” “哥哥，我们回太阳星罢。” “玩够了？” 扬眉一笑，太一道：“我本就是为见上清而出的太阳星，现在不仅见到，还多见三清其余两位。干甚不回？” “太清太难摸透。” 太一道：“好比风。”他伸手，握起。 下一刻放开，手中空空如也。 再如何抓到，只要一送手，就会瞬间消散。 “太一，要不要去寻太阴星主？” “哥哥。”太一难得抗拒哥哥的话，“我不喜欢羲和和常曦。” “一阴一阳，她们能帮你稳定。” 太一捂耳，威胁道：“你再说我就离家出走！” “我不提。”帝俊败退，“但是要是有丝毫不对都记得说出来，不要自己忍受，知道么？” “知道。” 光芒里，少年的身形渐渐抽长，直到和帝俊差不多高，辉煌的面容姣好雍容，一眼便让生灵如见太阳星。 这才是太阳星之主。 “少年模样好玩？”帝俊有些好笑。 “这样跟哥哥撒娇更好。”太一朗朗笑道，“而且上清也跟我一样，我有何不好意思？” 帝俊叹气。 “你们倒真心有灵犀。” 心有灵犀到互拖对方下水？太一被哥哥说得膝上有点痛，强撑笑容，“哥哥说笑。” 帝俊不置可否。 昆仑山上，太上一回到就一把关上太清殿，打算眼不见为净。 他还好心地开启大阵，免得三清的形象毁得粘不起来。 第40章不周之山 帝俊再次见到玉微的时候，玉微正伸手折下一枝扶桑。手指莹白如玉，骨节修长。 金乌偏首，从扶桑树上振翅飞下，空中旋身化为道体，金衣黑发，眉目雍容华贵。帝俊奇道：“玉清……为何而来？” 唔，太一呢？他不是挺喜欢玉清的？帝俊后知后觉地想起弟弟，用神识看过太阳星。玉微面色冰冷，在他看完太阳星后仍未发现太一踪迹时道：“与上清一起。” 直接叫上清……帝俊把玉微此时的愠怒猜到七七八八，头疼地联系起弟弟。 【太一，你在何处？】 【哥？】太一驻步，引得身边青衣少年疑惑回首，“太一，有何事？” 太一朝玉宸微晃首，看眼太阳星，报出地名，【青丘。哥哥，你有事？】 【你在那等。】帝俊抬首看玉微冰冷的面色以及他手中指尖被他捏着的扶桑，花色灼灼，衬得玉微的肌肤愈加白皙，没有血色，竟是几分脆弱。但帝俊明白那只是他的错觉。 堂堂三清之一，怎可视之为脆弱？ 还是皮相及骨里的姿仪过于高彻，让他心神晃摇。帝俊反思自己。三足金乌带来的在意姿容还是过于根深蒂固。 【不要。】太一拒绝。 张扬尚未长开的眉眼，太阳星之主虽是少年模样，远不及成年时的艳如朝阳、咄咄逼人的高傲，但骨子里的骄矜却一丝不少。 【我不要。等你太久。】 【那在何处？】帝俊语气平平淡淡，没有被拒绝后的尴尬。 【不周山！】 帝俊眼皮一跳。 他霍然从太阳星上向洪荒望去！ 有一座极高的山，耸立在洪荒大地上，撑起了天与地。 其之高，其之尊。 高得让生灵生畏。 第35章 尊得，连尊贵如三清也不得在其上飞行，而是一步一步踏上！ ——名之为，不周。 盘古大神的脊梁所化。 帝俊第一次产生把太一打一顿的冲动。 现在的不周山下聚的是巫族。巫族十二祖巫自诩为盘古父神正统后裔，你把上清带过去那边，真的不是只为看好戏？ 【太一。】 【那哥哥，我们不周见！】太一飞快切断联系。 能怎么切断联系？他们同为太阳星之主，太阳星光辉所在之地，说是他们眼睛所在之地也毫不夸张。 也不过是昭示太一此时并不愿与他说下去。 “他们打算去不周山。”对着玉微清澈湛然的目光，帝俊道。 玉微颔首，反手收起扶桑。 帝俊追上去，闲闲问道：“依你这个速度到不周，可是需等片刻。” 玉微眉眼未动。 片刻也能算等？ 哂笑一声，帝俊也觉得自己失态，“片刻罢。” 确实算不了什么。 如果让他等太一，等上个千万年都是可以的。 毕竟，那是太一。 帝俊不觉柔和尊贵雍容的眉眼。 那是与他一同诞生的太一；是他睁眼第一刻就看到的小金乌；是他一同化形修炼长大的太一。他们是互相最信任的存在、最亲密无间的存在、最或不可缺的存在。 “我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娇小。”玉宸心有余悸，一旁的太一甚至比他更惨。 衣裳略乱，原本顺滑的广袖皱巴巴的，是被用力攥过后留下的痕迹。 玉宸青色衣裳倒没乱多少。 “巫族真热情。”太一幽幽道，身上金衣瞬间光滑如新，“可为何你无？” 玉宸无辜脸回应：“估莫他们觉得你是女子。” 太一掀了掀眼皮看玉宸。诚然玉宸那锋利如刃尖的五官即使处于少年阶段尚且存留几分雌雄莫辨……也绝对不会让谁把他看成女子！！！ 喉口如哽住满满一口鲜血，几欲喷出。太一悲愤欲绝：“难道我就长得像！！” 话语中的凄然几乎化为实质。 不像。玉宸诚恳摇首。 “那为何他们！”太一说不下去，只觉得自己想疯。 玉宸悯然：“太一，”他尽可能地说委婉些，避免再一次刺激到此时心情不好的好友，“我们无谓男女之分。” 现下也就巫族有男女之别……罢？ 太一深吸一口气，冷笑：“那还真是对不住！我和哥哥都是有性别的！” 玉宸一懵。 他小心翼翼地问：“我记得，你们也是可以有孕的。” “可那和男女有关？”太一反问，“无性那是因为你是一团清气而来！” ——你倒是告诉我一团清气哪来的性别之分？！ “……这样？” 这和认知不一样。玉宸也觉得自己有点崩溃。 太一：“玉宸，考虑让我看下你的女体么？” 这样凌厉的五官，毫无柔和可言。要是女子，会是何样？ ——肯定很美！ 玉宸眨眼。 “滚！” 开什么玩笑！ 既然他选择现在这个样子，当然是一如始终，不改初心。 女体什么的，打死也不可能给太一看！ ——哥哥都没看过。 “太一。”帝俊唤道，“你们招惹巫族，欲何？” 语气温和一如寻常。 “我没有。”太一觉得没有谁会比自己更可怜。 等他看向玉宸时，就发现玉宸已经跑到白衣美人身边，轻声跟美人说着话，美人虽然面无表情，但却是纵容他——正伸手抓着玉宸的手腕。 “我只是路过巫族。”太一有气无力，“然后他们发疯般围上来。” 女子还能理解，阴阳交合天之正道嘛！但是男子。 巫族都长得好高壮。 就是女子也……太一一脸惨不忍睹，活像被风雪凌虐过的茄子一般蔫得可怜兮兮，“哥哥，我好无辜。” 巫族也很一言难尽。 女子长得比他还高，比他肌肉还要壮硕！！ 太一自认为自己身材还是很匀称，很高挑的。 金光晕晕，从中踏出的青年如朝阳普照，扫清阴霾。 成年的太一想。 身高也是在一众道体中名列前茅。 巫族……太一拒绝承认。 颜控的太一欣赏不来巫族那种粗犷的……美。 他喜欢的是精致、漂亮。 哪怕玉宸剑走偏锋，也不得让生灵承认，他的五官是精致出色的。 “哥哥，她们不如你好看。”玉宸拉着玉微的袖子，撅嘴道。 玉微：“……” 玉宸：“哥哥，我不喜欢她们。” 玉微抬头抚他长发，“不喜便不喜。” 扫眼太一，玉宸道：“哥哥，太一真的很受欢迎。” 他眼眸弯起，敛去锋芒。 玉微不答。 帝俊若有所思地望着太一，“太一，你说你不喜欢太阴星上那两位。” 难道你喜欢巫族？ 太一疯了。 “哥！” “你觉得我会喜欢比我还难看的！！” “原来太一你拒绝喜欢太阴星是因为这个。”帝俊脸上依旧若有所思。 太一快恨上若有所思了！ 他咬牙切齿：“我为何要寻太阴星来插在哥哥和我之间！” “太阳星主两位就够、何须她太阴星敢来插手！” “太阳星才是万星之主！区区太阴、不过反射太阳星光芒！” 了然的玉宸拉着玉微咬耳朵：“所以太一是因为不想有生灵介入他和他哥哥。” 玉微：“然。” “……哥哥，你就当我没说话。”太一闭嘴。 帝俊看他，眼眸认真：“太阳星之主，自然不会是旁者。” 太一熄火。 第41章妖族初立 妖族立的前一天，太一长身玉立，腰上悬着的小钟摇摇晃晃。 红衣青年站在昆仑山巅，“太一。” 太一。 太一抬眼，金光煌煌，再正大光明不过。唯独悬于青溟的太阳才有。 属于太阳的光辉收束在他身上。便是同为太阳星之主的帝俊也无法如他一般，见之如见太阳星。 玉宸道：“好。” 这世上也惟有东皇太一，才能让上清圣人与玉清圣人争吵甚至大打出手。 太一本身得到太大的眷顾，就连天道也不得不承认，要不是它压着太一，太一绝不可能止步于准圣巅峰。 妖族立。 落下，帝俊与太一并肩而立，握着他的手腕，帝俊朗声宣布： ——“吾弟太一，太阳星之主，当尊为东皇。” ——“见之，如见吾！” 帝俊如是道。 万妖跪拜，黑压压的一片。太一眼底漠然地望着，最后在帝俊温和的目光下松动。 这也是一位帝王最大的诚心。 ——见之、如见吾！ 同等尊崇。同位至尊。 这是帝俊一直未言的话。 你我休戚相关、荣辱与共。 我于何位，你也当于何位。 寒意消散，太一笑起，“哥哥。” 妖皇望着他，眼眸只倒映着太一的身影。 “我们一起。” 太一承诺道。 从此，万劫不复。 太一清楚自己应下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应下这一声代表的是什么。 是死亡，是沦陷。 是天道将倾尽可能将他抹灭折杀的开端。 但是……是哥哥啊。 太一不会拒绝帝俊发自真心的请求。 永远不会。 ——谁知世事难料，太一最后还是不顾帝俊的请求。 并肩而立的帝俊和太一很耀眼。坐着的玉宸歪在玉微身上，红衣飒飒。 玉微依旧一袭白衣出尘，太上却罕见地着了一件青色莲纹道袍。 青衣、白衣、红衣。 三清坐在那，自成一体，气息相融，再和谐不过。 玉宸执起一盏酒，遥遥向太一举起，一饮而尽，而后歪在玉微身上，“哥哥，你说太一是不是也是这样？” 玉微让他靠着，替他将酒杯取下置于案上，“是。” “那帝俊呢？”玉宸不依不饶地追问。 玉微被太上截住话，太上略带击打意味：“玉微。” “大哥别这样。”玉宸笑着，“他们不会介意的。” 但是天道在意。太上不想说话，只觉心累。 “应有。”玉微右手落在玉宸左肩上，轻轻用力让他坐直。玉宸顺着他的力道挺直腰，不到片刻又笑：“哥哥，你对我真好。” 玉宸后面侍立的多宝就当自己没有听见师尊这句话，太上身后站的的玄都与太上表情一致的淡然。 太一没脸看玉宸，只与帝俊十指交扣：“哥哥，你生我生，你死，”他盯着帝俊的眼眸，郑重地立下承诺。 第36章 万千星辰为证，太阳星为证。 大道为证。 “我死。” 帝俊不悦显而易见，太一狡黠大笑：“所以哥哥，记得活久一点。” 时光仿佛重回。 帝俊只好无奈应下。 听闻帝俊要迎娶太阴星主羲和为天后时，玉宸拉着玉微直奔天庭。 东皇殿中，太一静静地做着，东皇中在桌上放着，太一注视着桌上一盏灯，眼里光芒明明灭灭。 “太一，帝俊他……” 太一抬眼，道：“阴阳相交，孤阳不长、孤阴不长，哥哥这番对他方是正道。” 锋利极的五官因为怒气更如出鞘的长剑，玉宸怒道：“正不正道我不知晓，我只知晓你在伤心！” 太一扯出笑容，落在玉宸眼里却是黯然神伤仍强颜欢笑，他气不过就往外走，被玉微拉住。 他听见太一平静的声音：“我为哥哥高兴。” ——只要能对哥哥好，就行。 玉宸觉得心中微痛。 这不是他认识的太一。 虽然看不出来，但是玉宸的直觉在告诉他。 ——太一很伤心。 太一道：“羲和是太阴星主，实力也是大罗金仙，姿容顶尖。”他梗了梗，还是说下去：“哥哥喜欢，就可以。” 气极反笑，玉宸让玉微松开自己后一把抓起太一的手，扯着他就往外走，另一只手拔出青萍剑。玉宸幽幽道：“我只知道你是我的朋友。至于那个羲和，我不认识。” 太一挣扎，“通天你放开我！” “你再吵我就把整座天庭都吵醒。” 太一一下子安静无比，乖乖地被玉宸拉着走。 玉微目光落在东皇殿的一张壁画上，眸中滑出了然。 帝俊正坐在大殿中，面无表情地望着红衣，指尖太阳真火不住摇晃，如下一刻就要将那件红衣吞噬殆尽。 可是，不行。 帝俊遮去眼中厌恶。 喧扰中，玉宸提着剑走进来，帝俊见他一手提剑一手拽着太一，杀气腾腾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玉宸：“……” 好不容易止住笑，帝俊对玉微道：“玉清，你真不管下？”语气熟稔自然如面对友人。 玉宸疑惑地在帝俊和哥哥之间转转，单刀直入：“你为何娶羲和？” 帝俊认真回答：“天庭需要一位天后。天上不应只有骄阳，合该有皎月。” “所以你是否愿意？”玉宸不想听那些冠冕堂皇的解释。 帝俊眼里有恨意闪过，精致大气的五官比太一更要容易撩动心弦，“愿意。” 不愿意会怎么样？ 帝俊不敢去想，更不愿见到。 那不是他可以承受的后果！ 玉宸见太一不言不语，被气得一甩殿门，冲出天庭。太一没看帝俊，跟着玉宸离开。 玉微看着帝俊，“何——” 他终是吐出那一字，于是高高在上的圣人走下来，问帝俊：“苦？” 何苦？ 帝俊没答。 玉微道：“你逃不了。” “太一早知。” 帝俊冷笑，“不论如何，我想为太一争出一条生路。” “太一不该死。” “羲和是来日的日神。”玉微告知他。 许是不忍，许是感慨。 他道：“后世中，‘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指的是羲和。” 帝俊死死攥着指，直到血滴下。 眼里杀意已决。 洪荒弱肉强食。谁不是踏着累累白骨？谁不是手中数条生命？ 论杀伐果断，帝俊更是其中佼佼者。 尽管在太一的光芒下，帝俊一张河图洛书让洪荒多数认为帝俊强的是谋略。 但最初的一批，如何也忘不了。 妖皇帝俊并不弱于东皇太一多少。 第42章巫妖之战 当帝俊与羲和结侣时，天际金光降下，就连女娲的红绣球也分得几分。 功德金光。 终身绑定。 也就是说，帝俊此生注定无法与羲和分开。 帝俊的脸色在一瞬铁青得很，只有一直注意着他的太一看到。 太一拾步上前，“恭喜哥哥。恭喜……”那个称呼被他压在舌尖，明明轻而易举就可以吐出来，却因为他心中的不甘说不出一字、发不出一音。 帝俊道：“羲和便好。” 羲和的脸色在一瞬也很扭曲恐怖。 太一向他笑笑，“哥哥，怎么可以……”帝俊打断他的话。 “太一，你是东皇，不低于我。你才是太阳星之主。” 什么？太一怔住。 太阳星之主，不只是我……还有你，哥哥。 羲和脸上是温和的笑容，“太阴星羲和，见过陛下。”她声音有不易察觉的森冷，“不敢担陛下一声‘嫂嫂’。”羲和在暗地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众星尊太阳星，众星之主也需尊太阳星之主为“陛下”。 这是无可撼动、不可逾越的尊卑！ 明明、明明太阳、太阴同为盘古大神双眼！ 可偏偏众星只尊太阳星！ 就连她这太阴星主都必须向太阳星主臣服！ 好一个帝俊！好一个太阳星！好一个天道莫测！ 太一侧身避过羲和一礼。除去异常敏锐的白泽，无谁注意到他们三个之间的暗流汹涌。 白泽跑来见太一：“东皇陛下，属下支持你。” 莫名其妙中，太一乜他：“支持何？” “天后之位。”白泽说得理所当然。太一被他这过于自然的话呛到。 “你说何话！”太一甩袖叱道，耳根有些薄红，声色俱厉，“白泽，吾看你是愈加悠闲！” 恼羞成怒？被踹出东皇殿的白泽歪头想，然后化为原型，回到寝殿中缩成一个毛茸茸的大球，百思不得其解。 鲲鹏忍不住伸手蓐了一把，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问道：“在东皇陛下那吃闭门羹了？” 废话！白泽懒得动。 “这种事，你还是别介入。” 白泽慢吞吞道：“可惜陛下和东皇陛下。” 鲲鹏只笑不语。 东皇殿中，太一把自己灌了个大醉，脸颊微红地趴在案上。翘掉刚刚结侣的羲和过来的帝俊忍不住头疼，将太一抱上床榻，替他摘除发冠、脱去外衣，刚牵过衾被就被太一抓住手腕，死死不放。帝俊抽几次都没能成功将手腕挣脱出来，只得无奈地哄着太一。 “太一，乖。放手好不好？我不走，我陪着你。” 太一金眸灿灿，似乎有晶莹泛起。太一不肯放开，得寸进尺地另一只手揽上帝俊腰身，把他拉到自己面上，把首埋在帝俊的小腹处。 哭笑不得，帝俊仅存的一只手去拍太一的后背，给酒醉的太一顺毛，“太一，听话。睡一觉就好。来……” 他被大力压在床上，太一俯视他，眼眸冰冷。 帝俊接着哄他：“来，闭眼。睡一下就好。” 睡一下就好。 醉了的太一执意不肯松手。 放开就会走。 死都不放。 眉心拧起，帝俊细细看着太一的眼眸。有些许血色弥漫在瞳孔深处，浅淡得很，帝俊认真近距离地看才能发现，否则那丝血色就被金瞳覆盖。 “太一……”声音拔高又弱下，帝俊抚着太一脊背的手一顿，就要给他注入灵力查看。下一刻，太一放松身体，压在帝俊身上，把头埋在帝俊肩窝处，顺从地让帝俊的灵力流转在体内。 酒味极浓，熏得帝俊浅浅蹙眉，太一这是喝完多少酒？可一想到刚刚进来时醉得厉害的太一，帝俊只有满满的心疼。 算了，太一想喝就喝，反正太一醉后很安静…… 帝俊僵住。 “太一……你醒醒。” 灵力撤回，帝俊轻声道。 怎么样才可以挽回？ 最后，帝俊打出河图洛书，将一切掩盖住。 心魔初起。 既是因他而起，那他自然要帮太一解决。 也不过是……反正，是太一。 帝俊抱住太一，“太一，没事。我陪你。” 太一醒来时帝俊正静静望着他，神思恍惚。太一头痛欲裂，酒意还未完全褪去，就像是小时候一样抱住帝俊腰身，自然而然地蹭了蹭，迷迷糊糊地陷在温暖的气息中，险些又睡过去——帝俊伸手，点上他的眉心。 睡意朦胧的眼眸懒懒睁开，太一本身也是洪荒拍得上号的美人，追求他、愿与他春风一度的生灵完全可以把天庭淹没。美人长发披散，含嗔地睇帝俊。帝俊不为所动，松散的白色里衣下露出的肌肤上犹带吻痕，面上淡定。 太一眨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哥哥。” “清醒了？”帝俊神色淡淡。 太一按住太阳穴，神智回归，觉得自己可能要被抽死。他一把搂紧帝俊腰身，死死缠着他，“哥、太一错了！求不打死！！” 第37章 帝俊气笑。 现在就知道怕？ “起来。”帝俊最后无奈地轻拍着太一的背，“我没怪你。” 太一偷偷抬眼，帝俊垂首望他，眼中是一如既往的宠溺温柔。太一一下子就不担心哥哥被抢走。 哥哥是自己的。在心中给哥哥盖一个大大的红戳，太一放开帝俊，“哥哥最好。” 一到这时就嘴甜。帝俊乜他，却让太一心跳一滞。 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太一只觉得哥哥长得真是好看，就算是元始……好吧，哥哥和元始一样好看。 “哥哥，那个羲和……” 帝俊：“你要是不喜，权当一个摆设。” 太一却觉得自己很不开心：“哥哥，她是你的道侣。” 好了！以前谁提起哥哥都会提起自己！现在—— 肯定是提起羲和！ 气鼓鼓。 帝俊好笑。 自此，羲和是很少在天庭出现。于此洪荒大能们私底下押注压得热火朝天。 “我压东皇太一。帝俊当年对东皇的宠溺，啧啧！那简直是没眼看！” “滚你的吧！谁不知道帝俊和羲和是天地间第一对道侣。天道认证，板上钉钉的！” “那你也不看看羲和现在在那！天后殿下可是呆在太阴星！而且东皇陛下和妖皇陛下岂不是更配？” “那也要有可能才行！” “都闭嘴！吾压太一！太一和帝俊绝对是一对！”红衣青年拍桌。 