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妾室娇又媚,去父留子全干废》 第1章 [穿越重生] 《心机妾室娇又媚,去父留子全干废》作者:江鱼很懒【完结+番外】 【快穿+蛇蝎美人+宫斗宅斗+有仇必报+恶女文学+无固定男主+成长型大女主】 二蛋作为初生系统,只想选个温柔娇媚,会伏低做小的宿主,来完成妾室生存任务。 却不成想自己看走了眼。 侍奉花草的三等丫鬟意外承宠被骂厚颜无耻? 那她就勾得将军夜夜在花园幽会。 最后——去父留子。 王府舞姬被善妒王妃百般折磨? 她偏要一舞倾城,独占荣宠。 最后——去父留子。 第1章 将军府的小丫鬟1 (阅读提醒:非固定男主,所有男主都是工具人,是女主达成目的的踏脚石,女主没有心,三观没那么正,大家看个开心就行,道德感极高者可以避雷了。) 萧蝶以为自己在做梦。 记忆中,她刚参加完颁奖典礼,拿到了属于自己的第三个影后奖杯。 从会场出来,上了保姆车。 她因为喝了酒,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有意识的时候,她眼前模糊昏沉,一切都看不真切,像是镜花水月般。 唯独身上的男人,用他身上炙热的温度宣示着他的存在。 他身材极好,宽肩窄腰,萧蝶的手搭在他的脊背,能感受到他精壮紧实的皮肉下,让人心悸的力量。 男女力气本就悬殊,特别是这个情形下。 男人如同身姿雄壮的野兽,在她身上掠夺啃食。 月光照在他的脑后,勾勒出他英武俊美的轮廓。 萧蝶心中满意,身上的男人却仿佛察觉到了她的分心。 他不满的啃了一口她的侧颈,萧蝶疼的眼前一黑,不甘示弱的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她在娱乐圈十几年,各色美男见过不少。 不过为了职业操守,为了不传出绯闻影响事业,萧蝶只能看,不能吃。 如今以为自己在梦中,她也不再拘束,极力缠绕在他身上,承受着他的热火,只勾的人欲罢不能。 “本将军竟不知,这花房中有你这样的妖精。” 在萧蝶被折腾的意识昏沉时,她听见那人在耳边说了这么一句。 她隐隐觉得不对。 除了他自称将军以外,还有那极致的感官体验,实在是太过真实。 就连力气耗尽后的虚弱无力,都是这样真切。 萧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来不及想更多,人已经伴着极度的疲累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是被人从床上大力的拖下去的。 那男人已经不在,她身上还松垮垮的挂着昨日被扯坏的衣服,娇躯半露。 被拽下床后,两个大力婆子擒着她的胳膊,硬生生的摁着她跪在地上。 膝盖磕的火辣辣的疼。 没等反应,一巴掌已经抽到了她脸上。 “一个乡野来的下贱胚子,也敢学那些狐媚之术勾引男人!谁给你的狗胆敢去沾染将军?你简直该死!” 萧蝶如果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就真的是拎不清了。 雕梁画栋的古式建筑、身穿华服的美人、卑躬屈膝的丫鬟婆子。 身上仿佛被重物碾过的酸痛,还有空气中隐隐弥漫的暧昧气味…… 这一切都在昭示着,她身上发生了科学讲不通的事。 不知道如今的情形,萧蝶闭口不言,微低着头,用余光打量着四周。 刚才给了她一巴掌的宫装美人看起来年纪不大,瓜子脸,下巴尖尖,俏丽的同时带着些尖锐刻薄。 她一双美目怒瞪着她,眼中的鄙夷和愤恨简直要将人淹死。 萧蝶虽不知眼前人的身份,但也觉得有些冤屈。 就昨日那个精壮如虎豹的男子,如果不是他情愿,自己这个小身板子还能强迫他不成? 怎么不见这个瓜子脸一巴掌打他脸上? 是够不着吗? 她心中忍不住吐槽,面上却不显。 总得等摸清楚情况,再把这巴掌加倍还回去。 正想着,头突然抽痛了一下。 一段记忆在脑海中展开。 原来这身体的主人,是威远将军府庄子上农户的女儿。 父母皆亡后,她被卖进府做丫鬟。 因为善于侍奉花草,一直在府内花园里当差。 威远将军秦至,在一次酒后意外的宠幸了她,收她做了通房。 却也是个最不得宠的通房。 人人都能欺辱打骂她。 吃不饱穿不暖那更不值一提。 落在脸上的巴掌和隔两日就有一回的罚跪也不过开胃小菜。 后宅那些折磨人精神和肉体的法子,可谓一个比一个阴损狠辣。 而眼前这个一脸愤恨的瓜子脸,就是记忆中欺辱原身最狠的那位妾室,名叫楚怜儿。 同时,她也是将军夫人楚雁溪的庶妹。 楚雁溪是礼部尚书府的嫡女,嫁入将军府三年无所出,家中又把这庶女楚怜儿送了进来。 楚怜儿一向自视甚高,觉得自己和其他妾室通房都不同,但可惜却始终不怎么得将军宠爱。 “怪不得她看我的眼神都恨不得直接弄死我。” 萧蝶心里想着,视线落在自己露出的肌肤上。 那里密密麻麻的痕迹昭示着昨晚的战况。 “原来是因嫉生恨。” 如果是以往,她碰见这种刁蛮低端的碧池,稍用心机就能收拾的她认错求饶。 但如今形势比人强。 她只能在心底里默默记上一笔,等待机会。 而楚怜儿趁着她还没把自己收拾妥帖,就带人杀了过来,就是存着羞辱她的心思。 衣衫不整的模样被这么多人盯着,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大胆包天的勾引将军。 但看萧蝶虽然跪在那,却低着头仿若神游的模样,楚怜儿心头的火突突的往外冒着。 身上密密麻麻的红痕,更是刺的她眼睛都疼。 “刘婆子!刘婆子!你手下的丫鬟敢做出这种事,你还等什么?快给我好好的管教她!” 楚怜儿嘴里的刘婆子,是这花房中的管事。 她身材矮胖麻子脸,平时就没少磋磨原主。 如今怕自己被迁怒,更是拿了鸡毛当令箭似的,扬手就要打。 萧蝶在心里疯狂输出。 早知道是这坑爹的情形,昨晚她就该咬那人咬的更狠些。 好过两个人的事,却让她自己一人受苦受难。 萧蝶在原主的记忆中知道,那个劳什子将军一早就离开去了军营。 一直到傍晚时分才能回来。 他拍拍屁股出府了,什么话都没留下,可不是留她个还没名没分的,被人压着欺负。 萧蝶正想着要不要先认错服软,说几句好听话度过眼前的危机时。 又有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来了。 这青衣小厮垂着头,不敢看萧蝶一眼,看起来佝偻着背,挺不起眼的模样。 但其他人却立马都收了动作,连楚怜儿的嚣张都收敛了。 “你怎么来了?可是将军找奴家?” 楚怜儿捏着嗓子,瓜子脸都显着柔和了些。 原来这青衣小厮是将军的人。 怪不得有这么大的颜面。 萧蝶自嘲的在心里笑笑,一朝穿越,她居然还没有个小厮有体面。 但那又如何,即使在底崖,即使只有一根稻草能救命,她也会抓着那根稻草,攀到最高处。 第2章 将军府的小丫鬟2 “怜姨娘,奴才是来传将军的令,这位……” 提及她时,青衣小厮迟疑了些。 估计不光是他,就连那将军都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都说古代人封建,依萧蝶看只是思想封建,身体上不知道有多大胆呢。 好在原主和萧蝶同名,萧蝶放轻嗓子,仿佛气若游丝的应了一声。 “奴、咳咳,奴家萧蝶,奴家不是有意勾引将军的,还请怜姨娘放奴家一条生路吧。” 那声音,都不如刚下生的猫崽子声大。 胸腔剧烈起伏几下后,萧蝶调动浑身的肌肉和骨骼,让自己颤的像枝头上的柳絮。 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了似的。 她的演技,向来无人质疑。 萧蝶看楚怜儿狠狠瞪了她一眼,想说什么为自己辩解,但被那小厮的声音打断了。 “将军有令,把三等丫鬟萧蝶升为通房,住祈芙院。” 停顿一下后,那小厮继续说道,“萧通房这就搬过去吧,好好休息,晚上将军回来,奴才再向将军复命。” 上一句是将军的令,下一句可就是他自己加上的了。 萧蝶知道是自己那一句起了作用。 这个小厮估计是怕自己真被磋磨死了,将军那不好交代。 如今看来,情形倒是比想象中的好一些。 应该是昨晚自己的热情回应有了效果。 第2章 原本该晚上才想起她的狗男人,这次临走前就留了口信。 她以为是场梦的尽情放纵,结果却阴差阳错的解了她现在的围。 萧蝶心里想着,她好像知道这个狗男人的喜好了呢。 那小厮估计也是看出了将军对她的两分看重,好事做到底,指了两个婆子扶着她,行了礼离开了。 楚怜儿自从听见萧蝶被收为通房后,一张俏脸就忍不住的扭曲变形。 但比起继续折磨她,明显打听将军的想法更为重要。 楚怜儿抬着尖利的下巴,轻蔑的瞥了萧蝶一眼后,也跟着那小厮离开了。 萧蝶暂时逃过一劫,由人扶着去了祈芙院。 祈芙院不光她自己,不大的院子里还住了另外两位通房。 说是搬到这,但其实原主的东西也不过瘪瘪的一个小包袱。 两身洗的看不出颜色的旧衣服,两盒廉价粗糙的胭脂水粉。 再就是她身上这件被扯的破烂的青绿色襦裙。 这还是当差的衣裳。 穷啊。 萧蝶觉得自己穷的浑身难受。 她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 她就是一个恶毒又俗气的碧池。 她爱财好色,贪图享受。 在现代时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 她在娱乐圈摸爬滚打那么多年,那么敬业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热爱吗? 当然是为了钱! 银行卡里数不清的0就是她工作的动力。 不过如今都成了泡影,看不见摸不着。 如今她有的,仅剩这点她平时压根瞧不上的破烂了。 不,还有一样。 那两个婆子已经离开,屋里就剩下她自己了。 萧蝶在自己怀中掏了掏,掏出了一颗柔软的蛋型物体。 从她刚才醒来,就发觉自己怀中凭空多了这么个东西。 在发觉自己真的穿越了后,萧蝶觉得自己的接受能力已经很强了。 但和那蛋四目相对的时候,萧蝶还是惊得把蛋扔了出去。 “什么鬼东西!” 那蛋被摔了个结结实实,随着奶里奶气的痛呼声,还在地上弹了几弹。 0238欲哭无泪。 作为一个新生系统,它觉得自己好像犯错了。 它的任务是选取一个合格的宿主,带她穿越万千世界,为那些空有美貌,却身份低贱的妾室们争一条活路。 妾,自然要习惯伏低做小,谄媚柔弱。 所以它挑了看起来脾气性子极温柔和善的萧蝶。 趁她出车祸濒死之际,和她绑定在了一起。 不绑不知道,一绑吓一跳。 自从听着她脑海中喋喋不休的脏话。 系统合理怀疑,给她一把刀,她能把任务目标们都剁了。 剁成饺子馅的那种。 可事到如今,它也只能硬着头皮,老老实实的把自己介绍了一遍。 萧蝶听它说完,也觉得欲哭无泪。 好消息,她现代社会的身体没死。 坏消息,没死也快了,在她睡着的时候,保姆车坠了崖。 另一个好消息,她不用一直待着这个世界,甚至有回去的可能。 但另一个坏消息,她还得游走其他世界做任务。 只有积攒够积分才能换取回去的机会。 简单来说。 不光在这个世界做妾。 她还得各个世界做妾。 简称,做妾专业户! 萧蝶咬着银牙,恨不得一口把这蛋给吞了。 这操蛋的任务,就非得争这么一个男人吗? “是的哦。” 0238答疑解惑。 “原主们作为妾室,最想得到的,就是能够主宰她们命运的男人的宠爱,宠爱值越高,宿主的任务完成等级才会越高,宿主能得到的积分也越高哦,只有积攒够十万积分,宿主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重新活下去。” 萧蝶想爆粗口。 这任务说难不难。 只要活下去就算完成了大半。 能挣多少积分就看本事了。 不过,她向来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 人活着,从来不是吃饱穿暖这么简单。 正想着,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一个脸生的高个丫鬟端着件半新不旧的艳粉色绣合欢花长裙站在了她门外。 “萧通房,这是夫人给你的赏赐,还不跪着谢恩?” 萧蝶有原主的记忆,知道上一世也有这么一遭。 原主老老实实的跪在院子里谢恩,这一跪,就举着盛放衣服的托盘,跪到了天黑。 除了想给她个下马威之外,其实夫人更是想让她自己讨一碗避子汤。 夫人已经入府三年,依旧无所出,她自然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不让其他妾室生孩子。 所以这话,只能萧蝶来提。 在她承宠当日,就急吼吼的来惩治她。 不过是想让她自己乖巧自觉一些。 只是原主心思单纯,想不到这,自然后面备受磋磨。 而对于萧蝶来说,不能在男人心中占据一定地位之前,她绝不可能用孩子来捆绑他。 这样的手段实在过于低级。 搞不好反而会把命赔进去。 一如原主。 不过就是碗避子汤,她喝就是了。 ps:新书期数据很重要,宝子们如果觉得还行就加个书架吧,作者保证绝不偷懒,稳定更新! 第3章 将军府的小丫鬟3 萧蝶装出原主平时那副怯懦胆小的模样,老老实实的跪下谢恩。 “谢夫人恩典,不过奴家自知福薄,还想要一碗避子汤,可否请姐姐向夫人禀明?” “呸!不要脸。” 那丫鬟鄙夷的唾了她一口,继续说道。 “像你真有那本事似的,也不怕自己那二两骨头压不住这富贵,反倒把命搭上。” 她说归说,人倒是转身走了。 没一会儿,她端着一碗避子汤回来,眼看着萧蝶喝了下去。 这次她的面色终于回暖了些。 “夫人心善,命我转告你早些歇下,萧通房以后可要警醒着点,别再起那些不该有的贪念。” 说完,那丫鬟拂袖离去。 萧蝶爬起身,揉了揉两个膝盖,蹒跚着回了屋。 不该有的贪心 什么又是不该有的贪心? 失败了叫贪心,如果成了呢? 上位者总喜欢用高低贵贱把人分的明明白白,多想要一份都是逾矩,是该死。 她偏偏不信这些。 萧蝶自认不是个善男信女。 更见不得别人在她头顶蹦跶。 睚眦必报,假君子真小人,说的就是她这种。 欺负了她的人,如果有个好下场,她晚上觉都睡不着。 在现代尚且如此,如今到了这阶级分明的古代。 她如果不争,就真成了人砧板上的鱼肉。 今天的事已经足够让人警醒。 让她像个受气包子一样,苟活一世。 她不如直接死在悬崖下面算了。 萧蝶想明白其中关键,人反而放松了下来。 她这身体昨晚本就被折腾的不轻,刚才又是挨打又是罚跪,早就困倦不堪。 她往床上一趴,不管不顾的睡了过去。 系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敢问她之后的打算,任她睡了过去。 萧蝶睡醒后,已经是日下西山,月上梢头。 下人把晚膳送来,萧蝶觉得都不如自己在现代吃的减脂餐。 几根煮到软烂的青菜叶子,一碗硬到能噎死人的剩饭。 她把筷子一甩,不吃了。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虽然她从身家百亿的影后变成了身上没有二两银子的小通房。 但谁也别想让她降低自己的生活质量。 她起身照了照铜镜,原主长得很是不错。 巴掌大的小脸,杏眼粉腮,一双眼睛格外清澈明亮,笑起来唇边还有个小小的梨涡。 不过平时总畏缩的低着头,加上她在花园侍奉花草,皮肤被晒得有些黄黑,折损了容貌。 萧蝶想起新手积分,在商城扒拉着给自己换了颗美白丹。 新手积分,转眼就剩了一半。 不过这是值得的。 虽然有趣的灵魂是博弈的关键,可容貌才是这场游戏的入场券。 好在这系统有点用处,一颗美白丹下肚,萧蝶的肌肤从里至外的白嫩了起来,在烛火下透着诱人的粉色。 再看铜镜,萧蝶尝试着做了几个表情。 表情管理对于艺人是最基本要求。 快速的找出适合自己的角度和姿势也是重中之重。 萧蝶在这一块,可以说是行家了。 系统看着镜子中微微蹙眉,双眼含着水光的美貌女子,一时有些失语。 它这个宿主虽然恶毒,却着实美丽。 有些美人在皮,有些美人在骨,而有些美人,则美在魂灵。 第3章 原主这副躯体,就算肤色白嫩了,也不过是姿色上乘的普通美人。 可在它家宿主的顾盼生姿间,0238仿佛看见了真绝色。 她仿佛能够调动起身躯的每一个细胞。 让发丝都为她所用,为她的美貌,添砖加瓦。 萧蝶不知道系统在想什么。 她嫌弃的拎了拎那件艳粉色绣合欢花长裙。 换回了平日里做丫鬟穿的那件青绿色襦裙。 原身年岁不大,身量娇小。 穿那看起来华丽,却不合身的艳粉色长裙只让人觉得艳俗。 像是一朝得势就忍不住显摆的庸人。 可想而知送这衣服来的人,抱着什么样的心思。 与其穿它,还不如穿旧衣,给那狗男人来个情景重现。 系统看她换完衣服,忍不住小声提醒。 “宿主,你身上一件……好像昨晚被将军扯坏了。” 萧蝶扭转腰身,看着侧腰露出的白嫩肌肤,“我知道,这不正好吗?” 她找出针线,粗略的缝了缝,又重新梳妆。 那些廉价的胭脂水粉她通通没用,素着一张小脸,只摘了石榴花用唇瓣轻抿。 最后她吹灭了烛火,装作已经睡下后,偷偷溜出了门。 今晚的月色极好,萧蝶沿着石板路走着,一直走到原主从前侍奉的花房。 她轻车熟路的取了浇花的铜壶,认认真真的洒水。 月下美人,鲜花在侧。 美人腰肢细软,弯下腰时曲线曼妙,莹白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微光,耳畔的两缕碎发随着清风俏皮的飘动。 秦至鬼使神差的走到此处,就看见了这样一副景色。 他不由得放缓脚步,走近时却听见一阵细微的抽泣声。 “你哭什么?” 他没认出眼前这个背影就是昨日被他喝多后意外收用的那位。 等萧蝶听见声音,如同受惊小鹿般回过头,秦至才认出了她。 “是你?你……” 没等秦至说完,萧蝶扔下手中铜壶转身就跑。 秦至手上的反应比脑袋要快。 他快走几步,下意识一把抓住萧蝶的胳膊,把她摁在了花园假山后。 就听一阵布料撕裂的声音。 被萧蝶缝好的衣服,被他这么一拽彻底豁开。 一段细嫩如初春杨柳般的腰肢在月光下白的耀眼。 秦至的眼眸落在那片白。 衣料撕毁的痕迹,把昨晚的零星记忆带回此刻。 他喉结滚动,眼眸深沉。 “回答我,你在哭什么?” 眼前的女子又急又羞,好像恨不得立马遁地逃走,可胳膊被他稳稳抓在头顶,她无处可躲。 双颊上飘起的红粉仿佛要盖过这满园春色。 “将军,奴家、奴家的衣服……” 她越是羞怯,秦至越是忍不住逗弄她。 他还记得她在床榻间的大胆和火热,没想到平时却是这样羞怯乖巧的性格。 这样的反差让他很有兴味。 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笼罩住她的身影,把她夹在自己和假山之间。 一只大手抓住她两个手腕,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腰肢。 “你是本将军的通房,你想往哪里躲?” 炙热的手掌落下的瞬间,萧蝶的身躯颤栗了一瞬。 她迎着秦至的视线,双眼含泪。 “将军,奴家、奴家不是故意要惊扰将军的。” 第4章 将军府的小丫鬟4 “只是奴家进府五年,上千个日夜都在侍奉着这些花草,日升月落,春来冬往,奴家始终与这些花草为伴,如今突然、突然被将军收用,不能再照顾它们,心中有些难过不舍。” “只是因为这些?” 萧蝶的声音有些颤抖,“是。” “本将军还以为你是不情愿被本将军收为通房。” 萧蝶急的眼尾泛红,“自然不是,将军英武,谁、谁又能不喜欢将军。” 说着,她偏过了头,露出小巧精致又红到透亮的耳廓。 秦至声音染上笑意。 “那有何难?明天本将军就去和夫人知会一声,以后还由你侍奉这些花草。” “将军所言当真?” 萧蝶仿佛得到一颗糖果就能高兴半日的稚童。 清澈见底的眸子带着满足的笑意,嘴边的梨涡也若隐若现,灵动的勾着人的心尖。 秦至的心重重跳了一下,手上不自觉的用力。 “自然当真,不过你要如何谢本将军呢?” 萧蝶脸上的绯红更盛,羞的低下了头,但心中却冷哼了一声。 伺候着你家的花草,还得谢谢你,真是好大的一张脸。 不过这张脸长得却真是不错。 他长了一双狭长的凤眼,鼻梁高挺,一张薄唇轻抿,冷漠倨傲。 面部线条清晰冷硬,眉上一道细疤,又给他添了几分英武。 俩人现在贴得极近,萧蝶甚至能感受到他紧实的皮肉和结实的身躯。 她在心中忍不住赞叹,“嗯,上等货。” 系统:? 她表现的含羞带怯,踮起脚尖,在秦至脖领处,落下了一吻。 就像被洪水冲刷的大堤破开了一个口子。 秦至掐着腰将她抱起,力气大到仿佛要把她揉碎在怀里。 之后的事情顺理成章。 花园中寂静的夜,两个人的心跳声彼此都听得见。 秦至额头渗出细微的汗水,低声问道:“你被安排到了哪个院子?” “别、别去奴家那里。” 秦至虽不明白为何,但这个时候,男人总是对女人宽和一些。 他单手取下身后的披风,笼罩在萧蝶身上,随后把她打横抱起,走向了离花园相距不远的书房。 书房外,白日里那个小厮正守在门口。 看见眼前这一幕,他嘴巴不由自主的张大,再张大。 秦至路过时瞥了他一眼,“管好自己的嘴,不然本将军摘了你的舌头。” 小厮猛的把嘴闭紧,双眼望天,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书房内只有一张软榻,秦至把萧蝶放在软榻上,欺身过去。 他力气极大,萧蝶受不住时就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呜咽的声音闷响在耳边,疼痛却更激起秦至的兴味。 这一晚上,秦至要了三回水,又要了一次宵夜。 他听见萧蝶肚子咕噜噜的响着,再无人道的老板,也不能让员工饿着肚子工作。 宵夜送进来时还冒着热气。 全天无论什么时辰,主子饿了都有热乎的饭菜,这是只有将军和将军夫人的待遇。 只是如今也被萧蝶享受到了。 她没了力气,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一勺一勺的挖着一碗莲子粥,动作极其缓慢。 秦至看不下去,拿过筷子往她碗里添菜。 添什么,萧蝶乖乖的吃什么,看起来极好养活。 秦至嘴边带笑,觉得添菜这个活计,做起来还真颇有趣味。 却不知道,如果这一幕让旁人看到,会惊掉多少下巴。 直到天色渐亮,秦至才彻底消停下来,萧蝶也被折腾的意识昏沉。 点上烛火清理时,秦至才看见了她膝盖上青红一片的跪痕,和侧脸上清晰的巴掌印。 映在她白嫩的肌肤上,三分伤势也成了十分。 他拧了下眉头,算是明白为什么她不让自己去她那里了。 看萧蝶半睡不睡,秦至说道:“我让人升你为妾室,让你独住一院,可好?” 这两晚他很尽兴,前所未有的尽兴。 萧蝶羞的像个兔子,却不经意间总有些大胆之举,挑动着他的神经。 比如现在,听见他这个提议,萧蝶懒洋洋的转了个身,给了他一个背影。 秦至哭笑不得,在她翘起的地方拍了一巴掌。 就没见过哪个小通房这么大胆。 “不如你告诉本将军是何人欺负了你,本将军替你责罚她。” 这次萧蝶又翻了个身,面朝下的趴着,都快钻进墙里去了。 秦至无奈的摇了摇头,“行,你如果想不被人知道,本将军就替你瞒着。” 看她没反应,他又添了一句,“你不想要赏赐,本将军就都给你记着,可好?” “奴家还要一碗避子汤。” 萧蝶终于转头说话了,但却一句挑起了秦至的火气。 没有几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女人,不想给他生孩子。 他刚想发火,却看见萧蝶转过的双眸含着一汪泪。 她委屈的咬着嘴唇,似悲似怯。 秦至的火气突然就被浇灭了。 他虽然自小多在军营长大,但也不代表他不懂得后宅的阴私。 特别是她这种没有根基没有家世,丫鬟出身,半路被收房的。 说到底还是他喝酒误事。 想到这,秦至心尖软了下来,点了点头。 第4章 下一瞬,刚才还蔫巴巴的萧蝶扑了过来,搂着他的脖领一口亲在了他的下巴上。 秦至摸了摸被她亲过的地方,也摸到了她落在他脸上的泪。 萧蝶是被他亲自送回去的。 趁着天色将亮不亮,他将她抱在怀中,用轻功攀岩走壁,送回了她的房间。 对于秦至来说,这种体验很是新奇。 明明是自己的通房,却偏偏搞得像偷人一样。 但看在昨晚的尽兴上,他愿意陪她玩这样的游戏。 对于萧蝶来说,她也很满意秦至的表现。 不管是这个方面,还是那个方面。 秦至不愧是威远将军,那一身精干结实的皮肉,可不仅仅是看着好看。 她本就累的不轻,被秦至放回床上后,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秦至好笑的轻拍了一下她的额头,环视四周,又收敛了笑意。 这环境属实简陋了一些,昨晚的晚膳还没撤,那一碗剩饭和几根青菜经过一夜的时间,看起来更加不堪。 第5章 将军府的小丫鬟5 “怪不得她昨晚饿的肚子直叫。” 秦至念叨了一句,面色不愉的起身离开。 他走了一会儿,床上的萧蝶睁开了眼睛。 “系统,你现在秦至的宠爱值有多少?” 0238从昨晚开始,就佩服的无话可说。 她每一个表情,每一寸皮肤,每一个反应,仿佛都是预设好的一般。 勾着人被她吸引。 它一个新生系统,哪里见识过这个。 0238跳到她的枕头上,磕磕巴巴的说道:“现在有四十五。” 萧蝶轻哼一声,“连及格都没到。” “可是他从你这离开就去问了昨日的事,现在向着夫人的院去了,可能是想给你出气。” “给我?那你想多了。” 萧蝶慵懒的抻了个懒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闭上了眼睛。 “他不过是觉得自己堂堂威远将军的面子挂不住了而已。” 但再怎么样,他也不会为了自己,和他的正头夫人对上。 至少现在凭这45点的宠爱值是绝不可能的。 萧蝶说完抓紧睡了过去,一会总还是有些热闹要看的。 ……………… 等她睡醒时,系统这颗蛋形体果然正激动的扭着身子。 “秦至把楚怜儿罚跪了!就是昨天打你的那个瓜子脸,现在还跪着呢!” 从系统嘴里,萧蝶了解了事情的全貌。 秦至去到夫人住的栖雁院时,以楚怜儿为首的几个妾室,正等在那里给夫人请安。 用膳时,楚怜儿就在旁伺候布菜。 期间秦至提起萧蝶,告知夫人,准备让她继续伺候花草。 这时不知是楚怜儿心虚还是一不小心。 她手一抖,筷子上布的菜落在了桌子上。 秦至便以她举止失态为缘由,让她在院中跪上两个时辰,现在还没有起身。 萧蝶听了毫不意外。 “那个楚怜儿觉得自己是尚书府的庶女就能高我一等。 可以由着心情打骂折辱我。 但实际上在秦至眼中,我们不过都是玩物罢了。 哪个玩物更得他喜欢,更乖巧可爱,哪个便更珍贵一些。 那个楚怜儿还真觉得自己和其他妾室通房不同呢。 认不清自己位置的人,被罚也是应当。” 萧蝶边说着边起身,换上了那件不合身的衣裙,梳妆后出了门。 各处的管事婆子需要在早膳后去找夫人处理府中事务。 各院的妾室通房,也得在这时去给夫人请安。 人来人往中,楚怜儿就跪在院子正中。 萧蝶和其他通房一样,没有面见夫人请安的资格。 她和其他人一起,在夫人院子里行个礼,就算是请安了。 看见楚怜儿跪在院子里,萧蝶嘴角轻动,毫不避讳的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宿主别笑了,她发现了!” “本就是笑给她看的。” 不然下一步棋怎么下? 难道要一辈子都偷偷摸摸的在花园里勾引秦至吗? 一次两次是乐趣,日子一长,萧蝶可不觉得秦至那个狗男人会一直陪她玩这种游戏。 到时候,她可真就是白忙一场了。 萧蝶嘴角的笑意恰到好处的落在了楚怜儿眼里。 楚怜儿又气又愤,她紧咬着银牙,恨不得冲上去将她撕了才好。 但她不敢。 罚跪的时辰没到。 就算天上下刀子,她也不敢动弹一下。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蝶行完礼,又施施然的离开。 此后,每一道若有若无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都让自视甚高的楚怜儿如同针刺火烧一般。 等两个时辰过去,楚怜儿的双眼已经哭的跟桃子似的。 “夫人,怜儿只是不小心,何至于将军生这么大的气啊!还有那个乡下泥土堆里钻出来的贱丫头!她居然敢嘲笑我!今天的事,是不是和她有关系?毕竟昨日在花园……” 楚怜儿说到这,看楚雁溪面色沉凝,收住了嘴。 而另一旁,萧蝶已经自顾自的回了住处休息。 没一会儿,夫人身边的高个丫鬟又来了祈芙院。 她一脸轻蔑的通知了萧蝶,此后继续侍奉花草的消息。 离开后,萧蝶暗中看她又钻进了隔壁胡通房的屋子。 估计这胡通房,就是夫人在祈芙院的眼睛了。 可惜她什么都不会问的出来。 昨晚出门时她足够小心,秦至送她回来也特意避开了人。 如果能让那个胡通房察觉,秦至这将军也不用做了。 萧蝶心情极好的梳着自己的长发,放心的任由她们查去。 她就要她们百般怀疑,却毫无证据。 等到她们耐心售罄,不管不顾来惩戒她时,这好戏,才算拉开了帷幕。 梳完发,她走出门在院子里摘了一把不起眼的小花,插进了花瓶中,摆在了梳妆台前。 莹如白玉的指尖在花瓣上流连着,娇嫩的唇瓣微启,喃喃道:“第一个是谁呢?” 系统不明所以,却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萧蝶以为她们在胡通房这打听不出什么,至少会消停几天。 但有些人总是格外沉不住气。 她如原主往常一样,到了花房伺候花草时,就觉出了不对。 花园的活计不算轻省,但胜在当差的人也多。 还有些小厮专门负责培土搬运的力气活。 但今日她去时,却连一个当差的都不见了。 整个花园,只留下一个管事刘婆子,正好整以暇的等着她。 “我还当是谁,原来是萧通房啊,一日不见,这气色倒是好了不少,不过怎么这么快就被打回老奴这了?” 刘婆子阴阳怪气的斜着她,一张饼大的麻子脸变得更加丑陋。 萧蝶学着原主的模样,低着头颤抖着肩,可怜兮兮的任她奚落。 刘婆子顿时更加确信她是被将军厌弃了,气焰也顿时变得更加嚣张。 “这人啊,最怕没有自知之明。看不清自己到底有什么斤两,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没有那富贵命,只是平白让人嗤笑一场罢了,行了也别杵在这了,麻溜干活去,真当自己是个主子呢?” 萧蝶抬头看了一眼又飞快低下。 “可是、可是其他人为什么都不在,这我一个人可怎么干啊。” “其他人的事也配你来过问!” 刘婆子一手插腰一手用指尖使劲点着萧蝶的额头。 “赶紧去干活!今天这活干不完,你就别想回去歇着!” 刘婆子说完扭头走了。 偌大的花园中,只留下了萧蝶一人。 她一走,萧蝶抬起头,用指尖刮过被刘婆子指甲戳红的额头。 眸光闪烁中,萧蝶笑的比这满园的花还娇。 0238却觉得她这笑有点可怖,带着阴恻恻的滋味。 第6章 将军府的小丫鬟6 “宿、宿主,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做什么?” 萧蝶不假思索的说道:“我累了,当时是找地方好好休息睡一觉了。” 她伸出自己的手,掌心有原主干活磨出的薄茧。 “没有哪个男人,会因为女人干活麻利而爱上她。” 萧蝶目光扫过特意留给她的一地狼藉,仿佛看不见一般,转身就去了花园侧边的暖房。 暖房里有一张供人休息的矮榻,她躺上去没一会就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0238:…… 她是怎么睡得着的啊? 到了傍晚时分,刘婆子回来了。 她看萧蝶不光没干活,反而还在睡觉,顿时气的火冒三丈。 她抬起手来,想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蹄子,但到底还是没敢落下。 刘婆子在府中当差多年,可谓是个人精。 第5章 虽然领了怜姨娘要磋磨她的吩咐,但还是不好直接动手落下话柄。 她只能又叉腰骂了一通后,命萧蝶晚上不许用膳,更不许回祈芙院休息。 萧蝶在她面前依旧是一副诚惶诚恐的老实姿态。 等刘婆子走后,萧蝶直接摘了朵海棠挂在鬓边,去到了昨日那假山后。 回房自然是不会回房的。 但是她到底在哪过夜,她们可就管不了也看不见了。 秦至从府外回来,花园是通往书房的必经之路。 曾经他闭眼都能走过的路,如今再走,他却总是不由自主的四处张望。 看见假山后那露出的一角青绿裙角后,秦至双眸染上丝丝笑意。 此后连续半个月,萧蝶夜夜都被秦至抱回书房过夜。 书房的软榻不大,两人睡着有些拥挤,只能相拥而眠。 他们交换着体温和心跳,在十五天后,秦至的宠爱值终于涨到了60点。 用萧蝶的话说,是终于及格了。 秦至本就不是个小气的人,对萧蝶的宠爱日渐加深后,开始连连吐金币。 什么胭脂水粉,什么绫罗绸缎,什么珠宝首饰。 萧蝶为了继续扮演一个不得宠的小通房,不能把那些东西用在明面上。 却不妨碍她把珍珠磨成美颜粉,把银钱换成美颜秘方。 这具身体也在她的调理下,日渐娇嫩秀美。 萧蝶觉得这买卖是划算的。 她在秦至书房吃的好睡得好,白天在花园摸摸鱼气气刘婆子,晚上继续连吃带拿。 而在不知情的楚怜儿眼里,还当她被折磨的日夜不休,有苦难言。 三日后的白天,萧蝶照例摸鱼划水,只拎着小铜壶,给几株不起眼的小花浇着水。 0238看刘婆子看她的眼神都要喷火了。 也不怪这刘婆子生气,它这个宿主这几天就像个滚刀肉一样。 安排的活计一样不干,骂她也好罚她也好。 她表面低着头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可转过身继续我行我素。 刘婆子就像一套组合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 一点伤不到萧蝶,反而只能闪了自己的老腰,可不就越来越生气。 0238忍不住劝道:“宿主,虽然秦至对你的宠爱值一直在上升,但我们是不是也该低调一些,你都快把仇恨值拉满了啊!” “是吗?” 萧蝶心情极好的摆弄着一株不起眼的小草,头都不抬。 “是啊是啊,根据前辈们教我的宠妾守则来说,宠妾要想好好活着,除了足够低调外,就是要尽量圆滑,千万别得罪人。” 0238说完,就见萧蝶正用一种同情又慈悲的目光看着它。 “……怎、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不光长得不如人意,智商怎么也令人堪忧。” 0238:……它感觉自己胸口正中了一箭。 “38啊,以后离你那些前辈远一些,别越来越傻了。” “宿主!” 0238觉得自己被骂了,但是它没有证据。 奶声奶气喊了一声后,脸都气的涨红了。 “那你还有其他名字吗?” 0238摇了摇脑袋,多少有些失落。 “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如何?” “你看着满园春色,百花争艳,姹紫嫣红,不如就叫你……” 0238的眼睛微亮。 随后就听萧蝶继续说道。 “不如就叫你二蛋吧。” 二蛋:? 它居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难道自己这么快就适应了这个女人? 二蛋郁闷的一扭头,实体消失。躲到在萧蝶意识中,龟缩了起来。 欺负完二蛋,萧蝶心情极好。 好到觉得新移进花园的,双色牡丹都格外顺眼。 这应该是塞外的品种。 牡丹的外层花瓣是浓郁的黑色,而内里和花蕊,则是亮眼的金色。 这两种配色使原本娇艳的牡丹变得更加雍容华贵,大气磅礴。 据听说,这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美人将军。 估计是谁特意送给秦至的。 到了晚上,秦至被她撩拨的意乱情迷时,萧蝶在他耳边提起了这株花。 当时秦至正用外袍拢着她的半露的娇躯。 两人坐在花园南侧的金凤花树上,在黑暗中紧紧相依,耳鬓厮磨。 黑暗中,满树的红花仿佛天地间最绝的那抹艳色。 而更让人移不开眼的,是美人半露的酥肩和那片火红中,勾人的笑脸和流转的眼波。 萧蝶半倚在秦至的怀里,晃动着光洁的小腿。 “将军,今日花园里新移进了两株美人将军,将军要不要去看看?” 秦至迷醉的闻了闻她头上的花香,单臂把盈盈细腰圈进怀里。 “本将军虽然许久前就听说过那美人将军的绝色,也一直心向往之,但此刻,本将军更舍不得怀中的美人,还是明早再去看吧。” 萧蝶听了娇笑一声,“那将军可要抱紧妾身,可别让妾身摔下去了。” “那是自然,本将军只要在你身侧,你就受不了一点的伤害。” 这话秦至说起来格外有说服力。 他以一当百,斩猛虎射群狼的事迹家喻户晓。 勇武不必怀疑。 如果是未经世事的小姑娘,恐怕此刻,一颗心就像被浸到了蜜罐子里似的。 真的当自己可以是这英武将军的掌中宠,能得一世安稳无虞。 可惜听的人是萧蝶。 她面上飞起一丝红霞,双眼含着水光,仿佛被上天的礼物所砸中,满眼的感动和不可思议。 但实际上,她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因为说这种话的人,往往最大的伤害也来自于他。 不过萧蝶也不介意。 以后不指望,但至少明早他应该忘不了。 萧蝶想着,主动在他锁骨上轻咬了一下。 此后一树花动,纷纷洒洒的花瓣如同下了场艳红的雨。 第二日一早,萧蝶先行从秦至的书房离开。 到了花园,首先入目的,就是刘婆子那张阴沉到,仿佛即将落下瓢泼大雨的脸。 “萧通房,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你可知罪!” 第7章 将军府的小丫鬟7 萧蝶视线滑过刘婆子身后站着的两个亲信,最后又落在那一夜之间就落败了的美人将军上。 “这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做的?这几晚仅你一人在花园,不是你还能是谁?你就算是对将军和夫人有怨气,也不能对太子送来的珍品牡丹下手啊,你们两个,给我摁住她!今天我非得替将军和夫人,好好教育教育她!” 刘婆子一口咬定是她做的,不由分说的让人抓住她。 二蛋说的对,这个老太婆真是恨她恨的牙痒痒了。 居然连去找夫人裁断她都来不及,就要先给她来点苦头吃吃。 这刘婆子到底是对自己的阴谋太自信,还是觉得她一定毫无反击之力? 萧蝶觉得她应该两种都有吧。 她见两个婆子要来擒她,转身就向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一边跑,她一边松散了发髻,拽乱了衣袍。 而这一跑,也正好撞进了刚踏入花园中的秦至的怀里。 萧蝶倔强又委屈的咬着下唇,透亮的杏眼含着一汪水光,已经松散的发髻垂下几捋碎发,在她眼下飘动。 身上那件青绿色襦裙也被扯乱,本来光洁精致的小脸,还不知道怎么蹭上了一块污渍。 活像个离开家门后,流浪街头的可怜小猫。 仅仅刚才那一刻钟不见,秦至不明白她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看见是他,萧蝶双眼一眨,眼泪就顺着娇美的脸颊挂落而下。 像是在外被欺负了小孩,终于等来了给自己撑腰的家长。 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人心里痒痒。 想到刚才看见的情形,秦至直接抬腿,把追在后面还反应不及的刘婆子一脚踹飞出去。 “你好大的胆子!” 通房也好,妾室也好。 即使是取乐的玩意儿,那也是他的东西。 更何况萧蝶如今正是让他上瘾的时候。 一个管事敢和她动手,谁给的胆子? 刘婆子胸口被踹中,只觉得胸腔中的空气都炸开了一般。 那种疼痛让她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但此时她哪敢就这么昏过去。 刘婆子咬着腮中的软肉,强撑着让自己跪趴在地上,连连求饶。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老奴不是故意以下犯上!实在是这个萧通房她太无法无天,她居然、居然……” “居然什么?有话快说!” “她、她昨夜趁花园无人,把太子殿下昨天命人送来府里的美人将军,用滚水烫死了!” “什么?” 跟在秦至身后的小厮惊呼出声。 第6章 那美人将军稀有名贵,又是太子赏下的,他们将军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怎么就被烫死了?! 等等,昨夜被萧通房烫死了? 青合抬起掏了掏耳朵,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他们将军昨晚抱着人回来,一直到后半夜才消停下来。 他一个守着书房的小厮,最近都快成专职烧热水的了。 萧通房怎么可能,能半夜溜出来,还能溜到花园把花烫死? 当他们将军是死的吗?怀里人离开都不知道? 青合转眼想明白了这其中的事。 看眼自家将军阴沉的面色后,一脸同情的转向了还在说话的刘婆子。 “将军,老奴不敢欺瞒,实在是这萧通房平日里就对将军多有不满,说将军始乱终弃,明明收用了她,却又把她打发到花园里,是提了裤子不认账。” “这些日子萧通房不止一次的说过这种话,干起活来也消极怠工,只是老奴也没想到,她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对那美人将军动手啊!老奴问她她居然还不承认,老奴这才不得不带人追赶啊!” “请将军明查啊!” 刘婆子带头呼喊。 她身后的两个亲信也跟着叫唤。 一时间三人涕泪横流,仿佛受了好大的冤屈。 萧蝶心中觉得好笑,说了这么多,好像只有她消极怠工是真的吧。 但裹在一堆假话中,让秦至相信,那是不可能的。 她不解释也不着急。 只稳稳当当的搂着秦至的腰,用一种信任又依赖的目光看着他。 仿佛她依旧沉浸在秦至昨晚的许诺中。 相信有他在,她就伤不了分毫。 而秦至依旧沉着一张脸,他问那两个刘婆子的亲信。 “你们也听见萧通房这么说本将军了?” “回将军,听见了,我们都听见了!” “好,好。” 秦至怒极反笑,最后冷哼一声,喊了身后的人。 “青合把这三个刁奴拉下去各打三十板子,再送到城西的庄子上,她们既然有这包天的狗胆,就去伺候本将军的猛宠。” 世人皆知威远将军喜好猛禽兽类。 那城西的庄子就是专门圈养那些猛宠的。 城西庄子的奴仆,日日与豺狼虎豹为伍,一不小心就得丢了性命,自然不是个好差事。 所以向来只把罪奴下放到那处。 刘婆子从府中花园的管事到伺候猛宠的罪奴。 这两者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刘婆子三人吓得脸都白了,磕头如捣蒜一般。 “将军饶命!饶命啊!老奴说的都是真的!老奴冤枉!冤枉啊!” 那三十板子都快要了她们的命,更别说被下放到城西庄子了。 但任她们如何喊冤,秦至都没有丝毫停留。 他手上用力,把还藏在他怀里的萧蝶拦腰抱起,大跨步离去。 看见了这一幕的刘婆子三人,就像被捏住脖子的鸡一样。 她们瞬间没了动静,只是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 青合唤来将军的亲卫,把她们三个堵嘴绑了起来。 最后他弯下腰,慈悲的解释了一句,“知道将军为何不听你们的申辩吗?” “因为这半月,萧通房日日都宿在将军的书房里,和将军一起,昨晚,也不例外。” 听了这话。 三人连呼吸仿佛都停滞了。 极大的惊讶和绝望让她们彻底没了动静。 青合直起身,摆了摆手。 亲卫们拖着拽着,把这三人带了下去。 刘婆子一开始没有供出是楚怜儿指使的,是抱着仍有转圜的想法。 等到她意识到不可能时,已经来不及了。 本就被秦至踹了一脚的她,在三十板子没打完的时候,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另外两个婆子倒是扛了过去,不过也被立马送去了城西庄子。 想给楚怜儿通风报信都做不到。 日后过得会是什么生活,无人知晓。 第8章 将军府的小丫鬟8 秦至抱着萧蝶往美人将军那走着 好在时辰尚早,除了奉命来收拾萧蝶的刘婆子三人,花园中没有其他人。 萧蝶放心的窝在秦至的怀里,抱着他的脖颈,把毛茸茸的脑袋,埋进了他的颈窝。 那副依赖信任的姿态姿态,让秦至勾起了唇角。 晨风吹动着她的发丝,在他脸侧滑动,那轻微的细痒能一直勾到人心里去。 就在秦至沉溺在小女人对他的依恋中时,他却不知怀里的人在想些什么。 “这秦至不愧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少年将军,这身子骨,可比现代那些抱不动我的男演员结实多了,端着我跟端盘菜一样,啧啧啧,怪不得做起来那么……” “停停停!” 二蛋吓得连声尖叫。 “啊!我的耳朵!我的耳朵不干净啦!” 萧蝶暗搓搓的翻了个白眼。 不再理会自己意识里的傻白甜系统。 美人将军如刘婆子所说,昨天还开的正盛,今日就叶黄花败了。 秦至叹息一声,觉得有些可惜。 正想着今日该如何向太子请罪时,萧蝶在他怀里动了动。 “将军,放奴家下来。” 秦至依言放下了她,“既然是滚水烫过,那就没得救了,你也不用自责,本将军信你,此事与你无关。” 萧蝶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她自责什么? 这事本来就和她没关系。 不怀疑她是最正常不过的? 不然昨晚他搂的是谁?女鬼吗? 怎么从这狗男人嘴里说出,就像好大的荣宠呢。 她心里吐槽,脸上却垂下一滴泪。 “奴家自然相信将军,只要有将军在,没人害的了奴家,可她们毕竟是因为奴家,才胆大包天的对美人将军下手,奴家心里难受。” 她弯下纤细的脖颈,细碎的抽噎声让人心揪。 “好了,不过就是一株花,想必太子也不会因为这花对我有什么微词。” “奴家知道,可是将军还没看过这花,奴家不想将军留下一丝遗憾,不如……将军把这花交给奴家照料吧?万一奴家能救活,奴家也算为将军分忧了,好吗?” 说到最后,萧蝶抬起下巴,用水洗过的杏眼看着秦至。 秦至心中仿佛被什么触了一下,难得有个女子,会想着替他做些什么。 秦至哪还能不允。 “好,好,听你的,这几株美人将军,就交给我们的小蝶儿了。” 他声音温柔宠溺,萧蝶也适时的红了脸庞。 任谁看去,都会以为眼前这一幕,真是郎有情妾有意。 只有二蛋…… 它看了看秦至丝毫不动的宠爱值,又听了听萧蝶平稳到好似无事发生的心跳。 无奈的叹息一声。 唉。 成年人的世界,可真复杂啊。 萧蝶有信心救活这几株美人将军。 那自信不是来源于自己侍弄花草的手段。 而是她对人心的把控。 刘婆子是圆滑谨慎的人。 从她这半个月即使被气的眼睛喷火,收拾自己也得师出有名就看得出来。 这样的人,做事一定会留有一线余地。 这名贵的花种,她不敢真的烫死。 为了她这么一个无宠的小通房,也不值得。 最大的可能就是让这花看起来衰败。 等顺利把自己处置了后,她还能用救过美人将军,来给自己添个功劳。 只是可惜。 如今这个功劳是萧蝶的了。 两人分开后,萧蝶抱着移到盆里的美人将军回了祈芙院。 院子里,胡通房正在窗根下坐着。 看见萧蝶全须全尾的回来,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 好的很,又抓到一个刘婆子的同伙。 萧蝶不动声色的回了房。 半个月未回,梳妆台前放置的小花已经枯萎衰败。 萧蝶从中拎出一朵,想了想又拎出一朵。 指尖轻碾,干枯的花瓣如粉末一般七零八落。 散在地上,风一吹,无影无踪。 …… 秦至从花园离开后,照例去了楚雁溪的院子用早膳。 他进屋时,楚怜儿不知道正和楚雁溪说些什么。 看他进来, 两人不约而同的收了声。 秦至面色阴沉了一分,心底多了些烦闷。 果然,早膳间楚雁溪问起了花园的事。 “听说将军把花园的管事刘婆子发落了?可是她做错了事?” 秦至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楚雁溪沉吟着,楚怜儿急不可耐的出声了。 “可是奴家听闻,是那个萧蝶用滚水把美人将军浇死了,刘婆子只是想拿了她向夫人请罪而已,怎么也罪不至死,还有那个萧蝶,她害了将军的花,难道不该以死谢罪!” 第7章 怎么就不处置萧蝶,反而打死了刘婆子呢? 楚怜儿不明白。 不明所以的失败,让她本就沉不住气的性子更加急躁。 她迫切的想知道答案,却忘了她面前的人是谁。 “楚怜儿,你是在质疑本将军的决断吗?” 秦至眸中寒凉一片,冷硬的声线没有丝毫起伏。 “本将军倒是不知,你不光胆子大,消息还灵通的很。” 楚怜儿一惊,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 但她心中仍是不服气的。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眼底的不服和疑惑被秦至分明的看在眼里。 他只觉得眼前人真是愚蠢的让人烦心。 刘婆子敢用美人将军来陷害萧蝶,自然不会是她自己的主意。 背后没人,她没那个胆子。 只是秦至不想去管那么多。 后宅的那些破事,他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打算。 砍了刘婆子这只胳膊,后面的人自然也该晓得收敛了。 却没想到,她却自己跳到他面前了。 萧蝶委屈又依恋的眼神仿佛在他眼前划过,带着美人将军被毁的火气再次涌了上来。 秦至干脆端起手边的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燕窝粥,从楚怜儿的头顶浇了下去。 黏黏糊糊的燕窝粥顺着她的头顶往下,在楚怜儿的惊呼声中,漫过她的五官,又滴落在她的衣服上。 “啊啊啊……” 在她的痛呼声中,秦至看都不看一眼,转头说道:“妾室楚怜儿行为不端,举止失仪,令人厌恶,今日起罚贬为通房,在自己院中闭门不过,无令不得出。” “将军!” 楚怜儿听见他的话,所有叫嚷声痛呼声求饶声都像堵在了喉咙口似的。 她如同喘不上气的溺水者,只瞪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会落得这样的境地。 楚雁溪惊的站起身,喊了声将军。 她虽然存着让楚怜儿做马前卒试探的心思,但她没想到秦至会罚的如此重。 楚怜儿毕竟是自己的庶妹,是她的人,将军此举,岂不是在打她的脸? 第9章 将军府的小丫鬟9 “将军!你罚的是不是过于重了些?怜儿虽然说了不该说的话,但她毕竟年纪还小,实在不该……” “年纪还小?那不如请夫人把她送回你们尚书府,请尚书大人再好好教导几年?顺便问问尚书大人,不懂事的小女子为何送来我将军府,是拿我将军府当启蒙书院吗?” 秦至毫不留情的打断楚雁溪的话。 年纪小也能成为托词? 花园的那个小丫头,今年也不过豆蔻之年。 她怎么就会处处讨他欢心? 听到他说要送她回去。 楚怜儿吓得连连叩首。 “不要不要!怜儿不走!求将军不要撵怜儿走!” 她如果真的被这么送回去,只会有两种结局。 要么被她爹一根绳子吊死在梁上,要么被送到庄子上关起来,一辈子不见天日。 这两种她都接受不了。 她还要生下将军的孩子,还要母凭子贵和姐姐平起平坐。 她不能就这样被送走! “将军,将军怜儿不走!怜儿这就回自己院子不出来了,怜儿听话,听话!” 说完,楚怜儿也顾不得这一头一身的狼狈,紧怕他改变主意似的,磕了头就跑了出去。 这一路上会受到多少目光,会受到多少嘲讽,她已经完全顾不得了。 在她跑出去后,屋里除了大气不敢喘的丫鬟,就剩下了秦至和楚雁溪两人。 “将军明知她是妾身的庶妹,如此处置,就不怕伤了妾身的心吗?” 楚雁溪长相不算娇艳柔美,却格外端庄大气,任谁一看,都是毋庸置疑的正头夫人。 容长脸,细弯眉,大气雍容。 只是如今板起脸生起气来,也格外严肃刻板。 秦至不耐烦看她。 楚怜儿一个妾室敢如此行事,仗的不就是她这个主母的纵容吗? 她不想想自己为何会养出这么个胆大包天的妾室。 反而只顾及自己的颜面,真是让人失望透顶。 “夫人有伤心的功夫,还是多把心思花在管理府中事务上,免得再出这种闹剧!一个妾室也敢对太子赐下的牡丹动手,真是嫌自己命长了吗?” 听了这话,楚雁溪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既然将军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她再多说也是无益。 只是他到底是如何知道的,怜儿这计谋又为何会失败,还真是值得人细细探究。 想到这,她自知理亏,也收敛脾气。 “妾身倒不知怜儿敢做出这种事,既然如此,就让她好好反省吧,将军千万别跟着气坏了身子。” 说着她又唤了声贴身丫鬟。 “欢儿,还愣着做什么,快收拾了地面,再给将军重新添一碗燕窝粥。” “行了,本将军吃不下了。” 秦至心情不佳,没了用膳的心思。 他看着桌子上形形色色的吃食,压低了眉头。 桌上,光是各色甜汤米粥就七八种之多,糕点八九样样,小菜二三十种,琳琅满目,色香味俱全。 以往他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可今日,秦至不得不想起之前在萧蝶那处看见的剩饭残羹。 “夫人一向早起胃口不佳,下次也用不着再摆这么多,一餐一饭当思来之不易,我们将军府虽不缺银钱,可也不兴奢靡浪费之风,省下钱,给下面人添些好处吧。” 说完,秦至拂袖离去。 楚雁溪楞在当场,看着这一桌餐食,真是吃不下咽不下了。 楚怜儿被关禁闭后,萧蝶的日子消停了不少。 花园里新提上来的管事比那刘婆子还机灵。 她不知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是有人提点过。 对于萧蝶,她就当不存在一般。 不会刻意讨好,更不会有意为难,随着萧蝶来来去去,爱做什么做什么。 萧蝶舒坦了,白日里照顾照顾美人将军,闲着时给花园里那些不起眼的小花浇浇水。 剩下的时间,她就补补眠,夜深后吹灭烛火装作睡下后,再偷溜出去。 等到了第二天天不亮,再偷偷溜回来。 而且自从上次后,她的伙食也好了不少,顿顿有菜有汤,说句丰盛也不为过。 萧蝶满不满意这样的生活不知道。 但二蛋可满意了。 虽然宠爱值一直停留在60没再涨过。 可日子消停下来了。 按这么下去的话,它这个宿主一定能活到寿终正寝,完成这次的任务。 只是它不知道,如果它的念头被萧蝶听见,估计又要被无情的嘲笑一番。 时间又过了半月。 夫人突然病倒了。 夜半时分,夫人的贴身丫鬟欢儿来书房外请人。 把秦至从萧蝶的温香暖玉中,请到了夫人住的栖雁院。 据二蛋的转述,楚雁溪又是床头垂泪,又是认错服软,又是小意温柔,又是交代后事,终于是把秦至留下了。 秦至也是自知理亏。 自从有了萧蝶,他已经许久未曾睡过自己正头夫人的床榻。 确实是冷落了她。 除了萧蝶对他的吸引力巨大之外,还有一个小缘由。 那就是他身上的伤。 萧蝶平日里娇羞可爱,可床榻间却仿若变了个人。 受不住的时候不是抓挠就是啃咬。 那些小伤,秦至不以为意,反而会在那时因为疼痛的刺激更为尽兴。 可这毕竟过于私密。 有那些伤痕在身,他实在不好留宿在自己正头夫人这里。 如今留下,他也是把中衣穿的严严实实。 而这一晚上,楚雁溪到底还是把他从对萧蝶的迷恋中拉了出来。 秦至不是会宠妾灭妻的糊涂人,相反,他理智到多数的时候都很冷漠。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的正头夫人,也该有正头夫人的体面和尊容。 认识到自己这段时间的偏离后,他此后几日都忍着没再找过萧蝶。 从外头回来后,多数都直接到楚雁溪的院子里。 二蛋怕萧蝶心里不舒坦,想安慰她几句。 “宿主,你不要不开心哈,夫人只是一直病没有好,等好彻底后,秦至一定会再来找你的,他对你的宠爱值可一直都及格哦。” 萧蝶听了,笑的前仰后合。 片刻后,用指尖戳了戳二蛋软软的小身子。 “你还真是可爱呢。” 被夸了的二蛋,从雪白色渐渐染上了桃粉。 下一句话,又让它气的涨红。 “真是,蠢得可爱。” 第10章 将军府的小丫鬟10 “宿主!!!” “好了,叫那么大声作甚?你能吃东西吗?这道甜汤不错,尝尝?” 第8章 “不吃!” 二蛋生气的转过身,不想理人。 “我只是被创造出的一段数据,不需要吃东西。” “不需要,又不是不可以,谁说吃东西只能是需要。” 萧蝶盛出一小碗甜汤,递了过去。 “来,尝尝,很好喝的哦。” 二蛋板着小脸转过头,尝试似的喝了一口,继续板着小脸生气。 但萧蝶看着,它的瞳孔明显亮了两个度。 又过了几日,没等萧蝶着急,二蛋先耐不住了。 前几日还说夫人只是病没有好。 可今早萧蝶去请安时,正好在院里见着了用膳后消食的夫人。 那气色,那状态。 哪还有一丝病容。 明明是比谁都精神。 从夫人院子回来后,二蛋就蔫儿了。 萧蝶故意逗它,“你不说只要活到寿终正寝就算完成任务吗?现在怎么了?你怎么还郁闷了?” 二蛋坐在桌子上,用小胳膊撑着自己的小脑袋瓜,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 “我这还不是替你难过?明明前些天他还每晚陪着你,温柔体贴,还说要一直护着你,现在呢?他夫人病一场,人说不见就不见了!他这是彻底把你忘了?没心的男人!” “好了,你总该习惯的。” “习惯什么?” 二蛋还是不明白。 “习惯……男人都是没有心的。” 萧蝶说完,一阵风吹过,卷起院子中的尘土,同时送来一阵喧闹。 祈芙院的院门被踢开,一群人气势汹汹涌了进来。 “那间!那间就是那个萧蝶住的房间!快进去拿住她!” 萧蝶从窗户往外看,说话的是隔壁的胡通房。 而她身旁站着的几位,她也眼熟的紧。 都是夫人院子里婆子。 看来他们这位夫人,还是沉不住气了啊。 与此同时,栖雁院中,楚雁溪正有些焦躁不安。 说实在的,这种事她做起来还是少的。 从小到大,她作为尚书府嫡女,身边总有无数人替她筹谋分忧。 比如楚怜儿。 嫁进将军府这么久,她看不上的人也有。 年初将军一位同僚送了个瘦马进府。 那女子弱柳扶风,吹拉弹唱样样精通。 将军对她虽然一般。 但也不知为何,她就是百般看不上她。 一如现在这个萧蝶。 究其根源,楚雁溪想着,应该是她们的身份,都同样卑贱吧。 一个是烟街柳巷出身,即使是清倌人,也是个肮脏东西。 一个乡下来的,整天和泥土花肥为伍的下贱玩意。 她们凭什么敢染指将军? 楚雁溪最厌恶的,就是这些不安分的。 人,生来就分高低贵贱。 看不清自己的位置,妄想靠勾引男人,改变命运一步登天的,死了都是活该。 她这个尚书府嫡女,又岂能和她那种人共用一个夫君? 楚怜儿能看出她的厌恶。 所以那个瘦马被楚怜儿以偷人的名义,直接打杀了。 只是可惜,如今楚怜儿被将军关了起来。 听伺候的人说,她又气又恨,整日作闹着不肯吃饭,身子骨也一日不如一日。 这萧蝶,就只能由她动手了。 楚雁溪想着,可心里总觉得不安定。 她唤了欢儿一声,问道:“去城西庄子打听的人还没送消息回来吗?” “还没呢夫人,城西庄子的管事是王爷的人,咱们的人根本进不去,夫人在担心什么?” 欢儿看着自家夫人眉间的担忧,有些想不明白。 “我也说不好,只是觉得那日刘婆子的事,有些蹊跷。” “夫人不已经查清楚了吗?是那个刘婆子办事不力,居然在花园中堂而皇之的带人追打萧蝶,冲撞了将军,这才被打死了。” “可即使如此,将军为何不处置萧蝶?难道是刘婆子自己没经住吓,认了栽赃的事?” “以奴婢看就是如此。 萧蝶不是把那几盆残花也端走了吗? 也有可能是她许诺会把花救活才被将军放了一马。 也怪那刘婆子平日看着精明,谁知道是这么个草包,活该她被打死! 夫人也别多想了,那萧蝶怎么看也不是个有本事的。” “夫人可还记得让奴婢送去的那件不合身的旧裙子? 她现在可还视若珍宝,每次请安都穿着呢。 最近将军也一直宿在夫人这,对夫人体贴入微。 怎么看,今日这事也是十拿九稳。 左右不过一个通房,不足夫人挂齿。” 欢儿的劝慰,让楚雁溪的心里安定了一些。 她说的对,不过一个通房罢了。 她一个正头夫人还处置不了了吗? 不过是找个理由发卖她而已。 算不得什么。 想明白后,楚雁溪的坐姿都跟着放松了些。 她舒服的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把玩着手中的翡翠佛珠手串,正好看见萧蝶被婆子们拖了进来。 萧蝶被摔在地上时,额头正好磕在了台阶上, 原本白嫩的小脸上,顿时就青红了一片,丝丝血液顺着她的脸颊滑下, 鲜红的血,乌黑的发,水洗般透亮的瞳孔和失了血色的唇。 鲜明的颜色对比,却给她添了一分伤弱的美感。 楚雁溪隔着窗户盯着她的脸,目光中的嫉恨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和萧蝶一起砸在地面上的,还有一根金钗。 那金钗分量一般,工艺也不算出众。 楚雁溪妆匣中,比这好的能捡出一大把。 就连她手上一串翡翠佛珠手串,其中的一颗珠子也远超那金钗的价值。 可这对于没有家世也不得宠爱的通房们来说,却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胡通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夫人,就是这根金钗,旁的不说,这可是奴家母亲给妾身留下的唯一物件,她怎么能把这个偷走!” 胡通房说着,一个头又磕在了地上。 “夫人,还请给奴家做主啊!今日她敢偷奴家的金钗,明日就敢偷夫人的东西!咱们府中,可不能留着这么个偷东西的小贼!” 楚雁溪没说话,更没动,她只看了欢儿一眼。 这种事,还用不着她一个主母出面,萧蝶不配。 欢儿得令,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咱们府中自然留不下她这种人,夫人有令,通房萧蝶不知廉耻,行为不端,不配继续伺候将军,赶紧拖下去发卖出府,” 众人应声。 七手八脚的扯着地上的萧蝶,就要拽着她离开。 第11章 将军府的小丫鬟11 楚雁溪瞅着那花骨朵般鲜妍的美人,猜测着她的下场。 其实也不用猜测。 一个破了身又被冠上偷盗之名的贱婢,左右不过那一个去处罢了。 喧闹杂乱中,一道声音清晰的传进楚雁溪的耳朵。 “夫人,难道连奴家一句辩解都不听听吗?” 那是萧蝶的声音。 楚雁溪笑而不语。 什么辩解,她有必要听吗? 如今还看不明白,她只是找个由头发卖她吗? 真是个蠢人。 楚雁溪不发话,婆子们就继续撕扯着萧蝶。 眼看着她被拖拽出去后,院门重新关上。 院子重归安静祥和,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楚雁溪心中一颗心算是彻底落了地。 想想也觉得可笑,她刚才居然担心会生波折。 事实证明,一切不过是她多虑了而已。 她一个正头夫人处置一个通房,还不是像让厨房宰个鸡鸭一样简单? 正想着,刚刚关好的院门,却突然被一脚踹开。 楚雁溪眼看着刚被拖出去的萧蝶,被她夫君亲密又自然的打横抱在怀里。 就这么一步步,重新抱回了院子。 阳光穿透交织的树叶,落在萧蝶的脸上,光影交错,她就在这样的光影间对她勾起了唇。 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 没错,是嘲讽。 楚雁溪看的真切的很。 她终于不能再稳稳坐着。 楚雁溪猛的站起身,快走几步走到门口。 随着她的走动,一声清脆的破裂声落在众人的耳膜上。 佛珠手串砸在了地上,七零八落。 可惜此刻价值千金的东西也分不走楚雁溪的目光。 她的视线中,萧蝶就那么依靠在秦至的胸膛上,依恋,委屈,又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好像飘在水面上的浮萍,终于等来了自己的主心骨。 而这个主心骨,是她的夫君。 他们身后,刚才押着萧蝶的那群婆子们连滚带爬的摔进来,齐整整的跪在院子里。 那一双双眼睛都在向她诉说惶恐与惊诧。 第9章 而她的身旁,她的丫鬟们也不知所措的看向她。 她们都在看她,又仿佛都在问她,为何是这样的,为何,是这样的啊? 是啊,为何是这样的。 楚雁溪掐住了自己的手心,长长的指甲刺破手心的软肉,深入肺腑的疼。 “本将军倒是不知,本将军的小通房能犯什么重罪,至于夫人连一句辩解都不听,直接要发卖出府!” 秦至听到青合来报信时,第一个反应就是怀疑。 他那个小通房胆子小的可怜,像个刚长出绒毛的兔子似的,恨不得永远躲着人走。 晋她为妾她不要。 给她赏赐她都偷偷收起来。 宠幸她她也不敢让人知道。 甚至每晚后,都会主动讨避子汤喝。 就连这几日他不去找她。 她也只在第一天晚上,等在花园中。 看他不再和她私会,就又龟缩起来,让人整日里看都看不见。 这样的她,到底能犯什么大错? 或者说,到底能惹了谁的眼? 萧蝶平日的作为,让他不止一次调笑过于谨慎胆小。 可为何即使如此,还是有人容不下她? 秦至心中烦乱,这些日子他已经忍着不去宠幸她。 日日宿在这栖雁院给正头夫人体面尊容。 可这正头夫人,就是这样回报他的? 秦至的视线落在台阶上那一抹血红和旁边的金钗上,眉头紧锁,眼底的火气更加泛滥成灾。 这时萧蝶抬起手,颤抖着抚上了他的眉间。 “将军不要因妾身忧心,妾、妾身不疼了,真的不疼了。” 她指尖冰凉,声音轻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听的人揪心。 可她眼中却依然在为他担忧。 此刻,楚雁溪的得寸进尺和萧蝶的善解人意形成了格外鲜明的对比。 秦至看楚雁溪的眼神,也更加的失望和不耐。 成功添了把火的萧蝶收回了手,继续依靠在秦至的胸膛。 顺便把刚才急得乱蹦的二蛋捞在了怀里,偷偷安抚着。 她的屋里多了根金钗,她哪里会不知道。 毕竟造型真是非常老土,丑的她眼睛疼。 她不过是借此机会演个苦肉计罢了。 即使会真的吃些苦头,但总比楚雁溪的装病来的真实有效些。 这不,现在秦至绝对已经把楚雁溪大病初愈的事忘在了脑后。 萧蝶看着满院子的人,各种表情收入眼底,真是精彩纷呈。 其中最害怕的,当属胡通房。 她抖得跟筛糠一样,估计也知道自己是这场栽赃陷害的关键,也是最好的顶罪之人。 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一口咬死自己真的偷了她的东西。 萧蝶见秦至看都不正眼看她,直接抬起一脚把她踹倒在地。 “青合,大声告诉这个贱婢,本将军这段时日,都赏了小蝶些什么!” 萧蝶闻言适时的做出反应,扭过身仿佛害羞似的想阻止一二。 但青合的声音已经响起。 “将军赏萧通房黄金百两,白银五百两,各色绫罗绸缎十匹,东珠一盒,玛瑙手镯两对,黄金头面一副,碧玺耳坠……” 青合越念,在场众人的表情就越难看,胡通房的脸也就越白。 毕竟有这么多宝物傍身,谁又能看得上她那个破金钗。 萧蝶眼看着胡通房两眼一翻,不做任何挣扎的晕了过去。 眼看着其他人看她的目光开始从鄙夷转为羡慕和畏惧。 也看见了夫人用自己的指尖,把手心掐的鲜血淋漓。 萧蝶承认自己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人。 因为此刻她心中,极其的高兴。 能看见这么精彩的一幕,也不枉费她偷偷摸摸,在花园里和秦至私会这么久。 有这一刻,之前那些都值得了。 胡通房被人抬了下去,夫人仿佛才反应过来如今的情况。 她跨出门来,头一次站在了萧蝶对面。 “将军先将人放下吧,妾身让婆子们送她回去” 萧蝶听了浑身颤抖了一瞬,仿佛受惊的鸟儿又看见了曾伤它的猎人。 片刻,萧蝶又如同反应过来一般,挣扎着想从秦至怀中下来。 但秦至却已经被激起了脾气,反而抱的更紧。 “不用,本将军今日亲自送她回房,夫人还是忙着好好想一想,怎么给本将军一个合适的交代。” 第12章 将军府的小丫鬟12 说完,秦至带着人转身就走。 院门重新关上。 这时一个风尘仆仆的婆子从角门溜了进来,看眼前这场景,肚子里的话不知还该说不该说。 楚雁溪认出这婆子被派出去到城西庄子打听的。 “打听到什么了,说吧。” 那婆子虽然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情况,也还是老实说了。 “回夫人,老奴找到那两个婆子了,据她们说,她们那日亲口听将军身旁伺候的青合说,那个萧通房夜夜在花园与将军私会,以足半月有余,而美人将军被烫死那天晚上,萧通房也宿在将军书房中,彻夜未离……” 话音落下,院子里落针可闻,空气仿佛凝固般让人窒息。 一片寂静中,楚雁溪踉跄了一下,摔坐到了地上。 回祈芙院的这一路,萧蝶都把头埋在秦至怀中。 秦至以为她是害羞,可放下时,才看见她无声的沾染了一脸的梨花雨。 “傻丫头,哭什么?本将军在这呢,没人还可伤你。” 萧蝶闻言眼泪掉的更凶,偏偏她死咬着唇瓣,不让一丝哭声溢出,看的人更是心尖发疼。 “不许哭了,本将军看着难受。” 秦至假意凶她,萧蝶不光不怕,反而猛的扑进他怀里,用双臂死死的环抱着他的腰。 “奴家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将军了。” 秦至笑了声,手搭在她的脑后轻抚。 “说什么傻话,就算你舍得我,我也舍不下你,这几日我也一直在想着你,只是我总得顾及着我的正妻。” 说到这,他话音一转,“她一日是正妻,便永远都是正妻,你明白吗?” 萧蝶明白。 这句话还有下半句。 她一日是正妻,便永远都是正妻。 而自己一日是妾,便永远都只能是妾。 他在告诉她。 他不会为此事真的责罚自己的正妻。 他永远得顾及着正妻的体面。 萧蝶一早就预料到了,也没感觉失落。 楚雁溪,可不是能这么轻易被她扳倒的。 路,还长着呢。 “奴家懂得,奴家心里不委屈,今天能见到将军,奴家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秦至听她这么说,心里妥帖的很。 没有男人不喜欢懂事的女人。 秦至也不例外。 此时,他对她是真的多了几分满意。 又哄了她几句,秦至用指腹替她擦了泪花后,转身离去。 他走前吩咐了青合几句,没一会,青合就带着府医赶了过来。 萧蝶额头上的伤被包扎好,府医离开后,她从秦至赏赐下的那堆宝贝中,翻出个金元宝塞进了青合的手心。 “今日之事,还多谢青合小哥救奴家一命。” 青合不好意思的连连摆手。 “小的只是报了个信而已,当不得这么大的谢,救下您的是将军,小的一个下人,也没那么大的本事。” “奴家知道,将军勇武,救奴家于水火,可将军也日理万机,没有你,奴家今日是等不来将军的,这声谢你当得。” 说着,萧蝶低落的偏过了头,仿佛刚才在秦至面前的不在意,都是强装出来了。 这一刻萧蝶显露的脆弱愁绪,让青合觉得他们的关系被拉近。 他还想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屋子里又剩了萧蝶一人,她面上的那些失落、委屈、忐忑通通一瞬间消失。 脸上的水痕仿佛还未干,可眼底却已经冰凉一片。 她走到妆台前,梳拢着自己的长发。 镜子中的美人本就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如今额头被纱布一裹,更显得只有那么一点大。 两颗水洗般澄净的眸子点缀其上。 失了血色的双颊让她看起来如同易碎的琉璃。 真是弱质芊芊,美不胜收。 她微微蹙眉,更是看的二蛋有些愣神。 直到看见她又捡了两朵干花,碾落成尘。 二蛋:…… 蛇蝎美人。 纯粹的蛇蝎美人! 不过想到她刚才即使被几个婆子撕扯着,也不忘了抽空安抚它时。 二蛋别扭的关心了一句。 “宿主,今天够累了,宠爱值也有涨了五点,你还是赶紧回床上休息吧。” “休息?还早着呢。” 第10章 这场戏,才刚刚唱了个开头啊。 她换下被撕扯的没了样子的衣服,换上了之前秦至给她准备的玉色素纱绣玉兰纹长裙,袅袅婷婷的提着铜壶,去到了院子里。 院子东侧,移种的那几株美人将军已经重新盛放。 黑金的配色环绕在萧蝶身旁,更衬得她清新脱俗,像朵雪白纤弱的茉莉花。 她弯下腰,指尖划过美人将军的枝叶,嘴边的笑容纯粹似初冬之雪。 秦至从院外进来时,看见这样一幕,心中的火气无端散了三分。 可想到刚才和楚雁溪的争执,他还是板着脸,快步过去,扯着她的胳膊,让她面对向自己。 “你明知一开始夫人就不喜欢你,你却故意让本将军隐藏对你的宠爱。 你明明可以安心做本将军的妾室,你却非要回花园当差,让人以为你不受本将军的待见。 夫人有错,错在她听信谗言,轻率的下了决断,你呢? 萧蝶,你就真的无辜吗?” 秦至刚才去了楚雁溪的院子,不由分说的处置了胡通房和她的贴身丫鬟欢儿。 算是全了楚雁溪的颜面也给了楚雁溪一个教训。 剩下的,他自然不会再追究。 但他没想到楚雁溪却直接质问他。 她一个正头夫人,处置一个不受宠的通房丫鬟,到底有什么错? 妾通买卖,通房丫鬟更是如此。 如果说错,那也是他宠而不宣的错。 是他先做出不符合规矩的事,在花园中与通房私会,不成体统。 秦至勃然大怒,和楚雁溪大吵一架。 他和楚雁溪成婚将近四载,一直算是相敬如宾。 没想到如今却因为一个通房吵成这个样子。 出了楚雁溪的院子,秦至心里也觉得此举不妥。 夫妻不和,则后宅不宁,则运势不佳。 此乃大忌。 秦至不是个傻的,他知道楚雁溪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如果她一早就知道自己对萧蝶多有荣宠,自然没胆子随意处置了她。 可萧蝶非要藏着掖着,还要求继续去花园里当差。 如今惹出这般一次两次的事,又每次都能被他恰巧救下。 秦至不得不开始怀疑,这是不是都是萧蝶的算计。 一时气愤,口不择言的开始质疑。 第13章 将军府的小丫鬟13 他话音落下,二蛋吓得气都不敢喘。 它就说它的宿主在玩火,完了吧完了吧,烧到自己脚了吧? 它急得去翻积分商城,看看有什么道具能够扭转此刻的局势。 但萧蝶听了,却没有一丝慌乱。 反而像个尥蹶子的驴,挣扎着不让他抓着自己。 秦至一时不备,还真让她挣脱了。 气的他直接照着萧蝶屁股拍了一巴掌。 “你个胆大包天的,你现在是在跟本将军耍脾气?” 萧蝶双手背过身捂着被拍疼的地方,一双透亮的杏眼一眨,大颗大颗的眼泪簌的一下就砸在了地上。 她不去擦泪,只怒瞪着眼前人。 秦至本是想质问她,结果反而被她这理直气壮的样子瞪的有些心虚。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抬,想给她擦泪,又觉得不能惯着她的臭毛病。 萧蝶开口,没有回应他的质疑,反问道:“将军可知这花园中,奴家最爱哪种?” 秦至摸不着头脑,冷着声音说道:“本将军哪里知道。” 萧蝶指了指雍容华贵的美人将军旁边。 那里有一簇不知名又最平常的青蓝色小花,正在随风摇曳。 “奴家父母还在世时,奴家和他们一起就住在梅山的山脚下,上了梅山,往东三里,另一头的山脚下是一处练兵场,那里有一位少年将军,身着黑甲披红袍,总骑着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他英武非凡,鲜衣怒马。 奴家最常做的事,就是爬上梅山,往东走三里,躲在树下,偷偷看他。” 听到这里,秦至先是心头火起。 即使如今萧蝶在他心里,还只是个他乐意宠着疼着的玩物,也不代表他能接受这个玩物心里有旁的男人。 但刚要发火,突然又想到,前些年他不就在梅山的练兵场练兵吗? 那个身着黑甲披着红袍,骑着枣红色高头大马,在她嘴里英武非凡的少年将军,就是他本人啊。 刚升起的火气如同泡沫般碎裂,又从里面浮出细微的愉悦。 情绪上的波动让他心肠也柔软了几分。 他声音放柔了些,“你继续说。” “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奴家一厢情愿痴心妄想罢了,那梅山枝头上多的是孤傲高洁的梅花,奴家却偏偏和地上这双珠草一样,随处可见,毫不起眼,即使奴家日日摘着一把双珠草放在将军的必经之路上,将军不也一日都未曾瞧见?” 秦至听了,在回忆中思索起过去的事。 他好像确实未曾注意过,路边是否有一束双珠草在等着他经过。 但并不妨碍他对萧蝶的情意照单全收。 萧蝶看见他眼中眸光的变幻,心里毫不意外,继续说着。 “奴家被卖进府后,自知身份卑贱,从不敢有别的妄想,日日就守着这花园,在每个角落里都种上这双珠草,只盼着将军每日走过,欣赏这些名贵花草时,能看上一眼。” “如今老天开眼,奴家成了将军的通房,可奴家更怕是一场镜花水月,奴家能做的,就是守着这些双珠草,一如过去的数个春秋。” “在将军眼里它们卑贱不堪,可在奴家眼里,它们是奴家最珍贵的东西,奴家只想继续守着,奴家有错吗!奴家只是不敢期盼和将军的长长久久,奴家也有错吗?” 说到最后,萧蝶声音都在颤抖,但她死死咬着下唇,倔强的不想让自己哭的过于狼狈。 只是细碎的哭声,仍从唇角不受控制的溢出,让人忍不住心疼。 男人对真心爱慕自己的女子总是会多几分柔情。 秦至也不例外。 更何况是本就合他心意的女子,还是被他的疑心惹哭的。 他抬起手,用带着薄茧的指腹滑过萧蝶的脸颊,擦拭走了娇嫩的脸颊上滚落的泪珠。 “好了别哭了,本将军也没嫌弃过这些双珠草不值钱,梅花也罢,双珠草也罢,只要本将军喜欢,就是最好的。” 他柔声安稳着,见不起效果,干脆搂过她的肩膀,以一种哄小孩的姿势,生疏的拍了拍她的背。 秦至没哄过人。 更没哄过被自己气哭的女人。 楚雁溪和他门当户对,两人由皇上指婚,后相敬如宾,却少了些亲昵。 其他妾室通房更是不敢在他面前耍脾气。 不像眼前这个丫头,胆大包天。 秦至戏谑的说着:“你这丫头,倔起来真像个野马驹子,就不怕本将军真的不哄你了?” 怀里的佳人拧了下身子,小声嘟囔道:“不哄就不哄,反正奴家已经得到过将军了,该看得也看了。该摸的也摸了,也算得偿所愿。” 秦至被她的大胆之言勾起了数日里压制住的欲火。 看怀里的小女人梨花带雨的病弱模样,更是让人心生怜惜。 他把人打横抱起,向着卧房走去。 “就属你这丫头胆大包天,连这种话都敢说,看本将军今晚怎么惩治你!可不许你再求饶了。” 萧蝶嘴上不服输,继续昂着纤细的脖颈。 “谁怕谁,奴家今晚绝不讨饶!” 可想而知,这样的挑衅会换来怎样的结果。 萧蝶一开始还翻身做主,把威名赫赫的威远将军摁在榻上。 没一会就感觉浑身的骨骼都散架了般,整个人像根面条一样软了下来。 求饶声带着哭音,却更加激的人浑身血液沸腾。 最后萧蝶用最后的力气狠狠咬了秦至一口,然后眼前白茫茫一片,彻底昏了过去。 第二日,秦至醒来时,萧蝶正窝在他怀里睡得香甜。 她闭眼睡着时,比平常少了分娇艳,却多了些脆弱和哀伤。 秦至一动不动的看了许久。 忽然想起自己好像从未和除她外的任何女子如此亲密过。 不是两具身体的亲密。 而是像如今这样,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她的睡颜。 直到门外青合轻声提醒,秦至知道自己不得不起身了。 他不由自主的放缓动作,轻轻抽离自己被她枕住的胳膊。 萧蝶不安稳的皱着眉头,一双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袖,好似落水之人抓着水面能救命的藤蔓,口中还呢喃着什么。 秦至侧耳去听,就听她一声声的说着,“将军,再看看我……再看看我。” 第14章 将军府的小丫鬟14 再硬的心肠也在此刻软了下来。 秦至不再顾及时间,重新躺了回去,轻拍着她的肩膀,一声声的应着她。 第11章 直到萧蝶睡眼惺忪的在他怀中清醒。 看见秦至还在,萧蝶急忙把头埋在他怀里,不抬头看他。 好像在为自己昨晚的失利而懊悔。 秦至觉得好笑,她这副不自量力的小模样也很大程度的取悦了他。 他想起昨晚,轻声说道:“太瘦了,每餐多吃一些,不然你受不住。” 萧蝶闷闷的嗯了一声,羞的继续把头往他怀里拱。 等秦至离开,萧蝶揉着后腰,走到了梳妆台上,在心里默默吐槽。 “什么狗屁新手任务,还活下去就行,不被秦至那个狗东西弄死就已经算我命大了。” 二蛋好像有点习惯她了,没有理会她的污秽之言,而是问了从昨日起就想问的问题。 “宿主,二蛋搜寻了原主的记忆好几遍,虽然原主确实住在梅山脚下,但记忆中并没有她暗恋秦至的事……” “当然没有,我骗他的。” 二蛋有些语无伦次,“那、那你说的送花……” “哦,那也是骗他的,我只是赌他从来没低头注意过路边的野草野花罢了。” “那你说在花园中的角落里都种了双珠草……” “哈,双珠草不起眼不抢风头又好养活,在园林中多用于点缀,不光咱们将军府这样,你去别家看看,保准也都种着呢。” 二蛋倒吸一口凉气。 被震惊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最后默默说了一句,“宿主,你胆子真大啊。” “这就胆子大了?” 萧蝶哼笑一声。 “那不如说说现在宠爱值有多少了。” 一提起这个二蛋就不困了。 “升了升了!” 二蛋像个中了彩票的傻小子,叽叽喳喳的叫着。 “昨天送你回来时,被你那么一搂腰升了五点。” “后来听你编完瞎话,又升了五点,还有刚才,刚才你嘟囔了几句梦话,他就又升了五点!” 二蛋心里清楚,如今说起来很是轻巧。 但这每一个五点,都是它家宿主精心算计来的。 差一分一毫可能都没有这个效果。 比如她搂腰的时机,和那恰时的眼泪。 比如她那以假乱真的瞎话,可一早就准备好的双珠草。 还有今早,二蛋清楚的看见,在秦至醒来前半个时辰,它家宿主就开始暗搓搓的调整姿态,捋顺头发。 让自己的睡姿看起来格外漂亮又足够自然。 更别提那些危机和受的伤害。 75点的宠爱值是她应该得到的。 根据其他前辈传授经验来说,有这75点宠爱值,只要宿主不作妖,头脑清醒,做好为妾的本分,日后再生个孩子傍身,是能有个善终的。 就算之后厌了倦了,任务对象们也都会看在曾经的情分上,善待于宿主。 只是二蛋总觉得它这个宿主不会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 她要的,好像也从来不是活到寿终正寝。 日头升起,青合带人来送将军出门前留下的旨意。 既然两人的事经过昨天那一遭,已经人尽皆知。 秦至干脆升她为妾室,单独赐了一院。 绫罗绸缎,珠宝美玉,流水般的送了进来。 这是想把之前亏欠的通通补齐。 这令人艳羡的荣宠,不知今日要看红了多少人的眼睛。 萧蝶也不管住在主院的楚雁溪怎么想,听从安排的搬进了秦至为她准备的娇蝶院。 此时如果再推脱,她就真是不识抬举了。 她如今也算从一个丫鬟变成了半个主子。 别的不说,至少丫鬟婆子她都有了。 用萧蝶的话说,她也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 她得了丫鬟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家去街上,给她买上一斤饴糖,再切成细细的小块。 二蛋正疑惑时,就见萧蝶把那包饴糖往它面前推了推,趁没人注意,又对着它眨了眨眼。 二蛋又从白蛋变成了粉红蛋。 它偷偷含进嘴里一小块,甜的它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当晚秦至回来,直接来了她的院子。 终于能正经打扮起来的萧蝶,毫不意外的又晃花了秦至的眼。 没等他走近,看见了他的小丫头顾不得穿鞋,双眼亮晶晶的冲了过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将军,抱抱!” 秦至声音柔的像三月的柳絮,“好,抱,你想怎么抱就怎么抱。” 与此同时,知道秦至去了萧蝶院里的楚雁溪,正沉着脸坐在院子里。 她白日里已经气了一回,还送信回家给母亲诉苦。 母亲什么都没说,只派了个嬷嬷过来。 英嬷嬷是母亲的陪嫁丫鬟。 她一生未嫁始终伺候在楚雁溪母亲身边,最是得力。 也算是看着楚雁溪长大的,说得上话。 此时英嬷嬷看楚雁溪沉着脸一言不发,不放心的劝慰着。 “小姐别忘了夫人让老奴带的话,和她斗才是抬举了她,小姐可千万得沉住气啊,暂且忍上一忍吧。” “那我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 楚雁溪把手边的杯盏扫向地面,在破碎声中质问着。 “我是正头夫人,她不过是个妾,你们怎可让我忍她?她也配!” “小姐啊!” 英嬷嬷急得跺着脚,“这不是再忍她一个妾室,这是再忍着将军啊,将军如今正宠着爱着,小姐再去针对那萧氏,岂不是打将军的脸?等一等,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 她好言相劝,这次楚雁溪算是听进去了。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她就等着看萧蝶的结局。 但她不知道,萧蝶也是这么想的。 当晚,萧蝶出息了一回,在事后还清醒着。 秦至对昨日自己对她的怀疑还心怀愧疚,提出要满足她一个愿望。 还明确的说,无论是何愿望。 他以为她会提出想给他生一个孩子。 毕竟这后院里的女子,哪个不想有他的骨血。 却没想到,萧蝶只说想和他一起出府看看。 “妾身进了府后就再也没有出去后,说起来,还真是怀念之前在山林田野撒欢乱跑的日子。” 没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秦至心里有些不悦。 翻身压着萧蝶,挠起了她的痒。 两人闹着,好似把外出这事抛在了脑后。 但没几日,秦至就收到了练兵的消息。 位置正在梅山。 如今在秦至眼里,梅山可是萧蝶对他定情的地方。 一听到梅山两个字,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萧蝶那双望着他水灵灵的眸子。 所以在秦至出发梅山的那天。 萧蝶也被打包送上了马车。 目标,梅山别苑。 第15章 将军府的小丫鬟15 马车上,萧蝶闲着无聊,看似闭眼假寐,但实际在意识中翻着二蛋提供的积分商城。 那各种道具,倒真是让人开了眼界了。 可惜,她囊中羞涩。 新手积分就十点。 她还花五点给自己肤色美了个白。 仅剩的五点怎么看怎么寒酸,寒酸到她都不好意思花。 因为大部分的商品她都买不起。 一些现实中有的小物件倒是便宜。 比如鹤顶红,再比如匕首,再比如白绫。 以二蛋的德行,萧蝶想都不用想。 这些肯定是给任务者预备的。 在任务失败,不得不死前自我了断,好给任务对象留下深刻印象。 顺便看看能不能用自己的死换来一些宠爱值,也不算白忙一回。 二蛋以往觉得这正常极了。 现在在萧蝶面前,它却觉得有点心虚。 小手一点,换了一页。 “看这里看这里,这里都是免费的,比如什么无痛生子啊,什么一击必中啊,很实用哦。” 萧蝶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知道它打的什么主意。 如今的二蛋,就像个操心的婆婆。 总想让她肚子揣上一个崽,好让她后半辈子都老老实实的不兴风作浪。 “别催了,怎么做个任务还躲不过催生大军,还不到时候呢,等着吧。” 原主倒是有过一个孩子,可人不还是死了。 原主在第一次承宠后没有喝避子汤。 谁承想只那一晚就有了身孕。 原主的记忆中,也有过胡通房栽赃一事。 不过没等到她被扯着发卖出去,她就因惊吓过度见了红。 府医一看,知道她有了身孕,此事才算作罢。 可萧蝶觉得,她还不如被卖出去呢。 不管是为奴为婢,还是当牛做马,怎么都能留下条命在。 可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将军府,她却被吸干了浑身的血液。 那些人本就觉得她是个爬床的下贱丫头,如今又最先有了孩子。 第12章 这岂不是在打她们的脸? 将军在时还好。 府里没有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残害他的子嗣。 原主也确实过了一阵子消停日子。 但没多久,西北藩王动乱谋反,秦至领了皇命带兵剿灭叛军。 这一走,原主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在夫人的默许纵容下,整个孕期原主过得是生不如死。 都说母凭子贵,可实际上更多的是子凭母贵。 一个不被放在眼里的女人,她的孩子也不会被人看重。 直到原主生产那天。 她本就受尽折磨,身子瘦弱不堪。 夫人又因为头痛,把府医都拘在了自己院中。 