用神识在整个洪荒讨论的大能们笑得形象不复。 女娲也忍不住笑着加入争论：“通天师兄，帝俊和羲和确实是道侣。” “对啊。塑料道侣。”玉宸凉凉道 “何为塑料？”女娲不解。 温和轻柔的声音响起，拂去躁动。伏羲温声含笑道：“极易损坏的一种材料。” 玉宸接着振振有词：“谁说帝俊和羲和有感情的！出来我们约一架！” 死寂无声。 伏羲徐徐道：“你这是欺负他们。通天，要接受事实。” 谁会去作死约战圣人？ “接受个鬼事实！”玉宸气急败坏，“伏羲你出来！！”跟我打一架。 “元始，通天又……”伏羲倒是不紧不慢。 “哥，他那是诽谤我！” 玉微没应，玉宸也一下没声，想来是寻玉微解释去了。伏羲的声音接着传来：“诸位，依我看，这对悬。” 悬。 毕竟太一骄傲。 伏羲抚着伏羲琴，拨动。琴音回荡中，伏羲眉目如浸满绿意盎然的初春泉水。 帝俊结侣，太一当不会再纠缠下去。 麻烦…… 再随意一撩琴弦，琴音骤断。伏羲问道：“白泽，他们现在如何？” 白泽在大能的交流中装傻充愣。 也不逼他，伏羲浅笑：“我记得，你最近正蹲在东皇殿巴望。” “伏羲你够了！”白泽心塞，“下一次妖族哪个小兔崽子敢再问我你的爱好，我绝对告诉他们你喜欢元始圣人！” 大能们纷纷哑口无言。 伏羲：“白泽敢说你从未对元始那张脸动过心？而且……我喜欢的不是他。” “也就是说你有心之所向！”玉宸再次接上，好奇满满，“快说是谁！” “他……”伏羲笑容淡去，声音依旧平静，“死了。” “嘁……”此声来自所有洪荒大能，不信至极。 白泽支支吾吾开口：“那个伏羲，你想知道的事……陛下结侣那一日，他没有跟羲和在一起。” 那帝俊那晚跟谁在一起岂不是一不了然了？ 众大能们皆心照不宣地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然后，第二天……陛下让东皇陛下别再去天庭。” 急转直下的事态发展让所有大能目瞪口呆。 伏羲追问：“还有呢……” 白泽打死也不肯说：“你打死我我也不会说的！说出来我会被打死的！” “现在太一是在太阳星上。”伏羲道。 白泽小心翼翼提醒：“奉劝诸位，陛下现在不悦。” 何止不悦。白泽一想自己那天早晨看见的帝俊身上那怎么遮掩也还是流露出的风情……就觉得心惊胆战。 小命不保的节奏。 白泽都赖在鲲鹏这里多日不敢落单。 大能们的押注告一段落。 小金乌们降世后，各地大能纷纷送来贺礼。很快，妖族的小殿下们被送到汤谷。 日出之地。 玉宸抵不住好奇去过汤谷一趟，浑身跳满毛茸茸的他一脸满足。 小金乌们金灿灿的，绒毛柔软。玉宸撸着小金乌绝佳的皮毛，只觉神生得到升华。 此生无憾！ 太一嘴角抽搐地看着左拥右抱好不惬意的玉宸，很想一巴掌扇过去。 那一副昏君像！ “你就不怕你哥气得和你分手！”太一怒下逐客令，玉宸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如果不是他手里还紧紧抱着一只小金乌不断撸毛的话，太一都快忍不住心软。 他硬下心肠，把玉宸“请”出汤谷。 玉宸不高兴地回昆仑，然后被他哥更加嫌弃地拦在外面。 玉清圣人，洁癖满级。 后羿射日时，金乌的惨叫响彻云霄，玉宸死死盯着直到眼中泛出血色，几乎站不稳。他拉着身边的玉微，“哥哥，他们、他们……还这么小……这么小……”声音带着恳求。 玉微垂眸。 一只，二只，三只，四只……箭起，日落。 鲜血飞溅。 第八只小金乌被射落时，天庭上的帝俊终于察觉到不对，盛怒。 太一也堪堪赶到，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又一只箭划破空间。 第九只小金乌，陨落。 咚—— 来自远古苍茫的钟声敲响。 太一将仅存的小金乌抱入怀中，身形转换，另一只手已插入后羿右肩，硬生生撕扯出经脉。 既然是用手射出的箭，那就让你永世再也拿不起弓箭！！ 弓落。 太一金眸染血地盯着长弓，声音森寒，如炼狱下带着不甘怨恨的恶鬼：“西、方！” 东皇钟再响。 帝江护住后羿，“东皇，此为天命。” “天命、好一个天命！好一个西方！好一个——” 太一恨声道，字里行间几欲泣血：“巫族！” “把后羿交出来！”太一恨道。 帝江将后羿护得更实，“东皇……” 太一不与他多说，直接闪身向他攻去。圣人之下第一毕竟不是白叫，很快帝江就左支右绌。 帝江心惊。 差距怎么会这么大—— 疏忽之下，太一已经把后羿抓到自己手里，狠狠朝他心脏抓去。 叮—— 月华笼罩，拦下太一那近乎于道的一击。 太一眼中怨恨之色越发浓郁，当即被帝江把后羿护回身后。 “我妖族，与尔等不死不休！”见自己的孩子仅存一个的帝俊双眼通红。 弑子之仇，不共戴天。 于帝俊而言，不以巫族鲜血浇灌血奠，不能平其心中怒火。 不以杀害他孩子的凶手来祭奠！ ——他意不得平！ 于是巫妖战起。 太一一身红衣独上昆仑。 圣人沉默良久。 从此，第十只小金乌下落不明。 太一站在空中，听见远方传来的炸响后终于被击溃心中最后一点希望。 “你们，都要给哥哥陪葬！！” 东皇钟最后一次敲起。 亘古而来。 伴随着直撼紫霄宫、恨意滔天的炸响！ 妖皇帝俊殒。 东皇太一殒。 十一祖巫殒。 玉宸甩开玉微，第一次恨上玉微：“你满意了吗？！” “太一死了！” 第43章太阴常曦 时间倒退一些。 女神飘身下了太阴星。她一袭宫装，端庄威严，更妙的是眉心的太阴神纹。 美目含怒，她立于布衣的年轻女子面前，“你真是胡闹！” 嫦娥莫名，“你是谁？” 一出现就说她胡闹，她又没有做什么。 羲和气急，“你这又是副什么扮相！爱情就是让你低贱至此？你是要惹来陛下震怒不成！” “我不认识你！”嫦娥被气到，自幼就因相貌姣好而被族人千娇万宠的她还从未被如此指责过，当即就怼回去：“你凭何如此说我！我和后羿又如何？我们真心相爱有何不对！” 有何不对？ 羲和被她气得手指颤抖，想一巴掌扇醒她又到末了舍不得下手。 ——不同于太阳星上帝俊和太一只是同族，羲和和常曦是实实在在的姐妹。原本太阴星主只有羲和，后来出差错才使羲和的一部分幻成常曦，血脉相连同出一辙。对羲和来说，常曦是她的的妹妹，是她的半身，如何能下得了手？ 第38章 “你不能再呆下去！”心一横，羲和上前就要带走嫦娥。 就算常曦会伤心，她也绝不能让常曦再在巫族呆下去。 这些年来，妖族与巫族之间气氛越加凝滞，这个傻妹妹怎么就介入这之中？羲和心中恼火。 到底懂不懂得，帝俊需要一个**！ 嫦娥惶恐，“不！你放开我！” 羲和心下愈加焦灼。如今只有把常曦带走，抹掉她在巫族的痕迹，把常曦拘在太阴星上才能够不让常曦出事。 她这个傻妹妹啊……怎么就偏偏喜欢个巫族喜欢到死去活来！ 都敢趁她闭关之际偷偷溜下太阴星了！ “后羿！”嫦娥蓦地一声尖叫。 羲和眼中厉色一现，抬手把嫦娥打晕。身后却已有长箭击来。 身形破碎。 等月色再次升起时，羲和踏着清辉成形，床上柔美的女子悄然起身，行至门外，“阿姊。” 羲和没好气：“这回倒是想起我是你阿姊了？” 常曦浅浅一笑：“阿姊莫气。常曦也是封印自身不记得阿姊。” “现在跟我回去！”羲和口气不由加重。 “阿姊，我喜欢后羿。”常曦眼眸盈盈，恳求地望着羲和。 她与羲和有五分相似，比起羲和的端庄，她多出几分柔弱楚楚，更能勾起心中的柔软，为之动容。 “常曦！”羲和没想到妹妹还是执迷不悟，“你这是要成为妖族罪人不成！” 常曦惨然一笑：“阿姊，这些年来帝俊不都让您成为妖族的笑话……阿姊您怎么还记得妖族？” “这又如何？”羲和并不动摇，“常曦，我们是妖。巫妖两立，不死不休。” 谁都不能说巫族错上一分，谁也都不能说妖族错上一分。 这是命定之争。 成则为洪荒正统，败则被赶尽杀绝。 这绝非儿戏！ 谁在其中都是一枚棋子，包括…… 太阳星之主，太一。 那位以道为名、以万物之本为名的骄子。 不论羲和多怨太一，也不得不承认——东皇陛下是令众生仰望俯首称臣的存在。 只他便独揽洪荒不知多少风华璀璨。 连东皇太一都是一枚棋子，她们姊妹又能好得到哪里去？ “阿姊……周天星辰大阵。”常曦幽幽提醒。 “阿姊你再不愿牵入其中纷争，但您是太阴星之主，是周天星辰大阵主阵眼之一。介入巫妖一战，您避无可避。” 羲和容色平静：“这是当初我与帝俊的交易。” “他予我天后之名，我以太阴星全力助他。天后之名，若妖族胜，常曦，你便不用身体虚弱。” 常曦讽刺一笑：“可阿姊，妖族败呢？” “洪荒不能少太阳太阴悬挂。”羲和道，神色坚定，“这是盘古父神的意念……常曦，你明白吗？” “这是站在太阳太阴的优势。” 阿姊……不是这样的。常曦不断摇首后退。 “阿姊，不是这样……” 常曦终于失声恸哭。 “妖族……会败！！” 天倾…… 天道这是要执意抹杀掉东皇陛下啊！ “阿姊，我不走。”常曦坚定道，“我已将月华留在后羿体内。我不能……离开他。” 羲和勃然大怒。常曦不惧，笑得癫狂，直到泪水滑落。 阿姊，我会帮你。 我会让你成为太阳星主。 这般，天道便不会再动你。 第十只小金乌下落不明。能再掌管太阳星的便只剩下帝俊太一。而普天之下，就算圣人出手也不可能杀太一……唯一能让太一的方法就在于帝俊。 天道执意杀太一。 所以帝俊太一必死无疑。 “阿姊，你回罢。” “就当我常曦，从未出现过。” 后来羿射九日，太一杀后羿时却被月华拦下，太一上太阴星兴师问罪。 羲和道：“后羿此生将生活在痛苦之中。” 但太一仍不满足。是帝俊一道传音将他带走。 世间盛传后羿求来不死药，其妻吃下后飞升。 太阴星中，常曦弯起嘴角，笑意不达眼里。 十只小金乌是西方引出来的没错，但却是她引小金乌来巫族的。 她是妖族的罪人。她认。 羲和施手段，让后羿也追来太阴星。 世间再无大巫后羿。 只有在月宫上一刀一刀伐着桂树的吴刚。每每接近希望就前功尽弃。 太一恨上太阴星。 所以妖族战后，羲和实力跌至大罗金仙，永世不得再升准圣。常曦更是跌至金仙。接着是北斗七星、紫薇星的权力加强。 巫妖战后—— 昆仑山上爆发了自洪荒开辟以来的第一场打架。 偏偏破坏不准在昆仑山上干架规则的还是定下这规矩的元始天尊。弟子们也很绝望。 前不久师尊醉酒去拉来二师伯帮忙镇场子的事才刚过去！多宝被气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玉微手中灵力一滞，措手不及地被一剑割伤小臂。玉宸被吓得把青萍剑往外一拍。 云烟散去。 弟子们都看清玉微右手上被洇湿的大片白衣。白衣上红色迅速晕染，玉微唇色极度惨白，长长的睫垂着，掩住凤眸一切思绪。 截教弟子全都呆住。 剑光划破寂静，彻骨的杀意爆发。 玉宸被那一剑下拉回思绪，后退几步以指抵住那把流光溢彩巧夺天工的长剑。 天地间又多一位敢拔剑直指圣人。 “鼎儿。”玉微唤道，玉鼎冰着脸，头一次违逆师尊的话，长剑随心而动。 那是炫目的一剑！ 玉宸闪身避开，看着玉微，“你……” “玉鼎。” 玉鼎抽身退开，落在玉微身后。 迟疑一下，玉宸伸手，手上是一团清气，带着久远的气息，至清至阳。他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玉微。良久，玉微收下。 弟子们纷纷松一口气。 但没多久，多宝木着一张脸，生无可恋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崩溃的心情。 师尊您能！ 三清分家的事让不知多少大能在道场里咳得惊天动地，险些噎死不知多少大能。 女娲呆滞。 扬眉言之凿凿：“东皇太一是祸水不假！都让兄弟阋墙了。” 陆压没精打采。老子压上清最有可能摘下玉清这朵高岭之花的啊！这下要血本无归了！！ 等太上再次来昆仑看二弟时，发现二弟神色有些差。底下一排弟子正端正跪坐。 太上认真地把玉微看一遍，最后目光凝滞在玉微平坦的小腹上，如同被雷劈过一般。 木了。 玉微也望向自己小腹：“二哥？” 太上呐呐：“二弟……你、有孕？” …… 弟子们石化。 玉微怔住。 等玉微回过神后，弟子们都已经不在大殿。玉微也没去在意，只是死盯腹部。 所以他之前灵力忽滞就是因为……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不该留。 “玉微你冷静点！” 金鳖岛上，玉鼎拎着斩仙剑气势汹汹地杀来。 他站在截教弟子们平常的战台上，堂而皇之地砸场子。 琼霄、碧霄气不过，也觉得师弟们太丢脸——虽然就是些记名，指不定师尊还记不住她们——就上了台。 理所当然地被打败。 云霄蹙眉，赵公明无所事事地看着，跟一旁的龟灵、孔宣讨论几句。金灵默不作声，无当跃跃欲试。 多宝来时觉得自己很是头痛。 无当很有眼见地下去和玉鼎打。 不到半个时辰，剑光大炽。无当被避落战台。 龟灵也上去走过一趟，毫无悬念地被打下来。 多宝慢吞吞走上去，“玉鼎师弟……” 玉鼎不等他说完直接一剑击来。大海随之而至，汹涌澎湃。 绵绵不绝。 多宝肃然。 打了一整天，广成子和云中子才悠悠到来。 云霄问云中子：“玉鼎师弟这是……” 云中子实话实说：“现在阐教门下看见截教——” 他也是控制不了心中怒火，语气也冲上几倍：“都想揍一顿！！” “云中。”广成子喝住他，然后朝着台上喊。 “师弟，师尊已经知晓你来金鳖岛。他让你回去。” 玉鼎声音冷冷：“等我先把他们揍过再说！” 孔宣呆住。金灵一懵。无当歪头。龟灵一抖。赵公明笑容僵直。云霄怔愣。琼霄、碧霄怒火中烧。 但是他们都非常一致地生起一个念头。 ——这也太不像玉鼎师弟会说的话。 他是受什么刺激了？ 这么想着，赵公明也喃喃出声。 云中子冷笑。广成子无奈：“师尊等你。” 第39章 玉鼎脸上第一次漫出怒色，冰雪般的面容上多出几分生气。他一剑避开多宝，直直劈向碧游宫。 轰—— “玉鼎！”广成子没想到玉鼎会这样做，第一时间就僵住。 玉鼎收剑，目光冷冷清清。 “要是师父出事——” “玉鼎！”广成子阻住他的话。 白衣散去。 多宝下台，拉着几名真传弟子谈话。 云霄：“……大师兄，玉鼎是吃**……” 赵公明：“二师伯出事了？” 孔宣：“师尊把二师伯……”渣了后迟来的怒火？ 余下几名一听就懂。 多宝：“不可能。玉鼎不会这样。” “玉鼎说‘要是师父出事’……”金灵敲手。 无当：“怎么办？” 龟灵弱弱提议：“师尊……” 其余八名弟子的眼睛发亮。 “小龟灵真聪明。”孔宣赞叹。 赵公明赞同：“师尊处理便好。” 第44章是仙是魔 “鸿钧，我们是从何时开始争的？” 紫衣的道祖竟是认真回想答道：“洪荒开辟后。” 罗睺漆黑的眼眸有日光照入，泛起粼粼波光。眼前的魔祖颠覆众生祸乱生灵，鸿钧神色平静如水，“罗睺，你不该选择魔道。” 罗睺大笑。讥讽意味十足，他笑鸿钧异想天开：“鸿钧，天道不容。我想活下去，那我必须成为魔道！” 天道不容。 鸿钧道：“于这点我同意你。” 洪荒开辟之初，实力保存最完整的就是他和罗睺，还有那位。 ——混沌之中最深不可测，连盘古也敬畏不已的那位。 须知就算是被他们戏称为“大道之子”的七愔，也是为了救走匽和而被盘古重伤，在洪荒开辟后更是不知所踪，直到后来阙辞来说要开辟新的一界时才出现，却是失忆状态。 天道选择我来合道，那剩下的能与我抗衡的罗睺必须死。罗睺只能选择魔道。 “但也就这点。” 鸿钧可以不在意众生沉沦，但鸿钧绝对在意洪荒。人族是气运所归。 而且—— 鸿钧手中白光幽幽，气息沉凝。 他为道祖，是仙道。 弑神枪飞出，罗睺舔唇，神色嗜血。 日月失色，山河振动。 ——生机散去。 蔚桐始眼睫微动，凤眸拉出高于人间的疏冷，“兄长。” 太上老神在在：“师尊不会输的。” 蔚桐始不再多言，坐在青煜辰身边安安静静的。 三年已过，但是至于为何他们几位能安然无恙地坐在一起—— 隽沐正在给自己受伤的左臂包扎，腰间银链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带着静心定魂的力量。 孟未期和焦泊时不时交流一两句，殷祀琴眼神微柔地听白蔺琊讲述。这头三清一个比一个安静。 青煜辰还在发呆。 最近梦境愈加频繁，那个神似师兄的人一直在与他发生争执，每每都是不欢而散。他总是在两人分开后不高兴地把自己关起来。 青煜辰心脏像被细细噬咬，磨得他耐心逐步化为乌有。 “师兄。”青煜辰扣住蔚桐始手腕，“我最近总在做梦。” “一望无际的雪山。巍峨缥缈的山巅宫殿。总是不断争吵的碰面。”青煜辰努力回忆，“我觉得很难受。” “我不想和‘他’吵，但我控制不了自己。”俊美的容颜困惑不解，还有青煜辰都没发觉的愧疚自责，“我控制不住。我不想惹‘他’生气。可我就是不知缘由地找各个理由和‘他’争论。” “我很……难受。” 蔚桐始道：“还记得起什么？” “……一望无际的天，在说——” 忘记—— 锋利的眉眼扬起，青煜辰瞳里杀气浓郁，惊动那边的几人。 “忘记玉微。” 玉微？ 忘记玉微？白蔺琊眼里揉进不解。清太唤过清玉“玉微”，那清上这一句话…… “师祖。”清亮的声音响起，青衣儒雅的男子推开门，然后对着太上、青煜辰恭敬道：“见过师伯祖、师叔祖。” 蔚桐始：“何事？” 杨戬温声道：“师尊发现一些东西，疑似那位留下的手脚，让弟子来告知师祖。” 太上起身，“有见到玄都吗？” 杨戬道：“师伯与师尊一起在那。师伯看着心情不愉。” “我带玄都回去。”太上道，神色带上无奈和宠溺，是对心爱晚辈的无底线纵容，还带着骄傲的赞赏，“少阳……做了些了不得的事。” 蔚桐始：“少阳劳烦兄长照料。” 太上笑容清浅，不难看出其中的喜爱之情。 “不劳烦。”太上瞥眼青煜辰，“毕竟我就这么一个侄子，再宠都不为过。” 侄子？ 不知感应到何，隽沐忽地起身，眼里寒芒锐利，充斥愤怒。 其余四人也都抬首，望去白玉京。 那里传来巨大的波动。 “道尊泓昀。”隽沐吐出四字，眼里森寒。下一刻，剑气冲天而起，直奔白玉京。 “清玉，你们不去对吧？”白蔺琊问。 蔚桐始颔首。太上已经离开，只是离开前轻笑着给青煜辰一个玉瓶。 “我和阿琴去杀白河，刀尊枪尊请自便。”白蔺琊拉着殷祀琴起身，疏离道。 “小涯！” “枪尊……”白蔺琊见殷祀琴不言，叹道：“逝者已逝。” “阿琴是琴尊，我是丹尊。” “仙魔……两立。” “我明白。”孟未期干脆道，“只是不知便罢，知晓后我又怎能忘去？” “仙魔之分而已！” 焦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睡意朦胧，附和道：“仙魔之分而已。” 所以现在魔道的三位尊者，一位已经死亡倒计时，剩下两位这是要反水、临阵倒戈的节奏！ 魔道还有救吗？ 罗睺枪势一缓，下一刻就被鸿钧打伤。 “问归。”孟未期转首，“你同意我这样做？” 眼里睡意褪去些，焦泊道：“你是孟家人，孟家族谱往上数几十代，就你一人入魔；现在你弟弟在仙道，你不选择仙道才怪。” “也许你努力下，还能回仙道……毕竟含霜看上去对你很好……” “你呢？” 焦泊终于清醒，闻言挑眉，理所当然地道：“自然是魔道。” 孟未期纠结。 “由魔入仙岂是这么简单。”青煜辰冷嗤。 殷祀琴指尖一拨，带着白蔺琊移形，焦泊见孟未期刚迈出一步就停下来，疑惑之间眼睁睁地看着孟未期过来抓住自己，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带着追上去。 ——现在是什么情况？ 刀尊迷茫地想，却没有动手挣脱开孟未期的手。 杀气被包裹在音刃中，声声锐利，尖得几乎刺破耳膜，没有悦耳动听。 白蔺琊站在不远处，双手捂耳，有些不能忍受这过于对耳朵恶意极大的琴音。 “阿琴，沐哥在白玉京出手。” 曲调一变，殷祀琴单手抱琴，另一只手拂过琴弦。灵力凝成另一张琴，殷祀琴手一拂，灵力化成的琴琴弦崩断。 白蔺琊抬手，手中绿芒汇成长弓，搭箭、拉弦、松手。 长剑与琴弦正好一起没入白河心脏。 白河茫茫然望着白蔺琊，想要在他眼中找出一丝不忍，白蔺琊眼中只有一片淡漠。 背叛者，当诛。 “阿白。”殷祀琴收琴，旋身来到白蔺琊身后，抬手捂住他的眼，青色袖上是碧色的烟雨蒙蒙，一如殷祀琴这人。 感应到气息寂灭，白蔺琊拉下他的手，开始兴师问罪：“你之前为何一闭关就是闭两百年？” “泓昀与我约定。”殷祀琴实实在在回答，“阿白要杀白河，提升实力。” ——所以都是他庸人自扰？白蔺琊气闷。 “阿白。”殷祀琴无奈，素来无波的心境泛起波澜涟漪，“我心不假。” 我心不假。白蔺琊默默将这句话咀嚼几遍，如见花开时的喜悦。 枝蔓抽长，花瓣轻颤，柔柔绽开，花蕊暴露，将全身最脆弱的地方展现出来。 也是生的喜悦。 阿琴内敛，这句话已堪称露骨。白蔺琊撩开殷祀琴耳边黑发，不出意外地看到晕着红色的耳垂。 “阿琴，我喜欢你。” “当初我不是因为别的什么杂七杂八的原因才和你合籍的。” ——杂七杂八？ 殷祀琴唇畔弧度无奈。 “那阿琴记得别告诉阁主和楼主。”明白他是在想自己和他的师侄听到这句话时的应有反应，白蔺琊弯弯眼眸。 郁结散了。殷祀琴凝视白蔺琊的眉宇，暗暗舒一口气。 蔚桐始已经跟着杨戬来到巍峨高山前，白衣道者正垂首抚剑。 第40章 感应到气息，玉鼎站起，颔首为礼：“师父。师叔。” 蔚桐始：“你要进去？” 玉鼎摇首：“弟子并无假设。” “师兄，我觉得里面有东西在——” “走。” 目送他们身影消失，杨戬：“师尊，您不告知师祖，不好吧。” 玉鼎：“师父知晓。” 白玉京中，剑气陡然轰下，白青陆在城主府中手指一颤，将好端端一副繁花话毁个彻底。 - “师尊有孩子。” 于是乎，所有截教弟子懵圈。 少阳：“还有伏羲下落……” 【青萍，找下红绣球，帮忙问下女娲师叔，有无伏羲叔叔下落。】 【好。】 第45章名字由来 剑气落下，鸿钧和罗睺在同一时间收手，默契地飘后。 隽沐脸色难看，“你们要打可以，离开白玉京！” 见他手中剑气四溢，罗睺懒懒一笑，“我们又没有毁白玉京。” 在他们动手时，白玉京就已经被城主府而起的结界笼罩。他和鸿钧都不能使出超出渡劫的实力，自然无法破了这结界对白玉京造成丝毫损伤。 “白玉京如何与你无干。”鸿钧道。 隽沐手中长剑一转，“现在有了。” “与你无关。”白青陆出现在白玉京的上方，冷声道。 隽沐口吻不屑：“你又何来资格拒绝。”他对鸿钧和罗睺道：“从西方一路打来这里，一路上的生机灭绝你们担得下？” 罗睺：“自然可以。” 霜色披散，白青陆弯腰，手落在结界上，鲜红色顺着结界留下。 滴答—— 纯粹的灵力爆发，火山爆发般震动。 白玉京的城主面色无波地对上三位尊者，“白玉京屹立不倒，自有其底牌。” 隽沐嗤笑一声。 合了天道的道祖，首创魔道的魔祖，怎么可能会在意这底牌？ ——就连老师也都被他们联手绞杀。 “青陆……”鸿钧忽地眉心一动，下一刻便散去身形。罗睺想想，也在刹那消失。 青陆？ “玄都师兄背师伯带走。”玉鼎道。 “哮天？”蔚桐始想起一直被杨戬养在身边的那只黑犬。 玉鼎依旧冰冷地道：“昆仑。” 杨戬：“……” “仙魔怕打不起了。”青煜辰道，“所以师兄，他们两个——那是什么？” 顺着他目光望去，蔚桐始只看到一面瀑布，“看鼎儿意愿。” 反正戬儿肯定听鼎儿的。 “你妹妹别想。”玉鼎声音搀杂强压的怒气，“要不是看在你面上，小师弟早就动手。你师伯师叔们更不会放任。” 冲着那张脸，那处理事物的利落劲儿，那单单一站出去就将玉鼎冷气拂走的本事，阐教二代弟子对待杨戬温和如春风。 “小师弟。”青煜辰问，“少阳？” “少阳是你的孩子。”蔚桐始淡定道，移步往瀑布而去，白发掩映着修长的身姿。 我的孩子…… 的孩子…… 孩子…… 子…… 青煜辰傻眼。 玉鼎向杨戬撂下话：“要不是因为你，她还能活？” 自然能活。 但杨戬没有说出来，只是握着玉鼎的手，眼眸柔和。 “那东华是谁？” “东华是少阳的道号。” 一如老子之于太上，一如元始之于玉微，一如通天之于玉宸。 “师兄，少阳不只是我的孩子吧……”青煜辰恍惚说出。 * “哥哥，我想要个孩子。”青年枕着身边白衣美人的大腿，道。 正看书的玉微移开手中书卷，垂首看躺在腿上的玉宸。 他眼里光芒灿烂，熠熠生辉的是不灭的坚定张扬，骄傲夺目。 “叫东华好不好？”玉宸扯他的的衣袖，睁眼看着他。 似抱怨的话带着止不住的笑意，戏谑将他的容色点缀地更加飞扬，“玉鼎长大后都不好玩儿。” “我可真怀念他小时候，小小的一团，还偏偏学你板着一张粉雕玉琢的脸，看着就想让他……露出笑容。” 恶趣味。玉微心下淡淡道。 “玉鼎很可爱。”玉宸笑得浅浅，柔和与生俱来的锐意，“要不然你何至一见他就去抱他。” 玉宸觉得自己嫉妒心发作。 ——哥哥都没有抱过他！！ “你无幼年体。”玉微拿起书就要接着看，被骨节分明的手拦下。玉宸的手很漂亮，也很有力，就是和书不太搭。 将书抽走放在一旁，玉宸枕着玉微大腿往上望，依他这个角度正好看到玉微优美的下颔弧度。 修长的脖颈一直蔓延到洁白层叠的衣物下，遮挡地严严实实。 “我是无幼年体，但我有化成少年模样。”玉宸不依不饶。 “好端端，我抱你作何？” 明白下一句应该是“你又没有受伤到走不动路。”的玉宸觉得自己膝盖有点痛。 太强还是我的错喽！ “反正你觉得玉鼎小时候很可爱！” “是。”玉微见看不成书，就垂首，伸出右手插进玉宸散下的长发，慢慢地顺着。 “少年时也不错。”玉宸想想又道，“连金灵也常有意无意地绕到玉鼎那看几眼。” “金灵是因那时你教玉鼎。”玉微打断玉宸不着边际的乱想，实在不想他来乱点鸳鸯谱。 “我教玉鼎有何怪？”玉宸莫名其妙。 “我教多宝炼器。”玉微点到即止。 “算了。云儿也很好奇玉鼎，都把公明拉着来我这打听消息。”玉宸眼里笑意融融，“你说我要不要谴责一下他们心思浮动？” 最心思浮动的你有资格？ 玉宸讪讪摸摸鼻尖，“你觉得公明如何？” “他最近与孔宣一块。”玉微道。 “我觉得他们两个间有点不对。” 玉微脸色有一瞬的不自然。玉宸问：“怎么了？” “你没听见？”玉微反问。 “听见——” 玉宸哑口无声。 远处传来的柔情蜜意让他无言。 “我最近没注意……”玉宸强行给自己挽尊。 “而且你竟然听小辈的悄悄话！”玉宸脑回路一顿，兴师问罪。 玉微道：“……耳目灵敏。” “公明不错。” “所以我们要个孩子罢。”玉宸再次道，“就叫东华。” “你起的名？”玉微不确定地问。 不能怪他有此一问。 实在是前车之鉴太大，前科累累。 上清圣人取名废的事实已经无法抹除。 玉宸心累。 “东华超出水平。”玉微细细念几遍“东华”，轻笑。 “要个孩子！”玉宸总算在玉微的笑容下保持本心坚定不移。 玉微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少阳。” “叫东华！” 玉宸又道：“少阳……”他望太阳星，“这个名字，你确定太一不会被气得暴跳如雷？” 少阳、少阳，少阳。 玉微：“‘东华’太过……” “我的孩子，圣人之子，自然是这东方最亮眼的光芒！” …… “你说的对。” * “不只是你的孩子。” 第46章顾虑全消 这一句落下，青煜辰看到眼前的“蔚桐始”化为灵光散去，四周场景在一瞬淡成空渺的云海。 顺从心意伸出手，有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晶莹的雪花落在手中，扬扬地飞舞在空中。 云海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飘逸精巧而庄重的宫殿楼阁台榭。向上望去，柔柔的月悬在天际。 青煜辰恍惚地伸手朝满月探去，身后清朗的男声打断他的动作，“玉宸，你这是要摘太阴星么？” 白衣的青年面容俊美，璀璨的金光在他眼里滑过，眼眸如骄阳。 他举着一樽酒，唇靠在樽口上，眉眼间本应是张扬的骄傲，现在却有挥之不去的阴霾怨意。 青煜辰没答话，手垂下，回身坐在石椅上，“你来做何？” “我想请你……求你——” “别说！”青煜辰脱口而出道，心中染着怒火。 “谁值得你恳求一句！谁又能承你一声恳求！” “你说罢，我会做到的。” 太一恍惚一笑，“通天，你太高看我。” “不是圣人……终免不了沦为棋子。” 青煜辰微合眼，“我信你可以！” “……我想代我照顾小五。”太一轻声道。 他的眼里，是不可撼动的坚定，也是一往无前的决绝。 “巫妖一战……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哥哥。荣辱与共，同生同死。”太一眼里柔和些，接着道：“我惟一放不下心的只有小五。我想把小五给你代为照料。” 第41章 “如果我死……” “你不会死的！” 玉宸语气笃定道：“太一，你是太阳星之主，妖族的东皇，洪荒耀眼的太阳星！你不会死的！” 玉宸抬手举剑，青萍出鞘时剑鸣乍响，月光拢在青萍剑身上，照得玉宸眉眼锋利冰凉入骨。 “你这样，可不像是太一、东皇太一！” 青年卡了半晌，蓦然笑出声。 于是青年身影也淡去。 白玉砌成的大殿，青煜辰发觉自己正盘膝坐在上位，身边白衣没有一丝纹饰，容颜秾妍，眉目如远山高远，较昆仑冰雪更冷上三分。 青煜辰想。大概就是开在万丈高崖的冰花。 至于为何跟师兄一个样子，还有之前的那一声“通天”，“太一”…… 白衣金纹的青年走到殿中，怀里抱着一个年幼的孩子。他眉眼俊美，此时满满都是压抑哀戚，每每在望向怀里孩子时化为浓浓的爱惜宠溺。 那一身的哀色，比瀚海还要深沉。 稚童是极可爱的，粉雕玉琢，大大的金眸却沾满恐惧，眼角通红，睫上犹挂泪水，紧紧抓着青年的衣领不肯放松。 “我想……你们代为照顾小五。”青年缓声道，声音压抑着滔天的怒火怨恨。 稚童拼命摇首，声音凄厉：“不、不要！我不要！” 青煜辰感到自己起身，不受控制地走到青年面前，无声地去抱稚童。太一眉眼哀伤地望着孩子，终是狠心把他的手掰开。 “不要！！” 白衣拂过，玉微站在青煜辰旁，伸手将稚童抱过去，指尖点上稚童的眉心，瞬间让稚童安静下来。 “哥！” 玉微凤眼斜睨，他似乎自带着安神凝心的气息，青煜辰原本含着的怒气一下子烟消云散，连那稚童都安安稳稳呆在他怀里，伸手抓住玉微的广袖，眼眸里盈满水雾。 玉微拍拍稚童的后背，而后看向太一，“托孤？” “算是罢。”太一依依不舍地凝视稚童，“小五，要乖乖的。” “知道么？” 稚童拼命摇头，甚至伸出手探身就要来抓太一。 “小五，抱歉。” “不要！爹爹、不要去……小五不要！” 太一浅浅地笑，“小五，不要再回洪荒，不要去太阳星。” “……除非有朝一日，你到准圣。” “别怕。不会有谁伤你的。” 哀戚之色愈浓，太一转身，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稚童不甘地哭叫，抱着稚童的青年眉目淡漠，转身离去的青年坚定狠绝。 青煜辰咬牙，追上太一，“太一我不信你会死！” “我们还没去尝完《山海经》的吃食，我们还没去看完洪荒，我们还没去揍那些说过哥哥坏话的家伙——” 玉宸眼里水汽隐约，“谁允许你死了？！” “是我违约。” 太一道：“我是妖族的东皇。” “妖皇是我哥哥。” “妖族是我的臣民。” “我担妖族一声‘陛下’，他们将我视为信仰，我庇护他们……于他们而言，我是他们的‘神’。” “通天，抱歉。” 这是太一今天第二次说抱歉。 这也是太一此生真心诚意的唯二两声“抱歉”。 第一声是对孩子的心疼和愧疚；第二声是对挚友的感谢、歉意和决然。 从此，东皇太一与上清通天，恩断义绝。 交情在这一声“抱歉”中如纸般脆弱，轻飘飘、不费吹灰之力地被撕开。 你是圣人，是天道圣人；而我是妖族东皇，是一意孤行要护着天道要除去的妖族的太一，是天道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存在。 所以，抱歉。 所以，恩断义绝。 当你在小金乌们被射杀哀鸣时袖手旁观，我们千千万万年岁的交情，就已经赴之如流水淘淘逝去。 通天。 所以太一没有再唤过一声“玉宸”。 太一冷冷拍下玉宸拉着他的手，化为金光遁去。 玉宸站了很久，直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和稚童细微的啜泣。 玉微道：“河图洛书内有一小界。” “我是不是错了？” “哥。小金乌们被后羿挽箭指着时，我们是可以出手阻拦的……” “准提，接引。” “他们拦不下我一剑。” “金乌过多。”玉微怀里的孩子已经渐渐停止啜泣，玉微道：“不容于世。” “所以我们也不能有后裔？” 玉微一噎。 没想明白玉宸究竟是怎么转移到这个话题的，玉微道：“可以有。” “那为何我们之前那么久都没有？” 玉微难得出现几分迟疑：“不知。” “我知道的。”玉宸凝望远方。 “从我没有出手拦下后羿时、自我没有提醒过妖族一句时……我和太一就回不去了。” “小金乌是他的孩子。” “子嗣……与我们血脉相连，我们千难万难才有那么一个孩子，再多珍之重之也不为过。” 玉宸语气苦涩。 “我没动手，太一虽不会恨我……但也不会再对我如常。” “只是，我不想太一死。” 静静听他说完，玉微把怀里软软糯糯的团子塞到玉宸怀里。 玉宸颇有几分手足无措。 玉微只留给他一个孤冷的背影。 玉宸百思不得其解地把孩子抱回去，一路上不知震惊了多少阐教截教弟子，等玉宸抱着稚童走到水榭坐下时，一抬头四周扒满眼里好奇的弟子。 “多宝。”玉宸点出自己的大弟子，抱着小小软软的孩子，把玉微将孩子塞给自己的事说了一遍，“以你看，他是何意？” 多宝忍不住面瘫。 无当道：“也许二师伯是想让师尊和五殿下相处阵，照顾五殿下。” 龟灵软软道：“二师伯大抵不会照顾孩子。” 虽然二师伯挺受欢迎…… 金灵道：“东皇陛下还是信任师尊，才把五殿下送来。” 云霄：“说不定是知晓师尊心有愧疚一定会好好照顾五殿下——二师伯是为师尊不那么愧疚！” 琼霄碧霄无原则支持自己长姐。 赵公明：“有五殿下在，师尊也不会那般自责吧？” 孔宣看着稚童，满脸嫌弃：“好弱。” 毓归委屈。 玉宸隔空一巴掌拍过去，不轻不重，“你再嫌弃一句试试？” 孔宣对赵公明抱怨：“你看师尊……” 有白衣白冠的道者腰佩长剑，一步步走上九曲回廊，“玉鼎见过师叔。” “玉鼎，你当初、二哥是怎么养你的？” 玉鼎：…… 云霄噗嗤一笑。 玉鼎道：“不用。” 也对，玉鼎那时虽刚化形不久，但心智却是成熟的……呃，起码不像真正的孩子。 玉宸有些发愁地看着怀里现在乖巧的团子。 “师父说，师叔假若教导不好，有何资格去面对东皇陛下。” 当然玉微原话肯定不是这样说的。 这是经过广成子、慈航、太乙传话后的版本。 玉宸：“……哦。” “哥才不会这样狠心……吧？” 玉鼎冷笑。 多宝心累，向玉宸伸手，“师尊，不若给弟子照料一二？” “好。” 周围弟子笑成一片，连围观的阐教弟子也抵不住心底笑意嘴角上扬。 嬉戏笑闹在青煜辰回神的刹那远去。 青煜辰踏在浩阔云海之上，面上变得无悲无喜，眼里人间红尘淡去，剩下的是圣人的高远淡漠。 “给我看这些，作何？” 他问，语气平静。 “师兄是谁、我是谁……我只要知晓，师兄是我的。” 青煜辰眼里独属圣人的视众生为蝼蚁终于完全展现。 他褪去平时的桀骜肆意。 上清圣人再是温和，也是圣人。 他一手开创截教，张狂恣意到放言为天下众生截取一线生机。 是温柔不假。 但能这般做，源自于他有底气、有资格、有能力这般做！ 他是三清之一。 他道：“倒是多谢你告知我，师兄是我的。” 暗处的黑手：？？？ “既然师兄是我的。”青煜辰道，眉眼溢出十成的温柔，“那我也没有什么顾虑。” 持剑斩下的那刻，青煜辰笑道。 “如果有一天办喜宴，记得来喝一杯。” 第47章幻阵消散 “玉鼎？”青煜辰看着面前的青年歪头，不解。 玉鼎面上冷淡，“还请圣人离开昆仑。” 又是幻境？ 青煜辰有点不耐，但想想幻境毕竟有几分真实或许可以知道以前一些事，强压拔剑的冲动，道：“我从诞生起就在昆仑。” 第42章 “还不可以回来？” 玉鼎睁大眼看他，崩了自己的高冷人设。 心里大概是在满满地怒骂。 清秀少年跑过来，拉住玉鼎的袖子，还有些婴儿肥的脸好奇看向青煜辰，“师尊，这是谁？” 玉鼎沉默一会，然后和颜悦色地对少年道：“一个不要脸的家伙。” 能把冷心冷情的玉鼎真人气到这种程度，通天教主也是真作死了。 青煜辰道：“我是你师尊的师叔。” 少年杨戬眼里还有好奇，但还是记得来找师尊是为何。他扯扯玉鼎袖子，“师尊，师祖找你。” 青煜辰一笑：“真巧，我也要去。” 玉鼎：“……” 杨戬好奇：“师尊？” 牵起少年的手，玉鼎每一步踩得气势汹汹，周身冷意不断放出。 青煜辰下意识道：“玉鼎，他还小，不怕冻着他？”话音未落，杨戬已经打了个喷嚏。 从不知自己也能这么准确预测的青煜辰对杨戬的好感度顿时上涨。 玉鼎敛了冷意，在走到寝殿前停步，玉微的声音浅淡平静：“玉鼎，你先回去。” 玉鼎就带着杨戬回洞府。 青煜辰推门。 白衣流纹，白发如瀑，凤眸冷淡。 圣人单手持书卷，半对殿门。听见脚步声，他抬眼，“所来何事？” “没事我就不能来？”青煜辰反问。 玉微放下书，双手交叉置于腿上，“随你。” 青煜辰闪身在他对面坐下，手一挥间殿门合上，“我想你。” 玉微道：“离开。” “师兄……” 寒意瞬间弥漫，青煜辰意识不好，对面本就冰冷的圣人面上更寒，凤眸充斥凉薄，“离开昆仑！” 叫师兄有什么不对吗…… 被赶出昆仑的青煜辰站在昆仑山麓百思不得其解。 “哟！你这是被赶了？”伏羲出现在不远处，抱着伏羲琴笑意盈盈。 青煜辰冷脸。 “不过你是怎么惹到元始的？” “……我叫他师兄。”青煜辰直觉眼前的男子能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伏羲脸色古怪：“自作自受。” 青煜辰道：“……你再不出个主意——” 伏羲道：“你去叫多几声‘哥哥’，多哄他一些，他肯定不会生你气的。” 