最终原主在难产后,生下了个发育不全的男婴。 没等哭上一声,男婴就断气了。 夫人得知后,以不详的理由。 让人把难产后还在流血的她,送到了庄子上,任她自生自灭。 最终,原主悄无声息的死了。 死前浑身的血液都快流干。 她死不瞑目的望着上苍,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而与此同时,将军府仿佛雁过无痕,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夫人因新得了一盆惜贵的兰花在府中大摆宴席。 秦至听闻母子皆亡的结局,也不过拧着眉叹了口气。 其他妾室倒是会提及她几句。 不过都是说她自作自受,没有富贵命,却敢攀附将军,活该落得如此下场。 而如今距离秦至出京平叛,不过月余。 萧蝶心中早有计划,只是她还未曾提过。 正想着,马车突然剧烈颠簸了起来,随后停在了路边。 分给萧蝶的丫鬟名叫可儿,坐稳身子后,急忙看向萧蝶。 见她完好无损,可儿撩开马车帘子,下了车。 帘子一开一合间,外面的场景,也展开在了萧蝶面前。 马车前,一个油头粉面的白衣青年正摇着折扇往马车里张望。 那青年长得倒是不丑,只是和秦至相比过于羸弱了些,不过他一双眼睛却像黑夜里的鬣狗,不经意间泛着阴狠的淫光。 二蛋提醒道,“小心些不要让他看见你,这可是楚雁溪嫡亲的弟弟,也是这京中有名的混世魔王,花花公子。” 其实说花花公子都是抬举他。 他不过是仗着是家中的独子,父亲是礼部尚书府的,嫡姐又是将军夫人,在京中横行霸道,欺男霸女。 明明年纪不大,却已经是一副被酒色掏空的德行。 据说,虽然他还未娶正妻,家中却已经通房丫鬟一大堆。 让他看见了萧蝶,不管是见色起意还是为了给他姐姐出气,恐怕都是个麻烦事。 可二蛋没想到的是,萧蝶偏偏反其道行之。 “商城里那个一见钟情卡,给我来一个。” “你疯啦?” “谁做这种任务能不疯,赶紧的,马上。” 二蛋:…… 它感觉自己又被骂了。 一见钟情卡,顾名思义,能让男人见她第一面时,最大程度的被她吸引。 不过这种吸引程度,却得看被吸引人的定力和气运如何了。 如果是秦至那种定力非凡的大气运者,估计仅仅是觉得她看起来有一些些顺眼罢了。 可以说是浪费了一个积分,却没什么有用的效果。 但用在这种本来就好色的花花公子身上,二蛋都不敢想啊。 这不得迷死他? 一见钟情卡生效时,楚枫正不顾可儿劝阻,用一柄白玉扇子轻佻的撩开了马车帘子。 马车内坐着他从未见过的一张脸。 巴掌大的小脸,鸦羽般的长发,她肤若凝脂,象牙白的肤色在日光的照射下仿佛能发出光亮。 看见他的同时,那美人目露惊色,透亮的双眼凝结出层层叠叠的水雾,勾人心魄,美不胜收。 楚枫眼中精光大盛,如同荒原上濒死的饿狼,看见了让自己垂涎欲滴的猎物。 那猎物越是害怕,他浑身的血液也越是沸腾。 正当他要有下一步动作时,跟在萧蝶马车后的另一辆马车到了。 楚枫是见过青合的,知道他是自己那个将军姐夫的贴身小厮。 看见青合负责护送,他不敢再造次,放下帘子转身客套着。 “原来是青合小哥,本少爷看是将军府的马车,还以为是我姐出门上香,谁知道不小心惊扰了府上女眷,既然不是我姐,那本少爷就先告辞了。” 青合没说话,只躬身行礼。 楚枫走了后,青合靠近了马车车厢。 “萧姨娘莫怕,人已经走了,今日之事,小的会如实向将军禀报。” 萧蝶勾了勾嘴角,声音里却没有半分笑意,而是带着些忐忑。 “既然如此,萧蝶先行谢过。” 第16章 将军府的小丫鬟16 不管是楚枫是有意无意,他今天的举动都足够唐突。 青合愿意在其中说上一句,算是最好的了。 这样日后真的发生了什么,她也好把自己的嫌疑撇撇清楚。 到了梅山,萧蝶被安排住进了别院。 梅山别院在半山腰,距离练兵场步行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萧蝶看天色还早,秦至也不知何时能回来,干脆领着可儿,在庄子里外闲逛起来。 这庄子面积不小,后院还有好大一处马场。 萧蝶在一旁看了半晌,趁看守之人没在,放轻脚步,缓缓靠近。 她拎着裙角,脚步轻挪,连呼吸都放轻了。 好好一个美人,被她走出做贼一般的步伐。 好不容易靠近,一匹黑马突然打了个响鼻,吓得她花容失色,连连后退。 这一退,就踩到了自己的裙摆,脚下一个踉跄,向着身后就摔了过去。 萧蝶一声娇呼,失重感却陡然而止,一双有力的大手稳稳拖住了她。 “我倒不知小蝶儿还有这样做贼的天赋。” “将军……” 萧蝶似嗔似怒,瞪了他一眼后藏起羞容,只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 此时正值乌金西垂,橙黄色的金光洒在她象牙白般的皮肤上,衬得她仿佛一块无瑕美玉。 秦至的声音不自由得放低,“喜欢马?想学吗?” 他难得的好兴致,竟会主动提出教女眷骑马。 这在从前,是他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 萧蝶哪有不应的。 她惊喜的点了点头,随后就被拦腰抱到马上。 坐在马上好像比萧蝶想象的要高一些,她惊呼一声,扭过腰肢抱住了身后的秦至。 秦至柔声安抚,用臂膀把她圈在怀里,轻轻抖动缰绳,让那匹黑马绕着马场一圈一圈的慢行。 正值春日,一阵风吹来,卷过沁人心脾的桂花香。 乌金垂落,将半边天色都染上绯红。 不过依旧不及又惊又喜的小娘子,双颊上的艳色。 二蛋不出声的看着,直到这时才忍不住。 “宿、宿主,你不是会骑马的吗?” 为了更了解自家宿主是什么样的人。 它最近没少调取信息。 好在萧蝶原是家喻户晓的影后,她的很多事迹都广为人知。 其中就包括她骑马这事。 第一次出演骑马戏的时候,她大学还没毕业。 是个不折不扣的新人演员。 只是不知挡了谁的路,被买了通告黑她骑马像骑驴。 动作生疏,肢体僵硬,一看就不敬业。 萧蝶一声不吭,啃了一个月的馒头和咸菜,用那部剧的片酬和自己的生活费,报了个高价的马术班。 再有骑马戏的时候,她已经能够技惊四座。 当时网上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她勤奋努力,知道弥补自己的不足。 也有人说她太有野心,太计较,不就是说了她几句,至于下这么大力气。 更有人扒出她报的马术课价格高昂,而她家境贫寒,根本消费不起。 总结起来,就是不知道傍了哪个舍得给她花钱的金主。 真真假假,众说纷纭。 萧蝶还是一声解释也没有。 此后十几年一直如此。 她从不解释从不尝试洗白。 她只会踩着那些议论提供的热度和话题,直上青云。 二蛋看的唏嘘,对于已经发生的事,它即使愤愤不平也无能为力。 但有一点可以明确。 她不光会骑马,还骑的极好。 对于二蛋的疑惑,萧蝶是这么说的。 “这满京城会骑马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但秦至教骑马的女子,我是第一个。” 二蛋不明觉厉,开始思索所谓的第一个,到底对人类有什么样的特殊性。 骑着骑着,秦至忽然提起了楚枫。 “楚家那个小混蛋平时没少仗着我的名号横行霸道,是个欠收拾的,但他不敢对你做什么,不用担心。” 第13章 萧蝶闻言转头展露笑意,又依赖的靠在秦至的胸膛上。 “有将军在,妾身从不担心。” 秦至胸腔泛起丝丝甜意,至少在这一刻,他是极喜欢怀中的美人的。 此后半个月,秦至每天回到别院,都会抽空教萧蝶骑马。 萧蝶在他这个名师的指引下,技术也是突飞猛进。 这让秦至很是欣慰得意。 白日里秦至不在,萧蝶就在随从的陪伴下登上梅山。 摘下一把双珠草,再遗留在秦至从练兵场回别院的路上。 秦至回来时手里总是拿着那束双珠草,珍而重之的插进花瓶中。 好似也捡起了曾被忽视的少女情思。 整个别院中除了奴仆,也没有第三个人打扰。 他们好似一对正经的恩爱夫妻,会长长久久的那种。 半月后的一日,秦至公务事了,白日里也有了闲暇时间。 那日阳光正好,他陪着萧蝶在附近山间游玩。 下河给萧蝶捕鱼吃时,却不小心被一条水蛇咬了小腿一口。 秦至嘶的一声,从水中上岸。 萧蝶急忙奔过去,焦急的细细看着。 二蛋提醒道:“无毒,不用担心。” “无毒?那你给我换个蛇毒出来,就现在。” 二蛋:??? 萧蝶让秦至坐下,一脸担心又小心翼翼的用丝绢替他擦拭伤口。 眼中担心的水光仿佛要溢出来。 但没人知道,丝丝缕缕的蛇毒,正顺着她的丝绢,被按进秦至的伤口之中。 秦至看她急得直哭,还觉得好笑似的安慰她。 “好了,不过针扎似的伤口,况且水蛇绝大多数都是无毒的,放心便是。” “真的?” 萧蝶抬头看他,一脸的求证心切。 “真的,本将军诓你做甚。” “那为何你这伤口边缘有些乌黑?” 秦至:??? 他觉得她在开玩笑,迟疑的向自己的伤口看去。 这一看,黑的就不光是他的伤口了。 还有他的脸。 他今日居然如此倒霉? 正当他准备抽出匕首划开伤口挤出毒液时,一阵眩晕袭来。 这毒居然来的如此的快。 一瞬间,天旋地转,眼前景色变得模糊不清。 秦至不由自主的倒下了身。 看他如此,萧蝶眼泪扑棱扑棱的往下掉。 秦至以前也看过萧蝶哭。 她哭起来总是紧咬着唇瓣,把哭声都抑在喉咙里,只默默垂泪。 可此刻,她却哭的像个找不着家的稚童,哭声压都压不住的涌进人的耳朵。 任谁都听得出她的惊慌无措,仿佛天塌了般的难过。 “将军!你、你怎么了,你不能有事,呜……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秦至被她哭的心中一酸,如今在这荒郊野岭,他们今日出来又没带侍从护卫。 恐怕真是要不好了。 第17章 将军府的小丫鬟17 没等他想出对策,哭的一脸泪花的萧蝶却咬了咬牙,抬手把泪一抹。 “我、我不能哭,将军现在就只有我了,我、我不哭。” 她给自己打了气,随后从秦至手中拿过匕首。 她持刀的姿势极其生疏,看得出没做过杀鸡宰鹅的事。 可她硬是咬着牙,给秦至的伤口划开了。 她神情严肃又专注,与平日里娇滴滴俏生生的样子判若两人。 伤口划开后,她用力挤了挤毒血,最后俯身低头,用自己嫣红的唇瓣开始吸吮毒血。 一口又一口。 秦至的双眼已经开始模糊,但他仍目不转睛的看着萧蝶的方向。 如雾气弥漫的视线中,美人素手持刃,唇边染血,泪珠仍挂在脸上,眼神却专注坚定,好一幅见之难忘的丽景。 秦至双睫颤动,最后沉沉的昏了过去。 他闭眼之际,二蛋的惊叫声响起。 “升了升了!又升了!八十点了!” 萧蝶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认认真真的吸吮毒血。 演戏嘛,当然要演全套。 等秦至再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山林中明月高悬,仿佛洒下银箔,照亮了周遭的一切。 他被人背在背上,背他之人身量比他小上许多,所以他一双小腿都在地上被拖拽着。 是萧蝶。 他那个宠着的小妾室。 耳边传来她粗重的呼吸声,重的仿佛要把浑身力气使出来。 一下一下。 随着她的呼吸声,他们两人正艰难的前行着。 秦至动了动,察觉到他醒过来的萧蝶惊喜回头。 借着月光,秦至这才看见她一张小脸已经狼狈不堪。 她不知摔了几个跟头,云鬓散乱,尘土和汗渍混合成泥沾在她的脸上。 右脸有一块被磕破了皮,渗出丝丝血渍。 可秦至却从未觉得她如此漂亮过。 也许是夜色太好。 也许是她眼里看见他苏醒时的光亮。 也许是他们两颗无比贴近的心脏。 “你、你背了我多久了?” 秦至声音有些沙哑。 他从不记得自己有这么虚弱的时候,倒是被她撞了个正着。 “将军放心,马、马上我们就能到家了,马上、你就能看大夫了,你一定、一定会没事的,坚持住啊。” 她累的一句话得分成两句说。 可秦至问她背了多久,她却只在意秦至能多久获救。 秦至心中说不出的酸涩,仿佛被一只小手攥住了心尖。 酸涩过后,又溢出无法忽视的甜。 他总是许诺会保她平安无虞,可最后却是她救了他的性命。 秦至正想着,忽见前方有星星点点的火光。 是寻他们的人来了。 萧蝶看见的一瞬间,仿佛脱力了一般摔倒在地。 秦至没摔疼,却心疼她又摔了一跤。 在仆从们举着火把向他们奔来时,秦至轻声问道:“小蝶儿,告诉我,你这一生最盼得到的,是什么?” 萧蝶想也未想的仰头答道,“我最想要的当然是将军的爱啊,越多越好的爱。” 仆从们跑近,火光照亮了他们这一方天地。 光亮中,秦至点头。 “好。” 他们被找到,七八个仆从把秦至从地面扶起。 每个人都围在他的身边,恨不得打着灯笼看看他都哪里破了油皮,七嘴八舌的请着罪。 没人在意还坐在地上的萧蝶。 有光亮的地方,他又变回了高高在上的将军。 萧蝶又成了无人问津,不被任何人看在眼里的妾室。 只是这次不一样了。 众人中万众瞩目的将军弯下了腰,伸手向她。 “走,我们回家。” 此时二蛋的声音响起。 “宠爱值,九十点。” ……………… 秦至又在别院养伤了几日。 萧蝶也始终陪在身侧。 那日从山上回来,请来的御医说幸好伤口处理的及时,毒血被吸出了个七七八八,又及时下了山。 不然真是神仙难救。 萧蝶听了羞怯的站在一旁,不知作何反应。 好像没了危机后,她又变回了往日里那个怯生生的兔子。 但秦至觉得他永远忘不了萧蝶素手持刃,红唇染血的画面。 他与有荣焉的向太医介绍着萧蝶。 “这是我府中妾室,多亏了她反应及时,又不顾自己身体背我下山,不然吾命休矣,还请太医替我这妾室也诊治一番。” 从这以后,别院中的人对待萧蝶都礼敬有加。 除了感叹她机智灵敏,对将军有情有义之外。 更多的,是明白将军如今对她的看重。 救了将军一命,又得他如此宠爱。 萧蝶的未来怎么想也差不了。 那位替他们诊治的太医,许久后去别的王公大臣家出诊,无意间提起过此事,从此沦为美谈。 但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至少当前,除了皇宫里的贵人,还没人知道秦至受了这么重的伤。 如今北边不太平,隐隐传来风声,皇上最小的弟弟北平王正暗中招兵买马。 恐怕要有一战。 如果要打,秦至是领兵的不二人选。 他受伤的事为了防止有人拿去做文章,也是严防死守,没让走漏消息。 府中楚雁溪也不知。 她只知道秦至带着萧蝶一走就是近一月有余。 这一个月,两个人不一定如何没羞没臊的整日苟合。 哪有一点点把她这个正头夫人放在眼里的样子。 忍,都让她忍,她凭什么要忍? 该忍的人明明是那个贱人! 楚雁溪摩拳擦掌,就等着萧蝶回来,好想办法继续磋磨她。 第14章 她却不知,还有一人,也正每日在梅山别院回将军府的路上等着。 此人,正是楚雁溪的亲弟弟,楚枫。 楚枫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平日里他虽然欺男霸女,在街上有看上的小娘子,也会想各种办法收进府内。 可他还从未对一人如此魂牵梦绕过。 这一个月的光景,他每晚闭眼,都是那个萧姨娘坐在马车里的模样。 醒来后再看其他女子,却怎么都觉得少了几分风韵。 这使他抓心挠肝,恨不得直接带人把萧蝶抢回来才好。 但是他不敢。 那可是他姐夫,威远将军的妾室。 不过,妾通买卖,当朝官员互送妾室的事也不算少见。 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第18章 将军府的小丫鬟18 前几日他去找楚雁溪问过。 楚雁溪正每日想起萧蝶牙痒痒。 听他提起她,直接没好气的说:“你有本事就去使,能把她从将军身边勾走,本夫人还算你大功一件呢,就怕你没这个胆子!” 楚枫本就色胆能包天,如今又被楚雁溪激了一下,立马来了精神。 当即带人开始布置,就等着萧蝶从别院回京了。 楚枫想的极其简单。 秦至毕竟是出城练兵,回京后第一件事一定是回宫复命,耽误不得。 而他的人等在萧蝶回府的路上,趁秦至不在,掳到人就走。 想来秦至也不会因为一个妾室大动干戈,闹得满城风雨。 到时他不就可以安安生生的享用美人? 之后不管是养在外头,还是过段日子带回府中都可。 就算日后秦至知道萧蝶在他手里,他也可以推脱说是旁人送的,谁又能拿他怎样。 秦至宠爱一个妾室本就对他姐姐不住,难道还能因为个妾室对他动手不成? 他可是楚家唯一的男丁! 楚枫埋头苦想,一会笑一会冷哼,算计了个明明白白。 但他哪里知道,有人也在这样算计他。 回京那天,萧蝶特意命人去山上又采了一捧双珠草。 她捧着花,对秦至笑的人比花娇。 “妾身要把这花带回去插进花瓶里,免得将军回府就忘了妾室。” 秦至好笑的点了点她的鼻尖。 “忘了谁也忘不了你,你既然喜欢这个别院,我回府就把这别院赠与你,日后你想来,得空我还陪着你来。” “太好了!” 萧蝶毫不扭捏,大大方方的扑进秦至的怀里。 “将军对妾身真好,妾身以后一定轻点咬着将军。” 秦至没想到她居然脱口而出就是调戏之言,耳朵有些泛红的同时,照着她身后凸起的轮廓就拍了一巴掌。 “真是个妖精,看本将军晚上怎么降你。” 两人又调笑几句,暂时分开。 秦至骑着高头大马先行离去,留下萧蝶由青合护送着回京。 进京这一路都平安无事,众人也觉得再正常不过。 毕竟这是天子脚下又走的官路,哪有敢打家劫舍的强盗。 却没想到进了城后,异变突发。 一队人马横冲直撞的冲散了萧蝶这一行人的队伍。 等青合火急火燎的赶上前去,掀开马车帘子,车厢内的萧蝶已经不知所踪。 留下的可儿也被人打晕,正斜靠在车厢里。 青合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 出了大事了! 如今萧蝶在将军心中是什么重量,没人比青合更清楚。 他当下脚步就变得踉跄,哑着嗓子喊着,“快!快去宫门前守着!告诉将军,萧姨娘被掳走了!” …… 秦至复了命,刚从宫门口出来,就看见了惊的脸色惨白的青合。 他心里咯噔一声,手心已经先行冒了汗。 府中的其他护院已经在附近找过了,可惜没找到什么踪迹。 秦至策马前来,同时带来了他手底下能调用了所有兵马。 数不清的兵士,一寸一寸,恨不得连草皮都翻个底朝天。 没有,还是没有。 秦至不信早上还在他怀里撒娇的人,就能这么失踪不见。 他也接受不了他屡次承诺说要保护之人,就这么生死不明。 手心的汗简直要把缰绳打湿,他低着眉,也依旧压制不住眼中的火气和焦躁。 下属来请示下一步的动作,秦至骑在高头大马上,想都没想的答道:“找,一条街找不到就两条街,一个坊市找不到就两个坊市,城东找不到,就找全城,就算把整个京城翻个遍,本将军也要把人找回来!” “将军!” 下属惊的跪在马前。 “还请将军三思啊!惊扰了京中百姓,如果圣上怪罪……” “圣上怪罪,我自一力承担。尔等只管去找,我……我不能就这么把她丢了。” 来请示的是秦至的心腹。 他也知道前些日子在梅山上的事,此时也只能幽幽的长叹一口气。 “属下领命……” 这一日,京城百姓们记了许久。 满城兵士家家户户一寸一寸的搜寻。 一开始人们都说将军是丢了家中重宝,如此在意,估计是祖传的宝贝。 后来人说,丢的是个人,这般在意,应该是天牢里十恶不赦的重犯。 再后来,才有人说起,丢的是个女子。 惊讶者有,好奇者有,痛心疾首般指责秦至,欲要弹劾者也有。 秦至把所有声音抛在身后。 脑中心中眼中所惦念的,只有那一张笑脸。 他策马疾驰在各街各巷,直到看见一朵双珠草落在地面。 这一次,他庆幸自己没再忽视掉。 …… 不大的厢房中,萧蝶正倚靠在床边,手持发簪,对准自己的脖颈。 她从马车上被掳走时,人是清醒着的。 虽然被蒙了眼睛,但根据路上颠簸的时间,她也大致能推断出与失踪那处的距离。 她估摸着秦至找过来的时间,和同在房中的楚枫对峙着。 楚枫依旧是那副浪荡子弟的德行。 他是真怕萧蝶在他没得手之前就香消玉殒。 难得的和颜悦色,温声细语。 “小娘子,你和谁做妾不是做?难道非得做他秦至的妾室?那个黑脸的煞神有什么好的,难道还能有本公子这么温柔风趣?” “本公子是真的喜欢你这个小模样,你放心,只要你从了我,不管小娘子你喜欢什么金银珠宝还是珍玩玉器,本公子一定通通给你找来!” 看萧蝶一直冷着脸不为所动,他又加了一句。 “况且那秦至有的物件我都有,他不会的本公子也会哦,只要你从我,只要你从我一回!本公子绝对让你欲罢不能哦!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蝶:…… 她捋了捋寒毛直竖的胳膊,问二蛋,“我能一把耗子药药死他吗?” 恶心人也是犯罪啊。 二蛋放下一直捂着脑袋的手,“不,不能,因为秦至已经来了。” 二蛋话音刚落下,就听它那个戏精宿主骂道。 “你这个肮杂东西也配和将军相提并论?你给他提鞋都不够资格!呸!让人恶心!看你一眼我就三天吃不下饭!” 楚枫自小被宠着惯着,何曾有人这么辱过? 当即就撂下了脸,人也往前冲了几步。 “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在院外的脚步声愈发临近之时,萧蝶又如杜鹃泣血般发出一声悲鸣。 “那我今日便横尸此处,你也休想辱我!我萧蝶此生,生死不论,只属将军一人!” 说着,她扬起手中发簪,毫不犹豫的对准自己脖子刺了过来! “不要!” “小蝶不要!” 第19章 将军府的小丫鬟19 院门被大力踹开。 秦至率先冲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无数披甲持刀的兵士,短短一瞬,本就不大的小院已经像下满饺子的铁锅。 原本守在院子外的几个楚枫的仆从,也被堵着嘴扔了进来。 秦至没有心思顾及其他。 他一双眼睛急切的落在窗边的萧蝶身上。 看见她脖颈处缓缓流出的血液时,秦至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停滞了片刻。 “小蝶!” 秦至目眦欲裂,快步冲进屋内。 已经吓傻了的楚枫呆愣的站在原地,拦了秦至奔向萧蝶的路。 秦至直接抬起一脚,狠狠踹向了他。 这一脚秦至用了大力气,又因为着急没在意踢的位置。 等知道楚枫被一脚踹成太监,已经是回府第二日的事了。 萧蝶在秦至不管不顾扑过来之后,就假装晕倒在了他怀里。 晕过去前,萧蝶还抬起手,仿佛不敢置信般的抚了抚他的侧脸。 第15章 感受到触感的真实,萧蝶笑了,一滴眼泪却跟着落下。 正值夕阳西下,最后一缕日光消散在天际。 金色的光,照亮那一滴泪后转为暗淡。 光影交错间,萧蝶缓缓闭上双目。 二蛋看着秦至好像都要疯了。 他红着双目,浑身战颤着试探着她的脉搏。 感受到手指下的跳动,他才仿佛临死前被赦免的死囚,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秦至抱着萧蝶离开。 至于疼的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楚枫和他那几个仆从,则被秦至手下的兵士,送进了京兆府。 这一晚上注定是鸡飞狗跳的一夜。 娇蝶院内灯火通明。 太医被请来看过,确定萧蝶性命无虞后,秦至脱去兵甲,背着荆条进了宫。 直到后半夜,他才带着脊背的伤被人搀扶着送了回来。 回府后,秦至却又直接去了娇蝶院,和沉沉睡着的萧蝶躺在了一起。 从来冷心倨傲的秦大将军何曾有过这种时候。 后宅中其他妾室通房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而楚雁溪却只觉得周身都在被怒火焚烧。 她接到了楚家送来的消息。 她唯一的弟弟楚枫不光被秦至狠踹了一脚,还被他下属的兵士送去了京兆府。 京兆府如今不敢放人,只找医官给楚枫看了伤。 传出的消息,楚枫恐怕要不好。 这个不好又到底是如何不好,没人知道。 楚枫作为楚家唯一的男丁,绝不能发生意外。 这是所有楚家人的共识。 所以楚家人一次次的来求见秦至。 却又被一次次的拒之门外。 楚雁溪带着人去萧蝶的院子里找他,也被青合带着人拦住了。 一句将军有命,萧蝶醒之前谁也不见,就把楚家人所有的或求情或威胁都堵了回去。 楚雁溪自觉在娘家人面前抬不起头,更是恼羞成怒。 如今她就是后悔,一开始就应该不管不顾的直接把萧蝶打死。 也好过如今这种情况。 府里府外的这些乱糟事,都被二蛋传进了萧蝶的耳朵里。 “宿主,你准备什么时候醒?你昏个三天三夜什么的,估计那个楚枫能直接死牢里。” “别啊,死了多可惜啊。” 萧蝶在心里答着二蛋的话。 “死了只能痛一阵子,活着的人早晚会想开会和解。 只有生不如死的活着才好,楚枫这么活一天,楚雁溪就恨秦至一天。 就像……扎进肉里的刺。” 拔出来的同时,也是治愈的开始。 只有一直烂在肉里,才让人辗转难眠,痛彻心扉。 二蛋听了,伸出短手抱了抱自己。 它庆幸自己还好只是个系统,不是得罪了萧蝶的仇人,不然真是小命休矣。 第二日,窗外第一声鸟叫时,萧蝶悠悠转醒。 看秦至睡在床边,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挠了挠他的手心。 “醒了?” 秦至抬头,就看见萧蝶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好像昨日的事一点都没影响到她的心情。 “傻丫头,还笑,不知道昨日我都吓成了什么样子。” 萧蝶依旧笑着,因为受伤,嗓音变得轻柔低微,仿佛一阵风都能吹散。 “妾身不害怕,妾身,有将军,将军找到妾身了,妾身高兴。” 秦至眉眼柔和了下来,轻刮了下她的鼻子。 “油嘴滑舌。”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萧蝶这时仿佛想到了什么,她摇了摇秦至的手。 “昨日那人,是夫人弟弟?将军你,没把人怎么样吧?不然夫人会很伤心。” 秦至:“放心吧,死不了,只是在牢中关着呢。” 萧蝶笑容还挂在脸上,只是多了些沉重和强颜欢笑的僵硬。 “将军,放了吧。” 秦至听了,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萧蝶醒来后,他那颗因为担心而高悬的心终于落了地。 因此丧失的理智,也逐渐回笼。 楚家就这么一个儿子,确实不能死在他手里。 但萧蝶才刚醒。 如果这时他提出要放了楚枫,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他却没想到萧蝶居然主动提及了,还说了这样的话。 秦至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也涌起了一丝歉疚。 而萧蝶要的就是如此。 不让楚枫死在牢里的原因,除了昨日和二蛋说的以外。 还有一层顾虑萧蝶没有说。 如果楚枫真的被秦至弄死了,他会很麻烦。 等秦至因此焦头烂额时,看她这个红颜祸水,也只会心生怨怼。 男人嘛,还指望他无论逆境顺境都爱她如一吗? 她是成年人,她从不做梦。 她就要让秦至永远觉得对她有所亏欠。 永远。 “好,本将军听你的,小蝶儿,你安心养伤,昨日之事错不在你,要怪就怪那个登徒子和本将军,是本将军疏忽了,以后不会了。” 承诺听的多了,萧蝶都麻木了。 不过她还是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头。 可能秦至自己都觉得丢面子。 这次他不知道从哪,调来了两个女侍卫。 “以后就让她俩保护着你,寸步不离,这样我也能安心。” 萧蝶面露犹豫,“她们、只听妾身的吗?” 秦至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她是怕当家主母也能命令的了她们。 那她们的存在将没有任何意义。 第20章 将军府的小丫鬟20 为了安萧蝶的心,秦至想了想,对那两个女侍卫说道:“以后你们的主子,只有萧蝶一人,其他的,不管是我还是夫人,都不得听命,明白了吗?” 两个女侍卫福身应下。 秦至对上萧蝶晶晶亮的双眼,心中也终于抹去了些许愧疚。 他身强力壮,昨日在宫中受过的罚,今日已经不影响走动。 毕竟之后可能还要用他领兵打仗,圣上也不好罚的太狠,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秦至出门处理公务,命人把楚枫从牢里提出来,送回楚家。 本以为事情到此结束,却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楚枫被送回去的时候,人已经昏迷不醒。 脸色无伤,身上也还算干净。 唯独脐下那一片血红,红的刺人眼睛。 楚家人当即就觉得事情不好。 等府医一看,一颗心算是彻底凉透了。 这次楚家人倾巢而出。 楚母拉着刚下朝的楚父,哭着嚎着去了将军府。 楚雁溪一听,只觉得眼前一黑,手中茶盏瞬间落了地。 “什、什么?废了?这……这怎么可能!” 楚母往日里最是体面,如今也哭嚎的像个她最瞧不起的市井泼妇。 “怎么不可能!府医说了,他这辈子、呜他这辈子都不能人道了,血肉模糊,血肉模糊啊!我的儿子啊!” 楚父虽然没有哭,但也是一张脸黑的像锅底一般。 他一双怒目瞪着楚雁溪,“你老实告诉我,你弟弟昨日的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我、我……” 楚雁溪想起之前自己对弟弟说的话,有些心虚的回避了楚父的眼神。 她那日的话确实是火上浇油。 可她、她也只是一时气愤才那么说的。 谁承想他真的胆子大到这个地步,真的敢去啊。 去也就算了,还做的不干不净,让秦至抓个正着。 她一时语塞,已经说明了一切。 楚父气的站起身,颤抖着手指指向楚雁溪。 “你个祸害,我就知道此事和你有关,早知道我就是把你嫁给贩夫走卒!也绝不让你进这将军府,反而害了我儿!” 说完,楚父拉着楚母,转身就走。 楚雁溪急忙去抓他的衣袖,但被盛怒中的楚父一把甩开。 楚雁溪一个踉跄,摔在了自己打碎的茶盏上。 楚父听见她摔倒的声音头都不曾回过。 留下一句,从此楚家与将军府再无半点瓜葛后,推门而出,径直离去。 楚雁溪不顾丫鬟们的搀扶,趴在地上,放声大哭。 除了知道楚家将彻底绝后之外。 她更心疼她这个嫡亲的弟弟。 不就是相中了不值钱的妾室吗?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萧蝶那个贱人,她就是死一万次也抵不了我弟弟的伤!” 一个妾室,卖出去顶多卖上个百两银子。 可她的弟弟,却是金尊玉贵养大的,是全家人的宝贝疙瘩。 可她的夫君,却为了一个妾室,废了他弟弟的命根子。 更让她彻底在母家成了罪人。 哭了半晌后,楚雁溪从地上抬起了头。 第16章 她一双眼睛猩红如血,恶狠狠的问道:“将军何在?” “将军、将军出府了。” “好,好。” 楚雁溪抹干眼泪,站起了身。 “叫上家丁护院,随本夫人一起,去找萧蝶那个贱人报仇!” …… 萧蝶听闻楚雁溪带着人拿着棍棒来找她时,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这种人她见得多了。 她或者她的人意图犯罪是可以的。 但如果你的反击让她或者她的人受了伤,那你就是大恶不赦。 曾经在一次晚宴中,一个平日里风评还算不错的制片人,偷偷在她酒里下了药。 她迷迷糊糊的时候,被人带到了晚宴楼上的酒店,差点就要吃了大亏。 还好她一向警惕,喝了别人递的酒,没一会就去卫生间抠吐了大半。 不然她就真的成那个肥头大耳的野猪的盘中餐了。 最后那野猪制片人被警察带走,他老婆却突然冲了出来,一巴掌打在了她脸上。 后来她和那个野猪的老婆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官司。 野猪老婆说她故意勾引,在仙人跳。 她告野猪老婆诽谤诬陷加故意伤害。 最后她赢了,送野猪两口子狱里团圆。 而楚雁溪此举,和野猪老婆毫无差别。 但她还真当自己和前一阵子一样,随便被她搓圆捏扁吗? 最后那个野猪和野猪老婆,在几年后出了狱后,不也是跪在地上求她给口饭吃。 就算今早秦至不给她护卫,她也会跟秦至要个其他自保的手段。 毕竟这九十点的好感度,不仅仅是看着好看的。 只是如今有了护卫,她倒是可以偷个懒,继续好好休息。 想到这,她身体下滑,从靠坐重新躺了回去。 “阿木阿兰,我困了,需要补眠,除了将军回来,还请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 “是。” 阿木阿兰两人应了声,去了院外守着。 仅这一句话,就把楚雁溪拦在了门外。 此时的楚雁溪哪里还有一丝过去她在意的从容姿态。 她一张脸刻满了恨意,在听见阿木阿兰两人,是秦至指给萧蝶的护卫时,更是恨不得把萧蝶千刀万剐了才好。 楚雁溪不管不顾的让护院攻进去。 可阿木阿兰毕竟是从小开始训练的练家子,哪里是几个普通护院能打的过的。 当护院们纷纷像中了箭的兔子一样,只能满地扑棱时,楚雁溪也终于支撑不住,被生生气晕了过去。 秦至傍晚回府时,就听闻了这场闹剧。 楚枫被他一脚踹的断子绝孙这事,他也已经听说了。 但那又如何。 不管是他还是萧蝶,都已经仁至义尽。 特别是萧蝶,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劝他放人。 她已经如此懂事,这些人究竟还想如何? 至于他那一脚。 秦至也觉得没什么问题。 如果楚枫不是楚家的独子,他现在应该已经被埋在了乱葬岗里。 敢当街劫走他的人,能留条命,已经是他心慈手软,给了楚家面子。 他不觉得自己愧对楚家,回府后对于闹腾不住的楚雁溪,也是心生厌烦。 他借着楚枫受伤的名义,对外宣称楚雁溪忧心过度病倒了。 随后直接把楚雁溪软禁了起来,准备等她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转眼间,府里的天都变了。 上个月还要发卖萧蝶的夫人,已经成了半个阶下囚。 而那个原本跪在地上,被人压着羞辱的小通房,却转眼间成了府中的半个女主子。 只是萧蝶却很清楚。 她最大的危机,已经来了。 第21章 将军府的小丫鬟21 消停日子仅仅过了半个月,北边还是打起来了。 秦至接到皇命,要带兵出征。 这一走,少则一年,多则五载。 而秦至一走,萧蝶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原主就是在这个期间,彻底成了所有人的出气筒,最后浑身的血液流尽而死。 哪怕秦至说能把掌家权交到萧蝶手里。 他走后,无根无基的萧蝶也守不住。 本朝妾通买卖,用现代人的话来说,就是没有人权。 有秦至在身边撑腰,她是个人。 秦至一走,她跟个阿猫阿狗也没什么区别。 萧蝶无比的相信这一点。 看她始终忧虑,秦至于百忙之中抽空哄了哄她。 “放心吧,我走前会把一切都安排好,别说我只是领兵打仗,就算本将军一个不小心……” “将军!” 萧蝶急忙打断他的话,蹙着眉头,一脸惊惧的捂他的嘴。 好像说出口就真的会发生一般。 那副小心翼翼的姿态,让秦至忍不住发笑。 “好了,我不说了,我只是想让你安心,府中新上任的管家是我的亲信,我已经交代过他,会在我不在的时候,辅助你管好将军府。” 萧蝶听了,表面上感动的窝在秦至的怀里点头,心里却开始默默吐槽。 楚雁溪身后是一整个礼部尚书府。 她身后,一个管家是吗? 男人心中,大多都是事业排第一位。 特别是秦至这种身系一国安稳的大将军。 他能于大战在即时,抽空安排自己,已经算是那九十点的宠爱值起了作用。 但在萧蝶这里,自己的小命才是顶顶重要的。 不然等秦至回来,她就成了堆白骨了。 到时就算给她报仇又如何? 只是给活人的安慰罢了,她死了就是死了。 至于秦至会不会追悔万分,从此心灰意冷不再近女色。 萧蝶觉得那更是纯纯做梦。 即使退一步讲,他真的如同鳏夫一般守一辈子。 可没有女人他还有权势,他还有地位,他还有荣华富贵和锦衣玉食。 而那时萧蝶有什么? 哦,爬在骨头上的小虫,会长在坟头的小草…… 不划算,这买卖真不划算。 萧蝶心里想着,开始盘算下一步。 看她一直没出声,秦至还以为她被自己劝慰住了。 放心的搂着萧蝶,难得的盖着松软的锦被,单单纯纯的睡了一觉。 第二日秦至率大军离开。 萧蝶在南城门上抹泪相送。 送完他回家,她拎起了事先准备好的小包袱,带着阿木阿兰两人,交代好管家后,紧随秦至的身后离开。 萧蝶从不喜欢把自己放在被动的险地。 更不想把生死寄托在男人的用心上。 而她想要做的,也从来都不是一个娇妾而已。 与此同时,得知秦至率军离开,楚雁溪的心思也活了。 这些天她心中闷着一口气,如果再不发泄出来,她真怕自己会活生生的憋死。 只是如何破这被禁足的局…… 楚雁溪想了许久,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是在半个月后被放出来的。 做主的是一直在山上寺庙中清修的老夫人。 老夫人自从老将军战死后,就心灰意冷的上了山,从此青灯古佛十余载。 如今被请下山,不知费了楚雁溪多少心思。 她心里揣着一股气,说什么也要趁秦至不在京中的时候,打断那个下贱胚子的四肢。 到时再把她送到楚家,给她弟弟赔罪。 为此,她提前派人去母家求得帮助。 好说歹说,让楚家给她指派了些人过来。 楚家的人一到,老夫人也收到了消息。 她愿意解楚雁溪的禁足,不代表愿意看她带着她母家的人在将军府胡来。 当即让人拦在楚雁溪的院门口,劝阻她别做下错事。 可惜楚雁溪一心想的只有报仇,这些个日夜,她做梦都想萧蝶死无葬身之地。 如今机会近在眼前,让她放弃,简直比让她死都难受。 楚雁溪不光不听劝阻,还把老夫人身旁伺候的嬷嬷捆了起来,免得她坏了她的好事。 她想等大仇得报,再去给老夫人认错。 却未曾想,等她万事俱备,带着一批精壮护卫冲进娇蝶院时,却扑了个空。 管事告诉楚雁溪,萧蝶和她那两个护卫已经消失半月时。 楚雁溪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她刚强行稳住身形,管家又递给了她一封信。 “夫人,这是萧姨娘让小的交给您的。” 楚雁溪接过信的手都在抖。 她急切的撕开信封,展开信纸。 就见偌大的信纸上,只写了孤零零几个大字。 【蠢货,扑空了吧?我去找将军了。】 楚雁溪盯着那几个大字,一张嘴,只觉得胸腔翻涌。 最后,她一口血不受控制的吐了出来,人也栽倒在地。 第17章 她竟被生生气到吐血昏厥。 等她醒来,一切已经恢复如初。 她重新被禁了足,被她气到的老夫人也重新回了山上。 这次,无人能再救她。 而这一切,都已经是被萧蝶抛在身后的无聊事。 出了京,萧蝶才忽然有一种活在人世的感觉。 而不仅仅是一场攻略人心的游戏。 她们远远坠在大军后面。 白日她窝在宽敞舒适的马车里躲避毒辣的太阳。 傍晚闲暇时,萧蝶就让阿木阿兰教她骑射习武。 阿兰阿木一开始以为她只是心血来潮,但谁知她练得比谁都认真。 和平常那副娇滴滴的样子截然相反。 慢慢的,阿兰阿木对她也越发尊崇。 而这一路上的风土人情,民生习俗也让她开拓了寻常后宅女子,一生都无法开拓的眼界。 一个月后,秦至率领大军和谋反的藩王真刀真枪的打了第一场仗。 战争总是残酷而惨烈的。 战报上的短短一行,就是无数人的死亡的堆叠。 京中因为这场胜仗欢声笑语,喜气腾腾。 而军营中,伤员的哀痛和对死者的悼念却如同散不去的乌云。 秦至去伤兵营中探望,一转头,却看见了一道极其熟悉的身影。 如果说一个医女和他京中最娇爱的妾室身形一样,倒也算正常。 但为何那医女旁边的两个帮手也和萧蝶那两个护卫一模一样啊?! 秦至觉得不可思议,他死盯着那道背影。 谁承想那两个帮手直接一左一右的拦在那医女前头,把他的视线牢牢挡住。 秦至:……他记得,她们好像是他的下属来着。 第22章 将军府的小丫鬟22 秦至越过二人,扯着萧蝶从伤兵营离开。 他眼看着那两人都快跟他动手了。 “你给她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让她们陪你来战场!你简直是瞎胡闹!” 秦至心里动了气,打仗不是儿戏,他更不是楚霸王,没有带着自家妾室上战场的习惯。 这次萧蝶是真的触碰到他的底线了。 即使心里再喜欢她,他也不能由着她这般胡闹。 “萧蝶,这是战场,这不是你能呆的地方,刀剑不会因为你是女子就躲着你走,你明白吗?” 萧蝶没出声,只是安静的等他说完后问道:“将军说完了?那妾身要继续熬药了,那么多炉药,烧毁了妾身可担待不起。” 她留下这句,低头转身欲走。 秦至气的一把抓着她的胳膊扯了回来。 “你到底有没有听本将军说话?萧蝶你……” 秦至话说到一半,堵在了喉咙里。 他力气大,这一拽,直接拽的人撞进他的怀里。 俏生生一张美人面,红着眼圈抬眸向他。 秦至语气不受控制的缓和了下来。 “怎么了?我撞疼你了?我……” “将军。” 萧蝶打断他的话,一开口眼圈愈发红了,声音也染上了哭音。 “将军,一个月未见,你不抱抱我吗?” 她颤抖的尾音仿佛一根轻羽划过秦至的心尖。 他沉默了片刻,到底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认命似的把人圈进了怀里。 “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闷笑声从胸膛处传出,秦至又气又恼,照着她屁股拍了一巴掌。 “还笑,你真是想气死我为止?” “什么死不死的,将军别瞎说,我的将军,可是会长命百岁的哦。” 怀中的人笑眼弯弯,眼眸中如同镶嵌了漫天星光。 秦至彻底没了脾气,理智被思念和爱意压在身下,无力还手。 只有已经熟知了萧蝶为人的二蛋听出了话外之音。 是她的将军,会长命百岁。 如果将来有一天不是了呢? 二蛋不敢想,只恨不得把积分商城中的毒药匕首通通删掉才好。 起初秦至还总惦记着给萧蝶送回去。 但没多久,等府中的书信送到,他就彻底歇了心思。 此后萧蝶一直跟在军营中。 她平日里就去伤兵营帮忙。 熬药、包扎一些简单的伤口、替伤兵们写写家书,白日忙的不亦乐乎。 到了晚上,她就回到秦至的营帐中,两人在战火的沸腾和死亡的如影随形中,抵死缠绵。 除了萧蝶,没人知道这场战争的走向。 每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过,爱和恨都会格外浓烈,陪伴也变得尤为珍贵。 两年后,秦至对她的宠爱值已经达到了九十五点。 再得知她身怀有孕后,更是涨到了九十八点。 二蛋兴奋的说,只要宠爱值达到一百,任务就可以提前结束。 萧蝶可以自己选择提前离开,还是活到寿终正寝。 萧蝶觉得自己没有受虐倾向。 能好好活着,没道理非得寻死。 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如果任务提前完成,那任务目标是死是活,是不是也不重要了?” 二蛋瞪圆了它黄豆大的眼睛。 “宿主!你不会还想着弄死秦至吧?他这两年对你多好啊!” 二蛋掰着手指头细数秦至的好。 “你忘了,前几天他还为了救你挨了一刀,现在还没有痊愈,宿主真的不心疼吗?” 萧蝶闻言,放下手中的毛笔,一手抚在自己的小腹上,一手托腮看向营帐外。 那里秦至正在练兵。 两年的征战,让他比在京中多了些锋芒,如同开了刃的宝剑。 他长身鹤立,虎背蜂腰,一身战甲在阳光下闪着银光。 唯独胳膊上缠着厚重的纱布,纱布下还渗着丝丝缕缕的血痕。 那是因她留下的伤。 “你说,他听闻原主难产而死,可曾心疼过?” 二蛋仿佛卡壳了一般,没了声响。 片刻后,喃喃地道:“也许,有过吧。” “不,他只可能心疼自己那没见过面的孩子,不可能会心疼原主。” 左右不过一场人心的游戏罢了。 如今她是赢家,她可以荣宠无限,可以图一个以后。 但如果她和原主一样,输得一败涂地。 即使她死在他眼前,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他们两个之间。 于他而言,是情感,是生活的调剂,是锦上添花的花。 于她萧蝶而言,她算计争抢得,一直都是一线生机,是雪中唯一的一点炭火。 她有那个心情去心疼他,不如好好心疼心疼自己。 想到这,她扬声喊了阿兰一声。 “阿兰,去附近村子买只活鸡回来,晚上炖给将军补一补。” 说是炖给秦至,但最后还是落到了萧蝶的肚子里。 自从有了身孕以后,二蛋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 什么无感揣娃,无痛妊娠,都是二蛋的附加技能。 好用,还不收钱。 算是给任务者的小小福利。 这段时间,萧蝶只觉得自己食欲好了。 被将养的珠圆玉润,皮肤都泛着莹光一般。 睡前,秦至一寸一寸的吻着她柔软细腻的肌肤,最后仿佛拥着什么珍宝一般,把她圈进怀里。 “小蝶儿,明日我安排人送你离开吧。” 两年时间,意图谋反的北平王已经是强弩之末,如同丧家之犬一样被围堵。 但狗急了尚且会跳墙。 越是这个时候,秦至心中越是安定不下。 萧蝶明白,如今不是任性的时候。 从二蛋嘴里得知,每个世界的任务对象,都是身负大气运的,轻易想死都死不成。 但她可不是。 跟秦至比,她就像个脆皮小鸡崽一样。 还是先躲远了些,蹦一身血也够脏的。 按时间线来说,原主这时已经死了许久。 没有原主的记忆支撑,后续会发生什么,萧蝶也不清楚。 但她躲在后方,没几天就听闻秦至大获全胜,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好像太容易了些。 特别是听闻北平王率领一小支队伍逃走了之后,那种不安更是浓烈。 秦至明显也察觉出来异样。 他接上萧蝶,带领大军以最快的速度回了京城。 看着京中一如既往的安宁繁荣,一颗心也才真的落了地。 阔别两年多,再次回到将军府,萧蝶心中还挺高兴。 战场多艰,哪有京中舒坦。 她一向觉得自己是个俗人。 偏爱富贵奢华,喜欢铺张享乐。 第23章 将军府的小丫鬟23 秦至明显是摸清了她这性子,并且乐意惯着她。 刚进城郊,就派人安排了马车和仆从们来接她。 萧蝶回府那日,楚雁溪在自己院子中都听见了外面的热闹。 第18章 她一把抓住丫鬟的胳膊,过分削瘦的脸上带着癫狂之色。 “外面怎么了?是不是秦至吃了败仗回来了?他打输了是不是!萧蝶那个贱人呢?她是不是死在外面了?你说,你快说啊!” 丫鬟吓得连连后退,却挣脱不开她如同干枝一样死死钳住她的手。 “夫人!你快别说了,如果让将军听到就不好了!” “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 楚雁溪喃喃道,语气中恨意交杂,一双手却忍不住抬起,一下一下的捋着自己枯黄散乱的头发。 “我要见将军,我要、我要求求将军,求他救救我弟弟,求他、求他杀了萧蝶那个贱人!” “快,给我梳妆,给我梳妆!” 楚雁溪说完,坐到了妆台前面。 看清镜中的人,又慌乱的躲开。 这时,喧嚣声从院门前传来。 楚雁溪顾不得别的,疯跑过去拉开院门,一双已经混浊的眸子盼望着的向前看。 此时已值初冬,前几日京城刚刚下过场雪。 萧蝶身着一身石榴红金丝云锦缎交领小袄,披着件月白色狐皮大氅,在众人的簇拥下,袅袅婷婷的缓步而来。 她气色极好,一张白玉似的小脸,在脸侧那狐皮大氅的映衬下更显红润。 楚雁溪所想的在战场风吹日晒的场景,一看就知根本没有发生。 能让人记挂住的,不止爱,还有恨。 两年未见,楚雁溪却能清楚的看出萧蝶的所有变化。 她照比之前肤色更加白嫩,看得出即使随军也是被娇养着的。 体型也丰裕了些。 不。 不是她胖了。 楚雁溪的视线落在萧蝶的腰腹上。 那里微微的隆起,昭示着新生命的存在。 楚雁溪一双眸子瞬间变得血红。 萧蝶也同样看见了门里的她。 和两年前的雍容大气相比,楚雁溪仿佛变了个人。 她瘦了许多,形如枯槁般立在那,褪了色的旧衣松垮垮的挂在她身上,仿佛农户立在地里的稻草人。 她一双眼睛怨毒的盯着自己的肚子,眸中是毫不遮掩的疯癫和杀意。 还是一如既往的又坏又蠢啊。 萧蝶勾动唇角,笑的人比花娇。 她走近两步,扶着肚子行了一礼。 “妾身萧蝶给夫人请安,不知当日妾身留给夫人的信,夫人收到了没有。” 提起那封气到她吐血的信。 楚雁溪彻底失控。 她甩开一旁拉着她的丫鬟,干枯的身体里迸发出极大的力气,向着萧蝶冲了过来。 嘴里嘶吼着,“去死!你给我去死!” 她抽干所有力气的一撞,在她自己看来是声势浩大。 但在习武之人眼里,不亚于稚童的胡闹。 阿兰抬起一脚,飞快得踹在了她的肚子上。 疼的楚雁溪蜷缩在地,再没力气爬起。 萧蝶仿佛受惊了一般,踉跄着后退两步,捂住了肚子。 “萧夫人!快,把夫人的步辇抬来,你们几个,快去找府医,不,去请太医!” 众人当即忙乱起来,关心之言带着一口一个萧夫人灌进楚雁溪的耳朵。 关切、恭维、奉承、照顾。 周围人的低头弯腰,众星捧月般围着萧蝶。 “无事,也怪我想在府里走一走,没曾想碍了夫人的眼,罢了,还是坐我的步辇吧。” 她想看得看见了,想说的也说了。 萧蝶一步不想再多走,坐上步辇调整个舒服的姿势,潇洒离去。 一转眼,冰凉的地面上,只留下楚雁溪一人。 “夫人、我才是夫人……” 她哑着嗓子,一遍一遍的低语。 她才是夫人,她才是唯一的将军夫人。 她生于官宦之家,她自小金尊玉贵,她…… 她不是那个农户家的下贱货色能比的。 可是为什么,她成了如今的模样? …… 萧蝶住的娇蝶院早就被布置一新。 府里那些人最是会踩低捧高。 原主有身孕的时候,可没得到一丝优待。 如今却恨不得把萧蝶供起来伺候。 萧蝶也不推辞,心安理得的接受。 毕竟如今九十八点的宠爱值,已经足够她在府中任自己心意生活。 “宿主,其实楚雁溪已经威胁不到你了。” 看屋里人都退了出去,二蛋冒了出来。 萧蝶就知道它会这么说。 她轻抬玉手,用指尖戳了戳它柔软的小肚子,浅笑说道:“我知道,可是我啊,最喜欢赶尽杀绝。” 二蛋吓得打了个寒颤,嗖的一下躲了起来。 萧蝶的笑声变大,胸腔都跟着颤动。 这个傻货。 她和楚雁溪之间只能不死不休。 没有共存的道理。 从一开始原主意外侍寝开始,结局就已经定下了。 不管她做什么选择,都只能死路一条。 除非……先死的人是楚雁溪。 秦至晚上在宫中有庆功宴,很晚才回来。 但回府第一件事,还是急忙来看萧蝶。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抚的萧蝶隆起的小腹,冷厉的面部轮廓仿佛都柔和了下来。 “过几日圣上要论功行赏,我想替你也讨个赏。” 萧蝶在他怀里蹭了蹭,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缎子般的长发划过秦至的手心,披散在肩头,更衬得她一张小脸美玉般的白亮。 她懒洋洋的开口,“妾身又没杀敌立功,讨的什么赏,小心圣上说将军被美色所迷,将军还是自己领赏吧,将军好,妾身自然就好。” “即便如此,圣上也没有说错。” 秦至勾起薄唇,贴在她耳畔说道:“本将军不就是被你的美色所迷,不然当初怎会夜夜到花园与你私会。” “将军……” 萧蝶娇嗔的瞪了他一眼,仿佛害羞了般,转过身不让他再搂着。 “马上都是当娘亲的人了,脸皮还这么薄。” “哼,什么娘亲,妾身不过是个姨娘罢了。” 萧蝶嘟囔一句后,仿佛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般,转过身岔开了话头。 秦至抚着她腰腹的动作却是一顿。 之后便有了心事一般,迟迟没有入睡。 第24章 将军府的小丫鬟24 第二日,楚家破天荒的来人了。 更破天荒的不再对着萧蝶喊打喊杀,而是态度和煦的给楚雁溪求情。 秦至已经听闻了昨天的事。 刚刚打个照面,楚雁溪就疯魔一般的向着萧蝶撞过来。 幸亏萧蝶身边一直跟着护卫。 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万一日后真的让她逮到机会,萧蝶怎么办? 他们的孩子怎么办? 秦至直接冷硬拒绝。 躲在后间的萧蝶看着,楚雁溪那个礼部尚书的爹,表情连变都没变,没有丝毫被拒绝的恼怒。 楚恒渊继续劝说求情,“将军,小女毕竟是您八抬大轿娶回来的正妻,我们两家除了姻亲,也同样在朝为官,难道真的要闹到不可收场的地步?” 楚恒渊在朝多年,虽然没有秦至有权势,但也有自己的文臣圈子。 正赶上如今秦至刚刚大胜而归,正是树大招风的时候。 如果此时让他们这帮文臣追着啃上两口,也是个麻烦事。 秦至的面色更加难看,“楚尚书是在威胁本将军?” “哪敢哪敢。” 楚恒渊老好人似的笑着摆手。 “楚家没有那个胆子敢和将军叫板,不过是想和将军重归于好罢了。” 叹了口气,楚恒渊继续说道:“两年前那事,确实是我楚家的错,是我没教好那逆子逆女,得了教训也是他们活该,但为人父母,哪能就此真的不管,每每思及小女,我和夫人都夜不能寐,听闻将军也即将为人父,想来能懂我们的感受,如今我们也不求她和将军能做一对恩爱夫妻,但求能相敬如宾,善待我那不懂事的女儿。” 说到最后,萧蝶看着楚恒渊仿佛眼眶都红了。 一直在一旁低头不语的楚夫人接过话头。 “将军,我知道我那逆女屡次三番的意图伤害将军的妾室,只要你能解了她的禁足,我这就去劝她想开一些,保证她以后再也不犯,只老老实实的。” 这两人情真意切,有理有据的架势,还真让人不好回绝。 萧蝶看秦至沉默不语,估计也在思索考虑。 看,这就是有母家的好处。 不管楚雁溪都做过什么错事,她总是比常人多些机会的。 秦至没等开口回复。 有些等不及了的楚夫人又接了一句。 “不然把萧姨娘请出来,我替我那一双不成器的儿女给她赔礼,可好?” 她话一出,萧蝶的眉头挑动了一瞬。 第19章 她眼尖的看见楚恒渊放下茶盏的手重了些,发出清脆的一声。 楚夫人不再说话。 可这姿态,放的是不是过于低了? 她好歹是尚书府的夫人。 而她萧蝶呢,再受宠也不过一个妾室。 楚夫人能培养出楚雁溪和楚枫那样的儿女,难道自己还是个不论身份尊卑之人? 开什么玩笑。 萧蝶没准备离开的脚步停下,侧耳继续听着。 她能察觉出不对,秦至自然也能。 他迟疑一瞬后,回绝了她。 “夫人说笑了,哪当的上夫人的赔礼,即使二位都这么说了,那我自当没有不从。” 说着他唤了青合一声。 “让人带着楚夫人去见夫人,夫人如果想得开,愿意安分生活,就此解了禁足吧。” 楚夫人脸上顿时笑开了,跟着青合去了栖雁院。 她究竟和楚雁溪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但没一会,楚雁溪就收拾干净自己,跟在楚夫人的身后进来了。 她躬身行礼,姿态恭柔。 “从前是妾身糊涂了,没做好一家主母,只想争风吃醋,寒了将军的心,妾身以后一定谨言慎行,不再给将军添麻烦。” 楚雁溪低垂着头,阴影遮住了她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表情。 楚夫人嘴角却咧的大大的,这两年多生的白发整洁的梳在头顶,看起来比她这个年纪的世家贵妇老了许多。 楚恒渊则依旧一团和气,像个和蔼慈悲的长辈。 萧蝶看着这三个人就忍不住笑了。 她就喜欢这种会作死的人。 处理起来真是,省心又省力啊。 …… 随着冬意渐深,天气也越来越冷。 每早醒来空气中的寒气都刺的人皮肤生疼。 萧蝶肚子已经越来越大。 虽然她没什么妊娠反应,但人却越来越娇气。 今天头疼,明天脚疼。 只要秦至不在忙公事,就一定是被萧蝶指使的手忙脚乱。 用萧蝶的话说,她可以生的容易,却不能让秦至觉得她生的容易。 男人本就善忘。 她如果不给他多加深点印象,还真以为她是老母鸡下蛋呢。 楚雁溪这次被解了禁足后,比之前老实了很多。 她整日依旧很少出门,只是每日在府里逛一逛。 看见萧蝶,没等离近了就闪躲开。 好似真的认命了般。 萧蝶也不招惹她,安心养自己的胎。 整个将军府好像真的和谐了下来。 至少表面看是如此。 就这么过了近一个月,秦至突然接到了消息。 有人在京城附近,发现了北平王的踪迹。 都以为北平王销声匿迹,是苟延残喘的藏于乡野。 谁知道他反其道行之,居然偷偷混进了京。 他所图为何,简直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圣上听闻,传秦至入宫议事。 除了一些镇守边关的老将,在京中能够领兵防御的武将,秦至是不二人选。 当晚他带着京城的兵力布防图深夜而归,在书房彻夜未眠。 第二日清晨,还是萧蝶敲开了书房的门。 一晚过去,男人下巴长满了青色的胡茬。 她目露心疼的替他揉了揉紧皱的眉心,轻声说道:“此事虽不同小可,但也非一日一夜能解决的,你这样熬着,准备熬到什么时候?熬到我生产,让孩子看见他爹爹像个小老头一样满脸沧桑吗?” 秦至眼底终于有了些笑意,片刻后又消失不见。 “我也不想这么熬着,但我等了一夜,居然再没等到北平王的一点消息。” 这一夜,他的人已经快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了。 可北平王居然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京城到底还是太大了些,人也太杂了些。” 萧蝶:“将军是怀疑京中有人和北平王勾结?替他藏匿了行踪?” 第25章 将军府的小丫鬟25 秦至点了点头,刚要说些什么,门外传来青合的声音。 “将军,郭副将派人送口信过来,说在城外北郊发现了北平王的踪迹。” “好。” 秦至应了一声,想叮嘱萧蝶些什么,最后还是没说。 只告诉她最近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尽量不要出门。 萧蝶点了点头,趁着秦至披甲穿戴时,把带来的早膳草草喂了几口给他。 秦至换好战甲,两人一同从书房离开。 分道扬镳时,萧蝶还对着秦至笑的乖巧。 等他转身离开,再看萧蝶,脸上哪还有半分笑意。 二蛋犹豫着开口,“宿主,秦至到底知不知道楚家和北平王勾结的事啊?” “他当然知道,不然他就不是秦至了。” “可是他……” 萧蝶一边往自己院子走,一边在心里和二蛋说着话。 “可是什么?可是他明明知道府中已经不安全,为何不妥帖把我安放到别处,或者多派些护卫保护我,明明他对我有九十八点的宠爱值,我还怀着他的孩子,他却还把我置于险地,不多言一句。” 二蛋声音闷闷的,“我确实有点想不明白。” “你那小脑袋瓜,能想明白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说来也简单,他就是什么都知道,所以才不会护着我。” “他怕任何异常的举动都会打草惊蛇,他怕出现失误,怕计划失败,怕皇上会因为他屡次抓不到北平王而怀疑他的忠心,怕有人借题发挥,来落井下石。” “和他怕的那些比,我又算得了什么?” “你是他最爱的女子,肚子里有他唯一的孩子啊!” 二蛋义愤填膺的大叫。 萧蝶听了嗤笑一声,“可他也是个男人,还是个大权在握的男人,即使他对我的宠爱值达到一百又如何,在他这种男人的世界中,女人所占比的比重不过区区一隅。” “闲暇无事时,我可以是他娇宠在掌心的爱妾,一旦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他的生命和他的将军之位,我也不过是随时可被抛弃的棋子罢了。” 二蛋不说话了,它有心反驳,可如今看来,事情却是如此。 半晌后它说道:“那现在怎么办?要不我们想办法离开吧?就说……就说去山上祈福,我们去躲一阵子怎么样?” “不怎么样。” 萧蝶斩钉截铁的拒绝,“如今这水终于浑了,不趁机杀两条鱼,岂不是对不起这风浪。” 她说完,正好一阵寒风袭来。 京城的风总是仿佛带着针刺一般,冷的人从里往外的打着寒颤。 而萧蝶却自寒风中稳步向前,不曾摇晃,更不曾徘徊。 萧蝶回到自己院子,命人重新上了一桌早膳,又特意喊阿兰去街上给她买徐家铺子的桂花糕。 她今日食欲极佳,兴致盎然的填满了自己的肚子,吃的双颊连连鼓动。 明明仪态优美如常,可二蛋总瞧着有一股要上战场的生猛感。 正想着,突然听外面喧嚣四起。 女子尖细的惊叫声如同落入滚油中的水滴,顷刻间,整个将军府仿佛炸开了锅。 有人在嘶吼求救,有人在拎刀追赶,还有人向娇蝶院奔来。 二蛋想到会发生些什么,却没想到会如此突然又如此严重。 它声音颤颤,仿佛都带着哭音了一般。 “怎、怎么办啊?阿兰去给你买桂花糕还没回来,你快躲、快躲一躲啊,不然楚雁溪一定会借机杀你!” 萧蝶把碗里最后一勺莲子粥送到嘴里,咀嚼后,拿起手帕,不急不慌的轻沾了下嘴唇。 “放心吧,死不了,想杀我,她也配?” 话音落下,她的院门就被人大力推开。 这段日子躲着她,像老鼠躲猫般的楚雁溪提着一把剑冲了进来。 她身后还跟着不少人,清一色的生面孔。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吓得惊叫连连,四下奔逃。 楚雁溪看都不曾看其他人一眼,只提着剑,直奔着萧蝶而来。 屋门被她一脚踢开,一股冷风裹挟着血腥气涌了进来,扑了萧蝶满脸。 萧蝶面容不改,即使楚雁溪已经一脸快意的把剑峰对准了她的脖颈。 “萧蝶,没想到吧,你的好日子这么快就到头了!” 萧蝶抬眼瞥了她一眼,“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的好日子不是在两年前就结束了吗?” 两年苟延残喘把自己熬得形枯骨立,也好意思对着她大放厥词? 多搞笑啊这人。 “你……” “我什么?让你们楚家的主子来见我,就你,还不配跟我说话。” 楚雁溪想不到,事到如今,她反而越发嚣张上了。 平时还低眉顺眼的摆出一副狐媚子样。 如今她反倒像撕下画皮的妖怪,龇牙咧嘴,凶相毕露。 第20章 那语气中的蔑视,让楚雁溪的恨意持续升腾。 她面容扭曲,真恨不得一刀杀了她。 但萧蝶却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一双美眸只盯着桌上的花瓶。 青白色的陶瓷花瓶中,有不起眼的小花三五朵。 萧蝶指尖滑动,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蝶,死到临头,你居然还敢大放厥词!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楚雁溪这两年多的光景,做梦都想梦见萧蝶跪在她面前求饶的场景。 如今她终于抓住了机会! 可萧蝶却…… “是呢,你就是不敢杀我,狗嘛,不管跟哪个主子都是狗,主子不让你咬,你敢咬吗?” 秦至那个狗男人,在平日里对她好时,是真的好到人眼红。 从回京这一个月起,京中已经传遍了秦至独宠她,视她为珍宝的故事。 那个什么北平王但凡有点脑子,也绝不会让楚家人一刀砍了她。 相反,他们还得把她好好保护起来。 像保护一道保命符一般。 “萧蝶!” 楚雁溪被她的话气的睚眦欲裂。 一张原本还算秀丽的脸庞,如今也狰狞的如同夜叉恶鬼。 她真想不管不顾的杀了她! 但是…… “不错不错,不愧是秦至的女人,真是胆色过人。” 第26章 将军府的小丫鬟26 楚雁溪还呆立着,又一人从门外进来。 来人三十几岁的年纪,面白,下巴处留着一缕胡须,模样看起来像个老秀才,但一双鹰眼却总是不经意泄露着锋利狡诈的光。 来人,正是北平王。 萧蝶对他的出现毫不意外。 先用调虎离山之计把秦至骗走,再和楚雁溪里应外合,拿下将军府,找到京城的兵力布防图后,把她这个秦至的爱妾一起绑走。 带着他那些残余势力攻入京城一事,也就算成了七八分了。 只是他不知道,他这个螳螂身后,还有一只黄雀蠢蠢欲动。 北平王带人押送着萧蝶往楚雁溪住的落雁院而去。 秦至刚才离去,把府兵尽数带走,留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毫无反抗之力。 萧蝶的两个护卫,阿木阿兰是姐妹俩。 阿木性子沉稳果敢些,在前线时和其他男子一样上了战场,立了军功,如今是镇远军中唯一的女武官,自然没空再守着萧蝶。 唯一的护卫阿兰,又被她提前支走不在身边。 所以她这一路,虽然能听见其他仆从的哭泣求饶声,却没有一人站出来,阻止她被掳走。 走过花园时,萧蝶看见那两株美人将军被一具尸体压在了身下。 她脚步停顿了一瞬,随后猛的向前走了几步。 押送她的剑锋划过她的颈侧,寒芒斩断她耳边的几缕碎发。 可萧蝶仿佛置若罔闻。 快走几步,扑坐到了美人将军旁边。 美人将军不在花期时,没有那色彩分明的花骨朵,看起来和平常牡丹也没什么不同。 但此刻在萧蝶眼里,那仿佛是她弥足珍贵的宝物。 她有些笨拙的把那具尸体推走,颤抖着扶起被压塌的花枝。 最后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花枝上的鲜血。 园中所有人都在静静的看着她。 府中没人不知道那花对萧蝶的意义。 只是没人会想到,即使到了生死关头,她也依然把那花看的比什么都重。 随着天空中缓缓飘下小雪,萧蝶将一滴泪砸落在了花枝上。 马上,她又用指尖不自在的划过脸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继续随着那些叛军从容离开,好似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身后不知是谁先开了头,带着哭音喊了一句萧夫人,其余的仆从也跟着垂下了泪。 他们所有人都在替将军和萧夫人难过。 明明他们那么相爱。 为何突然之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难道老天爷就是看不得世间有神仙眷侣吗? 他们替萧蝶惋惜,却不知萧蝶心中其实一丝波澜都没有。 她不过是突然想到,周围肯定会有秦至的眼线罢了。 在他眼线面前演上这么一场,可比搂着秦至说多少声爱都有用。 事实也如萧蝶所料。 到了楚雁溪的住处,萧蝶看房间角落里,不知何时被挖出了个暗道。 想来北平王和这群突然袭击了将军府的叛军,就是从这暗道进来的。 他们先后下了暗道,把萧蝶放在了队伍中间。 也不知走了多久,等再看见阳光的时候,二蛋的提醒声也响起了。 “宿主,秦至对你的宠爱值已经达到了九十九点,我们马上就能完成任务了!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了个计划,不如……” “停。” 萧蝶毫不留情的打断它,“你那计划你还是在心里藏着吧,我就不听了,怕忍不住给你一下子。” 二蛋:…… 跟任务目标又是深情又是落泪。 到它这,就是给它一下子。 它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二蛋吐槽完没了踪影。 萧蝶看了看四周,大致知道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这是京城南二十里,郊外的一处猎场。 在春秋两季,皇室时常来这里打猎、举办宴会。 如今到了冬季,各种猎物大多都到了休眠繁育的时候,这猎场也就空了。 倒是个藏兵的好地方。 出了地道,北平王也不隐瞒,直接召集人马开始商讨攻城一事。 以秦至的智商,他们觉得秦至一定会很快发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等他回府发现兵力布防图消失,那就晚了。 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打他个措手不及。 所以当即定下攻城计划后,北平王带着他这些残部还有萧蝶就出发了。 京中兵力有限,按兵力布防图来看,东南西北四个大门,西门守军最少。 西门比较偏僻,来往出入的人少,离王公大臣们住的城东也比较远,确实是最常被忽视的城门。 但实际上,从西门进去,一条直路跑到头,再拐上两个弯,就跑到了皇宫里, 北平王见了,心生欢喜。 他就不信这次万事俱备后,他还是会输给秦至那个黄口小儿。 想到这,北平王马鞭都甩的更响亮了。 他给萧蝶找了辆马车装着,萧蝶配合的扶着肚子施施然的坐了进去。 除了刚才她擦花枝的时候稍显狼狈了一些。 这时萧蝶又如出门郊游的世家贵女般气定神闲。 气的同她一起乘着马车,负责看守她的楚雁溪咬牙切齿。 二十里路转瞬即至。 刚过午时,萧蝶所在的马车就停在了西门外。 先一步到这的北平王已经带着人开始攻城了。 一开始还有些怀疑,但随着两方的互相攻击,北平王已经看清了西门兵士的缺失。 而从其他城门处把兵士调过来,跑的最快的人也得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就是北平王豁开京城这个大口袋的最佳时间。 他自觉很容易办到,心情很好的走向萧蝶所在的马车,曲起手指敲了敲车厢。 “夫人,如今秦至已经是强弩之末,他的好运道到头了,不如,你改做本王的妾室如何?” 看萧蝶一直没说话,他又加了一句,“夫人何必执着,与谁做妾不是做妾?本王今日之事成了后,就是九五之尊,到时这天下你想要什么,全部唾手可得。” “听见了吗?” 这次萧蝶说话了,却不是对他,而是一直盯着她的楚雁溪。 “你的这位主子,可也在叫我夫人哦,同为秦至的女人,你要不要入宫为妃啊?” 楚雁溪气的磨了磨牙,没等开口,萧蝶转过身撩起了马车的帘子。 帘子外,北平王骑在马上,一脸的胜券在握。 萧蝶素手纤纤,卷帘子的动作行云流水般带着美感。 卷起帘子,她不紧不慢的看着北平王说道,“王爷可知刚才那话,还有一人曾经说过。” 北平王:“是谁?” “是……我们楚雁溪,楚夫人的同胞弟弟,如今已经成了个太监的楚枫啊,对吗夫人?” 第27章 将军府的小丫鬟27 萧蝶的娇笑声回荡在马车中。 而楚雁溪和北平王的脸色却堪比死了亲爹。 楚雁溪没想到事到如今她还敢提自己弟弟。 她气的像野兽般嚎叫了一声,就冲萧蝶扑了过来。 萧蝶不躲不让,伸长了脖子等着她那双手。 但在楚雁溪碰到萧蝶前一秒,北平王还是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行了,看不出她是在故意激怒我们,求的一死,好不连累秦至吗?蠢货,不许动她。” 第21章 北平王说完,面容深沉的盯视了萧蝶一眼,随后甩开楚雁溪,向着前方走去。 楚雁溪一脸小人得志,“萧蝶,你也就能在嘴上逞威风了,等你没有了利用价值,看我怎么活活剐了你!” “你弟弟是太监。” “萧蝶!你看清楚现在自己的状况!等北平王大事一成,我们楚家……” “你们楚家断后了。” “我……” 楚雁溪说不下去了。 她气的喉头腥甜,浑身颤抖,眼看着又要一口血吐出来。 但为了不让萧蝶看她笑话,楚雁溪生生压制着,压制的整个胸腔中都仿佛有火在烧一般。 萧蝶依旧娇笑着。 二蛋最清楚,什么故意激怒他们,逼他们杀了她。 她就是知道他们不会杀她,所以故意嘴贱使坏罢了。 看看,她笑的多开心啊。 像偷了灯油的耗子似的。 正当这时,前面传来吱呀一声巨响。 西门被攻破,厚重的城门发出一声哀嚎后,不得已的向两边打开。 透过城门,仿佛能看见城西百姓的慌乱与恐惧。 也能看见守城士兵的绝望和悲愤。 城内的种种情绪,让北平王很是兴奋。 他这个安坐在皇城中的皇兄一定没想到。 他们这么快就能见面了。 没有一丝犹豫,北平王命部队抓紧进城。 他原本在西北聚集了十五万兵马。 和秦至打了两年后,就剩下这么两万残部。 放在西北和秦至根本抗衡不了。 但如今悉数进城,想来拿下皇城,简直是易如反掌。 等他杀了自己皇兄杀了那几个皇侄儿,伪造完禅位圣旨。 就算秦至带着大军赶来了又如何。 正好可以把皇上和皇子们的死推在他身上。 反正有礼部尚书楚恒渊和他那些文官集团为自己说话。 史书嘛,一向都是胜利者书写的。 装载着萧蝶的马车也进了城。 车上的楚雁溪脸上迸发出兴奋的光。 “成了!成了!成……” 她振臂高呼着,却在第三声时戛然而止。 因为身后的城门,又吱呀一声,合上了。 与此同时,街巷中、城门上、民居里、黑压压的涌出不知道多少兵士。 铁甲的撞击声震耳欲聋,简直是望不到边。 铁甲之中,一人格外醒目。 他身着黑甲披红袍,骑着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英武非凡。 正是秦至。 看见他的瞬间,所有人都明白了。 他们上当了。 秦至用一个假的兵力布防图,用一个真的爱妾,骗了他们。 楚雁溪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她从车厢中钻出,一把扯过萧蝶站在车厢前,长剑横过了萧蝶的脖颈。 “哈哈哈哈哈哈!萧蝶啊萧蝶,原来你在秦至眼中也不过如此!” 萧蝶看见秦至的瞬间,表情已经发生了变化。 刚才她还是差点把楚雁溪气到吐血的毒舌美人。 此刻就如同风中被吹落的玉兰花,长发被风雪吹乱在空中,薄肩轻颤,看的人心都要碎了。 她面对着秦至,自嘲的笑了笑,手搭在自己隆起的腰腹上,双眸欲掉不掉的含着泪光。 那张平日里看着他总是含羞带笑的脸,如今也没了一丝笑意。 有的只是失望、嘲弄、和悲戚。 秦至面容冷峻的对上她的双眸,手上不自觉的死死抓紧了缰绳。 他一挥手,兵士们从后头推了几个人出来。 正是楚家的几人。 “楚雁溪,放了她。” “不能放!不能放!” 被围困在前方的北平王扯着嗓子喊道。 “如果放了她,我们今天都得死在这!不能放!秦至!你速速打开城门!不然休怪刀剑无眼!让她一尸两命!” 秦至听了,冷哼一声。 “好啊,那就一尸两命算了,不过是一个妾室和一个没出生的孩子,如果本将军真的在意,今日她也落不到你们手里。” 秦至是早就知道他们和楚家人勾结了的。 他提前做好一切布置,等着他们跳入陷阱。 萧蝶,就是他为了迷惑他们这些猎物,而留下的饵钩。 这样的他,又怎么可能在这样的关头,为了她放他们离开。 楚雁溪和北平王都明白,却都不死心。 楚雁溪手上用力,剑锋划开萧蝶的皮肤,鲜红的血液滴落,晕开了地面上的薄雪。 那红仿佛刺眼一般,让秦至不得不移开视线。 可他的声音里依旧没有一丝温度。 “想用一个妾室的命来威胁本将军?呵,多此一举,痴人说梦!你们不杀,本将军替你们杀。” 说罢,他从下属手里接过长弓,对准了萧蝶。 第28章 将军府的小丫鬟28 秦至看见,萧蝶眼里最后一丝光线,不见了。 他心中慌了一瞬,手上却依旧稳稳的端着长弓。 搭上长箭,拉开弓弦,劲腰轻动,胳膊上隆起扎实的肌肉。 雄姿英发,威武从容, 一如当初在梅山上被人偷偷爱慕的少年将军。 随着一声破空声,长箭飞出,直奔着萧蝶而去。 北平王却注意到,箭羽飞出的前一瞬,他的手向左偏移了一瞬。 “快躲开!” 北平王吼了一声,声音却晚了那箭羽一步。 箭头穿透萧蝶的肩头,激起血花一片后,去势不减的直接扎入楚雁溪的喉咙。 楚雁溪不敢置信的发出两声气声,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同在一根箭羽上的萧蝶也被她带倒,两人一同倒进车厢中,很快没了动静。 不同于楚家人惊恐悲戚的嚎叫声,秦至面色缓和了许多。 以萧蝶肩头的伤来看,她不会有生命危险,也伤及不到腹中胎儿。 只等此事解决,他和萧蝶依然会回到往常。 他会重新让萧蝶爱他,信他,敬他。 秦至骑在马上,发号施令,“所有将士听令,今日在场所有叛军,除了北平王外,一律格杀勿论!” 他一声令下,无数兵士蜂拥向前。 顷刻间,整个西城门这一方土地,陷入了无休止的杀戮和抗衡中。 战鼓震天,旌旗蔽日,土地转眼间被鲜血染成了深褐色。 没人能再去顾及萧蝶。 秦至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长剑也在场中拼杀。 却没人注意到,两个女子,正在缓缓靠近马车。 等秦至注意到时,已经晚了。 楚雁溪的尸体被踹下车箱,阿兰坐在前辕上,挥动马鞭。 马车趁着兵荒马乱之际,躲避着众人蹿进了一旁的小巷。 雪还在下着,地面已经积了厚厚一层。 马车中偶尔滴落两滴血液,仿佛能烫到秦至胸口上。 寒风卷起马车的帘子,隔着刀光剑影,透着小窗,秦至看见了靠在车厢上的萧蝶。 她肤色白到几近透明,总是笑着的红唇也透着惨白。 秦至看见她的时候,她也看见了秦至。 遥遥对视中,秦至再也找不见一丝丝的心动和爱意。 那个被挟持时依旧会推开刀刃,去给美人将军擦拭花枝的人。 如今眼底只有一片废墟似的死寂。 转瞬间,马车在小巷中走远。 眼前人彻底消失于视线。 秦至胸腔中抽痛了一瞬,仿佛有一支不存在的羽箭刺透了他的心脏。 他好像,真的失去了什么。 正当他要骑马追去的时候,又有敌军将他死死缠住。 秦至只能收敛心神,咬着牙继续拼杀。 而走远的马车中,二蛋犹豫着说道:“宿主,刚才如果你能死在任务目标面前,宠爱值一定能冲破一百,任务就完成了。” 萧蝶:…… “嘴闭上,我不爱听。” 什么任务不任务,宠爱不宠爱的。 她萧蝶什么时候都不可能主动放弃自己的命。 眼看着走远了,她扶着肩膀上的伤,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 阿木和阿兰听见声响,急忙关切的围在萧蝶身旁。 萧蝶虚弱的扯动唇角,捏了捏阿木的手,“回去吧,我不想连累你们,阿木好不容易才做了唯一的女武官,不能因为我就这么逃走。” “夫人!你跟我们姐妹说什么连累!” 阿兰急得眼泪珠子都要掉了。 “没有夫人,我和姐姐不一定现在在哪个敌国将领的床上当细作,哪能堂堂正正的和男人一样上战场杀敌?我们姐妹早就许诺,要一辈子忠于夫人!” 明明是一样的亲兵,明明从小一样习武,明明不比那些男子差。 可那些男子长大后却能上战场杀敌,立下军功,被人尊称一句英武。 第22章 而她们这些女子,却只能到了年岁后,被送到各个敌国,做妾室,做青楼女,以色侍人,探听情报。 即使立下功劳,也不会有人知道,没人记得她们的名字。 一开始被指派来保护萧蝶,阿木阿兰已经觉得是幸运了。 更没想到,她会在随军时,给她们争取了上战场的机会,争出了另一条路。 还有刚才府里出事的时候。 想来萧蝶是提前就知道了,所以才把阿兰支出府去。 怕她为了保护她,把自己的命给丢了。 如今她们得到的一切都来自于萧蝶。 她们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弃她而去。 两人坚决不走,萧蝶也不再说。 任由她们在附近找了个医馆,替她包扎了肩膀上的伤。 从医馆出来,街上已经看不见几个行人。 阿木拉住一个匆匆往家里跑的男子,问他发生了何事。 按理说,西门那边两头实力悬殊,是根本打不到这边来的。 又怎会惊扰了城中的百姓。 听阿木问,那男子快声说道:“打是没打过来,但听说北平王那个逆贼,在亲信的掩护下顺着西门旁的小巷子逃了!现在大将军正带着人在附近搜捕,可不得赶紧躲一躲,万一碰上就不好了!” 说完,那男子脚上抹油一样,又跑走了。 萧蝶向四周望去,判断着大致的方向。 看来是自己的离开给了北平王启发。 他顺着自己离开的路离开,想来现在也就在附近。 第29章 将军府的小丫鬟29 “夫人,我们下一步去哪?不然趁乱出城吧,将军对夫人不好,夫人又何必留下。” “就是就是,明明有其他法子可以铲除叛军,将军却选了这么条路,他是省心省力不用冒险了,可夫人呢?难道他敢说自己这一箭,绝不会有偏差?” 萧蝶低下头,仿佛在沉思。 片刻后下定决心一般,说道:“走,我们出城,但在出城前,我想看着北平王被抓,你们陪我去看看吧。” 阿木阿兰喟叹一声。 心里明白夫人不过是在逞强。 什么想看北平王被抓。 她不过是放心不下将军,想看将军能否平安罢了。 两人再想想将军对她的无情,也没有揭穿她的心思,只是点头答应。 “好,咱们一起去看。” 与此同时,秦至正带着一队人马,在小巷中穿行。 城西属于平民区,这里巷陌纵横,街衢如织,路又狭窄,多数容不下两个人并肩而过,却又四通八达。 秦至知道,如果不快点把人抓住,只怕要鱼入大海,惹起一堆麻烦事。 他回忆了下北平王的身手武功,干脆把队伍打散,分头行动。 秦至武功卓绝,身手不凡。 如果是平日里遇见北平王,打他不费吹灰之力。 前提是,秦至没有中毒。 和北平王狭路相逢之际,秦至的心脏又抽痛了一下。 这次疼痛来的更加猛烈。 秦至闷哼一声,忍不住弯下腰大口喘气。 北平王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见秦至如此,他眼睛都亮了,提剑便刺。 秦至捂着胸口,强撑着直起身子,和他战在了一起。 不动还好,这一动,疼痛更加剧烈。 他额头冷汗直冒,持剑的手已经忍不住颤抖,力气也仿佛被抽空了般。 北平王见了,恨不得仰天长笑。 这是不是说明,他才是那个真龙天子,天命所向? 他趁秦至不备,一刀划向他的小腿。 秦至站立不稳,双膝跪倒在地。 而北平王就在他的身后。 秦至看着北平王的影子高抬长剑,向自己的脖领砍了过来。 而他居然浑身挤不出一丝力气,能够逃过这劫。 秦至心凉半截,正当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 巷口突然出现一辆马车。 车帘被掀起,车厢内萧蝶眼神冰冷,她拉动长弓,对着他射出一箭! 箭锋擦着他的脖领划过。 一阵火烧般的痛感传来,反倒让他动作灵敏了些。 没等他起身躲避,身后传来箭羽扎入血肉的声音。 北平王死了。 他口中不断的呕出鲜血,几个呼吸间就没有气息。 秦至再回头看,巷口也早就没了马车的踪影。 只留雪地上的车辙印子,昭示着刚才不是一场幻觉。 秦至心脏也不再抽痛,他拖着伤腿蹒跚着走向巷口。 看见刚才马车离去的方向又留下了几个血点。 应该是萧蝶刚才弯弓救他,又撕裂了肩膀上的伤口。 秦至跪在雪地上,颤抖着手抓住了那一捧雪。 “将军!将军!” “将军你怎么了!” 秦至的下属们惊慌的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把他从雪地上搀扶起。 看见北平王的尸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场叛乱终于随着他的死而结束了。 可将军却为何…… 正想着,就听秦至指着地上的车辙道:“所有人,去给本将军把这马车追回来!” 她既然回来救了他,就休想再离开! ………… 兵荒马乱的雪天,太阳也落了山,街上行人寥寥无几,萧蝶坐的马车就变得格外显眼。 马车中,萧蝶靠坐在角落,一边任着阿兰给她处理伤口,一边听二蛋在她意识中聒噪。 “涨了!涨了!一百了!宠爱值一百了!宿主,我们终于完成任务了!” “任务完成,剩下的时候宿主可以随自己心意生活了,走!我们出城!我们天高任鸟飞!” “出城?” 萧蝶在心底冷哼一声,“我可没真的想走。” “不走?难道你还要回将军府?那个狗男人有什么好的?” 二蛋不明白了,总不能是它的宿主真的喜欢上任务目标了吧? 说实话,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 二蛋听前辈们说起都不是一次两次了。 但放在萧蝶身上,它怎么总觉得不太可能呢? “对了,宿主,你是什么时候给他下的毒?我怎么没注意。” 萧蝶嫌弃的在心里白了它一眼。 “就在早上,你光顾着往嘴里塞糖吃的时候,他接到消息披甲准备出门时,我胡乱的喂了他几口早膳,自然是加了料的。” 噬心,无色无味,食之初期无感。 但随着血液遍布全身,会出现心脏麻痹,类似于现代心脏病发的症状。 发病时长,根据中毒人的动作多少和强弱来决定。 虽这毒本身并不立刻致死,但在这样重要的时候,这个的毒也足以要他的命。 如果刚才萧蝶到的不及时,如果萧蝶没把解药涂抹在箭头上,又剐蹭过他的脖领。 也许他此刻就已经死了。 二蛋回想起早上的情形,迟疑着问道:“是因为早上你给了他机会,他却依旧把你当做诱饵?如果他当时对你如实相告,你还会用这样的方式刷宠爱值吗?” 萧蝶沉默片刻,最后声音如同叹息般幽幽响起。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他算计了她。 她又何曾不在算计他? 谁又比谁卑劣呢。 第30章 将军府的小丫鬟30 “那你真的要回去?我能助你逃走,至此人间蒸发,也算是报复秦至那个坏男人了。” 二蛋合计着,现代社会很多小说不都是这么写的。 女主对男主心灰意冷,失踪于人海,男主这才察觉到自己对女主的爱意,一夜白头,至此守着女主的回忆煎熬。 萧蝶听了嘲弄的勾起唇角。 “你这是在报复他还是在报复我?他在华贵富裕的将军府中痛苦煎熬,我挺着大肚子在外面一边流离失所一边享受报复的快感吗?开什么玩笑。” 将军府,她还是要回的。 相比于后半辈子隐姓埋名藏于山野,独自抚养孩子长大。 她更愿意选择将军府的富贵荣华和权势威望。 有福不享是傻蛋。 她不是。 月光如银,洒在地面的积雪上,泛出清凉的光。 出了城,阿木阿兰也不敢歇脚,驾着马车继续往南边走。 直到,秦至带着大队人马从天而降般的,围困住了小小的马车。 秦至自认为这一生算是光明磊落。 但没成想,仅有的一些阴暗,通数用在了萧蝶身上。 他眸色深沉,面容冷峻,用阿木阿兰的生命和前程威胁萧蝶和他回府。 萧蝶无助的红了眼尾,仿佛也在惊诧他的卑劣。 但秦至只知道,他绝对不要看着萧蝶,就这么消失在他的世界中。 即使她恨他,怨他,即使他只能困守住她的躯体。 第23章 他也要这么做。 但人的贪心总是无限。 萧蝶如他的愿,跟他回去了。 但她仿佛成了一尊不会笑不会怒不会气的泥塑美人。 生死危机已经解除,朝野又一日一日的安定了下来。 秦至又开始把心思多放在萧蝶身上。 每每看着她不含一丝情绪,不带一点感情的面对他。 秦至心里都说不清的难受。 可他无论怎样小意温柔怎样哄着她照顾她,她也无动于衷。 秦至自知理亏,只能忍着她的冷漠。 这种日子一直维持到萧蝶生产那天。 二蛋的无痛生产功能属实有效,萧蝶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痛处。 她的灵魂仿佛被抽离一般,漂在半空,看这具身体的痛苦,如同看一场戏剧。 她还看见秦至在门外急得来回踱步,表现的比他初次上战场时还要紧张。 可等萧蝶平安生下一子后,秦至人却转身走了。 下午,他回来了。 喜不自胜的拿回来一份圣旨。 他用自己的军功和手中的兵权,换了一份恩典。 本朝不允许妾升为妻。 就算楚雁溪已死,秦至也只能另娶。 不能随意把自己的妾室扶正。 但他去求了圣上的圣旨。 封萧蝶为他的正妻,同时请了一品诰命。 享朝廷俸禄,死后能入祠堂。 萧蝶从此,再也不是能随意买卖的妾室。 她是朝廷命妇! 萧蝶终于像原谅了秦至一般,顺着眼角划下一滴热泪,扑入了他的怀里。 秦至这些日子一直紧绷的眉眼也柔和了下来,仿佛终于有一块巨石落了地。 二蛋目瞪口呆,说好的妾室生存系统呢? 怎么就成当家主母了? 它这宿主虽然心眼子多,但是不是太厉害了点! 将军府的当家主母诶,确实是比她带球跑要好出许多啊。 二蛋兴奋的上蹿下跳,觉得两人如今也算苦尽甘来,佳偶天成。 秦至对宿主体贴万分,谁看着都是个难得的好夫婿。 等宿主和秦至和和美美的过完一辈子,它跟其他系统也有吹的了。 但它没想到,它根本等不来那一天。 十年后的一个夏日。 花园中依旧花团锦簇,景致如画。 那两株美人将军,在萧蝶这些年的照料下,已经由一生二,由二生三,长满了花园的一角。 那日晚间,却有一个丫鬟急匆匆的从花园蹑手蹑脚的离开,去了萧蝶的院子。 “夫人,千真万确,奴家真的听见花园假山处有、有那种见不得人的声音。” 萧蝶听见假山处,心头微动,想了想,干脆起身,带人前往。 昏黄的灯笼照亮假山后那一片狼藉时,也照亮了秦至黑如锅底的脸。 一个娇俏的小美人似羞似怯的往秦至身后躲了躲,只露出一双水洗般的眸子,略带挑衅的看着萧蝶。 “将军这是何意,是屋里的床不够大,还是觉得我是个容不下人的?” 萧蝶声线如常,听在心虚恼怒的秦至耳里,却像带着嘲讽。 他恼羞成怒的升腾起层层火气,说话也口不择言般的丝毫不顾忌。 “夫人何必这么问,想当初你不也是这样勾着本将军的吗?” 旁边跟着打灯笼的几个仆从,从一开始就吓得低着头不敢四处张望。 此刻听了将军这话,更是恨不得把头扎进泥地里才好。 夫人曾经是妾,但如今毕竟是有诰命的将军夫人。 将军怎可、怎可这样说夫人? 他们不懂,萧蝶却毫不意外。 这些年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秦至在战场没了用武之地,干脆在京中领了兵马司指挥使的职位。 虽没了兵权,却得了权势和皇上的爱重。 他这些年一直都扮演着爱妻如命。 可其中的爱随着时间流逝,还剩下多少,没人知道。 与其说他是爱重萧蝶,不如说他更想以此取信于皇帝。 第31章 将军府的小丫鬟31 之前他在战场上是战无不胜的杀神,平日里也冷漠倨傲, 他有名望,有功劳,有兵权。 