青煜辰：“他不需要。” 手指在琴弦上滑过，伏羲无可奈何：“不是，你们道侣之间闹矛盾，你不去挽回，在跟我商讨作何？” “可我不知道怎么闹的……” 伏羲呆下。 “太一身死，你怨他在那时拦你，跟他吵架，甚至动手。然后你搬离昆仑。” 果然。这幻境里出现的人都会提供信息。 问一下就好。 心神微动，青煜辰看去时，面前的青衣男子已然不见。 那师兄是不是也这样？ 推开殿门，青煜辰道：“哥，我想你。”他直接出现在玉微身后，环上他的腰。 白莲绽开，灵光击来。 青煜辰周身剑气自发迎上。 玉微蹙眉，挣开，身形落在不远处。遥遥望过来，他神色微疑。 圣人是不可能被伪冒的。 “哥哥。”青煜辰接受良好，对他伸手，“我在这……” 法印层叠，青煜辰抽剑斩下。 是玉宸没错。玉微确定了身份。 青煜辰收剑，靠近玉微，“下这么重的手……你真狠心。”他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玉微双手虚虚交叠搭在小腹上，“你无资格。” 他看着毁了一半的寝殿，神色自若。 青煜辰沉默。 玉微道：“你热衷于毁我寝殿？” 玉宸拉住他的手，将他拉出寝殿，拉倒湖中小亭，一只腿浸在水中，另一只腿半曲，看端正坐在一旁的圣人，笑笑：“反正你也不需睡……” “你不对。”玉微道。 “当然不对。”玉宸理所当然地回答。 他拉过玉微，趴在他腿上，温热的吐息拂过玉微小腹，让玉微不适地向后瑟缩一下，随即被玉宸拉住。 “哥哥，鬼迷心窍也好……但如果重来一遍，我大概还是会因为太一跟你生气。” 玉宸叹道。 “但我不会做得那样绝然。” “哥哥最疼我了，是吧？” 他眼里全是信赖。 玉微浅浅含糊不清地应了声。 玉宸将他压得向后靠去，脊背抵着栏杆，“哥哥最好了。” 玉微手一动，身形转换，玉微将玉宸按住，眉眼淡然：“别乱动。” 玉宸扬眉一笑，洒脱肆意，他意有所指地望着玉微平坦的腹部，“孩子呢？” 玉微没答。 轻笑下，玉宸仰首，把玉微拉下来，唇齿相依间度过去自己的上清仙气。 “……所以这是我想做的？”青煜辰自言自语。 “本心。” 看来我还要多感谢这个幕后黑手。 当青煜辰再次清醒时，他正面对着面前四人。 四位圣人身上都罩有幻境，但青煜辰一眼就看到了真实。 白衣青年如云飘逸。 白发圣人孤高冷漠。 剩下的两位圣人神情悲悯，只是…… 青煜辰伸手捂眼。 就是两颗光头折射的光芒太过亮眼。 对面四位圣人见他捂眼，还以为他是不可置信。 太上淡定如初，玉微漠然置之。 准提、接引默不作声。 好一会儿，青煜辰闷闷道：“两位可否移移？” 他声音里有咬牙切齿：“太亮眼了！” 太上往准提、接引看去，表示赞同。 玉微冷漠脸。 准提：“……” 接引：“……” 我们以为你在黯然神伤结果你只是因为光芒太亮眼？！ 接引被气得差点甩袖就走。 玉微直接出手。 胸腔里满满的都是绝望和忿怒，青煜辰闪身避过，手中甩出剑意冲向西方二圣。 西方二圣：“……” 打你的是元始不是我们！ 玉微出手愈发凌厉，青煜辰不断避开，对西方二圣下的手也就愈发致命。 太上晃悠悠地划水。 最后，青煜辰心中怒火吞噬理智，手中剑意化剑指向玉微。 术法剑意交织，准提和接引看着那边两个打得旁若无人……仙佛，第一次质疑起自己掺杂进来真的对吗？ 这一打就是许久。 直到青煜辰心中忿意渐散，绝望和哀恸蔓延。 青煜辰不是通天。 他住了手。 血花炸开。 剩下四圣同时一懵。 大红白鹤鲛绡衣是不会染水的。 血液顺着衣物流下。 “够了吗？” 玉微手指颤抖。 “那哥哥，记得还我啊……” 青煜辰扑上去，搂住玉微，在他耳边带着笑意，轻声说道。 幻阵轰然碎开。 青煜辰看到，蔚桐始站在他对面，脸上怒色未消。 第48章仙魔落下 “我没输。” “但你也没赢！”罗睺大笑，笑着笑着就咳出来血。 鸿钧道：“仙魔之争……原是不可灭绝。” “有光才有暗！”罗睺冷笑，“正如你那大弟子所说——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矣！” “你倒不如太上通透！” “光暗相生，故而仙魔但凡有一脉不绝，另一脉定也不会灭绝！” “此为道！” 铿锵有力的声音落下，罗睺眼里似讽似讥。 两态平衡，是最完美的——这是大道留给每一个生灵的道。 过于极端，便随时会走向毁灭。可这也不正证明了单一走到极致时的强大？ 鸿钧道：“我胜一筹。” “焦泊、孟未期！” 鸿钧道：“他为了殷祀琴堕入魔道，他无可能伤害殷祀琴。” 他语气不疾不徐：“虽为平局收场，真论倒是我——” “那又如何！”罗睺冷嗤，“难道殷祀琴还会伤孟未期不成。” “所以是平局。” 罗睺冷哼一声。 贺岐一脸懵逼。 魔尊出世，仙魔两道再度掀起争纷这原文中有——虽然时间不知提早多少年——他明白，可为什么刀尊直接在仙魔战场上一刀杀了毒尊？ 好吧刀尊看毒尊不顺眼，这个理由还勉勉强强说的过去。 但是仙魔两道打成一团，除了一开始刀尊一刀外其他没有尊者介入又是怎么回事？ 仙尊、剑尊双双不见踪影，琴尊、丹尊就呆在山海阁不动，刀尊、枪尊就站在魔道后方冷眼旁观。 而且…… 贺岐以前没发觉，现在看看枪尊，再看看琴尊，总觉得他们相貌有点相似。 第43章 鸿钧和罗睺同时收手，引来了仙魔两道所有的目光注视。 殷祀琴和白蔺琊终于出现在仙道后方。 六位尊者面无表情地在空中停下。 罗睺看一眼下方，语调懒懒问道：“还打吗？” 鸿钧道：“玉微和玉宸将至。” 罗睺回首剜了懒懒散散抱刀的焦泊和漫不经心的孟未期一眼，不甘道：“要不是他们两个尽在那拖本座后腿——” “本座一定会打破你那平静的表情！” 罗睺看不惯鸿钧眉眼冷心更冷的样子许久，非常想要看到鸿钧变脸的模样。 鸿钧平静道：“拭目以待。” 罗睺收回弑神枪，“我不玩了。这里就给你收拾。你的想法，我觉得不错。” “本座答应。” 他口吻猖狂。 鸿钧身形散去，余一字在空中扰乱涟漪，“善。” 罗睺再冷冷剜焦泊和孟未期一眼，也跟着散去。 仙魔两道：“……” 焦泊问：“所以接下来还打不打？” 殷祀琴不吭声。白蔺琊神游天外。 孟未期低声道：“我想去祭拜爹娘。” 殷祀琴和白蔺琊一下子抬眼看过来。 “……我入魔道后不敢回去。”孟未期苦笑一声，“我怕他们在天之灵都会被我牵连，会因我而遭到谩骂。” “封尊，你已经走到前人所未及的地步。未期，他们会为你骄傲的。”焦泊安慰道。 “问归。”孟未期还想再说些什么。 焦泊先他一步道：“走罢，我陪你去。总归仙魔两道的后续事交给他们两个处理就是了。” 白蔺琊：“……啊？” 焦泊道：“打不打随你们。反正魔道那些自己会做决定。” “我们魔道又不像你们，尊者大都在大宗一言定下。” 白蔺琊道：“……我们没有。我们顶多是在宗门中话语权多些。” 魔道大宗镜花水月宗主无奈挣扎道：“圣主，您是不是忘了您才是镜花水月的掌权者？” 焦泊讶道：“不是说圣主只是镜花水月的信仰吗？宗主才是镜花水月的掌权者。” 镜花水月宗主皮笑肉不笑：“对嚯。圣主才是真正的一言定镜花水月局势。” “不然您以为上任圣女为何以死相逼您做圣主？” “她闲得没事干、活腻味了。”焦泊凉薄道。 宗主似笑非笑，“师叔与师伯祖之间非我这小辈可涉及，但师伯祖却是真心爱惜师叔。” 别以为我魔道就是一群食子之徒！ 焦泊语气凉薄道：“爱惜到差点把我献祭了啊……那本座还真要谢谢她的‘厚爱’！” “镜花水月这么有趣？”墨紫的衣裳层层叠叠，青煜辰好笑。 焦泊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 “本座杀了白河。” “所以呢？”白蔺琊问。 “悬赏啊。”焦泊理所当然道。 “那悬赏额看得就算是本座都很心动呢。” 山海阁阁主在四下看过来的目光差点咬碎一口白牙，恨恨地甩出一枚储物器。 孟未期盯着焦泊一会，然后伸手取出一块白色玉佩，丢给焦泊。 “孟家！”仙道有大修脱口而出。 孟未期转首望过去。 白尺素对上他的眼眸，思绪如被狂风刮起的书页，什么都在瞬间串联起来。 孟未期、孟未期。 未期。 君问归期未有期。 是啊，明明名字都没改，明明还是固执地用着**。 白尺素却觉得凉得可怕。 孟家昔年最出色的弟子名为孟未期。不及弱冠便是金丹。 那一场灭门之祸后，他和几名好友一起赶往孟家，却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没有生机。 直到几年后隽沐将孟秋池和王之笺交给他，他才知晓孟家王家也是有幸存者的。 当时魔道孟未期已经是元婴期，与镜花水月焦泊交好，所以即便他的名字是如此熟悉，白尺素也未动过一分想法。 短短几年，怎么可能从金丹初期一跃至元婴？ 却…… 当年他曾与好友说道，“未期”二字未免也取得过于不好些。 未有期。 现在看来…… 仙道孟家世代相传，手下魔修性命无数，却有弟子入了魔修。 白尺素缓缓望向殷祀琴。 殷祀琴依旧眉眼低垂，没有说话，安静地几乎淡成空气。 青煜辰不解：“你不是说你要去祭拜父母吗？” 孟未期刚刚想起了小时候常来拜访的长辈，眉目稍稍柔和些，闻言便向殷祀琴道：“我不会再介入仙魔之争。” 也许真如之笺所说。 “当年那些人我俱已杀死。” 孟未期转身。 好像、接下来就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孟未期看见焦泊对他浅浅一笑。 孟未期终于笑起。 含着释然。 “问归，我不打算做枪尊了。” 焦泊应了声。 “爹娘曾经说过，他们最希望的事，是安安稳稳度过一生。” “执手相老，白首不分离。” 孟未期没有再说，他脚步一踏，已然远去。 焦泊无甚所谓地对殷祀琴和白蔺琊一颔首，便追上了孟未期。 青煜辰：“所以你们之间谈崩了？” 殷祀琴道：“无。” 白蔺琊道：“只是无话可说。” “就是接下来收场有点麻烦了。” 镜花水月宗主冷笑一下，声音传得极远：“打什么打？毒尊被圣主一刀斩了，魔尊不出手，枪尊放弃，圣主也离开了。仙道还有你们三位……还有仙尊，打什么打？” “送死也不是这样送的！” 魔道其余大宗宗主简直是在强颜欢笑。 不是你说出来作甚呢？ “镜花水月所属，回去！” 青煜辰：“所以我来干什么？师兄……” 蔚桐始落在他身边，凤眸一挑，“嗯？” “没什么。”青煜辰握住他的右手，举起来在手背上轻轻一吻，语气温柔缱绻。 白蔺琊：“恭喜二位。” 蔚桐始抽回手，青煜辰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眼里的喜爱欢欣做不得伪。 “玉宸。” “我在呢。” “你是我的。” 随着青煜辰四字落下，底下一片心碎声。 所以尊者之间都是热衷于内部消化吗？ 那刀尊和枪尊……不不不！自己在想什么哩！ 第49章九成圆满 一拜、二拜、三拜。 孟未期神色肃穆。 “问归，我在那一年之前从来都没想过，我会入魔。” “仙道的天之骄子。”焦泊嘴角似是翘了一下，“便是在镜花水月中，我也略有所耳闻。” “当孟家覆灭时，我才明白，没有不可能。” 焦泊道：“只存在未出现。存在即为合理。” 孟未期语气平平淡淡问：“所以我家覆灭也是合理的？” 焦泊一时语噎。 “孟家、王家伫立太久，树大招风。偏偏几代下来都没出现一位尊者，惹来不善也是自然。”焦泊只得中肯道。 孟未期冷笑下，“结果我就成尊了。” “如果你没心中那股刻骨的恨意，”焦泊叹道，“未期，你是不可能登尊的。” 孟未期下颔和嘴角的弧度崩得笔直，“那我还得谢谢他们呢！” “……未期，你真是让我想说你是绝佳的魔修苗子。” 孟未期冷哼。 焦泊也不恼，实在是明白这人性子是何等的口是心非。他无奈地道：“这座墓地……” “只是衣冠冢。” 孟未期讽刺一笑：“爹娘当初是自爆，神魂俱灭，又怎么可能留下一点血肉？” 焦泊没再说话。 他不能理解孟未期为何执着于父母，一如孟未期不懂他为何对亲生母亲凉薄至连死都只是轻轻一瞥。 “问归，你是怎么和父母相处的？” 焦泊道：“我没见过我父亲。他是仙修，在我出生前被母亲杀了。” “至于母亲。”焦泊语气平静，他认真回想才挖出当初点点记忆，“她对我没什么，放任自流。” 孟未期：“……” 焦泊道：“她最在意的是镜花水月，其余皆是虚妄。为镜花水月地位，她以死相逼，让我成为镜花水月圣主。” “我记得，你做圣主时才化神。” “我父亲是奇谷中人。”焦泊道，“我尚未出生时，他就为我探过一次天命，留下批语言我此生定封尊。但他也因此元气大伤，从而被母亲杀死。” 孟未期不知该如何说了。 “不过说起来还真的沮丧。”焦泊倒不很在意，反倒是说，“明明我大你那么多，遇到你时都已经快封尊了……但你那么快就追上来了。” 第44章 明明资质不如我远矣…… 孟未期道：“哦。” “你当初是为何救我？” “为何啊……”焦泊抿唇，“我也不知。” 孟未期不轻不重地横他一眼。 当时，他将将渡劫，却因为母亲死去而离开镜花水月乱晃。就在途径青州时，发现了魔息。 顺着气息寻去，就看到了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人奄奄一息地跪在那，手里紧紧抓着一杆长/枪。 身上气息是刚入魔道的斑杂。 由仙堕魔。 “大抵是因为有趣罢。” 毕竟他再懒散，也是认得出那一杠枪的。 “反正我也看那些尊者不顺眼很久。” 他就决定把这孩子带回去，培养起来。 但他没想到没等那个孩子去报仇，不过几年，含霜一剑绝了那些尊者。 原本他觉得没趣，等看到那孩子万念俱灰的眼时才升起照顾他的念头。 焦泊道：“看你可怜。” 孟未期道：“不是因为你想汲取一点温暖？” 焦泊：“……” 焦泊道：“没有。” 焦泊否认道：“我需要什么温暖？我需要汲取什么温暖？” 孟未期不想对着心虚极的语气做评价，所以他道：“我现在无事可做。” 焦泊摊手：“我也没有。” 孟未期平平淡淡站起来，向他伸手，“那你可以陪我去四处看看吗？” 对于生性懒散的焦泊来讲，出门是件麻烦事。 虽然这些年来陪着孟未期去找孟秋池…… “好罢。”焦泊应下。 等他们走后，白蔺琊问殷祀琴：“未期哥被拐走了。怎么办？” 殷祀琴：“嗯。” “不过这样也好。” “焦泊很好。”殷祀琴道。 “这么多年都是他在陪着未期哥。”白蔺琊道，“当初如果隽沐哥也找到未期哥就好了。” 殷祀琴拍拍他的手。 “我们走吧。” 白玉京城主白青陆逝世，新任城主对着城主府内坐着的男子无可奈何。 “隽沐客卿……” 隽沐道：“白青陆死了？” 新任城主：“是。” 隽沐问：“怎么死的？” “祭阵。” 隽沐摘下腰间银链，扔给城主，冷漠地走出城主府。 死了也好。 不久，含霜飞升。 青煜辰牵着蔚桐始的手，“师兄，你说含霜他到底有多冷？” 蔚桐始平平道：“白青陆是神，飞升后他们会遇到的。” “青陆……”青煜辰恍然大悟。 “师兄是叫玉微对吗？”青煜辰转了个话题，想了几番，轻声唤道：“阿微。” 启唇，唇瓣轻碰又分开。 青煜辰乐此不疲地连唤许久。 “阿微。” 蔚桐始静静听着。 “阿微，少阳是谁？” 蔚桐始反问他：“你说呢？” “该不会是我和阿微的孩子吧？” 青煜辰笑着道。 蔚桐始：“是。” “那时候我是阿微的弟弟吗？” “盘古父神开辟天地，死时元神化为三清。” “让我猜猜。太上师兄是太清，阿微是玉清，我是上清，对不对？” “对。” “那为什么他没有和我们保持一致？” 蔚桐始凤眸微弯，语气平和道：“这你须问兄长。” 太上。玉微。玉宸。 “不问。”青煜辰接着问：“那后来呢？” 后世典籍写三清分崩离析。 “后来太一身死，你怨我阻拦你，与我大吵，然后离开昆仑。” “我不应会怨阿微。” 蔚桐始侧首，有长发滑下。 “我应是更怨自己。”青煜辰为他将长发撩至身后。 “那只小金乌呢？” “毓归被我送到别方世界了。”蔚桐始道。 “太一……”青煜辰稍稍阖眼。 “他和帝俊生前不得在一起，死后能在一起，许是高兴的。”青煜辰道。 蔚桐始伸手，按在青煜辰的手上。 暖意顺着手上传，青煜辰浅浅地笑起，靠过去窝在蔚桐始颈窝里，蹭蹭他的侧脸。 “阿微……我很高兴。” “虽然没有十成十的圆满大结局，但是各有归宿，真的很好。” “我本来做的，也就是给他们一个选择的余地。” 我之道，从来都不是你想的那样。 杀不是我的道。 阿微…… 日光投下，一室温馨定格。 衣衫交叠，长发纠缠不休。 第50章乱起之兆 天庭宴席期间向来是高危的时间段。 封神扯出的借口正是宴席上十二金仙的举动；孙悟空也曾在一次宴席上砸场；杨戬更也在宴席上出过事。 少阳对着面前的请帖，面具掩下多数情绪。 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屈指轻叩案几，少阳沉吟几息，随手指出一个灵侍，“捎个问题给女娲师叔——她去吗？” 灵侍躬身退下。 殿中皆是灵侍，是玉微点化的花草树木，气息是纯澈干净，但也弱了些，自然不可然到达娲皇宫。所以灵侍只是去寻一处神殿，通过女娲圣人附在塑像上的分神问一声。 也是少阳因为不明的原因暂时不想去见女娲。 挥手，剩下的灵侍屈膝一礼退出。少阳取下面具，放在案上。 郑重放在剑匣里的长剑泛出浅淡的光芒，红色一摆，红衣少年随意挑了张椅坐下，单手托腮，盯着少阳问：“少阳，你是不是长大了。” 对，长大了一点。 十七八岁少年模样的玉宸语气笃定。 上次看见少阳时他还是十六上下，现在大概就是十八十九的样子了。 ——好像比自己显出的样子还要大一点？玉宸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么一条。 少阳伸手比了比案几和自己发顶的距离，“长高了。” 他轻声嘀咕了句：“怪不得觉得视角有点奇怪。” 玉宸道：“看起来你快要到成年。”他开始回想哪里有灵物。 少阳：“……成年又怎么？” “成年后你就可以——”玉宸原来语带鼓励的话语顿住。 准圣？少阳已经是准圣了。自主？哥哥一直都在让少阳自己决定。 把诸多想法拉出来遛达一趟，玉宸一时半会真的想不到有什么理由。 追求？别开玩笑了！少阳这么小，就算成年了也一样很小！ 忽然就有种骄傲的感觉呢！ 玉宸出神地想——不到五千的准圣，洪荒独此一家。 少阳道：“我不想成年了。” 玉宸突发奇想：“你要不要做截教教主？” 少阳：“……” 少阳哽住，好半晌才找回声音，道：“不要。” 玉宸道：“阐教的话，哥哥看起来不打算让你当教主；截教的话，反正青萍也在你这，当个教主再名正言顺不过。” “不要。”少阳拒绝，“当个少君挺好的。” 玉宸也没强求，“好吧。” 少阳问道：“您是不是觉得不对？” 玉宸哂笑一声：“不是早就不对了吗？” “这次宴席，会出大事。”少阳肯定道。 玉宸漫不经心道：“最大的事，不过是少阳你面具掉落。” 少阳疑惑：“面具掉落有何问题？” 露出真容而已。 “哦。