在平定了北平王的叛乱后,可以说一句功高震主也不过分。 但飞鸟尽,良弓藏,一直是世间常态。 一旦天下没有战乱危机,握手兵权的将军就是最大的危机。 皇上不可能不忌惮疑心。 从当初圣上迟迟没有论功行赏就看得出来。 秦至主动提出用兵权和功劳换萧蝶一个正妻之位。 就是在主动向圣上表明他没有二心。 并且向皇位上的人,展示自己的柔软和短处,来寻求信任。 毕竟一个沉浸于儿女私情的将军,总比一个看起来没有弱点的将军,更让人放心。 秦至成功得到了信任。 这些年也不得不继续演好自己的痴情儿郎,一直独宠萧蝶一个,连妾室都不曾收用过。 皇上也一直对他偏爱有加。 可如今十年过去。 皇上驾崩,太子继位。 秦至这场戏,恐怕也演腻歪了。 他对萧蝶曾经的宠爱值达到了一百是真的。 时间总是会改变一切也是真的。 萧蝶早就想到过会有这一天。 她只是在等…… 秦至看萧蝶没说话,语气也更加不耐烦。 “夫人如今真是好大的威风,这是来捉本将军的奸?夫人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如今虽是正头夫人,可曾经也不过是个小小通房,本将军能让你成为高高在上的将军夫人,也能让你再次跌落谷底,萧蝶,你最好想想清楚,别犯糊涂。” 他半是威胁半是恐吓。 也知道不好声张,想让此事风平浪静的过去。 他演深情不知究竟演了几年,如今一朝被撞破,就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想彻底把过去那张嘴脸撕破了。 萧蝶虽然如十年前美丽依旧。 但毕竟一张脸看了十年,早就没了新意。 更何况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萧蝶看他如此,不哭不闹的问了一句。 “那将军,还是我的将军吗?” 从一开始就气的面色涨红的二蛋愣了一下。 它忽然想起了之前萧蝶说过的一句话。 少女扑在她的将军怀中,笑眼弯弯。 “我的将军,可是会长命百岁的哦。” 而她现在问,他还是不是她的将军。 秦至没答,答案却众人皆知了。 他说道:“萧蝶,你应该自称妾身。” 而不是在他面前,称“我”。 萧蝶弯下膝盖,福身一礼。 “妾身遵命,将军只管尽兴,妾身先回去了。” 秦至对萧蝶的识趣感到满意。 藏于他身后的丫鬟轻蔑的娇笑着,在寂静的夜中传的很远。 萧蝶离开后,先去临风居看了看儿子。 秦子华已是幼学之年。 他继承了秦至和萧蝶的优点,被教养的极好。 文治武功,样样不落人后。 时间已晚,秦子华已沉沉睡去。 萧蝶替他掖了掖被角,又端详了他一会后,起身离去。 回了娇蝶院,萧蝶坐回窗边,随意捡了本书来看。 一旁的书案上,摆着个青白色陶瓷花瓶。 偌大的瓶中,只留有一朵颜色秾丽的红花。 仿佛点缀一般,映的这一方天地多了些亮色。 屋里丫鬟们小心翼翼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气氛很是诡异。 萧蝶看她们难受的紧,干脆让她们都下去了。 二蛋适时的钻了出来。 “宿主,现在屋里没有人了,你想哭就哭吧,别闷在心里了。” 萧蝶哭笑不得的用指尖戳了戳它的小肚皮。 “你成天想什么呢?我有什么好哭的。” 二蛋听了有些结巴,“可他、可他……” “一个男人当初能被我勾在花园中,以后也会被更年轻更漂亮的勾在花园中,这有什么意外的。” “可他当初对你有一百点的宠爱值啊!” 二蛋在半空中飞来转去,气的像个替皇上着急的太监。 萧蝶从一旁的紫檀木匣子取出一叠切好的蜜饯,往它面前推了推。 “你也说了是当初,如今已经十年过去了。” 从任务完成后,二蛋就不再有任务目标的宠爱值数据。 这些年那一百点还剩下多少,无人知道。 看二蛋捡起一块蜜饯扔进了嘴,萧蝶继续说道:“世间情爱本就难以长久,更何况,那是我一步步算计来的。” 她本就无心,自然也不该奢望他人真情实意。 “那难道就任由他如此?任由抢来的,在被人抢了去?像……” 第24章 二蛋说了一半,收了口。 但萧蝶知道它想说什么。 像楚雁溪一般,失去秦至的爱和敬,在恨意翻腾中,消磨灭亡。 不,也许她还不如楚雁溪。 至少当初的楚家能给她争取一次又一次的机会。 她应该会像楚怜儿一样。 没多久就把自己活活憋屈死了,死了也很快被人遗忘,无人问津。 “当初我做下的事,如今报应到我身上,也算是应当,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我是萧蝶,我不会输。” 萧蝶说着,抚上了花瓶中的唯一一朵红花。 随后面不改色的,用指尖重重碾碎。 鲜红的汁液在她莹如白玉的指尖滴落,如同浓稠的血液。 这十年来,她总会让人在这花瓶中插花一支。 如今看来,以后好像不需要了呢。 第32章 将军府的小丫鬟32 第二日,秦至带着昨日那个丫鬟来见萧蝶。 那丫鬟叫亭儿,是年初秦至下面一个官员,作为礼物送进来的。 只是当时秦至还演着戏,没收用她,而是指去做了花园的洒扫丫鬟。 如今想来,秦至是早有安排。 那亭儿行了礼抬头,熟悉又陌生的五官让萧蝶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她和自己从前长得真像啊。 一样的鲜妍可人,一样的娇怯羞媚。 秦至带她来,只是来知会萧蝶一样。 他已经将这个亭儿晋为了妾室。 萧蝶没说什么,喝了她递过来的妾室茶,又自己倒了一杯,让亭儿端给了秦至。 秦至满意于萧蝶的识趣,昨日被捉奸起的那股子邪火也就散了些去。 临走前,他回头向萧蝶保证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你的主母位置。” 萧蝶没说话。 等人走后,她才幽幽开口。 “我自然知道。” 又过了两日,秦至突然病倒了。 世人皆知,他曾在对战那谋逆的北平王时,不知被北平王用了什么毒药,勾出了胸痹的毛病。 当时他差点因此被北平王斩杀,最后关头被他的妾室来了个美人救英雄,成就了一段佳话,广为流传。 当时秦至的胸弊也不治而好。 如今过了十年,却又突然发了病。 秦至一日日觉得不好。 胸前仿佛压上了巨石一般,让他能感受的到生机的流逝。 短短几日,英勇强劲的将军,就成了面色青紫的病秧子。 新皇听闻,派宫里的御医来了不止一次,也命人召集天下名医。 但依旧无济于事。 又过了几日,秦至身死。 死前,他仿佛回忆起了十年前濒死的感觉。 也回忆起了雪天里,被他所伤,却依旧弯弓搭箭救他一命的萧蝶。 仿佛最近什么都没发生,仿佛至始至终没有一个亭儿一般。 他在病榻上,诉说着对萧蝶的情意。 可能前几日的事,在秦至眼里确实不是什么事。 他独宠萧蝶那么多年,让一个没根基没家世的奴婢,享了十年荣华富贵。 他不过是纳了个妾,又算得了什么? 萧蝶只能对他感激涕零,不能对他心生怨怼。 萧蝶听他说,也配合的默默垂泪,任谁看了都心酸于即将的生离死别。 可最后在他弥留之际,萧蝶却俯身,在他耳边缓缓说道:“将军忘了吗?前几日你曾说过,你能让我成为高高在上的将军夫人,也能让我再次跌落谷底,今日我也有句话想送给将军。” 萧蝶面对着秦至不敢置信又惊骇的目光,声音轻柔的继续说着:“十年前,我能当街救你性命,十年后,我也能断你生机。将军啊,一路走好。” 秦至听清她说了什么,一双眼睛仿佛瞪的要吃人一般。 他额头青筋暴起,指着萧蝶的手不住的颤抖,他想说些什么,但在看见萧蝶嘴边那一丝笑意时。还是直接气的咽了气。 二蛋吓得浑身没有一丝血色,但心中却升腾一丝快意。 而萧蝶的眼泪说掉就掉。 她用手慢慢合上他瞪大的双眼。 声音也带着颤抖的哭腔,“将军……” 秦至死后,被埋在了梅山之上。 第二日,妾室亭儿被送往梅山,给秦至守墓。 第三日,满园的美人将军被连根拔起。 据说,是萧蝶看不得那些花,会睹物思人,伤怀伤身。 第四日,皇宫里送来圣旨。 秦至是旧疾复发而亡,与国有功,与社稷有功。 皇上感念他的忠心勇武,追封他为毅国公,封其独子,秦子华为毅国公世子。 只等秦子华及冠后,继承国公之位。 萧蝶,作为毅国公秦至的遗孀,毅国公世子的生母,自然跟着水涨船高,成了京中首屈一指的贵妇人。 从此,富贵荣华,安稳度日,房中也未再插过一朵鲜花。 二蛋服气的很。 它有理由怀疑她当初没走,就是为了这一天。 去父留子什么的,做的也太痛快了。 它问萧蝶,萧蝶笑了笑,问道:“我可没那样想过,只是……自己养大的孩子,总比男人要可靠的多,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我可不想时刻提心吊胆,担心男人的心思何时变幻,我要安安生生,长长久久的,过我的富贵日子。” 萧蝶也确实如她所言。 安安生生,长长久久的过了几十年富贵日子。 久到提起她,没人再想的起她曾是花园中的洒扫丫鬟。 只记得她一生荣华,享尽富贵。 最终寿终正寝,脱离了这个世界。 萧蝶再睁眼,眼前白茫茫一片,哪里都是干净的纯白色。 二蛋飞舞在她眼前,兴奋的在空中来回滑铲。 “宿主宿主!准备来迎接奖励了吗?!” 萧蝶:“……嗯。” “任务一,完成度百分之百!评级为s级,宠爱值和积分的兑换是一比一百!这就说明,仅仅这一次下来,宿主你就有一万积分了!” 萧蝶挑了挑眉,“这积分兑换还有别的汇率?” “有啊!” 二蛋细细的把规则讲给她听。 “任务有两种完成方式,一种是活到寿终正寝,一种是任务目标的宠爱值达到一百。” “仅仅是活到寿终正寝,评级一般都在a级以下,兑换汇率是1比1。” “就好比任务目标对你的宠爱值有六十分,但你成功活下来了,任务积分就只有六十分。” “如果宠爱值能达到八十,一般能评定为a级,汇率是一比十,八十点就能换八百点的积分。” 萧蝶听明白了,“还有就是我这种,宠爱值刷到一百,任务提前结束,之后不光可以杀了任务目标,还可以得到一万点积分。” 二蛋:…… 它宿主怎么回事。 怎么一总结就总结到了杀死任务目标这里? 看二蛋不说话了,萧蝶知道自己说对了。 “行,我明白了,走吧,我们去杀、我们去做下一个任务。” 二蛋:? 是杀吧?刚才它听见的是杀吧! 这宿主真是太难带了! 第33章 下贱舞姬反杀记1 萧蝶再睁眼时,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轻轻颤抖。 那是一种对即将发生事情的恐惧。 她拧眉抬头,观察着四周。 她所在的房间很小,有些昏暗。 房中挂满了各色衣裙,挡住了从窗外照进来的光线。 那些衣裙艳丽轻薄,怎么看怎么不是正经衣服。 萧蝶脸有点黑,从怀里掏出二蛋。 “你不会把我送青楼里来了吧?” 二蛋:“……哪能啊,我亲爱的宿主,这里可是王府。” 萧蝶继续打量,没看出哪有王府的模样。 直到打量到镜子中的自己。 真是好一个芊芊美人。 镜中之人身姿曼妙,肩若削成,腰如素约。 看身材,自带一股清灵之气,仿佛刮来一阵风,就能把人吹回天上做仙子。 再看五官,也是清雅绝俗,唯独上扬的眼尾给她添了些媚气。 萧蝶对这副身体很满意,一边坐到镜边欣赏,一边接受着原主的记忆。 说这里不是青楼,但原主却已经离死不远了。 原主是王府的舞姬。 她和姐姐一样,自小被卖进舞坊,被培养成舞技高超,容颜绝色的美人,为王公贵族们准备着。 舞坊是个挣钱的地方,买卖她们跟买卖商品一样。 加上原主身体自小就不算康健,日子并不好过。 但好在姐姐大她几岁,对她时时照顾,原主也算平安长大了。 三年前,原主姐姐萧莹年满十八,被卖进了这永宁王府做舞姬。 第25章 临行前一晚,姐姐把原主抱在怀中温柔安慰,许诺等她在永宁王府站稳脚跟,就让人把原主也接进去好好照顾,绝不让她和这里的其他女子一样,只能沦为玩物。 原主年幼,不知她说的站稳脚跟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依旧盼着她能接她一起团圆。 只要她们姐妹俩能在一起,做一辈子舞姬她也情愿。 但没成想,等来的不是姐姐接她进王府的消息,而是姐姐的死讯。 听人说,姐姐意图勾引王爷,未遂后又在昨夜的宴会中勾引其他公子。 最后被个纨绔子弟要了去,只一夜,鲜活的美人就成了残破的尸体。 原主不相信,她趁人不备偷偷溜了出去。 正好看见他们把姐姐的尸体拉到城外。 城外乱葬岗,多的是她们这种身若浮萍的女子。 姐姐,也成了其中的一个孤魂。 三年后,原主也年满十八。 永宁王府又来挑选舞姬时,原主主动表现,被买进了王府。 她想去姐姐曾生活过的地方,想知道姐姐到底因何而死。 然后……她自己也不清楚。 她这样的身份,她能给姐姐报仇吗? 原主怀着万千思绪进了永宁王府,却未曾想,她也走上了姐姐的老路。 原主和姐姐长得有三分相像,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舞技也超群。 进府后没多久,她就在一次献舞后,被酒后的王爷留了下来。 当时原主是心怀窃喜的。 永宁王段怀,年岁不大,长了副好样貌,可谓是少年风流。 更主要的是,如果她成了永宁王的侍妾,姐姐的仇,是不是更容易报些? 她抱着这样的心思,尽力迎合着永宁王。 却未曾想第二日她只是被送回舞姬所住的院子,再没了消息。 原主遮掩不住的失望,惹来了其他舞姬的嗤笑。 原主这才知道,这于舞姬之中已经不是第一次。 原主的姐姐,也曾经历过。 而更糟的是,一旦被王爷破了身,王妃一定会找机会百般折磨。 “如果只是这,倒也还能留下条命,怕就怕被王妃的表弟吴家三公子看上,那可真是……” 其他舞姬说到这收了声。 原主却已经知道了会有什么下场。 因为她姐姐,就是死于那个吴三公子之手。 原主终于理清了姐姐进王府后的所有遭遇。 却是用自己这条命为代价。 最后她在王府苦熬两个月后。 在府中又一次大摆宴席,听说吴三公子也在宴请之列后,一根白绫,悬梁自尽了。 接收完原主的全部记忆,萧蝶心情略微有些沉重。 原主的恨和怨过于强烈,强烈到接收记忆的萧蝶,仿佛也经历过那些苦痛一般。 她无心再欣赏镜中的美貌,反而透过镜子看到了身后悬于梁上的白绫。 “怪不得这具身体在害怕,原来已经到了濒死的时候。” 二蛋有些心虚的低头对着手指。 “这个是随机的,我、我也没有办法决定。” 萧蝶白了它一眼,“不用摆出这个样子,压根也没指望你,说吧,这个位面除了收集宠爱值,顺利活到寿终正寝外,还有没有其他任务?” 比如报仇什么的。 “没、没有哦。” 萧蝶:? 二蛋继续说:“所有原主的执念,都是能够获得任务目标的宠爱和长久的活下去,只要做到这两点,原主们就很满意了。” 萧蝶听了,表情有点复杂。 “生活在低处的人总是如此,不敢争取,容易知足,却不知越是如此,越是被人践踏。” 别的不说,就原主这模样,这身段,加上她的舞技。 放在现代妥妥的舞蹈家。 注定被人喜爱,被人追捧。 在这万恶的古代,却只能祈求男人的宠爱,盼着自己能活下去。 还往往都是痴人说梦。 “宿主,你是想替她报仇吗?” 二蛋试探着问了一句,果然,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开什么玩笑,我可没那么多热心肠好心眼,我就是……看他们不太顺眼罢了。” 一顺手的事,不值一提。 ps:这是一个仗着美丽和恶毒,把渣男王爷当狗耍的故事。 温馨提示:别爱上任何一个男主,因为结局都可能被女主弄死 第34章 下贱舞姬反杀记2 今日宴会前,王妃命人给她送来了独舞的舞服。 艳丽轻浮的颜色,轻薄到几近透明的布料,性感撩人,低贱放浪。 穿上这舞服,在众人前起舞,她就像被赶上集市的鸡鸭猪羊,只等着被相中后一刀宰了。 原主不想跳,向管事装病。 管事回禀后,又端来一条白绫。 要么跳,要么死。 原主选了白绫。 萧蝶也选了白绫。 不过是把白绫裁剪拼接成了一件素衣。 王妃送来的那些舞衣虽然鲜艳,却实在过于轻浮丑陋。 倒不如一身素白,更衬得出这身体的清灵之感。 萧蝶在现代时,是各种晚宴各种活动的常客。 修改件舞服也不在话下。 等她换完衣服,重新梳妆打扮后,二蛋觉得自己眼睛都不够看了。 上一世她神情娇怯,总带着丝丝笑意,像是春日三月中,挂在枝头含羞带怯的桃花。 如今的萧蝶,却面色清冷,微微蹙眉,如同冬日里白梅枝上的一片香雪。 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一般,让人恨不得捧在手心,却又怕惊扰了她。 二蛋真是佩服,它这宿主,为何总能把美貌发挥到最大。 仿佛泥塑的神仙美人突然多了神韵一般,让人拔不出眼睛。 萧蝶对着镜子练习了会神情,就推门走了出去。 厢房外,管事正静等着她悬梁的声响。 看她出来,倒是吓了一跳。 再看清她的衣着打扮,那管事轻蔑的嗤笑一声。 “还当你有两分骨气,原来是自个在房中琢磨着怎么勾搭贵人。” 怎么打扮又有何用? 所有被王爷宠幸过又忘在一边的舞姬和丫鬟,最后都会被表少爷要走折磨死,难道是巧合不成? 不,是她们注定只有这一条死路。 怪就怪她们心思不安分,又讨不得王爷的欢心。 管事心里想着,面上也显露出几分不屑,带着她往前院走。 此时正值日落西山之时。 夕阳缓缓洒向地面,给世间万物镀上金光。 永宁王段怀,是圣上的亲侄子。 其父是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在当初夺嫡之争最残酷危险时,替圣上抗下罪责,以命相护。 他死后,妻子也跟着去了,只留下唯一的血脉,就是段怀。 圣上继位后,把年幼的段怀抱到宫中亲自抚养,对他百般宠溺,比对亲生儿子都要好。 慢慢的,段怀也就养成了风流不羁的性子,平生最好享乐。 萧蝶一边回忆着记忆中关于段怀的部分,一边思索对策。 她如今只是一个舞姬,吴三公子想讨她,她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想要平安无虞,那这个不,就需要更高位者来说…… 在她赶往宴会的路上,园林中已是觥筹交错。 段怀身负圣恩,是名副其实金玉堆出来的人。 从他这专门举办宴会的园林中就看得出。 这园林占地极广,一眼仿佛都望不到边。 其中奇珍异植遍布,随意的种在各个角落,让人目不暇接。 更让人啧啧称奇的,是园中养的异兽猛宠。 斑斓猛虎,凶猛恶狼,在兽笼中徘徊踱步。 此时宴席已经开始。 皇亲贵胄、世家公子们按各自的位置坐着。 席间觥筹交错,杯杯都敬上座人。 最上首坐着两个年轻公子。 右边的一身石青色暗纹锦袍,一派清风朗月,风度不凡,如松柏如翠竹。 乃是当朝三皇子,段恭。 左边男人则穿着一身绯红色长袍,腰间束着白玉腰带。 他姿态慵懒神情倦怠,以手撑脸,眼波流转间,他那双天生多情的桃花眼,好似看谁都带着情意。 正是永宁王段怀。 他兴致缺缺一般打了个哈欠,坐没坐相的向后一靠,嘟囔了句无聊。 三皇子听了摇头苦笑。 自己这堂弟,可真是挑剔的很。 可能是从小到大,想要什么都有人捧到面前来。 慢慢的,他就养成了什么都看不上的性子。 这些年,京中子弟就没有比他更会玩乐的了。 谁不知道永宁王府的宴席是最精彩绝伦的。 人人都以能参加永宁王府的宴席为荣。 他这个主人家,却说无聊。 第26章 三皇子想到刚才无意间听到的闲话,侧身向他问道:“听说一会有个绝艳的美人会单独献舞?可有何说法?” “哪有什么说法?” 段怀慢腾腾的捡起一颗葡萄递到嘴里,“不过是个庸脂俗粉,不值一提。” 他向来对什么都不太在意,一副游戏人间的架势。 两个月前因一时兴起宠幸了原主,如今也早就忘到爪哇国去了。 哪还会知道一会献舞的,就是他曾宠幸过的人。 三皇子听他这么说,也没了什么期待。 美丽的女子,于他们这些王公贵族来说,是最不稀缺的。 都不如一只品相好的青花缠枝瓷瓶来的让人心痒。 正当两人都不屑一顾,准备举杯对饮时,有隐约的鼓点响起。 这鼓声从慢到快,从轻到重。 几个呼吸间,就好像击打在了人的胸膛上。 闲谈声,敬酒声,全部被那又重又急的鼓点取代, 在场之人的注意力也都被吸引了过去。 只有段怀轻蔑的落下四个字。 “故弄玄虚。” 这出场是让人提起了兴致,可也拉高了人的期待。 这样的铺垫,如果不能做到让人一眼惊艳,就只能适得其反。 而他并不记得管事最近有说过,编了什么了不得的舞。 正当他准备继续饮酒时,宴席末尾的树荫处,有身影浮动。 随后就见一只吊额白虎,缓步而来。 而那猛虎之上,一个身着素衣的美人正慵懒斜坐! 第35章 下贱舞姬反杀记3 那美人只穿了件纯白的素衣。 轻薄的纱料层叠又松垮的堆积。 只在腰间收紧,显露出一截柳条般纤细柔软的腰肢。 她身上也没带任何首饰点缀。 满头乌丝简单的半拢于脑后,荡漾于腰间。 唯一的装饰,就是脚腕上那只模样简单的足环。 随着她如雕琢般的玉足轻摆,足环也跟着发出响动。 所有人都被这猛兽与美人相携而来的模样惊呆了。 与此同时,萧蝶在心中财大气粗的扔下一句。 “一见钟情卡,一百张,就现在!” “好!” 二蛋配合着使出一百张技能卡。 它想着即使对任务目标作用不大,也应该聊胜于无。 却不知道萧蝶根本就不是为段怀用的。 她的目标,是在场的所有人! 鼓声和缓了下来。 萧蝶也随之从猛虎背上站起。 她身姿曼妙,纤细玲珑。 雄壮的斑斓猛虎背上,足够她翩翩起舞。 她随着鼓声足尖轻踏,轻盈如燕。 那一身轻薄的素衣,在猛虎的映衬下,也多了些不可亵玩的神圣。 有风吹来时,仿佛要随着飞远一般,是不染一丝烟尘和媚俗的仙气轻灵。 衣袂翩飞间,更衬得她容貌绝色。 只是细看过去,却看得见她双眸含怨,眉间带愁。 随着鼓声再次激进,她的动作也愈发剧烈。 最后,她一举一动仿佛都带着凄厉的决绝,如同一只与爱人诀别的仙鹤,即将飞身扑火,以身殉爱。 更像被迫落于泥潭的仙子,欲想飞天,却被脚踝上的镣铐锁住。 最后只能带着自毁于世的凄绝,舞这最后一曲! 舞毕,她精疲力竭般的卧于虎背之上。 夕阳下,静静卧着的她仿佛被笼上神光。 在场之人无不屏气凝神,生怕惊扰了这画中仙子,真的飞天而去。 直到萧蝶起身福礼,众人才像终于缓过神来一般,纷纷拍手叫好。 那痴狂癫喜的状态,仿佛见证了什么神迹。 而萧蝶依旧神色淡淡的,带着些愁绪。 她低着头,不东张不西望,仿佛对这一切都毫无兴趣。 可她越是如此,越能激起他人的兴致。 三皇子一双眼睛仿佛沾在了她身上一般,怎么瞧也瞧不过瘾似的,偏过头对段怀说道:“行啊,就这天资绝色还说不值一提,莫不是非得天上仙子下凡才能入了你的眼?” 没等段怀回答,三皇子又转头向萧蝶。 “你叫什么名字?抬起头来,让本皇子好好看看。” 萧蝶依言答道,略微抬起了头,只是一双眸子依旧向下望着。 说她是知礼数,可她更像对上位之人退避三舍。 这一抬头,段怀也认出了她。 对自己收用过的女人,段怀还是有些印象的。 可他如今却只记得她的温柔无趣。 仅一次他就提不起兴致,把人扔到了脑后。 原来她有这样的本领吗? 段怀凝神回忆,却怎么也无法把眼前人和之前那个舞姬重叠在一起。 如果不是同一张脸,他都要怀疑自己记错了。 段怀扫视萧蝶时,也没错过其他人看她的目光。 欣赏、爱慕、崇敬、癫狂。 世家子弟们的目光流连在萧蝶身上,这让段怀心中有一种微妙的感受。 除了脸上有光外,更有一种骨子里的占有欲在作祟。 那是一种越是多人争抢,越是奉若珍宝的奇怪心理。 每次宴会,有丫鬟舞姬被人看中,段怀都毫不吝啬的挥手送人。 可这一次,在那种心理的作用下,即使面对三皇子的暗示,他也仿佛视而不见。 段怀仿佛没有骨头一般斜靠在椅背上,一双含情眼比萧蝶更具媚态。 他用慵懒倨傲的口吻对众人说道:“好了好了,大家还是别盯着本王的舞姬看了,别吓到人。” 说着,他对萧蝶拍了拍自己的身侧,“来,萧蝶,到本王这里来。” 萧蝶听见他的声音,微微抬了下头,却依旧没有看他。 停顿片刻后,她弯身行礼。 “奴婢身体不适,恐怕陪不了王爷了,奴婢先行告退了。” 说完,萧蝶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下,直接起身离去。 咣当一声。 随着她的拒绝,段怀把玩在手里的酒杯落了地。 他瘫坐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直起了一瞬,视线随着萧蝶的背影走远。 “王、王爷。” 下座的一位书生模样的人忍不住开口说道:“王爷,萧姑娘舞技绝妙,超凡脱俗,想必自有风骨,还、还请王爷不要责罚萧姑娘。” “呵!” 段怀听了直接气的冷笑一声。 那是他的舞姬!他的! 何曾轮到别人替他求情! 他刚想发火,就听旁边的三皇子认同的附和了一句。 “贺公子说的有理,阿怀,还是不要难为她了,如果你嫌她无礼,不如把她……” “我不嫌!” 段怀利落的打断三皇子的话,没让他把索取之言说出口。 都惦记着他的舞姬呢是吧? 他的舞姬还甩他脸子是吧? 好,很好! 他气哼哼的继续瘫了回去,脑袋里却已经想的全是萧蝶扭头就走的情形。 盘算着等人都散了,他要如何惩治这个不懂规矩的。 萧蝶不管他怎么想,自顾自离开。 走到宴席尾侧时,却忍不住扭头侧目。 吴三公子家境不显,如果不是和王妃是表亲,他连这王府宴席的门槛都摸不着。 而如今他坐在席尾,看萧蝶走过,正用一种如同毒蛇般阴恻的目光盯着她看。 萧蝶大胆回看过去,轻蔑的勾起唇角。 他有胆子就上前去讨她啊。 如今的情形,他敢吗? 第36章 下贱舞姬反杀记4 萧蝶厌极了有人用这样的目光看她。 活像看一个待宰的羔羊。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人,也就能欺负欺负身若浮萍的可怜女子。 只是这小人本事虽不大。 长在身上,却如同一块烂疮。 只有尽快挖了,才算安心。 不然趁时发作,也是恶事一件。 而现在最主要的,是应对接下来的麻烦。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段怀不会因为她的无礼在众人前罚她,可下了台,管事却会。 如她所料,管事看见萧蝶拒绝了王爷扭头就走,阴着一张脸等在了暗处。 他今天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育教育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贱人。 夫人明明已经给她安排了吴三公子这个好去处,她却心机深沉的勾的三皇子都动了要她的心思。 如今夫人的计划落空,她不吃苦头,吃苦头的就是自己了! 当萧蝶从宴席的明亮处走下时,管事抬起干瘪有力的大手,就要去抓萧蝶的胳膊。 他可不敢在这动手,惊扰了贵人,他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他只想把萧蝶速速拖走,再好好教训,却未曾想,萧蝶身子后仰,仿佛在躲的他手,又仿佛被他推倒在地一般。 第27章 她踉跄着后退几步,再一次摔回了宴席的灯盏之下。 在场的世家子弟,都还沉浸在刚刚萧蝶给他们制造的震撼和惊艳中。 却没想到佳人才刚下场,却被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推倒摔在地上。 萧蝶身弱无骨般的俯在地面,看得出摔得不轻,可她没发出一声痛呼,而是立马挣扎着要爬起身。 只是不知摔到了哪里,努力了两下却没能如愿。 她背影纤细,却自带风骨一般静默着,仿佛一根细竹正无畏的于雨雪中摇摆,看的人痛心不已。 “萧姑娘!” 刚才向段怀求情的书生模样的男子,第一个急切的奔了过来。 他仿若见到神女一般,想靠近又怕唐突,挣扎片刻后伸出手臂,让萧蝶虚扶着他的衣袖起身。 萧蝶站起后,对他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意。 看的那书生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这时二蛋的声音在萧蝶意识中响起。 “贺竹,淮南人士,来自耕读世家,今科状元,天子门生,目前还没有封职,老家有妻,不过在京中未曾对人提过。” 萧蝶心中嗤笑一声,对眼前人却依旧带着清浅的笑意。 而她也感受到了身后火辣辣的视线,有人盯着她虚扶贺竹衣袖的手,简直要盯出个洞来。 贺竹平日里也算个稳妥人。 但毕竟一朝中榜,又年纪尚轻。 在萧蝶的笑意、其他世家公子的艳羡、和酒精的作用下,贺竹一瞬间就仿佛生出了无限勇气。 他扯过推人的管事,用力把人摔在地上。 “好个刁奴!萧姑娘冰清玉洁神仙之姿,怎能容你磋磨刁难!” 说着他又对着上位俯身一礼。 “还请殿下和王爷恕草民唐突,实在是这管事嚣张至极,扰了大家的兴致。” 段怀的视线依旧盯着萧蝶刚才虚扶了贺竹的手。 他神情晦暗不明,半晌不出声。 沉默的寂静让贺竹清醒了些,也让他额头不自觉的滴落冷汗。 最后还是三皇子解了围。 “好了,不是什么大事,一个不长眼的刁奴,打出去就是了,阿怀,你说呢?” 段怀这时才像回过神一般,看了看地上抖如筛糠的管事,冰凉凉的吐出两个字。 “杀了。” “王爷!王爷饶命啊!王爷……” 管事惨叫着被拉走,转眼就没了动静。 贺竹这下是真醒了神,刚才喝进肚子里的酒都化为冷汗流淌了出来。 可碍于美人在侧,他愣是强撑着没动。 他这不动,段怀却从高台上走了下来。 段怀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掐起萧蝶的下巴。 “怎么?对他笑,不对本王笑?” 萧蝶不光不对他笑,连看他一眼都不看。 只低垂着眸子,任他把她的下巴掐的粉红。 “你真是胆大包天啊,就不怕本王也杀了你?” 段怀似威胁似真心,吓得其他对萧蝶有好感的世家公子连连开口替萧蝶求情。 毕竟这样的倾城舞,平生难得一见。 这不求情还好,一求情段怀更是心头火起。 “你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了?一个两个都对你倾心,你可真是个不安分的下贱东西!” 萧蝶却在纷乱中缓缓开口。 她声音如珠落玉盘,带着清冽的冷。 “奴婢但求一死,也绝不任王爷羞辱!” 这也是她这一晚,头一次正视段怀。 与她声音的清冷不同,她眸中仿佛有万千的丝絮,能将人死死缠绕。 爱、恨、嗔、痴、怨…… 所有情绪层层叠叠的在他眼前炸开,最后又归于沉寂。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再去看,已经平静的如冬日的冰面。 段怀怔愣了一瞬,火气却愈发的大。 他提起酒壶猛的喝了一口,随后摁住萧蝶的后脑,泛着酒气的唇瓣就贴了过去。 萧蝶急忙偏头躲开,段怀的视野中,只留下了她冷若冰霜的侧脸。 好啊,好。 段怀简直气的要头顶生烟。 这京中女子,哪个对他不是另眼相看? 别说他的帝宠和权势富贵,单说他这一身风流艳美的金玉皮囊,也足够使人趋之若鹜。 而她,一个小小的舞姬,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 第37章 下贱舞姬反杀记5 这种从没有过的挫折感几乎让他发狂。 但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三皇子率先阻止了他。 “好了,阿怀,你失态了。” 即使他再风流不羁,再不注意自己的名声,也不该当众做出这事。 三皇子的话,段怀还是能听的。 他恨恨的甩袖,松开了擒住萧蝶的手。 得了自由的萧蝶第一件事就是离他远一点。 第二件,就是走向三皇子,向他俯身谢礼。 段怀明眼看着,她对三皇子也笑了。 好,好的很啊! 刚才那管事一死,立马没人再敢对萧蝶动手。 她自顾自的回了房,路上还摘了几个小花,随手插在了陶罐中。 二蛋兴奋的跳出来,像个数据播报机器一样,数着这一晚上的战况。 “那一见钟情卡对任务目标属实没什么效果,加上你的舞蹈,一曲跳完也不过堪堪十点宠爱值,但是!” 说到这,二蛋兴奋的提高了音量。 “但是在其他世家公子纷纷赞叹你时,宠爱值又加了五点!还有还有,你一脸冷若冰霜拒绝他就走后,他的宠爱值直接又加了五点!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 萧蝶抿了抿唇角,露出了个内敛又清雅的笑,说的话却和她的样子毫不沾边。 “你知道,什么叫贱皮子吗?” “段怀和秦至不同,他是含着金如意生出来的,长这么大,但凡想要的,哪有得不到的,他不需要珍惜,更不需要对谁付出心意,因为爱也好,慕也好,他都不缺,但他这样的人都有个通病,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觉得好。” “而比得不到更让人难受的,就是已失去。” 一个舞姬自然不当数,普通的舞姬和王爷玩什么已失去,纯是找死。 所以她用五十点积分,加上原主的舞技,换倾城之舞。 又用一百点的积分换一场众人醉梦般的一见倾心。 至于驯兽之技,还得谢谢秦至。 他死后,那城西庄子的猛宠也成了她的。 每年她都会抽空去城西住一住,慢慢的,这御兽之技也就手到擒来。 如今她被众人追捧,三皇子也表露出满意的态度,她的身价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三皇子讨她,段怀不给。 回头段怀就把她杀了,那三皇子又该如何想? 所以不管她接下来的几日如何惹怒他,她的性命也是无碍的。 二蛋听她说完,恍然大悟似的继续说道:“怪不得呢,后来你对着贺竹笑,对着三皇子笑,却唯独对他没个笑模样,虽然他很生气,但也真的又涨了五点宠爱度。” 说着二蛋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嗯、现在一共有……二十五点了,不对!” 二蛋刚说完,就困惑的歪了歪头。 “你明明已经自己回了房,怎么又加了一点宠爱值?” 萧蝶听了笑出了声。 “因为我人不在,他却还在因为被我拒绝而耿耿于怀啊。” 二蛋恍然,拉长了声调长长的哦了一声。 萧蝶刚才费了不少心力,好在结果是好的,她也能安心的睡得好觉。 原主自从两个月前被段怀宠幸,就开始自己住一间,这也算是那一夜换来的唯一好处。 只是原主觉得还不如和其他舞姬住一起来的热闹。 这样黑沉沉的夜,这样安静的房间。 夜晚也变得格外的长。 但萧蝶倒觉得这样挺好。 她洗漱完舒服的躺回床上,想给自己找个姿势,却觉得后背被硌了一下。 她反手去摸,摸到了一个木雕小人。 借着月光看,这木雕木质一般,手艺也像个初学者练手的,粗粗垮垮歪歪扭扭的几个线条,勉强能看得出,雕得是一个大眼睛尖下颌的小姑娘。 一个扔在路上恐怕都没人捡的木雕,却被原主摩挲的圆润光滑,泛着光亮。 萧蝶用手指轻轻擦过那刀刻的痕迹,神情沉寂。 这,是原主姐姐和她分离时送她的木雕。 三年多,一千多个日夜。 可不被盘的油润光泽。 萧蝶起身,把这木雕摆在床头,转过身闭上了眼睛。 之后这一夜,二蛋觉都没睡好。 每搁一两个刻钟,就有一点两点的宠爱值入账。 二蛋仿佛看见灯烛明亮,热闹非凡的宴会上。 第28章 段怀阴沉着脸,恨恨的咀嚼着萧蝶的名字,又因为她的冷落,不受控制的升起好奇和不甘。 咦~ 二蛋抖了抖圆溜溜的身子,“人类的世界可真复杂啊。” 第二天萧蝶醒来时,发现二蛋汤圆一样雪白的脸上,好像挂了两块阴影。 “你那是……黑眼圈?” 二蛋幽怨的看着萧蝶。 “就算是机器人,也得有充电的时候吧?可是那个那个段怀!他明明都睡着了,还偶尔蹦出一点宠爱值!他是不是有病啊!” 萧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可能吧,而且病的还不轻。” 萧蝶那一舞仿佛春风吹动湖面。 波纹一圈圈荡开,一时半会不会平息。 美人与猛虎共舞,本就是闻所未闻。 何况昨日在场的公子们,提起这一舞,纷纷是面露向往,仿佛亲眼见到了瑶池盛景。 还有她宁死也拒绝永宁王段怀的那番话,更是给她整个人添上了高光。 更有最近的话题人物,新科状元贺竹题诗一首。 他把萧蝶形容成鹤鸣九皋,意图表现她即使身份卑贱,却品行高洁。 那诗随着贺竹的才名远播时,萧蝶的名字也被人尽皆知。 无数公子书生趋之若鹜一般,做梦都想见识一下这位又有风骨,舞技又超群的奇女子。 而此时段怀才刚刚睡醒。 段怀昨日饮了不少酒,本可一夜睡个好觉。 可偏偏睡觉都在气自己被人当众拒绝的事,根本睡不安稳。 如今人虽然醒了,可也昏昏沉沉的。 撑开眼,他的王妃温向婉正坐在窗边的书案前,动作轻缓的看着书。 温向婉是安和侯府的嫡女,家世虽然显赫,但和永宁王府比,还是差了不少的。 她能被圣上赐婚给段怀,就是因为她有着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 而且性子贤淑温良,遵规守矩,与段怀的放浪不羁可以说是截然相反。 圣上赐婚,也是想让她能在婚后规劝着段怀一些。 却没成想,温向婉性子好的过了头,只要段怀开心,她就从不阻拦更不生气。 仿佛像个没脾气的陶瓷摆件。 和段怀玩在一起的那些个猪朋狗友,纷纷都羡慕他有个大度的贤妻。 也因为这些,段怀对温向婉也一直不错。 府内府外的事放心的交给温向婉打理。 自己从不过问,每日只想着怎么找些乐子。 第38章 下贱舞姬反杀记6 看他醒了,温向婉放下手中的《列女传》,主动上前帮他穿衣梳洗。 她长了一副温婉可人的相貌,光洁白皙的脸庞在日光下泛着柔光,自带一种恬静之感。 看段怀盯着她看,温向婉有些害羞的偏过了头,只露出含羞的侧颜,一张红唇轻抿,却好似在请人品尝。 而段怀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萧蝶那张避之不及,冷若冰霜的侧脸。 等他回过神,温向婉已经仿佛无事发生一般,低头继续整理他的腰带。 段怀有些心虚也有些过意不去,掐住温向婉的腰肢和她调笑几句。 哄得她满面春风后,又转身离去。 温向婉痴痴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等丫鬟进屋时,看见的却是一张一丝笑容也没有的阴沉面容。 丫鬟玉茗吓得身子一颤,知道这是自家王妃心情又不好了。 她在外间候着,一看王爷这么快就走了,就知道今天大事不妙。 可如今看夫人这面色,恐怕还不止是因为王爷走的早了。 果然,看见她进来,王妃幽幽问道:“表少爷何在?” “回王妃,表少爷昨日饮多了酒,歇在了客房。” “去,派人告诉他一声,顺着沾香院的小路往南去,那里有一株红色杜鹃花开的极好,请他去好好赏一赏。” 红色杜鹃,又名啼血杜鹃,代表着灾难和不幸。 而这灾难和不幸的人,自然是昨晚侥幸逃过一劫的舞姬萧蝶。 玉茗替她传这种消息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但这次她迟疑了一下。 “奴婢这就去,不过听前院说,昨日那萧蝶技惊四座,连三皇子都侧目相看,今早城里传的也都是她,如果就这样,会不会……” 温向婉听了勾起一抹冷笑,声音依旧慢条斯理,温温柔柔的说道:“就因如此本妃才更要抓紧处置了她,不然日子一长,还真让她翻出风浪了。” “三皇子也好,王爷也罢,还能因为一个舞姬动真情吗?不过是觉得有一丝新奇罢了,人死了,也就一了百了。” 玉茗点头称是,这次不敢再说什么,老老实实的去客房找了吴三公子。 吴三公子是王妃的表弟。 吴家家境一般,吴三公子的父亲也不过是个六品小官。 但温向婉的母亲和吴三公子的母亲是亲姐妹,也是运气使然,让吴家和王府攀上了亲。 吴三公子离老远看见玉茗来找他,三步两步就迎了上去,急切的问:“可是表姐有事找我?昨晚的事表姐知道了吧?她可曾怪我没本事?可让你带话来了?” 他一句一个表姐,听的玉茗头上青筋直蹦。 想叮嘱他该称呼王妃娘娘,可想起他私下那些手段,还是没敢开口。 玉茗只硬着头皮,把温向婉的话告诉了吴三公子。 吴三公子眼睛泛着亮光。 “表姐没怪我,可太好了,你去回禀表姐,这次我一定把事情办妥,不让那啼血的杜鹃扰了表姐清宁。” 说完,吴三公子匆匆离去。 玉茗表情复杂的悠悠叹了口气,也赶回去复命。 而与此同时,萧蝶这屋里,却已经来了不速之客。 段怀身边的管事,门都没敲就闯了进来,让人押着她就往前院去。 段怀昨夜喝多了都没忘在睡梦中生气。 今日睡醒了,哪有不立马见人的道理。 刚才这一会,他听身边伺候的小厮说了如今的情形。 王府外多了不少书生才子,都说想见见萧蝶的风姿。 还有许多和他关系不错的世家子弟递了帖子进来。 都想找机会进府观舞。 还有三皇子…… 回宫后就差人送了礼过来,那礼重的,怎么看也不像只是简单的感谢昨夜招待。 更像是想交换点什么走。 “不换不换!烦死了!” 段怀一想到自己的舞姬被这么多人惦记,心里就说不出的滋味。 特别是他这个舞姬对谁都和颜悦色,偏偏对他冷若冰霜。 真是让人气闷。 刚说完,段怀就透过窗户看见他从昨晚就念念不忘的小舞姬,正被人像押犯人一样押了过来。 莫名的,他有些不自在。 以往他想见谁,管事都是这么把人押过来。 他也从来没觉得有何不妥。 但今日这人是萧蝶,他心中第一个想法就是——这回萧蝶更不能搭理他了。 果然,她被松开后就恨恨的瞪了他一眼,随后就低着头,不理人,生闷气。 段怀也气,但他越气心里越痒痒。 等其他人都退下后,他问道:“你,不先给本王行了礼问个安吗?” 萧蝶心里笑他上钩上的轻易,但面上依旧冷着脸。 “王爷找奴婢来,应该不是看奴婢行礼的,又有什么安排,王爷不如直说罢了。” 段怀被她莫名其妙的质问惹出了火气,“谁给你的胆子敢如此和本王说话?本王又有何事能用得着你这个小小舞姬?莫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萧蝶闻言也怒气冲冲的抬起了头,“是!奴婢一个小小舞姬下贱不堪,自然可以等王爷腻歪了就送于别人欺辱!奴婢哪敢有怨言?大不了一死了之!” “你、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第39章 下贱舞姬反杀记7 他这火发一半,就像卡壳了一般。 开头来势汹汹,但看见萧蝶怒瞪着他的那双明眸,又变得后力不足。 吼完这一声后,他沉默了,随后双手叉腰的转过身,不自在的说道:“本王没打算将你送于别人。” “王爷打算与否也不重要,王妃是如此打算的就行了。” 段怀退了一步,萧蝶却趁机进了两步。 她知道,凭她如今这点宠爱值,远远不够她指控王妃的。 但晨起听说昨夜吴三公子就住在客房,就知道温向婉并没有死心。 她还是想让吴三公子把她要走。 留给萧蝶的时间很少,机会也是稍纵即逝。 说来也是有趣。 她堂堂一个王妃,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府中一个舞姬,可以说有无数种办法。 可她偏偏最爱这一种。 让吴三公子把人要走后,又生生凌辱致死。 她是真的很恨这些和她夫君有过关系的女子。 第29章 恐怕只有这样的死法,才能让她感觉出了口恶气。 可对于她那个风流的夫君,她却没有丝毫埋怨。 不过,此时如果温向婉真用其他手段想弄死她,还真就有些麻烦。 如今萧蝶把事当段怀的面,捅破了说。 无事发生正好,一旦按她说的话来,段怀一定会起疑心。 到时候吴三公子和温向婉的那些勾当,绝对就瞒不住了。 如她所料,听她提到王妃,段怀刚平息一些的火气又涌了上来。 他猛的回身,一把掐住萧蝶的脖领。 “就凭你,也配攀咬王妃?你当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段怀用力极大,眨眼间,萧蝶的脸就因为窒息而变得异常的红。 他此刻是真起了杀心。 他虽然对这个舞姬有些兴趣,却更讨厌看不清身份的蠢人。 难道她以为,她得了三皇子和他的青眼,就可以和他的王妃相提并论,就可以离间他们夫妻感情了吗? 简直是蠢到让人生厌。 他手上还在用力,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人活活掐死。 但他掐在手上的人却第一次对他笑了。 “谢、王爷、赐、死……” 她居然真的不怕死! 甚至可以说,这死就是她自己求来的! 段怀心中震动一瞬,手上已经把人扔了出去。 “滚!” 萧蝶被他这么一甩,摔在了地上。 可她不痛呼一声,反而抬起头,仰着那张本来清艳的脸对他嘲弄一笑。 仿佛在刺激他继续动手一般。 但她越是求死,段怀越不让她如愿! 他一张脸被气的铁青。 想自己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气成这样过。 京中的混世魔王,纨绔中的皇室子弟。 没人敢惹他这样的人。 独独是她! 可气的想杀人的同时,段怀心里又升起强烈的不甘。 凭什么?她对谁都笑意盈盈,凭什么就面对他的时候但求一死? 他到底哪里这般招她厌恶! 段怀心里乱的如同一团麻线。 他生怕自己再控制不住掐死她的冲动,急忙喊人进来把她带走了。 可她起身离去时,纤细的脖领上清晰的指印。 还有她行动间似在隐忍的痛苦。 和她那单薄如纸却挺立的肩脊却交织在一起。 重重的撞击着段怀的眸光。 他目光闪动,最后还是忍着没说什么。 这面的事极快的传到了温向婉的耳朵里。 她听着听着就笑出了声。 那笑容温暖恬静,无可挑剔,仿佛面具戴久了,就真的融入骨血了。 “这萧蝶比我想象中的愚蠢的多,看来表弟那边很快就有结果了……” 而与此同时,萧蝶也正在研究着这吴三公子。 她被送回自己所住的厢房后,没人看见时,脸上的痛楚仿佛一瞬间消失。 如今她可是最财大气粗的,仿佛游戏中的人民币玩家。 一张无痛卡不过五积分而已,好用的很。 而她目前有将近一万点的积分。 能用演技和积分解决的事,她才不会舍出自己假戏真做。 他们也配? 现在她和二蛋的配合也是越来越默契。 或者可以说,二蛋是越来越适应她的德行。 不用她说话,二蛋就把辅助工作做的好好的。 只是也趁机用一积分给自己换了几根棒棒糖。 “你是说吴三公子尚未娶妻,且家中没有任何通房妾室?” 二蛋点了点头,“是啊,说起来他也到了弱冠之年,平常人家子弟,这个年纪应该已经娶妻生子了才对。” 萧蝶听了仿佛想到了什么,“那他折磨死的那些舞姬丫鬟,是不是都是带出府后才出事的?” “是的宿主,他一个六品侍郎的儿子,哪敢在王府做那些肮脏事,都是他私下向管事讨要后,带出府的,还有一些是被管事寻了错处发卖,又被他买了回去。” “这么说,死在他手里的人远远不止几个?” “不止……” 说到这,一人一系统都有些沉默。 沉静片刻后,萧蝶问了问段怀现在的宠爱值。 不问正好,一提起这个,二蛋一肚子苦水要倒。 “从昨晚到现在,已经涨到四十五点了,除了宴席上那一会,其余都是一点一点涨得,还没消停呢。” “四十五点吗?有点冒险啊。” 萧蝶喃喃一句,手指滑过陶瓷瓶里的花束。 “可惜,他们也不会给我太多时间。” 话音落下,她果决的抽出一朵红花,扔出了窗外。 恶心人的东西,死的越远才越好。 萧蝶刚把花扔出去,门口又传来了声响。 “新来的管事喊你问话,还请姑娘去后面莲池旁的凉亭等他。” 来递话的是负责她们这些舞姬衣食住行的王嬷嬷。 她平时总低着头,沉默寡言的,一句废话不说。 既然是她来传话,任谁想来都是真的。 萧蝶也毫不迟疑的应了声。 听门口没了动静,她换上一身玉色素裙,推门而出。 却未曾想那王嬷嬷还在门外暗处等着。 萧蝶惊的后退两步,王嬷嬷却依旧一动不动的站着。 “王嬷嬷还有事?” “无事,只是舌上生了烂疮,想问姑娘有没有法子治。” 萧蝶:“嬷嬷因何生的烂疮?” “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话。” 萧蝶认真的看了看眼前的人,“那这药方我也没有,心病还需心药医。” 话音落,萧蝶从王嬷嬷旁边擦肩而过。 二蛋支出脑袋回头看了看。 “她是在提醒你?” “是,但是我非去不可。” 二蛋声音放低,“可我也不想你去。” 萧蝶愣了下,笑了,“自古以来以小博大总是要多付出些代价的,更何况我不是还有你,你会配合好我的,是吗?” 二蛋闻言有些扭捏的低头扣手,“嗯,我会的。” “乖,还给你买糖吃。” 萧蝶说完,半天没听见二蛋回应,转头看它,就看二蛋仿佛像只被煮熟的螃蟹。 红彤彤,呆愣愣,傻兮兮的杵在她的肩头。 萧蝶不由得感叹,要是任务目标都像二蛋一样容易攻略就好了。 可惜…… 第40章 下贱舞姬反杀记8 她们这些舞姬住的院落本就偏僻,往后面走,越更加僻静荒凉。 前院和偏院各有两处莲池,池子更大,莲花品种也更加名贵。 相比之下,这一处就不够看了,平日也很少有人来。 萧蝶到时,所谓的新管事还没到。 她低头走路,仿佛在想什么心事,可实际上,她却在偷偷观察四周。 萧蝶觉得自己不是个喜欢以身试险的人。 毕竟她只有爱自己,才爱的最是真切。 如果今日埋伏的人多,她绝对掉头就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但如果来的是吴三公子一个…… 那她也是略懂一些拳脚的。 如果场面不在控制内,这场苦肉戏她会直接罢演。 在萧蝶观察出第三条逃跑路线后,吴三公子出现了。 他摇着一柄象牙扇,仿佛个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一样靠近。 可看见萧蝶,他眼底却没有一丝火热,只有无边的嫌恶和冰冷。 萧蝶装作害怕,转身就要跑。 吴三公子快步上前,就开始撕拽她的衣领。 即使是这个时候,萧蝶也能看见他眼里的毫无波动。 他根本对她就没有任何欲望。 他只是想撕开她的领口,营造出她和他私会的假象! 萧蝶觉得自己猜对了。 他这么多年不娶妻不纳妾,却偏偏盯着和段怀有关系的女人。 他根本就不是好色! 恰恰相反,他心中只有一人,那就是他的表姐温向婉。 什么好色公子,什么暴力狂虐。 他不过是他表姐养的咬人狗罢了! 原主的姐姐和其他女子,到底是如何被欺凌死的,真相恐怕比原主以为的更加可怕! 萧蝶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古道热肠的人。 但此刻,她的腿脚却比脑袋反应的快。 就听一声惨烈的闷哼,吴三公子额头青筋毕露,痛苦的捂着胯下栽倒在地。 萧蝶饶是向来脑子转得快,此刻也有点卡顿住了。 她不是上门来演苦肉计的吗? 怎么一不小心演成正义女侠伸张正义了? 就说好心肠能坏事吧! 她趁吴三公子没起疑心之际,挣脱开就开跑。 然后在吴三公子踉踉跄跄的追赶中,自己踩了自己裙角,诶呀一声扑倒在地。 第30章 吴三公子压住她抬手就要打。 但想到如今还在王府,到底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贱人,别急,等一会离了王府,有你好受的,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跪地求饶!” ………… 段怀在前院有个藏珍阁。 里面放着各种奇珍异宝,鸟兽花虫。 往常他觉得无聊时,多会到这藏珍阁打发时间。 可今日,却看什么都提不起劲。 他总会想起那个对他冷若冰霜的舞姬。 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啊? 她之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段怀还能依稀想起两个月前的萧蝶。 那温柔小意又略带讨好的模样,和现在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就因为他睡了她,却没有收她为妾室吗? 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干脆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用胳膊肘碰了碰自己的贴身护卫赵青。 “诶,你说,我要不要再把她找来问问?” 赵青:…… “可以,属下这就去。” “别了,一天找她两次,好像本王多想见她一样,丢本王的人。” 赵青:…… 其实现在也有点丢人,但是他不敢说。 “算了,还是明天再找她问清楚。” 段怀终于下了决定般的自言自语。 赵青想到偶然听见的,下人间流传的风言风语,想了想问道:“王爷,那萧姑娘如果继续说王妃怎么办?” “那本王就杀了她。” 段怀毫不犹豫的说道。 “王妃的温良大度有目共睹,不管萧蝶是装疯卖傻还是故弄玄虚,再攀咬王妃,本王绝不饶她。” 听王爷这么说,赵青把嘴闭的死死的,不再说话。 这时,前院的一个小管事突然寻来了。 “王爷,王妃娘家表弟醒了酒,要告辞回府了。” 段怀不耐烦的摆摆手,“回就是了,难道还要本王相送不成?” “可他还带了一个舞姬走,说是两情相悦,王妃娘娘特意恩典把人送给了他。” 段怀不以为意,“送就送了,这点小事王妃做主就行,不用特意来问本王。”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有话直说!” “可是他要带走那舞姬,名萧蝶,正是昨晚宴席上跳舞之人……” “什么?” 段怀猛的站起,衣袍带翻了面前的桌案,吓得那管事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奴、奴才不敢瞎说,那舞姬被吴三少爷带走时本是带着帷帽的,谁也没看清容貌,但走出门时,不知从哪刮来一阵风,吹开了那舞姬的帷帽,正好被门口想见她的今科状元郎贺竹看见,如今、如今已经闹起来了!” “你个蠢货!” 段怀气的一脚把桌案踢出老远,“你就不会捡主要的说吗!” 他骂了一声,气势汹汹的带着赵青去了门口。 门外,果然聚了不少人。 那些人又分为三伙,泾渭分明。 一伙是以贺竹为首的书生才子们。 这帮书生才子看似有礼得体,但段怀觉得他们也最是孟浪。 除了研读四书五经外,其余的时间就想着那些才子佳人的事。 但凡听说哪个姑娘传出了才名,就蜂拥而至,想用知己的名义,来给自己脸上贴金。 第二伙,就是吴三公子和他的几个侍从。 他们中间还围着个带着帷帽的女子,那女子被两人扶着,老实站着一声不吭。 这两帮人相对而立,明显一方想走一方又不让。 而第三伙人,就是纯正的路人,看热闹的了。 如今段怀又带着人出来,场面更加热闹,三伙成了四伙。 而这后出来的段怀,火气比谁都大。 他蛮横霸道的带着人走到萧蝶面前,一把掀了她的帷帽。 “萧蝶啊萧蝶,你真是个不知所谓的蠢货,对本王爱搭不理,转眼却和别人两情相悦,你拿本王当什么?” 段怀双眸简直能喷出火来,难道他还比不得这个什么狗屁的吴三公子? 她怎么敢,怎么敢这般戏耍他! 等视线落在她褶乱的衣领而凌乱的发丝上时,段怀更是气的一把掐住她的下巴。 “好个下贱的东西!还在本王的府里就敢勾搭其他男子!你真当本王是个好脾气的?” 萧蝶一动不动,任由他掐着下巴。 她一双泛着红意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他,眼尾眉间,仿佛有无数话要说,又仿佛无从说起。 似有无数缱绻的情意,又仿佛只剩下空落的怨。 段怀被她这眼神看的心尖发涩,嗓子也有些堵。 “你、为何不说话?” 萧蝶还是没有发出声音,却有一颗热泪在眼中凝结,最后落在段怀的手上。 那眼泪很烫,仿佛能烫进皮肉里一般。 段怀不由自主的缩回手。 指尖上,却仿佛依旧残留她泛着凉意的体温和那滚烫的泪。 而站在一旁的赵青,却已经察觉出了不对。 “王爷,萧姑娘好像被人卸了下巴……” 段怀听了猛的转头看向吴三公子。 这一眼,直接吓得吴三公子额头上冷汗直冒…… 第41章 下贱舞姬反杀记9 从段怀带着人出现时,吴三公子就觉得大事不好。 他本来做好万全之策,想趁着人不知鬼不觉,直接把萧蝶带走。 等回了他们吴府,谁再问起她,就可以说是一阵急病去了。 或者直接一把火把尸身烧了,说她不小心打翻了烛台。 没了尸身,没有证据,谁能把他怎样? 他也不信谁能为一个舞姬大动干戈,查找死因真相。 他做这样的事也不是头一次了,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可这轻车熟路,也不觉得养大了他的胆子。 偏偏今日,走到门口时,不知道哪里来了阵妖风。 居然吹开了她的帷帽。 还正好被门口守着的贺竹看个正着。 他本想强行带人离去,纠缠的这一会功夫,又把段怀引出来了。 段怀一开口,虽是愤怒辱骂。 可越是如此,越说明他的在意。 吴三公子的心就凉了半截。 再听赵青点破后,更是心跳如鼓。 “王、王爷,我、我……” 吴三公子乱了心神,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赵青,接上她的下巴。” 段怀盯视着吴三公子,嘴里吩咐了赵青一声。 赵青应了声,走上前把一左一右搀扶着她的两个侍从蹬开。 那两个侍从还不如吴三公子,直接被吓得跪倒在地。 随着他们放手,萧蝶的身体也软绵绵的倒下。 段怀一惊,俩手却不自觉的把人接住了。 一声轻微的咔嚓声,萧蝶的下巴被赵青接上。 在段怀复杂的目光中,萧蝶说了第一句话。 “王爷,还想杀了奴婢吗?” “那不如还是把我交给这吴三公子吧,奴婢自会死路一条,不用劳烦王爷动手。” 段怀真有心再把她下巴卸了算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居然还在跟他置气! 居然还在故意气他! “你跟本王不是能耐的很吗?怎么就被人卸了下巴,还乖乖的跟着走?” 赵青简单查看萧蝶的情况,说道:“萧姑娘被喂了药,浑身没力,只能被搀扶……” 段怀喉咙一堵,回过神继续嘴硬。 “那也可以摆手示意,难道你连这点力气都没了吗?如果不是本王掀了你的帷帽,你是不是真打算就这么被带走了?你……” “……王爷,萧姑娘,两臂脱臼,动不了了,头发和身上的褶皱,应该也是挣扎反抗时留下的。” 段怀:…… “……什么?” “这、这……” “怎能如此恶毒!怎能这样对待一个弱女子!” 周围那些书生听了后,连连惊呼。 人也把吴三公子围的死死的,生怕这厮趁乱跑了。 段怀却直接把萧蝶打横抱起,随后一脚踹向了吴三。 “就凭你,也敢在本王府中为非作歹?谁给你的胆子!” 吴三被踹的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住,灰头土脸,没了平日体面。 他爬起身跪在地上,“王爷!王爷恕罪,是这个贱婢暗中勾引的我,又不愿意和我走,我、我一时上头,这才出此下策,王爷明查……” 段怀听也不听,又是一脚,直接蹬在吴三脸上,给他踢了个鼻血直流,满脸开花。 “她连本王的面子都不给,你也不看看你算什么东西,还勾引你!” 段怀说一句,脚上猛踹一脚。 他漂亮的眉眼变得凌厉,眼中的狠辣简直要化为刀剑。 段怀觉得自己今天仿佛被人当成猴子耍了一般。 第31章 早上萧蝶和他说,她会被送于他人,他还不听不信,觉得她在攀咬王妃,甚至想杀了她。 结果呢? 刚刚一个时辰过去,她就差点被带出王府,还是以这种情形。 他永宁王府是什么很随便的地方吗? 一个小小六品侍郎的儿子,也敢进他府中戕害他的人? 还有这个萧蝶…… 说出的每个字都好像能扎进人心里一样。 他不能打她,还不能打这个吴三出出气吗? 段怀越想,脚上越是用力。 一时整个永宁王府门前,只能听见吴三的惨嚎声。 直到一道轻柔温和的声音传来。 “王爷、这、这是怎么了?” 温向婉身着一身玉色彩绣荷纹月华锦拖地长裙,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缓步而来。 价值不菲的月华锦在阳光下泛着波光粼粼的微光,衬得她整个人更加温婉恬静。 温向婉出现后,闹哄哄的场面静了片刻。 仿佛没人好意思,把这不堪的场面,显露在温良华贵的王妃娘娘面前。 就连刚才被打的惨叫的吴三公子,也把痛呼声都咽回了肚子里。 硬生生撑着,也不想惊扰佳人。 萧蝶见状,笑了。 和温向婉的温和得体的笑不同。 段怀觉得她笑的刺眼的很。 “王爷还是把奴婢放下吧,奴婢不想死的更惨。” 段怀又想掐她这个胆大包天的了。 但想到她早上说的那句——“王爷打算与否也不重要,王妃是如此打算的就行了。” 又想到刚才管事说的那句——“王妃娘娘特意恩典把人送给了他。” 段怀抱着她的手没松,而是向温向婉的方向走了两步。 “今日之事,王妃可知情?” 第42章 下贱舞姬反杀记10 温向婉的脸上闪过一抹受伤的神情,“王爷,臣妾只是听闻表弟相中了个舞姬,没想到是王爷在意的人,臣妾、臣妾知错。” 她利落的认下后认错,反而把自己的嫌疑洗脱了不少。 看段怀表情温和了一些,温向婉继续说着。 “想来表弟也并不知她是王爷的人,冒犯了王爷,还请王爷饶他一次,臣妾一定送信到吴府,让家中好好管教他,毕竟他还年轻,不能走上歪途,王爷看可好?” 她说话进退有度。 眨眼间,就把吴三公子的行为,归为了年轻不懂事的误入歧途。 但萧蝶铺垫了这么久,还让自己看起来如此狼狈,可不是为了听她巧言善辩的。 她今天,是奔着见血来的。 萧蝶身上药劲还没过,但一字一句口齿却清晰的很。 “怪不得王妃娘娘,也是我们这些舞姬倒霉,和王爷有过牵扯的,无一例外都进了吴三公子的府邸,不知道的,还以为吴三公子就对王爷的女人格外感兴趣呢。” “什么?无一例外?这……” “这吴三公子什么意思?我记得他好像一直未娶妻纳妾,私底下却一直在搜罗和王爷有牵扯的女子,这真是太奇怪了些……” “他别是对王爷……有什么执念吧?” 围观的你一言我一语,拼凑在一起,想还原事情真相。 萧蝶就是故意把事情闹到人前。 背地里她这个身份,提起任何事都会太轻易被人压下。 如今她趁着昨日一舞的名气还没散去,把事摆在了太阳下。 想来很短的时间内,这件事就会彻底传开。 到时候是真是假,自有好奇的人前去查探。 温向婉明显也想到了这点。 她扶着丫鬟的手猛然用力,但面上却皱着眉头,一脸困惑。 “这是哪来的话,无凭无据,还是不要胡乱开口污人清白,也让王府跟着被人耻笑。” 而吴三公子这会却已经吓得两股颤颤。 他自己知道,过去那些女子的事有多经不起查。 真要问起那些人都去了哪,他也不能说都被一把火烧死了。 天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他只能一遍遍的在嘴里重复着,“我、我不知道,我……都是巧合而已,王爷,你可不能听这贱人胡说!” “胡不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那些女子最后又是如何被埋到城外乱葬岗你也知道,那些女子又是谁做主赐给你的,你更是心知肚明!” “够了!” 打断萧蝶的,不是吓得脸色发白的吴三公子,也不是一脸无辜委屈的温向婉,而是一直抱着她的段怀。 段怀面上一丝表情都没了,冷硬的像块匠人雕琢的玉石。 他目光深沉的看了看跪在眼前的吴三公子,转身离开。 “赵青,送吴三公子回府。” 吴三公子听了,还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一口气终于喘匀了。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他在仆从的搀扶下起了身,顾不得身上沾染的血污,连连对着段怀的背影作揖。 但在段怀看不见的身后,他却对着透过段怀肩头看她的萧蝶得意的笑了起来。 阴鸷、嚣张、威胁。 萧蝶也笑了,迎着他的视线无声的吐出两个字。 “傻b。” 段怀如果在人前继续审问责打他,才是准备放过他。 而现在,只是在跟一个将死之人避嫌罢了。 他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是真是假,自然会派人去查。 如果是假的,死的是自己。 如果是真的,死的就是这个吴三! 他现在就此结束眼下的纠纷, 免得吴三死后,被人认准是他永宁王杀的,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就是可惜…… 温向婉没那么容易被一朝扳倒。 段怀不让她再说,也是存着保住温向婉的心思。 就算查出温向婉真的做出了那些事。 段怀也不会休妻,更不会送她见官。 他只会把事情捂住,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他们这些高位之人,面子比人命重要的多。 萧蝶想了很多,但不过转瞬之间。 而没等进到王府大门,有一人突然横插过来。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说话的贺竹壮着胆子,拦住了段怀。 “王爷,草、草民……” 段怀不耐烦看他,“有话快说。” “是王爷,草民斗胆想迎娶萧蝶姑娘,还请王爷成全!” “你想娶她?” 段怀眉头高挑,声音也跟着上扬。 贺竹低着头 ,却也能感觉到他声音中的怒意。 他默默抬手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想到身后有那么多人看着,胆子也壮了起来。 “回王爷,是、是的,草民是真心实意想……” 他话没说完,被段怀直接打断。 “一个两个都觊觎本王的女人,你们也配!都给本王滚远点!” 和他的气急败坏相反的,是萧蝶的盈盈笑意。 萧蝶挣扎着想下地,却还是没提起力气。 只能说道:“还未多谢贺公子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公子认出我来,此时我恐怕已经遭遇不测。” 说着,她还瞥了段怀一眼。 贺竹听了,不好意思的连连摆手。 “哪里哪里,实在是姑娘让人一见难忘,此事也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第43章 下贱舞姬反杀记11 “还是要多谢公子,不知公子今年是何年岁,家中可有……” 萧蝶还没说完,抱着她的人已经长腿一跨,大步进了府门。 “赵青!无关人等,通通赶远一点!当本王的王府是卖菜的集市吗!” 赵青:…… 他有些无奈的摇头叹息。 他觉得今天王爷有点丢人…… 口口声声他的女人,别人不配觊觎。 可人还是别人拦下才救回来的。 啧啧啧。 可惜他是怎么想的,段怀是丝毫不知。 段怀如今只觉得自己就是人家踢得那个蹴鞠,充气都快充炸了! 贺竹的声音还在身后远远传来。 听见他说自己没娶妻,怀里的人笑的可欢了。 那明媚柔和的模样,哪有她面对自己时的冷若冰霜? 段怀冷寒着张脸问道:“怎么?春心萌动,真想嫁给那个贺竹?” 听见他的声音,萧蝶脸上的笑意一瞬间消失。 “问你话呢,回答本王。” 萧蝶的脸比他更冷。 “你确定想听?” 段怀猛的站住脚,上挑的眼尾都气的染上了绯红。 他放下萧蝶,随后一手擒着她的细腰,一手掐住她的脖子。 “本王不介意亲自堵你的嘴!” 他吻的很凶,横冲直撞的,仿佛发泄般的啃噬着她的唇瓣。 萧蝶疼的闷哼一声,挣扎着想躲。 但身体依旧仿佛中毒瘫软一般,避无可避的倚靠在段怀身上。 第32章 如同挂在枝头娇柔的海棠,只能承受着暴风雨的肆虐侵袭。 段怀的火气,仿佛被她此刻的乖巧抚平了一般。 他心中得意,但没得意到底。 萧蝶吭哧一口,用大力气回咬过去。 就听段怀闷哼一声,抬头时,唇瓣上正凝结猩红的血珠。 “呵,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咬我呢。” 萧蝶虽然依然靠着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但也丝毫不服软。 “那真希望是最后一次,王爷别再给奴婢机会。” 段怀勾起一抹邪笑,用指腹抹了抹唇上的血。 “你还真是学不乖。” 他重新把人抱起,往后院走去。 虽然还在针锋相对,但段怀的心情却好了很多。 他不光不动怒,反而觉得萧蝶一脸冰冷,言辞犀利,却不得不靠在自己怀的模样……有些可爱。 嗯,去查吴三那厮的时候。 不能忘了让赵青把他用的什么药也问出来。 他心情不错的抱着人走远。 但在他们身后,却有一双美目,从刚才开始就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正是跟在他们后面进了王府大门的温向婉。 她仿佛被什么抽出了魂灵般,一动不动的站着。 手上却死死的掐着玉茗的胳膊,仿佛要拧掉块肉般。 玉茗疼的浑身颤动,只硬生生的挺着,连喊疼的不敢。 “玉茗。” “王、王妃,奴婢在。” “本王妃长得很丑吗?” “王妃哪里的话,谁不知道我们王妃娘娘才貌双全,当初可是一家女百家求。” “那为何……王爷始终不爱我?” “王爷、王爷他……” 玉茗脊背冒出一层细汗,不知该如何回答。 虽然她未曾嫁人,可也知男子的心,特别是王爷这样的男子,是从来不由一人掌控的。 可她不敢说。 她的迟疑也还是惹恼了温向婉。 “回院吧,回去后自己去领罚。” 玉茗脊背上刚发出的汗彻底凉了。 风一吹,她打了个寒颤,瑟缩的应了声。 王妃的罚,与别人主母的不同。 别家主母或是罚俸或是罚板子。 唯独王妃是罚针。 整整一盒银针,什么时候都扎进皮肉,什么时候算是罚完了。 玉茗觉得委屈。 明明勾的王爷在王妃面前亲热的不是她,是萧蝶。 可为何那萧蝶被王爷抱在怀里?为何受罚的反而是她? 玉茗想不明白太多的东西,却也觉得不公平。 舞姬,好像还没有自己这个一等丫鬟有体面呢…… 她脑子里的那些绮丽,在银针扎进血肉时消失殆尽。 疼痛中,她只有一个想法。 只要不再被受折磨,她甘愿做任何事! ………… 段怀没把人送回舞姬住的院子,而是送到了后院西边的浣荷楼。 浣荷楼是盖府之时,为娇客们准备的客房。 院里幽静雅致,还有一个小小的莲池。 屋内也布置的清雅,起居用具,一应俱全。 只是从来没被人住过。 如今倒是便宜了萧蝶。 她心里对这地方极其满意。 觉得今天这出苦肉戏没有白唱。 面上却依旧是那张冷脸。 “王爷是何意?这不是奴婢该待的地方。” 段怀把人放在床上,自己也跟着倒了下去。 他双臂撑在她两侧,目光在她如玉琢的脖肩流连片刻。 “别在自己动不了的时候,尝试惹怒一个男人。” 萧蝶闻言,抿住双唇,侧过头不再看他。 段怀被她回避的姿态刺痛了一瞬。 他爬起身,背对着萧蝶,沉默片刻后说道:“吴三的事,本王会给你个交代。” 萧蝶也沉默了一瞬,“不是我,是之前死去的那些人,不过,看来王爷也只打算到吴三为止了。” 段怀知道她说的是谁。 没有温向婉,光吴三,根本就翻不起风浪。 他只是个杀人的刀罢了。 但温向婉不是她能攀扯的。 他的决定,更轮不到向她解释。 “萧蝶,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还没有资格质问本王。” 萧蝶嘴角扬起冷笑,“是,奴婢愚钝,总是认不清身份,还请王爷离奴婢远一些,免得生不必要的闲气。” “你在撵本王走?” 刚消停一会的五脏六腑此刻仿佛又燃起火来。 段怀想说些什么,但房门被敲响。 赵青带着府医候在了外面。 府医是来给萧蝶接脱臼的胳膊的。 段怀这才想起,她身上还带着伤。 可她刚才那副样子,哪有一点受伤女子的柔弱? 他气的拂袖而去,走到院门处时,却听见了屋里传来的一声痛叫。 平日里越是能忍痛的人,偶尔的示弱越是让人心疼。 即使这示弱并不是对他。 段怀还是觉得心尖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 他有心想回去看看,到底还是没舍下自己这张脸,径直离去。 走出十几步后,他又一次停住了脚。 “赵青。” “属下在。” “让人给夫人送几本佛经去,告诉她本王生母的冥诞快到了,让她最近这段日子少做些别的,多抄抄佛经。” 第44章 下贱舞姬反杀记12 段怀走后,府医安好她的胳膊也走了。 萧蝶脸上神情一变,哪还有一点脆弱忍痛的模样。 她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胳膊,找回了刚才被屏蔽的知觉。 二蛋适时的蹦了出来,小脸一扬,双手背后,等待着萧蝶的夸奖。 萧蝶故意耍坏心眼,避而不谈,反而说起来别的。 “现在宠爱值有多少了?涨了没有?” 二蛋:“……涨了,已经五十五了,在你把他咬出血的时候涨的最多。” “哦,那下次我咬的再狠点。” 萧蝶说完,二蛋没说话,歪着头眨巴着豆大的眼睛看着她。 萧蝶忍着笑,翻了个身,背对着它。 “诶呀,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昨晚在那破厢房里根本就没睡好。” 二蛋:(╯-_-)╯╧╧ 它也一扭身,背对着萧蝶生闷气。 片刻后,身后人却用指尖戳了戳它的脑袋瓜。 “干嘛?” 它一扭头,萧蝶大大的笑脸就在身后,手里还拿着跟比它还大的棒棒糖。 “幸亏有你,我的二蛋小可爱。” 一瞬间,二蛋从脚底板一直红到了头顶。 它仿佛被蒸熟了一般冒着热气,嗖的一下就不见了。 片刻后,一只小红胳膊从半空中出现,抢过棒棒糖,再次消失。 萧蝶的笑声清脆如风铃撞动,半晌才停下。 这时管事又来了。 萧蝶卧在床上的帷幔后,听管事给她介绍带过来的丫鬟婆子。 段怀是真打算让她久居浣荷楼了。 负责她起居的丫鬟婆子就送来了十余人。 不乏有看着她,免得她和贺竹私奔的嫌疑。 但这里有他的眼睛,自然也有别人的手脚。 萧蝶不放心。 想了想后,她说道:“管事只管留下几个院子里洒扫的,至于身边伺候的,我有一人还请管事替我请来。” “这……” 管事为难的迟疑了一下。 “我知这不合规矩,但管事应该也知,我本就不讲规矩。” 管事尴尬的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 这舞姬刚才被王爷抱着穿过大半个王府,还一口给王爷咬的见了血。 听说,今科状元当众求娶,她本是王爷的人,还真有心想嫁。 这王爷都没杀了她,眼下这点小事又算的了什么。 “那就依姑娘所言,不知你要的那人是……?” “负责舞姬们日常起居的王嬷嬷。” 那个口生了烂疮的王嬷嬷。 “还有,我原来的住处有我的东西,麻烦管事让王嬷嬷一并带来。” 管事笑了笑,“萧姑娘不必如此,这浣荷楼内的东西一应俱全,王爷也会再有赏赐。” 萧蝶明白,他这是压根没看得上她留下的东西。 觉得一个小小舞姬,顶多有点破衣服做家当,扔了也就扔了。 而尴尬的是,他还真就没说错…… “管事不愧是管事,头脑清晰,思路敏捷,什么东西都能用银子衡量出价值,不知管事家中可有妻女?若将来飞黄腾达,可会把妻女也留在原处?” 管事尴尬了,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这自然是要带着的,萧姑娘放心,我这就让人去取。” 萧蝶想了想,说道:“旁的不用,把我床头摆着的木雕小人拿给我就好。” 第33章 管事应声退下。 王嬷嬷来时,萧蝶已经懒洋洋的小睡了一会。 王嬷嬷看屋里没有别人,说话也不藏着掖着了。 “老身还当姑娘没有听懂,原来是自有盘算。” 萧蝶撩起帷幔,打量着眼前的人。 “盘算不说,但自保总没有问题,嬷嬷可愿留下伺候我?” 王嬷嬷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停顿片刻后问道:“如果老身不愿意呢?” 萧蝶清浅的笑了一声,仿佛不染凡尘,吐出的话,却让人瞠目结舌。 “不愿意也行,不过我自会告诉王妃,我是如何提前得知,逃过了一劫。” 王嬷嬷:??? “姑娘在恩将仇报?” “嗯,是的呢。” 王嬷嬷沉默了。 被她的坦率和厚颜无耻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既然如此,姑娘还何必问我愿意与否。” “还是得问问的,万一嬷嬷是活够了的人呢。” 王嬷嬷又被噎了一下,但心里却比刚才安定了不少。 至少这个萧蝶,不是个任由人欺负的傻货。 不然她在身边伺候,也早晚死路一条。 现在嘛…… 也可能死,但至少还能看着点别的光亮。 二蛋也在问萧蝶,为何这么想要王嬷嬷来伺候。 萧蝶想都没想。 “哦,自然是想报答她提醒那一句的恩情。” 二蛋:??? 它看了看一脸郁闷无奈的王嬷嬷,又看了看自家大言不惭的宿主。 确定这是报答? ………… 主院里,赵青前脚刚走,后脚温向婉就把一整套造型精美的素色雕花白玉茶盏扫落在地。 能换普通人家十年花销的茶盏,就那么咣当一声,碎了一地。 “王爷在怪我,他在怪我!他居然因为一个舞姬怪我!” “就算是本王妃做的又怎么了?都是些贱人贱命,这算得了什么大事?” “她们敢不安分的勾引王爷,她们就该死!就该死在男人胯下!免得她们做鬼都是不安分的贱鬼!” 刚受了罚回来的玉茗唇白如纸,见状又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人人都羡慕她这个大丫鬟最受王妃独一份的器重,却没人知道她背后过的是什么日子。 “王妃息怒,还请王妃保重玉体。” 温向婉听了,又拎起一旁的茶壶砸在了玉茗面前。 “本王妃错了吗?没错!但凡还有人敢勾引王爷,我杀!我还杀!” 温向婉面容狰狞,仿佛恶鬼附身一般的杀意腾腾。 玉茗吓得不轻,只能继续说道:“王妃息怒啊,千万别伤到自己,只有保重玉体,才能让那些子贱人不得好死啊。” 温向婉砸东西的动作一顿,“你说得对,不过区区一个贱人,都没有本王妃屋内的一个摆件值钱,哪值得本王妃动怒。” 她收敛神情,刚才还如火山喷发的情绪,转眼间就仿佛消失殆尽了。 她重新巧笑嫣然,温柔恬静。 “起来吧,别跪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妃是个刻薄的主子。” 玉茗逃过一劫般的起身,贴心的扶着王妃的手,扶她重新坐下。 “玉茗,不如我们来说说,该如何让那贱人生不如死,可好?” 玉茗不敢迟疑,“是,王妃。” 夜渐渐深了。 一样的夜晚,同样的月色下。 有人在寂静安眠,有人在辗转反侧。 有人带着恨意瞪眼到天明,有人大发雷霆,暴怒而起。 也有人在无声的夜里,在自己家中被人横刀于颈。 夜还是一样的夜。 只是天边亮起了一方火红。 段怀是在第二日重新踏入浣荷楼的。 院门口,一个老嬷嬷正坐着缝些什么。 看见他,起身问安。 段怀听管事说了,萧蝶要了个嬷嬷的伺候的事,想来这就是了。 他还听管事说,萧蝶还特意让他把一个木雕送了过来,看起来宝贝的很,不知有何内情。 再往里走,段怀就听见了轻灵的歌声。 他脚步不自觉放轻,顺着声音寻去。 萧蝶立于莲池边的石台上,舒展腰肢,轻歌曼舞。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素锦广袖留仙裙。 衣袖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在风中绽开,又映于水面,仿若白日幻影。 萧蝶腰肢极细,盈盈一握般,腾转间却柔中带韧,自有风骨。 段怀不自觉看入了迷。 他得承认,不管萧蝶脾性有多让人生气,她的舞姿也确实称得上京中第一。 段怀不自觉的,又为自己对她的纵容找了理由。 这样的女子,杀了岂不可惜? 不行……就多纵着点吧。 第45章 下贱舞姬反杀记13 他正想着,突然一阵大风袭来。 萧蝶的乌发被吹乱,轻薄的衣裙也在风中如落花飞絮。 她于石台上身子轻晃,好似下一秒就在跌进莲池,也好似即将乘风离去。 段怀心里一慌,想都没想,闪身过去,抓住了萧蝶的衣袖,把人拽进了怀里。 她的腰肢如他所想,一只胳膊圈着,就把人圈进了怀里。 “平日里还是离这莲池远一些,别掉进去淹死也没人知道。” 他嘴上没好话,萧蝶已经习惯了。 她面无表情的从他怀里挣脱。 “王爷有事?” 段怀想到自己的来意,面色有些难看,看萧蝶的神情中,也多了些若有若无的愧意。 萧蝶沉默的不理他,转身坐在莲池旁的石桌前,扭头看这一池春水。 段怀看她这样心中就起火,可一想到昨日的事和调查的结果。 那火,又实在不好发。 静默片刻后,段怀先开了口。 “吴三死了,昨个夜里吴府起了把火,他被活活烧死了。” “只是烧死?” 段怀本来不说是怕吓到她,看她不甚满意,又说道:“烧死前,他不知道得了什么怪病,浑身每一处骨头都碎裂开了,也是因为如此,才没能从火场中跑出来。” “他手下那几个仆从小厮倒是忠心,进火场救他,可惜一个都没跑出来,全部尸骨无存。” 萧蝶明白,昨夜恐怕给段怀气的不轻。 不然也不会把人全身骨头打碎,再活活烧死。 只是气的究竟是那些人命还是自己颜面受损,被人蒙蔽,就没人知道了。 看她不说话,迟疑了一下后,段怀又添了一句。 “王妃、应该没时间去吴家吊唁,本王生母冥诞快到了,王妃最近都在忙着抄写经书。” 萧蝶听了,转而问道:“王爷可查清了,死在吴府的到底有多少条冤魂?” 活生生的性命,换王妃的佛经。 真是好生意。 段怀面上一冷,眼底仿佛有火苗燃起。 “记得自己的身份,别得寸进尺,那是本王的王妃。” 萧蝶起身,福了一礼,“奴婢遵命。” “你……” 段怀气的站起身,瞪着她半晌没说出话。 平日里见她没规没矩他生气。 怎么现在看她这副样子,他好似更生气了。 “你不用对本王这副模样,之前的事本王不知情,如今也算替你出了气,至于其他被害的,也和你没有关系,本王并不亏欠于你!” “是王爷,奴婢身份卑贱,哪里和王爷谈的上亏欠二字。” 萧蝶继续表面温顺的阴阳怪气。 段怀真就不明白了。 她两个月前明明还对自己温柔小意。 如今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真是像个刺猬似的,让人无从下手。 可他偏偏……却又放不下似的。 心里的不甘隐隐作祟,说什么也想见她俯首称臣。 “本王不知你究竟在闹什么脾气,如果是因为本王和你春风一度后没给你个名分,本王现在就可以封你为妾室。” “王爷大可不必,奴婢自觉不配。” 段怀猛的上前一步,单手掐住了萧蝶的脖颈。 手掌下,羊脂白玉般的触感让他有片刻失神。 “你、不愿意做本王的妾室,是不是还想着那个贺竹!”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记着自己的身份而已。” “好好好。” 段怀被气的恶声恶气,掐着她脖颈的大手用力一带,直接把人掐了过来。 “既然记得自己的身份,就别反抗本王。” 说完,他俯身低头,精准的含住了她娇软的唇瓣。 怀里的人没有推搡没有挣脱。 可是也没有回应。 段怀眼眸深沉,动作愈发失控。 他抬手,撕开了她的衣领。 细腻温暖的皮肤好过最上等的绸缎。 手掌一触,就有些一发不可收拾,力气也越来越大,恨不得把人揉进怀里。 第34章 离得近了,萧蝶身上的馨香也若隐若现。 不像是厚重的熏香,倒像是浑然天成的莲花香,沁人心脾。 段怀本是想看她露出爪牙,却不成想反而是自己欲罢不能。 他呼吸越来越粗重,总是含情的桃花眼也沾染了情欲。 段怀不记得两个月前的那一次,他有这样的感觉和体验。 如果一早是这样,他不会让她被冷落这么久。 如今主动挑起火苗的是他。 无法熄灭的也是他。 段怀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可在他准备抱萧蝶回房时,他还是看见了萧蝶冷漠到没有一丝情绪的双眼。 仿佛一盆凉水兜头浇下。 段怀一拳砸向石台,鲜血淋漓。 之后毫不迟疑的转头离去,背影都透着股火气。 待他走后,萧蝶用指尖摩擦了下有些红肿的唇瓣,勾起了一抹讥讽的笑意。 段怀刚走到门口,就遇到了来请他的玉茗。 “王爷,王妃听闻了吴府的事,想请王爷过去……诶呀,王爷的手!” 玉茗低头说话,眼尖的看见了段怀手上的伤。 她犹豫了一下后,几步走上前,掏出手帕替段怀擦拭着手上的血。 “王爷怎伤的这么重?还是请府医看看吧。” 她柔声的关切着,垂着头,露出自己白皙的脖领。 段怀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猛的把手抽了回来。 “用不着。” 扔下三个字,人率先走远了。 玉茗尴尬的抿了抿唇,跟在段怀身后也走了。 这一幕被一直守在门口的王嬷嬷看了个正着。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拎起自己的小马扎回了院子。 “唉,人老了,存在感都变低了。” 王嬷嬷以为萧蝶和王爷是不欢而散。 但回了院,却看见她正悠闲自在的坐在凉亭里吃葡萄。 青色的葡萄被她白玉般的手指捏着送进红唇,好似漫不经心,却清艳至极。 王嬷嬷把门口的情形和萧蝶说了。 萧蝶一听,眼睛微亮了一瞬。 萧蝶如今身份不明,所以院里院外的人,都叫她一声萧姑娘,王嬷嬷也不例外。 “姑娘是想到了什么?” 萧蝶巧笑嫣然,“没什么,嬷嬷一早不还告诉我最近要小心一些吗?不如,我做做好事算了,成全下玉茗姑娘的野心。” 王嬷嬷脸色一变,“会死人的!” 旁人不知道,她却是清楚的。 王妃那样性子的人,如果是身边丫鬟敢和王爷有牵扯,两重的背叛下,她一定会发疯的虐杀掉玉茗的! 萧蝶点点头,“我知道,死人嘛,只是死的是谁,可不一定。” “姑娘、姑娘是想……可是仅仅凭她怎么可能?” 萧蝶道:“光玉茗肯定是不行,但加上你和我呢?” 王嬷嬷听了,一双常年眯缝着的眼睛都瞪圆了,“我、我们,那我们该如何?” 萧蝶笑而不答,转而说道:“原来嬷嬷还是双眼皮,年轻时候一定也是个漂亮美人吧?” 王嬷嬷:? 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第46章 下贱舞姬反杀记14 王嬷嬷是府里的老人。 这毋庸置疑,看脸上的褶皱也看得出来。 人在一个地方久了,总会生出些复杂的关系。 比如,没人知道王妃院里的洒扫婆子,其实是王嬷嬷的三姑奶奶的侄孙的老婆的表姑。 王嬷嬷晚上出去一趟,回来就带回了王妃院子里的消息。 听说王妃扯着王爷哭闹了一下午。 说什么王爷为了一个舞姬,居然害了她母家亲戚。 还问王爷,是不是准备把她也一起杀了,好给舞姬腾出地方。 躲在外面的洒扫婆子,还听见王妃仿佛要自戕,被王爷拦了下来。 不过是真想自戕还是装模作样,就不知道了。 再然后,王爷就离开了,派了几个大力嬷嬷看着王妃,不许她去吴府吊唁。 王嬷嬷说完有些担忧,“看如今王妃这个样子,恐怕更不会善罢甘休了。” 萧蝶却眸光一闪,仿佛想到了什么。 ………… 王妃被禁足在王府内,不允许出门,更不允许去吴府吊唁。 吴府和她母家的人,来求见过几次,也被段怀下令拦在了外面。 依明眼人看,其实能看得出段怀对温向婉的维护。 他不想温向婉掺和进那件事里,想把她清清白白的拎出来。 免得传出不好听的闲话。 可偏偏温向婉一颗心全泡在愤怨和嫉恨中,根本看不清形势。 她只觉得段怀是为了萧蝶,才毫不留情的派人杀了她表弟。 她表弟再不济,也是正经官家子弟,怎么可以,怎么能因为一个舞姬而死。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如今还把她禁足不许出门。 难道是想把她也杀了不成? 她这么多年的爱恋,这么多年的隐忍。 她压制本性,装贤良淑德,扮温柔才女。 到头来就换来了这些吗? 偏偏她虽被人看着,但段怀这几日对萧蝶的热切和宠爱却像风似的,一阵一阵的吹进她的耳朵。 她愈发狂躁,脸上的面具终于出现裂缝。 几日下来,段怀也愈发对她失望。 从前他虽不独爱于她,可也有几分情意和尊重。 只可惜如今那些,也随着温向婉真面目的逐渐暴露而消散。 段怀再也没宿过主院。 白日里就算去,也是几句话的功夫就不欢而散。 玉茗这段日子也跟着提心吊胆。 日日小心伺候着,连自己腰间的香囊丢了都没当回事。 直到,那日王爷又来了主院。 踏进屋里的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在玉茗眼前闪过。 看清后,玉茗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脏响的如同打鼓。 一瞬间,汗冒了一身,整个人控制不住的打起了摆子。 她丢的那个香囊没什么大不了的,平常模样,也没绣她的名字。 但香囊下挂的络子,却是她亲手编的。 从前,温向婉没嫁进王府,还是安和侯府的姑娘时,就没人不知,她这个大丫鬟打的一手好络子。 特别是那攒心梅花花样的络子,除了她无人会。 温向婉曾经也不止一次夸她络子打的极好。 玉茗向来是以此为荣的。 却没成想如今竟成了她的催命符。 那攒心梅花模样的络子,此刻就挂在王爷腰间的玉佩下方。 而王爷,已然站在了王妃面前! 玉茗觉得此刻,这雅致富贵的房间,就是她的地狱。 