可你这样我和哥哥的事岂不就暴露在全洪荒眼中了？”玉宸说得懒懒，语调不扬。 少阳：“……” “你是不知道把哥哥当作白月光的家伙有多少。”玉宸冷静指出，“据我所知，就已经足够绕昆仑一圈。” 他表情很冷静，少阳却敏感地感知到冷静下的暴躁。 能够让玉宸知道的，修为起码不低于大罗金仙。 少阳：“不是说爹爹他太冷吗？” 玉宸弯眸一笑，眼里倾出万顷温柔，“可当时和我在一起时，哥哥不是非常冷啊。” 被秀了一脸的少阳：…… 您高兴……就好？ 玉宸道：“我还是好想哥哥现在就出现在面前、好想看哥哥笑一下。” 少阳也同样冷静包含暴躁地道：“闭上眼您或许会实现。” ——白日做梦？ “所以说哥哥很温柔。”玉宸道。 少阳：“截教怎么办？” 玉宸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手一下一下绕着自己的长发，闻言连眼都不抬，轻道：“不用你来操心他们……要是他们需要你这个小师弟来帮他们，岂不是显得他们很没用？” 也显得我很没用。 玉宸接着信任道：“多宝和金灵会完美解决的。” 少阳冷静道：“我这千年来已经帮过了。” 第45章 玉宸：“……” 玉宸：“哥哥教得不错。” 少阳道：“是伏羲叔叔教我的。” 玉宸：“……” 少阳接着道：“这次我感觉昊天是冲着截教来的。” 玉宸道：“不招恨的是庸才……虽然过于绝对，但我觉得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正是这样，才说明截教不容小觑。 少阳问道：“爹爹呢？” “跟‘我’和解了。” 玉宸语气温煦：“他很想见一见你。” 少阳手指一颤。 “少阳，我在你这个年纪时可没你这般——” 少阳抬手捂耳。 玉宸忍不住一笑。 “好，我不说了。” “多宝心思缜密，若是想要做些什么，告诉多宝让他帮你。” 少阳道：“他和我目的不同。” 玉宸晃了下神：“多宝有什么目的？” 少阳道：“救您出紫霄宫。” 才想起来的玉宸：“……” 他好像又坑到了多宝。 玉宸道：“那少阳和他说，那身体我送给魔祖了，自己重塑了身体。” 少阳：“您不要那身体了？不觉得膈应吗？” 那是玉宸的身体。 玉宸冷淡道：“我自然留下后手。等完事那具身体自然会毁去。” 他怎么可能让最初的身体被别的生灵占据。 少阳疑惑：“那现在脸是什么样的？” “魔祖那样。”玉宸道。 “魔祖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玉宸答得干脆利落。 “唔。”少阳拿起请帖认真看着，“您说阐教会不会收到？” 玉宸问：“你倒不如直接去问。” “……玉鼎师兄对您怎样态度？”少阳想起曾经听说过的事，忍不住问。 玉宸噎了下，道：“我和本体没联系。” 少阳一针见血地问他：“那您刚刚说的‘他想见我’也是在骗我？” “少阳，这不好玩。”玉宸叹道，“我了解‘我’，‘我’知晓你后肯定很想见你。” “……重修能到圣人吗？” 玉宸抿唇一笑，自信道：“证大道还是挺容易的。” 容易？ 少阳再次无语凝噎。 “所以昊天是在做什么？” 玉宸道：“少阳可以在睡不着时看看星星。命星还是挺有趣的。” 少阳兴致索然：“没时间。” “准圣后别太记着修炼。有时候顺其自然也是好的。” 少阳狐疑地问：“您想表达什么” “占卜吉凶。” 玉宸摸着下巴，高深莫测道：“少阳你近日会有血光之灾。” 少阳：“……哦。” 玉宸道：“你也可以选择现在就放血。” “我以为，您是不信天命的。”少阳道。 “偶尔信信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哥哥似乎挺信的。” 少阳心里吐槽——要是爹爹信，您以为您还能和爹爹复合？ “我们可没分。”玉宸纠正道。 少阳冷漠：“嗯。” 第51章天庭宴席 “避开无用，倒不如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玉宸和声道。 “顺其自然，有时候还是不错的。” 少阳问：“所以截教何时要改成人教？” 玉宸莫名其妙：“少阳，如果你做截教教主，想改名吗？” 开宴那一天，少阳是压着时间来的。 惯来带着白玉面具的东华帝君又是带着面具出现不怪，但是他郑重地抱着一个剑匣就奇怪了。 剑匣很普通，像是在人间随便一家铺子挑的，不起眼。 是那种捧着放在在座生灵面前都不会去费心看一眼的样子。 会这么郑重地对待剑匣，很不符合灵器从不缺的阐教风格，更不符合圣人之子挑剔的眼光。 ——这是大罗金仙以下的想法。 镇元子蹙眉，“东华帝君，这是……” 剑匣里放着的剑，剑意内敛，轻微的气息也让他如临大敌。 很恐怖。 就像是剑锋抵在命脉上，下一刻就会割破命脉，断绝生气。 少阳坐在女娲身边，将剑匣放在膝上，闻言面色复杂了几番，唇角抿起，孩子气地戳戳剑匣，才平淡道：“随便捡的！” “没什么用！”他顿了顿，又追加一句。 镇元子：所以你一点都不在乎这个剑匣。 少阳：“谁在意这个剑匣了！” 多宝坐在他身边，闻言轻笑，伸手，“要是你不想要的话，不若予我？” 底下慈航眼刀子一个劲地飞来——要脸吗！敢向小师弟要东西！ 少阳伸手拍掉多宝伸过来的手。 女娲忍俊不禁，“你也别逗少阳。少阳，你也别……” 少阳沉脸：“女娲师叔！” 女娲柔声道：“好了。少阳，哥哥没跟你一起来吗？” 少阳赌气道：“您不是和他是道侣吗？他在哪我哪里比你清楚！” 女娲错愕：“哥哥这些年没有跟你在一起？” 少阳气得伸手去戳剑匣。 底下的众仙神佛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东华帝君是谁？ 那是天庭玉帝都出面宣告他封为帝君的神祇。 封神后，天庭将他的封帝昭告洪荒。自此，天庭除六位大帝外又多一位帝君，居众神之上，统天地男仙，地位犹在四御之上。 是时诸天仙妖神佛对于这一诏令议论纷纷。毕竟天庭那位玉帝，洪荒中活得久点的哪里不知道这一位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而凭空封了这么一位，地位越过四御，明摆着是完全可以向玉帝直接挑战地位尊崇了，而玉帝昊天还是亲自诏令的，这可不是玉帝一贯作风！ 天庭那位，可是最注重自己大权的。而且这位东华帝君啊，自封帝以来，除却一次大典，便再未出现在天庭过。每次例会属于帝君的那位上总是空着，别提玉帝心里有多膈应了。 但于圣人、镇元子等一列这些曾在巫妖之战前就认识三清的，并且知道那么些旧情，多多少少能知道这位东华帝君的背后站着的是清微天的那位，自然态度也讳莫如深。 多年的讳莫如深，又加上不久前爆出他是玉清圣人之子，洪荒对这位的态度就更加古怪。 但没想到，竟然有些孩子气？ 有小仙嘀咕一句：“所以这位究竟几岁啊？” 镇元子一默。 广成子不紧不慢地进殿，对着女娲行礼，然后有些敷衍地朝昊天一拱手，笑着对少阳嘘寒问暖。 外表清俊的仙人一下子化身话唠，对着少阳没有回应也说了很久。 普贤和慈航闭目，孔宣坐在赵公明身旁，朝嘴里丢了颗松粒，“这么多年过去……” “广成的话痨程度越发重了。”多宝的传音响在他们耳畔。 上方，多宝脸上的笑容已经僵硬，快要崩溃。 少阳道：“多谢师兄。可我不需要。” 广成子道：“要是有家伙不长眼欺负你怎么办？你要是磕着绊着碰到有一点损伤怎么办？” 少阳无奈道：“师兄，我准圣。” 谁能欺负得到我？ 广成子哑声。 “赤精师兄他们没来吗？” 广成子支支吾吾到：“……玉鼎……回来了。” 白衣如鹤般闲逸，云中子缓步步入大殿，弯腰行礼，走至广成子身边，伸手拉着他就往位上走，“小师弟，我近来有些心神不宁。” 少阳听着这一句传音，偏首望向昊天。 真巧。 有大气运的云中子都这么觉得。 少阳等宴席开始，执起酒盏把玩。 歌舞升平，纤腰款摆，明眸善睐，长袖流云般飞舞，仙乐渺渺。 少阳心中微紧，心中预感在加大。 快了。 他垂眼，眼睫遮住满眸的波光粼粼，也遮住了眼眸深处的漠然。 微酣之际，少阳手一拍案几，炸响极大，随着玉器碎裂之声。 歌舞顿住。一旁寂静无声。 “东华帝君——” 少阳声音冷冷：“你说话我心烦。所以你还是别说了。 他抬眼间尽是冷漠光芒，声音平淡且淬满寒意：“毕竟你也不想和我多说。” 将剑匣妥善放在椅上，少阳踏出的瞬间，莲花开合。 三清尚莲。 昊天手中捏碎令符，星辰突地变换，突如其来的重力压得圣人之下不得动弹。 女娲起身。 但还没等她出手，就有紫衣摇过。 祂伸手，只一点就如天地倾塌，压得女娲面色大变。 帝君开口，脸上面容模糊不清，声音是冰山敲出的碎冰：“别动。” 少阳咬唇，身上灵力硬是爆发，摆脱压力，闪身避过昊天的一击。 “周天、星辰！” 第46章 帝君不看女娲，转身合眼。 昊天道：“多谢帝君。” 帝君懒得理他，昊天对少阳道：“不止。” 封神榜在他手上显形。 少阳倏然扭头朝截教弟子看过去。 昊天不紧不慢地道：“朕只在你年幼时见过你一面。然这么多年，朕一直觉得你当初很面熟。” 眼里寒意充斥，少阳袖间有长剑清鸣开始响起。 昊天道：“你对截教的态度很古怪。” 清气震动。 少阳似是冷笑一声。 他道：“三教还轮不到你来品头论足！” 青萍剑落在他手上，收敛锋芒，乖巧地被少阳握紧。 他斩出一剑。 一剑破万般虚妄，一剑破诸多束缚！ 他修法，但也学剑！ 第52章一线生机 少阳挥剑。 星辰一黯，众生眼中一时只余滑过的湛湛剑光。 昊天呕出一大口鲜血。 金灵破开自星辰而来的压力，伸手按着案几徐徐站起，语气讥讽道：“你也真不怕那位来找你算账。” 昊天道：“如果他还能活着的话。” 少阳心口一痛，“你这话是何意思！” 随着他声调拔高，是寒意更寒、更加凛冽的剑意铺满整座宫殿。 “你觉得天还会容忍他心心念念着通天？” 不论被这句话炸得惊悚的众仙神佛，因帝君而不得出手的女娲面色更寒，“这位道友……” 帝君轻嗤一声，“伏羲在我手上。” “……” 女娲怒瞪。 “爹爹又不是走无情道！”少阳咬牙道。 “天本该不偏不倚、公正无私！它凭何让爹爹无情！” 剑匣打开，红色的虚影渐渐凝实，“因为，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一线，是为生机。” 玉宸不理那些错愕狂喜的目光，虚虚双腿交叉坐在剑匣上，一手托腮一手拄在腿上。 “天道想要补全自己。” 帝君唇角轻轻勾下，讽刺冰凉。 “师尊！”云霄脱口而出，神情激动。 其余截教弟子勉勉强强控制住自己不喊出口，不扑倒师尊那哭诉。 玉宸朝她微微颔首，接着为少阳道：“除了师尊，哥哥就是最好的选择。大哥的道过于无欲无求，我又太过凌厉。” 少阳紧紧抿唇。 红衣少年偏首，笑道：“你握剑，是为何？” “为护我想护。”少阳答得毫不迟疑。 玉宸对着因为他出现而方寸大乱的昊天扬扬下颔，“一打一，别说你怼不过一个硬生生扯上准圣的。” “那样就太丢脸了。” 身为圣人之子，堂堂准圣，未来的圣人，要是打不过一个准圣，未免丢脸。 “通天师兄。”女娲唤了一声。 玉宸“唔”一声，“我只是一道分/身。不过……多宝，把你的师弟师妹师侄们看好，最好把他们和封神榜给隔开。” 多宝道：“封神榜由圣人亲手写下。” 言下之意就是没有办法。 玉宸对着帝君道：“你有办法吗？” 帝君：“……”祂生硬道：“没有。” 玉宸不信道：“你回忆下。” 察觉到所有目光都在注视这边，帝君冷声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玉宸闭眼感应一下，道：“哥哥现在不在洪荒。” 帝君道：“不是……他。” 系铃不是玉清圣人。 是……少阳。 有两种脚步声传来。 玉鼎一眼就看到和昊天打上的少阳，脸上更冷，不善地盯着玉宸。 杨戬无奈地扶了下额，然后将一叠符纸取出。 帝君被幻术模糊的面容渐渐扭曲，声音古怪地道：“这是何？” 杨戬认真回道：“师祖言可解封神榜。” 玉宸奇怪道：“可少阳合该有血光之灾啊……呃……” 少阳的手不慎被划伤，有血液滴落。 玉宸一瞬被几个小辈用眼刀狠狠剜着。 玉宸忽然一拍掌，转移话题道：“对不起啊多宝，为师忘了你还不能动。” 多宝强撑笑容。 帝君欲言又止道：“你……你没发觉……” 帝君决定换一个角度来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你那时本该十死无生，最后却成了九死一生，还硬是抓住了那一线生机？” 杨戬迟疑下，顺着问下去：“因为何？” 一线生机。 帝君指着少阳。 杨戬：“所以……” 玉宸了然，问道：“那时少阳多大……” 帝君算算，肯定道：“不满两百。” 玉宸瞬间蔫蔫的。 “你们为什么能动？”云霄闷闷出口。 玉鼎道：“因为有……帮我们。” 少阳的血被帝君隔空抓过来，帝君盯着血珠半晌。 玉宸对着金灵道：“金灵，试试。想着你要挣脱封神榜。” 金灵依言照做。 帝君取来一壶果酒，将少阳的血倒进，摇晃酒壶。 金灵睁眼，看到一条线连着自己和封神榜。 很紧。 她拼命回想以前逍遥的日子，又死死盯着线，眼里恨意深不见底。 她恨。 她本是截教通天教主嫡传弟子，不说圣人，但准圣巅峰还是可以努力一把的。 但是一上封神榜，实力不得寸进，生死更是掌握在昊天手中，这让她如何能不恨！ 但恨意攀到一个极致，有一声清鸣响在她耳畔。 金灵再定睛看去时，绑着她的线已经不再是原本那般无法挣扎。 此乃一线生机。 抓住它。 金灵这一闭眼就是许久，等少阳占了上风时，金灵才睁眼。 轻声脆响后，金灵身上气息达到顶峰。 纵使波澜不惊惯，多年镇静自若，金灵也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努力眨眼，金灵才没有让眼中泪水滴下。 帝君轻声道：“你们以前还没这么恨过，自然触发不了那……”一线生机。 少阳持剑刺穿了昊天一边上臂。 “帝君你——” 帝君漠然道：“我与天道有协定，不是与你。” 昊天怒极：“可你这样做、不是与他们站在一边是什么！” 少阳一剑穿过他的腹部。 这样也敢不专心。帝君敛眸，专注地看着那一壶果酒。 说来可笑。 这一线生机被激发，从中得救的生灵不知凡几。 偏偏…… “你压着女娲干什么？”玉宸问道。 帝君答道：“昊天开阵抓住少阳，我帮他压住女娲……”祂终是将那两字隐去，“圣人。” 女娲俏脸含怒：“你也是圣人，我还担不起这一句！” 她含怒质问道：“哥哥呢？” 众仙神佛看帝君的神色一下子很复杂。 世间又出一位圣人。 祂道：“吾把他弄晕了。” 女娲气得肺都炸了：“你——” 玉宸把她指着帝君的手按下，“你为何带走伏羲。” 帝君：“我想他安然无恙。” “哥哥怎么会出事！”女娲断然道。 可要不是我以为他出事，我怎么会选择断情？ 帝君平静如一潭死水。 “一线生机……” 云霄第二个挣脱了封神榜，对着玉鼎道歉：“当年对不住。” 玉鼎没想起来她说的当年是哪年，他就微摇首。 当年，云霄也曾对他很好。 第53章精彩纷呈 “你和天道做了什么交易？” “我帮他，它帮我复活我的‘父母’。”帝君淡道。 “你们立誓了？”玉宸问。 “我回来时被它发觉，我确实是说想再见父母，它就说让我帮它杀了你们，它复活我的‘父母’。” 玉宸面色古怪。 “这样啊。” 玉宸问：“它没看见你的脸？” 帝君撤去脸上幻术，一张白玉面具将祂的面容遮掩地结结实实。 玉宸伸手就想去摘。帝君后退一步，“不要。” 被拒绝的玉宸也没说什么，收回手，“可以放开女娲吗？” “我本来也没打算禁着太久。”帝君道，挥手散去禁制。 女娲咬牙问道：“哥、哥、呢？！” 玉宸替祂解释道：“他最不会伤害少阳，其次便是伏羲。” 冷哼一声，帝君冷着声音，道：“我怎么不会伤他！” “骗我骗得那么惨、他还是第一个骗我的家伙！！” 说好的会照顾我，结果一个闭关出来气息就荡然无存！ 女娲怒道：“哥哥最重诺了，怎么可能会骗你！你就算诬赖也别随口乱扯！” 帝君不置可否。 有火焰落下，清越的鸟鸣响起，嘹亮而尊贵。 第47章 青年一袭金衣，衣上金乌飞舞，乌黑的发洒落，腰间悬着一个小钟，出现在少阳身后不远处。 “少阳，我把阵法破了。” 少阳就在这时一剑刺去。 帝君身形一晃，出现在少阳身后，伸手附在他的手上，一起握剑挥出。 血花崩开。 衔归皱眉，“你……” 帝君闪身退开，坐到少阳原先的位上，将手中的酒壶抛给衔归。 嗅觉灵敏地发觉里面掺了鲜血，衔归手慢慢握紧，收起酒壶，“少阳，好久不见。” “毓归。”少阳收剑。 “是我帮了他们。”衔归直接道，“我毕竟是三足金乌，太阳星更会奉我为太阳星神。” 大阵崩毁。 恢复了行动能力，云霄来到玉宸身边，“师尊……” 玉鼎对着玉宸道：“师父把阐教教主之位予了戬儿，而后离开洪荒。” 玉宸“唔”了声，然后提高音量问少阳：“少阳，你要不要当截教教主？” 这是摔了一地的截教弟子。 云霄好歹是站稳了，但秀丽的脸上全是茫然不知所措。 赵公明：“……” 金灵：“……” 孔宣戳了戳赵公明，问道：“东华帝君真的不会是二师伯和师尊的孩子吧？” 这回吓懵的换做了在场生灵。 慈航咬牙，很想指着玉宸说小师弟才不稀罕那什么截教教主之位！ 多宝：“……” 少阳声音平淡如水：“麻烦。” 赵公明反问孔宣：“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孔宣理所当然地道：“因为当初我看到——” 张口说不出话，孔宣怔了下，“哦对，二师伯禁我言了。” 帝君看过来，手一挥灵光闪现，“说。” “二师伯他……”孔宣试着说了下，发现能说后流畅地道：“因为当初我看到二师伯拿着诛仙剑上门架在接引准提圣人的脖子上威胁他们不许动截教弟子。” 呃。 玉鼎补充道：“还拿走了斩仙剑。” 帝君想像一下那个场面，轻笑声自面具下流出。 少阳：“所以毓归，你回来了没事？” 衔归冷淡道：“师父帮我遮掩过天机。正巧天道……” 少年清脆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屑：“天道现在都自顾不暇了，哪有空十分注意。” 黑衣的少年不知何时站在殿门处，双臂抱起，面容冷冷。 “上莲……”女娲喃喃。 “金乌太子殿下。”他拖长声调，懒懒地靠着墙，“那个家伙死了，天道那边也该发现了。” “师父不是说天道已经自顾不暇了？”衔归反问。 上莲摊手，盯着帝君：“谁知道这里会不会有让它暴走的家伙呢。” 帝君：“……” “你这是做了什么，这么浓重的怨气。”上莲站直，不解地问。 “你的功德，也很多。”上莲又补充道。 帝君：“……你是毓归的师父？” 上莲道：“心情不好捡了个孩子回去养，谁知道他就是金乌小太子。” 衔归冷淡道：“兼道侣。” 女娲：“……小五你说……” “他是你道侣？” 上莲：“算是吧。” 