趁着王爷和王妃说话的功夫,玉茗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王妃的性子没人比她更清楚。 她不看见还好,一旦看见,她是不会听自己任何解释的。 只会残忍的折磨她到死。 她就是因为太了解自家王妃是什么人,才会比所有人都恐惧。 想到过去那些女子的下场,玉茗只想去死。 她宁可死,都不想落入自家王妃的手掌心。 正当她走到最近的莲池附近,准备跳河自杀时。 一道轻灵的声音响起。 “来的这么快,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恐惧啊。” 萧蝶倚坐在莲池边的凉亭里,姿态慵懒,轻摇香扇,漫不经心,却美的如同画中人。 “谁!谁在这!” 玉茗转头四下寻找,看见萧蝶,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是你?是你在陷害我!” 萧蝶笑容清浅,“怎么能说是陷害,我是在救你啊。” “你放屁!” 玉茗气的爆了个粗口,恨不得把眼前人推下河算了。 “你这叫帮我?让我早死早超生也算帮我?” “诶呀。”萧蝶娇娇小小的惊呼了一声,仿佛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好主意。 “你说得对啊,早死早超生也是一条路,也好过你一辈子提心吊胆,给人当牛做马还要时常被打的强啊。” 玉茗:…… 她没憋住,差点哭出声来。 萧蝶不再逗她,继续说道:“或者,你可以选择另一条路。” 萧蝶把计划说与她听。 玉茗低头良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她一抬头,“你就不怕我把这些都告诉王妃?我毕竟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你猜她信你还是信我!” “信你信你,当然信你了,你会平安无事,继续做她身边的大丫鬟。” 萧蝶语气轻快,仿佛没察觉到事情的重要性。 不过到最后,却话锋一转,语气凌厉和沉重。 “不过,你也得一辈子被恐惧折磨,在每一次受王爷冷落,在每一次府里有了新人的时候,她都会想起那条络子,以此为借口折磨你,拿你出气,来排解自己心中的嫉恨苦闷,你会如刚才那般,活着受罪死又不甘,长长久久的,被她折磨打骂!一直到你年老体弱,生生熬死!” 第35章 “别、别说了!” 长久以来的恐惧折磨,已经被刚才那根络子彻底点燃。 刚才那种如坠冰窟的忐忑和绝望,让她连回想都不敢。 “不说就不是真的了吗?玉茗,你不如猜一猜,王妃姻缘不顺的同时,会不会把你指一个好人家。” 不会!她根本不可能! 王妃那样的人,她痛了,她只会让身边伺候的人更痛而已! 玉茗就是因为足够了解她,所以才知道萧蝶所说的,都是切实会发生的以后。 一想到日后她将无数次面对那种感觉,她竟然真的觉得死亡才是彻底的解脱。 可既然要死,为什么不搏一把呢? 如果……赢了呢。 萧蝶看着玉茗眼中的挣扎慢慢落定,心里知道此事成了。 一根络子而已,不能让人冒着生命危险替她卖命。 但是恐惧可以。 想彻底摆脱恐惧的决心,也可以。 第47章 下贱舞姬反杀记15 无边际的恐惧的折磨,比死亡更甚。 果然,玉茗收敛心神,强行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她抬起头,直视着萧蝶,“那如果成了,我、会得到什么?” 萧蝶的声音带着钩子般,仿佛蛊惑人心的海妖,“你不是喜欢王爷吗?如果你愿意,我会想办法如你的愿,让你去王爷身边伺候。” “就凭你?你有这本事?” 萧蝶看着她,“如今作为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最好希望我有。” 玉茗无言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后,匆匆散了。 玉茗是壮着胆子回去的。 虽然萧蝶说,短暂一面,王妃很大可能注意不到那条络子,玉茗也不放心。 最后她还是让萧蝶发了个誓。 发誓说如果她玉茗出了事,她萧蝶一定要想办法救她。 不然…… 萧蝶接过话头,毫不犹豫的说道:“如我有违誓言,就让我最喜欢的王爷此生不举。” 玉茗冲她翻了个白眼,转身回去了。 待她走后,王嬷嬷从暗处站了出来。 “姑娘此番还是有些冒险。” 萧蝶摇了摇头,“看似冒险,但其实玉茗只有这一条路走,在王妃这种人的眼皮子底下,她都能生出那样的心思,要么是被逼的走投无路,只能拼一拼,要么是极有野心,这两种,无论她是哪种,如今的情形下,她都没有理由拒绝我。” 王嬷嬷想了想,了然的点了点头。 要怪,就怪王妃对身边人实在太差。 这才让萧蝶有机会,能够借力打力。 ………… 日落后,浣荷楼。 白日里在主院和温向婉不欢而散的段怀,踱步进了院。 他来这时,总习惯把身边人都留在门外。 他知道萧蝶喜爱那一方莲池和莲池旁的凉亭。 他也知道他一见萧蝶,就容易威严扫地,状态百出。 少几个人跟他进院,他反倒还能自在些。 其实早上他已经来过一次了。 没能进去萧蝶的卧房。 只在外间茶桌上看见了个造型别致的络子。 他以为那是出自萧蝶之手,以为她终于愿意给出一些回应。 美滋滋的把络子挂在玉佩上就走了。 随后吩咐人去库中,送了不少宝贝过来。 来送宝贝的管事说,萧蝶尽数收下了。 段怀这个送礼的,就比收礼的还要高兴了。 仿佛一块最难啃的骨头即将被咬碎一般。 兴奋夹杂着胜利的喜悦,让他一整天都心情极好——除了见温向婉时。 进了院,没等看见萧蝶,他又先见到了伺候她的王嬷嬷。 王嬷嬷给他行礼,段怀今天心情好,说了句免礼。 但眼前的嬷嬷却没有让开。 “还有事?” 王嬷嬷嘴唇抖动了几下,仿佛不知如何说起,最后嗫嚅着:“王爷,姑娘……” “她怎么了?有话直说便是。” “是,那老奴就说了。老奴只是有些心疼姑娘,想让王爷对姑娘好一些,每次王爷和姑娘吵架,姑娘虽然嘴上不说,面也冷着,但背地里却是默默垂泪,茶饭不思,夜不安寝,人也日渐消瘦,老奴就是怕姑娘这样下去,身子会受不了,老奴也是多嘴多舌,还请王爷不要生气。” 段怀一听,哪可能生气,他高兴都来不及。 这种感觉仿佛整个人都飘向云端一样。 原来萧蝶不是心里没他,不是真的对他冷硬。 在他因为她气的夜辗转反侧时,原来她也在茶饭不思,夜不安寝。 看来之前她只是有心结而已。 如今心结也慢慢解开。 这场对弈,他终于要赢了吗? 段怀心中有喜悦激荡,可同时也有些了然于心的无趣。 但之前被拒绝的颓意是尽数消散了。 段怀眉毛高挑,意气风发的去找了萧蝶。 萧蝶在凉亭中坐着,夜色已黑,她身后悬着一盏素白灯笼,照亮了她的身影。 漆黑的周围,明亮的背光。 在段怀眼中,萧蝶每一根发丝仿佛都映着光亮。 他满意的欣赏着她的美清雅绝俗,觉得她确实值得一个妾位。 以后,他应该也会对她好吧。 正想开口时,他眼尖的看见石桌上,居然摆着一个信封。 黄纸碎金,在灯光下,龙纹若隐若现。 居然是皇家专用的信封。 段怀立马就想起了三皇子。 自从对萧蝶那一舞倾心后,他不止一次想把人讨了去。 他没同意后,这几日才终于消停了。 段怀以为三皇子是放弃了,不想夺人所好。 却没想到,他居然是暗度陈仓! 他快步上前,一把撕开了信封。 转眼,一张俊脸黑成了煤炭。 “他居然私下和府衙打招呼把你的奴籍消了,还把你安排进了乐府做舞教?萧蝶,你们两个私底下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勾当!” 刚刚还飘在云端的心瞬间跌落,啪叽一声摔在地上,七零八落一般。 萧蝶稳稳坐着,没拦他看信,一副要摊牌的样子。 “王爷慎言,王爷总让我记得自己的身份,我记着呢,如今我是乐府舞教,是官籍,王爷没权利再主宰我的生死和自由,更没权利问我的私事。” “萧蝶啊萧蝶,你真是好狠的心!这些日子本王对你究竟如此?难道还不够吗?你到底为什么?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 说到最后,段怀的声音有些颤。 从天上摔在地上的感觉,应该不好受。 他摁着胸口,眼中猩红之色弥漫。 从出生就是天之骄子的他,终于体会到了求不得的滋味。 这种滋味可能没那么好,却会在他心底烙下独一无二的烙印。 所谓的爱不就如此,喜与痛都做的数。 在二蛋对于宠爱值达到六十五的播报声中。 萧蝶笑了,但眼底却一瞬间酝酿起水光。 身后明亮的烛火照亮了欲掉不掉的泪。 没等她说话,段怀已经找到救命稻草一般。 “是不是他威胁你的?三皇子与我从小一起长大,如果你不想去,我就替你回绝他,以后你还留在本王身边,做本王的妾室好不好?我会给你许多许多的金银珠宝,我会让所有女人都羡慕你,我会……” “不,我想去。” 萧蝶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坚持要把没有嘴的苦情戏女主演到底。 “殿下没有难为我,这都是我自己愿意的,王爷,我不能和王爷在一起,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今日在这等王爷,就是想和王爷说清楚,明日一早我就会离开。” 段怀的心彻底落空前,他的余光又看见了玉佩上的络子。 “那这个呢?这个络子算什么!” 萧蝶:……呃 算、算你配合的好吧。 第48章 下贱舞姬反杀记16 看萧蝶沉默不语,段怀像是被架在了半空中一样,难受的很。 一想到明天萧蝶就要离开王府,搬去乐府让那个三皇子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更是不由自主的咬紧了后槽牙。 他语气带着恶狠狠的味道说着:“萧蝶,本王的王府,你想走,也得本王的同意才行!本王不同意,你哪都休想去!” 萧蝶惊诧的瞪大双眼,“王爷,我现在是官籍,你无权限制我的自由!” 段怀咧开嘴角,笑容狠厉张狂。 “王爷没权利限制官籍女子的自由,但是一个男人,却能限制他女人的自由!萧蝶,你这辈子都是我段怀的人,如果不想以后都下不来床,你最好别再提离开的事!” 萧蝶震惊的瞪着双眸,含着的那汪眼泪欲掉不掉,更引人想进一步的欺负她。 段怀上前一步,强硬的抓着她的脖领,弯腰吻下。 第36章 一翻攻城掠地后,他放开怀里气喘吁吁的美人,大声说道:“来人!把本王的护卫调来一些,每日十二个时辰,在院外换班守着,一只苍蝇都不许飞进来!没本王的命令,萧蝶也不许踏出院门一步!” “是!” 院外的赵青应声离去。 怀中美人气的一拳头捶向他的胸膛,“段怀!你混蛋!” “对,本王就是混蛋,你也可以多叫叫本王的名字,免得你忘了你的男人到底是谁!” 萧蝶仿佛被他这副无赖模样气到了,只用一双清丽的美眸瞪着他,却一言不发。 而实际上…… “嗯,嘴唇很软,就是吻技不太好,咬的嘴唇生疼,应该没太多接吻经验,但肌肉匀称,力气也不小,最主要,这张脸和这双含情的桃花眼真惹眼啊,意气风发的少年气和冷厉阴鸷的狠劲搭在一起更是绝杀,嗯,极品,就是可惜太渣了点。” 二蛋仿佛已经习惯了…… 虽然被抓来做妾室生存任务的宿主,和节操这俩字应该没什么缘分。 但每回嫖男人的架势是哪样啊? 怎么有一种带她公费逛鸭店的感觉啊! 萧蝶不知它在想些什么。 如果知道,估计也只会说上一句,这姿色,还自带角色扮演,比逛鸭店可过瘾多了。 比如,如今这出霸道王爷强制爱,她就极其满意。 她本就不是真的想走,她就是在故意刺激他。 六十五的宠爱值,就是她这一步成功的证明。 而且在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中,被看管起来反而能让她置之事外。 萧蝶想着这些有点走神。 在已经被惹毛了得段怀眼里,她仿佛是在想着别的男人。 段怀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弯下身子把人打横抱起。 “萧蝶,你敢在本王面前想别的男人,想死吗!” 萧蝶听了,有种想一口咬他下巴上,问他说的是哪种死的冲动。 她对待男人,其实和现代大部分男人对待女人是一样的。 玩玩而已,管他平时是个什么人,反正她也不负责。 但如今的人设却只能让她偏过头,一脸冷漠倔强的不解释。 段怀行走间都带着火气,一脚踹开房门,把她扔在了床上,随后长腿一跨,就把人死死的压住了,两只手腕也被他一只大手攥住,按在了头顶。 萧蝶故意挣扎,挣扎到发髻散乱,香汗淋漓。 越是如此,越是让人忍不住血液升温。 段怀愤怒中带着委屈的低头啃咬,另一只大手探进软烟罗的玉色长裙内,顺着她的曲线游走。 萧蝶感受着他的情绪和失控,她控制着身体本能的感受,面上依旧冷硬着一张脸,没有任何回应,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 直到段怀抬起头,萧蝶发现他眼眶都红了。 “伺候你的嬷嬷说,每次和本王不欢而散后你都会偷偷的哭,难道她都是骗我的吗?” 萧蝶终于有了明显的情绪波动,她瞪大了眼睛急切的道:“当然是骗你的,这嬷嬷惯会说谎,我可不敢再留,还请王爷把她带走。” 段怀低笑一声,“看来她说的是真的了。” 他那沉进悬崖下的心情终于有了起伏。 他终于找到了一丝,他想找到的回应。 他越想笑的越欢,连绵的笑声让萧蝶脸上的怒气越来越重。 最后段怀起身,从床上下来。 “萧蝶,本王不会强迫你,本王会等你心甘情愿的接受我,本王知道,一定会有这天的。” “王爷也不必如此自信,就不怕我哪日抓到机会,立马逃之夭夭?” 段怀愉悦的心情不再受影响,而是笑着说道:“你逃到哪里,本王就追到哪里,萧蝶,这辈子本王都不会放过你。” 这句话,萧蝶在现代听说过不止一次。 但实话来讲,门槛挺高的。 权贵和容貌,少其一都可以说是性骚扰。 还好段怀两样都具备,不然萧蝶就忍不住讥讽出声了。 撂下话,自认为绝断了萧蝶心思,段怀起身走了。 他刚一走,王嬷嬷从外面进来了。 看萧蝶神色如常,好似什么都没发生,甚至有些高兴的模样,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她怎么觉得,王爷好像被她耍了个团团转呢? 什么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她吃的比谁都精。 得亏这是王府,富贵滔天,不然一般的小官之家,恐怕养不起她这样的娇贵美人。 还有睡…… 那真是到点就安眠,一觉到天亮,仿佛心里从不搁事一般。 白日里偶尔也要睡上两觉,说是什么……美容觉。 这样的性子让她去乐府当舞教,三更起日落才息,她才不会去呢。 王嬷嬷想这些的同时,萧蝶也在看她。 “怎么了王嬷嬷,无事就快去睡吧,天色不早了。” 王嬷嬷玩笑道:“无事,只是口舌又生了疮而已。” 萧蝶:…… 这双眼皮的小老太太,还学会开玩笑了。 第49章 下贱舞姬反杀记17 前几日段怀一直兴致缺缺,没有出府玩乐。 但今日,他打听到三皇子正在醉仙居设宴时,立刻让人备了马。 三皇子看见他气势汹汹的从外而来,遗憾的摇了摇头。 看来他是什么都知道了,计划泡汤。 但不等段怀开口,三皇子先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阿怀啊阿怀,你不觉得自己在暴殄天物吗?那样舞技绝绝的美人,你就整日关在府中,不觉得浪费?” “少废话!老三啊老三,你我好歹是一起长大的,不是亲兄弟也相差无几,你就这么背地里挖我墙角?” 三皇子听段怀喊他老三,无奈的笑笑。 他们两个于血脉上,是堂兄弟。 于情感上,段怀从小进宫,由三皇子的母妃照顾着,两人算是一起长大的。 长大后段怀再是离经叛道,也会规规矩矩的叫一声三皇子殿下。 如今居然又喊起了老三,看得出,这是真的生气了。 “看来那美人是打定主意想进乐府,和你辞行来着,人呢?不会让你一气之下打杀了吧?” 段怀哼了一声,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她不会去乐府的,她才舍不得本王。” “啧啧啧。” 三皇子晃了晃酒壶,又招人上了酒,“如果真是这样,你还会突然杀过来?咱们两个之间,也别说什么挖墙脚,就算你和她曾经发生过什么,她在你那王府也只是个舞姬而已,你既然没有多喜欢,何不干脆放手?” “谁说的我不喜欢?” 段怀斜了他一眼,说道。 但说完,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他喜欢吗? 一开始他好似更多的,是她对自己态度冷淡的不甘。 原来温柔讨好的人,突然间冷若冰霜,这谁不抓心挠肝的想知道原因。 他自认自己不会对一个舞姬上心。 可为何,如今脱口而出了喜欢? 而且,自己的情绪好像也太受她的牵扯了。 是云端还是崖下。 居然都是转瞬之间。 段怀有点呆愣,片刻后端起酒壶直直的往嘴里倒。 三皇子看他这样,更觉得无奈了。 还什么京中第一纨绔,明明是个连自己喜不喜欢都搞不清楚傻蛋。 段怀一口气把酒壶里的烈酒干了,最后把酒壶一掷,起身走了。 走了两步,又拐了回来,“那个今科状元,叫贺竹的那个,你想想办法,把他的官职安排出京,什么岭南什么西北,离京越远越好,让他几年都回不来一趟!” 三皇子想到那日宴席上的情形,知道这也是和那萧蝶有关系。 “怎么?他也还在肖想萧姑娘?” 段怀想起他就生气。 “他,居然当着我的面,说要求娶萧蝶!他是不是疯了?撵走,赶紧撵走!” “唔,看来萧姑娘也是有心要答应了,不然你不会这么生气,更不会大动干戈要把人撵出京城,看来你是一厢情愿,萧姑娘是流水无情了。” “老三!” 段怀有些气急败坏,头上的金冠上那颗硕大的南珠都跟着颤动了下。 三皇子觉得自己真是好多年没见过他这个德行了。 见他又转身走了,在后面又喊了一句,“我不会放弃的啊!” 喊完这句,就见段怀那两个宽袖都快甩飞了。 这是又被气到了。 三皇子开怀的轻笑着,笑完又想起今日父皇的话,面上的神情变得复杂。 这些日子段怀消停得很,整日在府中不出门,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往常每隔两天,他就有些荒唐举动。 如今突然安静,父皇不习惯也是正常。 但父皇谈及此事的神情,却不像是平常的欣慰好奇。 第37章 而是沉甸甸的,带着探究和担心。 父皇不对劲。 这不是三皇子第一次怀疑皇上对段怀的态度。 看他们这几个皇子就知。 他这个三皇子,已经算是最没正行的,整日也爱玩乐,可读书也好,骑射也好,不敢落下一点功课。 不然他绝对没好果子吃。 可段怀…… 父皇向来都是由着他的。 他给了他皇子们都没有的荣宠和偏爱,像个真正的慈父,把他捧到云层之上。 可却偏偏没给他这个位置上应该有的本事。 捧杀吗?一个帝王,用得着对一个父母皆亡的侄子捧杀吗? 如果他想让段怀死,从小到大,他死一万次都不够。 以往段怀因为做的荒唐事被弹劾时,父皇的偏袒也不是假的。 从小到大,那些细枝末节的疼爱也不是假的。 三皇子觉得,父皇更像是在怕些什么。 让一个帝王如此反常的,他一个皇子但凡不想死,就不该掺和进去。 三皇子打定主意不去探究。 但有些事要发生,却不会因为他的不探究而绕着走。 ………… 段怀一口气灌了自己一壶烈酒,出了门被风一吹,骑在马上的身形开始有些摇晃。 赵青骑马护在左右,问段怀准备去哪。 一路之隔的河面上,花船的灯笼照的水面似烂漫星河,美不胜收。 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被晚风送了过来,若隐若现的撩人心弦。 见段怀在看,赵青贴心的问道:“王爷想去哪艘花船?属下这就去安排。” 段怀摇了摇头,“不、不去了,无趣的很。本王我啊,现在见不得女子的笑脸。” 他有了些醉意,像是在对着赵青说,又像在自言自语。 “本王现在一看见女子的笑脸,就想啊,萧蝶为何不对着本王笑。” “一看见女子的温柔乖顺,就会想,萧蝶,为什么不对本王温柔乖顺一点。” “一看见女子倾心爱慕,就想啊,萧蝶啊,她到底心里有没有本王。” “赵青,你说,那么多倾心本王的女子,或千金贵女,或风流名妓,本王如今为何一个都看不过眼,成天想的都是那个萧蝶,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赵青:…… 他怎么知道? 他只知道,王爷现在看起来好像不太正常。 可能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说来男女之事也是奇怪。 往日里那么风流倜傥的王爷,短短几日就不正常了。 算了,他区区一个护卫,还是趁早打消娶妻生子的念头吧。 王爷尚且如此,更别提他了。 第50章 下贱舞姬反杀记18 两人各自怀着心事,骑着马一路悠悠荡荡的回了王府。 段怀没忍住,偷偷去看了萧蝶。 轻手轻脚的进了屋,掀开床幔,萧蝶穿着单薄的中衣蜷缩在床榻最里面的角落。 她睡得极不安稳。 蝴蝶翅膀般的睫毛颤动着,不知在梦些什么。 段怀没忍住,也跟着躺到了床上。 他从身后圈住了她的身子,把头埋进了她的后颈。 淡淡的莲花香气,让段怀有些迷醉。 怀里人难得的不抗拒,更让他有些舍不得松开手就此离去。 最后他干脆这样,搂着温香暖玉和衣睡去,又在天将亮的时候偷偷起身。 离开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萧蝶。 晨起的微光落在她的身上,更衬得她清艳无双,美若天成。 明明这一夜什么都没做,但段怀离开前还是非常心满意足。 之后的两天也是如此。 每晚,他都在夜半时分前来,又在天亮前偷偷离去。 他当萧蝶一无所知,白日里还披着霸道王爷那张皮。 却不知道萧蝶已经背地里和二蛋蛐蛐他好几次了。 而宠爱值,也在第三天晚上到达了七十点。 到了子时,府里却又发现了件大事。 赵青知道段怀这几晚宿在萧蝶这,大半夜来把房门敲得邦邦响。 段怀醒过来,正看见同样被吵醒的萧蝶,正表情复杂的看着他。 好似在疑惑,好似在生气,又好似在感叹他的无耻。 段怀耳根突然通红一片,看似故作镇定,实则却慌得连外衣都忘穿就跑了出去。 还是萧蝶在身后喊住了他,“王爷留步,已至夏末,天气微亮,还是把外衣穿上再走吧。” 段怀听了脚步一顿,怀疑的回过头来。 她刚才是在关心自己吗? 出了浣荷楼,段怀脸上还挂着丝傻笑。 却在听见赵青的禀报时怒火腾的一下燃了起来。 “你说什么?!” ………… 温向婉住的主院,向来是最富贵雅致的,如今院里却一片狼藉。 仆从们正打着水,往还没彻底熄灭的残垣上浇。 火势发现的早,没有连带上其他房间,只有主屋被烧了个乱七八糟。 段怀听闻她居然在屋里给那个吴三烧纸祭奠,进院时脸就铁青着。 而进门的同时,他眼尖的看见温向婉身边的丫鬟玉茗惊了一瞬,好像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到。 随后她慌乱的跪在地上,手忙脚乱的整理从温向婉书房搬出来的纸张。 甚至想把那些纸张藏进衣袖里。 她越是着急越是慌乱,就越是反常。 段怀大跨步走了过去,一把夺过那些纸张,借着灯笼的光就要看。 玉茗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别!王爷!那些都是王妃抄写的诗文和经书,是王妃特别吩咐奴婢收起来的,不值得一看,还请王爷还给奴婢吧!” 段怀甩开她拉着自己衣摆的手,示意赵青摁住了她。 “值不值得一看,本王看看便知。” 她越是阻拦,段怀越要看个清楚。 侍从把灯笼举高,段怀在蜡烛昏黄的光芒下,看的整张脸都泛着绿色。 那哪里是什么诗词佛经。 那明明是温向婉和吴三公子的来往信件! 整整那么一摞,全是他们两人见不得光的闲言! 有的是温向婉向他诉苦,说王府又新进来个妖精,勾的王爷把她忘在脑后,她悲戚难过,夜夜睁眼到天明,还希望吴三公子有机会能来见王府,替她解解心宽。 有的是吴三公子的回信,一口一个表姐叫的亲热,还会跟她回忆她未出阁时的日子。 回忆他们踏青游湖放纸鸢的甜蜜快乐。 然后话锋一转,心疼温向婉如今所嫁非人。 他还多次提及家里逼他娶妻纳妾,可他绝不会妥协。 顺便表示自己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温向婉的回信也是感动不已,一次次说到被赐婚给段怀,她也是心中不愿,无可奈何。 如果能重新选择,她一定宁可不要这才名,免得如今一般,有情人被迫分离。 剩下的,便是那些又密又肉麻的情话。 看的段怀只觉得自己像是长出了王八壳一样。 段怀咬着牙压着火气,对着玉茗问道:“我问你,你家主子写给吴三公子的信,为何也在这里!” 难道不应该在吴府,在吴三生前的书房里吗? 玉茗从他真的看了信开始,就吓得趴伏在地上,浑身颤抖。 如今听他问,她仿佛放弃挣扎了一般,老实的答道。 “回王爷,那是、是王妃娘娘派人去取来的,她本意是想销毁,怕吴家其他人看见,只是拿到手后却、却……” “却舍不得了是吗?” 段怀的声音仿佛结了冰一般,冷的刺人心肺。 玉茗吓得不敢抬头,只能默默点着脑袋。 段怀胸腔里像是炸开了一般。 如果吴三公子此刻还活着,段怀绝对能把他再弄死一次,五马分尸都不为过! 可他已经死了。 如今他这火,也只能冲着温向婉发了。 “那个贱人呢?在哪!” 玉茗颤抖的伸出手指,指了指旁边的博安院,“王妃娘娘吸入了浓烟,正在由府医诊治,奴婢带王爷过去。” 没等她说完,段怀已经大步冲了出去。 玉茗急忙起身,一路小跑的去带路。 路上这一小会,段怀想了很多。 当初他们的婚事,确实是皇上赐婚,无从更改。 而吴三却也一直没娶妻生子,连一房小妾都没有。 就连凌辱那些女子,也是由他的那几个仆从下手。 段怀之前还以为他是有什么特别的癖好,或者是天残不举。 却不想,他是在为自己的王妃守身如玉! 所以他死后,温向婉才会一次一次的和他大闹,才会跟变了个人似的。 自己不让她去祭奠,她就偷偷在房中烧纸,她还真是个痴情的女子呢! 第38章 段怀越想越气的要发疯。 即使他最近再冷落她,她也始终是自己的王妃! 她如此不守妇道,可还把他这个永安王放在眼里? 进了博安苑的侧殿,屋里府医已经离开,只有温向婉独自在闭目养神。 听见脚步声,温向婉以为只是玉茗进来了,扬声问道:“玉茗,那些诗文佛经可有保存好?那可是……” “温向婉!你真是厚颜无耻!” 第51章 下贱舞姬反杀记19 段怀刚进来,就听见她提及那些诗词佛经,肺都要气炸了。 烧了主院,烧了屋里那么多东西,第一个问的,居然就是那些恶心人的信! 她可真是视若珍宝啊! 温向婉没想到段怀会这么晚来。 前些天她闹得凶,段怀已经对她避而不见。 温向婉冷静下来后,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简直是愚蠢。 她有心想修复关系,想到段怀让她抄佛经,就日日不停的抄着,还抄了些缠绵悱恻的诗词。 她想把那些佛经诗词给段怀看,让他知道,她已经有心悔改。 没想到却不知为何突然起了火。 她呛了几口浓烟跑出来后,还特意吩咐玉茗不论如何,都要把那些佛经救出来保存好。 可是为何……王爷要说自己是厚颜无耻? “王爷?妾身……” 她不明所以,刚想问清到底发生了何事,段怀已经把手里那些信纸甩到了她脸上。 “你善妒你折磨和本王有牵扯的女子,本王还只当你是对本王爱慕痴心,却原来你背地里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温向婉,你这个贱妇!本王这就休了你,让你如愿去给你那个表弟守灵!” 温向婉仿佛傻了一般,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休了她这三个字,却如炸雷响在耳边,惊的她面上的血色一寸寸的消失。 温向婉颤着手捡起那些信纸。 越看她的表情越惊骇。 这一摞信件有真有假,表弟确实时常给她送信,说一些他们年少时的趣事,言辞大胆暧昧。 可她从来没回应过!更不曾说过不想嫁给王爷! 她只是为了能让表弟始终为她所用,才任由他胡言乱语。 可这些信,在表弟出事后,就让玉茗拿去烧了啊! 玉茗、对,玉茗! “你个贱婢!谁给你的胆子陷害本王妃!” 玉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王妃,事到如今,王爷已经全都知道了,你又何必为了遮掩把事都往奴婢身上推啊!门房的许管事暗中替王妃收送了多少封信,王爷一问便知,这哪能是奴婢能做到的!” 温向婉听她说,心沉了又沉。 半真半假的谎话最难拆穿。 许管事确实一直充当信使。 即使他忠心于自己,也架不住王爷的审问啊。 她又该如何解释,这信里的真假? 其实已经不用审问。 段怀看温向婉的表情就已经知道了一切。 他这个王爷当的,真是是让人耻笑。 他把掌家之权都交给温向婉,并且从不过问,就是为了让她用权柄之便,和自己表哥做这种事情的吗? 男人都容忍不了妻子的不忠和背叛。 更何况是他这样天之骄子。 段怀一刻钟也忍不了了。 “来人!把这个贱妇给我关起来!明日一早,就让他们安和侯府来接人回家!本王实在是不配此等水性杨花,无耻恶毒的女子!” “王爷!” 温向婉听他真的要休了自己,吓得从床上扑了下来,跪坐在了他的面前。 她是真的爱慕他啊。 从她初次见过他开始,她就把嫁给他,让他倾心爱慕自己作为了此生的目标。 为此她处心积虑,用尽手段。 终于,她德才兼备秀外慧中的名声传遍京城。 终于,她被皇上赐婚,嫁给他为正妻。 她以为这是一切辛劳费力后的终点。 她终于攀上了她想攀的那棵树,摘到了她以为最甜的那颗果子。 可到手了才发现。 果子甜美,却也有太多蚁虫。 她琴棋书画样样毫不懈怠。 她学诗文,学掌家,日日勤恳。 她接受不了最后还要和那些虫蚁一样恶心人的东西,共享一个男人。 她做错了吗? 错了吗? 凭什么要休了她! 她想给自己申诉,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一抬头,跪坐在段怀身前的她,正好看见玉佩上悬挂的络子。 那攒心梅花花样的络子多眼熟啊。 那不正是出自玉茗的手。 一瞬间,温向婉仿佛什么都想通了。 求情的话瞬间散了,她双目赤红的扑向跪在一旁的玉茗。 “你个贱婢!贱婢!你背叛我!你居然敢背叛我!我要杀了你!” 她歇斯底里,面容扭曲。 玉茗被她扑倒在地,一瞬间脸憋得通红。 赵青急忙上前把温向婉拉开。 估计再晚一下,玉茗真的能被她生生掐死! 本来段怀看她跪坐在自己身前,心中还有些恻隐。 但此刻,他只想让温向婉彻底从他眼前消失。 这样的狰狞,这样的狠厉。 哪还有一点当家主母,世家贵女的风范。 街市上杀鱼的女子都比她体面温柔些! “拉走!赶紧关起来,本王现在就去写休书一封!” 温向婉发狂一样挣扎着,“段怀!段怀你不得好死!你厌弃了我,就想出这样的法子休我!你好狠的心!你枉为人夫!你不得好死!” 随着最后一声嘶吼,温向婉被几个大力婆子在地面上生生拖走了。 她在地上滚了一身的泥尘,狼狈非常,哪还有平日里一丝高高在上的贵气,活像个疯子一样。 玉茗仍跪在地上。 她看着她昔日的主子就这么落败,心中除了被折磨后报仇的快意,还有一丝恐惧。 她真的也要做王爷的女人吗? ………… 段怀被气的五脏六腑都闷闷的疼,去了书房,一夜没睡的在写休书。 萧蝶从二蛋的转述中,看了这场狗咬狗咬狗的大戏。 眼看着离温向婉被休出府还有不到三个时辰。 萧蝶揣着那木雕,换了身院里洒扫丫鬟的衣服,装作肠疾发作,要去求府医看病,趁着夜色弯着腰,溜出了护卫把守的院子。 温向婉被关在后院的一间空殿中,没人守着。 可能没人觉得她会逃走,也没有必要逃走。 就算被休回家又能如何。 她还是世家贵女。 本朝风气开明,过了几年甚至可以改嫁她人。 就算不嫁,在侯府也是一世荣华。 众人都知道的道理,只是众人没想到,有人压根不想让她活着走出王府。 萧蝶进到那空殿时,温向婉正一脸恨意癫狂的在墙上刻着段怀的名字。 一阵风吹进来,吹灭了烛火,吹起了白幔。 第二日清晨。 来给温向婉送饭的婆子推开房门,只看见了一具在半空中飘荡的尸体。 “来人啊!快来人啊!王妃悬梁自尽了!” 第52章 下贱舞姬反杀记20 段怀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准备让人去安和侯府,请侯府的人,把自家女儿领回去。 却未曾想,去侯府的人变成了报丧的。 段怀也很意外。 夫妻一场,说是毫无感情那是骗人的。 甚至在温向婉暴露本来面目前,他一直视她为良妻,偶尔还有收了心和她举案齐眉的念头。 可前后不足一个月,一切都变了,如今人也没了。 段怀心情有些复杂,把昨晚写的休书撕了个粉碎。 晚一会,安和侯府的人来了。 段怀倒是不怕他们侯府的人责问他。 是温向婉先做出了不守妇道的事,东窗事发后,又羞愧自尽,与他无关。 他们安和侯府,也没资格质疑他休妻的决定。 他这样想着,侯府的人来,问清楚昨日的事后,确实也没再说什么。 段怀见状也没再提那些事,只对外宣称温向婉急病而亡,以王妃的规格给她办了丧礼,算是全了她最后的体面。 皇上还派人来了几次,关心段怀的状况如何,让他切莫过分悲伤。 丧礼结束后,一切尘埃落定,王府中好像没什么变化。 只是秋风渐起,吹黄了枝上绿叶,让世间多了几分萧条落败之感。 玉茗在一个午后跟着送饭的人,偷溜进了浣荷楼,找到了萧蝶。 她看起来有些憔悴,两块显眼的阴影就挂在眼睛下面,让人想不看见都难。 “呦,玉茗姑娘最近睡得不好吗?” 萧蝶的明知故问,让玉茗又想对着她翻白眼,但这次忍住了,还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第39章 “王妃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这句话,玉茗在心里已经想问许久了。 从她知道王妃的死讯时,她就不可自控的怀疑眼前这张清艳高洁的脸。 她记得在王妃想让萧蝶在宴席上献舞,好被吴三公子趁机要走的那天。 萧蝶借由身体不适想躲过去,王妃就命她送去了一条白绫。 如今才过去多久,被白绫吊死的,已经成了王妃。 萧蝶听她问,笑了,“你心中不自有答案。” 得到肯定回答的玉茗脸色更加难看,“你、你那天晚上去见她了是不是?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她怎么可能会轻易自杀?” 萧蝶倚在凉亭栏杆上,动作舒展,以手撑头。 “没什么,不过是聊一聊,聊聊吴三的死,聊聊王爷对她的厌弃,聊聊她被休回府后,可能会面临的生活……哦,还聊了聊你这个贴身丫鬟对她的背叛。” “你……!” 玉茗听到这还是情不自禁的害怕,等反应过来温向婉已死时,脸色才好了起来。 “只是这样?她这样的人,真的会因为你几句刺激就自杀吗?” 玉茗仿佛在问萧蝶,也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她本也没指望萧蝶会回答她。 却不成想,那句答案就和池面吹来泛着潮气的风一起钻进了她的耳朵。 “她当然不会,她还叫嚣着说来日方长,我早晚会死在她手上,所以,我帮了她。” 帮她把床边的白幔挂在梁上,帮她把脖子塞进白幔之中,再帮她把脚下的凳子踢开。 萧蝶觉得自己可真是个热心肠的人。 但玉茗明显不是这么觉得的。 她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萧蝶的眼神极具惊恐。 “别坐地上啊,地上凉。” 萧蝶向她伸出手,神情温柔,“对了,还没有问你今日来找我是何事,难道是等不及了要做王爷的女人?放心,我这一两日……” “不!我改主意了!” 玉茗毫不犹豫的说道:“我要出府,请姑娘让王爷放我出府!我、我不想做你的敌人。” 从头到尾,一步一步。 她只是按着萧蝶的吩咐做了几件小事,就把高高在上的王妃变成了一个死人。 没有巧合没有运气,这一开始就是个针对王妃的死局。 王妃尚且如此,她呢?她死的岂不是更快更利落? 萧蝶听她说完轻笑一声,嘴边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 “好啊,我答应你。” 玉茗走了。 二蛋钻了出来。 “其实你是为了她好吧,你也知道不久后这王府会有变动,你想把她吓跑。” 萧蝶转过身看向莲池,没有承认。 “只是觉得吓唬小孩有意思而已,为她好?开什么玩笑。” 二蛋知道她嘴里难听到实话,像模像样的摇头叹息,转身又不见了。 萧蝶喊来王嬷嬷,拿了银子,让她安排府外的人去赎玉茗。 王妃已死,不管是知道内情的人还是不知道内情的人,看她这个曾经的贴身丫鬟,都只会觉得尴尬。 如果这时候有人拿钱来赎她回家,管事不会阻拦。 王嬷嬷拿着银子转身时,萧蝶特意叮嘱她要尽快。 天马上就凉了,很多事也已经迫在眉睫。 就比如她曾在温向婉死前去见她的事。 那晚她的行踪,不可能一直瞒得住。 如今温向婉的丧礼结束,这事应该也要递进段怀的耳朵了。 王嬷嬷效率极高。 第二日一早,就有个年轻书生找来,说是玉茗幼年定下的未婚夫婿,来赎她回家成婚。 管事也没为难,收了钱放了人。 玉茗是小时就被卖进安和侯府的,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有什么未婚夫婿。 但一听就知,这是萧蝶放她出府的手段,安心的跟那人走了。 跨出王府,她本想回头最后看一眼这个地方。 却还是生生忍住了。 没什么好看的,也没什么好回忆的。 此后,她自有新的生活。 萧蝶前脚刚收到玉茗离开的消息,后脚段怀就踹开了她的房门。 萧蝶头一次对他笑了笑,却更惹的人心头火起。 段怀开门见山:“王妃悬梁自尽的那晚,你偷跑出去见过她?” 萧蝶也毫不隐瞒:“是啊,我不光见了她,我还逼死了她。” “你好大的胆子!” 段怀一把把她从矮榻上抓起,又想去掐她的脖子,可迎着萧蝶清凌凌的目光,段怀还是没下得去手。 “为什么?之前的事,我已经给了她教训,还杀了吴三给你报仇,为什么非要让她死?这样恶毒的心肠,你和她有什么区别?!” “我恶毒吗?哈哈哈哈。” 萧蝶笑中带泪。 “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啊,只许害人不许人报复回去吗?” 段怀毫不犹豫答道:“可你明明还好端端的在这,现在死的是她!” 萧蝶:“那之前那些已经死在她手里的人呢?” “那也只能算她们倒霉,温向婉毕竟是本王的王妃!她根本无需替那些人偿命!” 萧蝶闻言,一双眼睛盛满了细碎了泪花,又被怒火沾染成猩红。 她一字一句,讥诮又讽刺的说道:“是啊,倒霉,谁让她们碰见你这个风流成性的王爷,谁让她们被你看中了眼!你既不能保她们平安,为何要享她们的身子!你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萧蝶!” 第53章 下贱舞姬反杀记21 咣当…… 暴怒中的段怀把榻上的矮桌掀翻在地。 他知道萧蝶对他有心结,心里约莫着是怪他的。 但这阵子他对她还不够弥补吗? 锦衣华服,珠宝首饰,他流水一样的送,把她金尊玉贵的养了起来。 最后她居然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段怀自觉像个被辜负的痴心人,又从未被人当面如此指责过,火气上头,对着萧蝶开始口不择言。 “我看真是最近的好日子,养贵了你的骨头,让你忘了自己的斤两,不过是几个下贱的玩意,也配让你生出这么大的胆子,这么和本王说话,即使是因为本王又如何?那就是她们的命!” 啪! 萧蝶一巴掌抽在了段怀脸上,力气还极大,抽的他偏过了头。 萧蝶发誓,这在她剧本里没写。 这纯属自己一时手痒,临场加戏了。 抽完之后,她愣了一下,一旁看戏的二蛋傻眼了,段怀更是彻底呆住了。 他长这么大,别说挨巴掌,听过的重话都屈指可数。 这么多年,无论他如何浪荡纨绔,皇上都没动过他一根手指。 而她萧蝶,居然敢和他动手? 段怀杀人的心都有,扭过头来,看见的却是一张沾满泪珠的美人面。 萧蝶哭的极美。 清亮的眼眸中水光凝结,不用眨眼,转瞬就如同细碎的珠玉似的,一连串的砸在地上。 有些美人哭起来只 顾着伤心,看不出美感。 有些美人是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却不见有多难过。 偏偏萧蝶两样都具备。 活脱脱一个悲痛难抑的神妃仙子。 段怀的火气瞬间被她的眼泪扑灭掉了三分。 他还想说什么,但是萧蝶先一步说出了口,可谓是恶人先告状。 “王爷金尊玉贵,往后还请切莫离民女太近,民女不配王爷垂青!” “你、你!” 段怀几乎被气了个倒仰,他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最后恶狠狠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也不配住在这浣荷楼,不配安生的被人伺候着!” “来人!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给我关进寒月阁,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有人给她送饭!” 门外的人应声后,段怀最后看了一眼萧蝶。 “不想被饿死,就学乖一点,只要你求我,好日子还是你的。” 那个寒月阁,就是温向婉自杀的那个空殿。 本就常年不住人,如今更是染上人命,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段怀是故意的。 觉得她会心虚害怕,会向他求饶。 但萧蝶只用丝绢擦了擦脸上的泪。 再抬头时,眼底是一片冷漠和讥讽。 “那就恭送王爷了。” “好,好的很!” 段怀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去寒月阁时,萧蝶什么都没带。 只带了床头摆着的小木雕。 王嬷嬷都只能留在浣荷楼,根本不让她陪着进去。 段怀就是想折磨她,想让她在初秋的夜里,独自一人又冷又饿的住着死过人的空屋。 而那人还是被她害死的。 他想让她服软。 毕竟但凡是个心理脆弱一些的,几晚住下去就容易被吓成疯子。 第40章 但他却低估了萧蝶的胆量和摸爬滚打练出的心理素质。 不就是死过人的房间,有什么好怕的。 如果世间真有鬼,那第一个死的绝对不是自己。 当晚,段怀顶着脸上的巴掌印,在书房中,独自一人喝了个酩酊大醉。 喝多了后,他又拉着赵青说话。 “她打我,你看见了吗?萧蝶打我。” 赵青:…… 他不光看见了,耳力极好的他,当时还听见了声音。 啪的一声。 毫不拖泥带水,清脆的很。 吓得他差点摔了个跟头。 任谁也想不到,小姑娘居然有这样的胆子。 他心里想着没说话,段怀就继续絮絮叨叨。 “你说她现在后悔不后悔?应该后悔了吧。” “那冷月阁又黑又冷,还刚刚死了人,她肯定怕的直哭,怕的睡不着觉吧。” 而冷月阁内…… “二蛋,席梦思没有吗?有的吧?不用看积分,给我换!再换套最好的蚕丝被!” “好的宿主!” 书房…… 段怀:“她一定是睡不着的,她身子一向不好,今日从早膳后就没再用过膳食,腹中不一定多难受呢。” 冷月阁内…… “二蛋二蛋,这个烧鸡好吃,你尝尝,没想到你们积分商城换的东西味道这么不错,背后是养了厨子吧?” 二蛋啃着鸡翅膀,香的眼睛都眯起了。 “我也是头一次尝到啊!我的前辈们一定还没吃过,毕之前没有宿主积分多的能这么挥霍!” 书房…… 段怀:“赵青啊赵青,你说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不向本王服软?明明只要跟本王认个错,保证以后再也不跟本王动手,本王就能放了她的,为什么?她不会是已经被吓晕了吧?” 冷月阁内…… “呼……呼……” 吃饱喝足的萧蝶躺在席美思大床上,搂着蚕丝被睡的香甜,发出匀称的呼吸声。 二蛋小肚子也鼓鼓溜溜的,躺在她枕头旁边,睡的嘴角有可疑的水渍。 书房…… 段怀给自己喝了个倒头不起。 赵青把他搬到床上,还听他嘴里在嘟囔着萧蝶的名字。 这下,赵青更坚定了不娶妻的心思。 第二日,日上三竿时萧蝶才堪堪睡醒。 她感受着身下的暄软,有种今夕不知是何年的感觉。 段怀也差不多这个时候从宿醉中惊醒。 他还有昨夜零星的记忆,喊来赵青。 “快去,去看看萧蝶如今怎么样了?她可要见本王?” 赵青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只是表情尴尬,不知道怎么说。 “说啊!支支吾吾的干什么?” “呃……就是,萧姑娘正在院子里给花浇水,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精神也不错。” “装的,她肯定是在故作坚强,她在强撑。” 赵青连连点头。 “是,一定是。” 但实际上,他追着萧姑娘问了好几句要不要见王爷。 只要认个错就都过去了的事。 可偏偏他问几次,萧蝶直言拒绝了几次…… 这话赵青没敢说。 因为看段怀已经气的脸色铁青了。 段怀拗着一股劲,不再提萧蝶的事。 他自觉自己并没有做错,惩罚的也不算重。 难道萧蝶还要他这个挨了打的上门哄人吗? 他就不信,萧蝶真能把自己饿死。 第54章 下贱舞姬反杀记22 段怀来了狠劲,不再提萧蝶的事,甚至直接让人备马出府。 和他那些,同样是纨绔子弟的好友们找乐子去了。 晚上回府后,继续饮酒作乐,还叫了舞姬来献舞。 屋内灯火通明,丝竹声悠扬婉转。 段怀斜靠在高位上,视线却不知落在了哪里。 满堂华彩中,更衬得出寂寥难过。 赵青消失两回,这两回段怀都当看不见一样。 但每次赵青回来,他却眸光闪动,仿佛盼着什么。 但什么都没有。 第三天,段怀已经有些心灰意冷。 他怀疑萧蝶的心真是石头做的。 就为了不和他服软,她能硬生生饿自己三天,她还能在自己逼死人的房子里,独自生活三天。 自己就真的那么让她厌烦吗? 她是不是真的恨毒了他。 就因为那些和她无关的舞姬之死? 自己这个永宁王,就真的在她那里毫无价值吗? 人人都把他捧上高台,崇敬备至。 偏偏他在意的人却宁死也不想和他在一起。 段怀摇头苦笑,只觉得自己也该醒醒了。 什么不甘,什么喜欢,什么贪念。 他都该放下,他可是天之骄子,是皇家子弟。 “来人,去寒月阁转告她,她既无情,本王也不会再纠缠,她与我之间到此为止,她愿意走去哪,就走去哪吧,从此我和她一刀两断,毫无相干,本王也再不想看见她。” 他这话说的绝情,赵青叹了口气,领命走了。 可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来求见了。 “王嬷嬷要见本王?” 段怀听了,有些犹豫。 他本想让人告诉那个王嬷嬷,萧蝶已不是王府的人,此后也不用她再伺候。 可是内心里,段怀又隐隐觉得如果今日不见,恐怕会留下悔意和遗憾。 他挣扎了一下,还是顺从了内心的感受,让人把王嬷嬷带了进来。 半刻钟后,一个人影从屋里冲了出来,向着寒月阁拔腿狂奔! 段怀从前最不爱跑跳,觉得不体面。 他这样金尊玉贵的人,就该稳稳当当,一步一步的走在光鲜整洁的路上,不急不忙,不慌不乱。 可今日,他却生生把自己跑成了一道残影般。 他想不起什么体面不体面。 如今脑袋里转啊转的,全是刚才王嬷嬷跟他说的话。 还有他刚刚,让赵青对萧蝶说的话…… 等跑到寒月阁时,还是慢了一步。 萧蝶拎着一个薄薄的小包裹,正从门里往外走。 而赵青已经一脸沉默的站在一旁。 “萧蝶!” 段怀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萧蝶看他从远处跑来,冷笑了下。 “这就是王爷说的,一刀两断,毫不相干,再也不想见到我?” 段怀:…… 他也没想到自己食言的这么快。 但他此刻更在意王嬷嬷所说的。 “萧蝶,王嬷嬷说……说之前那些女子中,有一个是你相依为命的姐姐,这、可是真的?” 萧蝶的眼圈,在他提起姐姐的一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了。 段怀心尖抽痛了一下,算是确认了这件事。 此时再回想,很多事就想得通的。 为什么两个月前她还对自己温柔小意。 两个月后,却突然冷若冰霜。 因为她知道了她姐姐死亡的真相。 为什么她会提前知道吴三和温向婉的歹毒勾当,为什么她要生生逼死温向婉。 因为那是在替她姐姐报仇!她要他们血债血偿! 还有,段怀明白她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为什么会胆大包天的和他动手,又为什么咬着牙不认错。 他知道了,他都知道了!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 “王爷要如何?是帮我把他们的罪行昭告天下,还是帮我杀了温向婉?” 段怀闻言愣了下,萧蝶见状继续说道。 “是两个都不能吧,王爷只会打着弥补的幌子,多赐我一些金银珠宝,可到底多少金银珠宝,才能换回姐姐的命呢?” “而且王爷是真的觉察不到吗?我异常的仇恨,我床头的木雕,我对你横生的怨气,我的生死无惧……你根本就没那个心思去探究,你只是拿我当个玩物罢了。” “玩物,就好像没有家人,你口口声声疼我宠我,可却从未问过我一句家中可还有人在,玩物不光没有家人,我还没有来处,没有过去,没有感情。” “我啊,只是你享受当下快乐的工具而已。” “如今王爷腻了,倦了,一刀两断,互不相干。好啊,民女一定谨遵王爷教诲,决不食言。” 萧蝶说罢,转身就走,毫无留恋一般的,就要彻底从他的世界消失。 段怀这才意识到。 萧蝶不是厌烦他,不是没有心,不是捂不热的石头。 是他啊,是他生生的把人推远了…… 他看萧蝶已经下了台阶,头都不回的走远,心里的抽痛越发明显。 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吹动她的裙摆,也吹乱了她的长发。 段怀觉得她下一瞬,就好像要随着风,彻底消散于他眼前。 第41章 思及此,他顾不得其他,快步追了上去。 他长臂一捞,抓住了萧蝶的手腕。 “这一次,是我要食言了!” 他把人拽到怀里,诧异萧蝶居然没有反抗。 再低头,怀中美人已然紧闭双眼,昏了过去。 想到这三天,她滴米未进,段怀只觉得一颗心都快被揉碎了。 “萧蝶啊萧蝶,日后你说我厚颜无耻说我无赖小人,说我什么都行,但这手,我不会放了……” 他在萧蝶的耳边喃喃低语,似保证似誓言似对自己的宣判。 萧蝶嘴角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又转瞬不见。 男人的誓言不值钱。 但任务目标的宠爱值却值钱的很。 原本的七十点宠爱值,此刻又涨了七点。 距离一百点,也不过就差二十二点了。 萧蝶心里想着,看上去却依旧是昏迷中的病弱美人,惹人怜惜。 萧蝶又被抱回了浣荷楼。 此后几日,段怀也仿佛长在这了似的。 一大清早就巴巴的赶过来,一直到萧蝶要安寝了才依依不舍的走。 尽管萧蝶这两天不光不给他好脸色,还总是背对着不看他,段怀也甘之如饴。 活像个市井无赖,仿佛彻底不要自己身为王爷的体面了。 软磨硬泡,也要萧蝶原谅他。 只是还没等到这天,新的变故出现了。 往年的中秋,宫中都会宴请王公大臣。 今年也不例外。 但今年宫中却还有另一个旨意传出来。 萧蝶也要进宫,献舞。 第55章 下贱舞姬反杀记23 段怀以为又是三皇子搞的鬼,是他仍不死心,还想挖他的墙角。 找去了才知道并不是。 其实只因为萧蝶那一舞在京中名气太大。 又正赶上中秋宫宴,萧蝶如今明面上还是乐府的人。 宫里负责操办的,让她去献舞也实属正常。 段怀知道冤枉了三皇子,也没什么愧疚,反而说道:“那也怪你,如果不是你偷偷把人调进乐府,她就还是我们王府的人,本王可以直接替她回绝。” 三皇子侧目,“你是真打算把她藏一辈子?她能练成那样的舞技,想来是极喜欢跳舞的,你就这么圈起来了?” 段怀也知道自己这样,无疑是在断她翅膀。 可他更怕她见到风就飞了。 “你别管,上次仅仅是王府宴请,就给本王凭空多了那么多麻烦,这次宫宴还不知会如何。” “放心吧,你不舍的人,谁要也是要不去的。” 段怀没好气的嘟囔着,“万一她自己想走呢?” 三皇子愣了一下,笑出了声,“真是一物降一物,没想到你也有这个时候。” 段怀白了他一眼,虽然是实话,但他不爱听,起身就走了。 走出几步后,三皇子的声音在身后略带犹豫的响起。 “这次宫宴,人多是非就多,你也小心一点。” 段怀没回头,随意的摆了摆手。 “本王进宫如同回家一般,有什么好小心的,走了。” 他潇洒离去,三皇子看着他的背影,却总觉得有些不安。 宫宴前几日,宫里就来人把萧蝶接走了。 虽然知道得提前准备着,但段怀还是不放心的想跟着,吓得那些来领人的太监们跪了一地。 二蛋冒出来,在萧蝶耳边喜滋滋的说:“他现在可真是舍不得你,恨不得一步不离,按这样下去,估计很快任务就能完成了哦。” “我真羡慕你。” 二蛋:? “虽然傻了点,但也没那么多烦恼,真好。” 二蛋:! 它气的一鼓脸,扭过身子背对着她。 “一个几乎从来没对女人上过心的,七十七点宠爱值,确实能让他看起来好似情根深种,恐怕他自己也是如此以为,可段怀如今对我,更多的不过是占有欲罢了,他只是怕我会弃了他和别人好去。” 如果没有意外,按部就班的继续拉扯下去。 他的好感度最多也就能涨到八十五左右。 一个金玉权贵堆成的人,他骨子里就是看不起她这种低贱之人的,又如何能真的爱她。 萧蝶想的很明白,所以中秋宫宴的热闹,是势必是要凑一凑的。 她跟着来接她的宫人们走了。 她知道段怀正在后面看着她,可她一次也没有回头。 转眼,中秋夜宴到了。 段怀进宫后,一直心不在焉。 宫中变数太多,萧蝶还一心只想和他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万一她真的被其他哪个皇子看中,又自愿进人家皇子府可怎么办?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就仿佛喘不过气一般的难受。 席间,有人和他说话他都含糊过去,垂着头闷闷不乐的模样。 皇上的视线几次落在他身上,看他这副模样,眸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宫宴到了后半程,宫人进殿,请众人移步到殿外。 每年的传统,后半程都要去殿外登上高台,赏月,看焰火。 没什么意外,也没什么惊喜。 月亮永远都是那个月亮。 人却不会永远登的上高台。 随着月亮攀过屋脊,悬于半空时,一条素绫从屋脊一角飘出,随风而起,又随风而落。 众人的视线被吸引,随着素绫的起落而动。 随后就眼睁睁看着,那素绫落入不知从何出现的美人之手。 美人身着素白色长裙,没有任何无用的装饰,鸦青色的长发半束着,披散在风中。 她光着脚,踩在屋脊之上,轻若流云,美如浮光。 动作轻盈的如同落在檐上的仙鹤,在身后圆月的映衬下,翩然起舞。 不知从何处传来幽幽的笛声,没有繁复的配乐,却更衬得她仙姿玉质,空灵飘逸。 短短一瞬间,所有人都没了声音。 连呼吸都不自觉的放轻,仿佛生怕惊走了这月下仙子。 在场曾见过萧蝶跳舞的人,神情各不相同。 有的沉醉其中,有的为还能见到她起舞而庆幸。 贺竹作为今科状元天子门生,也在其中。 他已经收到了任命。 不同于以往的状元留在京都进翰林。 他被直接安排到了江南之地做县令。 恐怕这一走,再回来就难了。 他也知,此事恐怕和段怀有关,但段怀深受皇恩,他也只能自己咽下这哑巴亏。 如今在临走前又看见了萧蝶的舞姿,他心中百味杂陈。 三皇子则是摇头轻叹,深觉惋惜。 怎么就是段怀看中的人呢? 他在心中自言自语。 而段怀此时却情不自禁的勾起了嘴角。 他与有荣焉般的环伺众人,想到萧蝶如今只想和他一刀两断,心中有郁闷难当。 可谓是一念云端,一念谷底。 百味杂陈,酸涩难当。 在萧蝶一舞终了,在场众人纷纷称好。 皇上也龙颜大悦,称萧蝶不愧是京城第一舞人。 有皇上这句赞叹,以后萧蝶一舞可值千金,身份也只会更加的水涨船高。 这时,段怀也做下了个决定。 他想求皇上赐婚。 他想娶萧蝶做侧妃。 他知道萧蝶如今只想离开他。 但日久天长,他会用后续几十年让她回心转意。 而是萧蝶一旦做了他的侧妃,谁也别想再觊觎她。 她一辈子都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段怀越想越觉得可行。 在皇上酒力不胜,回御书房歇息时,段怀也离了席,准备去求个赐婚的旨意。 他刚才也喝了些酒,有些昏沉。 领路的小太监什么时候不见的,都未曾察觉。 等看见身前没人了时,他也没在意,毕竟他自小在宫里长大,哪条路都熟的很。 却不曾想路过一间空殿时,隐隐听见了里面的说话声。 “你是说,永宁王的父母,其实是死于皇上之手?!” 仅这一句,段怀往前行进的脚步停住了。 他仿佛被人当头打了一棒,不可置信的瞪着双眼,脚下却寸步都移不动。 第56章 下贱舞姬反杀记24 “小点声,此事隐秘,知道的人已经都快死绝了!我也是听先前死了的洪大监说的。” “先帝在时,夺嫡之争最激烈的时候,有望继承大统的五皇子被人下毒毒害了,世人皆知是有人嫁祸当今圣上,最后与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七皇子替圣上抗了罪名,自裁了事,这才让皇上顺利继承了大统。” “你的意思是,事实不是这样的?” “当然不是!那先帝的五皇子就是被圣上下药毒死的!东窗事发后,圣上把罪责推到了自己亲弟弟身上,逼得他自杀,这才顺利躲过一劫!” 第42章 “这也是为何,圣上这么多年,如此宠爱永宁王的原因。” “他只是在赎罪而已!” 轰…… 段怀的大脑一片空白,双耳中响起阵阵蜂鸣声。 他仿佛看见自己心中的皇宫,在他面前轰然倒塌了一角。 而那空殿内,声音还在继续。 “原来如此!那七皇子妃、难道也是……?” “七皇子妃是知道内情的,皇上怎么可能让她活着?他用他们的孩子,也就是现在的永宁王段怀为威胁,逼得七皇子妃服毒自尽。” “皇上这些年对段怀比对哪个皇子都好,却又不让他学文治武功,更不让他入朝为官,接触到权利本身,怕的就是万一他哪天知晓过去的事,有本事向他寻仇,不然堂堂皇室子弟,怎么会被养成一个被酒色包围的废物纨绔!” “那这么说,永宁王也挺可怜的,认贼作父不说,还被养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啧啧啧。” “可怜什么?是他爹娘更可怜吧,为了他甘愿赴死,还以为自己孩子长大后能给他们报仇,结果呢?活像个脑袋塞了浆糊的,成天除了饮酒作乐就是眠花宿柳,哼,要是他爹娘早知道有今天,都不如生下来就把他掐死!” 最后一句,话音还没落地,就听砰的一声,殿门被踹开了。 段怀青着一张脸,双眸猩红的如同山间鬼魅,只静悄悄的站着,屋里的两个小太监已经吓得跪到了地上。 “永、永宁王……” ………… 萧蝶一舞跳完,领了赏赐后,就被宫人领回住处休息了。 她本可以休整一夜,明天再出宫,可一刻钟后,她就去找了管事的宫人。 回到永宁王府时,时间已经不早了。 萧蝶丝毫不敢耽搁,急忙回到自己住的浣荷楼,把值钱的东西往包袱里一裹,趁着还没人反应过来,背着就跑。 本来一路顺利,却不曾想在后门口被拦了。 守着后门的管事不认识她,还以为她是偷了东西准备跑的小贼。 正拉扯时,就听前院像油锅里溅进了冷水,轰的一下就炸开了锅。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都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和佩刀与铠甲的撞击声。 随着一声声的奉旨抄家,守门的彻底傻了眼。 萧蝶趁机闪身出府,躲在了黑暗中。 这一夜,京中的人在过去多少年后依旧记忆深刻。 一直被皇上厚爱有加的永宁王段怀,在这个中秋夜宴,彻底惹怒了君王。 一夜之间,他从皇亲贵胄沦为一介布衣。 王府被抄家查封,段怀被贬为庶人。 他的一切荣宠和特权被剥夺。 除了还有个皇姓,他什么都不剩。 就连以前皇上给他用来防身的护卫,也悉数被收回。 他被扔出皇城,重重的摔在了青石板道上。 段怀费力的爬起身,步履蹒跚的往自己的王府走。 看见王府顷刻间的破败与狼藉,他才仿佛醒过神来,苦笑连连。 平常人被罚被罢官,或者无论什么,只要不死,就有个家能回。 而他这个前永宁王,居然连平常人都不如。 失去皇恩,就成了丧家之犬,流落街头。 段怀无处可去,茫然的走在街头。 三皇子给他求情,已经被皇上发落,被关在府中。 其余人更是不敢再多说一句。 从刚才到现在,所有人躲他如洪水猛兽。 没人会冒着被皇上降罪的风险,来寻他,帮他,暂留他。 正想着,身后突然有马蹄声越来越近。 段怀回头,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 安和侯骑在马上,身后还跟着十数个手持棍棒的护院。 原来有人来寻他,却不是为了暂留他,而是寻仇。 段怀虽然一朝落难,可骨子里的高傲之气可没那么容易被磨平。 他仰着头,一脸轻蔑的嗤笑了一声。 “原来是我的前岳丈大人,怎么,当初人死时你一声不吭,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看我落了难,来寻仇了?” 安和侯听他这么说也不恼,像看一个即将被踩死的蝼蚁一般,嘴角噙着玩味的笑。 “事到如今,永宁王这张嘴还没认清现实吗?从本侯的女儿死在你王府时,本侯就发誓早晚要替她报仇,只是没想到机会来的这样快,还真是老天开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他这么说,段怀仰天大笑,“你当日如果能放一句狠话,我敬你是个好父亲,今日,我只能说你是个落井下石的真小人!” “真小人也好,假君子也罢,本侯不在乎,而你区区一介庶民,见到本侯,为何不跪?” 安和侯说着不在乎,脸上却浮出火气,明显是有些恼羞成怒。 段怀对着他这张道貌岸然的脸重重啐了一口。 “让我给你下跪?你也配!” 他长这么大,唯一跪过的就是当今圣上,他的皇伯父。 而如今…… 没等他继续伤怀,随着安和侯一声令下,他马后跟着的护院已经一拥而上。 段怀文也稀松,武也稀松。 从前无人敢真跟他打斗,偶尔发生冲突打个架,都是他撵着旁人跑,还真以为自己是有两把刷子的。 可如今才知道,自己那两下根本算不上什么。 也是今日才知道,那棍子落在身上,居然那么疼。 此时他居然有些庆幸。 还好,萧蝶的奴籍已销,抄家也波及不到她。 也还好,萧蝶还没有原谅他,没有答应和他好好在一起,不然如今的他,可是再也护不住京城第一舞的萧娘子了。 而段怀却不知,他被围着打的时候,萧蝶就在附近的暗处看着。 二蛋有些不忍,说道:“这、这不太行吧。” “嗯。”萧蝶点了点头,“是不太行。” 二蛋:“所以我们……” 萧蝶:“所以我们再给他下点药吧。” 二蛋:? 第57章 下贱舞姬反杀记25 安和侯再落井下石,也不敢真的打死他。 眼看着段怀被打的头破血流,一身血泥,狼狈的卧在地上的,他让人停了手。 “哼,什么第一纨绔,也不过如此,段怀,如果你能跪下跟我低个头认个错,本侯可以放过你。” 段怀胳膊撑地,艰难的爬了起来,重重的吐出一口血沫,“你、不配!” 没想到事到如今,段怀还能摆出这副桀骜的嘴脸。 安和侯的脸扭曲了一瞬,看见他那身织金锦袍和发冠上偌大的东珠又笑开了。 “诶呀诶呀,这负责抄家的官员也太马虎了,这上好的衣袍和金冠都给忘了?这哪行啊,你们几个,还不快帮帮忙,把那个庶民草衣不配用的东西,给本侯全部扒了!” “是!” 几个护院扔下木棍一拥而上,扒衣的扒衣,摘冠的摘冠。 在这个中秋夜的街头,在明月悬空的夜晚,在灯会游人的注目下。 段怀挣扎的嘶吼声传遍每个角落。 二蛋掐着指头算,“其实他今年也才二十岁,在你们现代,还是个没大学毕业的学生。” 萧蝶知道这是它同情心又泛滥了。 “你不如算算之前死的那几个舞姬和丫鬟,算算她们死的年纪,如果在现代高中有没有念完。” 二蛋想起之前的事,喉咙堵了一下,不说话了。 萧蝶不同情他。 如果同情的话,她刚才在宫中是可以提前拦下他,让他躲过这场祸事的。 但然后呢。 介入他人因果,势必承受他人命运。 她这个任务,就别想百分百的完成。 她没那个舍己为人的好心。 她只有如何雪中送炭才能更有效的计划考量。 而是在她的世界里,男人从来不是用来心疼的。 撕扯间,段怀又被摔在地上。 这次不知是脱力,还是伤势严重,段怀晕了过去,没了意识。 安和侯心满意足的走了。 一副大仇得报的畅快模样。 等四周围观的人走的差不多,夜晚再次恢复宁静,萧蝶动了。 “我记得商城里有让人眼盲的药,给我。” ………… 阳光再暖洋洋照在身上时,段怀知道自己没死。 可当无论如何睁大眼睛都看不见一丝光亮时,段怀也知道自己瞎了。 他昨日还是宫宴的座上宾,如今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说起来,还真是一场幻梦。 “眼见他朱楼起,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从前他只当一句戏言,如今自己却成了这戏中主角。 段怀起身坐着,这一坐就是两个时辰。 他也不知道自己除了这么空坐,还能干什么。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第43章 “王、王爷,属下、对不住你。” “赵青?” 段怀终于向躯壳中注入了一丝魂灵,在混沌中回归了尘世。 “是属下,王爷,昨晚我和一众弟兄被调走,我、我实在放不下王爷,就趁机跑了出来,我听人说安和侯带人去寻仇,就想着在路上拦住他,结果、结果没打过,他们人太多了。” 段怀听了,脸上倒是没有丝毫喜色。 他只冷淡的问了一句,“伤哪了?” 赵青抓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腿上。 “腿折了一条,胳膊也折了一条。” 段怀手动了动,摸到用来包扎的细布后,用力一掐。 “嘶……!王爷!” 看赵青的伤不似作伪,段怀不再试探。 他这时才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也被包扎过了。 用手去摸,细布柔软,整洁的围绕,还能闻得到里面的药香。 “我的伤谁包扎的?” 赵青停顿了一下,答道:“是,是属下。” “你的胳膊不是断了吗?” “呃,那个……其实咱们两个被人救了,被一对住在附近的母女俩,是她们帮我们包扎的,我们现在也正在人家里住着。” “她们人呢?” “就、就在这。” “为何不说话?” “呃,是、是哑巴。” “都是哑巴?” “这……” 赵青额头上的汗都快下来了,求助似的看着一旁的人。 王嬷嬷无奈的摇头,压低声线说道:“老婆子我不是,家中女儿自幼开不了口,就不用向贵人证明了吧?” 段怀拧了下眉头,“听声音有些耳熟,阿婆,我们只不是见过?” “未曾,人上了年纪,声音也苍老的一个模样,没什么熟不熟的。” 段怀的疑心终于消了。 他也察觉出,自己对一个收留了他们的老人家有些失礼。 道歉这种事,在他过往的二十年可真是不熟悉的很。 可事到如今,他还是僵着嗓子,道了声对不住。 赵青眼圈都要红了。 他那个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小王爷啊。 “王爷,你且安心养伤,你……” “萧蝶呢?你可打探了她的消息。” 提起萧蝶,屋里静默了一瞬。 “王爷,萧娘子昨夜跳完舞就提前出了宫,比、比后来出事,还早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啊……” 段怀苦笑着,喃喃道:“半个时辰应该足够她取了东西,远走高飞的。” “王爷……” “好,走了好,走了好,她早就盼着能彻底离开我,如今,应该正满意开怀,庆幸我这个说要纠缠她一生的人,终于倒了台。” 段怀心里仿佛空了一角,嗖嗖的冒着冷风,而他只能无力的看着,没有一丝填补的能力。 一夜之间,他所在意的一切全部失去。 甚至连睁眼看着的权利都没有了。 “王爷,还是安心养伤吧,等皇上消了气,您还是京中最矜贵的永宁王。” “不会了,如果你想走,你也走吧。” 段怀说完,又恢复到了刚才那种死寂。 好似神魂不在,只剩躯壳。 萧蝶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幕。 思索后,她从段怀坐着的床边轻轻走过。 她脚步极轻,没有丝毫声音。 段怀却突然被什么惊醒了般,盲着眼用手去捞。 他抓住了一丝裙角,死死攥着。 “萧蝶?萧蝶是你吗?” “贵人,这是我家女儿,还请贵人放尊重些,别抓着裙角不放,即使你眼盲,也过于失礼了。” 段怀充耳不闻,手指因为过于用力,关节已经发白。 他执拗的抓着那衣角,仿佛在抓着什么救命的稻草。 赵青来劝也不松,直到一指冰凉落在他的手背。 第58章 下贱舞姬反杀记26 段怀眼盲后,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 那手指柔软中泛着凉意,触感如同一截羊脂白玉般,在他手背轻轻滑动。 段怀只觉得痒,那痒仿佛要钻到人心里去。 可感受到的字却又让他刚飘起一些心又狠狠坠了下去。 “不是。” 不是萧蝶…… 他无力的松开了裙角。 手指在空中无意识的蜷曲了两下,仿佛还想抓点什么,却只有穿堂风从指缝间穿过。 “也对,也对,萧蝶厌极了我,又怎么可能在这,她不会理我,她再也不会不理我了。” 段怀喃喃低语,声音细碎。 出了这间房,赵青对着萧蝶欲言又止。 萧蝶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你敢告诉他,我就敢把你俩撵出去,看看现在除了我这,还有没有人会收留你们。” 赵青一瞬间就颓了。 他拄着拐靠在小院的木门上,看着东厢房窗边那道影子,心里也难受的紧。 可他更知道萧蝶说的是真话。 除了这里,他们无处可去。 王爷以前性子桀骜张扬,朋友看起来多,但结了怨的同样不少。 昨夜安和侯做的那么过分,宫里那位都没有插手,其余的仇家恐怕也在蠢蠢欲动了。 这样的情形,他们只能藏身于此。 不然出了门被人撞见,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说就不说,我、我去帮嬷嬷做饭。” 他嘟囔一句,拖着伤腿去了小院西边的厨房,又被王嬷嬷嫌碍手碍脚,给撵了出去。 这是萧蝶新租下的院子,不大,左右不过两间正房再加一间东厢房。 西边是一间灶房,灶房外,有一颗柿子树,在这秋日结了一颗一颗小灯笼似的果子。 树下摆着石桌板凳,就算是餐桌了。 王嬷嬷把饭菜做好后,摆在石桌上,招呼了一声,就算开饭了。 但除了萧蝶这个好模好样的,其余两人一个眼瞎还一身是伤,一个断手断脚,都不太具备自我进食的能力。 偏偏赵青总拿自己当好人,折的是右手,他就用左手拿着饭菜,颤颤巍巍一瘸一拐的要进屋给段怀喂饭。 萧蝶截住了他,拿过他手里了饭菜进了屋。 段怀听见房门响动,人也从无休无止无始无尽的思绪中抬起了头。 进来的人没说话,脚步也轻,应该是那个哑女。 段怀想起刚才自己的失礼,有些不自在的低了低头。 毕竟如今人在屋檐下。 片刻,微凉的指尖又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我喂你吃饭。” 为了他能认得出,她字写的很慢。 一阵熟悉的莲花香也在静谧的空间中游荡开来。 段怀一把擒住她的手腕,把人往自己怀中拽了过来。 “你当真不是萧蝶?为什么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样!” 他顾不得自己身上即使静默不动,也仍在疼着的伤,抬手去抚怀中人的脸。 最先沾到的,却是滚烫的泪珠。 段怀仿佛被烫了一般,顷刻间清醒过来一样,松开了怀里的人。 “对、对不住,我认错人了、认错人了。” 她不是她。 她不会在他面前哭的这样梨花带雨。 在面前的人擦干泪继续喂饭的时候,段怀更加确信。 萧蝶那个臭脾气,如果被惹急了,只会甩脸子就走,或者扭过身一脸寒霜。 她绝不可能擦了泪继续照顾他。 真的不是她,她真的离开了。 段怀觉得自己也该彻底死心了。 他胃口不佳,胡乱吃了几口饭就继续呆坐着。 但有些生理问题,不是他像个死人一样一动不动,就不会出现。 段怀听房间里静悄悄的,以为只有他自己在,就用手摩挲着,把自己从床上挪了下来。 腿上的伤在膝盖处,膝盖每弯曲一点弧度,都钻心的疼。 段怀咬着牙让自己站直身子。 他不想看上去太狼狈。 他身上流着皇室的血,他有自己的骄傲。 可摸索着没走两步,他本就受伤的膝盖就撞到了放在一旁的木凳上。 刺骨的疼痛下,段怀站立不稳,闷哼一声就要倒下。 他胡乱想搀扶些什么,却偏偏什么都看不见。 就连倒下后,会不会砸到屋里的物件,哪面是墙,如何规避下风险都做不到。 只有黑暗,和黑暗中让人惊惧的失重。 而这时,却有一道香风扑来。 少女柔软纤细的身躯贴近,双手怀抱住他,止住了他往后摔倒的趋势。 惯性下,段怀的身体向前撞了过来,和那娇软的身躯撞了个满怀,他的手也下意识的扶住了怀中之人的腰肢。 仅这一下,段怀就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以往他缠在萧蝶身边,最爱搂她的腰肢。 第44章 盈盈一握,柔如柳枝,透过细嫩的皮肉,却又能感受到她的韧性和力量。 也凭着一截杨柳般的腰肢,她能在虎背、在屋脊,在任何狭窄的地方翩然起舞。 而如今,他居然在这个哑女身上,感受到了一样的手感。 明明刚死了的心,突然又跳了起来。 他滑动着手掌,想感受的更加清楚,怀里的人却猛的把他推开。 啪! 一巴掌。 清脆响亮。 段怀顾不了生气,顾不得被打巴掌的疼。 他细细感受着,脑海里想的是萧蝶之前打他的那一次。 他想两相对比,知道一个答案。 院子里的赵青听见屋里的声音,急忙拖着断腿赶了进来。 段怀的回忆对比被打断。 此后,他就盼着那哑女再次出现。 不管是喂饭喂水还是什么都好。 他只想确认,她到底是不是萧蝶。 萧蝶,到底有没有离开。 原本还仿佛塞了麻线团的脑袋被迫清空。 如今他想的念的只有那一个问题。 没个确定答案,他寝食难安。 可他越是着急,越是事与愿违。 此后几天,那哑女再也没靠近过他。 摔下床扶他的,是同样疼的龇牙咧嘴的赵青。 喂饭喂药的,是哑女的母亲,叫兰姑。 当着兰姑的面,他不敢造次。 但只有他和赵青在屋里时,他却百般打听。 “赵青,那哑女到底长什么样子?” 赵青为难的挠了挠头,“就、就是那样,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的。” “漂亮吗?” “就、姿色一般吧,一般。” 姿色一般的京城第一舞萧娘子瞪了赵青一眼。 赵青更为难了,一张脸抽成了苦瓜形。 说好看吧,王爷容易起疑心。 说不好看吧,这萧娘子又生气。 这日子,真是太难了! 第59章 下贱舞姬反杀记27 段怀听了依旧不死心,抓着赵青,让他说这哑女到底是怎样的一般。 恨不得让赵青把眉毛多长眼睛多大都比量给他。 赵青本就不擅长撒谎,被他连番盘问,更是前言不搭后语。 段怀听了不光心里没得个答案,反而更加焦灼混乱。 白日里难熬,晚上也总是睡不安稳。 彻夜的寂静中,他总会想起那日在宫中的事. 想到那两个太监说他的话,想起他爹娘的死。 想起他把那两个太监打的半死,最后被巡逻的侍卫押到了皇伯父面前。 想起皇伯父那一瞬间的慌乱。 想起听他质问时,皇伯父的震怒。 想起三皇子因他被迁怒禁足。 和最后自己在街头被扒衣摘冠的屈辱。 而梦中还有一只黑手,仿佛无处不在的操纵着这一切。 明明是个噩梦,却也是他最近能看见的唯一光亮。 从噩梦中惊醒后,他能面对的,也只是摸不到边的黑暗。 不知是最近噩梦做的,还是因为身上的伤。 他突然又病倒,发起了高热。 烧的迷迷糊糊的时候,他好似看见自己的小时候。 爹娘还在,他们抱着他,如珍似宝。 可转眼间,爹娘变成两具白骨。 他们指责他认贼作父,骂他是个蠢货,是个连仇都报不了的废物。 他想否认,可却张不开嘴,他只能听着那一句句凌迟之言,如刮骨寒刀般刺的他浑身冰冷。 半梦半醒间,却有人将他圈进怀里,拍着他的脊背,抚着他的脖颈。 他仿佛坠入冰窟之人看见了冰面上的光亮,用力的,再用力的把那热源困在怀中。 怀中之人吃痛发出一声闷哼,那声音熟悉的让人安心。 即使在睡梦中,他也不由自主的寻着声音而去。 用炙热的唇瓣,将那声音拆吞入腹。 不知过了多久,段怀才终于重新睡的安稳。 第二日应该是个好天。 因为段怀感受到了晒在被子上的太阳。 他醒来时有些不知是梦是醒,怀中那残存的莲花香,却让他心底仿佛燃了火一般。 今日来喂饭的还是兰姑。 段怀犹豫再三,到底没忍住。 “兰姑,昨夜千金可否起夜?” 兰姑手里的筷子和碗边重重的磕在一起。 “这不是贵人应该问的,你过于冒昧了。” “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事,还请兰姑告诉我。” “她没起,一夜到天明,起夜的是我,怎么了?” 段怀:…… “无事了。” 又是几日不见哑女,段怀心里都开始怀疑之前那晚的亲吻,是不是只是自己的梦境。 可偏偏那段莲花香总是若隐若现,仿佛软钩子一般的挠着人心。 ………… 这日,萧蝶又故意掸着莲花香粉,踮着脚从他窗下经过。 看刚才还一脸沉静的段怀神情又变得恍惚,她坏心眼的笑了笑。 几日过去,段怀身上的外伤好了个七七八八。 从前他多爱大红或绛紫色袍子。 华贵,张扬,行走间如同一团耀眼的光。 眉眼间的骄傲锋芒刺人眼球。 如今他一身米色细布袍子,静在窗边,双眼上覆着布条,倒是看起来比以往看起来顺眼的多。 如同被打磨抛光的玉石,终于褪去棱角,露出温润的底色,又带着让人心痒的单薄脆弱。 萧蝶踮起脚尖,透过窗,用唇瓣去凑近他。 越来越近,直到段怀仿佛感受到了什么,抬起手在空中摸索。 萧蝶又撤了回来,看他急,看他怀疑,看他恍惚难过。 二蛋:“……宠爱值加一” 它觉得段怀真的有点惨啊。 他不会被宿主的刷分方式给折磨疯吧? 赵青腿上的伤好了些后,就日日去街上帮忙买菜。 但买菜是假,打探消息是真。 不过看他每日回来的神情,就知道打探来的,肯定不是好消息。 萧蝶也不问他,每日不是逗弄段瞎子玩,就是缠着王嬷嬷给她做王嬷嬷家乡的小食,再就躺在柿子树下,数着那些灯笼似的小柿子什么时候熟。 终于,赵青还是憋不住了。 “萧娘子,安和侯的人还在找我们王爷。” “哦。” “还多了些旁的人,零零散散好多伙人,但都来势不善。” “哦。” “其中还有皇室的人,皇上自中秋夜后就病倒了,不知是哪个皇子在找王爷,如果被他们找到,王爷恐怕性命不保。” “哦。” “……萧娘子。” 赵青一脸怨念,看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始乱终弃的怨妇。 萧蝶揉了揉被辣到的眼睛,“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我帮不了。” 赵青知道她和王爷之间的那些恩怨纠缠,想了想说道:“萧娘子,我知道你心里是怪我们王爷的,但我们王爷心里也不好受,你被关在寒月阁的那几天,王爷天天晚上喝的酩酊大醉,王爷不止一次在属下面前提起您,他心里是有你的,他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而已。” 萧蝶冷笑两声,“我一个人被关在刚死人的空屋中,没有烛火没有吃食没有床铺,他喝点酒,心里嘴上念着我,就算扯平了?我就应该感恩戴德了吗?” “他心里有我又如何?心里有我的人多了,我都要感动到舍己为人吗?还是你从心底里就觉得,他与别人不同,与我更是云泥之别,他的垂怜与我而言就是恩赐奖赏?” 赵青被怼的有些晕头转向。 他不懂王爷的品味,但佩服王爷的勇气。 那么多性子软糯的小娘子不喜欢,非得找这么个带刺的,说话都能把人噎死。 他想反驳,但想到人在屋檐下,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 但也别说萧蝶听他说那些,心中毫无波澜。 她也是有了点想法的,只是这想法和赵青所以为的截然相反。 赵青想让她去卖命,她直接把段怀在这的消息透了出去。 来找麻烦的人,比想象中来的还快。 王嬷嬷在外买菜并没有在家。 而赵青本就只剩半个身子好用,如今更是单拳难敌四手。 萧蝶趁着赵青在门外苦苦支撑,拉着段怀的手就从后窗户翻了出去。 段怀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身后是棍棒交织的打砸声。 吵吵嚷嚷,每个人都想把他踩在地上,如同他最近会做的噩梦。 唯一的区别,就是有一只温软细嫩的手,紧紧拉着他往前跑。 第60章 下贱舞姬反杀记28 但来找麻烦的不止一伙。 躲过身后那群人,拐了两个街口,又撞见了另外一群来寻他的。 刚才那帮人好歹拿的是棍棒,这伙人,是直接抽了刀。 第45章 刀剑的蜂鸣声裹挟着杀意,直冲着段怀的面门。 萧蝶拽着他弯腰躲开,又拉着他逃入人来人往的市集。 再胆大包天的行凶者,也不敢在市集公然追杀他,有人流的阻挡,两人一路逃窜。 段怀被拉着跑,一路不知道磕碰了多少下。 但他不光不觉得疼,反而正龇着牙笑的正欢。 “你刚才跟别人说了借过,你不是哑女,你是萧蝶对不对?” 拉着他的人重重的捏了下他的手,好像有些恼怒。 “你从来没离开过,或者你走了,听见我有难却又回来了,萧蝶,你心里有我。” 段怀有一把好嗓子。 声音和他这人的外貌一样,天生带着温柔多情的伪装。 放低声线说话时,总像是在刻意勾引,勾的人耳朵里痒痒的。 萧蝶故意不理他。 段怀却猛的站住了身形,说什么也不走了。 “萧蝶,告诉我,求你,别再折磨我。”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近到能听见纷杂的脚步声和刀鞘与腰带的撞击声。 可一身素衣宽袍的少年人却只是稳稳的站在路中央,脸上带笑,一步不挪。 二蛋:“……完了,他真疯了。” 为了知道哑女到底是不是萧蝶,他连命都能拿来赌。 萧蝶也跟着笑,说出口的话却仿佛又气又急。 “如果我说什么都不承认,你是准备今天就死在这吗?” 蒙着双眼的布条仿佛都遮不住他眼底的喜悦,段怀反手抓住萧蝶的手,紧紧攥着,“我只是赌你不舍的让我死。” 二蛋:“……那你可说错了。” 这世间谁都知道萧蝶是嘴硬心软。 唯独二蛋知道,她是嘴硬心更硬。 只可惜它的话,段怀听不见。 之后的路,即使几次惊险,即使依旧磕磕撞撞,段怀心里也跟吃了蜂蜜一样,甜的他一脸傻笑。 身后的追兵都在质疑,他是不是受刺激太大,人有些痴傻了。 追赶中,萧蝶带着段怀逃进了城南的城隍庙。 这城隍庙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有斋醮道场。 不少世家贵族官宦人家,都会在这天来求消灾赐福。 而今日正是初一。 萧蝶和段怀逃进城隍庙后,那伙追兵果然停在了庙外。 比起杀段怀这个已经废了的纨绔,他们明显更怕得罪其他世家,也怕落下把柄给他们背后的人惹上麻烦。 况且这斋醮道场只做一日。 明早各家散去,这城隍庙还不是随他们进出。 到时候这城隍庙就瓮,段怀,就是瓮中的鳖。 领头的追兵派人把城隍庙前后门守住,又命人回去喊了增援。 没多一会,城隍庙被他们暗中围困,段怀插翅难逃。 ………… 城隍庙的后院角落,有间藏书的偏殿。 可能是怕这初一来的人又多又乱,丢了藏书,这偏殿门被人上了锁。 萧蝶和段怀撬开窗户翻了进去,才算终于得了个落脚的地。 刚才他们看过了,城隍庙四周已经被人团团围住。 他们逃不出去了。 如今已经日落西山,等到明日一早,斋醮道场散了,他们也就到了被收割性命的时候。 段怀也不知是对如今这全无留恋,还是知道了萧蝶的心意,已经心满意足。 即使还剩几个时辰的活头,他也平静的很。 “萧蝶,你走吧,他们只想杀我,不会拦着你离开。” 萧蝶不说话,他就用手去捉她的手。 捉到后捏了捏摇了摇,又叹了口气,“走吧,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我再也护不住你了,你要不知道去哪,就去找三皇子,他会保你一生平安无虞。” “好啊,那我去给他做妾如何?” “你……咳咳咳!” 段怀身子本就没好利索,如今跑了这么半天,更是虚弱难过。 他咳了半天,刚才那副安然赴死的状态终于撕破了。 原来那个意气风发,蛮横骄纵的永宁王也回来了些。 他带着些恶狠狠的语气说道:“不行!不许与人做妾!我都不舍得你做妾,旁人凭什么?” “可你都死了,还不准我跟别人?” 萧蝶就故意气他,她就乐意看他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 段怀表情挣扎了片刻,最后咬着后槽牙说道:“那、那也得是明媒正娶!你去找三皇子,让他给你找个好相公,贺竹不行,我打听过,他老家早有妻儿。” “呦,看来王爷当初是真的有打算把我许给他?” “萧蝶!” “王爷是不是忘了。” 说到这,萧蝶身子靠了过去,声音在他耳畔轻轻响起。 “王爷忘了,我早已委身于你,又如何被明媒正娶?” 她呼出的热气仿佛能烫伤人一般,瞬间让段怀的耳根如同滴血一般。 盲着的双眼让他看不见任何光亮,可也让他其他感官格外敏感。 就连回忆也更加清晰。 他能记起萧蝶的腰肢,记起萧蝶柔软的唇瓣,还有……还有…… 那声音依旧停在耳畔。 靠过来的佳人可能是嫌累,把下巴轻轻搭在了他的肩头。 “段怀,有时间撵我走,不如我们抓紧时间做点别的。” 这是萧蝶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却让段怀心里涌起一丝陌生又奇妙的感觉。 他的喉结情不自禁的在萧蝶眼前滚动,“你、你要做什么?” 曾经的高位掠夺者,如今成了盲着眼体又弱的小可怜。 萧蝶毫不留情的咬在他的喉结上,声音含糊却如同炸雷一般落在他的耳畔。 “比如,生个孩子。” 轰…… 段怀身体里仿佛有什么被炸开了一般。 他看不见萧蝶,却也能感受到她已经跨坐在他的腿上。 段怀双手去搂她,却被萧蝶直接推倒。 “这次你不许动,我也要让你尝尝,被强取豪夺的滋味。” 段怀简直要疯了。 这不是强取豪夺的滋味,这是被生生折磨到要爆炸的滋味! 第61章 下贱舞姬反杀记29 敏锐的神经,灵敏的感官,于段怀此刻而言,是享受亦是折磨。 美人腰肢扭动,若即若离,他青筋暴起,呼吸都变得急促。 每当他控制不住想反攻时,萧蝶都会仗着他看不见躲开不让他沾身。 段怀只能被动的承受着,萧蝶给他的折磨与恩赏。 衣衫被扯动,蒙眼的布条也早已没了踪影。 段怀双目没有光亮,眼尾却红的似滴血一般,情意翻腾,水光潋滟,任人予取予求。 以往他何曾有过这种感觉,偏偏他对萧蝶早已经没了半点脾气。 最后,他苦苦哀求。 “萧蝶,萧娘子,求你,给我,别折磨我。” 曾经骄纵傲慢的皇室子弟彻底在萧蝶面前消失。 他低声哀求,他苦苦追寻。 他于无边黑暗中,对萧蝶俯首称臣。 高高在上的萧娘子才终于舍得,赐予他这个裙下之臣一场欢愉。 天亮后的刀兵在等着,死亡相携下的缠绵也多了些至死方休的滋味。 最后萧蝶已经倦的手指都动弹不得。 段怀在她身后,替她揉着酸软的腰肢,明明只能看见一片黑暗,眼前却早就炸开千朵万朵的烟花。 刚从被屏蔽状态解除出来的二蛋钻了出来,一脸喜色的说:“宿主!升了!” 前些日,萧蝶时而逗弄时而撩拨,段怀虽然不能确认是她,可宠爱值却实实在在加在她头上。 一点一点,积少成多,已经达到了八十三点。 昨夜的欢愉又加了十点。 “九十三。” 萧蝶算着满分的距离,从积分商城换了解毒的药。 段怀一边替她揉着腰一边说道:“萧蝶,一会你就走吧,天快亮了,道场也要散了。” 萧蝶不理他,段怀继续好脾气的劝着,“走吧,三皇子被禁足,其他人更不会救我,我命定如此,你就当是为了我,离开这好好活下去,行吗?” 萧蝶还是不搭茬,反而问了别的问题。 “这次城隍庙的人来的特别多,是有什么说法吗?” 段怀想了想,说道:“估计是在求雨吧,自从夏末以来,京城地界就再也没下过一场雨,粗略一算,也快三个月了。” 