女娲头疼道：“不是、小五他……”真心扛不过你那些哥哥姐姐的报复啊！ “哥哥他都打算不要我了我理他做什么！姐姐不会拦我。冥窑不会拒绝我。音醉不会干涉。阙辞跟着音醉。瑾色姐不可能对衔归动手。清陌和牙璋性子好。”上莲一一道，“放心，衔归没事。” 少阳：“……毓归你有道侣了？” 小时的玩伴一下子就有道侣了？ “……我成年了。”衔归道。 少阳：“……” 月老瑟瑟发抖。 玉宸若有所思地看着上莲的少年模样，“哦，原来不止是少阳未成年就进了准圣，上莲也是未成年就进了准圣。” 虽然上莲这个“未成年”水分大得很。 上莲道：“没五千就准圣大道之下也就你孩子这一个了。” 你孩子…… 恍恍惚惚的众仙神佛出神地想——接下来的几百年都不愁没话题谈了。 光是今天爆出来的瓜，就足够他们津津乐道好几百年。 帝君算着时间，一边看戏，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只要……事别扯到自己就行。 “给我你一滴血我就不泄露你的身份。”上莲朝祂伸手，意味深长地看眼少阳。 玉宸淡淡道：“我知道啊。” 上莲道：“可还有那么多人不知道。” “谢谢这里没人。” “哦。”上莲冷漠道，“衔归，这个家伙跟你的——” “你就那么想成年？” “再不解决血脉问题我就可能要死了。”上莲很随意道。 “……毓归刚刚拿了……少阳的血。” “那给我你一滴血研究也可以。” 帝君：“……” 上莲疑惑问道：“你就这么想死？” 帝君：“……” 上莲道：“可惜你救得了那么多生灵，留下那么多希望，却救不了自己。” 帝君一指少阳：“我救了他就够了！” 少阳懵住。 上莲：“所以你溯回时光……” “没有溯回。” “那那个世界……我们也很惨罢。” 帝君道：“你不知所踪。” “算了。”上莲也不打算要血，“哥哥是不是打算以命换天道殒落？” 玉宸幽幽道：“据说冥窑发了很大的火。”他想想，将消息说完全，“在听说你带伤离开后，他对着音醉和阙辞发火。” 上莲：“……” 玉宸又幽幽道：“哥哥听转述，就是你说你‘无父无母无姓无名’后，也发火了。” 帝君：“……” 帝君道：“我双亲俱亡，斩断情愫，自舍姓名，自然可算‘无父母无姓名’……” 他愈说声音愈小，底气不足，心虚气短。 玉宸冷笑。 与玉宸一般的声音朗朗响起，含笑带霜，“你就是这样认为？” 红衣白鹤的圣人撕开空间，自其中走出。 眉眼锋利，是最出色的利刃。 他含笑而立。 都说彼岸花勾人又令人畏惧，但勾人又令人畏惧的何止彼岸花？ 他如最利最强的剑，惹得强者心生歆慕又折服那威势之下。 无需多言称誉，他便是天下最一等的风华。 帝君哑口无言。 他收回分/身，“伏羲呢？” “我送他一场机缘。”帝君道。 众仙神佛看着那红衣的圣人，又是一顿惊悚。 同时也苦中作乐地想—— ——天庭宴席，果是高危。 不过这瓜还挺好吃的。 只要不威胁到自己生命的话。 第54章前缘难料 有什么好说的？ 玉宸道：“流辰做了很了不得的事。” “……” 上莲道：“你儿子在那边。”别找我说话，先去关心你儿子！ 就你这情商，怪不得被元始嫌弃。 虽然吧，两个都是半斤八两。 他还指了指少阳，犹豫一下，还是放下了手，没有再点。 玉宸“哦”了声，然后似笑非笑地望向帝君，“听说你心悦吾儿？” 女娲手一抖，少阳：“……” 帝君想起以前随口扯的话，艰难地挽回道：“心之所向。” 阐教弟子看帝君的眼神变得十分不善。 “可我怎么记得，你还抢了伏羲？”挑眉，玉宸轻笑道。 少阳冷冷问道：“伏羲叔叔呢！” 帝君：“……” “他没事。”帝君道。 “三心二意。”有冰冷的话语吐出。 被戳上“三心二意”标签的帝君僵住。 “他不三心二意。”还是玉宸开口帮祂证明清白。 “只是你要是想说心悦别人，先别把自己的在意露出来。” 玉宸口气无奈，带着长辈对晚辈的关怀。 帝君道：“那又如何？” 祂道：“我是圣人。” 上莲道：“对啊，修天道、断**、绝缘定，舍了一切只公正无私的圣人。” 他语气嘲讽几乎成实质，带着极浓的不悦怨怒。 合眼又睁眼，帝君漆黑的眼眸漠然，如包含世间万事。 “我之道、与你何干？” 上莲耸肩，洒脱道：“自然与我无关。” “但我看这位阐截两教少君、圣人之子顺眼，不想见他背负恶孽。” 帝君下意识伸手向后，随即反应过来。 “它们在求你。”上莲道。 “离弦的箭不可能回头。”帝君道。 “也是。” 第48章 “少阳。”帝君走向少阳，唤道。 玉鼎刚想动，玉宸就淡道：“让他们自己解决。” “我不想你死。”帝君站在少阳面前，抬手，取下少阳面上的面具。 还残余几分稚嫩，眉眼不会太过锋锐也不会太过冰冷。 千年的时间啊……祂就有些忆不起少阳还是少年时的面容。 合该是现在这样。 这样很好。 “是不是很好奇为何一直都对我生不起气来？” 少阳颔首。 “我虽然很想让你有求必应，可是这一点，不行。”帝君道。 “以吾之名。”帝君弯腰，一手按住少阳右肩，右手勾过少阳腰身，额头相抵。 “吾之名流传于世一日，你便永垂不朽一日。” “得偿所愿，永世安乐。” “大道在上，以吾为证。” 郑重的话语一字字吐出，如珠玉坠落，金银撞响，掷地有声。 “你所希望的一切，都会实现。”帝君在他耳边道，“所有的罪孽，我一力承担。” 放开，退后三步，帝君看着少阳蹙起的眉，轻声道：“只要你能安好，我怎么样都可以。” 见少阳面色有动摇，玉鼎握着斩仙剑的手紧紧，被杨戬发觉，轻柔地附上去；慈航差点暴躁。 “所以你是谁？”少阳问。 您不去惊讶他立下的承诺而来坚持问他是谁—— 很特立独行。 帝君闷笑一声。 “你说呢？”祂反问道。 “你说你是我未来道侣，可我不信。”少阳语气笃定道，“你给我的感觉，更像是爹爹。” “而且你还戏弄我。”少阳又补充道，“伏羲叔叔说过，真的喜欢是不会在久别重逢后就去戏弄心上人。” 帝君：“……” “你还真听伏羲的话。”意味不明地说完，祂就感到两对传来的古怪目光。 少阳认真道：“当然听。” 手举起，帝君维持着一身孤高的气质，扯了一下少阳的长发，并公报私仇恶意满满的把少阳的发弄乱，还顺走了发冠。 上莲手肘撞撞身边的衔归，“衔归，看出了什么吗？” 衔归道：“他的感情过于充沛。” 对。 丢给衔归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上莲对着少阳道：“我也知晓。” 帝君：“天道同意与我联手，也是因为你。” “我不知道我还有这么大面子。”少阳声音轻缓，语气无波澜。 “我跟天道说，我在这个世界需要一具身体，你是最适合的。”帝君道，“天道信了。” “你的身体，是与我真灵匹配程度最高的，以至那点瑕疵也可以略去。”帝君道，“少阳，我不想骗你，哪怕是‘我’原来的肉身，也比不得你的肉身好。” “瞒天，这从盘古、大神身殒后便没出现过的事，就出现了。”帝君似有感慨，“玉清圣人，真不愧是玉清圣人。” “你是谁为何牵扯到我身上？” 玉宸和上莲对帝君僵住的指尖闷笑一声。 “因为我不想你死。” 玉鼎声音冷冷响起：“小师弟不会死。” 圣人在一日，小师弟就不可能有身殒这一说法。 对啊，都觉得圣人无所不能。 帝君眨眼，轻声道：“可圣人，也会死啊……” 看眼玉宸，少阳镇定问道：“你说什么？” “他真灵脱离紫霄宫，去别的世界你可知？” 少阳忽然就质疑起帝君是不是太久没说话了导致正题前总是特别多前奏。 但少阳还是道：“知。唐朝时，他也出现过。” 帝君浅浅提一句：“你该叫爹。”然后接着道：“如果是、上清圣人在别处出了事，身殒道消呢？” “那时截教弟子会疯吧？他们还会对你在意一分？” 帝君眼里漫上苍凉。 “到时连玉清圣人也会失了理智……少阳，你说会如何？” 帝君苍凉的眸子让少阳心中一刺。 “阐教一样会大乱。” “然后你冲击准圣，斩杀昊天，撕了封神榜。” “他们本各司其职，而后因你举动脱困，天庭大乱。又因天道消失人间也大乱，世间陷入混乱。又有他世交融、入侵，哀鸿遍地，灵力缺失，仙神佛不得不陷入沉睡……”帝君突兀地笑下，尖锐嘲讽，“金乌小太子陷入困境，女娲圣人离开；太清圣人一早就不知所踪，洪荒不余圣人。你说会如何？” 崩毁？ 玉宸开口打断祂的话：“够了。” “玉鼎、真人，如果杨戬死了，你不会再出昆仑一步，你甚至会离开洪荒。” 玉鼎蹙眉。 “天道那里——”上莲抬首，眼睛在一瞬投到虚空。 他捂眼，有血液从他眼角溢出。 “师尊……” “我没事。”上莲闭着眼让衔归给他擦去血迹，满不在乎地道。 衔归抿唇。 帝君见玉宸并指一划，就打算离开。 “少阳，借用一下身体。”祂语气甚至是柔和地对少阳道，而后身形化为白光，没入没反应过来的少阳的眉心。 凤眸淡漠，面容上如覆满大雪。 玉宸阻拦不及，微嗔：“你作何？” 帝君道：“取一些东西。” “您恨天道，不是吗？”帝君问，面上是亘古难改的平静，垂下的目光悠远，没有情绪。 “而吾所需，天道不可死。” “天道不可违。”祂道，神情澹静。 无爱欲，无嗔怨，无喜怒。 祂是真真正正地脱离一切情衷，如最纯粹的天，不偏倚，不动摇。 祂之话，带着字字的不可逆。 圣人者，言出法随。 而祂之所为，只为天地平衡。 无道无魔。无是无非。 “若生灵皆逆天而行，世间秩序便不复在。” 祂公允地道。 “你曾立誓，为众生截一线生机。”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一线生机，是以万千生灵可改命数。” “然，一线牵动一线。” 帝君手指自空中滑过，带起阵阵涟漪。 明明是少阳尚还青涩的面容，祂眉眼里显出的平淡却让生灵俯首折腰。 “命运本变化莫测，再众生可改命数，命轨就为大乱。” 玉宸没说话。 帝君再道：“生灵涂炭。” 玉宸道：“若一切皆为命定，我等又如何？” “不如何。” 帝君道：“本无十全十美之答。” 为何修心？ 为求一个答案。 祂步入虚空，望着那边僵滞的一片。 大道公正，却唯独偏爱了三位。 一是由青莲诞生的盘古大神。 一是大道最为用心造出的孩子。 还有一……便是那一线生机。 但大道也的确是公正。 以大道之能，如何不能在祂之偏爱陷入绝境时拉出。但大道没有。 所以盘古证道，开辟洪荒，为洪荒而死；那位混沌魔神一度险些崩溃；一线生机万千岁月朝不保夕。 手中无色的灵力汇聚，帝君一步踏出。 …… 玉鼎见截教弟子一个个挣脱出封神榜，再一想帝君的话语，面色不由更冷。 衔归跟上莲低声说着话。 女娲心塞。 广成子蹭到玉鼎身边，“玉鼎，他说的那些……” 玉鼎语调比平常略高：“戬儿当时只要再晚上几分便是无力回天。”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多宝问道。 玉鼎：“你也信了。” 金灵一叹：“由不得我们不信。” 圣人岂会乱言？ 云霄不开心地拽着赵公明：“哥哥！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赵公明苦笑：“云儿，这我也不好跟你说啊。” “少君。”云霄喃喃一声。 “不过若是当时师伯因小师弟而身子大损，也怪不得阐教一个比一个杀气重。” 云霄却还是有些不解：“不过为何要让伏羲陛下养小师弟？” 慈航凉凉道：“因为那时伏羲陛下来玉虚宫。” “小师弟小时候可不可爱？” 慈航：“……” 孔宣：“约莫是很可爱的。” 赵公明：“……” 悄悄溜过来的无当举爪子：“小师弟小时候特别可爱，软软糯糯的，比毛茸茸的小动物还有可爱！” 多宝：“……” 广成子：“……” “七八岁的样子时最可爱，整天学二师伯板着一张脸。那时凤眼还有点圆，没有二师伯的威慑力！” 玉鼎想拔剑。 衔归闲闲插了口：“对，非常可爱。” 女娲在一边赞成点头。 云霄端着女神般的端雅笑容，“所以到底有谁在今天之前就知道少君的存在？” 第49章 无当：“……啊，我是伏羲陛下捡到的。” 赵公明果断道：“我是和大师兄以及金灵同时知晓的！” 广成子道：“那是我阐教少君，谢谢！” “你们教主不是换了吗！” 阐截两教再次撕起。 这熟悉的场景让玄都略有感叹，然后端坐看戏吃瓜。 镇元子和红云看得津津有味。 轩辕因为身为阐教三代弟子，也被拉下场撕。 身为帝王，怼过大臣挺好的。 轩辕慢悠悠地想。 女娲忧愁望着衔归，“小五，你是怎么和上莲认识的？” 一上来就是地狱级别的难度啊。 “心情不好出去时捡到一个孩子，闲来无事就收做徒弟。”上莲道，“天道不是觉得我不容于世吗，就暗算我。” 衔归拉住他，站在上莲面前，对着女娲道：“是我的错。我先动的心，也是我对不住他在先。” 女娲忽地倒吸一口冷气。 她动容几息，极快极低地问了句：“你们谁上谁下？” 原本她以为小五还小，应该是上莲把他吃得死死的。但现在…… 女娲觉得自己有点晕。 也更觉得，小五的命有点悬。 把人家的弟弟拐走—— 女娲一想到上莲的那群哥哥姐姐，就觉得心慌。 当初那几位一起离开洪荒，走前还找她造了些人。 虽然一半口是心非一半看着混不在乎。 但是都很护犊子。 更何况上莲可称一句团宠。 因为上莲生而有缺——不比少阳看着有缺陷实则好得很，上莲是真正的生来体弱。 几万年才磨到金仙，又过万年到达大罗，在巫妖期间才堪堪突破准圣。 所以他一手医术也是极强。 尽管上莲本身更喜欢以毒攻毒。 怕是谁都想不到，上莲会喜欢上金乌小太子。 妖族的太子殿下。 上莲不喜妖族。 女娲道：“轩辕见过白泽。” 上莲冷淡地“哦”了声。 一旁的大能们吃瓜吃得很开心。 第55章一曲终落 “你看不出来不喜天道。”玉微声音冷淡。 对面紫衣的青年眉眼不动，得大道偏爱的面容上是亘古不灭的凉薄。 聆音醉道：“玉微，你也看不出来会是沾染情爱的。” 浅笑下，玉微道：“你果然还是没变。” “变何？”聆音醉反问，“你变了很多。” 冰冷的眉目在不知不觉间淡去大半寒意，似春季抵达时划去冰雪的山峰，展出一抹移不开眼的新绿。 玉微沏了杯茶递给他，聆音醉接过，一齐沉入安静。 这安静是风雨欲来前那一刻压抑闷沉的安静，玉微和聆音醉却都自若，举止如常。 玉宸走进这一小亭，“阿微，音醉，我回洪荒一趟。” 玉微侧首，对着他微微颔首。 能牵动玉宸心绪的，不多；能同时牵动他心绪的，只兄长及少阳。 玉宸为谁而去？只能是少阳了。 远方雷光阵阵，地面阵法一层层亮起，如水徐徐流转，气息可怖。 “阵法造诣，几可匹敌玉宸。”玉微道。 “流辰的事，你知道多少？” “据兄长说法，流辰道友是少去半数真灵。” 真灵那是对于他们何等重要的一部分？ 哪怕肉身毁去真灵尚存，假以时日就可重回世间。 少去半数真灵，不是当场毙命就是垂死挣扎。 聆音醉空明如积水、幽深若深渊的眼眸浮起浅淡的怒意。 半数真灵。 好、好，好。 就这样还敢把自己拆得七零八落。 忽地，聆音醉与玉微对视一眼，同时起身撕开虚空，踏入。 那一瞬，巍然的气息不再掩住，冲破虚空，凌厉威压。 蒙蒙白光隐约拉成道体，声音缥缈空灵：“鸿钧，罗睺，玉清，七愔。” “还有吗？” 聆音醉冷冷抬眼，一抬手，衣袂翻飞间虚空震动，险些破碎。 罗睺“啧”了声，与鸿钧同时出手加入战局。 太上不紧不慢地出现，“流辰道友，再拖下去就要彻底湮灭了。” “天庭如何？” “少阳应付得来。”太上眼里有轻柔的笑意，带着自豪。 “拂尘呢？” “等他来了就给。”太上道。 不再多说，玉微出手凌厉，道韵四溢。 青莲分为拂尘、玉如意、青萍剑，分别为三清所有；但若是三者合一呢？ 眼角下泪痣妖异的青年面容冰封了寒冬，踏进这一处。 交战停住。 天道惊愕地望着青年：“你……” 匽和素净的面上带着与天之至高如出一辙的淡漠，气息与天道似了九分，一样的至上，一样的风淡云轻。 如同一切皆不达眼底。 聆音醉冷甚孤高山巅的一捧冰雪，玉微冷如昆仑却带着几丝暖意。匽和也冷，更有广阔无垠、直扣心扉的冷，因他眼中无物。 “天道……”天道道出二字，盯着聆音醉，“你当初与他们创出新的小界，就是为了让他成为新的天道！” 聆音醉不答。 但匽和淡淡开口：“别把你那心思放在音醉身上。” 七愔万事皆不上心，哪怕被天道算计也未生出对天道的厌恶，又哪里会在很早之前就想把天道取而代之？ 只不过是为了还一份因果，才将他置于新生世界的本源之中孕养。 只是七愔的运气是真好，随手做下的事都会有一个很好的回报。 匽和问道：“流辰的事，可是你所为？” 天道道：“如果你说的是他残损的真灵的话，我可没有做。他是自己出手撕掉自己的真灵的。” 撕掉？ 真灵光是被触碰都会抑制不住地手脚发软，又是自己撕裂的话…… 匽和心疼了。 交战再起。 随着不再留手，虚空震动，天道身上光芒黯淡，逐渐不支。 铮—— 玉宸插入战局，一剑穿过天道胸膛。 “杀不死的。”帝君启唇，道。 祂眼里不含情绪地看过在场的仙神，而后在对着聆音醉时微微退后一步，再解释给玉宸听道：“天道维系洪荒，除非洪荒将崩，大道殒落，不然天道不死不灭。” 天道却蓦地抬首，恨恨盯着帝君：“帝——君——” 对，东华帝君也是帝君之尊！ “好一个东华帝君——” 想见双亲一面，想复活他们。 天道冷笑道：“另一个世界的我，杀了玉清和上清。” 帝君竟是心平气和道：“爹爹拖着你一起归于混沌，而后灵力溃散，众多生灵不得已陷入沉睡。” “这不可能！”天道下意识否认道。 “当时七愔前辈出事，大道去注意他，爹爹趁着这时杀了你。” 帝君声音不大，平稳道：“因为你，我得以成为圣人。” 因为我？ 天道茫然一下，下一瞬幡然醒悟。 祂平静不再，声音几乎可说是咬牙切齿地道： ——“你是生机！” 一线生机也是另类的天道。 帝君唇角无意义地一勾，没有笑，只是慢慢走到天道面前。 “反派死于话多……吾倒觉得甚有道理。” 蹲下身，五指弯曲，没入天道胸膛。 “免得夜长梦多。” 一团莹莹白光被祂取出，拖在手心。 极冷极凉极高，却又让人心生眷恋，忍不住靠近。 就在帝君在默许下想要取走时，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扼住祂的手腕。 红衣烈烈，眉目昳丽，黑发迤逦而下，凤眸狭长，此时正含着浅浅笑意。 凤阙辞。 帝君下意识的手一抖。 祂声线颤抖：“前辈……” 帝君还是努力克服心中恐惧，道：“我需要天道本源。” 凤阙辞：“想补好那个破破烂烂的世界确实需要，不过。”他声音有些凉：“太贪心不好。” 帝君：“……” 祂试着把手抽出，天道本源便落在凤阙辞手中，祂小心翼翼问：“三成可否？” 凤阙辞先是去看聆音醉，聆音醉自顾自地垂首发呆，压根儿没给他一个眼神。 凤阙辞：“……” 他想想，道：“我记得，你手上有一份残损的真灵。” 帝君松了一口气。 “那是毓归赠予我的。”祂思索一会，恐惧感成功融化了成圣后冰封的七情六欲。 尽管明白这位其实不会出手—— 帝君道：“现下应是在上莲尊上那。” 凤阙辞略思索，然后颔首。 手上白光被一分为二，递给帝君。 第50章 玉微问道：“那个世界，对不起。” 帝君收起本源，闻言轻轻扬眉，“不必。” 祂眷恋玉微的温暖，也不敢去触碰玉微和玉宸。 但祂分得很清楚，玉微和玉宸，终究不是祂的那两位父亲。 哪怕认真来说，追溯本源，他们其实就是。 “希望您们能好好照顾少阳。” 玉宸懒懒道：“这是自然。那是我唯一的孩子，不照顾他我照顾谁去？” 帝君眸色古怪一瞬。 下一刻祂就听到玉宸不满道：“我才是少阳的父亲。” 圣人被冰封的情忽然晃动，让祂有些想笑。 却笑不出来。 凤阙辞难得长篇大论，帝君听得战战栗栗。 在临走前，太上太上，拂尘落在帝君手中，被祂握紧。 一摊手，青萍剑和玉如意同拂尘一起浮在身前。 青光柔柔亮起。 娇妍的莲花旋转在帝君眼前。 割裂手，鲜血滴滴落在花蕊。 契约定下。 “便算是，我送你最后一份礼物。” 包含帝君对道的体悟。 圣人的眼中所见，与准圣所见、所得，大为不同。 “伏羲托我带给你一句话。”玉宸忽道。 “对不起，他不该在那时离开。” 心中一酸。 帝君想，他这一趟大抵是来得值的。 能得这么一句话…… 帝君离开了洪荒。 三清回到洪荒时，天庭里还未散完。 弟子眼睛一亮，“师尊”叫唤声声。 玉微让他去解决这些弟子，然后带着少阳和阐教弟子干脆利落地回昆仑。 徒留玉宸被弟子包围，动弹不得。 玉宸：“……” 云霄咬牙笑道：“师尊可否解释一下少阳小师弟？” 玉宸：“……” 不如小时候可爱，乖巧。 小小的一团云朵，揉着手感多好。 第56章余音不绝 洁白柔软的莲花盛开在池中，碧色的莲叶连绵遮掩一池春水，和着高悬天蓝的青溟，隐约在山峰中的楼阁，宁静舒心。 池边一张竹案，白衣的圣人坐在案前，白衣扑散在地上，白发几与白衣融为一体，修长的指此时正持着一本书。 案上摆着一坛酒。 玉宸几步过去，却不坐在玉微对面，而是拂衣坐在他身边，“哥哥……” 白皙的手执起酒坛，琥珀色的酒液倾入碧色莹润的玉盏。 玉宸却懒得举手去接，他一歪靠在玉微肩头，就着玉微的手叼住酒盏，酒液瞬间润湿唇瓣，眼看着还要溢出，顺着弧线滑下。 玉微要收回手的动作一顿，也不收回，慢慢倾杯，速度正好让玉宸将口中的酒酿吞咽下。 “自己喝。” 酒盏落在竹案上。 玉宸猛地一扯玉微，把他拉过来，唇齿触碰。 剩下的一口醇厚酒液被度过去，玉宸退开，脸上带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有恶作剧成功后的洋洋得意。 酒液顺着舌尖滑下，玉微看玉宸脸上笑意，道：“你不喝……”就算了。 玉宸按住他的手，“我当然喝。” “那就自己喝。”玉微道。 “我想哥哥也喝酒。”玉宸道，“这酒是哥哥酿的吗？” 玉微平静道：“是你取了黄中李还有雪水去酿的。” “原来你没有把它丢了。”玉宸想起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他以为他难得起兴酿的酒会在当年就被气急的哥哥给毁了呢。 他是喜欢喝酒不错，但酿酒就—— 玉宸觉得，自己还是做一个只喝的“酒痴”挺不错的。 反正……“反正哥哥你收藏众多，也不缺几口可供我饮的酒，对吧？” 大不了再找大哥在炼丹时不练成丹，做成酒埋上一段时间再开封就好。 玉微顺着应和，同时腿上多出一桐木琴。 琴声泠泠响起，卷起温柔微风，四处扩散。 新色的绿虽琴声抚过而冒出，荷花摇曳生姿。 洁白修长的仙鹤远处翩翩起舞。 玉宸手按在酒坛上，白皙有力的手指与黑色的坛身区别分明，“亏得哥哥不修琴……要不然阿微让伏羲、长琴如何自处？” 这声“阿微”唤得缱绻温柔，道不尽的情愫深埋其中，玉宸眉眼温柔，锋利的眉眼柔和，显得玉宸容色惑心。 不等玉微回答，玉宸便起身，一手抓起酒坛，身形一动随意折了枝枝桠，枝桠上还有绿叶及粉嫩的花苞含羞带怯。 嫣红的唇瓣靠近酒坛，琥珀色的酒液流入口中，稍有一两丝将唇瓣润得更湿，几蒙上一曾薄薄水光潋滟。 红衣翻飞，墨发摇动。 剑起。 挑出的弧度优美，轻盈灵动，几乎看不出只要玉宸心念微动，这脆弱的枝桠就可以在一瞬断绝一名准圣的心脉。 和着琴声，玉宸舞着剑，时不时喝几口酒，眼角因醉意微红，如上眼妆，眼眸却是清明一如往昔。 天地间只余琴声流淌，和枝桠划过空气的轻响。 清逸，安宁。 脚尖轻点落在荷花上，红衣旋转。 一曲歇下，仍有余音袅袅，玉宸弃了枝桠，将最后一口酒喝尽，落到玉微面前，俯身。 “我们去凡间散心，如何？” 玉微微微仰首，对上玉宸眼眸，嫣红的色泽衬得眸中清澈，柔情柔和了眉眼。 “好。” 玉宸一把拉起他，往寝殿里走去。 “少阳被你叫走了？”玉微忽问。 “是伏羲。”玉宸道，眼里笑意丝丝缕缕，“没想到伏羲，看着多情又疏离的家伙，竟然也会因为少阳心绪不宁。” 这一声“少阳”，指的却是帝君。 拆去发冠，褪去外衣，玉宸躺在玉微身边，“要不然我们去别的世界走走？” “洪荒之外的世界？”玉微声音微柔。 玉宸迷迷糊糊“嗯”了声，任由醉意淹上。 玉微道：“好。” 第57章新的开端 赤足走出寝殿时，天际皎月生辉，天地陷入寂静。 少阳怔怔盯着月轮，肉身中疼痛感一阵又一阵地传来，却尽数被他忽略。 ……记忆中，也曾有这般月色。而“他”，坐于东华殿中，遥望。 想哭又哭不出来，哀恸尽数堵在心间，塞成一片，几欲固结不散。 成为梗在喉间的一块硬物。 那样的悲切如冬日洋洋洒洒使天地一片素白的大雪，覆盖住一切，纯粹的冷凉，纯粹的再无他物，将所有的嗔、怨埋住、冻起。 真的是只剩下伤心。 黑衣的少年从殿中走出，瞥见他面上茫然悲色，只道：“帝君与你之间的关系，便算是我还你救命之恩的因果。此后我还欠你三次。” 掩在袖下的小指微蜷，然后慢慢放松，少阳摇首，声音还有几分低压清冷，未从刚刚的共情中完全恢复：“不必。你是毓归……师尊，毓归是我好友。不过是几滴血，倒不用……如此……” 尾音低得风一吹就破碎，融入无边月色。 上莲：“哦。” 少阳眼底残留几分冰凉，“我想……跟你换一些……” 他想要……再看看“他”。 想看看……“他”是如何走上这条路的。 上莲摇首，道：“这我帮不了你。他是圣人，所有关于他的事都属于一层机密。” 把上莲的话连蒙带猜理解了大半，少阳垂下眼，睫被月光打下一层阴影，让他有些阴郁。 “而且我想，他也不希望你看到。”上莲接着道。 他不是圣人那一阶层。 但有些东西他却看得比圣人指不定还要更清楚一些。 黑衣上白泽绣得栩栩如生，少年的面容有神对世人的悲悯和淡漠。 少阳沉默。 “三个因果，我当还你。”上莲执着道，“但只是我还。” “你身上的玉佩……那是流辰的半数真灵。” 少阳忽道。 那是帝君在临走前告诉他的。 上莲一惊，而后怒气涨起，又混着自责。 “我走了再见！” 上莲走之前还不忘拽走了衔归，倒让少阳忍俊不禁。 算了。 沉重的心情一下子就放松。 少阳想。 不想他知道，他就不知道吧。 就是不知道，原来自己还那么恶趣味。还说是自己是道侣。 释然过后，少阳又觉得很空落。 接下来该干些什么呢？ 另一边，上莲忽地一愣。 “衔归，我好像忘了告诉东华，他是一线生机了。” 衔归淡定问道：“那都不是少阳？” 上莲道：“……可是，他现在身上没有玉清下的遮掩，会自动撞上一些事的。” 第51章 上莲倒不是在意应该把少阳当作东华还是一线生机来看待，只是一线生机的气息哪怕泄露一丝出去…… 头痛。 衔归：“……” 果然，还是不能对师尊做的事完全放心。 不过衔归一点也不虚。 他提醒道：“少阳是准圣。”要麻烦……也得是招惹的家伙倒霉。 而且少阳现在出去指不定后面跟着一堆准圣。 上莲放心了。 莫名其妙面前就倒下一个被雷劈的焦黑的人，少阳茫然：“……” 云霄莲步袅袅，姿态优雅地打量一方人，然后嫌弃地退后一步，袖里飞出一条白绫把人包得严严实实，然后有灵性地飞到她身边不远处。 少阳看着白绫异常熟练的动作，“……云霄……师姐。” 云霄眼睛一亮，“放心，这家伙我会处理好的。你要小心点，需不需要几个阵法护个身？” 叫我师姐了！ 少阳：“不用。” “我想去找爹爹。” 云霄面色一时有些古怪，“师尊和二师伯……他们现在在玉虚宫。” 所以小师弟少君殿下你离开昆仑干什么？ 少阳转身看自己刚离开的昆仑山。 “我没感知到爹爹的气息……” 少阳说这话是颇有几分委屈。少年精致的五官清冷又锋利，唇有些委屈地抿起。 云霄一时有些难抵挡美色。 “也许师尊和二师伯有事？”她提出一个假设。 清风悠悠。 云霄和少阳目光对上，然后同着暗处的几名弟子齐齐僵了。 有事…… 少阳被硬生生塞了满嘴狗粮。 少阳：“我……还应该回去吗？” 云霄：“……” 云霄：“……就算回去也不一定见得到师尊和二师伯……” 少阳：“我好像一直都忘记……” 叫他父亲了。 云霄：“……不如去看看伏羲陛下？” 少阳僵硬地转身就走。 云霄道：“师尊出……关后我给你发讯息，你让伏羲陛下带你来昆仑吧。” “好。” 玉宸在昆仑上轻笑一声。 “他们好像误会了什么。” 玉微正往一枝细白瓷瓶中插花，一次次调整位置，显出几分惬意。 玉宸声音里浓浓的趣味完全没有加以掩饰，甚至带出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阿微你说，我们要不要趁着这段世界去洪荒走走？” 正好少阳打算去找伏羲，他们也嫌得无事可干。本来的计划还需要推迟一段时间，现在着实无趣，阿微都无聊到亲自动手插花了。 不过没想到没有弟子告诉少阳说伏羲想见他。 玉微依旧将注意力放在梅花上，只清清淡淡地问道：“你伤好了吗？” 玉宸哑声。 片刻后，他伸手按住玉微的手，笑着问：“要不我们试着真灵？” 梅枝的摆放被这一下弄乱，玉微无奈地放弃接着完成这一次的想法。 他回身拉下玉宸，轻轻印上去。 梅花被伸出的手拂落，散在交缠的白发黑发里。 疗伤。 只是刺激有点大。 玉微和玉宸眼角都有些泛红，却都面色如常平静。 半晌，玉宸闷闷地笑了起来，“这样一来，好像他们想的并没有错？” “不一样。” 玉宸低笑，“不一样。我们是在疗伤对吗？” “可说到底，我们是在双修啊。”玉宸故意把话说得暧昧，想要看看道侣微羞的情态。 玉微：“……” “别玩。”他语气无奈。 “不闹。”玉宸道，就是眼角眉梢满满都是透出的喜色和得意，还有几分遗憾。 玉微浅浅合眼，“把伤疗好再说。” “又不是什么大伤。”玉宸不以为意地道，“反正以前受过更大的伤我依旧出去玩。” 玉宸说得很轻松。 玉微不以为然。 “胡闹。”他轻斥道。 玉宸对上他的凤眸一会，然后凑过去，与他唇齿相依。 “都过去了。” 现在岁月静好。 未来他们也会执手相伴，走过去。 第58章番外 如果能够重来一次，玉宸绝对不会选择这个看起来光明黑暗极度失衡的世界。 简直……糟心！ 原本正在厮杀的天堂和地狱不约而同地抬头转向落在战场中心的两名青年，一时间战场上竟是鸦雀无声。 没有控制好直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力量波动最大的地方，玉宸良好的战斗反应下意识地将四周的力量击碎。 好巧不巧，他挡开的两名天使正好是开战两方的头领。 占据了上风的路西法：“……” 差点被路西法怒火哀恸之下夺了武器的米迦勒：“……” 路西法理智稍回，背后漆黑的羽翼舒展开缓缓振动，后退了一段距离。 半身染血的米迦勒因为穿着的衣服不是像路西法那样的黑衣掩盖血迹效果极佳，看上去——在视觉上清清爽爽的路西法对比下——分外凄惨。 “你们是谁？”僵滞了不久，路西法启唇，问道。 黑发黑眸的堕天使容貌依旧耀眼夺目，曾经的天国副君在堕天后黑暗无损他的面容，反倒令他多出了在天堂不曾有的魅惑。 神的宠爱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不论是冠绝世间的容姿，还是天堂最强的实力。 路西法的音色自然也是此世绝顶，但…… 玉微和玉宸的面色都在一瞬间有些微妙。 语言不通。 玉宸看着寂静的战场，忽然就觉得自己有些手痒。 好战因子没有消失过。 但在玉微似有所觉看过来的一眼中，玉宸朝他一笑，将玉微的手牵至唇边，印下一吻。 路西法面无表情地伸手挡在眼前。 米迦勒有些惊呆。 他还没有见过这样一举一动都是温馨让天使看着都觉得微酸的……恋人？ 天堂禁欲不是说笑的。 等等，亲的那生灵黑发黑眸，被亲的生灵白发黑眸，都是地狱那边的？ 现在该怎么办？ 打？还是不打？ 米迦勒遥望着路西法。 那是他的兄弟……曾经的光耀晨星。路西菲尔一名，天地间除神以外，有谁不敬？ 路西菲尔的眼中含着万物，清澈干净，对于神的敬爱孺慕从不缺少；米迦勒现在却只从路西法的眼中看到怨怒，再无如晨星的光明。 路西菲尔……路西法。 路西法看着玉微和玉宸，渐渐察觉到了不对。 尽管他们一个白发黑眸，一个黑发黑眸，看起来并不符合神喜好光明的审美，但他们的气息却是极为纯净。 不属光明，也不属黑暗。 而且仔细来看，他们脸部的线条要更柔和一些。 玉宸浅笑着，牵着玉微的手，左右看了下路西法和米迦勒，更适应黑发黑眸的他果断转向路西法，声音直接响起在蔓延开的“意识”之中。 语言不通，但可以以最初的方式来说。 “吾为通天，这是吾、兄长元始。” 路西法：“……” 他迷茫地歪下头，下一刻又恢复了端容的样子。 路西法的一举一动都优雅大气，堪称教科书式的仪止让玉宸感到了熟悉感，侧首往身边看，玉宸朝玉微粲然一笑。 ——阿微，这……天使挺像你的。 玉微轻飘飘地看他一眼。 天使和恶魔都被玉宸这一笑晃花了眼。 温和的声音接着直接响起在精神之中：“我们只是来度个蜜月。” 蜜月？ 恶魔那边有恶魔出声：“结后的一段时间？” 语气不确定。 玉宸没听懂恶魔说的话，他只是看着路西法，“你看上去很哀伤。” “不可能！”声音斩钉截铁，路西法的骄傲使他摒弃了刹那的哀恸。 那一刻，地狱微震。 被所尊敬的神否定，打下了无尽深渊，路西菲尔的信仰在那时碎裂。 他曾孺慕耶和华，那是路西菲尔的信仰。因为神爱天堂，路西菲尔就将天堂管理得井井有条；因为神厌恶黑暗，路西菲尔便敌视地狱。 但当信仰被打破时，路西菲尔曾经多么敬爱神，路西法就有多么恨。 神曾予了路西菲尔无上的宠爱，天国副君哪怕在面对创世神时都可不跪。然而庆典上，神的出手以及在无尽深渊中挣扎的日夜，彻底让昔日的光耀晨星断去希冀。 现在的路西法，只有对天堂的恨，让他公然反叛。 “口是心非。”玉宸评价道。 路西法炸了。 玉宸没有出手，玉微指尖白光飞出，接二连三的莲花法印困住了路西法。 路西法一怔。 第52章 白光之中，没有光明碰到黑暗即燃的不死不休，有光明的圣洁，却只是困住他，没有伤到他一分。 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还是说，他对于力量的掌控程度已经达到……一个可怕的程度？ 几息后，米迦勒的眼眸染上灿金，红发变得银白。 这个世界的创世神启唇，淡道：“来自异世的……有何目的？” “跟阿微度个假。”玉宸笑道，望着玉微的眼眸里是道不尽的温柔。 玉宸真诚道：“就是力量波动让我们的降落地点有了偏差。” 创世神淡淡望着他们。 只他们听得见的声音响起：“你们也是……” 玉宸同样传音过去：“不是。” “我们那里的创世神，是我们的父……他在创世后，证道而逝。” 耶和华的眼眸有瞬间的黯下。 殉世吗？ 能诞生这两、位已经触碰到创世神程度的世界，相必是完整、健康的。不会有像……这个世界一样，光暗失衡的问题。 所以，当如何做？ 玉微忽然轻拍了下玉宸的手背，对着耶和华道：“此世已趋于稳定，只需你卸去一些造物的枷锁。” 玉宸赞同地颔首。 让他们有机会，得以成长，平衡光暗。 光暗不平衡，说到底还是力量悬殊过大。 造物无法超越造物主…… 对于玉宸来说，他一点也不介意造物与他持平，他很乐于有能与他论道的存在。 但或许并不一定是这位创世神的锅。 也许是世界的不同吧。 耶和华去看了对面眼里怨恨盯着自己的傲慢之君，金眸有瞬间的黯淡和歉意。 下一瞬，灿金和银白褪去，米迦勒恭敬地道：“吾神祝两位……玩得开心。” 最后四个字说出的时候，米迦勒脸上有轻微的不自然。 “因为我们要玩，如果你们扰了我们的兴致……”玉宸光明正大地威胁天使。 米迦勒眼神瞥向路西法。 条件允许的话，他也不想与地狱开战。路西菲、路西法是他的兄弟，看到盛典上那一幕的生灵，都无法说那是路西法自甘堕落。 米迦勒是神的忠诚信徒，他永远不会质疑神的决定，但他依旧会因为路西法的遭遇而难过。 他曾在路西菲尔落入深渊的日夜里和其余三位未选择堕天的炽天使兄弟请求神的宽恕。 神没有回应，而已经入主地狱的路西法向天堂宣战，他也举起了武器对着曾经的兄弟。 路西法沉沉地看着玉宸。 玉微冷冷的声音直接传到他的脑海里，“三日之内有结果。” 几息后，路西法后退。 第59章番外 路西法回到地狱时，身后羽翼振动，落至一处。 黑衣白纹的少年懒懒一挑眉，“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你可认识玉宸和玉微？”路西法直言。 上莲敛眉，歪头道：“这名字有点熟悉。” 许久前他应听谁讲……过。 上莲一呆，“是不是长得像——” 路西法肯定道：“少阳。” 肯定猜测的上莲：“……” 安静坐着的衔归：“……” 听到动静的少阳：“……” 唯独膝上架琴，青衣温雅的男子垂首，温和道：“多谢告知。” 路西法面无表情道：“他们打断了战斗。” 上莲毒舌道：“他们没毁了你们就算好了。” 却见少阳蹙眉道：“上莲，爹爹不会那样做的。” 上莲无所谓地“哦”了一声，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所以你双亲怎么回事？我们误入空间裂缝尚可，他们……” 沉默几息，少阳道：“度蜜月罢。”他看了眼伏羲。 他就是为了避着爹爹和父亲才离开洪荒。 他真的不想看见两位父亲甜言蜜语亲密无间。 莫名感觉自己多余。 那一天他跟金灵师姐告别完就去找伏羲，走到半路就遇上毓归……好吧是衔归和他师父一起游晃。 三位看起来年龄都不大的准圣一拍即合，等到伏羲这边后又发现伏羲正在演算，卦象上莲看了一眼就好奇问是谁的卦象如此大凶。 伏羲说，是我的……一个小辈。 说这话时，少阳可以担保这卦象的主人绝对不只是伏羲的一个小辈。哪有小辈会让伏羲因为这卦象而心神不宁频频走神！而且说“小辈”时，少阳明显看出伏羲刹那温柔的眼眸和绵绵的担忧心疼，甚至语气还迟疑了。 上莲问，不去救吗。 伏羲收起卦象，慢吞吞道，这是他的选择……少、他，求仁得仁罢。我无权管他。 然后不知为何，空间裂缝骤开，把他们四个一起吞了进去。 到了一个……非常奔放的世界。 抛媚眼，求一度春宵的比比皆是。甚至有神祇光天化日幕天席地就开始……他们惊动好几次后甚至有家伙大大方方地坐起，邀请他们也一起加入。 简直是……荤素不计！ 