萧蝶仿佛若有所思似的坐起身。 片刻后,声音传入段怀的耳朵。 “好,我这就走。” 段怀松口气的同时,心中也冒出些若隐若现的失落。 他知道自己应该开心,至少他在临死前得到了曾梦寐以求的。 他也是真的希望萧蝶能活下去。 可当萧蝶离开,空落落的殿内仅剩他一人时,段怀心中还是酸涩的难受。 第46章 这就是他的命吗? 半生富贵后,跌入泥潭,又惨死他人刀下? 这,真的是他永宁王段怀的命吗? 不甘,他真的不甘。 正想着,忽然听见城隍庙的前院传来阵阵喧嚷声。 随后,是清晰而有力的鼓点。 反正是一死,段怀也不再躲藏,寻着声音,摸索着前去。 走着走着,眼前如泼墨般化不开的黑暗,却仿佛又兑进了水,浓黑中,开始透着些淡色。 段怀不敢置信,他继续跌跌撞撞往鼓声的地方走,脚步也越来越快。 在经过前院的门槛时,他重重的绊了一下,整个人摔在地上,手肘膝盖火辣辣的疼。 可再抬头时,他却看见众人之中,高台之上。 萧蝶踏在一方大鼓上,随着脚下的鼓点,舞姿如云。 初生的太阳挂在天际,对于突然复明的段怀来说,刺眼了十倍不止。 他眼前的一切也还不真切,哪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唯独萧蝶,成了天地中唯一的色彩。 她在朦胧幻影中,美的如同下凡仙子。 “原来她今日穿的是紫色……” 临死前能见此一幕,段怀觉得老天待他也算不薄。 但更让他想象不到的还在后面。 刚才还晴空万里的清晨,转眼间就刮起了风。 大风吹动道场挂着的所有神幡,猎猎作响,那声音带着难以言说的压迫感,迫使在场所有人噤若寒蝉。 包括一开始质疑萧蝶身份,想把她撵下台的一些人。 随后乌云笼罩。 随着萧蝶动作的加快,鼓声越来越密集,天色也越发昏暗。 直到一道闪电划破苍穹,轰隆的雷声中,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 雨滴砸在众人脸上,身上,抬头再看那雨中旋转击鼓之人,无人再敢说一句冒犯之言。 陡然变换的天气,超然脱俗的舞姿,求雨得雨的灵验,无不给台上之人添上一分神性。 随着萧蝶停下最后一个动作,无数人开始欢呼鼓舞,看萧蝶的眼神已经如同狂热的信徒。 萧蝶的目光却穿过在场的所有人,落在了最后面的段怀身上。 看他摔在地上,萧蝶缓步下台。 有人殷勤的递上纸伞,萧蝶从容接过后,穿过人群。 她一手持伞,一手伸向半跪在地上段怀。 “走,我带你回家。” 段怀只感觉这一刻,自己的心好像要蹦出胸腔一样。 他迷恋的拉着萧蝶的手。 他等来了仅属于他的光明。 “叮咚,宠爱值加五。” 在无数人激动的簇拥下,萧蝶和段怀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城隍庙。 段怀看了看那些敢怒不敢动的追兵,侧着头说道,“我还以为你真的离开了。” 萧蝶傲娇的哼了一声,“如果不是你眼睛看不见了,我才不会管你。” 段怀动作一僵,就听萧蝶继续说道:“不过我刚才好像看你不对劲,你是不是眼睛能看见了?” “没有。” 段怀毫不犹豫的答道。 “我看不见,不过昨晚…我那条遮眼的布带被你用来绑我的手了,后来又不知道丢去了哪里,没了布带,你可能是有些不习惯了。” 萧蝶看他一本正经的扯谎,心里毫无波澜还有点想笑。 毒是她下的,又是她解的。 她是故意这样说,因为最后两点宠爱值,她势在必得。 今日在场的,平民百姓有,官宦世家也有。 很快,被圣上赞扬过舞姿清绝的萧娘子在城隍庙求雨一事,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那些自发跟着她的人,一直把他们两人送回了家。 这时也有人认出了和萧蝶同行的人正是前永宁王。 而他,也是前半个月京中最热门话题的主人公。 第62章 下贱舞姬反杀记30 两个热门人物凑在一起,很快,那间小院就收获了京中大部分人的目光。 即使关起门来,院外巷子口也总有人来回走动观望。 烦是烦了些,可那些找麻烦的也暂时不敢过来。 小院的日子,也终于算是又消停了下来。 赵青这次伤的比上次还重。 二蛋发出啧啧的怪声,“该,让你得罪我们萧娘子。” 从他在外面打探消息回来,意图让萧蝶以身试险开始。 萧蝶就盘算好了之后的一切。 出门买菜的王嬷嬷,挨打的赵青,逃窜的闹市,做道场的城隍庙,复明的段怀,还有那一场急雨。 也不是他们倒霉,被那伙要命的家伙发现了踪迹。 实在是萧蝶故意往上撞。 它一个高科技产物,会精准的预报天气很正常。 只是它没想到,它家宿主居然会用这天气预报,给自己换来的仙子下凡的美名。 如今外面都在传,萧蝶是瑶池跳舞的仙子,不然她舞姿怎能如此绝艳,她又怎能一舞求雨? 古人本就迷信,又信奉皇权。 萧蝶一舞自保,让身为舞姬的自己有了些抗衡的底气。 二舞扬名,用皇家的影响力,把自己京城第一舞的名号彻底推出去。 这第三舞就是造神。 如今她成了一舞求雨的萧仙子,不光没人再敢杀她,她更是生出羽翼,可以护一些想护之人。 段怀没想到自己还有被萧蝶保护的一天。 如果是以前听说,他会笑掉自己的大牙。 如今他却有些甘之如饴的意味。 在没人注意的时候,他的视线一直在随着萧蝶转动。 萧蝶看向他时,他又一副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模样,乖巧的很。 这日晨起,几人照例养伤的养伤,做饭的做饭。 萧蝶装作不耐烦的模样,让段怀自己坐在桌前用膳。 段怀配合着,布带下的双眼却看得见萧蝶一边嘴上嫌弃,一边把菜都挪到了他跟前。 仅仅是这样的小事,他心里也像塞了蜜一样。 仿佛他假装瞎眼的同时,也暗中开了天眼一般,能窥见萧蝶平时冷淡下的柔软心肠。 一如一只向来高高在上的狸猫,表面清冷,背对着人却打滚晾肚皮。 一双好眼看不见,一双“盲眼”却尽收眼底。 段怀的思绪涌动,一点宠爱值又加了上来。 九十九点,仅仅差一步。 萧蝶正想着最后一步棋如何走时,院门被敲响。 这几日来送礼结交的人不少。 但这个时辰确实早了些。 门一开,站在门外的却是三皇子。 碗筷被撂在桌上,段怀和三皇子进了东厢房。 萧蝶仿佛毫不关心一般,继续坐在柿子树看柿子。 但二蛋,却已经先一步进了东厢房,正一边听一边向萧蝶复述两人的话。 刨出去那些寒暄之言,干货不过几句。 一是中秋夜宴发生的事,被三皇子查出是大皇子的手笔。 同为皇位的继承人,大皇子和三皇子不合,身负圣宠的段怀又是三皇子最有力的支持者。 大皇子想有一争之力,拔出段怀这颗钉子势在必行。 前几次追杀他们的,也是大皇子的人。 第二件事,是皇上从那日起就病倒了,一日比一日严重,太医也束手无策,只说是心病。 心病因何而来,显而易见。 为了皇位逼死自己的亲兄弟。 事虽然做下了,良心上却过不去。 皇上一直弥补段怀,好似这样就可以抹平曾经的过错。 却未曾想最后被段怀知道了一切,还大闹了一场,闹得宫里宫外都有了传言,名声尽毁。 他又气又悔又愧,本就衰老的身躯更加不堪一击。 三皇子解了禁足后,又去探了皇上的口风。 皇上那股火气散了,如今他只想在生命终点前这段,保住自己帝王的体面和风评。 让加害者洗清嫌疑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受害者道歉认错。 听起来离谱。 可高位与低位之间,这种事多常见啊。 萧蝶不也曾因为,没认不该认的错,而被段怀关起来吗? 如今不过是有了权力更高的人。 二蛋半天没传出话来,代表段怀犹豫了。 萧蝶静坐了几秒,先一步知道了答案。 如今小院的日子安宁,她还真担心段怀会舍不得这安宁日子,拒绝回去做永宁王。 如今看来她是白担心了。 荣华富贵没养出他的骄性,反而泡软了他的骨头。 这样正好,她喜欢安宁,更喜欢富贵安宁。 三皇子走后许久,段怀才从东厢房里出来。 他摸索着走到萧蝶身后,问她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算这柿子还有几天成熟,我还有多久才能吃到。” 段怀从背后抱紧她,“不管多久,我都会陪你一起吃第一个柿子,萧蝶,我还会凤冠霞帔娶你进门,让你一辈子做我的妻子,我要给你这世上最好的生活。” 第47章 背对着他,萧蝶眼眸中冷漠的没有一丝波动,脸颊上却飞起一片红云。 她声音清浅,“好啊,我等你。” ………… 几日后,段怀在三皇子的安排下进了宫。 出来的,是永宁王。 王府还是那个王府,圣宠也还是那样的圣宠。 当初那件事,以段怀喝醉了酒为理由,轻易的遮掩了过去。 伯侄重归于好,仿佛什么龃龉都未发生过。 背地里有什么变了,却无人知晓。 萧蝶被接进了王府,没有说好的凤冠霞帔。 她还是被安排在浣荷楼,被安了个侧妃的名头。 段怀也接连几日没踏进浣荷楼,萧蝶知道他在忙什么。 他啊,在忙着找回自己的威风和尊荣。 曾经因为他失势,而对他围追堵截落井下石的那些人。 他一个一个的打上了门。 嚣张跋扈,威风凛凛。 当初算计他的大皇子,也被皇上下令关押在了府中。 理由是挑拨是非,捏造传闻,有辱皇室盛名。 而至于那些真的是传闻,还是事实。 现在还有谁在意呢。 萧蝶不知道段怀晚上还睡不睡的着,还会不会做梦,还会不会梦见自己死去的爹娘,哭喊着自己不是废物。 萧蝶只知道,最后一点宠爱值不能再拖了。 又过了两日,她让人去告诉段怀,她已经有了身孕的消息。 段怀在深夜踏入了浣荷楼。 他身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血气,让人有些作呕。 曾经在小院披散在身后的长发,也重新被金玉发冠束回了脑顶。 第63章 下贱舞姬反杀记31 两人相对,萧蝶只觉得他有些陌生。 段怀有些不自在。 “凤冠霞帔……” 他是真的跟皇上提及了想八抬大轿,娶萧蝶为妻。 可皇上没同意。 “皇室子弟,怎可娶一个舞姬出身的女子做正妻,真喜欢,就封个侧妃,已经是她光宗耀祖,祖坟冒青烟了,侧妃之位,也算不辱没她萧仙子的名号。” 之前那事虽然被轻轻揭过,可段怀和皇上相处,到底没有了以前的自在和亲昵。 他嘴唇微动,到底没再说什么。 可能从心底里,也认可了皇上的说法。 那以后,他就有些不太敢见萧蝶。 萧蝶救过他,护过他。 而他却没能信守承诺。 他不知道如何对萧蝶解释。 说他这个永宁王做不了自己的主? 说他面对皇权,不再如从前那样无所畏惧? 他说不出口。 如果不是听闻萧蝶有了身孕,估计他还会继续躲着。 想到此,他心中升起烦躁的火气。 萧蝶却已经抓起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王爷说笑了,我已经是有了身孕的人,哪还能穿凤冠霞帔,这已经是你给我最好的礼物了。” 段怀闻言,心中的那些纠结难言瞬间化为乌有。 他倒是没想过,这个孩子能化解他食言的尴尬。 他从进屋就一直紧绷着的肩膀终于松懈了下来。 他如以往在小院那般,随意的坐在萧蝶身旁。 “既然如此,我们就给腹中孩儿风光大办一会!正好扬一扬我们永宁王府威风!” 第二日,永宁王府大摆宴席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百日宴司空见惯,但为还没出世的胎儿大摆宴席的,还仅仅只有永宁王府这一次。 偏偏永宁王最近风头正劲。 前几日他满京城的寻仇,安和侯被他当街扒了衣服,出了大丑,圣上都未曾责怪他一句。 更别提那些挨他打的世家子弟,真是打就打了,打也白打。 由此可见,段怀的圣宠比从前更甚。 如今说要大摆宴席,宫里更是接连赐下赏赐。 皇上都支持了,他们这些文武大臣还能说什么? 只能捧着礼物,乖乖上门。 宴席那日,段怀携萧蝶出现。 仿佛众星围绕,二人就是那京中世家门阀的中心。 恭维、夸赞、追捧、阿谀奉承,溜须拍马。 各种豪礼流水似的涌入永宁王府。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不少女眷都在羡慕萧蝶,能得段怀这样的宠爱。 曾经风流不羁的永宁王,如今居然对一个女子这样看重。 在以前,是说出来都没人相信的事。 而萧蝶看着眼前的热闹,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二蛋钻出来和她搭话,“没想到这高楼这么快又起来了,好像比从前还富贵呢。” 萧蝶笑了笑,“这般快速建起来的哪里能是高楼,不过是空中楼阁,一触就破的镜花水月罢了。” 不过她和腹中孩儿的身份能在今日被盖章定论,这就够了。 在一片繁闹之景中,段怀遥遥的向她投来一眼。 萧蝶对他温和的笑了笑,最后一点宠爱值到手,任务完成。 他爱她的与众不同,爱她舞姿曼妙,爱她身有反骨,桀骜难驯。 最后这一点,却是爱她的配合她的乖巧,她的善解人意。 男人总是如此,不管爱上哪种女人,最后都想她能顺从听话,能成为贤妻良母。 萧蝶感受不到怀孕的艰辛,此时也有些反胃作呕。 不过一百点宠爱值到手,有些事也可以着手安排了。 二蛋自觉是颗纯良的蛋。 出厂设置就让它成了个货真价实的傻白甜。 它拥有人类的所有情绪,所有思维逻辑,却没能拥有人类灵魂暗处的幽深诡秘。 杀人什么的,不符合它的价值观。 但比成为傻白甜,出厂设置更为重要的一项是——“我将无条件的听从宿主所有命令。” 萧蝶敲了敲它的脑袋瓜,“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原因。” 宴席过后,萧蝶的日子一切归于平静。 段怀却仿佛投身于某种旋涡,日日在京中招摇过市。 萧蝶知道,他已经被困死在了中秋夜宴那晚。 越是高傲骄纵的人,越是承受不了羞辱。 他总要做些什么,来洗刷掉那些不堪去想的记忆。 短短半个月多的小院生活,也改不了他二十年养成的习性。 曾经在小院子他最喜欢吃的那道王嬷嬷的拿手小食,这段日子也没再提起过。 他重新做回了永宁王,落魄时那些日子,也成了落在锦袍上的油渍。 经时间氧化后,留下一颗大大的黑点。 在赵青被调离他身边开始,萧蝶就知道,他不会再来看自己了。 她和赵青都见证了他的落魄与难堪。 满格的宠爱值仅仅如抛物线一般,经过最高点后,开始下坠。 如同熟透的柿子,从树梢上坠下,落在泥土中。 柿子没等来说要一起品尝的人。 把萧蝶当做全部来爱的,也只是段怀,不是永宁王。 食言的人,自会有他的下场。 萧蝶肚子大到六个月的时候,段怀外出狩猎。 马匹意外发狂,他被甩下马背,又被一脚踏在胸口。 往城里送的途中,段怀就已经要不好了。 弥留之际,段怀从怀中掏出一个还未雕刻完成的木雕。 那木雕上的女子站在大鼓之上,眉眼还没镌刻,只有大致的模样。 段怀总是束的好好的头发也终于又散落了下来。 他用手指摩挲着木雕美人的脸,眼中有悔意翻腾。 “早知道,我就刻的快一些了,至少……此时还能再见她的眉眼。” 回到王府时,段怀已经咽了气。 萧蝶仿佛痛极了一般,哭都哭不出来,只傻傻的呆坐着。 三皇子闻讯赶来,看见她这模样,心里也更加难受。 他把段怀雕了一半的木雕塞进萧蝶手中,萧蝶眼泪落得更凶了,仿佛要把木雕上的血液都冲刷干净。 二蛋试探着问:“宿、宿主,这段怀对你也不像没感情,你不会后悔弄死他吧?” 萧蝶眼泪继续落着,白净净一张脸,沾了一脸的泪花,让人看了我见犹怜。 可内心中,萧蝶的声音冷漠到没有一丝起伏。 “开什么玩笑,演戏很累的,已经演了这么久,我也该杀青了。” “只、只是演戏?” “不然呢?我还真的和他拉扯一辈子,时刻算计他的情意,赌他永远都能对我有良心?” “他刻个木雕就是心里有我了?我又不是死了,他想见随时能见,他不敢见我,背地里一个木雕刻了半年,他究竟是爱我,还是在骗自己?” 人这东西真是奇怪,像她这样坦坦荡荡的坏人很少,大多数的,都一边做着坏事,一边忙着自我安慰。 二蛋:“你不信他?” 第48章 萧蝶在心中嗤笑一声,“别闹了,我从不相信男人,我只相信死人。” 二蛋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第64章 下贱舞姬反杀记结局 三皇子知道段怀落难时,萧蝶对他的照顾和情意。 此时他也在众人前许诺,会替段怀照顾好她和腹中孩儿。 不过他刚帮着把段怀风光大葬,宫里就来人传他进宫。 皇上不太好了。 这么多年他对段怀有愧疚有疼爱。 但自从上次的事后,更多的就是对自己这个皇帝名声的斟酌和考量了。 他不想在青史上留下残害手足的骂名。 他让段怀继续做永宁王,继续嚣张跋扈,他继续宠着他纵着他。 时间一长,那些流言自然就不攻而破。 却没成想,段怀居然就这么死了! 他的粉饰太平,被段怀的意外身亡彻底粉碎。 所有人都会猜测是他杀了段怀! 所有人都会联想到上次的中秋夜宴! 他洗不清了,洗不清了啊! 皇上怒急攻心,本就不太好的身体彻底倒下了。 大皇子被监禁,二皇子早夭,如今长大成人的只有三皇子。 皇上这一倒,三皇子被册封为太子开始监国。 两个月后,皇上驾崩。 临死前,他留下一道密令。 又过了一个半月,萧蝶发作起来,生产在即。 已经登基的年轻皇上派了太医院的太医和医女过去。 人却坐在昏暗的御书房中,看着那道先皇留下的密令表情沉凝。 这一坐就坐了几个时辰。 先皇密令,如果永宁王府有了继承人,不要再心怀恻隐之心,趁早斩草除根,不然恐生祸端。 前后牵扯三代人的恩怨,早就该了结。 年轻的帝王眉头紧锁。 他也不知道先皇在逼死自己亲弟弟前,有没有像他这样纠结徘徊过。 这种滋味真的很折磨。 都说自古无情帝王家,可帝王的心也是肉长的。 段怀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和他的亲弟弟也没什么区别。 如今他人已经不在了,难道连他的孩子,也要斩草除根吗? 皇上静坐了许久,视线一直停留在那封密令上。 直到宫外传来消息。 “皇上!永宁王侧妃生了!生了!是个女孩,母女平安!” 皇上听了,愣了片刻。 随后笑意从嘴边宣泄而出。 “好,好,好!” 好一个母女平安。 刚才他纠结的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一边是先皇一边段怀,他全不辜负! “来人,封永宁王之女为合阳公主,封地合阳郡,享食邑三千,其母萧氏封一品诰命,享食邑一千。” “是,皇上。” 圣旨传到永宁王府时,萧蝶已经睡醒一觉。 她精神还不错,怀抱着面粉团子一般的女儿,接了圣旨,谢了皇恩。 萧蝶既然一早就知道皇室之间的那点破事,就不能不防备着。 相比于能够继承王爷之位的男孩,皇上一定更想看见一个毫无威胁的女孩。 巧了,如果可以选择,萧蝶也更喜欢女孩。 而且,谁说女孩就真的毫无威胁? 所有人走后,萧蝶低头,晃了晃臂弯中的孩子,“怎么办呢,总有人小瞧我们女孩子呢。” 萧蝶的日子此后算是彻底平静了下来。 富贵寡妇任务达成,整日最常做的,就是消遣享乐。 段怀刻的木雕和原主姐姐刻的木雕,之前一齐摆在了床头。 如今萧蝶也让王嬷嬷给收了起来。 屋内无花,床头无物。 她也心无牵挂,再无掣肘。 又到了秋日,小公主半岁时,萧蝶带着她准备回封地了。 出京那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眼看着跨出城门,萧蝶唤来身边侍卫,喊他去小院的柿子树上摘下一颗最红的。 侍卫很快去而复返。 萧蝶想起去年和段怀的那个约定,用丝绢擦干净后,啃了一口。 酸、涩、苦。 仅咬了一口,萧蝶就把柿子扔出去了窗外。 窗外那侍卫还在,一把接住,不明所以。 萧蝶撩开帘子,“看着不错,但实际难吃的很,扔了也毫不可惜。” 那侍卫听话的把柿子扔了,片刻后犹豫着从怀里掏出一包葡萄。 “夫、夫人,这是属下刚才在路上顺手买的,很甜,夫人想尝尝吗?” 萧蝶笑了。 目光在他泛着红晕的脸颊和骑马时晃动的窄腰上停顿了一下。 伸出玉手捻起一颗葡萄。 “尝还是不尝,自然全看心情。” ………… 曾经的三皇子和段怀一样,是个沉浸于风花雪月,爱喝酒享乐的纨绔。 当了皇上,他有所收敛,但人的本性难改。 江山虽还稳固,外敌不曾来犯。 但皇权也确实慢慢势微,朝中被奸贼逆党充斥。 继位十八年后,左相携安和侯联合了宫中的首领太监,一齐逼宫谋反。 千钧一发之际,本该在封地的合阳公主出现,带着自己的私兵救了皇上一命。 叛贼全被她斩落马下。 此事后不久,皇上替先皇发了罪己诏。 承认了先皇逼死亲弟的事实。 曾经众说纷纭的猜测,如今终于盖棺定论。 皇上仿佛像放下了多年的心病一样,也跟着轻松了许多。 他想封赏救了他的合阳公主,但已经封无可封。 最后他唤来合阳公主,问道:“朕准备让你继承永宁王府,让你日后的夫君继承永宁王之位,你看可好?” 他本来觉得自己的想法非常完美,却不曾想被合阳公主一口回绝。 “既然是继承王府,为何我不能继承永宁王之位?我是父王的亲骨肉,何必找个外人来压我一头?” 皇上听了惊的眨巴眨巴眼,可又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 也对,合阳不管怎么说,都是他们皇室的血脉,凭什么被外人压一头? 次年,皇上力排众议让合阳公主继承了永宁王的爵位。 萧蝶也从遥远的封地,再次回到了京城。 十几年过去,她依旧面如桃花,气色丰盈。 进京路过原主曾被卖身的舞坊时,萧蝶眸光闪动,觉得也许该做点什么。 几十年转瞬即过。 萧蝶离开这个世界,只留下了一个名字和这段广为流传的故事。 从小小舞姬,到王府侧妃,再到唯一一位女王爷的生母。 从任人宰割,到生出羽翼,再到废除那片大陆上所有私人舞坊,提高了舞姬歌姬的地位。 她和段怀的那段情事,反倒成了最不值一提的。 萧蝶做了一切自己想做的事。 她也为和原身一样的女子,多争取了些生机。 待生出满头银发后,她彻底闭上了双眼。 第65章 替身傻女抱子登基了1 又到手一万积分的萧蝶心情很是不错。 虽然她这个积分玩家花费的多,但是跟收益相比,是相当合算的买卖了。 但这种愉悦,很快就戛然而止了。 因为下一个世界,睁开眼,萧蝶成了空有美貌的笨蛋美人。 是真的笨蛋。 原身一家生活在京郊附近的桃林村。 她上有一个出嫁的姐姐,下有一个名为宝根的弟弟。 她又在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跟机灵聪明一点不沾边。 生活境遇如何,可想而知。 空有一张好脸,对她来说更像是灾祸。 她爹娘收了银子,准备把她许给县上的李员外做小妾。 她却在村子后头的树林里捡了个男人。 按偶像剧的套路来讲,那个男人非富即贵,一定能救她于水火。 实际上他也救了,但却把她亲手送进了另一个地狱。 宋郁,从小娘死爹不爱的少年帝王,长大于水深火热之中。 如果不是他那些兄弟斗的太狠,他也坐不上这皇位。 被他这个本没有一争之力的捡了漏,不服的甚多。 所以登基刚刚一年,秋猎时就被刺杀。 他在逃离时不慎滚下山崖,落入河中,被冲到了附近的桃林村。 宋郁伤势不重,被原主捡回去后,休养两天就离开了。 几日后,圣旨到了桃林村。 他嘉奖了萧家的其他人,赏赐了银钱,最后把原主收进了后宫。 萧家人喜不自胜,反正都是卖女儿,当然是买家越大越好了。 原主就这么在自己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时,被塞进了轿子,抬进了宫。 后来原主才知道。 宋郁也就是皇上,他心中自有钟情之人。 而她和那人,居然长了七分相像。 第49章 珍贵妃名唤杜思柔,和皇上青梅竹马,可惜她母家没看得上当初的宋郁,让她和旁人定了亲。 谁承想宫中风云突变,最后是宋郁登上了皇位。 珍贵妃母家又颠颠的把人又送进了宫里。 不知是因为这件事,还是因为别的考量。 宋郁没直接封后,而是把她封了个贵妃的位置。 珍贵妃心中不愿,皇上也不解释,两人多有隔阂。 原主被卷进这两人的情爱纠葛中,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皇上把她当做珍贵妃的替身,从珍贵妃那受了气,就肆意的在原主身上发泄。 他表面对原主宠爱,刺激着珍贵妃,背地里却又折磨原主。 每次在她身上发泄欲火后,他都不顾原主身体,让她跪到天明。 好似这样就能弥补自己对所爱之人的背叛和伤害。 宫中其他妃嫔不知真相。 有的是嫉妒原主得宠。 有的也把她当做珍贵妃替身。 她们肆意责罚打骂,皇上知道也不为所动。 他本就是个没心的人,对谁都这般,只有珍贵妃是他的例外。 深宫之中,没人把原身的命当命,也没人把原身当个人。 最后她一个脸上带着婴儿肥的粉圆小丫头,死时已经瘦成了一把枯骨。 当时已经是皇后的杜思柔知道她的死讯,也只是冷淡的摆了摆手,让人把尸骨送回了桃林村。 “不攀附皇恩,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就让她从哪来回哪去吧,人总要呆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再给她母家留点银钱,生出这么个女儿,也是他们倒霉。” 活生生的一个人没了。 萧家没一个人掉眼泪,反而拿着给他们的银子笑的见牙不见眼。 他们连连叩首,谢皇后娘娘心善。 原主的尸骨被他们随意埋了,小小的土堆,孤零零的。 估计没多久就会被踩平,再找都找不到。 没人在意。 只有已经嫁出去的长姐,趁着夜色从夫家离开,走了一夜,翻了两座山,在她坟前落了泪。 天亮后,长姐又被抓了回去,大着肚子被摁在地上责打。 这就是他们萧家女儿的命。 萧蝶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开始在地上捡石子。 一颗两颗三颗…… 太多了,数不过来。 她干脆抓起一把,揣进了自己缝的小荷包里,又拍了拍。 此时她正处于村子后头的树林里。 捡了石子,萧蝶坐回大石头上,看趴在河边昏迷不醒的人。 此时正值秋分,天气爽朗,微风习习。 就这么坐着晒太阳,都让人享受的昏昏欲睡。 可惜她如今还有些不太适应。 萧家穷困,原主这个家中食物链的最底层,更是过得艰难。 鞋上打补丁,衣裙上打补丁,萧蝶约摸着脱下外衫,肚兜上都得打补丁。 布料也都粗糙僵硬,磨得她身上每一块皮肉都有些疼痒。 好在原主虽然脑瓜不太灵光,却也是个干净勤快的人,衣衫上淡淡的皂角味,冲淡了些萧蝶的烦闷。 她歪着头盯着河边的人许久,跟二蛋确认道:“他现在是昏迷着呢吧?” “对,昏迷不醒,宋郁不会游泳,被冲上岸纯属他运气好。” “嗯,也不太好。” “嗯?” “运气真的好,我就不会在这了。” 说着,萧蝶起身,捡起了块比脑袋还大的石头。 想了想,稳妥起见,还是让二蛋给宋郁用了张深度昏迷卡。 确保他肯定不会醒后,萧蝶拎着石头走过去。 哐当一下,拍在了宋郁脑袋上。 二蛋:“啊这……” 这还没完。 萧蝶拎着石头又奔着宋郁的四肢去了。 又是哐当几声。 宋郁腿折了一条,胳膊也断了一根。 最好,二蛋眼看着她的石头,停留在了宋郁的裆部上方…… 二蛋猛的提起一口气,又见萧蝶看了看自己肚子,悻悻的放下了凶器。 二蛋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又见萧蝶拽着他,把他甩进了河里。 咕嘟咕嘟咕嘟…… 河里冒起一串泡泡。 萧蝶掐着点,觉得差不多了,走过去薅着人的头发,又把人拽了回来。 这一通折腾,本来休养两天就能离开的人,就剩下半口气了…… 萧蝶满意了,想了想,把他身上值钱的玉佩发冠藏了起来。 又把他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外衣靴子扒了,和砸人的石头一起扔进河里。 随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拖着人回家了。 一路泥泞一路磕碰,到了家,宋郁看起来跟泥坑里拎出来的蛤蟆似的,惨不忍睹。 第66章 替身傻女抱子登基了2 萧家只有一间正房一间厢房。 正房正中那间,是平时来客或日常用膳的地方。 东边那间,住着原身的奶奶。 西边那间,住着原主的爹娘和弟弟。 而原主则住在院子西头的一间小仓房中。 被她拖回来的宋郁待遇更差,直接扔进了院子角落的柴房里。 在原主的记忆中。 宋郁因为伤势不重,衣着穿戴一看又价值不菲,萧家人对他很是关切热情。 就等着宋郁好了后能够报答他们。 因为的情形下,捡回他的原主存在感就极低了,成了可有可无的。 如果不是长得和珍贵妃相像,恐怕宋郁都不会注意到他。 他也知道萧家人对原主不好。 可这不好又没不好在他身上,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才不在意呢。 这回情况可不一样了。 宋郁悠悠转醒时,只感觉浑身仿佛都被碾压过一般疼。 左边手臂和右腿更是疼的几乎麻木。 头也昏昏沉沉,仿佛撞墙了一般,还发着热。 就连胸腔里也针扎似的,连呼吸都得忍着痛。 他想起自己昏迷前的情形,警惕的想挪动身体。 可实际上,却连手指都没有力气抬起了。 他只能睁着朦朦胧胧的眼睛,努力观察着四周。 听见门口有动静,他装作仍在昏迷,闭上了眼睛。 “爹!娘!救救他,别打蝶儿了。” “你个死丫头片子!你自己白吃白喝就算了,你还捡回来个累赘,你是不是想和他一起死啊!还不打你,别跑!看我不打死你!” “你捡也不捡回个达官贵人,你捡个连衣服都穿不起的破落户回来干什么?不知道是偷鸡的还是摸狗的小贼,还受了那么重的伤,难道还让老娘拿钱给他请郎中吗?做梦!你赶紧把那个丧家犬给老娘扔出去,万一死家里怎么办?晦气的东西!” “娘!不扔,救救他!还活着。” 啪! 不知什么物件被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要救他的女子发出一声惊呼,明显被吓了一跳,本就软糯的声音也弱了,只是依旧执着的重复着。 “不扔,还活着呢,我的饭给他吃,我多干活,我照顾,不扔他,求求娘了,好不好?” “你个听不懂人话的死丫头,我打死……” “行了!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第三道声音响起,这次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她既然要留就留着,口粮从她那里扣,但是郎中请不了,活下来算他命大,死了就拉出去埋了就是了,闹起来多让邻居们笑话。” 他说话有分量的多,那个闹吵着要把他扔出去的尖利女声终于停下来。 随着木门的吱呀声,光亮透进了昏暗的房间。 一张粉嫩饱满的芙蓉面,出现在宋郁眼前。 她眼角还挂着大颗的泪珠,亮闪闪的,人却已经笑开了。 看他用一双冷眸盯着她,她眼里笑意不要钱似的倾泻。 “你醒了?你放心,不扔你,爹娘答应了。” 她毫不防备的靠近,诚挚,清澈。 宋郁心中却愈发警觉。 那女子蹲下身,伸手来探他的额头,趁她不备,宋郁积攒力气,猛的抬起完好的右手,掐住了她的喉咙。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手掌下柔软滑嫩的皮肤让他有些分神,女子迟钝至极的反应也让他略微安了心。 但他手上力气却没松。 一张白里透粉的小脸因为呼吸不畅染上绯红。 “我是萧蝶,我、我想救你,爷爷说过,救人一命,胜、胜过七级兔兔,你别动,伤口会痛哦。” 宋郁紧皱的眉头松了松,手也落了下来,“原来是个傻子。” “不是!” 被掐脖子都没生气,听他说自己是傻子,她立马气的双颊鼓起。 “不是傻子!我只是有点笨而已!不许叫我傻子!” 宋郁不理她,回想刚才自己听见的对话,阴郁之色在眼底翻腾。 第50章 一家子蠢笨如猪的愚民,还想把他扔出去自生自灭。 如果不是出了意外,他们一辈子连见他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是往常,他要把这几个人拖出去五马分尸了。 可如今,他却只能指望着在这养伤。 想到这,他面对萧蝶的面容终于和善了一些。 “好,你不是傻子,你是最聪明的女子,那我现在饿了,该怎么办呢?” “吃饭!我给你端饭!” 颠儿颠儿颠儿。 人跑出去了。 片刻后,端着一碗稀粥回来了。 她跪坐在他旁边,眼神停留在粥上,忍不住舔了舔红润丰满的唇。 宋郁知道这是他们两人的晚膳,可少的也太可怜了。 也就勉强能护住他空落落的五脏六腑。 再分她半碗,那跟没吃有什么区别? 宋郁想到她不灵光的表现,试探着问道:“你想不想我快点好?” “想啊,伤口流血会痛的,痛了人会难过。” 宋郁:“除此之外,我好了,我还能联系家里人来接我,到时候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银钱,让你过上很好的生活,再也不用挨饿。” “真的?太好了!” 萧蝶欢呼一声,脸上挂上了明灿灿的笑,继续问道:“那你怎么才能好快一点呢?” 宋郁的视线落在那碗粥上,意图不言而喻。 但他忘了自己面对的是谁。 萧蝶依旧跪坐在他面前,疑惑的歪头眨巴眼,仿佛懵懂无知的稚童。 宋郁只能把话挑明。 “受了伤需要多吃饭才好得快,这碗粥,你可以都给我吃吗?” 萧蝶没有丝毫犹豫的点了头,“给你吃,你快快好起来。” 说完端起碗,一勺一勺的把粥喂给了他。 一碗粥下肚,他终于感觉自己还活着了。 看着对着空碗舔嘴唇的萧蝶,他又说了一遍,“你放心,等我好了,我一定给你很多银钱。” “嗯!你对我真好,你真是个好人。” 她话刚说完,肚子就响起了一声空鸣。 吃了她全部食物,让她饿着肚子,却又被她夸了一声好人的宋郁,自嘲的笑了笑。 他觉得自己在这个呆呆笨笨的女子面前,简直就像头狡猾阴森的鬣狗。 可那又如何呢。 谁让她如此蠢笨。 但与此同时,沉浸于演戏中的萧蝶,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二蛋的声音。 “宠爱值十点。” 第67章 替身傻女抱子登基了3 任务初期,宠爱值总是来得容易。 这十点宠爱值,也就是一碗粥的价值,算不得数。 萧蝶面上依旧挂着笑脸,只是在目光触及到宋郁身上的伤时,会笑的额外真切。 原主记忆中,他不是嘉奖赏赐了萧家人,还夸他们生性纯良,是积福之家吗? 如今宋郁身上的伤,没有一个月都动弹不得。 就让他好好和他嘴里这户生性纯良,积福之家多多相处。 正想着,柴房外摔摔打打指桑骂槐的声音又响起了。 宋郁恢复了些精神,可身上依旧疼痛难忍。 他一双冷眸中杀意涌动,可虎落平阳龙困浅滩。 他即使贵为天子,此刻也不得不指望别人请郎中救他。 “外面的人是你娘?” “嗯呢,是蝶儿的娘,娘就是凶凶的,但她不坏哦。” 好一个不坏。 都要把他这个身受重伤之人扔出去等死,还算不坏? 那分明就是个毒妇! 他心中冷哼,脸上却维持着和煦的神情,努力表现的人畜无害。 “可否请你娘亲过来?宋大哥有话对她说。” 萧蝶乖巧的点头,起身出门,片刻后,带着萧母一起进了屋。 萧母进来时,脸拉的像谁欠了她银子没还似的。 她斜了躺在木板床上的人一眼,表情轻蔑,“听死丫头说你找我,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耽误老娘的时间。” 宋郁压着怒气说道:“这位大娘,可否能替我请个郎中?我身上的伤……” 没等他说完,萧母已经开口打断,一双眼睛放了光似的,“你有银子?藏哪了?” 看宋郁没第一时间回答,她蹲下身准备自己动手在他身上翻找。 宋郁哪会让她对自己上下其手,连忙说道:“我没有银钱,我……” “没有银钱你说个屁!还请郎中,你当老娘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你脑袋让门夹了吧?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种东西,怎么没一泡狗尿淹死你呢!” 萧蝶就站在萧母身后,此刻都想对着她竖大拇指了。 这骂人功力真是不容小觑。 她眼看着宋郁的眼角都充血了,明显气的不轻。 也是,他们皇室斗得再狠,面上也不会互相指鼻子骂的如此难听。 他就算从小不受重视,常被排挤,想来也没体会过这种感觉。 她心里笑归笑,任务却还得做,也还得维持她的人设。 萧蝶拉了拉萧母的胳膊,“娘,宋大哥是好人,他还说等家里人来接他,要给我好多好多银钱呢,你别骂他了。” 她不说话还好,她说完萧母更生气了。 “我呸!他也就能骗骗你这个没长脑子的蠢东西,老娘我上辈子做了孽,这辈子生了你这个里外不分的东西!” 宋郁真想把这个,胆敢在他眼前撒泼的人一刀杀了,但他更想活着回宫。 压下所有情绪,他开口道:“我没骗她,我是京城的富家子弟,只是不小心被仇家埋伏,等我联系上家里人,我自会……” 砰! 萧母顺手抄起堆在柴房角落的扫把,照着宋郁的脸就拍了过去。 “扯谎不打草稿,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哪里有一点点富家公子的模样?别当老娘我没有见识,那富家公子哪个不是穿金戴银,一套衣服就够我们一家吃用一年,你呢?你的衣服呢?你的金玉配饰吗?什么仇家寻了仇还扒你衣服?偷你配饰?真是个不要脸的骗子!看我打死你!” 也不怪萧母不信他。 宋郁原本的外衣鞋靴都不见了。 他仅穿着一身中衣,原本雪白的颜色,在经过萧蝶一路拖拽后,成了泥垢一般的土色,还破破烂烂,像把一块破抹布穿身上了。 他原本那张俊脸,也被泥土和血渍淹没,只能看得出他确实是一个鼻子俩眼睛,勉强是个人形。 就这样说自己是富家子,不光萧母不信,萧家人除了萧蝶,没人会信。 宋郁被她突如其来的一扫把打的愣住了。 随后铺天盖地的火气从身体中涌出,带着仅存的力气,他直起身子,一把接住萧母的扫把。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跟朕、我动手!” 萧母被他这气势真的唬了一下,但再看他这乞丐不如的尊容,直接大力一拽! 宋郁被她直接从木板床上拽了下来。 断腿又被摔了一下,疼的宋郁一声闷哼,额头上立马见了汗珠。 手里拽着的扫把也被抽了出去。 那平时用来扫院子的扫把肮脏至极。 萧母再次扬起扫把打向他时,宋郁甚至能看见上面粘的鸡鸭粪便。 他从未受过这般侮辱…… 一种深入骨髓的恨意在心底翻腾。 那恨意不光是对萧母,还有对此刻无能的自己。 为什么他已经贵为天子,还会经历这样的羞辱! 为什么! 眼看着那鸡鸭粪便就要落在他头脸,一道娇小的身影突然扑向了他。 萧蝶抱在他身上,用胳膊护着他的头脸,最大限度的遮住了他。 “娘!别打别打!宋大哥是好人!我相信宋大哥,别打了!” 萧母本来看她就不顺眼,手上动作根本不停,砰砰几下打在萧蝶背上。 被她护在身下的宋郁,眼看着她的眼圈委屈的红了起来。 离得近了,宋郁这才发现,她长得有多像自己挂在心尖尖上的人。 一样的杏眼一样的桃腮。 五官有七分像,但气质上却天差地别。 他挂着念着的那位,可从来不会做出她这样的表情。 萧蝶毫无杂质的双眸含着一汪欲掉不掉的眼泪,红润的双唇也瘪了瘪,好像下一瞬就要咧嘴大哭。 果不其然,刚眨个眼的功夫,人就已经趴在他身上哭开了。 她眼睛大而明亮,眼泪珠子也比别人大一些,啪嗒啪嗒落在他头脸,砸的他有些呆愣。 咧着嘴巴嚎啕大哭的模样,好似个被抢了糖葫芦的小娃娃。 有一种不管不顾,要把天哭塌了的感觉。 宋郁想不起来还看谁这么哭过。 即使是幼时,皇室子弟也好像比平常人多几个心眼。 哭,是种能达成所愿的武器。 不像眼前这个傻呆呆的姑娘,哭就是为了宣泄情绪。 第51章 第68章 替身傻女抱子登基了4 萧母可不管她哭不哭,伸手就要去拽她的耳朵。 宋郁的手比念头快。 在萧母的手伸过来时,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替她捂住了。 没等萧母有下一步动作,小小的柴房又进来一人。 萧父不知道在门外听了多久,不满的看了看在场的几人,让萧母把萧蝶领出去了。 “我有话单独对这位小公子说。” 萧蝶脸上泪珠子还没干,懵懵懂懂的眨巴眨巴眼,把扫把带出去了。 临关门前,还频频回头看。 不放心。 这三个大字直接写在了脸上。 气的萧母又拧了把她的胳膊。 宋郁眼神中不自觉的又带了些火气,只是他自己没有察觉。 看向萧父时,恢复一片沉寂。 出了柴房,萧母又骂了几句自己回房了。 萧蝶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了个干净。 “二蛋,升了吗?” 二蛋举着棒棒糖钻了出来,“升了升了,不过不多,只有五点,白瞎那痛觉屏蔽卡了。” 萧蝶挑了下眉,“少是少了些,不过也不是坏事。” 二蛋眨巴眨巴眼:“什么意思?” “他刚才看我的眼神有些讶然,应该是看清我的模样了,和他心尖尖上的人长得这般像,又替他挡了几下,才涨了五点,想来他心上人在他心里,也没那么重要。” “可是、可是杜思柔不是他真爱吗?难道他连自己的感情都搞不清楚?” “如果人人都认得清自己的心意,就没有那么多追妻火葬场了。” 二蛋恍然的点了点头,不知该感叹人性的复杂还是感叹人类的愚蠢。 宋郁和萧父在屋里说了会儿话,等萧父离开,萧蝶再进去时,就见宋郁的表情更加难看了。 二蛋在心里默默转述两人的对话。 说来也有趣。 萧父不知怎么的,觉得宋郁应该是个行窃被逮到的小偷。 不然谁也不会平白打他打的这么狠,而宋郁醒来又不提报官的事。 萧父许诺会给他请大夫,也会照料他的伤势。 但前提是,宋郁得把他偷藏脏银的地方告诉他。 宋郁哪有什么赃银,他不敢报官,是怕被逆反一党知道消息。 他的金鳞卫中都有反叛之人,他又怎么可能信得着官府。 萧父看自己撬不开他的嘴,黑着脸走了。 一对夫妇,一个拿着扫把劈头盖脸的打他,一个把他当成毛贼又是威胁又是恐吓。 宋郁只等着自己顺利回宫的那天。 到时候,自然要好好清算。 他眼底冰凉一片,像条暗中蛰伏的毒蛇 看见萧蝶进来,他本还想假模假样的摆出和煦的神情。 但实在心情不佳,又打心眼里没看得起这个呆瓜,干脆扭过头不理人。 他摆出生人勿近的架势,嗖嗖的冒着冷气。 但凡是个正常人,恐怕都得退避三舍。 但萧蝶此时不正常。 她仿佛看不见似的,走过去直接搂住了宋郁的腰。 “你干什么!” 宋郁把她推开,眉头紧锁,一脸警惕。 萧蝶依旧笑的没心没肺的样子,青葱般的手指指了指木架床又指了指地面。 “抱你,地上凉。” 宋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躺在地上。 柴房的地湿凉阴冷,但他更不适应被女子抱着腰送到床上。 他语气不善的道:“你是女子。” 萧蝶歪了歪头,不明所以的模样,“是啊,我是女子,怎么了?” 宋郁被气的低吼:“男女授受不亲!” 想到这么说她一定听不懂,又补了一句,“你是女子,你就不能离男子太近! 萧蝶仿佛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大道理,问道:“那我爹呢?我弟弟呢?他们也是男子,我是不是也得离远一点啊?可是家里好小,饭桌也小,怎么办……” 宋郁:“……你的父亲兄弟和夫君是例外!” 萧蝶恍然,随后后退了两大步,站在了柴房门口看着他。 宋郁心里更堵了…… 他自己撑着身子,咬着牙往床上挪。 本想喊她扶一把,但看她退避三舍的样子,又硬生生的把话咽了回去。 自己强撑着躺回坚硬的木板床上,他只觉得自己命都去了半条。 他开始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很快,这个怀疑就被确实的。 第二日早上,萧蝶远远的把早膳放在门口就要走。 “站住!” 宋郁沉着脸叫住了他。 一夜过去,他感觉自己的伤情不轻反重。 此时别说让他下床取饭,就是自己用膳都是难题。 “过来喂我。” 他对着萧蝶,吩咐的理直气壮。 “不行不行!” 萧蝶连连摆手,“宋大哥你说的,男女不能亲亲。” 宋郁咬着后槽牙,“是男女授受不亲!” “对对对,除了父亲兄弟和未来夫君,都离得远远的,蝶儿记得。” 宋郁算是知道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但人在这种时候,出尔反尔又算得了什么。 “过来,你可以靠近我,我是例外。” 萧蝶瞪大了眼睛,“难道宋大哥就是我的未来夫君?” 宋郁冷哼一声,“你真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他的正妻,是母仪天下的一国之后! 她除了一张脸够资格以外,还哪里配得上? “那为什么你是例外?” 萧蝶继续发问,问的宋郁脸都黑了。 “因为我是个好人,你昨日不就说了,我是好人,好人你可以靠近。” 掰扯不清楚,他又饿着肚子。 宋郁干脆糊弄小孩似的糊弄她,但极其有效。 萧蝶哦了一声,仿佛又明白了些什么,配合的靠近喂他吃粥。 宋郁问也没问萧蝶有没有用膳,她还有没有别的食物可以吃。 他只管填饱自己肚子,好期盼伤口快点愈合。 用过膳,他又指挥着萧蝶找了几块木板,把自己骨折的胳膊腿固定住。 萧蝶绑好木板,歪着头好像又想起了什么,随后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回来时,她手里拿了把草药。 没等宋郁说话,把其中一棵塞进了嘴里,开始大嚼特嚼。 宋郁就见她那张芙蓉面瞬间抽抽到了一起,苦的眉梢眼尖都红了。 他的眼角也跟着抽了抽,觉得这张脸长在她身上,可真是暴潜天物。 不过看在她对他还算不错的份上。 日后他回了宫,倒是可以把她带着。 第69章 替身傻女抱子登基了5 萧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看他那种审视打量的眼神,萧蝶也没兴趣知道。 怕倒胃口。 把草药嚼碎后,吐在掌心,啪的一声脆响,拍在了宋郁的伤口上。 疼得他一声闷哼,伤口四周的肌肉都跟着颤抖。 萧蝶心里暗笑,当个傻姑娘有傻姑娘的好处。 至少他不会怀疑身上的伤都是她打的,他也不会觉得她此刻是故意给他苦头吃。 他只会庆幸,自己这个呆瓜蛋子还知道采草药救他。 趁着宋郁疼得说不出话,她把剩下的草药也拍在了他其他伤口上。 宋郁吃了苦头,可发现伤口真的消了些红肿后,宠爱值还是颤颤巍巍的涨了五点。 毕竟萧蝶可是如今唯一一个想办法救他的人。 虽然脑子不太聪明…… 萧蝶给他上了药就出了柴房。 原身在家没少吃苦。 大姐嫁出去后,家里家外的活计就都落在她身上了。 一旦哪里没做好就是一顿打骂。 还是前几天,萧家收了李员外的银子,准备把她卖过去做小妾,情况才有所改变。 不是萧家人良心发现,而是因为李员外嫌她干活干糙了手。 为了卖相,萧家人才不得不让她闲下来,只等着月底把人送进李家。 不然这农忙的时候,她得扒层皮下去。 走到院子,坐在灶房门口的萧家奶奶抬了抬眼皮,“别跟我说饿了,没你吃的,没事就回自己屋待着去,别出来惹人烦。” 萧父萧母都在地里忙着,她没去,估计就是防着她呢。 在京城读学的弟弟萧宝根下午回来,灶房里留着给他炖的蛋羹和肉粥。 她这是生怕被自己偷吃了。 萧蝶瘪了瘪嘴,露出一个委屈的神情,随后听话的回了自己住的小仓房。 关上门,贴心的二蛋已经打开积分商城,让她随意兑换吃食。 萧蝶演着为救人自己吃不上饭的呆瓜,偷着填饱肚子后,没忘兑了个纤体丸扔进嘴里。 原身能和被称为京中第一美人杜思柔长的七分像,可见她五官的优越。 第52章 一双清可见底的眸子,圆润讨巧的鼻头下是丰润的红唇。 她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傻姑娘,可也是出了名的貌美。 只是常年风吹日晒,比不得娇养的世家贵女那么娇嫩。 不过这次却不一样了。 萧蝶趁着最近这段时间,可以好好把自己的美貌发挥到最大。 这狗屁任务系统本就鼓励她们这些任务者以美色事人,积分商城里有关这方面的道具,真是层出不穷。 美白、皮肤无瑕、瘦身美体是最基础的。 甚至还有一些身体特殊部位的改造,让人一看小脸黄黄的。 萧蝶只选了些基础的,短短一日间,变化已经非常明显。 原主的记忆中,宫里那群女人都笑她是东施效颦。 她和杜思柔相比,就像翡翠和玉髓。 看着像,但明眼人都分得出高低贵贱。 既然一定要被对比,要分得出高低。 那她为什么不能是那块翡翠? 为什么非得是她长得像杜思柔,而不能是杜思柔长得像她呢? 她萧蝶向来都不喜欢输。 她对着兑换出的镜子练了会神情,听见院子里有声音,就装作睡着了般躺回了小床上。 萧宝根在家里就是混世魔王。 他回来了,这萧家更是不得消停。 果不其然,听见奶奶说家里捡回来个人,他立马冲进柴房像看猴似的观赏了起来。 等看见只是个脏的不成样子的男子,他失望了,又吵着要把人扔出去。 萧蝶装作才被吵醒,揉着眼睛去柴房时,就看见宋郁的眼神如同要杀人一般。 她急忙进入角色,拦在宋郁前头,不让萧宝根去扯他断了的胳膊。 萧家奶奶嫌宋郁脏,怕有什么脏病把自己宝贝孙子传上,用灶房有肉粥的理由把人哄走了。 很快,柴房里又只剩下了宋郁和萧蝶两人。 萧蝶气的鼓着腮帮子,替宋郁愤愤不平。 “宋大哥不丑,宋大哥明明最好看了!” 宋郁心生警惕,“你见过我?” 就看萧家其他人看他的嫌恶,他也知道如今自己的尊容一定不堪入目。 萧蝶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除非…… 他正想着,萧蝶已经弯下腰靠近了他。 “因为,你的眼睛。” “萧大哥,你的眼睛真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像星星一样。” 宋郁一愣,睫毛不自觉的轻微颤动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长得好,常有人或痴迷或贪恋的看着他。 但萧蝶看他的眼神,却像看一棵长的极高的树,一朵开的极好的花,一片形状美好的云,一弯皎洁明亮的月。 是不掺任何杂质的欣赏。 是清澈见底的喜爱。 宋郁不讨厌这种感觉,嘴上却依旧刻薄,“小小村姑,你也没什么见识。” 他刻薄他的,萧蝶丝毫不生气。 因为二蛋的宠爱值播报又来了。 宠爱值五点。 零零总总,也有二十五点了。 萧蝶觉得,好像比想象中的容易一些。 只是他说话做事依旧那个德行,看人也像看个物件,丝毫没改变。 ………… 不知是那草药起了作用,还是宋郁命太硬了。 从这天起,他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人也能勉强撑着木棍起身了。 行动上方便了些,他第一件事,就是让萧蝶给自己打了水。 擦洗干净后,一张让人见之难忘的美人面显露了出来。 他生的格外张扬,甚至可以称得上浓艳。 他肤色极白,唇色嫣红,两种颜色让他看起来女气略重。 但视线再往上,是一双斜长的冷眸。 眼底眉梢的冷淡和戾气冲淡了他的艳色,让他看起来多了些狠厉和妖冶。 萧蝶仿佛看呆了一般,手中水盆跌落,一双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瞧,好似看见了什么天地间难得一见的奇景。 宋郁见了,不自觉的勾起嘴角,“果然没什么见识,看见个男子就直勾勾的盯着,也不知羞。” 萧蝶摆了摆手,“不、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不看别的男子,只看宋大哥,宋大哥好看,宋大哥还是个好人!” 萧蝶说着又露出个大大的笑脸,一双杏眼也弯成了月牙。 “油嘴滑舌。” 第70章 替身傻女抱子登基了6 宋郁依旧冷着脸,扔下四个字。 但二蛋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宠爱值又涨了五个点!” 萧蝶在心中啧啧两声。 这可真是个口嫌体正直的狗男人。 三十点的宠爱值到手,宋郁待她依旧没有任何差别。 冷漠,嫌弃,说话刺耳。 就连需要两个人一起分着吃的饭食,他也当仁不让的全落自己肚子里。 丝毫不怕自己把萧蝶饿死了。 二蛋和萧蝶已经打起了赌,赌这个狗男人宠爱值达到多少时,还能有所改变。 萧蝶是准备在跟他进宫前,把宠爱值刷到八十的。 不然进了宫,她将举步维艰。 正想着用些什么手段,机会先递到了她面前。 萧宝根每七天回来一次。 这次回来,看见收拾立正的宋郁,眼睛都亮了,随后神神秘秘的拉着萧父去一旁说悄悄话去了。 萧蝶觉得他不对劲,让二蛋偷偷去听着。 结果真是让人感觉炸裂啊。 萧宝根在京城一家私塾读书,而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有钱的少爷公子。 他学问没学到肚子里,却把富家公子那些玩乐手段摸了个透。 其中就包括这豢养男宠一事。 他居然撺掇着萧父,把宋郁给卖了。 说是价钱能比卖萧蝶还要高! 萧父听他这么一说,当即就心动了。 宋郁身受重伤却不敢报官,萧父认定他不是个梁上君子也是个罪犯逃奴。 既然落到他们手里,那卖了也就卖了。 他亲生女儿都能卖,还能把他剩下? 当即父子俩就约定好,等七日后,萧宝根再回来,就带着买家一起上门。 萧蝶听着二蛋的转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宋郁在旁边哼了一声,“没心没肺,笑的真丑。” 萧蝶听了也不生气,反而把笑脸对准了他,还歪了歪头。 她不会束发,浓密的青丝随意的散在身后。 随着她歪头的动作,倾泻如墨般的披散在肩头。 更衬得她小脸如美玉般透亮无瑕,和杜思柔相似的五官也愈发娇艳。 宋郁呆了一下,表情却更加难看。 “听说你家里人把你许给什么李员外做妾了?月底就要来接人?” 萧蝶听他提起这个事,表情依旧,就像在讨论今日天气很好一样的点了点头。 “是啊。” 宋郁眼眸深沉,面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我还听说那李员外年纪比你爹都大,家里还妻妾成群?” “嗯嗯!我知道。” “知道你还愿意?” “我娘说了,有本事的男人才会娶很多女人,我娘还说,年纪大的男子会疼人,李员外又有本事又会疼人,许给他肯定能顿顿吃饱饭,再也不挨饿,所以我愿意。” “你……!” 宋郁眉尾上扬,仿佛被气的不轻,指着她半天没说出话。 萧蝶心里偷笑,摆出的表情却是一副无辜懵懂。 “怎么了宋大哥?你又哪里疼了吗?” 她眼看着宋郁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又归于平常。 最后他放下手,硬邦邦的说了一句,“我没事,晚饭你自己吃吧,我今日不饿。” “啊?哦,知道了宋大哥。” 说完,她垂下头,继续用小木棍扒拉地上的蚂蚁。 心里约摸着,宋郁现在一定又想杀人了吧。 以宋郁对杜思柔的宝贝程度。 哪怕她只是长得和杜思柔相像,宋郁也忍不了她去给别人做妾。 不然原主也不会进宫。 如今离月底,李员外来接人的日子还有半个月时间。 宋郁的伤即使不好,他也会想办法阻止。 不过没等李员外来,七日后,萧宝根已经带买家回来了。 萧蝶作为一个“贴心”的姐姐,早早的以采药的名义去了后山,就为了给萧宝根一个作死的好机会。 等她约摸着时间回家的时候,就看见柴房和院子里一片狼藉,甚至还有斑斑血迹。 萧父和萧宝根就站在血迹之上,一脸贪婪兴奋的数着银子。 而宋郁已经不见了踪影。 萧蝶一眨眼,眼泪就含在了眼眶里。 “爹!弟弟!宋、宋大哥!” “宋什么宋!咱家没有姓宋的,快滚一边去!” 第53章 萧宝根把银子藏在身后,抬腿就踹向萧蝶。 萧蝶借着害怕到脚软的模样,身子一矮躲过了他那一脚,坐在了地上。 等她的视线落在地上的马车印子时,人又立马爬了起来。 “宋大哥被家里人接走了是不是?他答应我要给我很多银子的,他说话不算数,我要去找他!” 萧蝶说完,一溜烟似的从萧家跑远了。 萧父和萧宝根压根没觉得她能找到,又忙着数银子,也由着她去了。 而此时,往京城去的小路上,一辆马车正在缓缓行驶。 宋郁是想回京,但绝不是以现在这种方式,这种让他屈辱到恨不得去死的方式。 谁能想到,他堂堂一个帝王,居然被绑在马车上,被卖了! 还是卖到了南风馆做小倌! 回了京,宋郁倒是也有办法联系上心腹。 但他一代帝王在南风馆被救出,被他那些兄弟知道,恐怕做梦都会笑醒。 他都不敢想在他百年后,史书会如何写他。 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一想到这样的情形,他都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可他又不甘心。 正想着,马车停下了。 原来是看天色已晚,估计城门要关了。 买他的两人准备歇一歇脚,等明天一早再进京。 两人在树林中找了个背风的僻静地方。 确保他被捆得死死的,安心的睡了过去。 夜渐渐深了,树林中却并不安静。 蝉鸣声,鸟叫声,动物的爬行声。 宋郁双手被绑在身后,没长好的断臂每一秒钟都在用疼痛折磨他。 每一道入耳的声音,在他的烦恨下,也成了扰人的噪音。 他头痛欲裂,双目红的仿佛渗出血了一般。 直到一道脆生生的嗓音小声响起。 “宋大哥,你家里人都睡着了啊,你睡着了吗?” 马车帘子随着这一声被掀起一角,一张白嫩嫩俏生生的小脸探了进来。 月光在她身后洒落,照亮一地落叶,也照亮了他的眸光。 宋郁胸口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 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更不知道萧蝶怎么会在这。 但最紧要的,是他好像又要被她救了…… 第71章 替身傻女抱子登基了7 堵嘴的布条被摘下,宋郁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压低声音说道:“小点声,给我解绑,他们不是我的家人。” 萧蝶惊的张大了嘴,看起来更呆了。 她手上慌乱的解着他手腕脚腕的麻绳,一边解还一边回头看睡在树下的两人,深怕他们突然醒了。 那模样,就像个偷吃胡萝卜的小兔子。 一边啃的欢快,一边回头盯着守菜园子的菜农,有种鬼鬼祟祟的可爱。 看的宋郁沉重愤恨的心情都跟着缓和了一些。 可实际上,萧蝶早就兑了迷药,把两人迷翻了。 她是想演一出救人的戏码。 但可不想把自己搭进去。 宋郁腿伤未愈,落了地钻心似的疼,只是此时管不了这么多。 他和萧蝶两人快步走出十几米,眼看能逃出生天,却又停下了。 宋郁看着一脸疑惑的萧蝶,指了指旁边的一块大石。 “你去那等我,我回去取点东西。” 萧蝶哦了一声,没有问他要取什么,极其听话的自己去了大石头后面蹲下。 宋郁自己拖着伤腿走了回去,走到那两人身前时,手中已经多了块尖石。 林中起了雾气,让人影影倬倬的看不分明。 万物也仿佛被笼上了层阴凉的气息。 宋郁睫毛很密很长,白日里像两把小扇子似的眨动,撩人于无形。 此刻月光之下,他眼下却留了两块阴影。 仿佛和这雾气一样,隔绝了一切。 几声闷响后,一切又归于沉寂。 刚才嫌吵闹的虫鸣鸟叫,此刻听来也觉得悦耳。 宋郁转回身,拖着伤腿去找萧蝶。 她还是如刚才那般,在大石头后老实的蹲着,连姿势都没变过。 看宋郁回来,她才站起身去扶着他。 宋郁把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用她支撑着自己往前走。 可萧蝶过于娇小而宋郁又身形欣长精壮,看上去不像搀扶。 反而像他把萧蝶圈进了怀里。 抬眸间,萧蝶总是白里透粉的脸蛋近在咫尺。 他甚至能借着月光,看见她脸上细微的绒毛,像五月间,淮南进贡的水蜜桃。 两人离得近了,一阵阵馨香也在行走间蔓延。 那好似是桃花的味道。 宋郁抿了抿唇,心里有些烦乱。 “你怎么会来找我?” 萧蝶扶着他走路有些累,说话的声音也带着粗重的喘息,“我、我听爹爹说你被家里人接走了,可你还没给我银子,我就顺着马车印子追来了,他们不是你家人吗?” 宋郁听了,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唯一一个来救他的,还是为了那点银子。 但想到今日被卖的耻辱,他神情又冷了下来。 他一定要将和此事相关之人杀个干净!才算洗刷今日之耻! 至于眼前这个救他之人…… 宋郁冷邦邦的说道:“他们不是我家人,他们、他们只是仇家。” “哦。” 萧蝶点了点头,结束了聊天。 宋郁沉默了片刻后,奇异的笑出了声。 傻的好,傻的真好。 人傻点,至少好骗,至少不会丢命。 他从前一直嫌萧蝶呆笨,连个洒扫宫女都比她机灵贴心。 可此时,宋郁却喜欢极了她的呆笨。 他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形下,长长的吐了口气。 此时二蛋的声音响起。 “宿主,宠爱值又加了十点,已经达到四十五点喽。” 别说四十五点的,恐怕就是再涨二三十点,他也是如今这个德行。 毕竟他心里一直认为自己最爱的是他的珍贵妃杜思柔。 一个本性冷漠自私疑心深重的男人,却偏偏搞独爱这一套。 也不知道他是在骗人还是在骗己。 宋郁没让萧蝶再带他回萧家。 他已经被卖了一次,不想再有第二次。 他让萧蝶把他藏在后山的山洞里,又叮嘱她不要告诉别人今夜的事。 萧蝶疑惑问他为什么。 被骗她骗出习惯和经验的宋郁,三言两语就糊弄了过去。 萧蝶点头不再说什么,把宋郁放下时,因为两人重量相差太大,萧蝶也被带了个跟头。 宋郁摔在了地上,而她摔在了宋郁身上。 宋郁被摔得闷哼了一声,疼的眼前一黑,半天没缓过神。 等他想起身上还有个人,伸手去推时,才发现萧蝶居然已经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两人走了一夜才走回来,都已经累极。 萧蝶眼睛一闭,就睡得极其踏实。 宋郁推了两下,没推动,人也被气笑了。 “是猪吗睡得这么快?真是没心没肺。” 可不是没心没肺吗?还没脑子。 荒郊野外,趴在男子身上就睡,她是想死吗? 宋郁不知道自己为何心里跟起了火似的,反正是不痛快。 他瞪着身上睡得香甜的呆瓜,慢慢的也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天色大亮,山洞里也照进了光。 萧蝶睡觉并不老实,人已经从他身上翻下,枕着他没伤的那条胳膊,睡得双颊粉红。 她长发如藻,缠绕着两人,茂密的仿佛给两人披上了件黑色绸缎。 宋郁的视线不自觉的停留在她脸上。 她皮肤极好,近在咫尺也看不见一丝瑕疵,在阳光下泛着光亮,似一块质地极佳的羊脂白玉。 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是她嫣红的唇瓣。 不似其他女子的樱桃小口,她嘴唇不大,却格外丰腴,带着肉感,像枝头上汁水丰厚,卖相最诱人的果子。 在宋郁自己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抬起手抚上了她的唇瓣。 柔软、滑嫩。 摩擦间,他手上力气不自觉的加重。 等萧蝶睁开朦朦胧胧一双眼时,他才像被烫到了一般,急忙收回了胳膊。 萧蝶诶呦一声,好像磕到了地面。 她双臂撑起身子,眼含泪珠愤愤的盯着宋郁,看得出是生气了。 但宋郁的眼神,却被一片雪白吸引。 一夜过去,萧蝶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随着她的动作,白嫩的肩头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亮。 宋郁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翻涌,他动作迅捷的撑起身子,掩住了身体的异常。 “把衣服穿好!” 他每个字仿佛都带着火气,一字一顿的说道。 萧蝶依旧是没心没肺没脑子的模样。 第54章 看了看自己的肩膀,开始当着他的面调整松垮的衣服。 “萧蝶你……!” “嗯?什么?” 第72章 替身傻女抱子登基了8 忙碌中的萧蝶抬头看他,目光澄净又无辜。 反衬的宋郁像个一肚子歪心思的假君子真小人。 他只感觉自己像是太阳底下被暴晒的木头墩子,里里外外都快着起火来。 “你家里人就没教过你男女有别吗?” 宋郁语气不善,萧蝶听了气红了眼睛。 “可你不说你是个好人,所以可以例外吗?你、你自己说的话自己不记得!” “你……!” 宋郁气结,指着萧蝶问道:“那如果人人都自称好人怎么办?你岂不是要跟谁都好?你能不能知道点廉耻!” 萧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又不是我夫君,你凭什么说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宋郁是见识过萧蝶哭的。 眼泪大颗大颗的砸在地上,能砸出个浅坑。 只是没想到,这次惹哭她的是自己。 萧蝶一边哇哇大哭,一边跑走了。 本是看上去极其有喜感的,但宋郁却愤懑的一拳砸在了地上。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和一个没脑子的呆瓜吵什么呢? 她人傻好骗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大不了回宫不带她,眼不见心不烦就是了。 可偏偏。 宋郁心中角落却划过一个诡异的念头。 他想把那个爱哭的漂亮傻瓜圈在自己的羽翼下, 让她只被自己骗,只为自己哭…… 念头一起,宋郁自己都惊了一下。 他烦闷的躺了回去,开始回忆杜思柔的一颦一笑。 他喜欢的是杜思柔。 和他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杜思柔。 才不会是一个乡野间,爱哭的漂亮傻瓜。 绝对不会…… 杜思柔和萧蝶模样虽像,气质却天差地别。 杜思柔更清丽高洁。 萧蝶嘛…… 宋郁不自觉的又回想起了刚才那一幕。 她唇角眉梢带着浑然天成的媚态,娇娇俏俏,神态却纯净的似一张白纸。 好像山野间的桃花仙子修成人形,却独独忘开了窍。 宋郁一时想的失了神。 回忆中的那张脸,也开始悄悄的变换了。 而萧蝶从山洞跑出去后,眼泪也仿佛不存在一般,眨眼间就不见了。 二蛋提供消息,宠爱值已经达到了五十。 但距离萧蝶要的,还是远远不够。 她准备再加一把火。 回了萧家,比起失踪一夜后的打骂,更让人心寒的,就是压根没人在意过她的失踪。 还好她不是原主,不然即使是再呆笨的人,也只有那一颗心可伤。 她回了自己住的仓房好好补了一觉。 戏演的多了,人是会累的。 这一觉睡醒,已经是日落时分。 错过了晚饭时间,萧家人自然也不会留她的饭食,灶间只剩下个冷硬的粗面馒头。 她把那馒头包起,去了后山,离远远的扔进了宋郁藏身的山洞。 此后两三天她都如此,不管怎么把饭食送进去,她都躲着不让宋郁看见一眼。 宋郁被她这性子闹得哭笑不得。 他整日躲在这,一个人都见不到,又没什么东西能打发时间,倒真成了孤家寡人。 想说她小孩脾气,又觉得自己和她较个什么劲。 不自觉的宽容后,他觉得腿伤好了些,就藏在山洞门口,把每天送饭的呆瓜抓了个正着。 萧蝶还生着气,扭着头不看他。 如果是他后宫的其他妃嫔这样耍性子,宋郁想的就多了。 什么恃宠而骄,什么瞧不上他这个靠捡漏才坐上皇位的天子,什么母族是否有异心,是否和他其他兄长勾结。 可眼前的人,是幼时发烧烧坏了脑袋的萧蝶。 他只觉得无奈、好笑,所以情绪下又泛着丝丝缕缕的甜。 “那日是我口不择言。” 他这样说着。 不算道歉的道歉,却已经哄好了爱笑的傻姑娘。 萧蝶恢复了平日里叽叽哇哇的样子,坐在他旁边,说着天上地下的闲话。 房檐上的燕子搬走了,明年春天才会回来。 蚂蚁们每天都在搜集食物,肯定也怕冬天漫长寒冷。 听人说河里的鱼越来越难抓,可能是听住在河边的书生背书听多了。 隔壁婶子摔了个跟头,起不来身,农忙是忙不上了,但其实她是装的。 宋郁就坐在一旁听着,眯着眼睛,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直到听她说李员外来看她了。 宋郁一双冷眸猛的睁开,眼底不经意的杀气腾腾。 “他来干什么?他对你做什么了?” 萧蝶茫然的眨巴眨巴眼,“他、他夸我好看来着。” “还有呢?” “他还让我别害怕,说他是个好人。” “你信了?!” 宋郁咬着后槽牙,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还有呢!” 萧蝶好似不明白他为何又生气了,用一种看病人的目光看了看他,说道:“没什么了,哦就是和你一样,用手指擦我的嘴巴,我嘴怎么了?我每次吃东西都擦嘴的啊……” “萧蝶!” 宋郁气的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压倒在身下。 萧蝶后背磕在地面,疼的娇哼一声,又娇又软的让人气血翻涌。 偏偏她依旧一副懵懂无辜的神情,一双透亮的眸子只看着宋郁,不闪不躲。 宋郁目光落在她的唇瓣,起身拿过萧蝶给他准备的手帕,接了水袋里的水,开始替她擦拭。 萧家条件有限,手帕也是剌人的粗布。 宋郁力气又大,萧蝶如今的皮肤又娇嫩。 仅仅擦了几下,唇瓣就开始红肿,颜色也更加娇艳。 宋郁还想继续,萧蝶不干了。 “宋大哥你做什么?嘴巴很疼,放开……” 萧蝶的挣扎和嘴里的反抗,被宋郁用自己的唇瓣堵了回去。 他力气极大的啃咬着萧蝶,一寸一寸,仿佛要洗清旁人留下的痕迹。 霸道蛮横,带着自私的占有欲。 萧蝶吃痛,带着气喘的痛哼更是让宋郁额头上青筋暴起。 最后他忍无可忍的暂时松开,吐出两个字。 “闭眼!” 萧蝶用清亮的眸子继续表示疑惑。 宋郁低声骂了句笨蛋,用手遮住她的眼睛,继续亲了上去。 萧蝶的脸本就巴掌大那么一点,被他的大手一遮,也就剩了张丰腴柔软的唇和娇俏可爱的下巴。 单看这两样,她与杜思柔没有一丝相像。 但宋郁此时也忘了什么像与不像。 他只想如野兽一般撕咬、占有,让这个笨女人身体的每一寸,都只属于他自己! 第73章 替身傻女抱子登基了9 他把娇娇小小的人拢在身下,仿佛要用自己的身体做牢笼,把她彻底的和世界隔绝开来。 蛮横侵占的是他,可在品尝到其中的甘美后,不可自拔的也是他。 不知过了多久,宋郁才舍得放开。 萧蝶的丹唇被他啃咬的又红又肿,总散在身后的长发也有些凌乱,双眸也带着潋滟的水汽,整个人又娇又媚,是浑然天成的勾人心魄。 只看一眼,宋郁就狼狈的侧过了头不敢再看,他不能再放任欲望横行。 萧蝶不满的嘟着嘴,“宋大哥,你咬的我好痛。” “这不是咬你,这是……” “是什么?宋大哥,你怎么不说了?” 宋郁停顿,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偏偏萧蝶还在追问。 想到那个什么李员外,他恶狠狠的说道:“不管是什么,你绝对不能让任何人这样对你,听懂了吗!” “任何人?我父亲兄弟呢?我未来夫君呢?其他的好人呢?也不可以?” “不行!任何人都不行,只有我才可以!听懂了吗?” 萧蝶歪着头疑惑的看着他,半晌后恍然的问道:“宋大哥,你是喜欢我吗?你是想做我未来夫君吗?” 宋郁的心重重的跳了一下,这一跳让他都愣住了。 随后就是慌乱下口不择言的否认。 “你在说什么蠢话?我有意中人,她是世家贵女,是从小金尊玉贵养大的千金,她才貌双全,会作诗弹琴,会烹茶作画,你会什么?你连梳好自己的头发都不会,披头散发,毫无仪态!” 萧蝶听了他的话,呆呆的坐了片刻,随后扬起大大的笑脸。 和往日一样灿烂,一样毫无保留的笑。 只是笑容扬起的同时,一颗眼泪也砸了下来。 她怔愣了下,用手指擦过脸颊。 注视着手指上的水渍,萧蝶低声的问:“我为什么哭了呢?” 第55章 宋郁心头抽动,有些酸有些涩还有些疼。 他想伸手去替她擦泪,萧蝶却已经爬起身跑远了。 只留下宋郁在原地,怅然若失的看着她的背影。 “宠爱值六十了宿主,你那一滴眼泪真的没白掉,可他怎么这么坏?刚亲了人又这么说。” 萧蝶不以为意的笑了,“他说的对啊,我确实披头散发毫无仪态,而且我还下手狠毒,我还能砸断他的骨头呢。” 二蛋:…… 一时不知道该骂他还是同情他了。 萧蝶又问了一个问题。 “找他的人是不是快到了?” 此处离宋郁出事的猎场距离百里之外,就算是一寸一寸的摸排,也快摸到此处了。 始终没有皇帝遇刺失踪的消息传出来,恐怕也都在等一个结果。 不管是想救他的,还是想杀他的,看不见他的尸体,所有人都不会罢手。 二蛋声音里的兴奋和笑意也收起了,“是的,估计这一两日就要到了。” 风雨欲来,机会和危机并行。 萧蝶想赢个大的,自然要冒更多的险。 ………… 那些人来的比萧蝶想象的更快。 第二天一早,村子里就多了些陌生面孔。 那些人分为两伙,挨家打听有没有捡到受伤的男子。 萧蝶捡宋郁时特意没让村里人看见。 宋郁在萧家养伤的时候,也格外隐藏自己。 所以除了萧家人,没有人知道。 萧家人听人打听,更是绝口不言。 他们还当宋郁被卖了呢。 这些人一看就不好惹,如果知道他们把宋郁给卖了,他们不得挨一顿好打啊? 那卖人的银子也留不下了。 让他们舍出到手的钱财,恐怕和割肉一样疼。 他们统一口径,绝口不提,再三叮嘱让萧蝶也不能说。 萧蝶貌似听话的点头,等人来盘问时,也没说漏嘴。 可事实上,她早就把宋郁的玉佩和外袍扔到了后山。 沿着河边探查的人,很快就能发现当初遗留的血迹。 但凡有一丝线索,这群人就不会放过后山那片地界。 果不其然,过了午后,村里就又来人了。 这次可不得了,来的是京中的金鳞卫。 而金鳞卫向来只能被皇室所驱。 吴副统领骑在高头大马上,气势非常,一脸严肃。 他听着手下人的探报,下了搜山的命令。 与此同时,另一队人马也悄然而至。 兵马司在指挥使的带领下,先一步踏进了后山。 但兵马司毕竟领着护卫皇城的任务,不能全部出动,人数上,就少了金鳞卫一大截。 兵马司的指挥使姓杜,名思恒。 是京中勇冠侯府的公子。 他还有一个妹妹,就是杜思柔。 他们杜家在夺嫡之争时,站错了位。 但好在皇上对他妹妹情根深种,所以事后也没有发落他们,还让妹妹进宫做了贵妃。 但要说心中没有意见是不可能的。 不然也不能只是个贵妃,而皇后位空悬。 他就是想让他们杜家,看着原本属于他们的皇后之位,后悔当初对他的轻视。 杜思柔为此心中一直有情绪,两人时常拌嘴吵架。 杜家本也为此烦忧,但这次皇上遇刺,杜家却看见了希望。 从皇上遇刺,金鳞卫统领却意外身死开始,杜家就闻到了别样的味道。 姓吴的副统领开始带着人大张旗鼓的找失踪的皇上。 他们杜家虽然没证据,证明吴副统领已经叛变。 但皇上却绝不能落得他的手里。 所以金鳞卫前脚到了这村子,杜思恒后脚立马就跟了过来。 如今,就是一场时间和运气的游戏了。 在这纷扰杂乱中,一顶矮轿又掺和了进来。 李员外来纳萧蝶做妾来了。 他本来是个极迷信的人。 纳个妾都得算个良辰吉日。 但不知为何,从前几日开始,他夜里就总能梦见萧蝶的模样。 前日实在没忍住来看了一眼,却是迷的他神魂颠倒,回去愣是茶饭不思。 再看府里那些或买或抢的美人,都提不起一点兴趣了。 实在按耐不住,他也管不了什么吉日不吉日。 让人抬着轿子就来接人了。 却不成想,给自己卷入了死亡的旋涡之中。 萧家门前有一棵柳树。 萧蝶坐在高高的树杈上,摆弄着荷包里的小石子。 那些小石子被她这些日子摩挲得干净光洁,在太阳下泛着亮光,看着还挺漂亮。 可再漂亮,也只是石子而已。 应该落在地上,而不是被揣在怀里。 萧蝶坐的高,她看的也远。 入局之人纷至沓来。 她捡起几颗石子随手扔下。 该收网了。 第74章 替身傻女抱子登基了10 宋郁从早上起,就觉得不太对劲。 前几日萧蝶生他的气,躲着不见他,都不忘一日或两次或三次的送饭。 今日却没有来。 他心里惴惴不安,心中也有些了猜测。 到了午后,这猜测就坐实了。 山里变得格外热闹,远处受惊的飞禽走兽发出各种鸣叫。 细听,还有干草被踩踏的稀碎声。 他这次山洞算隐蔽,但也扛不住那么多人搜山。 他被找出来是必然的。 但来找他的人,是想救他还是想杀他,无人可知。 正想着,熟悉的脚步声急匆匆的奔了过来。 看见萧蝶,宋郁终于安心了些。 她虽然呆笨,却也是他此时唯一能相信的。 宋郁向她打探外面的情形。 萧蝶说不明白,却也能打听出是来的是哪支队伍。 穿着金灿灿的是金鳞卫,穿着黑黢黢的是兵马司。 金鳞卫统领死在宋郁眼前,而杀他的,就是副统领吴平。 如果不是这个副统领临阵倒戈,他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吴平背叛了他,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而兵马司指挥使却也是他的老熟人。 勇冠侯府的大公子,珍贵妃的亲哥哥,杜思恒。 他来,是为何呢? 宋郁向来多疑,他没盲目高兴,而是问道:“他们是一起来的,还是分开来的?” 毕竟当初杜家支持的皇子不是他,而是他十皇兄。 即使十皇兄已死,他和杜家的关系,也一直都比较微妙。 此时出现,他不得不防。 可心里,他却盼着杜家是来接他回京的。 除了生死危机外,他心里还挂着他的珍贵妃。 他不想和她,因为杜家站在对立面上。 宋郁心里思绪良多,但还是听萧蝶说道:“唔,是一起来的,我上山的时候还看见他们聚在一起对着山上比划,阿爹说不能让他们知道我见过你,所以我上山的时候特意躲开了他们,我聪不聪明?” 萧蝶后面说了什么,宋郁全都没有听清。 他只知道,杜家到底还是背叛了他。 或者说,从来就没有选择他。 可是为什么? 即使他没有封杜思柔为后,他也让她成了后宫位份最高的贵妃,也给了她协理六宫之权。 杜家为何就是如此看不上他这个帝王? 当初如此,他可以理解。 毕竟他当时要势力没势力,要声望没声望,满朝文武大臣,没人把宝押在他身上。 可这一次呢?杜家还有什么理由? 恐怕只是狼子野心,贪得无厌。 曾经原谅了一次,他绝不能原谅第二次。 宋郁眼底的杀气弥漫,被轻视被背叛,是他不能被触及的逆鳞。 他倒是没有怀疑萧蝶骗她。 毕竟在他眼里,萧蝶没有理由这么做,更没有脑子这么做。 萧蝶看他毫不怀疑的相信自己的谎话,心里也觉得好笑极了。 看吧,就说傻姑娘有傻姑娘的好处。 至少在宋郁这个心机重,疑心更重的人面前,她比旁人有优势多了。 一句她没那么脑子,就足以洗清很多嫌疑。 如今两方人马被她一句话,都定性成了来杀宋郁的。 宋郁不得不跟萧蝶离开这山洞,想办法逃离这里。 两人向着山林深处走去,可宋郁腿上的伤还没好利索。 比起那些搜寻他们的人,萧蝶和宋郁的速度实在是慢。 深秋之时,天色微凉。 宋郁额头上却渗出了细汗。 两人躲在枯叶下面,躲过了第一波搜寻的兵士。 可后面却一批又一批,仿佛无穷无尽。 “他们这是要把这山翻过来啊。” 漫山遍野的兵士中,宋郁牵着萧蝶的手四处躲藏。 第56章 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捕猎场。 天地间充斥着无边危机和肃杀。 只有他们两个,是互相信任可以依偎的同伴。 除了身边之人,整个世界都在与他们对抗。 宋郁一直没能放开萧蝶的手,像握紧了冬夜中唯一的热源。 却也在感觉实在逃不出去时,让她自己下山回家。 萧蝶摇了摇头,“我不想回家,李员外派轿子来接我了,我、我不想给他做妾了。” 宋郁闻言皱了下眉,随后像想到了什么一般,拉着萧蝶往山下的方向跑去。 他们躲躲藏藏,又绕过两波搜查的人后,果然看见了一伙穿着短打的护院家丁。 李员外是真怕萧蝶跑了,腆着肚子也自己上了山,此刻就在队伍后面,正弯着腰擦汗。 宋郁沉思片刻后,眼神发狠,下定了决心。 “萧蝶,你信我吗?” 萧蝶毫不犹豫的点头,“我当然信宋大哥了,宋大哥是好人,宋大哥对我好。” “即使相信我,会让你自己受伤,你也愿意相信我吗?” 宋郁嗓音低沉,眉眼间带着自己都扫不清的犹豫彷徨。 但萧蝶的双眸却依旧盛满了信任和依赖。 “我信,即使我受伤了,宋大哥也不是故意的,我不怕。” 说着她迟疑了下,片刻后继续说道:“那既然我都受伤了,宋大哥能不受伤吗?你好沉的,我扛着你走不远,我又不想丢下你,我……” 萧蝶还没说完,宋郁已经把她圈进了怀里。 他把头低下,埋在萧蝶的肩膀。 “我也不会丢下你,绝不会,萧蝶,信我,等我,别怪我……” 说着,他抬起头,捧着萧蝶的脸就亲了过去。 与此同时,他的大手也从她衣摆下探入。 他力气极大,揉捏着萧蝶滑嫩的皮肤,疼的萧蝶发出一声痛呼。 宋郁却还没罢手,开始撕扯她的衣领。 萧蝶吓得向后躲,扳到树根,摔了个跟头。 宋郁也跟着她摔倒,两人没等爬起,一双靴子已经停在了他们面前。 李员外看着眼前衣衫不整的两人,双目充血,恨得咬紧了牙关。 “偷人敢偷到我头上?你们简直是活够了!” 李员外一声令下,他的那些护院家丁蜂拥而上,把宋郁围在中间一顿拳打脚踢。 “打!给我狠狠的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打!记得别给打死了,打完带回府上,敢动老子的人,老子要让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李员外骂完,把地上的萧蝶一把拽起。 “贱女人,脑子不好使,却知道偷人是吧?不想做老子的妾,好,老子成全你,等老子玩腻了你,就把你卖到窑子里,我让你偷情偷个够!” 萧蝶吓得浑身颤抖,她白着一张脸,看向了地上被打的宋郁。 宋郁察觉到她的目光,咧开嘴角挤出了个笑。 随后无声的说了一句。 “原谅我。” 第75章 替身傻女抱子登基了11 原谅他? 萧蝶忽然想起在现代听过的一句话。 原谅是上帝的事,而她的任务,是送他们见上帝。 作为一个演起戏来如鱼得水,像呼吸一样简单的人。 萧蝶在这种情形下,仿佛分割成了两半。 一半惊惧的颤抖,另一半,看着宋郁冷笑。 二蛋的声音有些闷,“宠爱值十点,宿主,已经七十点宠爱值了,他怎么还这么利用你?” “卑劣的人即使宠爱值一百也不耽误他伤害利用,坦荡正直的君子即使没有宠爱值也只会无愧于心,只是可惜,你这个系统的攻略目标,注定没一个君子。” 谁家好人能搅和进妾室生存系统啊? 二蛋被萧蝶说的哑口无言,闷闷不乐,嘴里的糖都不甜了。 萧蝶趁人不注意,戳了戳它软乎乎的肚子。 “好了,他利用我又如何,挨打的还不是他?” 萧蝶承认自己是故意的,故意勾的李员外以身入局。 一方救一方杀,被她三言两语混为一谈,无路可走的情形下,宋郁只能抓住李员外这根稻草。 不过怎么抓,怎么利用。 却是宋郁自己做的决定。 如果他不愿意利用萧蝶,执意让她下山或自己甘愿赴死。 他也会发现杜思恒的背叛只是萧蝶的误会,随后平安回京。 作为任务目标,萧蝶不会让他就这么死了。 即使她离间计会因此失败,大不了再想别的办法。 只是人性,从来都不让她失望。 李员外手下的人下手极狠。 拳拳到肉的声音听的人胆寒。 宋郁蜷着身体,被动的挨着揍。 估计此时,他应该在心里把吴平和杜思恒都碎尸万段了。 简单的出了口气不能平复李员外被戴绿帽子的愤恨。 他的人拎着仿佛被打昏过去的宋郁,跟在他和萧蝶身后下了山。 山脚下,有人在值守。 李员外轻车熟路的走到一个僻静处,对着值守的金鳞卫递过去几张银票,后指了指萧蝶和垂着头的宋郁。 “找到我那不要脸的妾室和她的奸夫了,辛苦大人网开一面,下我进山。” 那金鳞卫点了点银票,满意的塞进了怀里。 副统领让他们守山,许进不许出。 但这李员外他是认识的,算是个家财万贯的富绅豪强,没别的爱好,就是好色了些。 他这个妾室是山下村子里的傻姑,奸夫也肯定是这附近村子的,自然不可能是他们要找到那位。 那金鳞卫戏谑的看了看萧蝶和被打的面无全非的宋郁。 视线在萧蝶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李员外真是老当益壮,这么年轻漂亮的妾室都敢找,也不怪人家一枝红杏出墙来,你既然满足不了人家,何不让人家自寻快活啊?” 面对他的画外音,李员外尴尬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是,大人说的是,大人如不嫌弃,过几日我就将这贱人送到大人府上……” 看他这么乖巧,金鳞卫没再难为他,侧过身就算放行了。 不过视线却一直不受控制的停在萧蝶身上。 他没看见,另有一道阴冷的视线已然落在了他的脖颈处。 下了山,李员外直接带他们回了京。 一路上他都在马车上想,要怎么好好折磨这对奸夫淫妇。 却未成想,刚进了京门,马车后面就一阵骚乱。 他掀开帘子下了车,只看见一个黑影趁着夜色钻进了巷子,几个人去追。没一会儿后,无功而返。 他恨的来回踱步,大骂那奸夫狡猾,居然装晕装了一路! 气不过,李员外又去掀矮轿的帘子。 看萧蝶茫然的看着他,李员外大手掐住她的下巴嘲笑道:“果然是个不值钱的贱货,你那个奸夫已经扔下你跑了,留你一人受过!看来你在他心里,也不过如此,等会我就让你彻底后悔认识他!” 说到最后,李员外发出一声狞笑,模样可怖,真是能止小儿夜啼。 萧蝶表面害怕,实际却在给二蛋下指示。 能一直让他睡到死的昏睡卡一张,李员外值得拥有。 李员外本还血液沸腾的,想着回府后折磨萧蝶的招数。 谁知道突然打了个哈欠,人就困得睁不开眼了。 他踉踉跄跄的回了马车,头一歪就没声了。 等拐过几个弯,回了府宅,人已经睡得直打鼾了。 家丁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只能把李员外抬回卧房。 萧蝶也只能暂时关起来,等李员外醒了再说。 夜深了。 月亮在云层间若隐若现。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也是忽明忽暗。 这一夜注定不太平。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庆幸欣喜,又有多少人在惊惧惶恐。 萧蝶只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是一个傻姑,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 在宋郁让她相信,让她等待的这一晚,她就已经坠入地狱。 再无回到人间的可能。 宋郁不会带一个被人折磨欺辱过的傻女进宫。 他只会杀了所有人,像偿还了傻女的恩情一般,心安理得的继续做自己的皇帝。 毕竟他已经替她报了仇,还要他如何呢? 即使他惋惜,难过,良心不安。 他也依旧坐享江山万里。 萧蝶翻了个身。 这江山,其实她也挺喜欢的。 萧蝶向来如此,不管什么游戏。 要么不玩,要玩,就玩个大的。 毕竟这吃人的时代,没什么小富即安,平淡是福的可能。 知足不会常乐。 知足只会短命。 想了些许,萧蝶调整了个姿势,安心睡去。 而此时的皇宫内院,却慌乱一片。 第57章 珍贵妃杜思柔听闻皇上回来了,又惊又喜的去了承乾宫,只是没能进门,被拦在了门外。 “皇上睡下了?” 杜思柔看着殿内来来往往的太医,听着殿门皇上亲信大臣隐隐的说话声,知道睡下了只是托词。 她以为宋郁只是刚刚回宫,有正事要忙,没时间见她。 就默默的在殿外开始等着。 其实皇上猎场失踪前,他们两个正闹着别扭。 她父亲勇冠侯自从他继承皇位,就得令赋闲在家。 如今已经快一年了。 父亲不愿意就此养老,几次和她提起,她也明里暗里的和皇上说了。 可皇上却始终不松口。 不就是当初父亲准备把她许给十皇子做皇子妃吗? 如今她已经是他的贵妃娘娘了,不知道他还在计较什么。 第76章 替身傻女抱子登基了12 如果说是吃醋,那这醋劲也太大了,她不喜欢。 这次宋郁遇刺,是危机,也是机会。 除了后宫中几个高位嫔妃,也只有宋郁的亲信才知道。 她冒险送消息出宫,哥哥也带兵出了京城。 如今有了这样的功劳,宋郁总该把他们勇冠侯府应得的还给他们了。 杜思柔一边想一边注意着殿内的情况。 直到太医散去,宋郁的亲信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最后,宋郁披甲佩剑,领着亲信们从殿内走了出来。 他腿上的伤还没好利索,经过白日的躲避奔逃,又更严重了些,走路时都需要太监搀扶。 杜思柔见状迎了上去,福身一礼。 “皇上怎么伤的这么重?太医怎么说?可会留下病根?皇上既然伤了,就不要再出宫了,有事让下面去办就是了,何必自己奔波,让臣妾担忧。” 如果以往,她这么关心宋郁,宋郁早就感动的拉住了她的手,再说些宽抚之言。 可此时,殿门口却沉寂一片。 杜思柔心里也敲起了鼓,她抬头看向宋郁,却见宋郁连一丝目光都没落在她身上,对她的话更没有任何回应。 杜思柔云里雾里,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看向周围,这才发现她哥哥居然没在这些亲信其中。 “皇上,臣兄怎么没和您一起回来?他……” “朕说他是怎么知道朕遇刺失踪的,原来是你递的消息,真是家贼难防。” 宋郁终于不再漠视她的存在,语气却比漠视还让人难以接受。 杜思柔知道大事不妙,想进一步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宋郁的龙辇已经稳稳停在了殿门口。 她怎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让宋郁离开,这牵扯的,可是他们勇冠侯府满门。 杜思柔直接拦在他前面,又行了一礼,“皇上不如向臣妾说清楚,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臣妾只是……” “只是什么?” 宋郁眼前闪过萧蝶惊惧到发白的小脸和茫然无措的双眸,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压着,一闷一闷的疼。 除了对萧蝶现状的担忧,还有他对自己卑劣的鄙夷。 如果不是他们杜家倒戈,如果不是杜思恒带人围堵,如果不是她杜思柔通风报信…… 他怎么至于用这种的方式逃离! “只是违背宫规,私下送消息回府,只是从没把朕放在眼里罢了!杜思柔,现在立刻,在朕的面前消失!” 宋郁对杜思柔的语气从来没这么冷厉过。 他斥了她一声,不再理会,立马登上龙辇,急切的往宫门外驶去。 杜思柔彻底慌了神。 宋郁怎么可能对她用这种语气说话。 他一向是最爱重自己的。 这背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所不知的事? 回宫后,杜思柔想派人去打听情况。 可前脚回了宫,后脚她住的长宁宫就落了锁,任谁都敲不开。 杜思柔一瞬间手脚都褪去了热气,仿佛一脚踩空,摔进了冰窖里。 而此时宋郁已经坐着龙辇到了宫门口。 出宫前,他换了匹宝驹,随后带着人,向着李员外所住的城西一路奔去。 在一脚踹开关押萧蝶的厢房之前,宋郁心中思绪繁杂。 可在看见她完好无损,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看他时。 宋郁仿佛看见了一夜春风后,积雪融化,绿枝舒展。 此后,寒冬过境,春暖花开。 萧蝶仿佛还在萧家,睡醒了去柴房看见他一般。 笑容纯粹灿烂,眼眸中满是信任和欣喜。 压在宋郁心头上的巨石没了,他也难得的笑了。 “真是个傻丫头,你就不知道害怕吗?” “不怕。” 萧蝶笑嘻嘻的牵他的袖子,“宋大哥说让我信,我就信你,宋大哥让我等,我就等,宋大哥是好人,宋大哥对我好,才不会扔下我不管呢!” 她一边说一边轻摇他的袖子,烛光下抬起的小脸仿佛笼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美不胜收。 宋郁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情绪。 他把人圈进怀里,弯下身把头埋进她的脖颈。 “萧蝶,永远别变,永远这样陪着我,好吗?” 永远做一个傻姑,永远做一个呆瓜。 永远看不出他的卑劣,永远敬仰他,信任他,陪着他。 好吗? 萧蝶也乖乖的把头埋进了他的肩膀。 “好啊,宋大哥,我答应你。” 永远隐藏,永远伪装,永远不对他动心,永远安享富贵。 萧蝶当然愿意。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此刻在这当空明月的见证下,相拥在了一起。 随后乌云压顶,月亮隐匿。 风雨欲来,卷起了满地的血腥气。 这一晚,京中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风声,雨声,刀剑划破喉咙的血液喷溅声,如同散不去的梦魇,纠缠于每个人。 第二日,太阳还未升起,街道司早早的上了工。 一桶一桶的清水从护城河里来,一桶一桶的血水又往护城河里去。 等天大亮,京城依旧是热闹的京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数以十万计人口的京城。 死上几百上千个谋逆之人,也不算什么大事。 只是日后,人们提起谋逆案的同时,总有另几件事也会被提及了几句。 比如,在城西河柳巷一带作威作福的李员外,昨晚家中遭了盗贼。 他和他手下那些家丁护院全部惨死,无一幸免。 再比如,城郊的桃林村有一户姓萧的人家。 不知道得罪了哪路大神,房屋被尽数烧毁,惨叫声响了一整夜,可真是家破人亡,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多骇人听闻的故事,也不会长久的挂在人嘴皮子上。 没多久,一切就将烟消云散一般。 而此时,宫里也多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那就是后宫中,多了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纯贵人。 萧蝶被宋郁直接带回了宫。 封了贵人,赐了个位置有些偏的院子,又吩咐内务府给她添置物件和伺候的人手。 对比原主,萧蝶的待遇明显好了一些。 毕竟从昨晚她答应要一直陪着宋郁开始,他对她的宠爱值就达到了八十点。 这八十点拿的不难。 但萧蝶有预感,之后那二十点恐怕就不会太容易了。 毕竟宫里还有个杜思柔。 废了杜家只是第一步而已,算是拔了她的羽毛。 想彻底扳倒她,却没那么容易。 谁让宋郁是个惯会自欺欺人的。 第77章 替身傻女抱子登基了13 偏僻的锦绣轩中来了个小贵人,这事很快就传遍了后宫。 原主的记忆中,她进宫开始,各宫妃嫔的小动作就接连不断。 但如今,她们的目光,却全部落在了另一处。 一直被皇上捧在手心里的珍贵妃,居然被禁了足。 那可是住在皇上心尖上的人啊。 宫里女人都知道珍贵妃与她们不同。 珍贵妃是皇上的青梅竹马,是皇上未登基前求不得的皎皎明月,是真心爱着宠着的掌心娇。 他会容她耍脾气使性子,一次在众妃前,因为小事,珍贵妃口不择言的和皇上争吵。 说什么不屑争宠,君若无情我便休的疯言。 她们都以为珍贵妃这次是自寻死路了,却不成想皇上即使气的眼眶发红,也没舍得重罚她。 如今,珍贵妃居然被禁足了。 一些消息灵通的高位妃嫔,知道此事估计和皇上遇刺有关。 她们幸灾乐祸的静观其变,一时都没心思理会那个小小贵人。 萧蝶乐的清净。 带着内务府送来的宫女,在锦绣轩内开始开垦种菜。 她一个村里出来的傻女,就算现在开始装模作样的学些诗词歌赋,弹琴烹茶,也只会被嘲插上鸡毛装凤凰。 第58章 而是她如果真的把那些学会学精,恐怕宋郁会第一个杀了她。 还不如做些符合人设的事,也许还有意外惊喜。 萧蝶一边回想着原主的记忆,一边暗戳戳的布置。 而宫外,如今已经翻了天。 皇帝遇刺,负责皇帝安全的金鳞卫副统领谋逆,勇冠侯府公子带着兵马司做帮凶。 简直是真是骇人听闻。 一场大清洗在宋郁回宫后轰轰烈烈的展开。 等珍贵妃终于知道发生何事后,勇冠侯府已被抄家,杜家所有人都锒铛入狱。 杜思柔仿佛被放在了油锅里煎似的。 她被禁足这段时间,一次又一次的提出见皇上都没能如愿。 这一次,她干脆夺了守门侍卫的长剑,横在了自己脖颈。 “如果皇上还不来见,我就死在今日!” 杜思柔发了狠,她不能这么看着家里人这样蒙冤。 她哥哥明明是去救人的! 宋郁听了她的话,到底还是来见了。 他神情复杂,有些不知该如何待她。 他是爱她。 他生母早早去世,父皇儿子多,对他也是不闻不问。 这深宫内苑,谁都能轻视他欺负他。 就连伺候他的宫人,也会克扣他的衣食用具。 小时他常饿着肚子,当时杜思柔作为公主伴读,总会偷偷带些糕点给他。 那些糕点很甜,能一直甜到他夜晚安眠之时。 也甜过了他整个暗无天日的童年。 长大后,他有心求娶。 杜思柔对他的情意也有回应。 可她家中却把她许给了十皇子。 十皇子母族显赫,又得父皇宠爱,是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 杜思柔嫁给他能做皇后。 所有人都这样想。 却没人想到,最后是他这个一直不显山露水的,坐享了渔翁之利。 他成了皇帝,十皇子也没等娶到杜思柔就身首异处。 他捞起了水中月,他欣喜,却又耿耿于怀。 所以她只被封了贵妃。 遇刺养伤的时候。 看见与她长的像的萧蝶,他总会想起她。 想萧蝶似鱼目,想杜思柔似珍珠。 每次因为萧蝶的美貌而失神时,他想的都是他宫里的珍贵妃远比她还要貌美。 世家贵族金银宝物堆起的美人,精雕细琢,哪是一个村姑能比的。 可如今在这样的情形下,他和杜思柔相对而立。 忽然就觉得好似有些索然无味了。 少了些灵动,多了些刻意。 少了些天真,多了些心计。 他心中宛如神女的珍贵妃,像是被一阵风沙吹了脸,蒙了尘。 只能说他寄予了太多,失望也只能太多。 “皇上,你为何冤枉我们勇冠侯府!我们勇冠侯府对皇上忠心耿耿!一片丹心!皇上如此,就不怕寒了忠臣的心吗!” 看宋郁只看着她不出声,杜思柔按耐不住了。 而宋郁听着她一口一个我们勇冠侯府,只觉得异常刺耳。 “柔儿,你认清楚你是谁的贵妃,你是皇家人,勇冠侯府和你没有关系,这世上也不会再有勇冠侯府,朕没追究你为何送消息出宫,已经是看在你我的情分上网开一面,不要再得寸进尺 。” “皇上!” 杜思柔眼角垂泪,“可是臣妾的哥哥,分明就是去救皇上,皇上怎能如此误会他!” 不提还好,一听杜思柔提起当日之事,宋郁只觉得火气直接翻腾而起。 他逃的路,他挨的打,他受的屈辱。 哪一份都有他们家的“功劳”! “够了!杜思柔,你若能老老实实做朕的妃子便罢,如果你再敢威胁朕,朕现在就让你们杜家人全部受凌迟而死!” “宋郁!你好狠的心,你为何还是放不下当初之事,难道你想见我跪下来求你吗!” 宋郁闻言,知道她这是以为自己惩治杜家,只是因为当初十皇子之事。 他不禁发出一声冷笑。 没想到在她眼中,自己是这样是非不分,忠奸不辨之人。 “珍贵妃御前失仪,今日起降为珍嫔,继续禁足,无召不的出。” 停顿片刻后,宋郁继续说道:“柔儿,乖一些,不然你闹一次,我杀杜家一人。” 杜思柔含着的泪珠终于不受控制的落了地。 一同落地的,还有她手中持着的长剑。 宋郁为今日的闹剧落下最后一笔。 杜思柔重新被禁足,并且被降为珍嫔的消息也传遍了后宫。 一些人幸灾乐祸,一些人却更为嫉恨。 “她母家犯了谋逆之罪,杜思柔却只是降了位分,皇上对她,可真是爱重啊。” “可是她被禁足,无召不得出,这跟入了冷宫也没区别啊?” “蠢货,那不过是保护而已,皇上是怕她闹出更大的事无法收场,才把关起来,等杜家的事尘埃落定,自然会放她出来。” 说话的宫装美人模样俏丽,一双上挑的凤眼格外勾人,她正是一直恨杜思柔恨得牙痒痒的容妃。 进了宫,就没有不想得皇上宠爱的女子。 杜思柔独占恩宠,看不顺眼她的数不胜数。 如今这场戏,可真是让后宫众人看了个过瘾。 第78章 替身傻女抱子登基了14 不过这些都和萧蝶暂时无关。 她一句话挑拨的宋郁对杜思柔母家开刀。 如今两人之间不可避免的留下隔阂,她反而关起门在宫里过起了田园生活。 宋郁从杜思柔那出来时,心情极差,思绪烦乱。 脑袋中无数与杜思柔的回忆或甜蜜或失落的交织时,另一个身影却也不可忽视的冒了出来。 宋郁没再回御书房面对那些烦心事,反而直接去找了萧蝶。 他把身旁伺候的宫人都留在了门外,自己进了锦绣轩的门。 进门后,看着地上冒出的一片片小绿芽,自从回宫,宋郁脑袋里一直紧绷的弦不自觉的松了松。 萧蝶终于换下了补丁叠着补丁的粗布衣裳。 一身柳青色纱秀百蝶穿花罗裙,衬得她人比花娇。 她正光着脚坐在窗边的妆台前,端坐着身子拿一根珠花钗在头上比划,好像有些无从下手。 听见他的脚步声,萧蝶抬起头,眼眸中仿佛有盏灯被点亮了。 她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贝齿,人已经向着宋郁跑了过来。 随着她的跑动,还没挽好的长发散了下来,又轻又柔的在空中划出灵动的弧度,美的让人失语。 宋郁目光不自觉的变得柔软,他回想,好像萧蝶每一次见自己,都是跑着过来的。 “宋大哥!你终于来见我了!” 萧蝶仰头看他,明澈的眸子中仿佛除了他再也盛不下其他。 宋郁知道这几日自己冷落了她。 可眼前的人却没有丝毫不高兴。 她总是这样容易满足。 宋郁让屋里的宫人都退了下去。 只有他们两人,他才觉得自在。 随后叹了口气,把人拦腰抱起,坐在了一旁的矮榻上,“怎么不穿鞋,不怕凉吗?” 萧蝶搂着他的脖子摇了摇头,“不凉,宋大哥,你家里真好,又大又漂亮,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漂亮的房子,而且还暖和,晚上不盖被子都不冷,宋大哥,我好喜欢这里。” 锦绣轩只是个位置偏僻的小院,和真正漂亮精美离得远着呢。 宋郁只是不想让人觉得,他出宫一趟就移情别恋,才把人随便安排在了这。 却没想到让萧蝶这么喜欢。 这反而让他有些不是滋味,为自己的辜负,为自己这几日的冷落。 “朕、我为你再换个更大更漂亮的院子可好?” 他情不自禁的问道。 萧蝶却立马摇了摇头。 “不要了不要了。” 她指了指窗外的小园子,又掰着手指头数道:“那里有我种的萝卜,还有、还有白菜,还有……呃,我忘了,但是很多很多!不能换,换了就没了。” 宋郁哭笑不得,这恐怕是唯一一个会为了几颗菜,而拒绝更好宫殿的人。 “傻姑娘,不用你种菜,宫里、我家里什么都有,足够你衣食无忧一辈子,再也不用忍饥挨饿,也再也不会被人欺负。” 听他说完,怀里的人眼圈却突然红了。 宋郁有些不明所以,萧蝶却已经搂住他的脖子,“宋大哥,你是我的神仙吗?你怎么能这么厉害,对我又这么好。” 宋郁一愣,人却难得的笑出了声。 他心头上堆积了数日的阴霾,因她两句话散去了大半。 可两人这么一贴近,宋郁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硌了他一下。 伸手去摸,是个荷包。 荷包里大大小小的石子,一眼数不清有多少。 第59章 宋郁纳闷,“为什么带这么多石子在身上?我让人替你扔了。” “不要!” 萧蝶拦住了他,重新把荷包揣进怀里。 “这是我家院门口的石头,我怕自己想家,就一直带在身上。” 她声音有点低落,宋郁想起他下的命令,约摸着她想的家,如今应该是残垣断壁,一片废墟。 不知是补偿还是什么,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以后,你就当我是你的神仙,我护你一辈子平安无虞,事事顺遂。” “太好了宋大哥!” 萧蝶喜笑颜开,双眼又眯成了月牙。 但她以舍不得这些菜为缘由,还是没让宋郁给她换一个住所。 萧蝶喜欢一切大又华丽的东西。 更好的宫殿她喜欢,但她更喜欢扮猪吃虎。 宋郁失踪近一个月,堆积的公务数不胜数。 再加上朝中人谋逆之事,他心情愉悦了些,就继续回御书房处理政事了。 他来过锦绣轩的事,很快传到了其他妃嫔的耳朵。 没有赏赐,没有用膳,更没有宠幸。 看来这新来的纯贵人,也不得皇上宠爱啊。 容妃派人去打听这纯贵人的来处。 正好消息赶着今日递了进来。 “原来只是个凑巧救了皇上的乡野村姑,还以为咱们皇上出宫一趟,遇见什么下凡的仙女了呢,仗着自己救了皇上,就想进后宫分一杯羹,享荣华富贵,真是异想天开,就不怕自己命薄,富贵没享成,反而香消玉殒吗?” 容妃斜靠在贵妃榻上,一边说着,一边由宫女给她捶腿按头。 一旁伺候的大宫女闻言凑了过来。 “娘娘,不如让奴婢去试探一二?” 容妃听了闭了闭眼,算是默许了此事。 当晚,锦绣轩。 萧蝶身边伺候的大宫女月霜,捂着脸从外面跑了回来。 她一进院子,眼泪就忍不住噼哩啪啦的砸在地上。 看见萧蝶一脸茫然的走近,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好不容易从御膳房那个破地方被调出来,结果就是伺候这么个傻主子。 纯贵人连挽自己的发都不会,怎么争宠?怎么宫斗? 怪不得皇上今天只是来瞧瞧,坐一会就走。 本来她想着没宠就没宠,反正纯贵人待人和善,她们这些伺候的日子也不难过。 可现在看来,主子没宠,她们这些伺候的也得挨欺负! “月霜,你、你怎么了?” 听见萧蝶问她,月霜把手拿下,露出脸上红肿的巴掌印。 “奴婢好的很,不过是被容妃身边的大宫女撞了一下,又被打了十个耳光而已!呜呜……真疼啊!” 说完,月霜彻底忍不住了,咧着嘴嚎了起来。 她伺候这些日子,知道萧蝶是什么样的人,说话做事也比较随意。 她知道萧蝶不会因为她们规矩不到位而责罚她们。 却不知道,萧蝶是真的不知者无畏。 等萧蝶拎着她们种菜松土的锄头冲出锦绣轩时,月霜才真的傻了眼。 她的嚎哭戛然而止,吓得打了个嗝,也顾不上脸疼,提起裙角就追了上去。 “贵人!贵人回来啊贵人!” 第79章 替身傻女抱子登基了15 月霜的眼泪珠子还挂在脸上,人已经傻眼了。 她眼看着自己家漂亮的跟仙女似的,平时总是憨笑的贵人主子,气的鼓着脸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她和其他几个宫女赶紧去追,跑的鞋都要飞了,愣是没追上。 她们眼看着萧蝶向一个小太监问了路后,又礼貌的道谢,随后找准方向,直奔长安宫而去。 而此时的长安宫内,容妃正听着她的大宫女彩双绘声绘色的讲刚才的事。 “皇上一定是不待见那个纯贵人的,派出伺候的大宫女都是个傻货,被奴婢撞了,居然还想让奴婢道歉,也不想想自己的主子是什么身份,奴婢的主子又是什么身份!让奴婢道歉,她也配!” “哼,奴婢不光不道歉,还抓起她的头发,就甩了十个耳光,这时候她才知道奴婢的厉害,那嘴瘪的像个柿饼子,就是愣没敢哭出声,娘娘,你说好笑不好笑!哈哈哈!” 屋子里,宫女们笑成了一团,容妃也弯起了唇角,“做的不错。” 彩双像是得到了鼓励似的,继续学着刚才的事。 她双手叉腰,神气十足,“奴婢打了她,也没就这么放过她,奴婢还扯着她的头发问她,还用不用道歉了?用不用了?娘娘您没看见当时她那个表情,她……” 彩双正调动表情,想学月霜的委屈样,已经关了的大门却在这时被人一脚踹开。 “道歉!谁打了我们家月霜,赶紧道歉!” 木门和墙面的撞击声中,一声娇呵也砸在了众人脸上。 容妃一脸震惊的从矮榻上撑起身子,一时竟不知道该惊叹她的美貌、心惊她和杜思柔的相像、还是该诧异于她的胆大。 没等她从种种情绪中反应过来,萧蝶已经拎着锄头冲了过来。 刚才还神气着的彩双吓得脸都要白了。 各宫争斗,伺候的宫人们之间也不和谐。 可宫人们的事,什么时候有主子直接下场出头的? 正常不应该是纯贵人对主子发难才对吗? 怎么就直接奔着她来了,还、还拿着锄头!? 彩双下意识抬腿就跑,这一跑,也正好让萧蝶逮到了目标。 她冲过去抡起锄头就砸。 彩双一躲,容妃桌子那套琉璃茶盏应声而碎,紫檀木桌也被凿出个浅坑。 萧蝶继续追,彩双又躲,粉彩缠枝双耳瓶也落了地。 之后是掐丝珐琅海棠花式长方盆景、妆台上的青花菊纹香盒、光鉴照人的琉璃镜、墙上挂着的前朝书法大家的墨宝…… 容妃看着眨眼间就一片狼藉的寝宫,只觉得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疼。 “纯贵人,你放肆!” 她气急败坏的斥了一声,声音能顶破房顶。 萧蝶一边追着彩双打,一边抽空回她。 “你是容妃?我不找你,我找她,她欺负我好朋友,我得替我好朋友报仇!我也不叫纯贵人,我叫萧蝶,噗拉噗拉飞的那个蝶。” 容妃一时语塞,觉得她脑子一定是不太正常。 “纯、萧蝶!停手,本宫命令你立马停手!” 长安宫内的其他宫人反应过来,都去抓萧蝶。 但架不住萧蝶手里有家伙,她手中锄头一抡,谁也近不了身。 一时间长安宫人仰马翻。 彩双缓过神看着殿内的狼藉,吓得腿都软了。 她此时还哪顾得上耍威风给别人教训,立马服了软,“奴婢道歉!奴婢道歉!别打了别打了!” 彩双此刻再看见月霜,就跟看见了救命恩人似的。 她扑过去拉着月霜的手,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那速度快的,好像生怕萧蝶再给她一榔头。 “我错了!我认错,月霜妹妹,快、快让你家主子收手吧!” 不然这长安宫都要被她拆了! 看那一地碎片,那可都是她们容妃最喜欢的物件。 不管这纯贵人会如何被惩治,她这个做奴婢的肯定是跑不了。 彩双此时是哭都找不着调,只想让萧蝶赶紧停下来。 月霜几人来的比萧蝶晚了一步。 进了长安宫,就看见她们家主子抡着锄头撵的人满院子跑。 月霜是又惊又怕啊,但听见萧蝶称她是她的好朋友,那些惊和怕又化成了一汪温水,泡的她心尖又酸又软,眼泪差点又掉出来。 她心里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她跟了个好主子。 忧的是她们主仆可能都活不久。 在宫里人人谨言慎行,拎着锄头直接打上门的,绝对是第一人了。 彩双想让她制止住主子,她也想啊。 可这主子哪能听她的。 月霜颤着嗓子喊了句主子,还没等说下一句,谁都没想到,萧蝶居然真的停下了。 她追了彩双半天,发髻有些散了,几缕碎发荡在脸侧,更衬得她灵动飘然。 微微起伏的胸口、晕开绯红的双颊,又给她添了几分媚而不知的诱惑。 前提是,不能看她手中的锄头, 萧蝶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走到彩双跟前,拍了拍她的肩。 在彩双抑制不住的颤抖中,她扬起笑脸,“知道认错就是好姑娘,以后不许再打我们月霜了哦,大家一起好好玩,都是好朋友。” 这回容妃确定了。 她就是脑子不好。 一想到自己这屋子宝贝被她一个傻子给砸了,容妃气的简直喘不过气。 而萧蝶已经没事人似的,拉着月霜几人准备回去了。 她动静闹的大,但动作也迅速。 第60章 说来长,但实际过去了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宫里巡逻的侍卫刚好进了长安宫,萧蝶从他们旁边经过,还礼貌的笑了笑。 容妃那句拦下她们,却硬生生的吞回了喉咙。 侍卫们来的时间太不巧。 萧蝶既然是因为救驾之功才封的贵人。 如今在这个皇上查处谋逆之人的阶段,她就不能明目张胆的动她! 即使萧蝶把她宫殿砸了又如何? 一句纯贵人脑袋有问题,就能把她摘个干净。 不然就是她这个容妃娘娘,容不下救驾有功之人,居然和一个傻女较真。 到时候真牵扯起来,她绝对落不得好。 容妃脑袋里想的明白,可心里却气的如同蚁虫啃咬般难受。 她身边另一个大宫女问道:“娘娘怎么办?难道真的就这么让她们离开?” “不然呢?让本宫也和她一起发疯吗!一群蠢货!” 容妃骂完,视线落在了彩双身上,狠狠剜了一眼。 彩双吓得浑身一颤,萎靡的缩了缩肩膀。 她完了。 第80章 替身傻女抱子登基了16 明面上的惩治不会有,容妃没摸清皇上的心意前,不敢明目张胆做的太过。 但宫里暗处的腌臜多着呢。 容妃虽然不能立马把人抓过来,按在那掌嘴罚跪。 但她毕竟是如今位份最高的妃嫔。 自从杜思柔被禁足后,六宫的执掌之权,就落到了她手里。 明惩不行,暗亏却能让她管够。 “即使她这是脑筋糊涂的傻子,锦衣玉食于她也是浪费,不如清粥小菜,还能养养她的性子!免得她燥气过剩。” 容妃让人叫来内务府的总管何公公,吩咐了他几句。 一个是家世显赫的容妃娘娘,一个是乡下来的傻姑,不用多想,何公公就知道怎么做了。 容妃又做了些别的安排,确保他们锦绣轩无路可逃,才算罢休。 她就不信,她还收拾不了一个小小贵人! 想着几日后,锦绣轩上下跪地求饶的场面,容妃那口气终于顺了下去,欣欣然的安寝去了。 彩双跪在地上的碎瓷片上,看着容妃转身往里间去,只觉得眼前彻底昏暗了下去。 而此时的锦绣轩,气氛却尴尬的很。 惹了如今后宫中最不好惹的容妃娘娘,锦绣轩中几个宫人觉得他们算是活到头了。 有门路的都开始琢磨着想办法调离这里。 毕竟这纯贵人,傻就算了,还这么疯,就算长得再漂亮有什么用? 不过是打了她身边的大宫女,怎么就至于打上门去,害得他们都没了太平日子。 他们可不伺候了。 二蛋急得飞行速度都快了,在萧蝶面前绕来绕去绕来绕去。 “宿主,怎么办啊你快管管他们,这帮人都要带着怨气跑了!” “跑了就跑了呗。” 萧蝶一边给菜地里的小白菜苗浇水,一边若无其事的回着二蛋的话。 “伺候的人在精不在多,什么人都留在身边,只会反受其害。” 没门路的走不了,有门路的……既然有门路,又怎么会来伺候,她这个从乡下来的小小贵人。 她从哪方面看,都不是个前途光明的主子。 所以那些有门路的,只能是别人送来的眼睛。 她巴不得他们都走了才干净。 二蛋看她好似早有预料,急躁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了。 “可是下一步怎么办?容妃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了,宋郁空有好感度,平日里人又不来……今日这事,容妃是有意试探,我们又让她看见了底,这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萧蝶故意用惊讶的语气回道:“天啊天啊,我们二蛋居然看出她是在有意试探了!” “宿主!” 二蛋一跺小短腿,明明没有性别,却看出了几分娇憨,“你故意逗我!” 萧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还不是看你太紧张。” 她一边笑,一边浇完了最后一棵菜苗,人也从院子里直起了身。 萧蝶抬头望月,漫不经心的道:“她自以为在算计我,却不知道我等的就是她的算计,往天上走,脚下总要踩着些什么,我觉得她就挺好。” 二蛋似懂非懂,但它已经习惯了。 从一个满肚子鸡血,誓要带着宿主做一番成就的新手系统,到一个佛系卧倒,多数只负责躺平的摸鱼系统,只需要经过两个任务。 它毫不客气的当着萧蝶的面,用积分兑换了包瓜子,一副已经隐退的大佬模样,顺便提醒了句,“有人找你来了。” 萧蝶回头,月霜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眨眼间,萧蝶脸上的其他神情隐去,只剩下纯粹憨甜的笑。 “月霜,你找我?” 月霜望着她点了点头,没等开口,又先哭了。 她是个小方脸的姑娘。 一哭起来嘴巴一咧,脸型变得更加方直,喜感极强。 萧蝶觉得自己没笑出声,应该得益于之前常年拍戏,练成了不笑场大法。 不然这傻姑她肯定是要演不下去了。 月霜哭嚎了几声,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她是来表忠心的。 向萧蝶保证她绝对不会离开锦绣轩。 就算锦绣轩只剩她一个人,她也会照顾好萧蝶。 毕竟萧蝶是为了她才得罪了容妃娘娘。 除了她这主子,也没有人会为了她出头。 小姑娘仰着张小方脸,在月光下信誓旦旦。 “即使、即使我们也活不了多久了,但能活一天,奴婢就伺候主子一天!” 萧蝶听前面,心里还挺舒坦的。 听见这句,头顶忍不住冒了问号。 什么叫……虽然她们也活不了多久? 没等她问,月霜又从怀里掏出个荷包,荷包里装了些碎银子。 她捏在手里,问萧蝶:“主子,这是我入宫后攒的银子,都在这了,估计再不花也花不着了,您看看有什么想吃的想用的,奴婢这就去找御膳房找同乡给你换来!” 萧蝶想安抚的话彻底咽了回去,她眼睛一亮,好似想到了什么,拉着月霜的袖子说道。 “从小到大,家里的白面精米都是给弟弟吃的,我都吃不到,我、我就想要很多很多白面精米,行吗?” 听到她提起以前的苦日子,月霜哪还能说不行。 立马捏着银子出了门。 她怕天亮后自己和主子就要死翘翘,连夜让御膳房的同乡把精米白面抬进了锦绣轩。 而不管人心是好是坏,太阳永远都会照常升起。 一个小贵人,按照份例,伺候的人本就不多。 如今大宫女更是只剩下月霜一个。 院子里还剩下一个洒扫宫女和一个小太监。 小宫女和小太监都瘦的像根麻杆,不过一根长了些,一根矮的过分。 用萧蝶的话说,站在一起都不同框。 再加上小方脸月霜,和萧蝶这个虽然貌美却脑袋痴傻的主子。 这锦绣轩的阵容,怎么看怎么惨不忍睹啊。 二蛋有些不忍直视的捂了捂眼睛,想到萧蝶说过的要剑指太后之位——二蛋觉得梦想这东西,也不一定得的有。 比如萧蝶这梦想。 如果让眼前这三个一脸视死如归的知道,恐怕三人能直接叠着摞上吊。 萧蝶嘿嘿笑着继续装傻,看起来相当的没心没肺。 哪怕御膳房今天送来的餐食清汤寡水,米粥透亮的都能照人。 第一天,主仆四人好歹能吃饱。 第二天,主仆四人被迫减肥。 第三天,继续减肥。 月霜准备去内务府讲理,可没等走出几步远,就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 隐隐还能看见教习司的嬷嬷在暗处等着,吓得她一溜烟跑了回去。 自己被抓去了教习司不要紧,大不了就是一死。 但主子要是拎着锄头追去教习司怎么办? 那可真是神仙难救了。 第四天,送来的餐食不够一个人填饱肚子。 第五天,御膳房只管个水饱,但同时……菜园子里的小白菜大丰收了。 第六天……胡萝卜也成熟了。 第七天…… 在容妃以为他们锦绣轩饿的人仰马翻时,他们已经吃得滚瓜肚圆。 第81章 替身傻女抱子登基了17 长安宫中,容妃悠哉的等着消息。 她倒不是要饿死锦绣轩的人,她只是在等他们挨不住饿,去找内务府理论。 到时候自有安排好的人,找个由头把人抓进教习司。 萧蝶不是因为宫女挨了打,就拎着锄头砸了她长安宫吗? 她就等着萧蝶去教习司闹事。 宫里容不下这样没规没矩,无法无天的人。 到时候就算是皇上在这,她也有理由惩治她。 第61章 这不是阴谋,这是让锦绣轩进退两难的阳谋。 要么死守锦绣轩,一日日饿的皮包骨头,再一日日如同秋末的干柴,稍稍一碰就断裂飞灰。 要么,就只能中她的圈套,大闹宫廷后,被她名正言顺的处理。 容妃觉得自己做了万全之策,却唯独没想到,萧蝶自进宫时,就把锦绣轩的花园改成了菜园子。 养活他们主仆四人,毫无问题。 又过了半月,抻着脖子等信的容妃终于按耐不住了。 她让人去探,探回来的消息气的她掀了一桌子午膳。 “不愧是土里刨食的下贱东西!进了宫还不忘种菜,真是飞上枝头的野鸡!不怪和杜思柔那个贱人长得像,果然都是一样的惹人烦!” 彩双上次被她罚跪在碎瓷片上一整晚,第二天一条腿就彻底直不起来了,被撵出了宫。 现在伺候在她旁边的,是另一个大宫女灵犀。 灵犀看她发火,吓得跪在地上说道:“娘娘息怒,如今已是秋末冬初,就算他们自给自足又有什么用?现在天冷了,什么菜都得冻死,这一冬天还不得饿死他们!他们绝对没有几天好日子可过了!” 容妃一听也对。 可她已然有点等不及了。 想了想,她对灵犀招了招手,小声吩咐了些什么。 ………… 看着菜园子越来越少的菜,感受着晨起越来越冷的温度。 月霜叹了口气,原来还是要死啊。 他们锦绣轩仿佛是已经被遗忘的角落。 冬日将至,在人人都换上夹棉的宫服时,她们还穿着单薄的单衣。 想来炭火也不会有了。 冬日漫长,他们注定熬不到春暖花开。 月霜看见冻得小脸通红的主子,从菜园失望而归,忍不住叹了口气。 “主子,今日吃些什么?萝卜还剩两根,白菜还剩一小颗……” 萧蝶摇了摇头,问道:“月霜你说,这整片整片的房子,是不是都是宋大哥的家?” 月霜知道主子嘴里的宋大哥是谁,本来也纠正了几次,后来看没用,也就随主子叫了。 毕竟都是没几天活头的人了,对皇上再恭敬有什么用。 “回主子,都是。” “那这里住的人,就都是宋大哥的家里人了?” 月霜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就又应了声是。 “那为什么我天天能闻到他们院子里的肉香味,为什么我没有肉吃?” 月霜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下一秒,却见她家主子抬腿就走。 “主子!主子你干什么去?” “你们别跟来,我去讨肉吃!” 萧蝶拎起锄头,又觉得不对,换了个大瓷盆。 月霜赶紧去追,追了几步想起什么又缩回了腿。 高个麻杆……也就是锦绣轩里仅存的小太监急得跺了跺脚,“走啊月霜姐姐,我们快去把主子追回来啊!” 月霜无力的摆了摆手, “主子出去不一定有事,但我们追出去,却一定会被人利用,反倒拖主子的后腿。” 毕竟主子今天出息了,没拿锄头,只拿了瓷盆。 高麻杆和低麻杆听了,也只能无奈的叹气。 这帮人实在是太欺负人了,知道他们主子拿他们当回事,就拿他们做陷阱。 可怜他们主子自己出了锦绣轩,还不知道要被人怎么欺负。 三个人眼泪汪汪,站在锦绣轩门外往外张望,心里头已经幻想出了萧蝶受委屈的画面。 而此时的萧蝶却雄赳赳,气昂昂,端着瓷盆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二蛋:“宿主,你、你不会真的准备去别的妃嫔那要肉吃吧?” “真的,为什么不真?后宫的高位妃嫔不止容妃一个,她封困锦绣轩这么久,后宫也早就传遍了,她们想高高挂起,事不关己的看戏,我非要把她们全拉下水,谁也别想干净!” 反正她是个傻姑,她怕谁? 不就是挨个寝宫讨肉吃吗? 只要能达成目的,这算得了什么。 过高的自尊心,只会拖累她前进的脚步。 这个道理在她生活在现代时就明白。 她能为了一个喜欢的角色,连续两个月每天给导演打电话。 就算被不耐烦的恶语相向,她也绝不间断,最后愣是要来了试镜的机会,靠业务能力拿下角色。 体面是有退路有背景人的专属,她这样生来没伞还想富贵的,只能淋着雨往前跑。 她一边说着,一边拐进了一旁庆和殿的大门。 这宫里所谓的主子们,人人都曾践踏着原主当乐趣。 她萧蝶,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这边挨个寝宫闹翻了天,容妃那边听着,却笑出了声。 太好了。 她也烦死了那群想坐享渔翁之利的。 “人蠢笨到萧蝶这个程度,还是很有意思的,真是很多年没见过这样的笑话了,哈哈哈哈……” 她笑声如铃,传出了老远。 却没意识到,原本可以推脱给内务府的错处,已经彻彻底底演变成了后宫上下,对萧蝶一人的针对和霸凌。 得知萧蝶无功而返时,她还笑了好一通。 而萧蝶已经换回了入宫时的破衣服,包袱里背着仅剩的一个馒头,起身找宋郁去了。 ………… 这段时日,宋郁忙的昏天暗地。 他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 小时不得喜爱,长大不受重视,当皇子时没人对他报以众望,当皇上却又被人谋逆暗杀。 越是如此,他心中杀气越重。 行刑的菜市口这些日子落地的人头数不胜数。 他趁着追查谋逆之时,把那些有异心的臣子也肃清了一遍。 忙到今日,行刺案背后主使,他那位素有贤名的七皇兄才被挖出,关进了天牢。 其余该处理的悉数处理。 唯有杜思柔的母家还被关在牢中。 宋郁拟了无数份杀头的圣旨,唯独杜家这份迟迟没按上金印。 第82章 替身傻女抱子登基了18 他在书案前,对着那份没有金印的圣旨坐了很久。 身边的太监总管迟公公伺候起这位羽翼渐丰,杀伐之气也越发重了的年轻帝王也更加小心。 想到后宫传来的信,他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酝酿半天了,还没想好说不说吗?” 宋郁未曾抬头,手指摩挲着金印语气冷淡。 迟公公吓得跪了下去,“皇上恕罪,是奴才扰了皇上了,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后宫中……” “朕不是说了,最近这段日子后宫的事不要来烦朕。” 前朝的事已经够多了,该死还未死的人也多着呢。 迟公公急忙认错,宋郁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了。 殿内终于安静,但仅仅是一瞬。 殿外传来女子的说话声,隔着殿门听不真切,但也足够让宋郁火气大发。 “迟锦飞!” 宋郁拍了下书案,喊了迟公公的大名。 迟公公从外面进来,已经是冬初,额头上的汗珠子却渗了出来。 “外面是哪个后妃这么大胆子,敢来御书房门外喧哗,难道你没告诉她朕不许人惊扰吗?” “奴才说了,可是、可是……” 迟公公一脸无奈,扯开嘴角,露出个比哭都难看的苦笑。 “连你这个首领太监都摆不平,朕倒要看看是哪个妃子如此难缠。” 宋郁做好了要发火的打算,却在看见萧蝶一身粗布衣服,噘着嘴唇,红着眼眶,还背着包袱出现时,不自觉的慌乱了。 他头一次见她时,就是这身衣服,她扑在自己身上,挡住她娘打过来的扫把。 他和她在山上逃命时,她穿的也是这个衣服,他被当做奸夫,她被当做淫妇。 他半路逃走,她却说她一直在等他,她信他。 当时他就决定要把她带回宫中,好好照顾。 即使、即使他爱的是杜思柔。 但萧蝶,总是有些不一样的。 这不一样在哪,宋郁说不明白。 但看着她委屈难过,宋郁心里突然一抽一抽的疼。 没等他想明白为何,萧蝶已经站在书案旁开口了。 “宋大哥,我准备回家了,来跟你说一声。” 迟公公听了,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不愧是能拿锄头砸了长安宫的纯贵人,果然不同凡响。 进了后宫又来跟皇上请辞,她真是本朝第一人。 他扒缝着眼睛,偷看他那个阴晴不定的主子。 却见他刚才那些火气和不耐烦都散了个干净。 正有些困惑的去拉纯贵人的手。 “怎么了?想家了?是宋大哥家里不好吗?上次你不还说房子漂亮又暖和?” 萧蝶没躲,手被他攥了去,人也被拉的离他越来越近。 第62章 她轻轻蹙眉,“房子是漂亮又暖和,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没有地方捡木头,也没有炉子能生火,天冷了,我也冷了,我想回村,地窖里还有夏天囤的白菜萝卜,回去也不用再挨饿了,宋大哥我在你家种的小院子太小了,地也快冻上了,我再待在你家就要饿死了,我、我还想吃点肉,在家的时候,爹娘奶奶不让我吃肉,但肉汤还是能喝上一口的,你家没有肉汤,宋大哥,我不知道你家原来这么穷,要不你也跟我回家吧,我上山掏鸟窝给你吃,肯定不让你挨饿,好吗?” 迟公公在一旁听完,再看见自己主子那阴沉的面色,腰不自觉的弯的更低了。 这事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他只能说,容妃这次可踢到铁板上了。 看皇上这神情,可不像嫌人呆笨。 宋郁。抓捏她手指的动作停了。 他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堵,吐出的声音也带着沙哑,“你是说,你房中没有炭火,甚至没有食物?” 萧蝶点了点头,鬓边的碎发随着她点头也在轻轻晃动,“是啊,宋大哥,我以前还以为房子大的人家,就会有很多吃的,原来不是这样,怪不得你这么久不来看我,一定是在努力挣银钱吧,我不生你气,我就是想回家了,肚子饿的久了会很痛,我不想痛了。” 宋郁回忆起在萧家的时候,他为了快点养好伤口,像个野狗一样抢所有的有利资源。 她从来都自愿把自己的食物都给他。 估摸着,胃病从那时就扎了根。 宋郁的表情仿佛要吃人一般。 萧蝶继续说道:“如、如果你舍不得我走的话,那我明年三月再回来可以吗?我回来把地都翻垦了,就可以种。很多很多菜了,我也就不用挨饿了。” 宋郁心尖像被掐了一把似的又酸又疼,声音也不自觉的放轻了。 “别走了,宋大哥家有吃的也有炭火,我马上就让人给你送去,你忘了你家中爹娘和奶奶经常打骂你了?他们待你不好,你也不许再想他们。” 宋郁想到因为母家被抄,而和他冷战至今的杜思柔,从心底不想让萧蝶知道她家人都死了的消息。 更别提让她回家了。 可让他更揪心的还在后头。 “可是宋大哥家里人对我也不好,她们都说我,说我是傻子,说我不要脸,还打我的好朋友,她们还想让我一直跪着,我不愿意,她们还骂我,我……呜呜我想回家!” 说到这,萧蝶一直困在眼眶里的眼泪终于还是落下了。 随着哇的一声,眼泪像一串漂亮珠子似的,从她柔美娇嫩的脸上划过,又掉到宋郁的手上。 宋郁仿佛被什么烫了一般,有些手足无措,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哄好她。 没等他开口,眼前的人又突然没了声,头往后一仰,抽了骨头似的软了下去。 宋郁把人捞在怀里,看着她这身和皇宫格格不入的粗布衣裳,只觉得眼泪被刺的生疼。 “迟锦飞,说!” 听声听了半天的迟公公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把他知道的都吐了出来。 听见萧蝶今日满皇城讨一口吃食,却只被人嗤笑欺负后。 他抱着萧蝶起身,往他住的承乾宫走去。 御书房的殿门开合之间,迟公公听见了宋郁的声音。 “让今日有关的所有妃嫔来向朕请安,就、跪在承乾宫外,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起身。” 殿门合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声响也像凿在了迟公公胸腔里似的。 他惊的半晌没动,最后喃喃自语:“看来这后宫的天,真的要变了啊。” 第83章 替身傻女抱子登基了19 初冬的京城寒气逼人,呼吸间那凉气钻入人的胸腔,体内的热气也跟着散了出去。 听说皇上让她去请安,容妃还以为皇上这是忙完了前朝的事,想起她来了。 如今杜思柔那个贱人被禁足,又和皇上闹着别扭,也该轮到她趁机表现,谋得皇上的心了。 “去,快把本宫那件银红色平织梅纹的蜀锦月华裙拿来。” 容妃兴冲冲的开始打扮,灵犀犹豫道:“娘娘,看今天的日后可能要下今年第一场雪呢,那蜀锦月华裙实在单薄了些。” “你懂什么?” 容妃斜了她一眼教训道:“皮肉冷些算什么?这宫里真正的冷,是不得帝宠,任人宰割!只要本宫能趁他和珍嫔心生嫌隙的时候,在皇上心中留下位置,再生个一儿半女,就算是冷上一夜又如何?” 她打定主意,灵犀哪还敢多说,连忙取了衣服和她换上。 容妃照着铜镜,镜中人容光焕发,一颦一笑间都是尽在掌握的自得和喜气。 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她到了承乾宫前。 当容妃看见后宫众妃都如她一般花枝招展的赶来时,她心里咯噔一声,觉出了不对劲。 其他妃嫔也面面相觑,不知道皇上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正当她们胡乱猜测时,殿门被推开,一行御医带着医女从殿内走了出来。 既然有医女,说明被看诊之人不是皇上,是个女眷。 珍嫔被禁足,那后宫中,还有谁值得皇上如此大动干戈? 容妃脚下像踩着了块棉花似的,有些落不着地, 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冷风一吹,更觉得头重脚轻。 跟在御医身后出来的,是迟公公。 他弯着腰看似恭谨,脸上却一丝表情也无,扬声道:“皇上有旨,命众位娘娘在殿前下跪请安,无令,不得起身。” 轰隆…… 容妃只觉得一道炸雷劈在了她的耳边。 震得她双耳嗡嗡作响,四周其他妃嫔的惊呼求饶声都听不真切了。 她死死盯着迟公公,看着他唇瓣一开一合,努力听他说了什么。 太监尖细的嗓子仿佛能钻进人的脑壳。 容妃就听他说道:“何时能起身?那还得看看纯贵人什么能醒,各位娘娘还是跪好吧,皇上的气还能消的快一点。” 迟公公说完没再理会这群自讨苦吃的妃嫔,回殿继续伺候去了。 容妃身子晃了晃,原来她们这不是在跪皇上。 而是在跪那个纯贵人! “凭什么!她一个痴傻的农家女,凭什么!” 她不自觉的喊出了声。 迟公公听了,停下脚步,回头道:“就凭纯贵人此刻躺在皇上的寝宫,就凭皇上愿意替她出头,入了宫就都是皇上的人,皇上抬举谁,谁就是贵人,出身世家还是农户,重要吗?容妃娘娘日后还是不要再问这种问题了,免得皇上听了生了怒火,农户轻易成不了世家,但世家变成农户,却没那么难。” 迟公公这几句是威慑也是提点。 她们能听进去便罢,听不进去,日后落得什么下场也是自找的。 皇上继位一年,已经显露出了强势狠厉的手段。 照此以往,旁落的皇权早晚被他悉数收回。 到时不管是什么世家什么贵族,生死存亡也不过是皇上一念之间。 迟公公言尽于此,转身走了。 殿门前,只留下一片跪倒的妃嫔和一地燃尽的心灰。 精心的装扮成了讽刺,身上的银红色月华裙也成了羞耻。 容妃跪在地上,觉得灵犀说的没错。 地确实是冻了,不过萧蝶不用再种菜。 而她,却只能忍受着如冰块般寒凉的地面,用针扎一样的凉气折磨着她的膝盖。 眼泪砸在地上,一同落地的,还有片片晶莹的雪。 “下雪了下雪了,初雪!” 二蛋的声音在萧蝶耳边叽叽喳喳。 萧蝶依旧是昏迷不醒的模样,心里却笑了声。 “天公作美,不浪费我给她们选的好天气。” 萧蝶早就醒了,或者说压根就没有晕倒。 而且今天她都没打算醒过来。 跪吧,都好好跪着。 空着肚子顶着雪,跪个一天一夜,跪到她们再见她,心中恨极也只能笑脸相迎才算好。 她窝在宋郁的龙榻上,盖着松软的蚕丝被,屋内还烧着炭火,那叫一个温暖舒服。 她一边享受着,一边听迟公公把查出来的消息告诉给宋郁听。 宋郁不去理会后宫事便罢。 一旦认真想查些什么,没有谁敢隐瞒。 一桩桩一件件,悉数被摆在了宋郁面前。 听到容妃还在锦绣轩的耳房里藏了东西,准备诬陷月霜几人偷盗时,萧蝶都不由得感叹,容妃可真是心急又心狠。 真是想赶尽杀绝啊。 宋郁气的不轻,收回了容妃的六宫执掌之权,交给了宫中女官。 想了想还是气不过。 “迟锦飞,替朕传下旨意,降容妃为容嫔、不,直接降为贵人。” 她不就是仗着杜思柔被降了位分,她成了宫中位份最高之人才敢如此横行霸道吗? 第63章 那就让她比珍嫔再低一头,看她还想如何! 旨意传出去,六宫震荡。 容贵人面如石灰,贝齿把红唇咬破都无知无觉。 “皇上,就那般宠爱她吗?为了她置我于此……” 其他妃嫔也是这般想的。 之前的杜思柔便也罢了,她和皇上青梅竹马。 可萧蝶凭什么? 她都未曾侍寝过,就凭她长了一张和杜思柔相像的脸吗? 可在帝王绝对的娇宠下,她们又能如何? 她们只能艳羡、嫉妒、生恨,再生生的把恨吞回肚子,压在肺腑之下,转而笑脸相迎。 萧蝶在第二天日头升起时醒来。 看着坐在床边的宋郁,她没有血色的小脸还是勾起了笑。 那笑有点傻,有点呆,可眼眸中裹带的情绪却真真切切。 她已经被磋磨的昏睡一天一夜。 醒来后看见他,依旧是难以掩盖的欣喜。 宋郁胸口闷闷的难受,“别走了,留下来陪我。” 杜思柔想让他赦了她家人的罪。 后宫嫔妃想得他宠爱,想荣华富贵想母仪天下。 他忽然意识到,萧蝶好似是这皇宫中,唯一一个仅看见他,就欣喜满足的。 他不可能放这样的她离开。 第84章 替身傻女抱子登基了20 宋郁抬手把萧蝶耳边的碎发掖在耳后,眼神是他都没意识到的温柔眷恋。 萧蝶反手握住他的手,脸已经贴了过去。 她如玉般雕琢的精致脸庞,即使这般近看也没有一丝瑕疵。 透亮的肤质如同她这个人一样剔透晶莹。 巴掌大的小脸就那么靠在他的掌心,是依恋也是信任。 宋郁的目光越来越软。 萧蝶贴着他的掌心说道:"那我以后再少吃点……" 她还未等说完,宋郁已经又气有愧的欺身堵住了她的嘴。 萧蝶还是不会闭眼。 宋郁看见她的睫毛颤啊颤,好似一对蝴蝶翅膀,扇动着人心中荡起一波一波的浪。 他又一次用手遮住她了的眼睛。 他怕看见她眼中的自己。 萧蝶不知道他心里头那些繁杂的思绪。 她只是在想,一个女人无数的皇上,吻技怎么这么差? 只会啃唇瓣吗?是狗吗? 一点服务精神都没有,欠调教。 不过她之前的铺垫和这场戏没有浪费,一场下来,宋郁的宠爱值又涨了五点。 说起来也很是麻烦,这五点前后耗费了一个月。 好处是后宫那些女人,应该学乖了。 看她醒,迟公公推开殿门出去,让妃嫔们各自回宫了。 还好昨日初雪下的不大,不然这一夜过去,能把她们全都冻死。 就算如此,这帮养尊处优的妃嫔,也都是被抬回去的,多多少少都要病上几日。 其中最严重的,当属容贵人了。 她穿的本来就少,又颇受打击,回宫时已经去了半条命,没个一年半载,别想恢复如常。 宫里纷纷扰扰乱乱哄哄,从昨日起的飓风,一直吹到此刻。 全皇宫上下,没人不知晓,没人不在背后议论纷纷。 除了仿佛与世隔绝的锦绣轩…… 月霜带着高矮麻杆等了一整夜。 昨日她家主子收拾个包裹,说了声要出宫就走了。 这一走就走了一晚上,再也没回来。 也没有消息能告诉他们如今情况如何。 主子到底是真的出宫了,还是被人降罪关押起来了。 想来,还是后一种可能性大。 一入皇城深似海,怎么可能背个包袱就能走出去。 而且这中间还有人来搜宫。 搜走了一包不属于她们的金银,不用想就是有人栽赃。 那些搜宫的侍卫也不听他们解释啊,拿着东西就走。 以为自己死定了,可这么久也没人来抓。 他们只能胡乱猜测,这种提心吊胆,真是折磨啊。 一时间月霜都不知道是该盼着他们人来,还是不盼着人来。 在三人的肚子不约而同的叫了后,三人默契的散开。 小太监满院子找能生火的东西,月霜用那火熬了三碗稀粥,小宫女…… 她从屋里拽出三根长布条,“月霜姐姐,吃完我们一起上路吧,有个照应,还能有个全尸。” 月霜:…… 小太监:…… 这种默契,倒是大可不必。 三人沉默的喝起粥时,门外终于来了动静。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院门从外面被踢开,一抹明黄大步而来,而怀里抱着的,正是他们家主子! 三人惊的被呛住,嘴里的粥差点要他们的命。 剧烈的咳了咳,跪倒在地,向皇上请安。 抬头时就见他们主子,正舒舒服服的窝在皇上怀里,有些担忧的看着他们。 月霜眼圈都红了,一时间不知该喜还是该惊。 在皇上踢了踢地上的三条长布条时,又变成了害怕。 “你这院子仅剩的这三人好像不太机灵,宋大哥给你重新安排一些?” 宋郁低头问怀里的人。 萧蝶直接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他们好,他们是我的好朋友。” “行,都依你。” 宋郁也没再说什么,萧蝶不嫌弃他们,他们也确实是难得的忠仆了。 “旁人从家生子中筛选挑拣,也不见得能找到忠仆,你倒是厉害,短短一个月,就得了三个,可见人心至简,方得圆满,你也是个大智若愚的。” 萧蝶茫然的眨眨眼,表示自己听不懂,转眼又笑了,“我笨笨的,但我运气好,不然遇不见宋大哥。” 听听,听听! 眼看着皇上的眉眼都柔和了,跟在身后的迟公公忍不住暗叹。 这纯贵人可真是妙人啊,说是呆笨,却总能轻易哄得皇上心花怒放。 就这本事,后宫中就谁也赶不上。 宋郁没把萧蝶放下,抱着她在锦绣轩里里外外的看了一圈。 看完后他眉头紧皱,仿佛忘了当初是他把萧蝶安排在了这个小院。 “换个院子吧,这院子也没给你留下什么好记忆,不如换个地方重新生活。” 怕萧蝶又因为乱七八糟的原因不同意,他又道:“不许不答应,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院子。” 萧蝶本还不高兴的撇嘴,听他问又被转移了注意力。 她粉白的唇瓣轻启,神色天真,声音如铃般清脆。 “我也没见过别的院子,就上次去容妃的长安宫,觉得还挺漂亮的,那样的行吗?” 听她提起容妃,宋郁的脸色沉了一瞬,转眼又提起嘴角扯出个笑。 不过那笑跟夹着刀片似的,刺的人心凉。 “何必麻烦找别的,就那个院子就好,锦绣轩没能给你金玉锦绣,那就让长安宫给你长长久久的平安。” 迟公公在一旁听着,迟疑着问道:“那容贵人……” “她不是整日琢磨着锦绣轩,想来是极喜欢这个地方的,正好她一个贵人也当不得一宫主位,这偏僻的锦绣轩正好适合她。” “可是纯贵人的位分……” 纯贵人也是贵人,也当不得一宫主位啊。 迟公公的话音还没落地,宋郁斩钉截铁的开口:“那就升为嫔位,即日迁宫。” 月霜带着长短麻杆喜出望外,迟公公看萧蝶的眼神也越发钦佩恭敬。 唯独萧蝶依旧一脸茫然,好似不明白他们在高兴什么。 实际在心里,她正和二蛋说着闲话。 “打狗不趁落水,还等什么时候?等狗反应过来,做好准备对我龇牙吗?” 萧蝶也没说谎,长安宫又大又奢华,她确实很喜欢。 别人不能生抢,但她可以啊,谁让她是个傻姑呢。 第85章 替身傻女抱子登基了21 容贵人被抬回长安宫刚喝了药,找回了点精神,传旨的就到了。 她知道贵人当不得一宫主位,可也心存幻想。 她母家显赫,被降为贵人也只是一时的而已,短则半年长则一载,总要再晋再回去的。 可迁宫的旨意一到,她那幻想就跟朵蒲公英似的,风一吹就散了。 容贵人终于明白,那不过是她的自我安慰。 她身边的宫女面色凄然的开始收拾物件,属于容贵人的东西又多又杂,一时半会都收拾不完。 而这时,萧蝶已经带着自己家那三个不灵光的,来了长安宫。 他们四个一人背着个瘪瘪的小包袱,站在长安宫前真是感慨万分。 月霜忘不了上次来长安宫时的情形。 她战战兢兢,又害怕又惶恐,生怕容妃娘娘一生气,把他们几个连带着主子都咔嚓了。 如今才过了多久? 她们主子成长安宫主位的纯嫔娘娘了! 她,月霜,也成了一宫主位娘娘的贴身大宫女! 第64章 一股激荡之气在月霜心中冲击,冲的她小方脸红光满面,极其热情的去帮容贵人的人宫女们收拾东西。 “诶?这个是你们容贵人的吗?我看着怎么像长安宫里的,这你们不能拿走。” “什么?容贵人母家进献的?礼单拿出来和我对对,你们的我们不要,我们长安宫的,你们拿不走。” “放下放下!这花长得好好的,谁让你们挖了?容贵人种的?你让她喊一声,看这花答应不答应。” 容贵人在屋里听着,知道住进来的是被晋为嫔位的萧蝶,气的一口血喷在被褥上, 随后她脑袋一歪,人昏了过去。 皇上旨意说今日迁宫,就算她只剩一口气也拖不到明日。 容贵人被抬着迁去了锦绣轩。 她之前封困锦绣轩,逼得萧蝶几人把院子里能劈的、能拆的,都当做柴烧,用来生火做饭。 如今不说破烂不堪,也是一片狼藉。 不过谁种的因,谁担这果。 容贵人住这地方,也算是天道好轮回。 萧蝶是绝不会委屈自己的。 她在长安宫内左跑跑右看看,一脸新奇撒起了欢,原本因为病弱而失了血色的小脸,也透起了粉红。 宋郁来看到,总觉得自己好似养了只漂亮至极的波斯猫。 有吃有喝有地方撒欢,就足够她喜笑颜开。 他再多来陪陪她,更是从骨子里透着欢快。 看她开心的如此简单,宋郁的身心也不自觉的放松。 宋郁陪她用了晚膳。 不知是因为他在这,还是宋郁提前吩咐过,晚膳多是丰盛肉食,琳琅满目,摆了长长一桌子。 仅凭他们二人肯定吃不完,萧蝶挑了几样让月霜他们端走了。 用过膳,宋郁继续去御书房处理政事。 萧蝶独自在殿内,看着这一桌子的剩菜,突然就笑了。 没人时,她眼角眉梢的呆气都散了,明亮的烛火打在眉眼上,依旧是那张脸,却仿佛多了些锋芒果决。 令人凭空联想到出鞘的断刃,还是淬了毒的那种。 她想了想,打开积分商城,从各色毒药的页面遗憾划过,停留在日常用品的页面,换了包盐。 晚风吹的烛火摇晃,殿内也忽明忽暗。 二蛋龇牙咧嘴的看着萧蝶的动作,觉得它家宿主也和这光线一样。 黑也是她,白也是她。 没一会儿,萧蝶喊了月霜等人进来。 她瞳孔透亮,指着那些剩下的肉食笑的天真烂漫。 “我昨日挨个院子去要肉都要不到,想必宋大哥家里人也都吃不上肉食,我们去把这些肉食给她们分了吧?” 让满宫妃嫔,吃她剩下的肉食。 如果是旁的宫人听见这话,肯定吓得跪地让萧蝶三思。 可月霜和高矮麻杆都当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 当初锦绣轩那么难那么危险都活下来了,他们怕啥? 送!这就送! 他们端来食盒,一份份的装进去,又挨个寝宫去敲门。 萧蝶走在前头,蹦蹦跳跳的领着路。 陈美人曾以原主行礼不标准为由,让她跪在太阳下跪到天黑。 李嫔曾以原主言语不敬为由,让宫人掌嘴,打到原主唇角鲜血淋漓。 丽妃和钱贵人曾为了取乐,让人把原主推入池塘,看她在水中狼狈扑腾,被淹得奄奄一息才命人捞上来。 那一笔笔账,没人在意,就连系统任务都没有报仇的词条,萧蝶却都记着呢。 她一个个的算。 如今也不过是些利息罢了。 至于导致原主结局的罪魁祸首……能用的,总要用到极致。 宋郁听闻她的举动,于奏折堆中抬起头,眸中带着晦暗的笑意。 “难为她还惦记那些没心的东西,给她们一些教训也好,迟锦飞,派几个人去帮帮她。” 他声音如落槌,给今晚这场戏定下了音。 后宫众妃本就被冻了一夜,今日齐齐喝起了中药汤子,嘴里味道难闻。 加上昨日受到的打击,一个个病恹恹的食欲不振。 荤腻的肉食在来这一路也已经冷凝,带着白灿灿的油花。 萧蝶扬着清甜的笑脸,亲手端着肉食到她们每个人跟前。 即使她们几欲作呕,可看着皇上派人的人,也得硬着头皮把这又腻又齁的人头皮发麻的剩肉塞进嘴里。 吐,都得憋着等人走了再吐。 恨,更得藏着掖着,对着萧蝶回个笑脸。 整个后宫都被萧蝶端着傻笑,折腾的人仰马翻。 这一晚,帝王之宠如同实质,让所有看的清清楚楚。 夜深安寝时,二蛋都兴奋的赞叹宋郁的娇宠拿得出手,不白费那八十五点的好感度。 在所有人的艳羡惊叹中,萧蝶依旧冷静的如同局外人。 “天真是个好东西,希望你一直都有吧。” 二蛋又傻眼了,“可他对你的好所有人都看的真切啊。” 萧蝶翻身趴在床上,双脚抬起在空中荡啊荡。 “他做的那些事确实与我有利,却不是单纯为我,那只是因为我把自己放在了和他一起的位置上罢了。” “我让他想起之前在宫外,被我救被我照顾,我们两人一起面对生死困境之事,又让他知道如今全后宫都合起伙来欺凌我一个,他会如何想?” “他被谋逆,被刺杀,这个皇上做的不被认可,举步维艰,这事一出,他只会觉得后宫众人与前朝那些元老大臣一样,心底里并没把他摆在至高无上的位置。” “所以他震怒,他愿意替我出头,愿意给我撑腰,愿意看我今晚这般无意的折辱她们。” “我这个傻姑是无心,他却是有意。” “所以我不过是在借力打力罢了,我于他如果真有那么重要,又怎么可能一个月都不闻不问,之前那些事,也压根就不会发生。” “不信你看杜思柔被禁足被降位这么久,可曾有人给了她气受?” 第86章 替身傻女抱子登基了22 好感度八十五又如何。 她是个不需要被重视,不需要仔细呵护,给点甜头就足够开怀的傻姑。 人设如此,改变不了。 多数男人最会权衡利弊,最会把人放在秤上称一称。 古今皆是如此。 萧蝶在现代时见过太多。 圈子里一些风流成性的公子哥,哄家世一般的小女朋友顶多买些包包衣服。 去哄那些家世相当,准备联姻的豪门大小姐,不是拍卖价的珠宝,不是游艇别墅,根本拿不出手。 用他们的话说,一个包包就能哄开心的姑娘,你给她买房子,那不是傻吗? 不管嘴上多柔情蜜意,他们心里也有杆秤,姑娘多少价值,他们多少砝码。 号称人人平等的现代都是如此,更别说这阶级分明的古代。 出身已经决定了绝大多数人的命运。 更何况杜思柔对宋郁而言,还有别忘的意义。 有些人终其一生被童年所困。 宋郁也是如此。 那是他晦暗童年中唯一的光亮。 想要他放弃她,恐怕只有把他那童年,一起砸个稀烂。 二蛋听她说完,已经有些瞠目结舌。 人类太复杂了。 复杂到它哪怕系统升级一万次,也辩不明人心。 萧蝶却又扔了颗重雷。 “还有,你是不是忘了,我让你伪造的脉。” 为了以后恢复正常做铺垫,萧蝶让二蛋伪造了脉搏,让太医看得出,她这痴傻之症可以被治愈。 原主本就不是天生痴傻,只是儿时高烧不退留下的后遗症。 按理说本就能治。 那些太医既然能把出那脉搏,就没有理由不告诉宋郁。 可是今天一整天的功夫,萧蝶除了滋养身体的药膳,没能再喝到一碗药。 那只能说明,宋郁把这事压下,根本不想治她的痴傻之症。 他只把她当个宠着开心的玩意罢了。 漂亮有趣,乖巧听话,没有丝毫威胁,又永远和他站在一边的玩意。 可惜他不懂,自然界中越是看起来漂亮无害的,越可能有剧毒。 此次谈话以二蛋哑口无言,并在心中暗中发誓再也不天真了为收场。 萧蝶歪着头靠在软枕上,思索着之后的计划。 而此时,容贵人才刚刚从昏迷中清醒。 她听闻晚间发生的事,一时不知道该庆幸自己的昏迷不醒,还是该嫉恨萧蝶的圣宠隆恩。 今日换宫之事,已经足够羞辱,容贵人知道,自己是彻底没了一争之力。 毕竟皇上但凡在心中挂念了她一点,自己也不会被硬生生气到吐血。 皇上如此行事,估计是厌极了她。 她争不了了,但让她从此修心养性,看萧蝶风光,却绝不可能。 第65章 思来想去,容贵人笑了。 她声音轻如柳絮般的喊了灵犀过来,虚弱是真的,语气中的恶毒也是真的。 “杜思柔那个贱人,是不是、还不知道这两日的事?去、托人去告诉她。” 好叫她知道,她和皇上赌气的这些日子,萧蝶是如何凭着那张和她七分相像的脸,在后宫中独占鳌头。 她就不信那个平日里假惺惺的贱人,还能坐得住! 就算她不行了又如何? 她落得这样下场,旁人也别想过安生日子! 灵犀听了,领命而去。 萧蝶对于她背后这点小动作早有猜测。 只是她没必要阻止。 她进宫来,是来享权利富贵的,是来做人上之人,是来当世间第一尊贵的寡妇的。 不是来装呆瓜,委曲求全的。 她从不惧怕与人斗,甚至乐在其中。 萧蝶永远坦诚于自己,争就是争,抢就是抢,她就是野心勃勃,欲壑难平。 杜思柔却要含蓄的多。 她不止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过,自己不屑于和后宫众人争宠。 命中该有的,不争不抢也是她的。 命中没有的,费尽心机也只是惹人耻笑。 她说这话时,体面是她的,尊荣是她的,圣宠也是她的。 一字字掷地有声,格外有说服力,能砸的人自惭形秽。 如今她所住的永春宫安静了两天后,她身边的大宫女荷珠还是端着两盘子点心,送去了御书房。 宋郁看见那两盘子点心,勾起了少时了记忆。 他心中一软,原本对杜思柔的不满,顷刻间就散了七七八八。 每日处理不完的政务,也变得没那么重要,放下手中的奏折,就去了永春宫,一直用过了晚膳才回御书房。 一直被搁置的,对杜家人斩立决的奏折被销毁。 审查杜家的谋逆案时,一些别的见不得光的事也跟着牵扯出来。 放肯定是放不了,宋郁重新拟旨,判了杜家人流放漠北。 他心情不错。 即使杜思柔还没有过了这个心坎,但已经开始知道体谅谅解他了。 毕竟她主动的示好,这在从前大事小事的争吵别扭中都未曾发生过。 第二日,杜思柔的禁足就被解了,随着杜家人被流放出京,她的位分也恢复了,又成了高高在上的珍贵妃。 前些天宋郁每晚都会来长安宫陪萧蝶用晚膳。 自从那日没来,萧蝶就知道这是他的水中月出手了。 等到珍贵妃恢复位分的消息传来,她也没觉得意外。 后宫中重新有了仅次于皇后的贵妃,每日请安的事,就又被捡了起来。 第二日的永春宫热闹非常,绝大多数妃嫔病还没好,依旧撑着身子来了。 与其说是怕不来请安被怪罪,萧蝶更觉得她们是来看热闹的。 看自己这个李鬼要碰见真的李逵。 萧蝶没紧张,依旧表现的像个呆瓜。 月霜却跟着紧张够呛,宫里的人,哪有不知道珍贵妃的。 那可是皇上的青梅竹马心头肉。 自家娘娘还长得和她那般像…… 月霜犹豫着挑了件不显山不露水的月牙白襦裙,想在今天这场合,尽量让主子保持低调。 萧蝶却一指一旁的胭脂色彩绣蝶纹凤尾裙,“我要穿那个,那个好看。” 撞脸和撞衫应当一样,谁丑谁尴尬。 同样是天生的一张脸,凭什么都说她萧蝶像杜思柔? 她不是谁的低配版。 要像,为什么不能是杜思柔像她? 第87章 替身傻女抱子登基了23 胭脂色彩绣蝶舞凤尾裙极其鲜艳华丽,搭上外面的织锦镶毛斗篷,更衬的人比花还娇。 娇养这段时间,萧蝶合理的让自己美貌最大化。 如今再由月霜给她挽发梳妆,上些胭脂水粉,屋里伺候的宫人,已经看的移不开眼。 月霜也心惊,自家主子的美貌,哪用得上长的像谁。 没有珍贵妃在前,皇上也绝对会爱上自家主子。 不,不止是皇上。 但凡是个长眼睛的,哪能不喜欢自家主子? 只是太盛的容貌也惹人记恨,月霜犹豫了片刻要不要劝主子低调些。 而且宫中人尽皆知,珍贵妃喜素雅之色,从不穿艳色衣袍。 宫中其他妃嫔有样学样,也多是穿些玉色青色。 主子这身,实在是显眼极了。 可看主子照着镜子的高兴模样,月霜一咬牙,就这么穿! 她再给主子挑个漂亮的步摇,闪瞎旁人的眼! 毕竟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谁怕谁? 月霜说挑就挑,一支赤金嵌红宝石海棠花步摇如同点睛之笔,让美人更加活色生香。 出门几步远,天上又落起了小雪。 月霜想拐回去取伞,萧蝶却已经扣上斗篷的兜帽,提起裙角,一溜烟似的跑了。 跑动间,那月白色织锦斗篷下,胭脂色的裙摆若隐若现。 引着人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萧蝶身上。 从外头跑进永春殿时,早早就来了的各宫妃嫔正好把这一幕收进眼底。 萧蝶进了殿,抬头把兜帽摘下。 兜帽上落得雪纷纷扬扬的洒落,停在她的眉眼发梢,真真是冰肌凝瑞雪。 头上步摇也被兜帽带动,在她脸旁晃啊晃,更衬得她艳如桃李,面若桃花。 殿里生着火炉,温暖如春,月霜替萧蝶把斗篷摘下,露出里面那一身娇艳的胭脂色。 坐在一众青玉色的妃嫔中,萧蝶就好似一幅丹青水墨中,唯一填了颜色的桃花一枝。 是画师的独宠,是造物主的偏爱。 本是李鬼遇李逵。 可如今妃嫔们目光流离在她和上位的杜思柔之间,这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冰天雪地中的一抹艳色,衬得容貌清丽的珍贵妃也变得寡淡。 杜思柔不自觉捏紧手中的瓷杯,目光黏连在萧蝶脸上,心中翻起波浪。 初听闻宫中来了个与自己长得像的,还在她被禁足期间,得了宋郁专宠,杜思柔是不以为意的。 宋郁对她的心意她知道。 这么多年自己都是他心头上的皎皎明月,怎么可能随便一个长得像自己的就能替代。 不过是以她来缓解对自己的相思而已。 这不也更证明宋郁对自己的情意? 不然他怎么不宠其他妃嫔。 杜思柔不以为意是不以为意。 可她也不喜欢别人仗着和自己相像,得到本不属于她的东西。 所以她第一次放下身段,给宋郁送了点心过去。 结果也如她所想,她被解禁,被复位,宋郁也立马抛下她来陪自己用晚膳。 在她心里,萧蝶就更是不足为惧,甚至从心里蔑视瞧不起。 和自己长得像,倒是成了她天大的福气。 可如今这一见,杜思柔心里那些优越和轻蔑顷刻间烟消云散。 她想象中的萧蝶,绝不是美成这个样子。 珠玉在前,瓦石难当。 她是珠玉,萧蝶只能是瓦石。 如今看来,她哪里有一点瓦石的模样? 杜思柔都恨不得立马搬来铜镜,好好比照比照。 可众位妃嫔来回交错的目光已经给了她答案。 依旧是一脸看戏的模样,不过现在看的,是她杜思柔的戏。 杜思柔把瓷杯放下,心绪不宁的磕出一声脆响。 永春殿内变得异常安静,落针可闻。 各色目光落在她的瓷杯上,仿佛看透了她风轻云淡下并不平静的内心。 杜思柔收回手,说话就带了些恼羞成怒。 她把话头对准萧蝶:“原来这就是最近闹得宫里沸沸扬扬的纯嫔,果然不同凡响。” 萧蝶茫然,好似不知道纯嫔是谁,依旧坐着没动,也没说话。 尽管一早就知道萧蝶有些痴傻,杜思柔也觉得自己被忽视冒犯,说话也更加不客气。 “人不机灵,也知道争来抢去,却不知道命里的荣华也好,皇上的情意也好,都不是能够抢来的。” 看其他妃嫔一脸看戏的表情,她又把火气四散。 “都是女子,又都进了后宫,不互相体谅,不知仁善,不懂宽和,反而争争抢抢,像什么样子?如此费尽心机争皇上的宠,不觉得羞耻?女子无宠不攀附皇恩就不能活吗?都不觉得自己吃相难看?” 杜思柔常说这种话,后宫众人都习惯了。 以往也心生不满,可她说的也对。 她不争不抢,就是皇宠隆盛,可不就是命中带的? 她们这些抢也抢不过的,又能说什么,只能低头认了。 可如今,她这话再说,就少了信服力了。 谁不知道她是怎么被解的禁足? 什么不争不抢,不屑争宠,还不是巴巴的给皇上送糕点。 第66章 梅花糕、青豆酥、山楂小果。 当年她就是送这三样糕点,让皇上对她情根深种。 如今再送,谁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还把不屑争宠挂在嘴上,是不是虚伪了些? 后宫杜思柔位分最高,她训斥众人,她们只能听着,还得起身行礼认错。 但心中是如何想的,面上总是会透出一二。 杜思柔看众人脸上若隐若现的讥诮之色,不自觉的咬住了腮帮的软肉。 萧蝶也跟着众人一脸茫然的行礼,更不像是把她的话听进去。 杜思柔这一拳不光打到棉花上,还不小心闪了自己的腰。 得不偿失,可为时已晚。 正气着,殿门又开,宋郁着一身玄色龙纹锦袍缓步而来。 杜思柔脸上一喜,没等反应,一道身影已经欢快的跃了起来。 萧蝶提着裙角,跑到宋郁面前,一头撞进他怀中,喊了句宋大哥。 宋郁脸上不自觉的带了笑,抬手把怀里的人扶稳,“冒冒失失,小心摔了。” 萧蝶扬着小脸摇头,“不会,有宋大哥接着我,才不会摔。” 鬓间的步摇随着她晃动,金灿的光泽也夺不走她一分艳色。 宋郁低头看今日特意装扮过的萧蝶,眼中有惊艳之色闪过。 最后视线停落在她涂了口脂的唇瓣上,眸中颜色渐深。 这一幕被杜思柔尽收眼底,她不受控制的站起身,喊了声皇上。 第88章 替身傻女抱子登基了24 宋郁抬头看向杜思柔,不知怎么,忽然有一丝心虚的感觉。 这种心虚,是以往他与其他妃嫔相近时所没有的。 他胡乱的把萧蝶抓着他衣袖的手扯掉,没顾得上萧蝶迷茫失落的神情,从她身旁错身而过,走到了杜思柔的身边。 众人纷纷矮身行礼,依旧还愣在原地的萧蝶,便显得格外显眼。 她一双澈亮的美眸只看着宋郁,眼中有疑惑有委屈有迷茫,好似在问她的宋大哥怎么不理她了。 宋郁心尖仿佛被什么蛰了一下,又疼又痒,坐下的同时道了声平身。 看萧蝶依旧站着,又喊了月霜一声,“去扶你主子回来坐下。” 杜思柔的声音这时在旁边响起,“皇上,纯嫔没规没矩,在这么多人前那般称呼皇上,难道不该罚吗?” 宋郁一愣,萧蝶自从认识他,就叫他宋大哥。 这么长时间了,他早就习惯了,从心底里没觉得有何不妥。 而是她有些痴傻,让她改口叫皇上,恐怕要从什么叫皇上开始讲起。 他怕麻烦,所以即使回宫了,也一直没有让她改口。 没想到此事居然被杜思柔提起。 “纯嫔心思纯净,人……也有些笨,既然朕带她回了宫,自然不能期许她事事和常人一样,这次就别罚了,何必与她计较这些。” 被当众驳回,本就气不顺的杜思柔抿起了唇角,更加生气。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管在宫外如何,既然她进了宫,就该守宫里的规矩,哪能因为她痴傻就随她乱来?皇上这是不舍的罚她了?” 宋郁沉默了一瞬,随后说道:“那就让纯嫔从今日起改口就是了,之前朕未曾纠正她,不是她的过错。” “皇上……” “好了!” 杜思柔有些不依不饶,宋郁也生了火气。 “今日天气不佳,请安就到这吧,各自散了。” 他一锤定音,拆了今日这戏台。 各宫妃嫔也只能福身告退。 杜思柔看他真的因此动了气,心中又气又乱。 见他也要走,还是放低身段开口挽留。 “皇上可有空闲?可要与臣妾手谈一局?” 宋郁停下脚步,还是应了声好。 杜思柔心里这才算舒服了些。 正准备移步向里间,却又看见宋郁正盯着萧蝶离开的背影。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地面也铺上了一层白。 冰天雪地中,萧蝶没撑伞,正任由雪花落在她身上。 她脚步不再轻快,缓慢的行走着,纤弱的背影也显得落寞。 正看着,萧蝶脚下突然一滑,扑跪在了地上。 宋郁脚步不自觉的向她走了几步,萧蝶却已经自己在月霜的搀扶下爬了起来。 她侧过身拍着斗篷上沾染的雪,露出那张美人面。 只是此时她瘪着嘴,眼眶微红,不知是在委屈这一摔,还是在伤心刚才宋郁的不理会。 转眼间,人走远了。 杜思柔轻唤了声皇上。 宋郁仿佛没听见,而是喊了声迟锦飞。 “纯嫔没带伞,你去把朕的伞给她送去。” 没带伞的不止她一个。 这雪下的突然,出来的早的妃嫔都没有拿伞。 有的宫女回去取了,也有的去取了还没回来。 皇上说散,谁也不敢在这等着,都顶着雪往外走。 皇上谁也没管,却独独把伞给了她…… 杜思柔双手不自觉的握紧,总觉得自己应该抓紧些什么。 好似有什么本属于她的东西,在悄悄溜走。 前日,杜思柔找理由没让宋郁留宿。 她父兄刚刚被他流放,自己总要慢慢重新接纳他。 今日棋下到一半,她却主动提及了。 “皇上晚上可有时间来臣妾这?臣妾新做了首词,想让皇上帮忙提点一二。” 宋郁素了许久了。 从被行刺前一直到如今,也有两个多月了。 之前杜思柔和他耍性子,不让他宠幸,如今她主动提起,宋郁觉得自己是应该高兴欣喜的。 可实际上,他心中却平静一片,没起丝毫波澜。 杜思柔看他没反应,又喊了声皇上,宋郁才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笑着应了声。 杜思柔心中一块石头悄然落下。 下了两盘棋后,宋郁回了御书房处理公务,杜思柔也开始为晚上做准备。 但她到底还是没能等来宋郁。 太阳初落时,刑部尚书进宫求见。 原本该被流放至漠北的杜家男丁,今日刚刚走出京城的地界,一行队伍就遭遇了袭击。 负责押送的官兵悉数被杀,无一活口,而杜家人则全部消失。 宋郁听了,砸了一方端砚。 杜思柔听了,连忙来御书房求见。 “皇上,请您救救臣妾的父兄吧!他们被人掳走,还不知会落得什么下场,臣妾实在心痛如绞……” 宋郁面色阴沉,声音冷淡的道:“你怎知是被掳走,而不是和叛逆之人勾结私逃了?” 杜思柔坚定的说道:“臣妾相信父兄的人品,难道皇上不相信臣妾吗?” 杜家去行刺一事,杜思柔和杜家其他人都矢口否认,也没有证据证明。 但其他查证的事,就足够杜思柔的父兄死上几回。 宋郁忍不住冷哼一声,就这样,有什么人品?又如何相信? 想起早上请安时的事,他更觉得可笑。 她想责罚萧蝶时,口口声声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可当初不是她又求情又作闹的让他从斩首改为流放吗? 宋郁此刻悔的恨不能时间倒流。 如今杜家人消失,没人知道他们是死了还是投奔了他人。 斩草未除根,恐怕后患无穷。 宋郁仿佛看见暗处有一张大网缓缓张开,正对着他磨刀霍霍。 他头一次毫不怜惜的拉扯杜思柔的胳膊,迫使她看向自己。 “告诉朕,此事你知不知情?” 杜思柔慌乱到不敢相信,“臣妾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宋郁目光阴鸷的在她脸上流离,仿佛在确定她所言是真是假。 眼底的狠厉和杀气更得惊的杜思柔腿脚发软。 此刻她才突然意识到,眼前的男人是那个最不起眼最受欺负的皇子。 可如今,他也是杀伐果断,不容忤逆的帝王。 有些东西在这一刻,就这么悄悄变了。 第89章 替身傻女抱子登基了25 宋郁气她的不顾国法,更气自己不应该的心软。 顾及了杜思柔的感受,挂念了儿时的情分,却让自己陷入被动。 他什么兴趣都无,让杜思柔自行回了宫。 随后又想起今日看见萧蝶时的情形,心情烦闷的他情不自禁的去了长安宫。 宋郁没让人出声,自己一人踱步进了内殿。 萧蝶正对着铜镜坐着,尝试着把那一头青丝挽起。 她一遍又一遍,即使额头已经沁出汗珠仍没停下。 最后当她颤颤巍巍用一根金钗把所有头发挽起时,整个人兴奋的跳了起来,像只跑到胡萝卜地里的白兔子。 “傻丫头,别崴了脚。” 刚才那些烦闷烟消云散,宋郁笑着提醒,萧蝶惊喜的扭头看他,一如往常的扑了过来。 宋郁也习惯性的张开双臂,准备接住她。 第67章 萧蝶却突然停在了他一臂之外,“宋、皇上……参见皇上。” 她福身行礼,委屈的眼圈红彤彤,更像只兔子了。 宋郁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上前一步把人拽进怀里。 “以后只有你我二人时,你还是叫我宋大哥,我爱听。” 喊他皇上的,有天下万民,有前朝百官,有后宫嫔妃,可喊他宋大哥的,只此一个。 萧蝶这才转而笑了,她呲着小白牙指着自己的发髻。 “宋大哥你看,我会自己梳好自己的头发了,宋大哥你喜欢吗?” 宋郁一愣,想起了自己曾对她说过的话。 在那个躲身的山洞,在萧蝶问他喜不喜欢她的时候。 他脱口而出,说她连头发都不会梳,披头散发,毫无仪态。 自己又怎么会喜欢她。 原来她一直都记得。 原来她最近总在教习挽发,就是为了这个。 眼前的人带着期盼的望着他,那双透亮的眸子仿佛在问……我会学挽发了,你能不能喜欢我? 红眼兔子仿佛又蹦进了他的胸腔里,一下一下撞着他的心房。 他抬手取下金簪,乌发如瀑的散落,在萧蝶的茫然中,他大手在她头顶轻抚。 “宋大哥也不会挽发,不如你也教教我,以后你的头发我给你挽。” “宋大哥嫌我笨吗?” 萧蝶嘟着唇,模样娇憨,宋郁拥着她到铜镜前坐下,“你不笨,笨的是我。” 随着二蛋提醒三点宠爱值到账,萧蝶笑了,笑的更加真切。 宋郁学东西极快,喊来月霜演示两遍,他就已经给萧蝶挽出了个单螺髻。 他离开后,萧蝶兴冲冲的跑出长安宫,门口每路过一个宫人,她都一脸显摆的问自己的发髻好不好看。 很快,皇上亲手给萧蝶挽发的事就传遍了六宫。 宋郁听了只是会心一笑,觉得她是小孩心性。 而杜思柔听了,却生生掰断了自己的指甲。 她身边的大宫女莺儿给她修甲,只点了一盏烛光的昏暗内殿中,杜思柔问道:“莺儿,我和那纯嫔,谁更貌美?” 莺儿手上动作一顿,想到今日那艳冠六宫的姿容,违心的道:“自然是娘娘。” “可为何皇上不来看我?反而去看了她?皇上还没有替本宫挽过发。” 说完她好似想到什么,又道:“莺儿,你去把本宫那件水红色撒花云锦长衣拿来,本宫许久没穿过艳色了。” 莺儿听话取来,杜思柔的手指在水红色的衣料上游离。 “俗艳媚行,卖笑追欢,本宫不屑如此。” 莺儿闻言抬头,正好看见自家主子脸上那显而易见的鄙夷和妒怨。 过了会,指甲修好。 莺儿端着托盘走出内殿。 银质的刻花剪刀下,堆着的是已经被剪成破烂的水红色长衣。 天愈发冷了。 莺儿打了个寒颤,埋头走进冰天雪地 。 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个没有署名的纸条。 她把纸条给了杜思柔,这一晚,永春宫的灯再也没灭过。 第二日的请安,萧蝶穿了件桃色提花镶边小袄,领边带了一圈纯白色狐狸毛。 茸茸的毛领衬着她被冻红了鼻头的小脸,更显娇憨可爱。 二蛋替她胆战心惊,“宿主啊宿主,你就不害怕吗?” 她故意让容贵人知道,杜家人的谋逆之罪,都是来自她的指控。 果不其然,容贵人连忙把这个消息写在纸上,送进了永春宫。 那杜思柔看见,还不一定怎么收拾宿主。 而她今日居然还敢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去请安。 这不自讨苦吃呢吗? 萧蝶不以为然,“难道没有那张字条,杜思柔就会放过我了?难道她放过我,我就会放过她吗?” 二蛋:“……说来说去,还是你不想放过她。” 萧蝶笑了笑,“比起放过,我只是更喜欢超度而已。” 二蛋吸了口凉气,嗖一下跑没影了。 “别光顾着躲,今天可能有苦头吃,还得你和我配合。” 二蛋没说话,但从虚空出伸出了一只小小的短胳膊,比了个ok的手势。 进了永春宫,萧蝶迎面对上的,就是杜思柔恨不得吃人的眼神。 她趁其他人不注意,勾起唇角,回了她一个讥讽的笑。 杜思柔瞳孔颤动,从昨夜她看见那纸条开始,她就怀疑萧蝶的痴傻,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此时她这一笑,更是证实了她的猜想。 杜思柔就是没想到,萧蝶居然敢这么嚣张。 她回过神,也对萧蝶勾起了唇角。 嚣张吧,反正她也只能嚣张到今日。 其他妃嫔也陆续来了,觉得今日永春宫气氛格外的奇怪,好似有什么事即将发生。 杜思柔心不在焉的和其他人寒暄了会,话题还是转到了萧蝶身上。 在场众人屏息凝神,还是开始了吗? “听闻纯嫔不是天生痴傻,而是小时高热烧坏了脑子,可有此事?” 萧蝶只望着殿门,好像在等人来,还是月霜代为回答。 “回珍贵妃娘娘,确实如此。” 杜思柔没在意回她话的是谁,反而面露笑意,“说来也巧,本宫倒是听闻过一个民间偏方,专治这痴傻之症,为了能让纯嫔早日康复,好更加妥帖的伺候皇上,本宫已经命人熬了药。” “莺儿,把药端给纯嫔,服侍她喝下去。” 莺儿应声,从外头端进来一碗黑乎乎黏腻腻的汤药。 杜思柔心情极好,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这药名为五毒五虫汤,取五种毒物加蜈蚣、毒蛇、蝎子、蜘蛛、蟾蜍一起煮制,再加上一味童子尿做药引,治纯嫔的痴傻之症最是有用。” “纯嫔,还不喝了谢恩?” 第90章 替身傻女抱子登基了26 听杜思柔说完,后宫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了,生怕自己也被灌上一碗。 可也不由得想,这就是不屑争抢,斥责她们不互相体谅,不知仁善,不懂宽和的珍贵妃娘娘吗? 童子尿都被她做了药引,比起狠毒,她也不遑多让。 黑乎乎还冒着臭气的汤药被端到了萧蝶面前。 萧蝶仿佛才回过神,闻了闻那味,皱起鼻子摆了摆手,“不喝,不好喝。” 莺儿还往前递,萧蝶脑袋后仰,皱着眉躲闪,“快拿走,我不要,不要!” “珍贵妃娘娘!这、这……还请别为难我们主子!” 月霜说完,壮着胆子去抢那碗药,但被永春宫的其他宫人堵着嘴按在了地上。 “就凭你也敢在我们永春宫造次,真是好大的胆子。” 月霜死命挣扎,但是架不住他们人多势众,转眼就被拖了下去。 永春宫内,萧蝶孤立无援。 其他妃嫔知道,珍贵妃娘娘今日这是打定主意要收拾她了。 而看她不喝,杜思柔反而心情更好。 她从上座缓步走了下来,勾起唇角,亲自端过药碗。 “纯嫔,这可是治你病的药,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你怎么能不喝呢?” “说来也有趣,这药还有个功效,就是能轻易分辨出这人啊,是真傻还是假傻,真傻的人可不怕有毒,一口就能见底,假傻的人嘛,就像我们纯嫔这般……明明是好东西,就不敢往肚子里咽。” “纯嫔,你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昨晚她有了怀疑,今早就让人去太医院调了萧蝶的医案。 上面关于她的痴傻之症,一个字都没有提。 这根本就不正常。 毕竟已经进了宫做了妃嫔,即使这痴傻之症不能治,太医也得记在医案上。 除非,太医根本就没把出她痴傻的脉,又不敢说,才会绝口不提。 所以杜思柔想出了这么个办法来试探。 如果是真傻,她喝了那五毒五虫汤,也死不了,顶多就是病上一阵子,算是给她个教训。 如果是假傻,那她就是欺君之罪! 把皇上和一众后妃耍的团团转,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所以无论她喝还是不喝,杜思柔都安然接受,心情愉悦。 她笑着越靠越近,整个人把萧蝶逼坐在椅子上,端着药碗凑近她的嘴边。 “喝啊,这可是好东西,最是滋补了。” “赶快喝啊,不能浪费本宫的好心!” 萧蝶看着她,向后躲闪的忽然动作停住了。 “真的是好东西吗?” “自然。” 杜思柔以为她是要硬着头皮喝下去,心中被快意一遍遍的冲刷。 她喝了这一碗,还有无数碗。 以后每日她都给她送! 萧蝶接过那药汤,咬了咬牙好似在给自己鼓劲。 最后以极快的速度,一手掰开杜思柔的嘴,一手把药汤往里一灌! 第68章 “啊……?” “这、这这……” “噗嗤……咳咳!” “贵妃娘娘!” 连呼吸都放轻的众妃,被这一下惊的叫的叫起身的起身。 任谁也没想到,萧蝶能直接把药汤灌进杜思柔的嘴里。 即使洒出去半碗,那也有半碗结结实实的被她喝进了肚子。 洒落在杜思柔衣服上的药汤发出又骚又臭的味道。 整个永春殿都被臭气笼罩在内。 一想到杜思柔还喝了半碗,不少人忍不住开始干呕。 而杜思柔已经扑跪在地上,疯狂的干呕不止。 永春宫的宫人们惊的惊怕的怕,莺儿抚着杜思柔的背大叫,“清水!清水蜜饯!快拿来!” 如今只有把那味道压下去,主子才会好受一点。 但另一个小宫女却吓得小脸都白了。 “莺儿姐姐,早起你不吩咐今日请安这阵,不许准备任何茶水点心吗?”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嘲讽。 逼纯嫔喝那恶臭的汤药,又不准备茶水点心。 不就是故意让人忍着恶心狼狈回宫吗? 结果没想到,做的恶都落自己头上了。 也真是绝了! 最后还是一个宫女去她们住的耳房里取了昨晚喝剩下的凉茶,才算让杜思柔止了吐。 她一身狼狈,表情也变的狰狞。 什么风轻云淡,什么体面尊荣。 在她身上再也找不到一点。 杜思柔嘶吼着,“来人!给本宫拿下那个贱人!” 萧蝶依旧茫然的坐着,像是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几个大力嬷嬷把她扭着胳膊按在地上,等着杜思柔发落。 杜思柔嘴里还是那个恶心味道。 她一想到刚才自己都喝了什么,恨不得立马把萧蝶碎尸万段。 但好在她还存了几分理性,知道自己就算惩治她,也得师出有名。 目光落在地上,她眼里冒出光亮。 洒在地上的药汤又被人踩了几脚,变的像坨烂泥。 杜思柔指着说道:“你们几个,还不服侍纯嫔喝药!” 那几个嬷嬷闻言,死死的压着萧蝶的头,想让她趴在地上舔舐地面。 萧蝶死命抗拒,她越抗拒,压着她的人越用力。 挣扎撕扯间,她额头重重的撞向地面,磕的肉眼可见的红肿了起来。 萧蝶没哭,只咬着牙硬撑着。 杜思柔不满的大呵:“还愣着干什么!你们几个还治不住一个傻子吗!” 那几个嬷嬷听了更加卖力,一个人绕到前面,去掰她撑着地面的手。 脸上狰狞可怖的横肉都和杜思柔一样带着快意。 这时殿门突然发出一声震天的脆响。 一道人影快速逼近,猛地一脚把那嬷嬷踹出老远。 “你们好大的狗胆!” 宋郁怒斥一声,等不及身后跟进来的侍卫,扯着没反应过来的那几个嬷嬷,重重甩向一旁。 那几个嬷嬷摔得七荤八素,吓得连忙跪地求饶。 其他妃嫔也吓得立马跪倒,连声道:“皇上息怒。” 宋郁弯腰抱起萧蝶,看见她额头的伤,眼中泛出慑人的寒意。 他看向唯一还站着的杜思柔,声音冷的像结了冰碴。 “珍贵妃见朕不跪吗?” 杜思柔一颗心沉了又沉,仿佛落入冰窟。 他从来没让她跪过。 这是第一次。 杜思柔委身跪下,又是委屈又是愤怒。 “皇上,臣妾只是想用偏方治纯嫔的痴傻之症而已,谁料她以下犯上,把药硬灌进了臣妾嘴里,臣妾这才一时生气责罚了她,皇上,虽然臣妾此举有些不妥,可也是好心啊!她……啊!” 说到这,她突然扶住自己的肚子,面露痛苦之色。 几个呼吸后,杜思柔在众人的注视下,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贵妃娘娘!” “那药有毒!” “太医!快传太医!” 在场的人吓得不轻,吵吵嚷嚷,一片慌乱。 而萧蝶在慌乱中趴着宋郁肩膀上,对着杜思柔弯了弯眼睛。 傻了吧。 你没给我下毒,但不好意思。 我给你下毒了。 第91章 替身傻女抱子登基了27 珍贵妃娘娘当众灌纯嫔毒药,反把自己给毒了。 这事恐怕能成为全后宫的笑料。 杜思柔吐了血就昏了过去。 她殿内的人尽数被收押,从上到下,伺候的人都换了一批。 有前车之鉴,这批人恐怕不敢跟着杜思柔胡闹了。 太医来看,确实了她中毒的事。 不过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让身体亏空,浑身疼痛到不能下地,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缠绵于病榻。 这药不至死,却着实歹毒。 本来看她中毒昏迷,气若游丝的样子,宋郁心中还很慌乱难过。 虽然这几次对她失望,但之前的情谊还在。 他不想她死。 如今知道她死不了,下的还是那么歹毒的药。 宋郁在一颗心落地的同时,火气又重新涌动。 想到杜思柔今天做出的事,真是一眼都不想再看她。 吩咐让太医照料后,自己转身就走了。 长安宫内,细碎的哭声断断续续,绵连不绝。 月霜带着高矮麻杆急得在殿门口打转,想进去又不敢。 