面对那场面，对世间差不多看淡的上莲就差点下药让他们一辈子享受不了，见过妖族时不时约炮作风生长在妖族的衔归也有片刻僵滞，而从未见到过的少阳则是当场待机，最后还是伏羲出面，一边淡定地捂住少阳双眼，一边很冷静地拒绝。 那名神祇被拒绝后还叹了口气很失望的样子。 后来他们忍无可忍，直接再撕开了一条空间裂缝，就到这个世界。他们到达的时机和落脚点，恰恰好是……路西法自无尽深渊而出的时刻。 上莲好心顺手治好了路西法身上的伤，又凭血脉能力迅速学会此世语言，又再将其一一对应好塞给他们，成功让四名准圣得以与此世生灵交流。 医生——待遇总是挺好的。 他们就在地狱有了住处。 少阳道：“伏羲……” 伏羲纤长手指拂过琴弦，带动一阵轻响。 “无碍。三日内，他们还寻不过来。”伏羲淡定道。 而这三日时间便是做出，想办法离开，或是想办法向家长解释他们为何出现在另外世界的原因，两个选择的时间了。 上莲：“如果走立刻就会被发现吧？” 几声琴音再起，伏羲含笑道：“你可以期待一下他们觉得这是此世生灵所做，寄寓于他们不会查看，再追过来。” 少阳：“……” 衔归：“少阳，不必怕。” 你可是他们独子啊。 俊秀面上绽开笑意，伏羲附和道。 “当担心的是我，不是少阳你。” 毕竟四个里，他才是年纪最长者。 少阳：“要不你先离开？” 他确实不担心自己，但他担心伏羲。 伏羲随意拨弄琴弦的手忽顿，很快就若无其事地接着抚弦。 “若我离开，便是你们三个一同出来。” 伏羲语气温和，无奈之意溢于言表。 “不如说说，你们三个，一个常年外表少年，一个成年不过千年，一个……还未成年。他们看到你们这样出来，会立刻炸。你们信不信？” 上莲冷哼：“我是困于血脉！” 伏羲懒懒堵回去：“孩子心性不改。” 衔归道：“我当不至于令两位为我操心。” “通天可不会这么想。”伏羲道，“你那一次，哭得太惨。通天可至今都觉得你尚未长大。” 少阳：“可你……” 伏羲：“无事。” 第60章番外 玉微和玉宸找上门时，伏羲正在给剩下三个剥松子吃。 少阳出神地想着，时不时捞起一把松子放在掌心一颗一颗拈着吃；上莲没骨头似的锁在竹椅上，等衔归捻起松子送到唇边是才懒洋洋地启唇咬下；衔归一边递松子一边沏茶，正在将碧色通透的茶水倾入茶杯。 玉宸：“伏羲。上莲。毓归。少阳。” 他一个一个点过去，阴恻恻地道：“你们可以给我一个解释吗？” 上莲眼也没抬，将衔归送到嘴边的松子嚼了嚼咽下，又喝了一口茶，方道：“出来散心。” 衔归：“陪师父。” 他望着上莲的目光温柔又缱绻，倾尽了一生的温柔。眉目之间与故友的相似让玉宸一下子哑声，这样的目光，恰恰是玉宸最希望看到出现在故人……金乌眼中的。 少阳倒是老老实实把出现空间裂缝把他们卷入的事情说了。 玉宸看伏羲，不由蹙眉，“你受伤了。” 伏羲接着剥松子，闻言只淡道：“是。” 少年眼里晃出关心，拉住伏羲的袖子，“你受伤……为什么不说？” 被扯住袖子无法再接着动作，伏羲看一眼碟中已垒起一座小山包的松子，也就顺势停住，唤出水净了手，用帕子拭去水迹时，伏羲道：“不过小伤，无关紧要。” 第53章 少阳垂眸，长长的睫抖了几下。 玉宸：“伏羲……” 伏羲安抚地揉过少阳仅以发带一挽的发丝，然后起身，带着玉微和玉宸到一旁说话。 看眼满脸担忧的少阳，见他频频将目光飞向那边，衔归忍不住一笑，捻起一颗松子就塞进少阳嘴里又把茶递给他：“别担心。” “我没担心！”少阳下意识道，片刻后低低说：“只是伏羲受伤……他都没说。” 少年本就精致殊绝的面容此刻有些恹恹的，让见者忍不住生出使他展演的念头。 衔归道：“最初的仙神，岂会有易与之辈？伏羲叔叔又与上、通天叔叔相识已久，你担心什么？” 少阳轻轻咬了下唇，“没有。” 衔归将松子送入师父口中，“少阳……年纪大点的多多少少会在后辈面前逞强。” 少年模样的上莲半阖着眼，道：“衔归。” 如日光的金眸微动，衔归面不改色道：“衔归并无言师父。” 睁眼仔细看衔归，上莲懒懒吐出一声笑，“算了，你想说就说吧。” 衔归接着给他塞松子，“师父，你也就逞强过一次。” 一次过后就直接被你扒了马甲。上莲淡定吐槽，而后满意地嚼松子。 “伏羲你……” 伏羲：“在此世之前，我们曾落到另一世。中有一女，欲将少阳收为入幕之宾。” 玉微眼中寒意重重：“哪世？” 玉宸也不计较伏羲的事了，“少阳看着还没成年好吗！” 笑容微讽，伏羲道：“她说她不介意养几年。” 玉宸扭出笑容：“哦？” “愿闻其详。” * 造物的烙印破碎那一瞬，路西法听到了先前从未听到的声音。 这就是结果？ 路西法看过去，世界的力量开始演化，最终在耶和华的暗中推动下，呈现了另一副模样。 光明所在，不容黑暗。 光暗失衡。 所以……这就是原因吗？ 这就是原因。 路西法对自己道。 自己……是神为了光暗平衡而舍弃的。 希望在一瞬破灭。 “路西。” 光芒扭曲，最后化为一道身影，银发金眸，依稀见得一袭白衣。 “你是吾最完美的造物。” 神如此道。 * 玉宸听完，想抄着诛仙剑去别世给少阳找场子。 不就是看着少阳独身就想发生一夜露水情缘吗？ 玉宸咬牙：不就是觉得少阳好看所以想要…… 玉微握住了玉宸的手，温凉的温度自手背传来，抚平些许怒火。 玉宸：“阿微，我们去那个世界一走吧。” “好。”玉微颔首。 而伏羲见玉微抬手时就自动走开，避免打扰两位圣人亲密。 对着少阳关怀的目光，伏羲笑道：“无事。” 少阳：“爹爹和父亲……” “元始在安抚通天，避免他被气到不理智冲去那个世界给你找场子。” 少阳迷茫。 “元始冷静都是在骗人的。”伏羲悠悠道，“他也很想把神砍了。” 少阳悄声道：“所以他们需要多久？” 这下伏羲迷茫：“啊？” 少阳道：“我事实上，就是为了不打扰他们之间相处，才走的。” 结果才走了多久，就碰到一起了。 伏羲明白了，摸摸他柔顺的发。 “不会太久，元始还记得。” 玉微：“……”伏羲你在说什么？ 第61章番外 “谢谢，我们是道侣。” 女神：“有什么问题吗？” 玉宸忽然就明白了为何温和如伏羲提起这个世界时都有些后怕。 “伏羲温和？”玉微疑惑地偏头。 “伏羲最温和了。”玉宸毫不犹豫地道，“也最好说话。” 对比说着说着就想撸起袖子打上一架来证实自己话语重量的诸天仙神，不怎么喜欢打架的伏羲确实温和。 玉微思忖几息，道：“你也挺好说话的。”前提是不要面对自己。 要不然也不会传出“圣人之中最好相处”这一名头。 明白他在指什么，玉宸笑容微僵：“阿微……” 他以前真的不是针对哥哥。 太过在意使他在数个方面上对于玉微极度不同，态度甚至会变得执拗。 顺口说起，原只想轻拿轻放却没曾想往玉宸膝盖戳上一下，玉微熟练地安抚他，“都已过去。我明。” 玉宸：“……啊……” 玉微握着他的手，倾身在他唇上轻碰了一下，“我知晓。” 可他并没有不安，他只是担心玉微想起以前会好奇那时的原因，他不好和他解释。不过，能让生性淡薄的阿微主动亲近，似乎也不错。 玉宸轻笑一下，“你这么纵着我，就不怕有一日？” 凤眸的视线落到玉宸的双膝处，他听见玉微以不冷不淡的声线面无表情地道：“那就先打断你的腿。” 玉宸：“……” 在一旁被塞了一大口狗粮的女神饶有趣味地看着，“你们的占有欲都挺浓的。” “之前的那少年就是你们的孩子吧？” 她没有纠结于男子之间是否能孕子。神灵之能超乎想像，不过一个流着共同血脉的孩子罢了。 女神稍一挑眉，“所以你们是来找我算账的？” “你打算将吾儿带走。” 盖亚大大方方地承认：“那么养眼的孩子，看着都赏心悦目。” 玉宸冷笑：“再说一遍？” “那少年长得很好看，就算摆在宫中当花瓶都很好。” 起手就是雷声阵阵，玉微冷漠地抿唇，手掌翻起间有道法在掌心旋转。 盖亚：“等等——” 盖亚心疼地对着水镜观察自己的脸颊，“你们一言不合就动手能不能改一改啊？女性需要呵护懂不懂？” “我师妹一碰到她兄长相关的事情就炸。”玉宸道。 兄控女娲平时端雅，但要是一牵扯到伏羲分分钟暴走。当年巫妖伏羲身殒，女娲被气到直接不理天道冲至地府把巫族祖巫一个个揍得鼻青脸肿，要不是伏羲事先留下自己一些真灵给女娲，还有讯息说自己并非身殒道消灰飞烟灭，女娲肯定跟巫族杠上不死不休。 但一直持续到伏羲再度现世，都没有谁晃到女娲面前，怕被她一时不顺眼拖去暴揍。 有此为例，玉宸对于女性需要呵护保留意见。 尤其是对于面前这女神。 盖亚：“真想认识一下。” 玉微面无表情：“青衣温雅的那个，就是师妹的兄长。” 含笑的话语紧随其后响起，玉宸补了一刀：“被你一不小心伤到的那个。” 盖亚：“……” 黑衣黑发黑眸的男子懒懒走来，眼睛半阖，乌鸦鸦的发直垂，甚至几分凌乱，如同刚刚从睡梦中醒来。 “盖亚。” 他开口，眼眸终于启开，对上玉微和玉宸，“两位，盖亚虽喜好美色，但她有原则。” 并不想打架只想回去睡一觉的塔尔塔罗斯为姐姐辩解道。 盖亚受宠若惊，但也明白塔尔塔罗斯绝对是因为担心这世界被毁得太严重，到时候他还要出来补，两相比较下，不如现在劝解，免去以后修补的时间，才勉强离开深渊上来。 姐弟情什么的，不存在的。 “嗯。”玉宸从喉中轻轻哼出一声，不置可否。 “她所求风月，皆需……” 盖亚笑吟吟，眉目间风情万种，“若不自愿，那有何乐可言？” 其实她很想和塔尔塔罗斯来一次的，单凭塔尔塔罗斯那张神灵顶峰的脸，她就可以忽略其他一切。 玉宸也明白盖亚并无强迫之意。 “要不你以为我们能好好地说这么久？” “但你总是让吾儿有心理阴影，不做过一场于理不合。” 盖亚想骂人…… 塔尔塔罗斯全程围观她被揍。 盖亚觉得这个弟弟简直糟心。 塔尔塔罗斯：“是你先调戏他们儿子在先。” 盖亚气闷：调戏一下！她都没有动手！ 离开了这个世界，玉宸问：“接下来去哪个世界？” 世界也有强大和弱小之分，越是强大的世界创世神就越强，所存在的顶峰也就越高。 现在算是一等的世界他们多多少少已经留下了足迹，能容纳圣人这一阶层的世界统共不超过五指之数，现在要去，也只能去往下的世界走了。 就是这样未免世界崩毁，他们还要压缩一部分实力。 玉微与他十指相扣，温声道：“随意。” 剩下的话淹没在唇齿之中，玉宸在亲吻间轻笑。 随意便可。 只要身边的他在，去哪个世界不都一样？ 第54章 世界万千，生灵不计其数，但他所思所想所念，惟他。 第62章番外婚礼 接到合籍大典礼函时，玉宸看了眼玉微手中的请帖，“唔，我们是不是还没有举行过大典？” 被比下去的微妙感觉呢。 也是有少阳，给了他一种他们在一起很久的感觉，他都一直没发觉这一点。对于他们来说对方在身边就足矣，倒还是没想过向洪荒正式宣布，也是因为他们结交的朋友都对他们的关系心知肚明，成功让玉宸忽略了这点。 玉微：“你在意？”见玉宸点头，他随口道：“那等他们举办后我们也举行。” “我觉得，这只是宣告主权。”玉宸手臂环过玉微腰身，靠着他耳边道，“合籍之后，提起你就会想到我，提起我就会想到你，这不是很好吗？” 玉微冷淡地指出道：“三清一直都是被绑在一起的。” 提起三清中一位，势必想起另外两位。 特别是封神过后，他们的名字更被紧紧锁在了一起好吗？ “挡桃花效果不错。” 玉微对上他的眼眸，近乎妥协地叹口气，微不可闻，而后伸手按上玉宸后颈，唇瓣相伴间安抚着玉宸。 玉微眼中清明。 退开时两位圣人脸颊都微红，唇色水润。 “开心了吗？” 到了圣人这个层次，就算爱慕的生灵再多，也鲜少有生灵会来告白。洪荒之中以实力定高下，道侣之间多是实力相仿，这样感情多数更加稳定。就算要告白，也先得确定圣人不会嫌你烦而杀了你。 玉清高冷。光是这一点就逼退了将尽全部的追求者，剩下的零星也止步于玉清曾宣布出的“无法与吾打成平手无资格做吾道侣”宣言。 至于上清，这位确实是圣人间最好说话的——前提是你有一身油光水滑的皮毛——但这位显然是只爱毛茸茸不爱美人啊！洪荒大众的眼里通天教主他都为毛茸茸和哥哥翻脸了。诛仙阵摆在那，众多追求者都望而止步了。 因此，圣人而言，桃花是不存在的。 再说桃花，他难道有玉宸的桃花多吗？玉微打开玉宸的手，“回去。” 玉宸刚刚那么说只是为了让他亲近一番，玉微乐意纵容，就顺了他的意。 左右，是情理之中。 白衣和红衣交叠，消失在裂缝之中。 红衣绝世的生灵，玉宸算是一个，面前举行大典的……凤凰，也算是一个。 那是极为昳丽的容颜，艳色至极。 凤阙辞挑着凤眼，眼尾正红色的纹路映着更显肤色白，“玉微。玉宸。” 玉微微笑，罕见的笑容令在场的宾客稍缓，他送上了自己的贺礼。 三根火红的羽翎。 凤阙辞：“你是来砸场子的吗？” 聆音醉很喜欢，凤阙辞只得默默地脸黑。 “你们何时举行典礼。” “三日后。”玉微道，“刚好那时也将此炼好。” 三日一晃而过。 拜父神。祭天地时两位圣人一停，默契地跳过，直接扣住了对方的手。 十指交缠，玉微和玉宸皆是浅笑。 “大道为证，此生不休。” 若有背离，身殒道消那是肯定的。玉微和玉宸从不觉得自己好，洪荒之中确定下道侣关系的要是有背离，十个之中有九个被追杀至死，最后一个被道侣的长辈追杀死。 当然，玉微和玉宸也不觉得，对方会有一日会背离。 圣人的一生很长，就算世界崩毁也有很大概率可以接着活着。 一句此生不休，就已经将他们完全锁紧。 原本极不喜束缚的两位却心甘情愿地进入了名为对方的“囚牢”。 承诺永不背叛什么的，对于他们来说不需要。时间会告诉他们答案。 圣人的时间很长，长得足够他们来将“永钟对方”写成真理，长得足够他们潜移默化间将对方融于骨血。 玉微道：“自我们出世起，我们就已经将对方融入了骨血之中。” 他向玉宸伸出了手，指节修长。 玉宸握住了。 对啊，三清之间，牵绊极深。 一脸麻木的老子：请不要在这时候提三清谢谢！ “只要你陪着我，何处不可去。” 有你便无限喜欢。 呼吸交缠，手指相扣。 等宾客回神时，两位圣人已经消失了。 少阳一脸平静地坐在伏羲身边，看着镇定实际麻木地张嘴，被伏羲和女娲投喂。 闹洞房？ 那不存在的。 想被劈死的话直说。 大殿中，白衣和红衣散成一团。 玉微冷静道：“你上还是我上？” 沉默几息，玉宸提议道：“打一架决定？” 平常他们倒不会太过纠结，看谁愿意就谁。 今日特殊…… 几息后，两位圣人临时开辟一处空间，开始道法的推演，以绝胜负。 第63章番外太上 太上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可能与两个弟弟可能不太搭。 二弟性子清冷却对幺弟格外纵容，幺弟虽然性子活泼却会在二弟面前服软。 二弟对幺弟纵容未免太过。 太上站在被炸开的炼器室前，微微叹气。 这是玉微练器时，玉宸一时好奇加进去些材料，而后一系列连锁反应连玉微都没有反应过来，炼器室就炸开了。 太上此时双标得忘却自己实际上也宠玉宸，大把灵丹都当作零嘴给玉宸吃了。 后来玉宸与太一成为好友，一同在洪荒上逍（re）遥（shi）自（sheng）在（fei），但洪荒就硬是没有多少生灵去找他们麻烦。 玉宸和太一实力硬是其一，另外……洪荒谁不知道，三清中的太清、玉清，太阳星上的帝俊，全是一群弟控！ 太上：…… 太上平平稳稳地过他的日子，丹药一炉一炉地出场，一瓶一瓶地摆放好，然后被玉宸吃掉。 这样惬意的日子一直维持到了巫妖劫起前。 哦，对于这期间，玉微和玉宸结为道侣的事，太上表示—— ——哦。 相当冷漠。 怪只怪，三清都在昆仑山上。 怪只怪，两个弟弟凑成堆，就只有自己一个依旧单身。 整天被冷冷的狗粮糊在面上。 巫妖战起后，太上和玉微联手，封了昆仑山。 闭门不见。 阐截弟子提心吊胆，就怕玉微和玉宸吵起来，更甚是…… 大打出手。 太上倒是老神在在，他唯一的弟子委婉地传递出师弟师妹们的担忧后，再委婉地表示—— 师尊您是不是应该去劝劝两位师叔？ 太上：冷漠。 要是玉微和玉宸打起来，他就可以考虑一下他们中谁被夺舍的可能性了。 然后帝俊、太一殒落。 一次玉宸喝醉了酒，玉微被拉去救场。此日太上发现，玉微虽然无事，却是真灵染上了玉宸的气息。 太上：所以这样子我要去劝什么？ 过几天不就和好了？ 没多久，太上就被此时信誓旦旦的他打脸了。 玉微和玉宸打起来了。 太上：…… 太上很认真地算起圣人被夺舍的可能性了。 玉宸搬离昆仑山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太上晕了好一会，也收拾东西带着弟子走了。 留下来被玉微的冷气冻死吗？ ————以下为日记体———— 【序】 自后世看到这种，随意记下 天天写，不可能的 【壹】 昆仑小雪，此时饮茶极好，陪着窗外小雪也不错。 二弟和三弟又在日常拌嘴。 倒不如说是……我看一下。 找到了，打情骂俏，明撕暗秀。 【贰】 昆仑一直都是这个景致，玉宸说我们这样总是呆在昆仑不好，去却雪景外，春之生机，夏之茂盛，秋之凄清，皆为不错风景。 我喜云。 道法自然。 所以只要有云便可。 而且玉宸没想到吗？风景不是一成不变，便是同样雪，也有不同之分。云卷云舒，朝霞晚霞，皆不错。 玉宸说我懒，也许。 顺其自然就好了。 大概那一天我就不得不出门了？ 【叁】 呃。 没想到我说得这么准。 玉宸遇上麻烦了。 我和玉微出昆仑了。 景致……尚算不错。 【肆】 龙凤劫终了 祖龙和盘凤……他们让我有点不安 应该不会，玉微和玉宸只是吵吵而已，不会动手的。 还有，他们什么时候可以结侣啊？ 别拿兄弟做借口，怎不见你们对 我在写何，算了 【伍】 第55章 师尊很好。 师尊最偏爱玉宸，正常。 谁能不偏爱玉宸？ 玉宸很好。 玉微和玉宸，都很好。 希望他们能一直这样下去。 不要应了……我心中不详之预。 【陆】 他们终于合籍了 【柒】 玉宸他忽然想要个孩子。 孩子啊…… 也许以他们气息相溶，再化入莲胎中可行，更不会对他们造成丝毫损伤。 但玉宸不想要 他想要一个真正由他们孕育出的孩子 玉微也同意了。 这样会伤到他们本源的。 麻烦 【捌】 他们闹翻了 不想提 【玖】 多久了？ 我只写了这么少啊 但不是很想写 【拾】 玉微有孕了。 不是后世那样的，是仙神之间的，真灵相交……唔，由真灵向身躯衍生的 真正属于他们的孩子 我的侄子/侄女 但这孩子出现的不太是时候。 玉微想杀他/她 我拦住了。 准确来说这连孩子也不是，他还没有意识。 正常，准圣有孩子都是孕育上千年，圣人大概需要更久 玉宸，是预感到了吧 【拾壹】 小家伙有了意识 很可爱 【拾贰】 三清……为何劫要应到三清身上？ 这公否？！ 【拾叁】 封神之中他们在演戏 很像 送多宝时，多宝说：我和玉微会后悔的 我在后悔了：为什么……我没能护得住我的弟弟？ 为何我为圣人，也护不住弟弟？为什么我要看着他们彻底闹翻（演戏也让我心疼）！ 我—— 玉微他……罢 【拾肆】 得知玉宸回来时玉微笑了 雨过天晴后那一道彩虹吧 ……我会尽我之力，护住他们 不想再看到他们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