看见皇上来了,他们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 “皇上!求您快去看看我们娘娘吧,她自从回来就不吃不喝,也不让我们上药,一直在哭,还不让奴婢们靠近……” 宋郁听了,脚步加快,把人都留在殿外,自己进去了。 天色有些昏暗,估计晚上还有场雪。 殿内没点烛火,很是昏暗。 一片寂静中,只有哭声连绵。 听见他靠近的脚步声,萧蝶的哭声更加惊惧,“不要、不要过来!” “蝶儿,是我,蝶儿不让宋大哥了靠近吗?” “宋大哥?宋大哥!” 真戏精萧蝶掀开蒙在头上的锦被,露出哭红了的杏眼和额头上的伤。 弱质芊芊,我见犹怜。 宋郁就看着她委屈的瘪着嘴,清澈见底的双眸中水光凝结,一眨眼的功夫,那水光化为一颗泪珠,吧嗒吧嗒的落在了地上。 却也仿佛落在了他心口,烫的他心头酸软。 “宋大哥……” 萧蝶看见是他,哭的更凶了,坐起身双手伸直,像个被欺负了,寻求家长安慰的幼童。 宋郁脚步加快,坐到床边把人搂进了怀里。 萧蝶一身皮肤养的白嫩如玉,额头上的伤就更加显得可怖。 宋郁一边安抚怀中哭着的人,一边心疼问道:“怎么不让人上药?” “害怕、我害怕……” 宋郁知道她今日受惊不小,可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 “那宋大哥给你上药可好?” 萧蝶闻言抬起头,目光里的惊惧掺杂着依恋。 “那宋大哥上了药可以不走吗?我害怕,想你陪我……” 萧蝶攥着他的袖口,仿佛在攥着这昏暗内殿中唯一的光。 被这般需要,也极大的取悦了宋郁的心。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好,我陪着你,一整晚都陪着你。” 萧蝶终于舍得放开他的袖口,让他给自己上药。 除了额头上的伤,萧蝶的两只手掌也在地面上磨破。 宋郁屏住呼吸,轻柔的清理伤口上的污渍,动作轻的像捧着无价珍宝。 “疼吗?” “宋大哥在就不疼,只是你给我挽的发髻散了。” 宋郁抬头,有些哭笑不得。 昨晚挽的发髻,她是保持了一夜吗? “没事,宋大哥以后日日都给你挽发。” 他承诺着,因为他觉得他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内心。 在看见杜思柔那般欺辱她时,在萧蝶永远依恋永远信任的看着他时。 他终于明白,自己就是移情别恋了。 或者不叫移情别恋。 他身为帝王,本就可以随意宠幸他中意的妃嫔。 他只是认清,杜思柔不值得他一心一意。 正想着,处理完手腕伤口的萧蝶已经转过了身,背对着他。 “宋大哥,我后背也很痛。” 好几个嬷嬷那么压着她的背,怎么可能不痛。 他抬眼,却见萧蝶已经一脸懵懂的褪下了中衣,露出里面红艳艳的交颈鸳鸯肚兜。 宋郁喉结无意识滚动,眸中仿佛有什么在滚动翻腾。 回过神,他又起了怒气。 “萧蝶,你怎么能随意当着男子面脱下中衣!” 萧蝶一脸无辜的回头,“不是上药吗?” “你……” 宋郁咬着牙根,“你可还当着别的男子如此过?” 第69章 萧蝶把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当然没有,只有宋大哥,宋大哥不一样。” 宋郁已经被这一句话就灭了火气,但还是故意逗她,“哪里不一样?” “嗯……这世上有千千万万的人,但宋大哥只有一个,就像天上有那么那么多的星星,但是太阳也只有一个。” 说着萧蝶转过身,定定的看着他。 “宋大哥就是我的太阳。” 宋郁只觉得自己好像躺在温泉池中,正被一波一波的暖水冲刷。 那暖水带着热气,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让他好似从灵魂深处都泛着暖意。 宋郁的大掌捧起她的脸,回视着她的目光。 “蝶儿,你心悦我。” “那你心悦我吗?” 宋郁俯身吻向萧蝶,模糊的声音随着他的吻落下,“我亦心悦于你。” 他看见萧蝶眼中有璀璨的光亮,用手遮住她的双眸,加深了这个吻。 宋郁火热的手掌在她身上滑动,手掌下的肌肤温润细滑,萧蝶身上丝丝的桃香也沁入他的口鼻。 他渐渐迷乱,衣袍随意扯掉扔到了床下。 怀抱着娇憨妩媚的人儿,他不可自拔的沉迷,恨不得把人揉进自己的骨血。 他长相本就精致中带些女气,平时冷戾的寒眸压制着,只让人觉得狠厉妖冶。 如今他一双眼被情欲沾染,媚气横生,不受控制的喘息更让人血气翻涌。 他肤色极白,身上还有当初萧蝶留下的伤痕。 萧蝶手指在他伤口上滑动,随后一口咬向他的锁骨。 宋郁自认不是重欲的人,此刻却也崩塌了所有理智。 汗光珠点点,发乱绿松松。 一夜春色后,宋郁餍足的搂着萧蝶的腰,继续给她上药。 只是如今需要上药的地方,却又多了些。 宋郁身上也多了些伤。 他看着锁骨上清晰的牙印,不怒反笑。 “你倒是个厉害的,咬起人来毫不留情。” 萧蝶双颊粉红,娇嗔了声痛。 仿佛只是痛极了才咬了他。 宋郁赔罪似的把人圈在怀中,“是我的错,下次绝不让你痛了。” 萧蝶心里笑了声,痛不痛他也得被咬,谁还没点小癖好了呢。 她心情颇好的找了个舒坦的姿势,闭眼昏睡。 此次倒是收获颇丰。 杜思柔被毒,这一夜后,宠爱值加了七点,如今已经达到了九十五。 距离任务结束,好似又近了一步。 第92章 替身傻女抱子登基了28 当太阳悬于半空,照亮皇宫中的每一个屋脊时,宋郁昨晚留宿长安宫的事,也传进了众人耳朵。 一起传遍后宫的,还有封妃的消息。 仅仅一次侍寝就封了妃,这般荣宠,闻所未闻。 妒火烧红了不少人的眼睛。 可吃过亏的后宫众人谁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除了杜思柔。 下了早朝,宋郁又立马去了长安宫。 昨晚疲累之际的萧蝶刚刚睡醒,正窝在锦被里赖着。 看他来了,立马伸出手要抱。 宋郁也算半个情种。 温柔起来把人捧到天上才好。 他把萧蝶从床上抱起,不顾身份之别替她穿衣,又抱到妆台前替她挽发描眉。 看着镜子中的人,他侧过头为她鬓间落下一吻。 “我们蝶儿就是世间最美的女子,值得世间最好的珍宝来配,一会我就让迟锦飞给你送礼物过来,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就算我的私库没有,我也让人寻来给你。” 萧蝶歪头想了想,回身环抱住了他的腰身。 “你,我只想要你。” 宋郁眼神更加柔情,用鼻尖去碰她的鼻尖。 耳鬓厮磨间,迟公公的声音在殿门犹豫着响起,“皇上,永春殿来人,说珍贵妃娘娘醒了,浑身没一处不疼,想请皇上过去。” 宋郁面容冷淡了下来,“不去,她自己下的毒,自己还不会解吗?有事找太医,朕去了有什么用?” “是,皇上。” 门外有脚步声远去,是迟公公去回永春殿的话了。 宋郁陪萧蝶用了午膳后,兴致大起,手把手教她认字。 萧蝶对着那些方块字,愁的直蹙眉头。 宋郁见了轻笑,又教她写自己的名字和他的名字。 这次萧蝶学的认真。 把两个名字歪歪扭扭的并排写下,又看了看宋郁写的,羞着脸就要撕。 宋郁急忙抢了下来,“撕了作甚?” “丑!” 轻浅的笑意从唇边溢出,宋郁把字举的高高的,不让她抢到,三折两折,又揣进了怀里。 “不丑,这可是我们蝶儿第一次写的字,我一定得贴身放好,留做珍藏。” 萧蝶不依,追闹着去抢。 衣衫扯动间,宋郁把人困在怀里,眸色渐深。 这时殿外迟公公的声音又响起了。 “皇上,珍贵妃娘娘听闻皇上在纯妃这,派人送了点心过来,这、这……” 宋郁本来烦闷的神情,在听见杜思柔送了点心后,还是收起了一些。 他沉静片刻,还是走出了内殿,随后没有一声交代,直接去了永春宫。 萧蝶在他离开后也去了外殿。 就见桌子上摆了三样点心。 梅花糕、青豆酥、山楂小果。 “还真是老三样,也不知道这老三样点心,够她用上几次。” 二蛋冒出来,“宿主,我以为你会给她下致死的毒。” “她死了,我可不会有一点好处。” 二蛋疑惑的问:“你是怕宋郁疑心你?” “疑心与否倒是小事,毕竟杜思柔死了,死无对证,但她一死,她就真的彻底成了宋郁心头的白月光,时间一长,她生前做下的错事都能成为一时糊涂,死人总是会被宽宥,而我更不可能比得过一个死人。” 二蛋一咬牙,“她会死,咱们也会死!咱们还能死的让宋郁追悔莫及,余生悔恨!” 萧蝶一双美眸无情的横了它一眼,“再提让我死遁的事,我就把你串成糖葫芦嘎嘣嚼了。” 二蛋:Σ(っ °Д °;)っ 萧蝶拾起一块山楂小果咬了一口,山楂果泥沾染到红唇之上,仿佛一抹鲜血。 她一边用丝绢轻擦一边幽幽说道:“什么死遁,搞什么精神胜利,在我这,胜利只有一种。” “就是我,长久安乐的享受着地位和富贵,而我的敌人们,则被我深埋于地下,永永远远的,与黑暗和虫蚁为伍。” 二蛋被吓得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片刻后迟疑的问:“这个敌人,如今还包括宋郁吗?毕竟他对你还是挺好的,毕竟那么温柔体贴……” “毕竟他为了三盘子破点心弃我而去,连一句托词都没给。” “所、所以……?” “所以,大人的事小孩少管,吃你的糖去。” “哼嘤……” 二蛋委屈的一撅屁股跑不见了。 以后它再也不瞎出主意了还不行吗? 永春宫内,药气弥漫,呛得人忍不住捂住口鼻。 杜思柔看见宋郁来了,忍着浑身的剧痛爬起身,忙不迭的说道:“皇上!皇上不要被那个妖女蛊惑了!她没有痴傻之症,她一直在骗你!” 宋郁一颗心猛然提起,眸中迸射出凛然的光。 “证据呢?” “证据、证据……臣妾如今这样还不是证据吗?她如果是真傻,为何不喝那碗汤药?又为何要把药灌进臣妾的嘴里!” 宋郁神情放松了些,对着她冷哼一声,“她是痴傻如孩童,但不是个死人,你那药就算喂个猫狗,猫狗也不会吃,要怪就怪你自己愚蠢,怪你自己恶毒。” “皇上!那毒不是臣妾下的,臣妾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臣妾就算再讨厌她,又怎么可能会当众下毒?是萧蝶,是她在给臣妾下毒!她……” “够了!”宋郁拍了下桌子,打断她的话。 “你的意思是,她不光没有痴傻之症,还提前知道了你要用恶心至极的汤药为难她,还事先准备好了毒药,更在你灌她药的时候,在众人眼前往药碗里下毒,还没有被发现?” “杜思柔你自己想一想,这合理吗!就算她没有痴傻之症,她也只是一个毫无根基毫无势力的普通农女,你觉得她做得到这些吗?” “杜思柔,事到如今,你为何还要随意攀扯他人,你是觉得无论你说什么,朕都会相信吗?你把朕当什么?” 杜思柔听着他的质疑,只觉得身上疼的地方更加锥心刺骨。 “皇上,臣妾说的是事实!还有、臣妾还有证据,太医院的医案上根本就没写任何关于萧蝶痴傻之症的事,这不合理,皇上你大可把医案拿来一看,你也可以问问当时给她把脉的太医,他一定没能把出萧蝶痴傻之脉!皇上……” 宋郁沉着脸,抿着薄唇,看起来好似在压制着怒火。 第70章 他不说话,杜思柔也情不自禁的噤声了。 殿内一丝声音都无。 无边的寂静中,杜思柔仿佛被搁到了烧热的铁板上。 身上的疼痛也变得愈发难忍。 她额头上冷汗滑落,不明白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宋郁起身。 “以后别再送那点心给朕,朕吃腻了,朕对你,也已经失望至极。” 第93章 替身傻女抱子登基了29 仿佛身在悬崖一脚踏空。 杜思柔听见宋郁的话,只觉得不敢相信。 她不顾身上疼痛,扑下了床,死死拽着宋郁的衣角。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医案就没写,皇上为什么不信我?臣妾这就让人去取,臣妾……呃啊!” 一只大手捏紧她的喉咙,杜思柔没说完的话,被尽数扼在了腹中。 宋郁弯下身子,和她如情人般依偎,声音却仿佛裹着寒刃。 “那么想知道为什么?朕告诉你,那是朕,是朕让太医不记录此事。” “你知为何吗?因为她的痴傻之症能治,而朕,不想她成为一个正常人,现在你清楚了?” 杜思柔瞪大双眼,不对,她明明看见萧蝶对着她笑的讥讽。 “她……” “够了,你和朕都是卑劣之人,但她不一样,所以,朕不想再听见任何一句,你对她的攀咬之词,更不想再看见你针对她欺负她,你懂了吗?” “守着这个秘密,老老实实的待在你的永春宫,朕保你好好活着。” 宋郁说完甩开了她,起身大步离去。 杜思柔看着他的衣角在她面前翩然而去。 仿佛看见自己一直以来期盼的皇后之位一起消失。 她颤抖着,不知是疼是悔还是惧。 半晌后,笑声倾泻。 “好好活着,哈哈哈哈!好好活着!” 他许她的,只有活着了。 无情无宠,如同这宫里的摆件一般,好好活着。 杜思柔一直笑到几乎断气,又猛烈的咳了起来。 她卧在地上,胸腔带动着脊背猛烈起伏,像只断翅挣扎的蝴蝶。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殿内的香炉上。 她知道自己屋子里药味难闻。 所以下点毒什么的,果然也不会被察觉。 “父亲,哥哥……剩下就看你们的了。” …… 宋郁晚上回到长安宫,二蛋就提醒萧蝶,他被下了毒。 “要提醒他或者给他解毒吗宿主?” 萧蝶面上天真亲昵的在宋郁身旁撒娇,心里却极其冷淡的问道:“还有多久死?” “额……慢性毒药,仅此一次问题不大, 时间长会让他身体慢慢衰弱,两年左右会死。” 萧蝶盘算着前朝那些烂事,两年左右应该够他处理干净。 “不解,先这样吧。” 她相当的有自知之明。 没有背景没有根基,就算现在让她抱子登基垂帘听政,也不过是个死。 有多是豺狼虎豹想生吞了她。 她躲得过明枪也躲不过暗箭。 更不想成为别人操控的傀儡。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宋郁扫清朝堂后,心甘情愿的替她铺路,助她登顶。 杜思柔倒是帮了她一把。 不过之后的日子,恐怕消停不得了。 萧蝶思及此,更加投入的和宋郁痴缠。 毕竟等他的身体被毒药侵蚀,这样的绝色可就享不到了。 此后月余,宋郁除了上朝和处理政务,其余时间都泡在长安宫。 杜思柔也好似恢复了正常,如同之前只是被妖魔附体了一般。 如今妖魔离去,她重新变成了高洁的珍贵妃娘娘,也不再针对萧蝶。 她每隔十天就会请宋郁过去一次。 她不再做出格的事,宋郁也乐意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给她这个面子,每次都会坐半个时辰离开。 后宫仿佛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但萧蝶知道,如今越是平静,之后掀起的风浪也就越大。 果不其然,又过了半月后,边境突然传来消息。 晟王在招兵买马,意欲在封地起兵谋反,而传出消息的,居然是被晟王掳走囚禁,最后趁其不备逃走的杜家父子。 没等宋郁派兵遣将,第二道消息传来。 晟王已经发兵,围困了徐城、茂城两座城池。 驻守当地的将军也被刺身亡。 临死前托杜家父子护两城百姓。 杜家父子临危受命,已经率当地驻军和晟王对峙了起来。 宋郁收到消息,气的发了咳疾,咳的夜不能寐。 这些人是都把他这个皇帝当傻子了。 什么率军对峙,分明是狼狈为奸,两方勾结。 就算杜家父子都是行伍出身,征战沙场也曾立下汗马功劳。 但他们身上还背着流放之罪,驻地将军怎么可能把军队和百姓托付给他们? 驻地将军一定是被他们所杀,又伪造了他的遗命。 杜家父子在军中本就有威望甚高,如此一来,晟王造反之事,就变得麻烦至极。 宋郁的指尖敲打在椅背上。 他后悔当初的心软,为了曾经的情分留了杜家父子一命。 曾经甜腻的糕点,还是在漫长的岁月变迁中,成了砒霜。 可如今后悔也是无用。 他必须得想出个计策,让杜家父子和晟王的结盟,土崩瓦解。 这时,迟公公推门而入。 “皇上,纯妃娘娘身边的月霜来说,纯妃娘娘一直在等着您用午膳。” 宋郁落下金印的手顿了顿。 片刻后又毫不犹豫的按下。 “告诉她,朕最近事忙,过不去长安宫了,让她伺候好她家娘娘,不要再来请朕。” 迟公公的声音颤了颤,“是,皇上。” 迟公公推门离开时,钻进寒风一阵。 摇曳的烛光映着宋郁刚刚拟好的圣旨。 上面赫然写着,封后。 第二天早朝。 以德高望重的叶阁老为首,十数个大臣都请求为杜家父子翻案,恢复他们勇冠侯的爵位。 同时封杜思柔为后,来安抚在战场立下大功的杜家父子,也安抚那依旧被围困的两城百姓。 宋郁同意了。 杜思柔从半禁足失了宠的贵妃娘娘,一跃坐上了后位。 封后大典也紧锣密鼓的准备了起来。 杜思柔仍在梦中一般,抚摸着封后的圣旨,一遍遍的确认。 峰回路转,该是她的后位,仍然是她的。 那既然她已经成了皇后,父亲和哥哥还何必与那晟王一同造反? 她暗中派人给她父兄去了信,想让他们灭了晟王回京。 回信却只让她继续下毒,同时尽快怀上皇子。 与此同时,晟王也没再起兵进犯,两方兵马仿佛就那般对峙上了。 杜思柔知道这是父兄不信任宋郁。 她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听她父兄的。 毕竟那毒是慢性的,一时半会宋郁也死不了。 而皇子,她更是梦寐以求的想要。 宋郁当时对她的无情,她也仍然历历在目。 杜思柔下定决心,派人请了宋郁过来用晚膳。 寒风呼啸,刮在脸上针扎一样的疼。 天一冷,天地间就多了些肃杀之气。 仿佛天公发怒,要用冰雪惩治世人。 而永春殿内,却一派春光。 喝醉了酒的杜思柔仿佛躺在扁舟之上,随着波浪起伏跌宕。 不知过了多久,裸着上身的精壮男子单膝跪在了宋郁身侧。 “皇上,结束了。” 宋郁挥了挥手,那人如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大殿之中。 他拢了拢衣袖,继续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那一轮寒月。 第94章 替身傻女抱子登基了30 杜思柔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骨头都痛。 她体内余毒未清,行走坐卧都费力,更别说做那种事。 可不管身上多疼,她心里都是喜的。 她还担心皇上会不会不碰她。 却未曾想他居然那样热情如火。 杜思柔心满意足,问一旁伺候的皇上去了哪里。 得知他一早上朝时,特意嘱咐宫人们不要吵醒她,杜思柔像泡在蜜里一样。 “说到底还是本宫的父兄有本事,男人的爱和敬,总是和女人背后的势力分割不开,皇上身边的位置,也只有本宫才配得上。” 封后大典后,杜思柔成了名正言顺的皇后。 宋郁更是每晚都宿在她的永春宫。 帝后的情谊深重,一时传为佳话。 至于曾经宋郁日日流连的长安宫,也好似成了冷宫一般。 被宋郁忘在了脑后,再也没去过。 宋郁能忘,杜思柔却忘不了。 她做梦都想把萧蝶大卸八块。 第71章 不过这次她学会了谨慎。 她开始一步步试探,逐步给长安宫苦头吃。 一开始,月霜只是发现内务府送来的炭从红罗炭变成了普通的木炭,燃起来的黑烟能呛死人。 她去找内务府理论,连木炭都没了,只给她送来了一堆木柴。 其次,是伺候的人。 除了她和高矮麻杆,剩下的宫人被内务府以各种理由调走。 最后偌大的长安宫,算上主子也才四个人,显得格外荒凉。 再之后,是膳食。 送来的饭食一日不如一日。 她干脆不用御膳房送饭,只要食材用小厨房开火。 食材是送来了,却是驴唇不对马嘴。 几根胡萝卜拌着芫荽,是炒也是,炖也不是。 偶尔送些羊肉,不是搭着南瓜就是搭着竹笋。 谁不知道那都是相克之物。 要些油盐酱醋茶更是难比登天。 说起来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事,可处处被人为难,日子也过的不成样子。 她去求见皇上,不求他荣宠,只求能善待娘娘。 可连续去了三日,却连人影都没见到。 月霜心都跟着凉了,看着呆坐在窗口等皇上的主子,气的抹起了眼泪。 皇上怎可如此狠心? 转眼已经过去月余。 年关将至,宫里也热闹起来。 只是这热闹仿佛被隔绝在了长安殿外。 与长安殿的几人毫无关系。 除夕那天,大摆宫宴。 六宫上下,就连一直卧病的容贵人都在列。 唯独没人通知长安殿。 深夜。 萧蝶看着天边绽开的烟花,终于露出了这段时间的第一个笑。 反而看得月霜等人都落了泪。 主子只是心智如孩童,又不是没有心,不会痛,皇上怎能如此作贱? 说喜欢就日日抱在怀里喜欢。 说不喜欢,就真的再也不见主子了吗? 就真的任由她被欺负吗? 月霜难受的捂着胸口,转身轻踢了高麻杆一脚。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小太监:? 男人? 我吗? 过了年,眼看着要开春,内务府居然直接送来了锄头和种子。 说听闻纯妃娘娘爱种菜,那就种个够。 月霜都不用想,一旦真的种了菜,内务府正好有理由彻底断了供给。 可不种,又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 正想着,忽然听见殿内发出一声闷响。 进殿一看,萧蝶就躺在地上,人已经昏过去了。 太医来了又走。 随后萧蝶怀了龙裔之事不胫而走。 宋郁听闻,连面都没露,只给了好好养胎四个字。 杜思柔前几日也被诊出有孕,只是未满三月,没有声张。 她听闻萧蝶有孕的事,当即就要安排人堕了她的孩子。 她最近试探,萧蝶身边的大宫女去内务府闹过几次,也去求见过皇上。 皇上连见都没见。 再加上这次萧蝶有孕,皇上也不以为意,可见是真的把人冷落了。 想来她摔个跟头或者吃错东西,掉了孩子。 皇上也不会过问太多。 稳坐的后位和最近皇上的独宠,到底还是养大了她的心。 杜老侯爷送进宫的嬷嬷,却及时阻止了她。 “皇后娘娘,老侯爷想让你尽快生下龙子,他可还在那偏远的茂城等着你的好消息呢。” “本宫自然知道,本宫不已经有了身孕吗?” “可皇后娘娘也不能确定,这胎,就是皇子。” 杜思柔神色一凛,“你是说……” “皇后娘娘何不先留着她,以备不时之需,反正不管如何,生产之日就是她的死期,如果她的孩儿能助老侯爷和皇后娘娘成就大业,不也算她功德一件?” 杜思柔沉吟片刻。 如果她这一胎是儿子,萧蝶生产之日,必将一尸两命。 如果她这一胎是女儿,就去母留子,萧蝶身死,而她一胎变成龙凤胎。 如果她和萧蝶生的都是女儿,想来父亲也有办法,送进宫一个男婴。 萧蝶和她的孩子,自然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不过是多留她几个月。 杜思柔想明白后,冷冷的吐出几个字,“算她运道好,竟有此等殊荣。” “是天佑娘娘,必成大业!” 杜思柔终于满意的笑了。 她心情一好,整个永春宫都喜气洋洋。 而长安殿却愁云惨淡,仿佛再也见不到日头似的。 看自家主子,即使有了身孕,皇上也不来看一眼,更没有赏赐。 月霜这次心寒的眼泪都不会掉了。 她主子是真的失宠了。 没有宠爱,没有家世,甚至没有常人的头脑。 她家主子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长安殿,到底还是没保的住主子长长久久的平安。 月霜却说什么都忘不了主子拎着锄头,替她出头,称她为朋友的画面。 她咬着牙暗自发誓,一定会保主子平安生产。 二蛋幽幽叹了一声,“你这宫女可真好啊。” 萧蝶看似正呆坐着,看着半空中发愣,其实眼前却有一块谁也看不见的投影。 正播着她那个时代的电视剧。 听它说起月霜,萧蝶嘴角噙笑,眸光也变得柔和。 “那是自然,他们三个都好着呢,值一个富贵康乐。” 宋郁知道她怀孕一事,虽然明面上没有任何反应。 但宠爱值却又涨了三点,已经达到了九十八。 看来任务也要结束了。 也快到了论罪而处,论功而赏的时候。 第95章 替身傻女抱子登基了31 杜思柔即使准备留着萧蝶肚里的孩子以备不时之需。 可也没打算让她安安生生的养胎。 皇上没有任何赏赐,她这个皇后娘娘却送去了一尊玉观音。 “皇后娘娘说纯妃娘娘能以痴傻之体怀上龙嗣是观音保佑,命纯妃娘娘好好供着这观音,每日在观音面前跪满两个时辰,好让观音保佑龙裔顺利诞下,纯妃娘娘,还不跪下谢恩?” 萧蝶呆愣愣的听完,随后在月霜等人的担心和气愤中,忽然笑了。 她是真的想笑。 她赌对了。 杜思柔如果想让她的孩子落胎,绝不会用这种方式。 她只会表面功夫做主,背地里暗中下手。 残害嫔妃和残害龙裔不是一个严重性,她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她如此行事,只能是泄愤。 泄她如今不能动自己的愤。 萧蝶只是没想到,去父留子这条赛道也能如此拥挤。 宋郁到底是有多遭人恨啊? 她向前走了几步,笑呵呵的接过了那玉观音。 传信来的宫人一脸鄙夷,只觉得她不过是个蠢货,不会真以为皇后娘娘是在赏赐她吧。 正想着,就见萧蝶素手一抬,玉观音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哈哈,好玩,声音真好听啊。” “你……!” 那宫人又惊又气的指着萧蝶,“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连皇后娘娘赐下的东西都敢摔!”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是什么?是人吗?她在哪?我认识吗?” 萧蝶歪了歪头,一脸茫然。 那宫人看她这副模样,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多说也无用。 一个痴傻之人,还指望她懂尊卑知对错吗? 那宫人干脆一甩袖,回永春宫告状去了。 杜思柔听闻,面色比那玉观音还要冷。 她真想直接要了她的命,但又得顾及她肚中胎儿。 思来想去,她干脆把这事告诉给了宋郁。 她也想看看宋郁对萧蝶,到底是如何看法。 宋郁没让杜思柔失望。 他大手一挥,夺了萧蝶的妃位和封号,贬为美人,让她禁足在长安殿内,无召不得出。 杜思柔心情大好。 “看来她是真的失了圣心,这下也不用本宫出手,后宫那些魑魅魍魉,自然会吞了她。” 身旁的嬷嬷奉承着:“那萧美人即使容貌再盛,也是个痴傻之人,谁又能对一个痴傻之人动真心,不过是图一时之色罢了,娘娘这次可以彻底放心了。” 杜思柔满意的点点头,想到自家的大计,又吩咐道:“派人盯着些,让那些小贱人别做的太多,萧蝶死不足惜,但不能让她们破坏了我们杜家的大事。” “是,皇后娘娘。” 嬷嬷领命而去。 安排人盯着长安宫,手伸的太长的,都悉数摁住剁了。 几次下来,后宫其他妃嫔就知道了分寸,不敢再做的太过。 被禁足的萧蝶,反而多了一层保护。 宋郁听亲信来报,心头一块巨石算是落了地。 第72章 他就知道杜思柔会有如此动作。 杜思柔自以为聪明,却不过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算着萧蝶的生产之期,八个月后,是秋高气爽的九月。 亦是秋兰飘香,春种秋收的九月。 他也总要收获些什么。 宋郁面色沉凝,眼底却带着一丝温情,低声吩咐道:“加快进程,九月前,朕要一切尘埃落定。” “是,皇上!” 亲信退下,宋郁也摆驾去了永春宫。 晚膳时,他看见一道樱桃肉,不由自主的亲自动筷添给了杜思柔。 樱桃肉落到她碗中时,宋郁才猛的想起。 这是萧蝶最爱吃的。 他看着杜思柔娇羞偏过的侧颜,与萧蝶七分相像的脸。 又为了添了另一道,“多用一些,怀着朕的孩子,皇后辛苦了。” ………… 长安殿。 萧蝶和月霜三人正蹲在小厨房的灶火前围着圈。 她把一根粗壮到难嚼的菜心吞到肚子里,噎的直抻脖子。 月霜看了又是拿水又是拍背,心疼的眼圈又红了。 萧蝶又啃了半个粗粮馒头就不吃了。 有二蛋这个傻白甜在,她晚上自有补给,不会饿肚子。 萧蝶就是有些心疼自己这三小伙伴。 她对于自己人,总是大方体恤的。 现代时,就花钱给跟了自己许多年的小助理在帝都买了房子。 虽然面积不大,但也足够小助理一个人住。 如今她却暂时只能让月霜他们吃苦,毕竟积分商城换的食物,不能拿到人前。 看给月霜饿的,愈发瘦了,小方脸都方的更加有棱有角。 她正想着,忽然又收到了一点好感度。 萧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宋郁这是看见谁又想起她了? 倒人胃口。 此后的日子,大的困境没有。 毕竟还有人惦记她肚中的孩子。 小的折磨,却一直没断过。 萧蝶约莫着,如果不是有二蛋,就算她能把孩子带到足月,也一定没有力气生产。 倒是正好方便她们去母留子呢。 时间熬着熬着,就到了夏日。 这段时间为了免除伤痛,为了填饱肚中和满足日常所需。 光是积分就用了一千。 用的二蛋都心疼了,当然,更心疼自家宿主。 萧蝶让它把这段时间伸手的人都记下了。 二蛋一笔一笔,一个人名又一个人名。 记了整整一本。 终于在一日午后,茂城传来消息。 杜思柔的哥哥杜思衡,在茂城被晟王的人行刺,当场身首异处。 老侯爷因为儿子惨死一病不起,眼看着也一日不如一日。 茂和徐城已经被皇上派去的武官接管,连带着当地守军,都换了将领。 杜思柔接到消息人就傻了。 她还差一个多月就要生了。 而且太医诊断,极大可能是个男孩。 这个紧要关头,父兄却一起出事了。 这怎么看都不止是巧合。 更何况宋郁派去接手的人到的也太及时了。 明显是早有准备。 想到自家要做的事,杜思柔在盛夏之时,却像冷进了骨头缝子里。 转眼间,人已经瑟缩成了一团。 老侯爷送进宫的嬷嬷急忙攥紧她的手。 “皇后娘娘别慌神,老侯爷早在宫里做了布置,就算失了茂城又如何?只要皇后娘娘一举得男,必能助小主子登上那个位置,滔天的权势富贵,只能是我们勇冠侯府的!娘娘,别忘了那药……” 对! 杜思柔逐渐冷静了下来。 她一直没中断给宋郁下的慢性毒药。 这大半年来,他身体每况愈下,做不得假,宋郁也从未怀疑。 父兄的事就算和宋郁有关。 宋郁也一定不会动她,毕竟她还怀着宋郁的孩子。 虎毒不食子。 她一定会没事的。 而等她生产那日,她自然会和宋郁清算哥哥的死! 第96章 替身傻女抱子登基了32 之后养胎的日子,杜思柔就多了些胆战心惊。 虽然宋郁待她一如往常,但是她心中有鬼,父兄又出了事,怎么都安定不下来。 前几个月养的珠圆玉润,这段时间却渐渐消瘦了下去。 萧蝶倒更是吃得香睡的稳。 宋郁不是个废物皇上,事情做的很不错。 拆解了晟王和杜家的联盟,让狼狈为奸的两帮人反目成仇,最后又给晟王制造了刺杀的机会,助他成功。 一步一步,杜家人还当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可以安生谋划。 却不知道宋郁的势力已经慢慢渗透了进去。 他对自己也是够狠。 为了不让杜思柔起疑,就硬生生的受着慢性毒药,看着自己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当然,对自己够狠的人,对他人只会更狠。 比如对杜思柔,也比如对她。 这样的男人,她萧蝶注定“无福消受”。 可能是每日忧心,也可能是因为自己哥哥的死过于伤怀。 也有可能是服了催产的汤药。 又过了月余,在萧蝶生产之际,杜思柔也早产了。 到了雨季,最近一直阴雨连绵,唯独这日放了晴。 高高的日头悬于头顶,晒的地面冒起热浪。 萧蝶的灵魂被二蛋抽离,身躯仿佛被系统托管。 她飘在半空,看身体疼的不住抽动,就像看一场无声的哑剧。 半个时辰后,她看见自己诞下了个男婴。 负责接生的稳婆却没再管她,反而抱着孩子去给守在门外的永春宫人看。 永春宫人满意的点头,转身回永春宫报信。 只等着杜思柔生产后,再一齐定夺。 太医说了,杜思柔这胎也是男婴。 只要不出意外,萧蝶母子就可以一起上路了。 而月霜三人则被压在地上,绝望的流泪。 他们的力量太过渺小,只能护着自家主子走到如今了。 而此时永春宫,杜思柔额头上的汗正冒了一层又一层。 嬷嬷守在一旁,一边替她拭汗一边给她喂参汤,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菩萨保佑。 殿内负责接生的医女和稳婆忙而不乱,殿外太医也一直守着,吊命的参汤也还在炉子上炖着。 本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成想一个在院里伺候的宫女,突然趁乱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内殿。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好了,皇上身旁的迟公公来说,老侯爷在回京的路上偶感风寒,没挺过来,前脚进了京,后脚人就不行了!” 杜思柔听了眼角瞬间红透的同时,肚子也抽痛了一下,疼的她发出一声悲鸣。 “啊啊啊……爹!” 嬷嬷赶紧让人把那宫女拖下去关押起来。 回头扑到杜思柔身旁,已经泪流满面。 “娘娘!如今咱们勇冠侯府,只有您和小主子了!您一定要争口气!不然老侯爷就是死也闭不上眼睛啊!” 杜思柔泣不成声,死死的咬着下唇,半晌后道:“他、他是故意的!他故意在这时让我知道父亲的死讯!他、他好狠的心啊!他这是想让本宫一尸两命!嬷嬷、嬷嬷你快去安排!就今日,就今日!来不及等他毒发了,不然死的就是我们!” 他既然无情,那也别怪她无义。 他是帝王又如何,她也是一国之后! 想让她死的不明不白,绝不可能! 杜思柔发了狠,当即就决定发动宫变,以免夜长梦多。 不然她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她只以为宋郁是想要她的命。 却不知道这是宋郁逼她发起宫变的最后一步棋。 宋郁站在宫墙之上,俯视着整个皇城。 “波动一场,总要把这皇宫里的所有暗鬼都抓出来。” 宋郁的目光又落在长安殿内。 清风拂面时,他的声音幽幽散于风中,“蝶儿,等我。” 这一日,宫中人心惶惶,经历过的人后半生都难以忘怀。 负责皇城安危的禁卫军中,有一部分人在左统领的带领下,以匡扶正统,诛杀窃国贼的名义发起宫变,要杀了皇上迎晟王入京。 可晟王被拦在茂城之外,不得寸进。 没等人琢磨明白怎么回事。 皇上被围困在御书房,已经被叛军俘虏的消息又传了出去。 后宫前朝人心惶惶。 朝中几位大臣和在京中驻守的几位武官,在这时开始联合党羽,游说其他大臣恭迎皇后娘娘刚诞下的皇子为帝。 仿佛皇宫内的叛乱已经平定了一般。 不少大臣这时反应过来,这场动乱恐怕和皇后娘娘脱不开干系。 可如果皇上出了什么事,立他与皇后的嫡子为下一任皇帝,却是唯一能走的路。 第73章 同一天诞下皇子的萧蝶和她的倒霉儿子,仿佛在这纷乱中被隐身了一般,任谁都没有想起。 一直到天色彻底昏暗。 趁着夜色,白日里做过的事被纷纷清算。 那些游说的大臣武将和早早着急站队的大臣被悉数拿下。 金鳞卫和兵马司在暗夜中骑马而行,身后是连绵不断的血痕。 皇宫内也是如此。 宋郁踏过深红色的血痕,一步步走进了永春宫的内殿。 杜思柔面如青黑,身旁躺着的,是她那个嬷嬷的尸体。 她看见宋郁,身体就忍不住瑟缩的后退。 杜思柔知道今天必死无疑,却也想死个明白。 “你是何时知道我和父亲的打算?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 宋郁面容阴冷,“你应该问朕什么时候信任过你,朕,从没信过。” 杜思柔眼泪糊了满脸,“所以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做戏是吗?你居然能拿自己的骨肉来做戏!你好狠的心!” 宋郁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是朕忘了告诉你了,那夜夜和你缠绵悱恻的,不是朕,只是朕的亲信侍卫而已,你杜家骨子里留的谋逆之血,还不配与朕的血液相融!” “宋郁!” 第97章 替身傻女抱子登基了33 杜思柔仿佛看见了地狱恶鬼在她眼前显形。 不敢置信的一声嘶吼后,她似被勾了魂魄一般,眸光中最后一丝神采皆无。 片刻后,她声音嘶哑如鸦,“宋郁,你难道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吗?你怎可如此待我!” “自然是爱过的,可在你给朕下毒时就应该知道,你和朕的情意,已经烟消云散了。” “是你先宠幸萧蝶的!是你!” 宋郁仿佛在看一个蠢货,“你忘了,朕是皇帝。” 他是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 他可以宠幸任何他想宠幸的人。 他不用从一而终,不用给谁交代,他不用对她们因他而残破的心负责。 他本就可以肆无忌惮。 这是地位身份赋予他的特权。 意图奢求太多的人,才是该死之人。 杜思柔身子一颤,想起萧蝶眼眸中又被仇怨和不甘填满。 “那萧蝶呢?她的孩子……” “那自然是朕的血脉,还要谢你替朕护了一程,如今你也该上路了。” “凭什么!她凭什么!老天不公,老天不公啊!” “宋郁!你没有心!我诅咒你这一生终将被爱人所叛!死于爱人之手!” 宋郁听她字字泣血般的临死之言,想到了萧蝶那澈亮无辜的眸子和稚童般的心智。 他嘴角上扬,勾起一丝浅笑。 “恐怕你要在地狱中大失所望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杜思柔笑的疯魔又癫狂。 她只是想到了萧蝶曾对她弯起的双眸。 那可没有一丝痴傻。 宋郁以为自己爱上一个傻女,就可以高枕无忧。 却不知道,那才是一条毒蛇! 她等着、等着…… 杜思柔被一杯见血封喉的毒酒要走了命。 她一死,宋郁的亲信侍卫抱着她的孩子跪了下去。 宋郁看看这一大一小,眸中冰冷一片,“心疼你的血脉?” 那侍卫一头磕在地上,“皇上,谋逆之人死有余辜,但这稚子……属下想求一个恩典。” 宋郁沉默一瞬后摆了摆手,“抱回府去养吧,不要让朕再看见,对外朕会说他已经随他母亲去了。” 那侍卫大喜过望。 “谢皇上恩典!” 侍卫领命走了。 宋郁也踏出了永春宫。 却在看见另一个亲信侍卫时吐出几个字。 “处理掉,做的干净点。” 一切尘埃落定。 该死的不该死的,通通一起上了路。 宋郁只觉得拢在皇城之上的乌云被彻底拨开。 晟王没了杜家人的支持和配合,单他一个根本不足为惧。 肃清寰宇仅一步之遥。 “朕也终于可以去看看,朕的皇子了。” 迟公公看宋郁心情不错,跟着打趣道:“那皇上可要好好哄哄萧美人了,她最近的委屈可受了太多了。” 宋郁想到这几个月的事,胸腔里也仿佛被塞了棉花似的,堵胀的难受。 可结果是好的,一切也都值得了。 他步履匆匆,行走间都带着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气势。 “她从不会怪朕的。” …… 如他所料,萧蝶看见他时,眼里含泪,笑容真挚而灿烂,怀里还小心翼翼的抱着他儿子。 宋郁冰凉的眸光化成了一汪温泉,最后一点宠爱值到账,任务圆满。 萧蝶忍着心中翻腾的杀意,笑的更开怀了。 宋郁生疏的接过孩子,一吻落在萧蝶额头。 “我就知道你不会怪我,蝶儿放心,以后的日子尽是坦途,再也没有人能欺你半分。” 萧蝶却只拉着他的衣角,“那宋大哥能多来看看我吗?我……我只想你能多看看我。” 宋郁把人圈进怀里,“以后我都不会再让你看不见,我要一直守着你,缠着你,直到我们白发苍苍,直到你看我看的厌烦,好吗?” 萧蝶:……谢谢,现在就挺烦了。 她还是喜欢处于低谷期的男子,他们收敛、韬晦、带着些对感情的真挚和青涩。 而不是如现在这般,觉得世界都是他的,一切尽在脚下。 女人的爱于他们而言,不过是理所应当,不值一提,更不值得珍惜。 萧蝶一边想着,一边趁捂嘴而笑的动作,把慢性毒药抹到了唇瓣之上。 放下手,她抬起下巴,献上红唇。 ………… 对于再一次的盛宠。 月霜三人已经没有上一次那么高兴了。 他们和主子的日子什么样,不光取决于帝王的宠爱,还得看天下乱不乱。 这件事,算是给了他们很大的打击。 这次的风波是平定了。 可下次了? 什么鸡王狗王的一谋反,什么李妃赵妃的一勾结。 皇上再把他们主子舍出去怎么办? 这大半年经历的生死和危机,只有他们长安殿内的几人最清楚。 矮麻杆的用来上吊的细布条都掏出来好几次了。 这次熬到平定是他们运气好,下次谁又说得准。 日子还是能过一天是一天吧。 至少能先补一补主子亏空的身体。 宋郁看他们三个不喜形于色,还难得的夸赞了一声。 “蝶儿,你这三个宫人倒是越发沉稳了。” 萧蝶心里妈卖批,脸上笑嘻嘻。 笑过,她继续低头慌乱不知所措的哄着孩子。 她心智如稚童,如今又生了个真正的稚童。 照顾起来总是慌乱的。 宋郁面上闪过一丝心疼。 替她治好痴傻之症的事,在脑中浮起,又被瞬间压下。 他心疼的捋了捋她鬓间的碎发,道:“我这就让迟锦飞多挑一些嬷嬷奶娘来帮你。” 萧蝶捂着红唇笑了笑,继续抬头索吻。 宋郁最近心情也很是烦乱。 杜思柔给他下的毒明明已经解了。 可他的身体却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羸弱。 宋郁也怀疑,是不是还有叛逆之人没有剿清,又给他下了别的毒药。 可是太医把不出脉。 他让人肃查身边,把起居用品全部换掉。 甚至入口的每道菜都让人试毒,可依旧没用。 宋郁无计可施,只能寄希望于老天保佑他这个真龙天子。 忽然想到什么,他拉着萧蝶坐下问道:“前阵子欺负过你的人,朕想惩治她们,你看可好?” 萧蝶眸中冷意浮动,抬头时已经消失的干净,只留下澄澈一片。 “不要,宋大哥,我不也没事吗?就算了吧。” 算了吧。 怎么可能? 只是仇还是要自己亲手报才畅快。 更何况宋郁给的惩治,顶多就是些降位分和禁足。 不痛不痒,有什么意思? 第98章 替身傻女抱子登基了结局 萧蝶拒绝了宋郁帮她报仇的提议。 宋郁也没再提过。 毕竟他前一阵子处理谋逆,杀的人已经足够多。 现在正是需要朝中大臣们支撑之时。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大皇子百天之时,宋郁晋了萧蝶的位分。 被剥夺的封号也重新恢复,成了尊贵无双的纯贵妃。 至于这尊贵无双之下是什么,却只有少数人知道。 即使位分最高,即使是大皇子的生母,即使宋郁对她确实百般宠爱。 可她毕竟是个痴傻之人。 后宫那些妃嫔本来都战战兢兢,看萧蝶复宠后,皇上并没有秋后算账,便又恢复了常态。 第74章 宋郁在时她们对萧蝶恭敬,可宋郁毕竟是一国之君,每日繁忙。 他不在时,这些人就是又一个嘴脸。 反正萧蝶只是个傻女,每日请安时言语讥讽,话里话外暗打机锋,萧蝶又听不出来。 经常一人暗讽之后,看萧蝶茫然懵懂,满屋子妃嫔就都笑开了。 往往这时萧蝶也就跟着笑了。 她越笑,她们越笑的满怀恶意。 月霜每日气的饭都吃不下,可她只是个宫女。 向皇上告了几次状,换来的处罚都不疼不痒,她也就死了心。 月霜经常抹着眼泪的想,主子听不懂也有听不懂的好处,至少主子一直是开心的。 又过了两个月,大皇子长得越发结实康健。 宋郁却经常抱着他一言不发。 因为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每晚咳的无法安眠,前几日还吐了血。 宋郁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好不了了。 不甘心。 他费尽心力,好不容易才肃清了朝堂,把一切都紧握在了手心。 这才没多久,就要死了吗? 宋郁日日坐在朝堂之上闷咳不断,总觉得下面站着的大臣,在暗中嘲笑他。 机关算尽又如何,耐不住命数如此。 唯一能让他感觉安慰的,就是如今他也不算后继无人。 他有皇子,只是皇子如今还是太小了。 他如果死了,萧蝶还是个傻女,谁又能护的住自己唯一的血脉? 宋郁思来想去好几日,再又一次吐血后,还是唤来了太医给萧蝶把脉。 一幅副汤药喝下去。 萧蝶也逐渐表现的灵敏聪慧。 只是宋郁不再看她的眼睛,也不再对她说爱。 他爱的究竟是萧蝶,还是萧蝶眼中那个无所不能又光明磊落的自己,谁又知道呢。 他不止一次的感叹。 如果自己身体能好一点,哪怕只是晚几年也好。 承坤长大一些,能离了生母,他一定带着那个他爱的傻女萧蝶,一起进皇陵。 如今他亲手毁了那个目光澄净,对他所有卑劣都只能视而不见的爱人。 心中总是不甘。 萧蝶才不管他心里那么阴暗的弯弯绕。 她就像一块干涸的土地,面对着从天而降的甘霖。 她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尽量多的从宋郁这里学习帝王之术。 也尽可能的拉拢权臣,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 她要站在宋郁的肩头,让看得见够得着的,皆为自己所用。 都说巨人的肩膀能看的更远,要死了的巨人也是巨人。 他能利用自己,自己又为何不能利用他? 就这么又过了三个月,宋郁彻底缠绵病榻,起不来床了。 他立大皇子宋承坤为太子。 同时给他留了四位顾命大臣。 在宋郁昏迷不醒,苟延残喘时,四位顾命大臣中的三位已经唯萧蝶马首是瞻。 另一位有异心的,已经先一步去地下等着宋郁了。 宋郁最后一次睁眼时,已经后悔了。 他想起最近萧蝶所显露的锋芒,总觉得死都死的不安心。 这天下是他儿子的,不是萧蝶这个女人的。 他喊来迟公公,吩咐他拟旨,他要让萧蝶给他陪葬。 他自顾自的说着,却没看见迟公公额头上滴落的冷汗。 迟公公出去后没一会又进来了。 只见他弯着腰,态度恭敬,一只胳膊却抬着,方便人搀扶。 虚扶着他的,正是眸光冷淡的萧蝶。 这样的姿势,这样的神情,让宋郁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迟锦飞,朕、朕要见许、许副统领。” 许副统领是他的亲信。 既然她让自己感到不安,就也不用等到陪葬了。 她先下去也是一样的。 迟公公听他说,却没动弹。 宋郁本就沉重病痛的身躯,一瞬间像被人从山顶扔下一般。 失重的恐惧感让他冒了一层冷汗。 萧蝶笑意盈盈的开口,“迟公公,去门外守着吧,如果许副统领想见皇上,你知道该怎么说。” “是,纯贵妃娘娘,奴才会说皇上闭眼前只想娘娘陪着,闲杂人等,一律不得打扰。” “嗯,下去吧。” 几句对话,宋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萧蝶!” 这声嘶吼和杜思柔当日喊他名字时多像。 一样的不敢置信。 “你、你敢谋反不成!” 萧蝶轻笑一声,眸光潋滟,美的倾城绝色,眼角眉梢却锋芒毕露,如同夹杂着寒光利刃。 她比从前那个呆呆傻傻的萧蝶更美。 却也美的让人胆战心惊。 “皇上说笑了,我怎么可能造我儿子的反,我只是来送你上路而已。” 说着她俯身,凑近了已经被毒药侵蚀濒死的宋郁,如青葱般的手指抬起,指了指自己的红唇。 “这毒,你还喜欢吗?” “是你……!咳咳咳!” 宋郁被刺激的连声咳喘,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有一只兔子要破胸而出。 “你这个蛇蝎毒妇!你居然给朕下毒!朕对你屡次心软,还让太医治好了你的痴傻之症,你就是如此、如此回报朕的!” 说着,他仿佛想到什么,本来寂灭的眸光一点一点的亮起,掩盖住了他深不见底的杀意。 “蝶儿,你有解药吧?救了朕,朕这就封你为皇后!不!朕直接让位给咱们的皇子,让他做皇帝,朕陪你出宫,做一对平凡夫妻一辈子恩爱到老,可好?” 萧蝶听他说完,笑的更大声了。 肆无忌惮的笑声停下,她看着宋郁青黑的脸,语气略带嘲讽,“你不会觉得,我真是个傻子吧?傻到看不出你的卑劣阴暗,分不清你的自私薄情,辩不明你的利用轻视,记不得你的亏欠伤害?” “朕、朕确实曾亏欠与你,可朕也在弥补!杜思柔那事,朕、朕有苦衷,两城百姓被握在他人之手、为了天下,朕别无选择啊!” 萧蝶端起放在一旁的汤药吹了吹,低头时眉眼温柔,吐出的话却字字诛心。 “臣妾倒是不知,臣妾有如此能耐,天下大事都能压在我一个小女子身上。” “宋郁,别拿天下万民说事,想解两城之困,不是只有这一种办法,只是这种办法就让你省心而已,反正我只是个总会原谅你的傻女,伤了痛了也无所谓。” “你也别说你笃定我绝不会有生命危险,没人能确保杜思柔的想法,你只是在拿我赌人心,而人心是最不堪赌的。” “咳咳、是朕无能,朕当时确实没想出别的主意,朕对不住你,蝶儿,给朕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萧蝶嘴角含笑坐在他的床边。 在宋郁希翼的目光中,掰开了他的嘴,把一碗汤药灌了进去。 “既然你无能,那这万人之上的位置,就换我来坐坐吧!” 宋郁震怒的瞪大双眼,眼中的怨毒仿佛要将眼前的人凌迟。 他想吐出嘴里的汤药,却被一双素手死死捂住嘴。 萧蝶一边由着他在手下挣扎,一边继续说着。 “宋郁,你就不想想当初你只是落入水中,为何就受了那么重的伤?又为何身上的锦袍和玉佩通通消失?” “从始至终,不过都是我的一场算计而已。” “野心不是你们男人的专属,这天下,谁又能不喜欢呢。” “乖乖上路,下辈子不要再碰见我。” “不然,我还杀你。” 宋郁彻底咽气之前,仿佛看见了被他一杯毒酒要了命的杜思柔。 她就静静的站着,笑着看着他。 仿佛在说…… 你看吧,你还是死在了所爱之人手中! 宋郁挣扎,不甘,可还是没了气息。 萧蝶起身,在他衣襟上擦了擦污了的手,却好似碰到了什么。 她入怀摸去,掏出了一张宣纸。 上面歪歪扭扭的并排写了两个名字。 宋郁,萧蝶。 那是宋郁教她写字时,她第一次写出的两个名字。 萧蝶看了看,塞到了他手里。 “既然喜欢,就带着上路吧。” 转身,她抬手抚了抚头上繁复美丽的发髻。 食言之人,一张破纸就算供到他家祠堂里又有何用? 第99章 萧蜓番外 我叫萧蜓。 生命的前二十年里,其实我也没意识到我过的有多不幸。 即使爹娘和奶奶只疼爱弟弟,把我和妹妹视作赔钱货。 即使我刚刚十六岁,就被卖给了游手好闲的吴二做媳妇。 即使婚后,我大着肚子也得家里家外的干活,还经常被责打。 我也没觉得我格外凄苦。 毕竟我身边的女子大多数都是这样过来的,没什么区别。 比起我自己,我只是更担心我的妹妹。 第75章 她从小被烧坏了脑袋,长得又太过漂亮。 后来,我的担心还是落在了实处。 那日传来消息,我家里起了火。 我翻过大山,踉跄着回去,却只看见了四具残破的尸体。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道该哭家人的死,还是该笑妹妹不在其中。 我好像是更想笑的。 只是咧开嘴角,我好像忘了笑是什么样的。 回了婆家,我想请夫君帮我寻寻妹妹。 夫君喝了酒,听我提起妹妹笑的很丑。 “找你妹妹行,找来了,就和你一起伺候我吧,毕竟你妹妹可比你漂亮多了!哈哈哈哈哈!” 那是我第一次对他动手。 以往不管他怎么打我,我都只是忍着。 因为我知道,如果我还手,我会被打的更惨。 这次也证实了,我确实被打的很惨。 头上的血咕咚咕咚的冒,我还以为我会死呢。 死亡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害怕的。 但我还是挺了过来。 我继续如同烂泥一滩的活着,任家里的谁都能踩我一脚,再道一句脏。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到哪天结束。 但听人说,自杀是最大的罪孽,来生会吃苦头。 我不想吃苦头,甚至不想有来生。 还记得那日。 家里养的母鸡不知道怎么死了。 全家上下都说是我给养死的。 公爹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婆婆在一旁煽风点火。 相公扯着我的头发把我摔在地上。 没出嫁的小姑子坐在板凳上嗑着瓜子看热闹。 三岁的女儿吓得大哭,直接被婆婆扔进了屋里,锁上了门。 吴二一脚一脚踹在我身上。 真疼啊,这次可以死了吗? 可婆婆的叫好声和小姑子的嬉笑声依旧能传进我的耳朵。 还有我女儿撕心裂肺的啼哭声。 我还听见公爹说:“别打死了,地里的庄稼还得收呢。” 原来还是死不了啊。 一种说不清的情绪从我的体内蔓延,我看天地万物仿佛都成了灰色。 后来我才知道,那种情绪叫绝望。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将如此。 院外却传来马蹄踏在地上的纷杂声。 院门被踹开,我看见妹妹从马车上急步而下。 而她身后跟着的,是无数身披金甲的兵士。 他们被她统领,以保护之势簇拥着她。 随着她快步进了院子,不大的小院瞬间被那些兵士填满。 残破的泥土墙也仿佛被照亮。 我以为我已经死了。 却听见有人叫她,太后娘娘…… 年纪尚轻的先帝于五日前驾崩,继位的是刚刚八个月大的新帝。 这样的消息即使是我也听闻了。 我还听村口的穷秀才说起过太后娘娘。 他穿着旧到看不出颜色的破布衣衫,叉着腰挺着瘦骨嶙峋的胸膛的道:“女子登朝堂,必有祸端!什么太后娘娘,分明是野心昭昭的祸国妖姬!” 他仗着天高皇帝远,喝了酒说话一向胆大,我们这些人也就是听着笑笑。 我只是做梦都没想到太后娘娘,就是我那失踪了两年的妹妹。 我被她扶起,我看见了她眼底的怒气,我听见了她语气冰凉的吐出一个字。 “杀。” 话音落地,她已经扶着我转身离开。 身后是惊惧的求饶声和抽刀的摩擦声。 我还是扭过了头,我看见那个主宰我生死的男人被踩在泥地里。 他哭嚎着求饶,眼泪糊了满脸。 刀光闪过,血色喷溅。 他们一家四口堆在一起,再没有一点声音。 以那血色为开端,我好像看见眼中失去的色彩,一点点恢复了回来。 天地间重新姹紫嫣红,万里晴空。 我不知道妹妹是怎么进的宫,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治好了痴傻之症。 我只知道,她救了我和女儿。 华丽舒适的马车驶过村头,我看见那个总是前日还高谈阔论的穷秀才匍匐在地上,好像要把脸扎进泥里。 察觉我在看他,他双股颤颤,一道水痕湿了自己的裤子。 我不再看他,和妹妹回了皇宫。 皇宫真美啊。 景色美,人长得也美。 那些先皇的嫔妃们,各个美的像花似的。 只是每日天还没亮,她们就都跪到了妹妹的寝宫前。 一跪就是一整日。 我问妹妹她们在干什么。 妹妹红唇微启,没说话先透了笑意,“她们啊,只是自觉罪孽深重,每日只想跪着赎罪。” 后来,这些赎罪的人越来越少。 后宫空出的殿宇倒是越来越多。 妹妹说她们都去陪先皇了。 我听宫女们私下议论,说是她们的寝宫里一直摆着三件东西。 白绫,毒酒,匕首。 是妹妹在逼她们去死。 我听了只觉得骨头缝都是凉了。 她们一定都欺负过妹妹吧。 妹妹又是如何熬过的那两年呢? 好在一切苦尽甘来,如今妹妹,已经长成了参天巨树,能捅破天上的云彩。 此后的日子,我如同一只落在她枝头的鸟。 我见证了她的生命辽阔。 妹妹很忙,早起上朝听百官进言,下朝回来还要处理奏折。 小皇帝年幼,就连登基大典,都是妹妹抱着他走上的高台。 也是妹妹抱着他,坐到了龙椅之上。 日子一长,什么话都出来了。 和村口那穷书生一样,他们对她女子的身份指指点点。 说她窃权乱政,牝鸡司晨,还说女子当政,必祸国殃民,甚至还说先帝的死和她也有关系,她就是山里出来乱世的妖姬。 妹妹杀了一批。 又有人说她行事狠辣,阴毒狡诈,说她身为女子,怎可如此残暴。 还有人在朝堂上以头撞柱,要以死谏之。 妹妹如他们所愿,又杀了一批。 这次终于消停了。 此后十五年间,妹妹做了许多许多事。 她发展教育,由朝廷开设启蒙学堂,让平民百姓的子女也能读书识字。 她重开科举,不再让权势富贵都落入世家贵族之手。 她提倡经商,甚至允许女子抛头露面的做生意,商籍也不再低贱。 最主要的是,她好像让我这样的女子,知道了什么是幸,什么是不幸。 原来我们女子也可以走出家门,立于人前。 我们女子也可以读书识字,可以参加科举,甚至可以入朝为官。 原来我们也有对悲惨命运说不的能力。 除了盼着没有来生,原来我们也可以有那么多的出路。 我们可以和离,可以立女户,可以以自己的名字独立行走于世。 从古自今,遮住我们女子双眼的浓雾,好像散去了许多。 可能对这个世界,我们依旧没那么了解。 但至少,我们能迈出了探索世界的第一步。 我是在入宫十年后向妹妹请辞的。 我不止想做,落在她枝头上乘凉的鸟。 我也想在天上飞上一飞。 即使不能飞到云端,我也要去吹风,要去淋雨,去要体会所有感受。 妹妹身边的大宫女月霜都已经成了掌管后宫事务的六品女官。 另一个大宫女寒芽也掌管了教习司,管后宫刑罚。 她这个姐姐,果然也不能落于人后。 妹妹听了我要离开的消息,没有劝阻我。 她依旧是笑意盈盈的模样,给了拿了盘缠。 她说去吧,三十岁而已,正是搞事业的时候。 是啊,我才三十岁而已。 十岁时在家中饥寒交迫,被爹妈嫌弃责打。 二十岁时在婆家备受折磨,差点因为一只鸡被生生打死。 我从来没幻想过自己的三十岁。 如今我却不由自主的开始想自己的四十岁,五十岁…… 活着,好像挺好的。 这人间,我下辈子还想来。 第100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1 二蛋带着萧蝶从任务世界脱离后,抽空去找了主神一趟。 供宿主休息的地方是一片纯白,主神的空间,则是一片纯黑。 主神隐于黑暗中,让人看不清模样,只能听见声音传来。 “你是说,你想带她做一个现代任务?” 二蛋点头,“我觉得我的宿主,好像很想念现代。” 她用了许多年,想让那世界多些变化。 可仅靠一代人,不过是痴心妄想。 攒够积分重生回去,还需要很多世界。 但做一个现代的任务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妾室生存系统怎么了? 妾室只是一种处境而已。 第76章 任务也从不拘泥于古代位面。 前辈们就去过各种世界。 可主神听它说完,却好似极其生气。 “你还好意思来和我提要求,三个世界,任务目标全部死亡,你们在干什么?!” 二蛋一脸茫然,“可是我们任务都百分百的完成了啊。” “即使任务完成!你们也不能杀了任务目标!” “为什么?” 二蛋不明白。 “他们做了该杀的事,为什么不能杀?我们的任务只是获取宠爱值而已,行动准则里也没说不能在任务完成后,杀了任务目标啊。” 主神的声音更像结了冰碴似的冷。 “0238,你忘记了你的设定。” 天真纯善,擅长忍气吞声委曲求全的妾室生存系统,怎么可以说任务对象就是该杀? 它们和它们宿主一样,对任务目标只能敬,只能爱,只能怕。 不是如今这样,简直倒反天罡。 二蛋却越听越糊涂。 它既然拥有自我意识,为何不能有自己的思想。 它觉得它宿主做的没错啊。 二蛋还想问为什么,主神却把话题岔开不提。 “我答应你的要求,让她去现代位面。” “真的?” “我没理由骗你,带你的宿主去传送吧。” 他突然改口,二蛋总觉得哪里不对, 可凭着它的脑袋瓜,又想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 转身离开后,幽深晦暗的黑色空间中亮起一盏猩红的小灯,照亮了一人的轮廓。 “如果不让你们得些教训,恐怕所有宿主都要有样学样了……” ………… 二蛋回到休息空间时,萧蝶刚刚醒来。 “宿主,你要休息一下,调整状态吗?” 萧蝶看了眼自己的积分,“不用了,下一个世界吧。” 二蛋笑的神神秘秘,“嘿嘿,下个世界有惊喜哦。” 萧蝶:? 没等问清楚,一阵眩晕袭来。 萧蝶再睁眼时,首先看到的是自己的翅膀。 梦幻的蓝紫色,斑驳的花纹,带着流光溢彩。 美丽,脆弱,妖艳。 萧蝶名副其实,成了一只蝴蝶。 准确的说,是一只蝴蝶精。 她微愣的张着嘴,转头看向发出一声惊叫的二蛋。 “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二蛋支支吾吾,尴尬的整个蛋都紫了。 “不是不是,是现代啊!我特意向主神申请带你回现代做任务,可是这……” 放眼打量四周。 这依旧是一座宫殿。 华丽却阴暗,不是明亮富贵的黄,而是晦暗妖气的黑。 立柱上盘的也不是五爪金龙,而是一条条模样可怖的巨蛇。 萧蝶身穿一身紫黑色薄纱长裙,露出光洁的双臂,一双美腿也在薄纱下若隐若现。 萧蝶收敛神情,没再去看外界是何模样。 找了个背人的角落,先接收了原主的记忆。 二蛋说的没错,这是现代,可原主却并不生存于人类社会。 这里,是妖界。 在现代依旧保留着古代传统的妖界。 原主的身份,是一只修炼了三百年的蝴蝶精。 也是妖王殷寒的侍妾。 妖王殷寒,是一只活了上万年的蛇妖。 每隔百年,天道都会降下雷罚。 前些天的雷罚,殷寒照例去人间躲避。 却意外受了重伤,被一个人类女子所救,还把他带回了家里照顾。 时间一长,妖王殷寒就对那人类女子动了心。 他伪装成人类,和那人类女子相知相爱。 等坦白自己是妖时,那人类女子却崩溃惊惧的想要逃窜。 殷寒一气之下,把人带回了妖界,还不顾那人类女子反对,封了妖后。 人类向来恐惧厌恶妖族,妖族又何尝不讨厌人类。 突然冒出个人类做妖后,包括原主在内的所有侍妾,心里都是不服气的。 原主生的貌美,心气也高,忽然被殷寒派去看守人类女子,脸上情绪收都收不住。 人类女子何悠悠看出她的不满,言语挑拨她放了自己。 本就对人类女子占了妖后之位不满的原主,中了套,居然真的私自放跑了何悠悠。 何悠悠被抓回来后,依旧是被关押的妖后。 原主却被震怒的殷寒扔进了万蛇窟,潦草又凄惨的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其他侍妾也没好哪里去。 她们被裹挟于殷寒对何悠悠的强制爱中,稍有不慎就是一死。 等她们这些侍妾都死了,何悠悠也被殷寒的坚持感动了。 接受了他妖王的身份,甜甜蜜蜜的做起了他的妖后。 至于她们这些牺牲品,则再也没被提起过。 人类的寿命短短几十年,皇权之下,人命已如草芥。 更别说殷寒对妖界的统治,已达万年。 原主爹娘也想给女儿讨个说法。 不过是万蛇窟下,多了几具尸身。 萧蝶接收完记忆,对着二蛋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好消息,确实是现代。 坏消息,只有妖王才能破开两界之间的壁垒。 她就仿佛那个饿的眼冒金星的乞丐,突然看见了梦寐以求的大餐。 可惜,大餐在天上飞呢。 她摸不着吃不到,只能闻个味。 任务还突然升级了难度。 什么惊喜?惊吓吧。 这主神什么成份? 不像个好人啊! 第101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2 萧蝶知道此事与二蛋这傻孩子无关,她只叮嘱了一句,“以后离那什么主神远一点。” 想来也对,妾室任务的攻略对象不会是好东西。 那背后操控这一切的主神,更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不是对他有益,萧蝶不觉得他会有这般闲心,搞出这么多事。 自己杀了那些攻略对象,一定是对他有不好的影响,所以他才如此行事。 一个万年蛇妖。 以原主的修为,就是站着不动让她杀,她也杀不死。 最稳妥的做法,就是如主神所愿,老老实实的做侍妾刷宠爱值。 但是他低估了一个人想回家的决心。 即使那不一定就是她曾生活的世界。 这人间,萧蝶也去定了。 如今时间线已经走到殷寒带着何悠悠从人间回来。 何悠悠被封了妖后,囚禁在王宫深处。 萧蝶正负责看管她。 按照原主的记忆,她即将要放跑何悠悠。 自己的生命也即将因此终结。 萧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主神怎么不等她被扔进万蛇窟才让她接管身体? 她带着闷着头不想说话的二蛋,按照原主记忆去取了人类的膳食。 回到看守何悠悠的后殿,何悠悠正缩在房间的角落,可怜兮兮的掉着眼泪。 看见萧蝶带着对翅膀靠近,她更是怕的不自觉颤抖。 她长的很漂亮,看起来年纪不大,大学可能还没毕业。 一张小脸稚气未脱,嘴里念叨着想回家。 这个年纪的现代女孩,冷不丁碰到这种事,确实是要吓死的。 原主记忆中,很多人因她而死,而她一直处于受害者的位置上。 至于是不是真的受害者,只有她自己知道。 妖族即使化为人形,也总喜欢留一些妖族的特征。 如同萧蝶身后的大翅膀,那是她的美丽勋章。 萧蝶骨子里依旧是个现代女性,想了想还是把翅膀收了。 何悠悠情绪好似也安定了些。 把餐食放到何悠悠脚边,萧蝶转身想走。 一只小手却抓紧了她的裙角。 “姐、姐姐……” 萧蝶学着原主娇蛮的模样,把裙子一扯,“谁是你姐姐?” 何悠悠眼泪又要掉下来了,她两手一抹,擦净脸上的泪痕,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姐姐,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但我求求你放了我吧!” “我不想待着这,我想回家……呜呜呜我大学还没毕业,我不想嫁人,姐姐,让我走吧!你不是也不喜欢我这个人类做你们的妖后吗?” 她哭的情真意切,无助的像个找不到母亲的小兽。 让人看了真的极其容易心软。 萧蝶继续学着原主的模样,轻嗤了一声,“怎么,难道你还看不上我们妖王?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不!不,是我不配,我哪里配做妖后?而且我、我听闻即使是妖王,如果执意和人类女子在一起,也会被天道惩戒,殷寒如果被惩戒,到时妖界一定会乱套的,难道姐姐想看自己生活妖界因我一个人类而乱吗?” 人妖殊途,越是妖力深厚的妖王,天道的限制也就越多。 殷寒如果执意和她在一起,会被天道惩戒的事确实是真的。 第77章 原主也是听了这话,才决定放何悠悠离开。 但事实上,殷寒自有办法解决此事。 一人一妖虐恋情深一大圈,真正死无葬身之地的,只有她们这些小炮灰而已。 萧蝶收回思绪,低头看向跪坐在地上求她放一条生路的何悠悠。 语气变得平淡,面上也没了表情。“可是放了你,我会死的。” 何悠悠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姐姐可是能化成人形的大妖,怎么可能会轻易死掉呢?殷寒不会那么狠心对你的。” 她爬起身,语气带了些蛊惑。 “姐姐,殷寒很喜欢你的,我不止一次听他提起你,放了我吧,他对我也只是一时的兴趣,我藏起来不让他找到,等时间一长,他肯定就忘了我了,而他真正喜欢的人,是你啊姐姐。” “就算他一时生气,等气消了,他也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的。” “姐姐,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萧蝶定定的看着她,忽而想到这可还是自己这么长时间,见到的第一个老乡呢。 何悠悠心里正忐忑,就看见眼前的妖女,绽出了个极美的笑。 “好啊,我答应你。” 她听她这么说道。 ………… 萧蝶离开后,何悠悠还是觉得不太安心。 她生怕萧蝶反应过来自己在骗她,再改变了主意。 她刚才就想让萧蝶直接放她出宫,可无论怎么说,那妖女都没同意。 她说要布置一番,确保她能逃回人间。 以何悠悠来看,她分明是害怕了。 她又想让她离开,又怕被殷寒怪罪失了宠。 所以要想办法,把自己摘出去。 “算她有点脑子,不过也没什么用。” 殷寒对她的感情她是知道的,他心里根本就没有这些侍妾的地位。 他不可能就放任自己逃跑了。 哪怕追回人界,他也会把自己抓回来。 只是她实在不喜欢这阴森的妖界。 更不喜欢和这些妖女争抢一个男人。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能离开,她也要试一试。 就算跑不了,也能给自己多些和殷寒拉扯的筹码。 至于她跑了后,萧蝶是生是死,和她有什么关系。 残忍弑杀的是殷寒。 不是她何悠悠。 看萧蝶一时半会不能回来,她端起地上的饭食大快朵颐。 一边吃一边想着,那妖女究竟要以什么方法放了她呢? 而此时被她猜想着的萧蝶,正蹦蹦跶跶的往花园飞去。 花园中怪石嶙峋,殷寒在湖边的岩石上跑腿而坐,正在调理内息,疗愈在人间受得伤。 萧蝶飞到附近一眼就看见了他。 实在是他有些显眼。 殷寒穿着一身黑色蟒纹长袍。 银白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肤色更是白如素绢。 殷红的唇瓣让他看起来格外妖冶,也多了些妖气阴森。 别说何悠悠那个人类,就是那些同是妖族的侍妾,都不敢轻易靠近。 但害怕他的人,绝不包括萧蝶。 害怕是最无用的情绪,她如果怕了,就真的被那什么主神拿捏了。 胆子大一点,也许真的能回现代看一看。 大不了就是任务失败,重新开始下个世界而已。 她一边想着,一边从半空落下,直直的横着落进了殷寒的怀里。 双腿搭在殷寒的腿上,裸露在外两条胳膊圈住了他的脖颈,一脸的甜蜜喜色。 殷寒缓缓睁开双眼,眸子是摄人心魄的幽绿色。 “你好大的胆子。” 吧唧…… 回应他的是萧蝶印在他脸上的柔软唇瓣。 “我都知道了,你最喜欢我了!” 殷寒:? 第102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3 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眯着眼睛细看了萧蝶好几眼。 没错啊,这是自己那个小侍妾。 他常年闭关,族中长老却时常给自己选几个侍妾,为了延续妖族香火。 他兴致缺缺,平常见面次数屈指可数。 还是一气之下把何悠悠带了回来,才想起自己那几个侍妾,指了个漂亮显眼的去伺候何悠悠。 可这么一会儿,她跑来说什么胡话? 殷寒正处于疗伤的关键时刻,维持姿势不能移动,只是眸光一冷,问道:“是谁和你说了什么?” 萧蝶把人搂的紧紧的,巴掌大的小脸贴到他的脖颈上蹭了蹭。 “妖后啊,她说王上你总提起妾身,说最喜欢的就是妾身了,王上,妾身好高兴啊,妾身也最喜欢王上。” 萧蝶对着那张寒霜密布的脸笑的一脸天真。 殷寒却杀人的心都有。 “她让你帮她做什么?放她走?” 他只是这么一问,却见搂着自己的人立马慌乱了。 “我、没、没有,妾身和她就是聊聊天。” 她谎话说的拙劣,让人一眼就能看穿。 他正要发火,却听见另有一道声音响起。 也是萧蝶的声音,却不是来自于她的口中。 而好像是……心声。 【怎么办怎么办,王上不会知道,我答应要放跑何悠悠的事了吧?】 【王上会怪我吗?王上不会就不喜欢我了吧?呜呜呜怎么办怎么办。】 【可是何悠悠说的对,王上执意和她在一起,会被天道惩戒的,王上会受伤的。】 【不行,还是得送何悠悠离开,就算王上不喜欢我了,我也不能看着王上受伤!】 【那可是我喜欢了三百年的王上啊!】 殷寒从未经历过这种情况,一时有些怔愣。 随着那些自言自语,萧蝶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坚定。 更证明了那是她的心声。 殷寒心里漫起大雾,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对萧蝶私下想放了何悠悠的事,怒气倒是消了又消。 她虽然胆大包天,但毕竟是为了自己着想,其情可悯。 他眼底的杀气渐渐化开了。 万年岁月,倒是头一次碰见这种新奇事,不管怎么都要留她一阵,看看到底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奇异之事。 他正沉思着,就听心声又响起了。 【王上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王上好帅啊,王上怎么长得这般俊朗?】 【不愧都说王上是妖界第一美男子。】 【但我觉得不止是妖界,明明是六界第一美男子!】 【嘿嘿嘿,王上喜欢我,第一美男子喜欢我,嘿嘿嘿。】 殷寒平复了体内气息,能动了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萧蝶推开了。 他怕他再不推开她,她的心声会吐露出更多不堪入耳的话。 他虽已修炼万年,可不代表这万年都修炼到了脸皮上。 “你修炼多少年了?” 殷寒想到刚才那声音吐露的信息,向萧蝶求证道。 萧蝶好似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这个,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三百年,妾身诞生灵智至今三百年。” 三百年…… 刚才那声音,就说喜欢了自己三百年。 难道她从有了灵智,就喜欢上了自己? 殷寒拧了拧眉,觉得还得找机会试探一下。 但他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悠悠为了能逃离他,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难道自己就这么让她难以接受吗? 他起身往关着何悠悠的后殿走去,萧蝶就颠颠的跟在后面。 一路上,那心声就没停过。 【王上走路姿势好帅啊!】 【王上腰怎么这么细,腿怎么这么长?】 【王上一定很有劲儿吧,娘说过,男人的腰,夺命的刀。】 【可到底是怎么夺的命?我应该找个懂得人问问……】 走在前头的殷寒终于忍不住停下来脚步。 细看过去,他耳廓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红。 他这一万年听到的浑话,都没有今天一天听到的多。 他回头看去,除了一开始的大胆,这小侍妾现在表现的极其老实。 正立在他后面,低头看自己脚尖。 什么腰不腰的,真是她的心声吗? 殷寒不动声色的继续往前走。 身后的声音也又继续的传出。 【我好馋我好馋……】 馋?馋什么?宝物?功法?修为? 【我好馋王上的身子啊!】 殷寒脚下一个踉跄…… 终于走到后殿门口,殷寒看见门口守着的妖兵,忽然有了主意。 他转过身直接牵起萧蝶的手,拉着她从那几个妖卫的身旁路过。 【啊啊啊!王上拉我手了!啊啊啊!】 【我不洗手了!我再也不洗手了!啊啊啊,娘啊,我好幸福!】 【我好想飞,飞飞飞……】 那道声音吵的殷寒耳朵疼。 第78章 如今他可以确认了,那就是萧蝶的心声。 而一旁的两个妖兵依旧目不斜视,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来真的只有他能听见萧蝶的心声。 万事万物皆有因果。 这件事的因,到底从哪而起呢? 他低头沉思,推开殿门而入时,忘了手里还牵着的人。 萧蝶更不可能主动放开,正一脸甜蜜的侧头看他。 殷寒俊美,萧蝶娇艳。 两人牵着手并肩而立,是说不出的般配。 这一幕落到殿内的何悠悠眼里,却如针扎一样刺痛了她的心脏。 殷寒还说只爱过她一个人。 他就是个骗子。 何悠悠撂下了脸。 萧蝶对着她感激的笑了笑,换来了个大白眼。 【何悠悠为什么瞪我?是因为王上拉着我的手,她吃醋了吗?】 【可她不说不喜欢王上吗?为什么吃醋?】 殷寒听见萧蝶的心声回了神。 他抬眼去看,果然看见何悠悠正满面寒霜。 殷寒在心底泛起笑意。 原来她不是不喜欢自己,她只是看不清自己的心。 或许,让她继续吃醋,是一个好办法。 第103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4 原打算松开的手握的更紧了。 殷寒牵着萧蝶走到何悠悠面前,本来想质问她为何预谋逃跑的话也变了。 “听蝶儿说你在妖界水土不服,很不适应,如今看来也还不错。” 何悠悠的视线落在两人掌握的手上,心口堵了一口气,蝶儿,叫的倒是亲切。 怪不得她答应要助自己逃走。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这个妖妃走了,她这个侍妾可不就高兴了。 自己居然差点中了她的圈套。 何悠悠这般想着,已经把刚才自己哭着喊着,求萧蝶放了她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只觉得妖就是妖,心思不正,狐媚魇道。 她可不能再做让仇者快的傻事。 殷寒就见自从知道他是蛇妖,就只顾着害怕和逃跑的何悠悠终于安静了下来。 她似怒似嗔的瞪了他一眼,模样可爱,看得殷寒心有些痒痒。 原来让她继续吃醋真的有用。 殷寒心中喜悦,继续说道:“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尽管和小蝴蝶说,小蝴蝶是我最信任的侍妾,她会照顾好你。” 【啊啊啊啊啊!王上说我是他最信任的侍妾!啊啊啊!】 殷寒还没看清何悠悠的反应,就先被萧蝶的惊叫填了一耳朵。 一句场面话, 就让她这么兴奋,她可真是好哄的很。 如果悠悠也能如此就好了。 殷寒偏了偏头,重新看向何悠悠。 何悠悠在他面前一向胆子是极大的。 听他这么说,直接翻了个白眼,“你对她如此信任,还抓我回来干什么?看你和别的女人甜蜜吗?你赶紧把我放了。” 在妖界被万妖敬仰无数年,哪有妖敢在殷寒面前如此。 但殷寒偏偏不生气,只觉得有趣。 他在人间养伤时,以人类的身份靠近何悠悠,她就是如此。 伶牙俐齿,胆大妄为。 不光不怕他,还总能给他气的哑然失笑。 妖界不缺美人,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就连现在站在他旁边的萧蝶都美的娇艳轻灵,如画中仙子。 但何悠悠是独一无二的。 与那些看见他只知道行礼的妖族女子都不一样。 这明显的拈酸吃醋,听在他耳朵里,也如同仙乐般动听。 殷寒觉得自己的计谋见了成效,但也不敢一次做的太过,心情不错的拉着萧蝶又走了。 出了门,他就把牵着的手放开了。 【呜呜,没有王上的手拉了,手指头好寂寞……】 【王上既然喜欢我的话,我主动拉他手也是行的吧?】 【王上的手真好看啊,落在我腰上应该格外搭配吧!唔,我在想什么?】 殷寒斜了她一眼,垂下袖子,把手挡住。 “还是由你继续照顾王妃,记得,不许动别的心思。” 萧蝶面上垂着头老实应声,看起来和其他侍妾没什么不同。 实际上心里正继续叽叽喳喳。。 【王上说的别的心思是什么?该不会是我盯着他手的目光太热烈,被他发觉了吧?】 【王上听我狡辩,我真控制不了啊!】 【王上的声音也好好听啊!如果他趴在我耳边说话,我一定会幸福的晕过去吧……】 殷寒眼角抽了抽,一时有些无言以对。 如果不是为了搞清楚这奇异现象因何而来,他真想把这个一直觊觎自己的小妖精扔进万蛇窟。 他挥袖,转身离开。 萧蝶在后面忙道:“王上我送你……” 她快走了几步,追赶着殷寒,却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角,整个人向着他撞了过去。 殷寒听见声音回身,正好被她撞了个满怀。 做为一只蝴蝶精,姝丽无双的美貌,是毋庸置疑的,殷寒也不得不承认她长的极美。 殷寒低头看去,首先收进眼底的,是她光洁的额头和浓丽的双睫。 轻轻颤着,好似欲随风而起的蝴蝶翅膀。 看的人心尖都跟着痒痒。 萧蝶抬眼看他,清澈明亮的眸子里,伴着欣喜和爱慕,映出了他的面容。 她眼下还生了一颗小痣,给娇艳纯净的美貌上,添了一丝勾人的妖媚。 唇瓣微启,娇嫩的红色,好似熟透了的浆果,正在等人品尝。 而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一开始,她的心声在懊恼自己怎么总是笨手笨脚,走路都会摔跤。 而现在,重复的只有两个字。 【亲我亲我亲我亲我亲我亲我……】 殷寒眼底不自觉透出笑意。 仅仅一瞬,又把人扶起推开,转身走了。 【为什么不亲我,为什么?为什么?】 小妖蝶失望的絮叨声,在殷寒迈出五步后消失。 殷寒停顿一下后,又往回走了一步。 【想亲在王上嘴巴上……】 迈出一步,声音再次消失。 再后退一步。 【王上嘴巴一看就很好亲,软软的……】 再迈出一步,世界都变得安静。 殷寒确定了,五步之外就听不见她的心声了。 看来想听听她在想什么时,还得离她近一些…… 搞清楚这点,殷寒头也不回的走了。 萧蝶继续站在原地巴望着演戏。 直到二蛋钻了出来,“他真走了,又去湖边疗伤了。” 萧蝶这才松懈下来,累的肩膀都绷不直了。 “很累吧,不光明面上要演戏,心里也还得演戏。” 二蛋有些愧疚,“如果我不去找主神就好了。” “既然咱们做的事他并不认同,你去找他,还是日后他来找你都是一样的,他终究不会放过我们。” 萧蝶松了松肩膀,转身往后殿走。 “累虽然累了点,但这已经是唯一能在他手底下多活一阵的办法。” 读心。 这个道具价格昂贵,限制也多,只能用于任务目标和任务者之间。 即使有人买过,也只是用来窃听任务目标的心声,以便更好的了解任务目标的想法。 反向用的,目前为止只有萧蝶一人。 不是别的任务者想不到,是没人敢这么用。 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在任务目标前,能把内心戏也演的毫无漏洞。 偶尔冒出一句渣男烂黄瓜是多正常的事啊。 只有萧蝶敢。 不是对自己有自信。 只是她一向知道,想要最好的东西,总要尽最大的努力。 努力行不通的时候,就要冒最大的风险。 谁让她天生就比别人贪心。 她从知道主神的存在起,就有了想要的东西。 只是如今还不能说出口而已。 第104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5 听她说累,二蛋不知如何安慰。 好像无论何时,她也从不需要安慰。 它这个宿主,总能最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杀了人噩梦都不会做一个。 杀了就是杀了,做了就是做了。 她只管往前走。 是功是过,她不在乎。 更别提什么愧疚,什么后悔。 也许这就是旁人说的强心脏吧。 看了看宠爱值,二蛋有些惊喜。 “那殷寒看起来阴冷漠视,宠爱值倒是给的不吝啬,现在已经有二十点了。” 萧蝶点了点头,没觉得意外。 连这反向读心都用上了,再不涨得快一点,岂不是白白演出那么多内心戏? 她走到后殿推门而入,仿佛无事发生,何悠悠却对她横眉立目。 第79章 “喂,你不是想跑吗?今晚我送你出妖界。” 何悠悠听了冷嗤一声,“我不走了,你死了那条心吧。” 萧蝶:? 谁? 谁死了什么心? 看她那表情,怎么好像拆穿了什么阴谋诡计? 刚才哭着嚎着的不是她? 她是有双重人格? 萧蝶的确暂时没打算冒着生命危险放她离开。 小命只有一条,可比什么都珍贵。 只是没想到何悠悠脑补的,比她想象的还多。 她刚才的哭求,都成了自己的诡计。 萧蝶坏心眼的装出一副焦急的模样,“可是你不是说,你要回去上学,你不想这么早嫁人吗?” “和你有什么关系?” 何悠悠斜着她,“你别管的太宽了。” “那天罚怎么办?王上会受伤的!” “轮不到你瞎操心,我和王上的事还用不着你干涉,别以为殷寒让你看着我,你就可以插手我们之间的事,我一日没离开妖界,就一日是殷寒的王妃!而你不过是个侍妾,你最好别起那些歪心思!” 瞧瞧,瞧瞧这话说的多漂亮,多有气势。 如果不是知道她的身份,萧蝶真以为她是来自古代的正房主母呢。 倒是真够入乡随俗的。 萧蝶没心情在逗弄她,就听呼的一声,身后的翅膀展开,巨大的蝴蝶翅膀好似一扇绝美的屏风。 颤动间流光溢彩,仿佛由无数萤火虫组成。 微光衬在萧蝶娇美的容颜上,更衬得她灵动美艳。 可在人类的眼里,也是奇异的可怕。 何悠悠吓得后退两步,重新缩回了墙角,敢怒不敢言的瞪着她。 活像在看一个仗势欺人、作威作福的恶毒女配。 二蛋不由得想,如果这是在上一个任务世界。 她此时已经在权势无双的太后娘娘面前,跪的直挺挺了。 可惜何悠悠现在有个万年修为的蛇王给她撑腰。 二蛋掰着手指头算,宿主这得到什么时候才能杀人啊。 万年修为啊,他们的任务可是有时限的。 一百年,不管任务完成的如何,时间到了都会抽离任务世界。 十个又短又小的手指头都快拧成麻花了,二蛋也没算明白。 萧蝶走到殿内的另一个角落,借着翅膀的掩护,扒了个棒棒糖塞进了二蛋嘴里。 “别算了,这种事不适合你出手。” 二蛋:……听着不像好话呢? “我有事问你,积分商城有没有什么毒,是可以药翻万年蛇妖的。” 二蛋:“……没有。” “蛊?” “……没有。” “咒?” “……没有。” “修行一日千里的功法?” “……没有。” 萧蝶:“……行了,玩去吧。” 主神这是想让她和万年蛇妖硬碰硬啊。 她盘腿而坐,在面前幻化出一面巨大的镜子。 随后一手托腮欣赏自己的美貌,一边思索下一步该如何。 何悠悠作为一个凡人,一日三餐都得用。 晚膳时,萧蝶又去给她取饭了。 她提前做了准备,果然二蛋忽然提醒她,殷寒来了。 萧蝶面上不动声色,内心的小剧场又开始飙戏。 【何悠悠怎么又突然不想走了呢?】 【明明白天是她哭着央求我放她走的,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那王上的天罚怎么办?】 【王上会受伤吗?好担心啊。】 【可是何悠悠说的也对,她是王妃,她和王上的事,不是我一个小侍妾能操心的。】 【唉……好难过。】 一直隐身在她附近的殷寒听了她的心声,简直如大旱逢雨。 何悠悠放弃了逃走的想法。 何悠悠还承认她是自己的王妃! 殷寒没想到只是和侍妾假扮下亲密,居然有这么大的进展。 看来让悠悠彻底接受他,也不是难事。 殷寒心里盘算着,手指也不自觉的在衣袖里跳动。 这是他心情好时不自觉的举动。 当晚,妖王宫中大摆酒席。 在场的除了妖王殷寒,还有他全部的侍妾。 萧蝶本来在后殿守着何悠悠,也被他特意命人传了过来。 萧蝶到场后,只觉得一片姹紫嫣红。 妖族审美和人类审美差不多。 殷寒的侍妾除了自己这个蝴蝶妖。 还有媚眼如丝,甩着大尾巴的狐妖、玉雪可爱,顶着兔耳朵的兔妖、和娇软机灵,眼睛圆圆的猫妖等等等等…… 各色美人,让人看的移不开眼。 不管殷寒喜不喜欢看,萧蝶是极其喜欢的。 她不由得想,如果这些侍妾能进到娱乐圈,仅仅做个花瓶也能挣个盆满钵满吧。 萧蝶挨个欣赏完,又抬头向上看去。 看见殷寒那张满脸写着无聊透顶的脸,瞬间心情就糟糕了。 他把人都喊来,他又觉得无聊。 自顾自的低头饮酒,仿佛她们都不存在。 除了何悠悠,所有妖都在他眼里都是工具人罢了。 正想着,殷寒目光对准了她。 萧蝶确认过两人的距离在五步开外,心里骂了他也丝毫不慌。 殷寒却对着她招了招手,“过来,坐本王身边来,” 一瞬间,在场侍妾的目光都停留在了她身上。 萧蝶甚至眼尖的看见了,小猫妖的利爪都冒出来了。 她对于这些和原主一样悲惨的小炮灰没什么恶感。 但今夜过去,她们对她可就不一定了。 萧蝶心里骂骂咧咧。 在靠近殷寒五步内,又立马变了。 【啊啊啊王上只喊了我!】 【王上一定是喜欢我的吧!一定是喜欢我的吧!】 【我就知道!我是最可爱最漂亮最迷人胸也最大的小蝴蝶妖!】 【王上,请尽情的宠爱我吧!】 殷寒:……突然就想让她坐回去了。 第105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6 为了探听何悠悠的情况,殷寒忍着被骚扰撩拨的既视感,让她坐到了旁边。 虽然那些心声不忍直听,但叽叽喳喳的,倒是让本来无趣的酒宴多了些热闹。 殷寒没意识到自己的唇角已经勾起。 即使这一晚上萧蝶的心声都没提及到何悠悠,他也没让人退下。 一直到夜深,倦了的殷寒直接闪身离开。 留下这一屋子美艳侍妾。 小猫妖龇着牙走上前来,“喂!小蝴蝶妖!你用了什么狐媚子手段勾的王上对你另眼相待了?还不速速交代!” 萧蝶笑了,转向狐妖,“听见了吗?她骂你呢。” 小猫妖:…… 狐妖:“少挑拨离间,快说你做了什么?王上怎么能看上你!” 萧蝶浅笑着抬头,“可能因为我最美吧。” 说完,还挺了挺鼓鼓溜溜的胸脯。 隐藏在暗处的殷寒忍不住嗤笑一声,她倒是真的表里如一。 一样的直白又肤浅。 殷寒这次真的离开了。 萧蝶放松下来,抬头看小猫妖气的虎牙都呲出来了,兔子妖也眼睛红了。 狐妖鄙夷抬头看她,明显是不服,觉得她在大放厥词。 萧蝶嘿嘿一笑,跟她们招了招手,“好了,不逗你们了,你们想知道为什么,我告诉给你们就是了。” 三妖半信半疑的凑近,围着她坐了下去,萧蝶神神秘秘的一指后殿的方向。 “你们知道王上为何喜欢那个人类女子吗?” 三妖一听萧蝶提起她,都是一脸不服。 “长的没我好看。” “肤色没有我白。” “腿没有我长。” “胸也没有你大。” 小猫妖语气还有点酸,嘟着肉脸,让人想捏。 萧蝶憋着笑,继续一本正经的忽悠。 “在我们妖界,择偶只看实力和容貌颜色。” “但是在人类社会,还要看性格和脾气。” “不然王上怎么会放着我们这些大美人不喜欢,喜欢她呢?” “能被挑来做王上侍妾,咱们哪个不是万里挑一的美貌?” 被夸大美人的兔子精笑的腼腆呆萌,小猫妖美的晃了晃脑袋,狐妖斜了萧蝶一眼,一脸用你说的傲娇神情。 但听萧蝶接下来说的话,却神情都认真了。 “那你说那个人类女子是什么性格?你就是学她的性子被王上另眼相待的?” “那是当然?不光是性子,咱们王上对妖界的一切都已经决定厌倦,毕竟已经在妖界活了万年,对人间却是哪都觉得新奇。” “所以我们不光要学习那人类女子的性格脾气,更要接触人间,学着去做一个人类!” 三妖听她说完,恍然大悟又若有所思。 第80章 半晌后,又好似窥见了什么隐秘功法而兴奋。 “那你说说,那人类女子是什么性子?” 萧蝶微微一笑,清晰而缓慢的吐出两个字,“胆大。” ………… 萧蝶回去后,仿佛按捺不住心中喜悦,美颠颠的跟何悠悠说酒宴的情况。 听到她说殷寒找了所有侍妾作陪,还让她坐到身边。 何悠悠终于按耐不住了。 “去告诉殷寒,我要见他。” “我们王上喝醉了酒,回寝宫歇息了,哪里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萧蝶把一个得了喜爱,就得意忘形的小侍妾演的活灵活现。 她抬着下巴看人,把何悠悠气的脸都红了。 萧蝶就是故意的。 何悠悠不是号称看不清自己的内心,所以人间妖界来回折腾。 折腾进去无数条无辜者的人命吗? 那就给她点刺激。 要么和上一世结局一般,趁早开开心心的和殷寒在一起。 要么,就干脆咬死不同意,殷寒对他人心狠,却是拗不过她的,他更不敢去人界强抢人类女子。 不然天罚能劈死他。 如果还想和原主记忆中那般——不如看看这次先死的是谁。 何悠悠虽然生气,但实际上还是有些害怕萧蝶的。 看她不愿意去通传,何悠悠也不敢和她发火。 只是心中越想越气,看萧蝶就像看个偷她宝贝的小偷。 “你知道我们人间有个词,叫小三吗?你现在的行为就是小三,在人间,人人都能唾骂你!” 萧蝶呵呵一笑,“我怎么听人说,小三是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的意思,用在我身上,不合适吧?我成为王上侍妾已经百年,其余侍妾也差不多,进妖殿的时间比你岁数都大,按这么说的话……用在你身上倒是合适,不过小三你都当不上。” 萧蝶掰着手指头算着,“哦,原来你是小八啊。” “大胆!我是你们的妖后!” 萧蝶翻了个白眼。 对自己有利就搬出人间那一套,对自己无利就又按妖界的规矩说话了。 好一个双标人啊。 萧蝶不理她,自顾自找地方休息。 而何悠悠愣是瞪着眼睛一宿没睡好。 天亮后,何悠悠对着萧蝶说道:“我想好了,我要离开这里,你送我出去吧。” 何悠悠知道逃离妖界不是那么容易的。 能划开两界屏障的,只有殷寒。 除此之外,还有零星的一些口子,无法闭合,但也有妖兵看守。 只要逃离的路上墨迹一些,让人发现她不见了,殷寒一定会亲自来堵截。 到时看见是萧蝶送她离开,看殷寒怎么收拾她! 何悠悠仿佛已经看见萧蝶被殷寒惩治的场面,嘴角浮出一抹快意的笑。 萧蝶也笑了。 生路不走,走死路。 这可就不要怪她不顾老乡之情了。 取早膳时,殷寒又冒出来了。 不等萧蝶那些黄了吧唧的心声冒出来。 殷寒先问道:“王妃今日状态如何?” 萧蝶老老实实的答:“王妃心情挺好的。” 实际上,心声正猛猛飙戏。 【可不能让王上看出何悠悠又改变主意的事。】 【也是奇怪,何悠悠昨日还不想走了呢,今早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这样也好,王上可以免受天罚。】 【可是我总觉得何悠悠不是真的要离开王上,她明明是喜欢王上的,总向我问王上的事。】 【她回了人间一定会想念王上,到时认清自己的心,反而促进了他们的感情。】 【唉,管不了这么多了,先送她离开,如果反而促使她接受了王上,也是我控制不了的。】 【毕竟我只是一个胸大貌美却不聪明的小侍妾。】 听到最后一句,殷寒眼角抽动了一下。 他的视线不自觉的扫过萧蝶的曲线。 觉得她对自己定位倒一向精准。 倒也是……挺可爱的。 第106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7 “宠爱值加了五点。” 二蛋悄悄的说道。 萧蝶没理会,继续演胸大无脑,还不知道自己心声已经被窃听的小侍妾。 殷寒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 也许短暂的分开,更能让悠悠看清自己的内心。 他暗中做下决定,就先让她如愿回到人间。 这欲擒故纵有效果是最好的,没效果大不了他再去把人抓回来。 他正想挥手让萧蝶下去,就又听见了她的心声。 【希望何悠悠别再回来了,何悠悠不是说害怕王上吗?】 【要我说,她胆子也太小了,王上是妖王,杀伐果断不是应该的吗?惩治手下臣民有什么不对的,怕什么呢?】 【她还说,王上随意取人性命,在人间叫做什么、哦,对,叫法外狂徒!叫杀人犯!】 【何悠悠说起话来真是奇怪,还说什么,有暴力倾向的男人不能嫁,情绪不稳定的男人也不能嫁,不然日后被打的就是她了。】 【人类女子跟我们妖族女子真是不一样,对配偶的要求好多啊……】 悠悠害怕他杀人吗? 之前在人间,有冒犯到他们的流氓地痞,他对他们动手,悠悠确实拦着他。 悠悠是个心地纯善的姑娘。 可能真的接受不了自己手上染血吧。 殷寒低头看自己的手, 皮肤净白,白到能透出底下的青筋。 既然她不喜欢,以后除非必要,他尽量不杀人就是。 萧蝶看他低头沉思,就知道他应该是听进去了。 不过这改变能维持多久,却是未知数。 爱意非永恒,爱意下横生的柔软心肠,恐怕更是昙花一现。 她只能抓紧时间…… 当晚,她迷晕后殿门口的守卫,领着何悠悠逃了出去。 最近的一个屏障漏点就在妖都。 只要能溜出宫门,在跑到漏点处,何悠悠就能回到人界。 说起来容易,可每一关都是难题。 何悠悠脚步不轻,一步一步结实的踏在地上,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明显。 萧蝶仿佛很紧张的提醒她轻点脚步,何悠悠理直气壮的道:“我是人类,跟你这种长翅膀的可比不了,我走路就这样,改不了。” 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两人的行踪更是显眼。 何悠悠压根就没压低声音,恨不得把人都招来才好。 萧蝶装作不敢再与她争辩的模样,继续拉着她在黑夜中前行。 何悠悠则是一直在盼着殷寒从天而降。 她可不能真的离开,不然岂不是便宜了她们这些巴望着殷寒的小妖精。 她只是做场戏而已。 可是殷寒怎么还不来? 她一路磨磨唧唧,溜出宫门后,直接称自己崴了脚。 妖都每到亥时后,不允许各类妖族飞行。 她崴了脚,萧蝶也只能扶着她缓慢行走。 萧蝶如今已经确定,殷寒准备按她的计划来。 何悠悠不急不慌,她也跟着不急不慌。 可走的再慢,路也有尽头。 到了寅时一刻,屏障漏点到了。 人妖两界虽然封锁,可每个月都有几个偷溜进人间的。 只要银子给的够多,守卫们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萧蝶把一包银子塞进守卫手里。 守卫颠了颠,“怎么来的这么晚,天都快亮了。” 而此时何悠悠还在磨叽,坐在地上说走不动了。 萧蝶也不惯着,拉着她的胳膊就把人拽了起来。 跟着守卫越过结界,走到漏点前,守卫先回去值守,只留下了她们二人。 何悠悠看着眼前冒着蓝光的黑洞,有些抗拒的后退了两步。 “我忽然想起来,我好像有东西落在宫里了,不如我们先回去,改日再走吧。” 说完她就想离开。 呼的一声。 巨大的蝴蝶翅膀拦在她的面前。 “你拿我当狗耍吗?想逃就逃,想回去就回去?” 撕破脸皮,何悠悠反倒不想伪装了。 “是又如何?你不过是被指来伺候我的侍妾,我是主子,你不过是奴婢而已!你别当我们人类女子真的好欺负!” 看萧蝶还不让开,她继续说道:“你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盘算什么,我走了你好借机勾引殷寒是吗?你别做梦了!我不可能给你这个机会!现在我以王妃的身份命令你!给我让……啊!” 她话没说完,萧蝶拽着她的衣领往后一扯,人就被扯到了黑洞前。 跪在地上,和黑洞来了个脸贴脸。 “你干什么!你好大的胆子你放开我!” 萧蝶咧开嘴角笑了,“胆子更大的,在后头呢。” 话音落下,她在何悠悠后面,对着她的屁股猛的一脚! 第81章 就听一声痛呼夹杂着一声扑通。 像是落入什么水坑一般,何悠悠一头栽进了黑洞,被踹回了人界。 “非得挨一脚才舒服……” 萧蝶弯下腰拍了拍鞋角,心情悠哉的往宫里走。 出了结界,被盯梢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不由得想,这殷寒对何悠悠倒是真在意关切。 可惜结界内她挨那一脚,没有人能知道。 又过了两刻钟,盯梢的妖兵回去复命了。 从何悠悠离开妖界,殷寒就已经感受到了。 何悠悠身上有他留的气息,以便他能方便找到她。 而那气息已经从妖界消失了。 殷寒怅然若失,心里像缺了一块。 可想起萧蝶今日心声吐露的话,又觉得自己应该忍耐。 他的手指不自觉的在椅背上敲动,觉得此时的自己,真是万年来都没有的纠结。 萧蝶回宫后稳稳当当的睡了一宿。 第二天早上,又稳稳当当的找殷寒请罪去了。 她跪的直挺挺,一脸毫不挣扎的老实样。 殷寒看了看两人间的距离,招了招手,“跪到本王身边来。” 在场的侍从听了有些咂舌。 这王上是什么意思? 跪到身边……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萧蝶不管别人怎么想,已经老老实实的挪进了五步之内。 “你可真是胆大妄为,敢私自放跑她,你就不怕本王杀了你吗?” 萧蝶垂着脑袋,“本就是妾身做错了事,无论何种惩处,只要王上就好。” 嘴上认命了似的。 而心里头却热闹极了。 【我怕啊!我能不怕吗?呜呜呜,我还没亲到王上的嘴,怎么可以死啊!不要啊不要啊!】 【没和王上睡过觉,就这么死了,我不是白长这无双的美貌了吗!】 【不行不行!我得跪的再好看一点,争取勾引到王上……】 殷寒:……她到底在大放什么厥词。 他妖孽般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看你这样子也不像不怕,那你为何还要放走王妃?” 【因为……因为你啊。】 萧蝶抬头,用水汪汪的眸子看了眼他,随后继续闷头装老实。 【我是怕死,可我更怕王上会受伤。】 【我不想王上受伤……】 第107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8 殷寒胸口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有些痒痒的。 再看萧蝶已经老老实实的垂着头,如同被遗弃的小兽,心里就有些不忍再吓唬她了。 “好了,起来吧,下不为例。” 在场的其他侍从有点惊了。 以王上对那人类女子的重视程度,她们还以为萧蝶必死无疑了呢。 结果没看她辩解什么,王上就放过她了? 到底是王上对那人类女子没那么重视,还是王上对萧蝶实在看重? 众妖的心思千回百转,却唯独没想到萧蝶在做事前已经铺垫过,在刚刚低头认罪时,也在心里辩解了半天。 萧蝶自己也表现得格外惊喜。 她猛的抬头,用亮晶晶的双眸看着殷寒,确定他是真的原谅她后,一个飞扑…… 在众妖的目瞪口呆中,又一次扑进了殷寒的怀里。 吧唧…… 又是一口。 “王上最好了!谢谢王上!” 她嘴上说着,心里也开始闹腾。 【王上王上!好爱王上!】 【王上原谅我了,王上一定也不舍得罚我!】 【王上的脸好软啊!】 【想亲嘴嘴,不敢……】 【要不试一试?王上不会打我吧?不会,王上喜欢我,嘿嘿嘿。】 【亲嘴嘴亲嘴嘴亲嘴嘴……】 萧蝶紧闭着眼,撅了唇瓣凑了过去。 在场的侍从们惊的嘴都合不上了。 她是在骚扰王上吧?确实是在骚扰王上吧? 说勾引都含蓄了。 这分明就是生扑啊! 而王上虽说名义上有好多个侍妾。 可实际他从没宠幸过任何一个。 他像一块沉在水底,孤零零的一块寒石,刀枪不入似的修行了万年。 忽然喜欢上一个人间女子已经让人够惊讶了。 如今还被生扑…… 以往有意图勾引王上的,都被他扔进了万蛇窟。 萧蝶这是嫌命长了? 他们仿佛预看到了萧蝶的下场。 却没想到,殷寒居然在众目睽睽下,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 她还真是色胆包天,蹬鼻子上脸啊。 殷寒把手掌往她脸上一覆盖,巴掌大的小脸尽数被他拢进手心,随后往后一推。 萧蝶一个后仰,站稳身形后,一脸哀怨的瞅着他。 殷寒的声音夹杂着两分笑意,“不知羞。” 说完,不再理会她,带着人离开了。 确认他是真的不在附近了,萧蝶在心里吐槽道:“装模作样,如果不想被生扑,他一个妖王还躲不开我一个小妖蝶吗?” 又不是第一次他运功疗伤的时候。 如今他能躲而不躲。 萧蝶清楚,这寒冰也没想象的那么坚硬。 二蛋适时钻出来,“宿主,又涨了十点。宠爱值如今有了三十五点了,才两天哦,宿主最厉害!” 萧蝶不忍心泼它冷水,但是事实没那么乐观。 “你忘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何悠悠这次回了人间,可是差点死了。” 萧蝶说过,何悠悠是生路不走走死路。 她身上有妖王的气息,算是被殷寒打上了烙印。 殷寒是为了保护她,可天王老子还有几个仇敌呢,更别提他这个冷酷嗜杀的妖王。 妖与妖之间的争斗,带着野兽般的狠厉和直白。 一些已经被殷寒遗忘在时光长河中的仇敌,早在听闻他对一个人类女子动了心时,重新蠢蠢欲动。 何悠悠走了死路,她这个放走她的注定没有好果子吃。 三十五点的宠爱值,在他自以为的真爱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那怎么办?要不你快让殷寒去人间,看在你将功赎罪的份上,他一定不会罚你。” 二蛋想起万蛇窟的恐怖,急得在半空中直跳脚。 谁能不怕被千条万条的毒蛇包围吞噬。 即使任务可以失败,可以换个世界重新再来。 但那种恐惧却会印在人的灵魂深处。 稍有不慎,就会留下阴影,甚至精神崩溃。 萧蝶怕吗? 萧蝶也怕的。 但是她还是抿着唇摇了摇头。 “不,我就要看着何悠悠走进死路。” “宿主啊宿主,现在不是用自己惩罚他人的时候,咱们不争这一时之气哈。” 萧蝶扬起唇角笑了,“谁说是为了惩罚她,我只是在觊觎本不是我的东西。” “你说的是……殷、殷寒的妖丹。” 何悠悠本是必死无疑,但殷寒怎么能看着她死。 为了保住她的性命,保住她的魂魄不散。 殷寒取出体内的妖丹,放在了何悠悠身体里。 这,就是萧蝶唯一一个能够赢他的机会! 二蛋在半空中愣了会,它本想说这太冒险了。 但转念一想,不冒险就不是它的宿主了。 就这么干! 它握着小拳头,目光变得坚定。 “宿主你说吧!需要怎么做,我觉得我现在浑身都是力量!嗷呜!” 萧蝶:…… 她把棒棒糖塞进了它的嘴里,堵住了它的嚎叫。 “行了,玩去吧。” 二蛋:…… 人间灵气不足,体内本源的伤势根本无法疗愈。 等殷寒把伤势疗愈个七七八八,已经过去了三天时间。 本来打定主意要多晾晾何悠悠的,和殷寒还是忍不住想去看看了。 殷寒交代妖界事务时,萧蝶适时的出现,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殷寒以为她是想来阻止他去人间,目光沉了下去。 “别以为本王对你宽容了些,你就能插手本王的事。” 听听,听听。 和何悠悠说话一模一样,怪不得他们臭味相投。 萧蝶面露委屈道:“王上误会了,妾身是想陪王上一道去人间。” 殷寒审视的打量她片刻,对她招了招手,“过来,到本王身边来。” 萧蝶抓紧在心里骂了句妈卖批,骂完走进了五步之内。 而心声也从讲不出口的脏话,变成了委屈的嘤嘤嘤。 【王上误会我了,我好难过啊啊啊……】 【我就是想跟着王上而已,人间不安全,真的有危险我还可以替王上挡一挡。】 【我还想看看人间是什么模样,人间能养出得王上喜爱的何悠悠,也许我去人间一趟,王上也能更喜欢我呢?】 【想去……但是王上刚才好凶。】 第82章 …… 殷寒眉眼间的戾气散去,有了些和缓。 在场的侍从们虽然依旧觉得奇怪,但也有些习惯了。 王上面对萧蝶时,火气总是莫名其妙的就散了。 可能……这就是喜欢? 第108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9 殷寒思量了片刻,想到何悠悠确实是在看见他和萧蝶亲近后,才一改抗拒的态度,干脆松了口。 也许带着她,何悠悠能更明白对自己的感情吧。 什么人妖殊途,他一代妖王,难道还会败给那四个字? 殷寒睥睨四望,整个妖界都是他的,他能掌控一界万物,自然也能掌控一人之心。 而殷寒不知道,就在他自信满满势在必得时。 何悠悠正处于极端的恐惧中。 她觉得好像有什么,在追赶着她。 何悠悠老家离她上学的城市很远,所以自从大四开始实习,她就在实习公司附近租了个小单间。 后来和冒充人类的殷寒谈起恋爱,殷寒更是直接在附近给她买了个面积不小的公寓。 何悠悠被一脚踢回人界,嘴里一边骂着,一边捂着屁股回了家。 她窝在家里等殷寒来找她,一等就是三天。 殷寒还没来,但家里的食物都所剩无几了。 何悠悠手里余钱不多,可也不想委屈自己,随手拿起一个之前殷寒送她的包,准备换了钱好去进口超市采购。 可她不知道,这房子有殷寒给她布置的防护结界。 从她走出家门的那刻,蹲守的妖物就开始行动了。 此时正是人间七月。 太阳烘烤着大地,晒得天地间如同填了煤的火炉。 室内工作的白领倒是还好,需要在路上奔波的人,却都晒出了一身臭汗。 何悠悠刚迈出家门,就闻到了一股汗臭味,凝固在无风的空气中,被人吸入鼻腔。 抬头,是隔壁那家人点了外卖。 外卖员是个体态粗壮的中年女人,闷着脸,看起来脾气不太好,脸上每一条皱纹都好似尖利的刀痕。 她衣服有些脏,脖领腋下这些爱出汗的地方,更是一片汗渍。 何悠悠抬手捂了捂鼻子,侧过身绕着她向电梯间走去。 她觉得自己有些不太适应现在的生活了。 妖界虽然阴森怪异,可她是高高在上的王后。 家世普通修为普通的妖都走不到她面前,更别提丑陋粗鄙的。 如果她想,她可以如同古代贵女那般,被丫鬟们围着伺候。 不,她会比落后的古代贵女过得更舒服。 而在人间,她却得因为这汗臭味捂住鼻子。 “殷寒怎么还不来找我,不会真被小妖精迷住了吧……” 何悠悠在心里念叨着。 人总是如此。 自认为不会失去的东西,也往往不会被珍惜。 留在手里端详,怎么看怎么有缺点,怎么看怎么不合心意。 可一旦真的失去,轻易能得到替代也就算了。 如果替代不了,那注定是场午夜梦回都要痛心疾首的遗憾。 而妖后的位置,她又能拿什么替代? 何悠悠心情不佳,走到电梯间,却发现电梯指示灯没有亮。 “这破天气,电梯还坏了,烦死了。” 她嘟囔一句,又拐去了楼梯间。 前面拐角又是一个外卖员,好像也正准备爬楼下去。 这是个又高又瘦的年轻男人,长得还不错,身上的外卖服洗的像新的一样。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没有汗臭味。 而是一种很清冽的青草香,还挺好闻的。 何悠悠颇为欣赏,这就对了嘛,就算是送外卖,也要注意下仪容和卫生,也要喷喷香水什么的。 如果外卖员就让人倒胃口,这饭还怎么吃? 她跟在那外卖员身后往楼梯间走,后面忽然传来女人的招呼声。 “小姑娘,这天这么热,有电梯不坐爬楼梯做什么?减肥也不是这么减的,小心中暑啊。” 何悠悠回头,正是刚才那个外卖员。 她懒得向她解释电梯坏了的事,甚至懒得跟她说一句话。 一个女人把自己搞成那个样子,真够邋遢窝囊的。 她不配和自己讲话。 何悠悠一声没吭,扭头步入了黑暗的楼梯间中。 身后的声音也再也没有出现,世界瞬间变得极其安静。 何悠悠没有听见那女外卖员在她离开后,嘟囔的那句话。 “这小姑娘,胆子倒是蛮大的,自己敢走那么僻静的楼梯间……” 何悠悠往楼下走,不光是声音没有了,光线也消失了。 楼梯间昏暗无光,照明灯也都灭了。 何悠悠以为是整栋楼停了电,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顺着台阶往下走。 可越走,她越觉得不对劲。 除了视觉和听觉的晦暗,她也没有闻到任何味道。 楼下楼下的业主们,有白日里不爱下楼的,都会把垃圾堆在楼梯间。 天气一热,经常蒸的那味道四处蔓延。 电梯的公告栏常常贴着劝阻的告示,只是一直没什么用。 可今日却一丝丝的味道都没有闻到。 而且…… 何悠悠不记得自己走了几层了。 明明她就住在六楼,为什么……还没走到楼下? 最主要的是……刚才就走在她前面的外卖小哥哪去了? 没看见光亮,没看见一楼的出口。 那人呢? 何悠悠开始害怕。 脚步加快,她开始以逃跑的姿态和速度向楼下奔去。 可不跑还好,这一跑她更加恐惧,因为身后赫然还有一道脚步声! 那声音如影随形,却始终让人看不见身影。 好像……好像一个隐了身的妖魔,正紧紧的贴在她的后背。 即使是个唯物主义者,此时恐怕也会吓得不轻,信仰也会开始动摇。 更别提何悠悠这个见过各色妖怪还去过妖界的人。 她猛的停下脚步,声音颤抖的道:“出来吧,你、你要做什么?” 一道轻笑在她耳后响起,何悠悠只觉得心脏被猛的提起,又重重摔下。 她浑身的汗毛都竖立着,牙齿也忍不住的打颤。 回过头,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何悠悠看清了身后的东西。 确实是那个外卖小哥。 他依旧又高又瘦。 只是原本白净的皮肤变成了青绿色。 那双本来还挺好看的内双眼睛,已经变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占据了他的脸。 而他的双臂已经变成了两片又长又利的尖刃。 崭新的外卖服,也被那尖刃划破成了碎布。 “妖、妖怪……” 何悠悠脚下一软,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顾不得身上的疼,她色厉内荏,对着螳螂精威胁道:“你、你可知道我的身份?你就不怕殷寒杀你全家!” 那螳螂精呵呵一笑,“如果不是知道你的身份,小的还不来了呢,对吗?王妃?” 螳螂精边说,边挥舞着螳斧向何悠悠靠近。 恐惧在此刻达到顶点。 在这一瞬间,何悠悠的思绪除了害怕,还有一丝对刚才没能相信女外卖员的后悔。 其余的,全是铺天盖地的恨意。 如果不是萧蝶一脚把她踹回人界,哪里会有这种事! 她就是故意想害死她! 等她逃过此劫,她一定让殷寒杀了萧蝶泄愤! 第109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10 萧蝶跟着殷寒来到人界,脚踏上这片土地起,鼻腔就有种酸涩感。 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女人们随意的穿着短袖短裤,或和闺蜜讨论当红明星,或手脚麻利,边招呼顾客边把奶茶摇得飞起,或和男朋友吵架,打着电话把人骂的狗血淋头。 这就是她熟悉的故乡啊。 萧蝶控制着,不让自己在心里想东想西,继续在殷寒面前演戏。 像个躲在山里,没进过城的野人,看什么都会发出一声惊呼。 殷寒没说自己来人间时也吃了一惊。 毕竟他每百年才来人界一次,这一百年,人界的变化堪比翻天覆地。 他当时还觉得自己大惊小怪,此刻看萧蝶更惊讶的模样,心中暗自好笑。 一对情侣从他们所在的那条暗巷口经过。 端着杯奶茶边走边喝。 萧蝶原地转了个身,身上的衣服已经变成了人家的同款。 细长又匀称笔直的美腿在阳光下仿佛能发光一般。 往上是一截细腰,在往上,胸前布料被撑得鼓鼓溜溜。 穿着妖界的古代襦裙不显,换上现代装扮,她的好身材显露无疑。 她学着那对情侣,挽上了殷寒的胳膊。 “走吧王上,我们去找王妃。” 她直奔目标,好像是真心想找回何悠悠。 第83章 殷寒却听她的心里正在碎碎念。 【奶茶是啥啊,为啥他们都在喝。】 【我也想喝,王上能给我买吗?】 【算了,还是去找人吧,不然王上会担心……】 殷寒好笑的瞥了她一眼,“不着急,我有点口渴,先去买两杯奶茶喝喝。” 他就看着萧蝶的双眼一瞬间变得明亮,欣喜之情都快溢出来了。 “王上最好了!” 她松开胳膊,改成搂腰,扑进了殷寒的怀里。 如今两人都换成了现代装扮,这一扑,不可避免的皮肉相贴。 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也冲进了他的鼻腔,让人在烈日炎炎下,仿佛置于花丛之中。 没等他反应过来,蹬鼻子上脸小能手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噘着嘴在他唇上轻轻滑过。 殷寒冷着脸把人推开。 只是被柔软唇瓣滑过的地方,温度渐高,不像个冷血动物。 五点宠爱值到账。 奶茶也到手了。 萧蝶猛猛嘬了几口。 在古代纯天然的东西吃的多了,现在就好这口加了添加剂和香精的。 殷寒不喜甜,只端着没喝。 然后就听见了萧蝶的心声…… 【原来王上不喜欢喝奶茶,原来王上只是给我买的!王上果然最喜欢我了!】 殷寒哼了一声,也端起奶茶猛嘬一口。 甜,确实甜,能甜到人五脏六腑,半天化不去。 萧蝶在前面蹦蹦跳跳,像被放出笼子的小兽。 殷寒在后面看着,目光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直到他突然感觉到,他留在何悠悠身上的气息几近消散。 这种情况,如果不是有比他妖力更高的妖替她抹去气息,就是她本身已处于弥留之际。 她自身的魂魄将散,他留下的烙印自然会一同消失。 ………… 何悠悠捂着喉咙,栽倒在黑暗中。 随着她胸膛的起伏,喉咙里也发出嗬嘶嗬嘶的气声,鲜血接连不断的从她指缝涌出。 手机微弱的光,照亮她脸上的惊惧和仇怨。 那螳螂精却依然没走,他笑着蹲在台阶上,仿佛在等着什么。 何悠悠也在等。 她一直在盼着殷寒来救她。 意识即将消散之际。 一阵猛烈的气流袭来。 她看见螳螂精脸色一变,迅速逃离。 她也看见殷寒凭空出现,从半空中稳稳的落在她的眼前。 她还看见……殷寒端着杯奶茶,胳膊上挎着个穿着时尚的萧蝶。 而萧蝶手里,也端了一杯奶茶! 还是奶茶店第二杯半价的情侣款! 所以在她被妖怪追着砍时,他们正在逛街喝奶茶!? 何悠悠一口气没上来,人直接昏了过去,魂魄差点被气散了。 殷寒看她倒在血泊中,气息奄奄,心疼的浑身都在颤抖。 一种想要毁天灭地的狠厉阴寒,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荡去。 本就阴暗的楼梯间,更是刮起了刺骨的妖风,那风刮在萧蝶身上,都是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殷寒把人抱在怀里,用妖力护住了她的心脉。 可是太晚了,她魂魄将散,不是这样就能救回来的。 此时殷寒也把对萧蝶的那一丝柔情扔在了脑后。 如果不是她误导了自己的决定,如果不是她放何悠悠走,如果不是他陪她在闹市耽误了时间…… 悠悠怎么会伤成这样? 如果悠悠死了,那谁也别想活,他必斩万人给悠悠陪葬,包括萧蝶…… 如今想护住她魂魄不散,只能用妖丹镇体。 殷寒不敢耽搁,正当他运转体内妖气,逼出妖丹时。 一只颤颤巍巍的小手伸了过来。 手心上,正是一颗粉色妖丹。 殷寒回过头,就见萧蝶双眼噙泪,忍着被妖风划破的痛楚,正一脸愧疚的看着他。 “王上,妖丹,用我的。” 【是我害的王上伤心,王上一定不喜欢我了……】 殷寒冷硬的心肠仿佛被触了一下。 他周身一震,用气流把萧蝶推开。 萧蝶摔出挺远,也脱离开了妖风肆虐的角落。 五步以外,萧蝶心中殷殷期盼。 她知道殷寒不会用她的妖丹。 不是心疼她,只是她一个三百年的小妖,妖丹根本就救不了何悠悠。 这事,只能他自己来。 萧蝶就看着他把妖丹逼出了体外。 和她那中药丸子大小的不一样。 殷寒的妖丹好似个圆溜溜的小西瓜。 嗯,绿色,还有波纹。 离体的那一刻,照的整个楼梯间都是莹绿色的,可见其中妖力雄厚。 萧蝶死死盯着,看他把妖丹送进了何悠悠体内。 何悠悠本来灰白的面色,也重新变得红润。 而她胸口的位置,隐隐可见多了一颗心脏在跳动。 萧蝶看的聚精会神,这时二蛋在她眼前伸出胳膊,小手中捏了块帕子。 “快擦擦你的口水吧,一会让人看见了。” 萧蝶:…… 还真别说,这妖丹,可比什么美男都有吸引力多了。 当妖丹彻底在何悠悠体内沉寂,殷寒的面色已经惨白如纸。 这时楼梯间却有一道黑影闪过,是刚刚逃走的螳螂精却又杀了个回马枪! 他这是猜到殷寒要用妖丹救人,所以来趁人之危。 螳螂精在半空中甩出寒光。 没等殷寒抱着何悠悠躲开,萧蝶已经扑身过去…… 萧蝶的鲜血泼洒在殷寒脸上。 他看着萧蝶倒在地上,背上的伤势深可见骨,可唇角却勾起了愉悦的笑。 【挡下了,还好挡下了,王上没受伤,真好……】 殷寒的杀意在此刻彻底消散。 涌动的情绪在心中翻腾。 “宠爱值十点。” 二蛋这么说道。 第110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11 螳螂精还想再动手,被殷寒几招打了个灰飞烟灭。 即使没了妖丹,他的十分修为去了九分,也不是一般妖怪可以抗衡的。 螳螂精化为飞灰散去。 殷寒低头。 “还笑,不知道疼吗?” 殷寒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为何看她替自己挡伤,反而更加生气。 “你是觉得本王没有妖丹,就连区区一个死螳螂都对付不了?” “本王何时需要用你来救?” 他莫名的发了通火。 萧蝶没了笑,睫毛微颤,水光凝结,明明是难过的想哭,偏偏咬着唇硬撑。 看她笑生气,看她不笑了,殷寒更气。 他在手心凝结妖力,硬生生划出了两界通道。 “还不赶紧回去养伤?难道要我送你?” 萧蝶的眼泪落下一瞬,她偏过头不让人看。 撑起身子,准备跨过妖界大门时,她没回头,只是问道:“王上不带着王妃回去吗?” 殷寒声音低沉,“悠悠刚被妖物所伤,现在一定是不想去妖界的,我就在这陪着她,你回去后,今日之事绝不能说。” 他怕有心之人听了,会惹出祸端。 萧蝶嗯了一声,依旧没回头,跨过门走了。 殷寒以为她是不想让他看见眼泪。 可实际上,萧蝶笑容收都收不住。 笑的比殷寒还像一条吐信子的毒蛇。 人间一趟,收获满满。 宠爱值达到五十,也见证了殷寒作死的把妖丹送进了何悠悠体内,还保住了自己小命。 哦,对了。 萧蝶从储物戒中掏出奶茶,猛猛的又嘬一口。 “啊~舒服!” 二蛋斜了她一眼,“虽然真的没有痛觉,可你也止止血啊!真当无事发生啊!” 它从积分商城换来疗伤的药,捏到萧蝶嘴边,没好气的道:“张嘴!” 这丹药对凡人来说是救命药,可对妖精之体而言,可能效果微乎其微。 萧蝶知道,但萧蝶不说。 她借着二蛋的手把药吞进肚子里,同时妖气运行,疗愈着伤口。 血止住了,她捞过二蛋亲了亲。 “还好有你照顾我。” 二蛋:/(//o/w/o//)/ 她知道药无效。 它知道她在运功。 可那又如何呢。 回了妖殿,萧蝶依旧是现代的打扮。 拐过湖边凉亭,正好迎面碰见拿着扇子扑蝶的小猫妖三人,就听惊叫声响起一片。 “你、你伤风败俗!” “你、腰好细啊……” “你、你怎么受伤了?!” 呼啦一下,三妖围了过来。 萧蝶看了眼沉寂逃窜的小蝴蝶,“你们还欺师灭祖呢。” 刚准备给她疗伤的狐狸精把手放下了,照着她胳膊轻拧了一下,“不治了,你还是不疼。” 第84章 萧蝶笑了笑,转了个身,“好看吧?人间如今都是这样的装扮。” 狐妖:“……怪不得王上不愿意回来。” 小猫妖:“……怪不得王上喜欢上了人类女子。” 兔妖:“……你胸也怪大的嘞。” 如今她们是真信了萧蝶之前说的话,想磨着她多讲讲人界的事。 萧蝶一扭头一跨步,越过三妖走了,“今日不行,我还有事,等我回来吧。” “你要去哪?” “我啊,去万蛇窟。” ………… 好不容易甩开纠缠着她,问她为何要入万蛇窟的三人。 二蛋飘了出来,斜眼瞪她。 “要问我为何主动去万蛇窟?” “不。” 二蛋一摆头,“不问,你做事有自己的章法,我相信你。” “那你瞪我干嘛?” 二蛋眼睛瞪的更圆了。 “我信你我也生气!我就想瞪你!” 萧蝶被它逗笑了,抬手搓了搓它的脑袋瓜,“放心吧,我不会受伤的。” 万蛇窟原本只是个普通蛇窝。 但因为万年前出了个殷寒,所以吸引了万蛇在那扎窝。 但一般诞生了灵智的,都会自行离开。 所以说来可怕,不过是被扔去万蛇窟的,都事先被封了修为。 只能用肉体凡胎以身饲蛇。 萧蝶自愿请去,带着修为在那没有蛇能伤她。 说起来,不过是在一个看起来恐怖的地方封闭思过。 而萧蝶能得到的,却远远要多的多。 ………… 何悠悠在第二日清晨悠悠转醒。 她动了动,守着她的殷寒立刻就发现了。 “悠悠……” 殷寒失而复得般,把人抱进了怀里。 “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我……” 他刚想说他把妖丹送进了她的体内,何悠悠先打断了他。 她用嘶哑的声音问道:“萧蝶呢?” 她意识消散前分明看见她不知廉耻的穿着短裤背心,挎在了殷寒的胳膊上。 新仇旧恨加一起,她恨不得把她弄死后,挂在墙上做蝴蝶标本。 殷寒没想到她醒来第一个问的是萧蝶,有些惊疑,还是答道:“我让她先回妖界了。” “只是回去了?她把我害成这个样子,你只是让她回去了?!” “悠悠,那个螳螂精……” “我不是在问他,我是在问萧蝶,如果不是她蛊惑着让我离开,如果不是她一脚踢我回来,我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她为了勾引你,恨不得让我死在人界,你就只是放她回去了?” 她接二连三的逼问,让殷寒面色也沉了下去。 让她先回人界待几天,也是他做下的决定。 她如果知道了,是不是也得怪自己要害她性命? 之前何悠悠作闹着要回人界的画面还清晰可见。 说是萧蝶蛊惑的,他不信。 至于其他…… 看见何悠悠倒在血泊中时,他确实动过让萧蝶陪葬的念头。 可此刻,他从心底里不想。 他不想萧蝶死。 何悠悠不依不饶,非让他给个交代。 看她脖子上还没愈合的伤痕,和她垂落的眼泪,殷寒最终还是唤来了妖兵。 “萧蝶呢?” 那妖兵俯身道:“萧侍妾昨日,自愿进了万蛇窟……” 第111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12 室内面积一百二十平的公寓,大两室的布局。 窗帘是清浅的淡绿,沙发上摆着一对玩偶,看样子是出自抓娃娃机。 屋内摆设也颇有趣味,墙上挂着两人出去玩乐拍的照片。 何悠悠有时大笑,有时娇嗔。 殷寒面冷,但可以看得出眼底有柔情。 这房子一点一滴,都是何悠悠和殷寒布置的。 他们在这生活了三个月。 如果殷寒不是妖王,还是那个家世优渥的富二代,他们还会在这生活许久。 只可惜不是。 随着身份的变化,很多东西也变了。 茶几上的鲜花已经成了枯枝,两人买回来的各种摆件上也落满了灰尘,照片被晒得掉了色,何悠悠眼中也多了些不依不饶的阴狠。 “所以呢?她入了万蛇窟会死吗?” 那妖兵继续躬着身子,不敢抬头。 “萧侍妾修为未废,应、应该不会死,只是那里……” “她凭什么不死呢?” 何悠悠看向殷寒,“我差点死了,她凭什么不死呢?” 殷寒心里有些酸涩,即使死不了,可那万蛇窟就是那么好待的吗? 那里没有阳光没有风,只有无数骸骨和缠绕游走,露着尖牙等待将人吞噬的万蛇。 别说萧蝶只是个三百年的小妖,就是心智坚定的大妖也很难忍受得了万蛇窟的折磨。 原本惩治她的念头烟消云散。 殷寒只觉得她傻。 明明他已经不怪她了,就算是罚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她还受了伤,为什么还要这样自己折磨自己。 殷寒不自觉回想起了昨日。 她自愿献上妖丹,生怕自己不喜欢她了。 她不知,自己所谓的喜欢,都是何悠悠编来骗她的。 在那之前,他甚至记不清她的长相。 可萧蝶就那么信了。 深信不疑。 好似被困死在黑暗中的流浪者,看见了一束光。 有人说那是出口。 有人说那是陷阱。 可她只信自己想信的。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撑着她继续往前。 人太想要一样东西。 即使风吹过来,也会怀疑他是不是会随风而来。 总是被她扑进来的怀中,忽然变得有些空落落的。 看殷寒面上有明显的心疼,何悠悠像被人一脚踩断了尾巴。 “殷寒!” 她声音变得尖利刺耳,打断了殷寒的思绪。 “殷寒,你到底杀不杀她?” “够了……” “什么?” “我说够了!自囚于万蛇窟,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万蛇窟门口有禁制,除了里面的蛇类,所有生物许进不许出,我不放她,她永生永世只能和那些没有灵智的蛇类为伍,这还不行吗?你一定要她死吗?” 殷寒心中升起强烈的不耐,“何悠悠,你怎么变了这么多?” “你不是最讨厌我杀人吗?你不是最心善的吗?你现在在干什么?” “还是你觉得你们人类的命才是命,我们妖族人的命就那么不值钱?” “让一向善良慈悲的你,都能随便说出杀了她这种话?” 看他生气,何悠悠有些愣住了。 她什么时候说过讨厌他杀人了? 她什么时候给自己立善良慈悲的人设了? 以为他是普通人类时,她确实曾阻止他和人动手。 那不是怕他被抓进去,好日子就没有了吗? 知道他是妖王后,她再也没有这种想法了。 难道他一直是这么以为自己的? 何悠悠唇瓣动了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说自己其实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她不善良不慈悲,她睚眦必报,一朝坐上高位,就想把每个能威胁她的人都杀掉? 说她确实不把妖怪的命当命,萧蝶在她眼里,不过是个会说话的大个子蝴蝶。 自小的教育确实让她对人类的性命看的重些。 对妖……她没什么感觉。 可她不能说。 她想要他的爱,既然他眼里的自己是这样的。 她就不能破坏掉。 何悠悠转而落泪,“可是你也变了,以往有人欺负我,你都恨不得要人命,可现在你却向着她说话。” “殷寒,我不是想杀人,我只是想证明你还爱我而已……” 何悠悠放低了姿态,殷寒的心也软了。 “我知道,这次的事是我对不起你,那螳螂精是受人指使,他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他身后的人。” “殷寒……” 何悠悠靠在了他的怀里。 如果是往常,何悠悠这般重新接受了他,他不一定怎么愉悦开怀。 可如今,他眼前却总是浮现出萧蝶在万蛇窟受惊的可怜模样。 她在等自己回去救她出来吗? 等不到,会伤心吧。 一阵风从窗户吹进来,吹起地面上的灰尘。 殷寒挥了挥手,房间瞬间整洁如新。 好似他们刚刚住进来的模样。 房间落了灰能擦的干净。 心落了灰呢?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可怜兮兮的萧蝶,此刻正在万蛇窟中狂撒雄黄。 一群没开灵智的蛇,还能难倒她不成? 白娘子都怕雄黄,就不信它们不怕。 我撒我撒我撒! 就像村子里来了土匪一般,那些蛇四下逃窜。 第85章 二蛋搓了搓胳膊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问道:“你就不怕殷寒发现,你把他的万蛇窟变成了雄黄地吗?” 萧蝶呵呵一笑,“人走到高处后,再回到过去落魄时呆的地方,是需要勇气的,我赌他没那个勇气。” 殷寒早就把这里当成了惩治人的地方。 说明他对于这里的回忆是痛苦的。 不然他早就把这改成洞天福地。 而不是还是一个破烂山洞。 萧蝶撒了半天,觉得自己都快被雄黄腌入味了,所过之处,百蛇退避。 她却依然往山洞深处走。 这里,有她想要的东西。 当地面的尸骨越来越少,萧蝶知道自己快找到地方了。 好消息,传言是真的。 坏消息,有人先下手为强了。 拐过一个拐角,萧蝶步入了一间石室。 看得出,这就是当初殷寒修炼之地,地上还放着个练功用的蒲团。 不过此刻蒲团上坐了个人。 这应该是万蛇窟中,唯一有灵智的蛇妖。 他正一脸阴邪的上下打量着她。 萧蝶打量了回去。 嗯,打不过,这蛇妖应该有千年修为。 她果断俯身,“参见王上。” 蛇妖:? 第112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13 那蛇妖模样颇为俊朗,和殷寒有几分相像,气质却更加阴冷,好似条时刻吐着信子的毒蛇。 被萧蝶这么一叫,他愣了下,眼中的阴邪也凝固住了,看起来有些不太聪明。 “别跟我说,你只是认错人了。” “自然没有。” 萧蝶一脸欣喜,好似看见了亲爹似的,但脚下一动没动。 “妾身本来还怕凭借着自己这微弱本事,成不了大事,如今看见王上,妾身只觉得一定皆是天命,老天不亡我萧蝶,老天也不愿看王上屈居此处!王上,妾身有一夺位良计,王上可想听听?” 蛇妖:“……你在蛊惑我造反?” “嘿!哪里的话!” 萧蝶娇嗔了一句,脚下依旧一动没动。 “王上和殷寒那贼人相比差了哪里?同样都是蛇族,凭什么他那个只知道痴恋人类女子蠢货能坐王位,而王上却只能屈尊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 说起殷寒贪恋人间女子时,萧蝶语气格外重了两分,像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蛇妖敏锐的捕捉到了,像是透过了迷雾看见了真相的一角。 “你说他爱上了人类女子?” 果然,蛇妖看见萧蝶的脸扭曲了一瞬。 “不瞒王上,妾身本是殷寒的侍妾,可他对我不闻不问,反而迷恋上了人类女子,我只是想争一争宠,那人类女子就闹脾气跑回了人间,还受了伤,殷寒为了救她,不惜把自己的妖丹挖出来给她,我……” “妖丹?!殷寒的妖丹离体了?” 蛇妖猛的起身,快速逼近萧蝶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说!继续说!” 看他这般急切,萧蝶反而不怕了。 她借势靠在他肩膀上,媚眼如丝,吐气如兰。 “王上,妾身就是因为这事被他送进的万蛇窟……还好妾身提前藏了个心眼,用手段蒙混过去,没被废了修为,不然现在恐怕已经成了一堆骸骨!” 萧蝶眼睛一眨,噙满了泪,继续抽抽噎噎的哭诉。 “她一个人类女子,凭什么可以封为妖后?妾身就是不服,可妾身修为浅薄,实在人微言轻,只能落得今天这下场。” “王上,实不相瞒,妾身今日冒险进这石室,就是为了取当初殷寒留下的那道灵息!” “有了那灵息,就可以随意进出他设的结界,把殷寒的妖丹占为己有!” “本来妾身还担心自己做不成这事,如今看见王上妾身就放心了!妾身愿意把那人类女子的位置和容貌告知王上,助王上取到妖丹,谋得妖王之位!”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蛇妖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砰的剧烈跳动起来。 可他仍然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怀疑的打量着萧蝶的娇颜。 可怎么看,都觉得她是个只会争风吃醋的浅薄妖女。 不过是长得漂亮了些。 “你为何如此帮我?你想得到什么?” 萧蝶闻言娇滴滴的给了他一个媚眼。 “妾身不敢奢求,不过是想等王上坐稳妖王之位后,给妾身一个王妃的位置。” 蛇妖心中冷哼一声,这还叫不敢奢求? 本事不大,野心倒是不小。 不过他就喜欢这种又有野心又蠢的,不然他怎么能有这么大的机缘。 看他答应下来,萧蝶开始细细的讲述如今的情形。 如今蛇妖已经信了七八分。 可多疑,是蛇族的天性。 听萧蝶说完后,他没有动身去人界,而是把漂浮在石室上方的灵息,交给了萧蝶。 “灵息给你,你把殷寒的妖丹带回来给我,十日未回,我就去找殷寒,告诉他今日发生的一切,到时天上地下,你将无路可逃,你觉得可好?” 萧蝶刚才喜气洋洋,像个得志的小人,此刻听他说完,惊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她小巧精致的下巴不住颤抖,仿佛看见了末日将临。 蛇妖蹲下身,掐住她的下巴,阴毒的笑了笑。 “想让我冒着风险,而你坐收渔翁之利?你想的也太好了些,如今灵息给你,事成,我自会封你为王后。” “如果不成,你就去死吧。” “王上!我、我才三百年修为!我怎么做得到?你这不是让我去死?我死倒是小事,可这机会没了,就真的没了啊!王上不觉得可惜吗?” 蛇妖当然觉得可惜,但是他更惜命。 如今虽然不见天日,只能借着殷寒留下的灵息修行,可至少他活的好好的。 思索片刻,他掌心贴在萧蝶额头,渡给了她百年修为。 “加上这一百年修为呢?人界你去过,也熟悉,本王信任你,你肯定能带妖丹回来,和本王一起共享妖界的,对吗?” 萧蝶仿佛被逼无奈似的点了点头。 见好就收,爬起身行了礼后,耷拉着一张如丧考妣的脸走了。 蛇妖看着她的背影,道了句蠢货。 百年修为换万年妖丹一颗,赚大了。 果然越漂亮的女子越蠢笨。 萧蝶走出石室,脸上神情变得冷漠,也道了句蠢货。 几句话换来灵息和百年修为,赚大了。 他把她当成蠢货,却不知道她最喜欢的,就是小瞧女人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杀起来格外省劲。 萧蝶目的达成,揣着灵息去了万蛇窟的门口。 在洞口厚厚的撒了一层雄黄后,向洞外走去。 感受到她身上蛇类的气息,禁制打开,萧蝶万蛇窟一日游成就达成。 这灵息是殷寒最后一次离开万蛇窟的时候留下的。 也是因为这灵息,附近蛇类得以被吸引,慢慢形成了万蛇窟。 他用自己的灵息给蛇族启蒙通智,算是给蛇族的恩惠。 如今倒是成全了萧蝶。 她变了副容貌,偷偷溜回了人界,潜伏在了何悠悠住的公寓附近。 那螳螂精只是马前卒,他们一日不回妖界,一日不得消停。 殷寒不可能一直守着何悠悠。 而是他这种自负之人,即使只剩一层法力,也一定会尽快给何悠悠报仇。 在萧蝶蹲守的第七日,殷寒果然出门了。 他在何悠悠的房间里布了结界,如果有人闯入,他立马能感知到。 无论在哪,他都能立马赶回来。 只要何悠悠不出门,就是万无一失。 可他忘了,那不知道多少年前留在万蛇窟的灵息。 萧蝶耐心的看着时间。 殷寒离开半小时后,她化作殷寒的模样,以灵息护体靠近了那结界。 “紧张吗?” 二蛋问道。 “本来是紧张的。” “那现在呢?” 萧蝶笑了笑,“现在看见你就不紧张了。” 二蛋脸红了,“原来我、我这么有用。” “不,只是觉得老天爷都没饿死你这只笨家雀,我这是漂亮家雀,更没理由被饿死。” 萧蝶说着,迈步跨了进去。 结界的光芒从她身上划过,又在她身后集结。 无事发生。 她成功了。 二蛋:……一时竟然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高兴。 第113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14 何悠悠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看“殷寒”站在门口,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不是说有那帮坏妖的消息了吗?” 看“殷寒”没说话,她娇哼一声,“怎么,舍不得杀萧蝶,连那些坏妖怪都舍不得杀了?” 萧蝶学着殷寒的模样,对她柔声问道:“你就那么想杀了她?” 第86章 何悠悠看他好似要松口,有些雀跃。 “我也不是不把你们妖族的命当命,只是我以后是要回妖界和你一起生活的,本来我一个人类,在妖界就害怕,有她在,我更害怕了。” 说完她貌似天真的歪了歪头, “殷寒你说,其他妖如果知道萧蝶惹下这么大祸还没死,会不会有样学样啊?我不想跟你回去妖界了……” “殷寒”笑了,“好,我会让你如愿。” “真的?太好了!” 何悠悠惊喜的扑下床,搂着了“殷寒”的脖颈。 “殷寒”看她行动利落,问道:“这些天闷坏了吧?我陪你出去走走?我们去逛商场怎么样?” 何悠悠眼睛亮了,“好啊,走,我们这就出门!” 结界的光芒又是一闪。 恢复平静后,屋里已经空无一人。 殷寒确实是收到了些消息。 螳螂精的幕后主使是他的老熟人,曾是他的妖卫,最后却妄想行刺他取而代之的黑虎妖。 失败后,他逃得无影无踪,原来是躲在了人界。 殷寒得到消息,就想带着妖兵们扑杀过去。 但那黑虎妖所处的位置有些尴尬。 他……在剧组拍戏呢。 黑虎妖不光躲到了人间,还混成了男明星。 虽然是个二线吧,但粉丝也有几百万。 他拍戏的片场,可以说是处处都有粉丝、狗仔和代拍。 用法术传送,可能刚落地就被拍到了,没一会儿,他凭空现身的视频就能上热搜。 但殷寒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所以……他是带着伪装成普通人类的妖兵们打车去的。 虽然他有车能开,但一来坐不下,二来,他怎么可能给妖兵们做司机? 一行几十人,坐着出租车呼啦呼啦的去了片场。 但没想到刚落地,就被警察们围了。 “有司机报警,说你们行迹可疑,请配合我们走一趟。” 报警的司机快走几步,躲在警察后面指证,“对!就是他们!坐我车的那四个人,闷着头一句话不说,我嘴巴都说冒烟了他们也不搭话,我试探着问他们,宫廷玉液酒也不知道,大锤多钱也不知道,特务!纯纯的特务!不是特务也是黑社会,你看他们,这一脸的凶气!” 殷寒:…… 妖兵们:…… 他知道自己今日是过于心急了,闹出了这样的事。 他只是想尽快把此事完结翻篇,好快点回妖界,也好……让萧蝶早一些从万蛇窟出来。 殷寒示意那些妖兵不许动手,率先上了警车。 车门关上前,他看见了黑虎妖林栖。 他正穿着一身古代长袍,挥手跟他再见。 几辆警用中巴车又呼啦呼啦的驶离。 到了警局,里面的警察迎了出来,“怎么样?抓了多少人?到底是敌特还是黑社会?” 他的问话没得到回应。 拉开打头那辆警车的车门,车厢内只有两个警察。 “嗯?没抓人?” 车厢内的警察缓慢的摇了摇头,“我、我不记得了。” 其余几车也是如此。 警察们好像做了一场记不住的梦。 出警后发生的事,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只有些手铐凭空落在地上,昭示着今日的不寻常。 殷寒知道今日之事,恐怕要惊动人类官方。 可就算去了公安局,他们也拿不出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物件,到时只会更麻烦。 他心情有些烦闷,表情也更加阴鸷。 让妖兵们回了妖界后,他闷着脸回了何悠悠的住处。 开门的瞬间,殷寒忽然有种一脚踏空的惊惧感。 仿佛浑身的妖力被抽空后,又从云间砸向地面,耳边皆是刺耳的风声。 殷寒摇了摇晕眩的头,快走几步进了何悠悠的卧室。 随后是餐厅,是厨房,是每个角落。 可和他刚才那瞬间感受的一样,何悠悠不在。 她带着他的妖丹消失了…… 没有妖丹,又是在灵气稀薄的人间。 殷寒的妖力如同没有充电器的手机,用一分就少一分。 此刻他却顾不得许多。 殷寒调动体内妖力,向着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探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直到发现何悠悠的踪影…… 商场的女卫生间中,何悠悠靠在马桶上气若游丝。 看见殷寒出现,她失色的瞳孔像被点亮一般,求生欲让她眼中映出希望的光。 “殷、殷寒……救救我,有妖怪冒充你的样子,他……” “所以你就蠢得离奇的跟他出了门?!” 殷寒俯下身,忍不住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他已经感受不到她体内妖丹的存在了。 凝结了他万年修为的妖丹,就这么丢了。 “殷寒、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是你的结界出了问题,他、他居然能毫发无损的进入你的结界,所以我才相信了他,我……” “何悠悠,你在把我当傻子吗?” 什么儿女情长,什么万丈柔情,什么爱不爱的。 此刻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在万年的修为前面,通通都成了半空中的泡沫。 啪的一声碎掉,只留下一块污垢。 殷寒面容冷的像冻了百年的寒冰,声音中都夹着冰碴。 “如果他能进入结界,为何不直接在结界内取你的妖丹?为何要把你带到这么远的地方?” “何悠悠,你把我当成和你一样的愚蠢废物了吗?” 何悠悠本来就苍白的肤色,此刻更是白的像纸一般。 感受到殷寒浑身散发的戾气,她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她根本就没有作闹的资本。 生命的流逝如同沙漏。 虽然静默,却也实实在在的看得见。 何悠悠不敢再争辩谁对谁错,用尽气力,颤抖着手,抓住了殷寒的裤腿。 “我、我错了,救救我……救救我吧,殷、王上……我愿意跟你回妖界,我还不想死。” “王上,你忘了吗?当初你受伤,是我救你回了家,如今你也救我、你也救救我好不好?” “王上,我是何悠悠啊,你最爱的何悠悠啊……” 何悠悠流着眼泪,明白了“殷寒”说的那句如愿。 如愿的不是萧蝶的死。 而是那句——“我不想和你回妖界了。” 第114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15 毕竟是自己爱过的人。 甚至是在此刻前,都还爱着的人。 殷寒还是没能眼睁睁的看她死了。 卫生间里的味道很难闻,好似夹着肮脏的烟尘,直冲进人的五脏六腑。 所过之处,升起厌恶,升起嫌弃,升起烦乱。 殷寒在何悠悠的哭求中,用仅存的妖力护住她的心脉后,带她回了妖界。 一阵风在卫生间狭小的隔间中扬起,落下后一切归于寂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又仿佛一切已经结束。 回了妖界,殷寒没再像之前那般围着她转。 而是威胁她不要乱说话后,把她交给了医官。 随后把何悠悠殷切无助的视线扔在身后,独自走了。 妖界不比人间。 妖要更直白,也更残忍。 妖王之位不看血脉传承,不看威望品德,只看实力与否。 哪个大妖觉得自己比现任妖王修为高,连出师之名都不用,杀了旧妖王,他就是新妖王。 和丛林草原一样,这里实力为尊。 而殷寒,本来稳稳当当坐着妖王之位的万年蛇妖,居然丢了自己的妖丹。 如同拔了獠牙剁了利爪的猛虎被当归山林。 如今只需小小豺狼都能要他的命。 就像是老天爷从上而下甩在他脸上一记耳光。 打的他从爱情的粉色泡影时瞬间清醒。 生死之间,他爱的只有自己。 殷寒想,也许这就是对他立凡人女子为后的惩罚。 他就应该像萧蝶所说的那般,放任何悠悠离开。 只是如今悔之晚矣。 想到萧蝶,他的步子不自觉的往万蛇窟的方向走去。 片刻后又停下。 他妖力已经耗费尽了。 比起放她出来,现在最紧要的,是把妖力恢复。 即使只能恢复十分之一,也好比像个空壳一般,轻易就会被人发现自己没了妖丹。 如今他冒不起一点的险。 “传令下去,本王要闭关修炼,任何事,不要来打扰。” 他只能再继续委屈下萧蝶了。 相信她不会怪自己。 而此刻的萧蝶,正在万蛇窟不远处的隐蔽山洞中打坐修炼。 十天去了七天。 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 炼化妖丹,特别是与自己品类不同的妖丹,是一个漫长而折磨的过程。 第87章 他人修炼出的妖气,会在自己体内每一寸横冲直撞,难以驯化。 如果不细细炼化,那痛楚如同万刀凌迟。 引出一根头发丝般细的妖气,渡进体内,再慢慢炼化…… 这是正常妖的修炼。 而萧蝶面前的“西瓜”,正好似往外吐着裤带面。 裤带面的另一头连接着萧蝶的胸口,暗绿色的妖气正疯狂涌入她的体内。 萧蝶感觉不到疼,甚至能分神给自己擦汗。 只是这汗擦着擦着,就成了鲜红色。 她身体上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渗血。 整个人转眼间就成了个血葫芦。 血葫芦呸呸两声,吐出嘴里的血后问道:“有大枣吗?给我补补。” 二蛋:“……就你这出血量,给你颗枣树都不管用。” 萧蝶:…… 好在妖族体魄强健,她本身也是小有所成的妖怪,光是出血要不了她的命。 只要把炼化的速度控制在不把自己撑碎的程度,萧蝶都能接受。 二蛋都不记得花了多少积分,三天时间终于到了。 “西瓜”被她硬生生炼化了一圈。 山洞的地面上也多了层被血浸透的土壤。 萧蝶脸色苍白,起身有些摇晃。 二蛋不知道在这种极端的痛楚下,它的痛觉屏蔽是否能百分百把疼痛拦截。 但二蛋知道,不管她能不能感受到痛苦,她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路有无数条。 她却永远坚定的走那条能攀到山顶的荆棘之路。 哪怕一路鲜血淋漓,筋骨寸断。 她对别人狠,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太阳从东边冒出了头。 红彤彤,暖洋洋。 萧蝶走出山洞,迎风而立。 第一缕霞光落在她娇媚的双颊上,仿佛给勇敢者披上荣光。 二蛋在旁边飘荡着,目光定在萧蝶脸上挪不开。 它有点庆幸自己是个没性别的数据。 不然被迷的要死要活的还得多它一个。 朝阳洒落肩头,无限美好中,二蛋听见萧蝶开口,“要不你还是给我一把大枣吧,最好用红糖水和生姜熬汤,没办法,这是我们花国女人千百年留下的习惯。” 流了血了,就得喝红糖大枣汤。 二蛋:“……给给给!我换了大枣给你熬!” 它气的在半空中窜了窜,一人一系统对视,又都笑开了。 萧蝶往万蛇窟走去。 一路上,一人一系统你一句我一句的闲扯。 “宿主,在你炼化妖丹的时候,我还收到了殷寒的宠爱值,嘿,又涨了五点,他肯定不知道妖丹这事是你做的。” “知道他也应该谢谢我,他不嫌万年寿命太长,生活无趣,只能以情爱为乐子吗?” “这回刺激了,绝对不会嫌日子无聊了,一劳永逸,他不谢我,真说不过去。” “嗯嗯,你说得对!” “何悠悠也该谢我,她不想回妖界,怕看见我,也接受不了殷寒其他侍妾,如今可以自由选择了。” “嗯嗯,你说得对!” 二蛋继续无脑应和。 “万蛇窟那个蛇妖也该谢我,这十天翘首以盼,美梦一场,一会看见我不一定怎么高兴呢。” “嗯嗯,你说得对!” “二蛋是个傻蛋。” “嗯嗯,你说得对……?宿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二蛋气的跳脚,萧蝶笑的弯腰。 一人一系统越走越远,痛楚和一地血腥被留在了身后。 如萧蝶所说,蛇妖确实在翘首以盼。 今日是十日之约的最后一天。 他比太阳都着急,早早到了万蛇窟门口巴望。 看见地上的雄黄,他厌恶的皱了皱鼻子,倒没太多别的反应。 看见萧蝶从大老远蹒跚着走近,蛇妖阴冷的眸子仿佛都发出了光亮。 他掐着手心,耐着性子等萧蝶走近。 下意识的就认为她是受了伤,或者妖力耗尽了。 心中对她的警惕,不知不觉中又放了放。 第115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16 萧蝶拖沓着脚步,好看的眉头轻轻蹙起,一只美手抚在胸口。 蛇妖觉得她不愧是一只蝴蝶。 不过现在看起来,这蝴蝶好似进了秋末。 有一种让人想把她捧在手心的羸弱和易碎感。 蛇妖就这么看着她走近。 揣着希望带着忐忑,等她为自己的未来定章盖印。 他看见萧蝶看见了他,看见她对自己展颜一笑。 苍白的唇瓣勾起,她笑着问:“王上是在等我?还好我幸不辱命……” 一颗偌大的妖丹被她从怀里掏出。 绿莹莹的泛着光,让人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它身上。 它真美啊。 美的让人凉了千年的血仿佛都能沸腾。 可蛇妖的视线却不自觉的落在萧蝶身上。 朝阳在她身后越升越高,映着她的发丝仿佛都带着金光。 她好像更美。 原本听她说想要妖后之位,蛇妖只当做笑谈。 空有野心的蠢货,最好的结局就是被利用尽了后去死。 他用了殷寒的万年修为,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可这一刻,他觉得萧蝶不光空有野心。 她还有美貌。 蛇妖接过妖丹的瞬间,萧蝶身子一软,仿佛脱力一般的栽倒。 蛇妖长臂一揽,把她打横抱起,走回了万蛇窟。 “你想要妖后的位置,本王可以考虑给你。” “真的吗?” 萧蝶惊喜的眸光都亮了几分,双臂环绕,搂住了他的脖颈。 “真的吗王上?” “本王不是殷寒那个蠢货,本王既然答应你,就会做得到,只要你永远贴心,懂事,本王愿意给你这些荣宠。” 萧蝶笑的更灿烂了。 像一朵芙蓉花在他眼前缓缓绽开,美艳绝伦。 蛇妖眸色渐深,忍不住弯下脖颈想一亲芳泽。 可他没注意到,一柄寒刃,已经对准他的后颈。 二蛋就看见自己宿主笑的越甜,持刀的手就越稳。 在蛇妖低头想亲她时,她当机立断。 就见她手背青筋凸起,粉中带青的妖力涌出,裹挟着寒刃,毫不迟疑的把刀锋刺进了蛇妖的后颈! 一声痛极的嘶鸣,萧蝶被扔了出去,砸向地面。 被刺的蛇妖已然发狂,他双目血红,颤抖着手摸到了后颈的刀。 咬着牙,用力拔出。 刀刃和血肉摩擦的声音听的人牙根都酸了。 萧蝶却掏出怀中丝帕,细致的擦着手指上的鲜血。 她那双手极美,手指笔直纤长,肤如白瓷,指甲是晶莹的粉。 看起来好似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此刻艺术品染了血,却更加吸人眼球,美的夺魂摄魄。 她擦着血,喃喃道:“我就说我不爱动刀子,我这样漂亮的美人,根本不适合打打杀杀。” “下毒,倒是正正合适。” 蛇妖疼的青筋暴起,恨意和怒火如深渊之海,眼中却是不可置信。 “为何?为何!本王已经许了你王后之位!” 萧蝶笑声渐起,“妖和人一样,怎么总把我们女人刨除在王位争夺之外?能当妖王,谁乐意当妖后啊,是你的话,你愿意吗?” “不自量力!” 蛇妖这几个字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过这个答案也让他放下了心。 她的不自量力,总比她背后还有别人要好的多。 “你一个四百年修为的小妖,不会以为偷袭就能杀了我吧?” 蛇妖说着,邪魅一笑,脸上花纹浮现,身形也变大了。 他化出原型,巨大的蛇身简直要把山洞填满。 巨蛇发出一声嘶鸣,口吐人言,“杀了你,本王依旧能做妖王!哈哈哈哈!” 他笑了,萧蝶也笑了。 擦干净的手指虚落在唇上,娇笑声如风铃般清脆。 “你不会以为我依旧只有四百年修为吧?” 萧蝶说完手指结印,一只巨大的蝴蝶虚影在她身后浮现,那蝴蝶是黑粉两色,流光溢彩,美不胜收,可边缘却镀上了层厚厚的青。 随着蝴蝶振翅,青粉两色的妖气震荡而出,妖气划过巨蛇的身体,留下一片片深可见骨的伤痕。 蛇妖终于知道害怕了…… 他瑟缩的往洞口退去,震惊的说话都不利索。 “你、你炼化了妖丹!仅仅十天!你居然炼化了千年修为!” 蛇妖给她十天时间,就是考虑到即使她有异心,想炼化妖丹,十天时间也仅够她炼化二三百年。 她还是远远抗衡不了自己,更别说事情败露后,躲过殷寒的追杀。 而她居然炼化了千年修为! 粉青色的光芒把万蛇窟照的如同白昼。 第88章 萧蝶还是一副受伤病弱的模样,缓缓的道:“不是十天,是三天,不然你以为我这伤是怎么来的?” 仅仅三天啊。 那该是怎样的刮骨之痛,足够活活将人疼死。 她不要命了? 恐惧,害怕…… 蛇妖心中不可抑制的升起这样的情绪。 她的狠厉让他忍不住胆寒心惊。 就像被打折了脊骨,他对着萧蝶再也不敢放一句狠话。 这是自然界中,动物对强者天然的畏惧。 就像兔子看见狮子的瞬间,想的只有逃跑,没有对抗。 蛇妖巨大的身形仿佛泡沫瞬间消散,他化为一条一寸多长的小蛇,想趁其不备赶紧逃走。 但在绝对的实力之下,逃跑只是他的妄想。 血液再次浸湿了地面,只是这次不是萧蝶的血。 她手起刀落,趁蛇妖没断气,又挖出了一颗新的妖丹。 修为这东西,她不嫌多。 蛇妖死了。 萧蝶本来转身想走,但这妖界规则多变,让人不得不防。 最后她把蛇妖的身躯挫骨成灰,封在了坛子里,坛口还用雄黄厚厚封起,又挖了个一人深的大坑,埋了进去。 把地面踏平后,萧蝶心里也安定多了。 还是万蛇窟,还是那个石室。 只是这次坐在上面的人换了。 万蛇窟中没开灵智的万蛇绕着她远远的,仿佛看见了天敌。 如今时间不算紧急。 萧蝶约摸着殷寒此时的情形。 没了妖丹,即使在妖界修行也变得极其艰难。 萧蝶想起了小时做过的数学题。 一个水桶一边漏水一边注水。 求注满水需要多久。 此刻,殷寒就是那个水桶。 没有个一两个月,他注满不了自己仅存的那十分之一。 而这段时间,足够她把两颗妖丹全部炼化。 第116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17 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殷寒在闭关,萧蝶也在闭关。 不过进程肯定是要比他快得多。 她还是偶尔像个血葫芦似的。 二蛋也真的在旁边架了个锅。 像伺候月子似的天天给她熬红枣汤。 萧蝶盘腿而坐,身后的蝴蝶幻象已经越来越大。 慢慢的,一个石室都装不下。 萧蝶就分出一丝精力去压制它,免得被人发现。 萧蝶的妖力是娇媚的粉。 殷寒的妖力是青翠的绿。 蛇妖不知道练了什么邪门歪道,妖力是墨绿带黑。 组合起来还挺好看,萧蝶炼化间隙的时候想,如果再添些金色红色也许能更好看。 她幻想自己跟别人干仗时,挥洒出彩虹七色的妖力,笑容逐渐变得“和善”。 深知自己家宿主德行的二蛋,看着她那笑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赶紧低头,继续扇动手里的小蒲扇。 殷寒闭关不出,但不知是太后悔之前做下的蠢事,还是单纯的恋爱脑发作。 陆陆续续的又给了好几次宠爱值。 虽然每次都不多。 但等到萧蝶把他的妖丹彻底炼化,他对萧蝶的宠爱值也达到了六十五点。 就……还挺让人感动的吧。 感动的想让人尽快把宠爱值刷到满分。 然后…… 萧蝶还不死心,问道:“真的没有合适的毒药吗?”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打打杀杀。” 二蛋:…… 不喜欢打打杀杀,就喜欢见血封喉。 一时不知道该夸她慈悲还是该夸她体面。 它把最后一把红枣扔进锅里,“我们是不是也快要出去了?” 话音落下,萧蝶的耳朵动了动,“……来了。” ………… 殷寒不知自己是抱着什么想法来的这万蛇窟。 妖丹被偷一事,如同横亘在心头的大山,让他修炼时几次生出魔障,几次差点走火入魔。 今日出关后,他把积攒出的妖力放出,在整个妖界搜寻。 一无所获。 他完全感知不到妖丹的存在。 他的妖丹积攒了万年修为,殷寒觉得不可能在这两月间被炼化。 如今这样只能说明,他的妖丹不在妖界,在人间。 或者说,就在那个黑虎妖那里。 可他又总是能回想起那日,何悠悠对他说的话。 她说幻化成他的那人,进了他的结界。 一开始他是不信的。 最近总是念着仍在万蛇窟的萧蝶,也就想起了遗忘在记忆深处的那缕灵息。 疑心渐渐升起,如同野火燎原。 一经开始,就无法消散。 这次来,也许是接萧蝶回宫,也许…… 殷寒眸光冷淡的落在万蛇窟外,开始搜寻痕迹。 万蛇窟里的万蛇皆是因为那一缕灵息才聚集在此处。 如果灵息不在,或者中途被人拿走,万蛇一定会四散游走。 殷寒不惜用妖力探查,可依旧是只有万蛇窟中有蛇类游走。 附近这几个山中,都少有蛇类的行踪。 地面山间,也没有大量蛇类游走过的痕迹。 “没有同族离开过这里……” 殷寒的疑心没全部放下,谨慎的进了万蛇窟。 他越往里走,游走的蛇也越多,光线也越暗。 殷寒对这个地方的感情很复杂。 一方面,这确实是他多年苦修之地。 一方面,那也是他最孤寂难熬的年月。 没有清风雨露,没有色彩光明,更没有他人的敬仰,没有权利,没有地位,没有能够掌握一切的自信。 现在回想起,有的,只是灰沉沉寂伶伶,仿佛没有颜色没有声音的默片。 如今回到这,他仿佛又被拉进了默片之中。 他也又成了那个修为普通的小小蛇妖。 说来也是,那万年修为已经被他自己搞丢了。 忙碌碌,累惶惶。 最后竹篮打水,大梦一场。 殷寒好像走进了一场幻境。 不,他更像是从幻境中惊醒。 山洞深处,寂静的与世隔绝, 殷寒感觉自己好像从未离开过。 什么妖王,什么万年修为,都是他修炼间隙的一场美梦。 如今梦醒了,他依旧是只能龟缩在昏暗山洞中的小小蛇妖。 他低头看自己,蛇尾在衣袍下若隐若现。 身上穿的也不再是黑色金纹长袍,而是一件破破烂烂的麻布旧衣。 “不、这不对……” 殷寒甩了甩头,仿佛喝醉的人想让自己尽快清醒。 他脸上依旧阴冷严肃,仿佛不受幻境蛊惑。 可脚下的步履却越来越凌乱。 “我是妖王……我是妖王。” 他摇着头低音喃喃,微微有些卷曲的长发散落在身侧。 恣意妄为、阴狠毒辣的妖王殷寒,此刻如同披上了件脆弱彷徨外衣,看起来颇有几分我见犹怜。 就在他心神皆乱,在幻想中惶惶惊惧时,一阵粉色的光芒在他眼前乍现。 那光很微弱。 荧荧点点。 但在黑暗的山洞中,却如同烂漫星辰从天而降。 点亮了无边的墨色,也驱散了殷寒心中的层层浓雾。 他脚步加快,快的有些跌撞。 拐了一个拐角,他看见了无数粉色光点正四散而飞。 而光点的中心,萧蝶面色憔悴苍白,正靠在石壁上,双眼紧闭。 她瘦了,本就盈盈一握的腰肢如今好似轻易就能折断。 原本娇艳的唇色也变得苍白,紧紧抿着,仿佛昏睡中都在承受痛苦。 她如同一尊易碎的琉璃美人,美轮美奂,捧在手心都怕不小心伤了她。 而比起她的美貌。 殷寒很庆幸看见她的存在。 那些附骨之疽般缠绕着他的环境,在看见萧蝶的瞬间烟消云散。 他是妖王,他不是无名姓的小蛇妖。 那些登顶的记忆不是他黄粱一梦。 这次,是肯定的论述。 他还是他,至高无上的那个他。 殷寒走近萧蝶,蹲下了身,同时也看见了她挂在眼角的一滴清泪。 他胸口仿佛被什么堵住,有些难受,有些呼吸不畅。 他抬手,轻轻的擦掉了那滴泪珠。 入手冰凉。 萧蝶在此时缓缓睁开双眼。 她明澈的眸子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喃喃的说了一句。 “王上,我又梦见你了……” 她向他靠了过去,双臂环住他的脖颈,依偎在了他的怀里。 “王上,萧蝶好想你啊,这次你能多在我的梦里呆一会吗?” “是梦的话,应该没关系吧?” “是梦的话,王上应该不会讨厌我了吧?” 第89章 萧蝶的声音越来越弱,仿佛力气已经耗尽。 殷寒一颗心化成了温水一般,熨烫着整个胸腔。 他把萧蝶横腰抱起,让她靠在了自己怀里,道:“我不怪你,我来带你回家。” 第117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18 他要带萧蝶离开,又何曾不是想带自己离开这里。 怀中人温热的体温,透过层层面料炙热着他的手掌。 殷寒第一次庆幸自己血是冷的,能让萧蝶的温度更明显的熨烫着他魂灵。 那炙热仿佛时刻在提醒,那万年不是梦。 他是妖王,他走出了这山洞,他确确实实的站在权利之巅。 妖丹会找回来,他会重新将一切握在手中。 他会和萧蝶一起,享岁月漫长,看世间沧海。 萧蝶仿佛累极,只是静静的靠在他胸口。 即使好似睡着,她的妖力也在四散,荧荧点点的粉色光亮照亮着他们回去的路。 殷寒仿佛在神女的指引,一步步走向光明。 他知道萧蝶这是在防备。 防备有蛇趁她睡着的时候食她的血肉。 殷寒有些后悔这么晚才来接她。 想来这两个月,她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吧。 一直到他抱着萧蝶走出万蛇窟。 阳光洒在他们头脸,仿若新生。 萧蝶睁开惺忪的眸子,怔愣的看着殷寒许久。 殷寒低头,目光触碰中,他听见萧蝶在心中说了句。 【怎么办,我还是好爱王上啊……】 砰砰砰。 殷寒心跳的极快。 高位冷漠的王弯下脖颈,主动献上一吻。 萧蝶感受到唇上凉意,体内属于殷寒的妖力翻涌沸腾。 那些妖力仿佛在控诉她这个窃贼。 窃贼眉眼弯弯,心中波澜未起。 而被窃者迎着她的笑意,在山林间起誓,“我不会再负你情意。” 林间飞鸟不知被什么惊动,扑闪着翅膀冲向天际,留下残羽一片。 二蛋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宠爱值八十五点,涨得很快,他好像……真的对你动了心。” 萧蝶笑着吻上殷寒的唇角。 男人常用一捧鲜花一场烟火,换女人死心塌地。 她又为何不能用一场幻境,几句伪言,换男人一片真心。 萧蝶心安理得。 落笔无悔。 ………… 何悠悠这次在妖界,没再想过逃跑一事。 之前濒死被妖丹所救,她的身体早就被妖气浸染,成了半人半妖。 如果妖丹一直在体内倒也无碍。 可偏偏半途被挖走。 如今她生活在妖界,被灵气包裹,日日有人为她输送妖力维持,她还能正常活动。 如果回了人间,不出七日,必将干涸而死。 何悠悠非常良好的接受了一切。 人的需求总是会视情况而定。 经历过濒死,如今能安然的在妖界做至高无上的妖后,她非常满足。 原本被指派来服侍她的萧蝶进了万蛇窟。 殷寒闭关前也没有别的交代。 但好在无论在哪都有些爱踩高捧低的。 侍妾中一只孔雀精,主动找到何悠悠,担起了照顾她的重任。 每日端饭送水,对她很是殷勤。 妖界与人间气候相近,也有春夏秋冬。 能化为人形的妖精,自然不怕酷热寒霜。 一年四季都是随自己心意穿衣。 但何悠悠不行。 天一冷,她就让孔雀精吩咐人给她做了几身夹棉的宫裙。 宫裙送来后,何悠悠嫌臃肿丑陋,又想穿貂皮。 孔雀精眼珠子一转,就让人给她做了身白狐大氅。 那狐皮大氅通体洁白,没一根杂毛,光亮的如同最好的绸缎,果然让何悠悠爱不释手。 “这样好的狐狸皮,在人间得多少钱才能买到啊……” 何悠悠的手掌不停的在大氅上划走,恨不得立马穿回人间走到街头,被万众瞩目。 孔雀精眼中的轻蔑转瞬即逝,貌似恭敬的低着头。 “妖后说笑了,如今人界的生灵加一起,也没有你一人尊贵,别说人界了,就是我们妖界,妖后您想要什么,也是理所应当,易如反掌。” “对,你说得对,” 何悠悠赞同的点了点头,目光扫向孔雀精,眼底也生出了轻蔑。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不过这件礼物我很喜欢,最近你伺候本宫的也还不错。” 她把狐皮大氅披在身上,慢悠悠的转了个圈,接着说道:“等王上闭关结束,我会让他奖励你,不过,本宫不喜欢和其他人共享一个男人,王上的宠爱只能是本宫的,其他奖赏倒是随你提,不管是你还是你的母族,只要有困难,都可以找本宫。” “只要你识趣,本宫对自己人一向大方厚待。” 何悠悠没去过古代,古装剧倒是没少看。 妖界的组织架构和古代相似。 什么拉拢心腹,什么恩威并施。 何悠悠觉得自己也算是手到擒来。 可她没看见孔雀精藏起来的轻蔑和嗤笑。 孔雀精笑罢,声音变得有些委屈。 “回妖后,我别无他求,母族更不敢有什么野心,去奢想不是自己的东西,我只是……只是希望以后在这妖殿之中,有妖后能给我撑腰,不再被人欺负罢了。” “有人欺负你?难道她们不知道你是本宫的人吗?” “现在咱们妖殿上下,哪还有人不知道我是您身边的人啊,要怪,就怪我人微言轻,上不得台面,也实在不招人喜欢。” 孔雀精说到这微微抬头,看了下何悠悠的脸色,接着下了一剂猛药。 “……还连累了妖后您也被她们看轻,还说什么……算了,我还是不说了,免得惹妖后生气。” 她话说一半,何悠悠一肚子火烧的更旺了。 “说!本宫命你说!” 孔雀精瑟缩了一下,仿佛也自知失言,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一样。 “我只是……只是听她们说起,妖后您整日以本宫自居,可这妖后名不正言不顺,连自己的宫殿都没有,更没有和王上成婚,也封后大典……” “她们好大的胆子!” 何悠悠仿佛被踩了尾巴似的,一脚踢翻了殿内摆着的矮桌。 她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日在人间,在商场,在那个肮脏狭小的卫生间。 她拉着殷寒的裤脚,卑微的求着。 而殷寒却面若冰霜,看她的眼神冰凉凉没有一丝情意。 他的手掌也凉,掐着她的脖颈,那凉能冻到人的骨缝里去。 想到那一刻,何悠悠心里还是慌了一下。 不,他已经原谅自己了。 不然他不会带她回妖界,不会让人给她治伤。 他最近没见她,只是在闭关而已。 何悠悠安慰着自己,可恼羞成怒的情绪,还是在她心底燃起了一把火。 越处于下坠中的人越想使劲抓住点什么。 心中越没底的人,也越想做些什么证明。 “她们是谁?” 孔雀精听她这么问道。 第118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19 蛇族喜水,妖殿建造时,就在殿宇附近挖了大大小小数不尽的水坑湖泊。 最大的,当属妖殿南边的蛟龙湖。 殷寒时常会去那湖边打坐修炼。 但最近他闭关不出,蛟龙湖就成了其他侍妾最爱去的地方。 如今天寒地冻,蛟龙湖也结了冰。 狐妖上身穿着件松松垮垮的露肩小毛衣,下身穿着条牛仔短裤,脚蹬一双毛茸茸的小皮靴,性感俏丽的在冰面和小猫妖打闹。 自从那日见萧蝶穿了人类的衣服,她们三个就开始心痒痒。 宫裙再美也穿了几百年,早就穿腻歪了。 而且行动起来也不方便,哪有人类的衣服时髦。 三妖一商量,就想去鬼市淘弄了几身衣服。 鬼市有偷偷来往人界和妖界之间的妖商,平常多卖些稀奇之物,很少有人类的衣服。 但有需求就有市场。 第一次去还失望而归,第二次不光衣服多了款式,那妖商还顺带卖起了时尚杂志。 人类社会的各种讯息,通过这样的途径,涌入了妖界。 狐妖胆子大主意正,再想到萧蝶说过,王上喜欢人类女子的原因,便带头穿起了人类衣服。 和她交好的小猫妖和兔子精紧随其后。 在妖殿中,很是掀起了一番风潮。 今日也不例外。 三人在冰面上打闹一会,就到湖心的木亭里闲坐。 “也不知道萧蝶什么时候能回来,我还想听她多说说人界的事呢。” “你之前不还说讨厌她,怎么变得这么快?” “什么?谁?谁说的?” 小猫妖左看看右看看,明摆着不承认。 第90章 看两妖斜眼看她,她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其实想一想,她也还好啦,就是嘴坏一点,气人一点,自恋一点,傲娇一点,还……还比我漂亮一点。” 她边说边伸出小手指,比量了个尖尖,来演示真的只有一点。 狐妖好笑的抿了抿唇,“不知道王上什么时候出关,大不了等他出关,咱们三个去给她求个情。” “对,我看王上对她不比对那个什么何悠悠差。” 兔子精跟着点头,她一向话不多,但也觉得王上喜欢萧蝶。 也比喜欢那个何悠悠更能被她们接受。 至少……她胸是真的挺大的。 嗯,比自己大。 兔妖正想着,就看见坐在她对面的狐妖双眼一瞬间变得猩红。 没等她和小猫妖反应,狐妖已经踏上石桌,露出尖牙利爪,从她们头上一跃而过,扑了出去。 “苏影!” 两妖吓了一跳,跟着她的身影转过头,就看见木亭外,何悠悠正在孔雀精的陪同下缓缓走来。 而她身上,正披着一件白狐大氅。 那白狐皮白的如地上落雪,一丝杂毛都无,看那光亮,绝对是诞生了灵智的灵狐。 而妖界的灵狐,又通体洁白如雪的,只有苏影的母族。 何悠悠这是杀人诛心啊。 杀了苏影母族的血亲,又披着皮走到她面前。 她到底是要干什么? 没等她们想出原因,苏影已经疯了一般扑到了何悠悠跟前。 小猫妖身手敏捷,立马起身去拦。 但架不住苏影修为高深,此刻又气的狠了。 别说一个小猫妖,就是几个加一起也拦不住她。 两妖又急又气,而孔雀精已经迎了上来,和苏影打在了一起。 孔雀精的修为她们是知道的。 本来拦下苏影不是问题。 但没过几招,她就假意中了苏影一掌,摔到了一旁,半天爬不起来。 而苏影已经又冲向了何悠悠。 小猫妖边拦边气的大骂:“孔翎你是不是故意的!你个花孔雀烂孔雀坏孔雀!” 何悠悠一个凡人怎么猎杀的雪狐? 还不是她助纣为虐! 听她骂,孔雀精又柔柔弱弱的捂住了胸口,“妹妹这是什么道理?她对我动手怎么还怪了我了呢?你有空说我,还是赶紧把她拦下吧,对妖后动手,她这是嫌命长了吗?” 小猫妖气的咬牙切齿,飞扑过去从后面抓住苏影的肩膀,娇声呵道:“苏影!你冷静一点!你不能跟她动手!她毕竟是王上亲口封的妖后!” “是啊苏影!别冲动,有事我们慢慢说好不好?” 苏影眼中的怒火不光没褪,反而沁出点点泪痕,映着眼底的红,仿佛流出血泪。 她转头注视着自己的好友,声音像是从牙关中硬生生挤出来的,“我们雪狐一族,一向血脉凋零,如今这么大的、只有我哥哥那一双女儿!” “那是我亲哥哥!那是我亲侄女!你们可还要拦我!” 小猫妖心头像被什么重重锤了一下,拉着她的手无力的落下。 孔雀精依旧还栽在地上,似笑非笑的说道:“赶紧拦啊,侄女算什么?可千万不能让她冒犯妖后啊。” 何悠悠不光不怕,还作死似的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值得你像疯了似的,不就是一个死狐狸皮吗?你喜欢啊?” 她狞笑着解开大氅,高提在手里后又轻轻放开。 雪白的狐皮落在地面,被她又踩上一脚。 “诶呀,不好意思,踩脏了,不能送给你了,我还是让人拿去烧了吧。” “何悠悠!” 眼前这一幕,刺激的苏影彻底癫狂。 她手上结印,顷刻间,巨大的九尾从她身后迸射而出。 雪白的尾巴,却发出炙热的红光,仿佛要把天地间的一切通通燃尽。 一股强力的气流以她为中心震慑开来。 兔子精和小猫妖被这气球掀翻在地,摔了出去。 何悠悠也狼狈的摔出很远。 看着苏影一步步向她靠近,何悠悠急忙大声喊道:“妖兵何在?!难道你们要看我这个妖后,死在她这个贱人手里不成!” “你们就不怕,王上出关后,要了你们所有人的命!” 唰! 一排穿着黑甲的妖兵落在了她的身前。 他们的手掌落在刀柄之上。 “苏侍妾,退后吧,不然……” “我,苏氏女儿,绝不后退!!” 哗! 刀刃出鞘。 无数刀锋对准了苏影。 “既然如此,杀无……” 杀无赦三个字还没说完。 何悠悠表情已经控制不住的畅快扭曲。 孔雀精也得逞般的笑了,不过目光却也在四处观望。 兔子精和小猫妖一言不发的走到了苏影身后,拉开了架势。 蓄势待发之际。 半空出却突然出现一个半圆。 那半圆眨眼间越来越大,最后形成了一扇拱门。 门后娇柔的嗓音轻轻响起,“王上,这里好热闹啊……” 第119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20 光芒一闪,殷寒抱着萧蝶从门内跨出。 一条藤蔓生长,花团锦簇的阶梯,从门内伸展而出,落向地面。 细细看去,随着殷寒的脚步往下,半空中还有花瓣散落。 呃…… 小猫妖不合时宜的在心里吐槽,王上怎么变骚包了? 以往都来无影去无踪。 现在抱着萧蝶,出场怎么还安排上特效了? 妖力多的没处用? 但不知为何,看见萧蝶回来了,她却莫名的安定了一些。 刚才还一触即发的紧张阵势,也在萧蝶和殷寒出现后,停滞了下来。 而何悠悠的一颗心却好像随着那花瓣一起。 飘飘扬扬的落了地,混了泥,又被一脚踩碎。 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在家苦苦等待丈夫回来的妻子。 以为丈夫不回家看她,只是忙于公务。 可上街一看,却看见他正带着别的女人逛街潇洒。 而那个女人和她还有血海深仇。 她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喊,越过众人,直直冲到了殷寒面前。 她脸上的指控显而易见,手指着殷寒,但触及到殷寒的目光,何悠悠心颤了一下。 萧蝶就看着她手指自然的下挪,差点就怼到了自己的鼻尖。 “萧蝶!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个贱人,你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勾引的王上,让他去万蛇窟救你出来!你、你该死!” 萧蝶瑟缩的往殷寒怀里靠了靠,声音柔软的为自己辩解道:“我、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 看她这副模样,何悠悠更生气了,“你个死绿茶,你装给谁看啊?你真当我看不出你的真面目吗?就你这样的货色,在人间我没见过一百也见过八十,恶心!” 一旁看戏的二蛋闻言抖了抖。 想到萧蝶下毒面不改色,杀人手起刀落的模样。 它觉得人间在是有点过于可怕了。 何悠悠随随便便就见过那么多,那人间毒药的销量一定很好吧? 萧蝶不知道它的想法,依旧沉溺于戏里,她声音带着柔弱的哭腔,仿佛受了天大的侮辱和委屈。 “妖后何必这般折辱我?我进妖殿前,也是家中爹娘的宝贝女儿,也是肉长的,也会痛,如果妖后您实在容不下我,就让王上放我出宫吧……” 她说到最后哭声渐起,却依旧死死压着,只流出细碎的哽咽声,听的小猫妖都有些心疼了。 何悠悠却恨不得直接上手,撕了她的皮。 “想出宫?你想得美!你惹了多少祸事你自己不知道吗?如果不是你骗我回人间,我怎么会受伤?王上又怎么会……” 她口不择言,为了给萧蝶定罪,也为了挑拨她和殷寒的关系,居然提起了妖丹之事。 “够了!” 一声夹杂着磅礴妖气的怒吼响起,何悠悠没说完的话,和她整个人一起,被巨大的气流击飞,重重的摔了出去。 噗! 何悠悠砸在地面, 歪着头吐了口血。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殷寒,“你打我?你为了那个贱人动手打我!” 殷寒紧缩着眉头,心中烦杂暴怒,他都恨不得直接把她掐死算了。 他那般出场,难道是真的妖气多的无处用吗? 不,他只是要给众人看而已。 越是没了妖丹,他越是得表现的强势。 不然只会被人怀疑。 从之前的事来看,妖界有人和黑虎妖勾结。 不然黑虎妖不会那么准确的知道何悠悠的信息,并且对她动手。 两面信息交汇,他们很可能会猜测出自己妖丹离体、甚至丢失的事。 殷寒有些怀疑,今天这场闹剧是不是就是有心人的试探。 第91章 他尽力掩饰,观察猜测在场众人谁是那个暗鬼。 却没想到转眼的功夫,何悠悠差点把老底都在众人眼前揭出来。 蠢不可及! 如今他虽然阻止,但他人该起的疑心,想来还是起了。 他为了掩饰自己突如其来的暴怒,放下萧蝶后,又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何悠悠,本王决不允许你对萧蝶不敬。” “殷寒!我是你的妖后!我才是你的爱人!你忘了我们在人间的日子了吗?你现在怎么可以……” 殷寒打断了她的话,“过去的事你还要提起几次?你不嫌烦吗?” 何悠悠心凉半截,知道自己今日在萧蝶这,是注定要吃瘪了。 她心底恨意丛生,如同春日里野外的杂草,飞快的扎根生长。 目光一转,又落到了狐妖三人身上。 “好,萧蝶现在是你的心头好,那她们三个呢?王上,我毕竟是你亲口封的妖后,她们三个刚刚是要对我动手!她们根本就没把你这个王上放在眼里!” 殷寒的目光冰凉凉的,落在了她们身上。 以往,忤逆了他的,不管缘由,杀了就是了。 不过是万蛇窟多了些肥料的事。 可今日,他杀心刚起,就听萧蝶在心里说着 【咦,何悠悠在挑拨离间,想借王上的手杀来了她们。】 【当着苏影的面,披着她血亲同族的皮,谁能不发疯啊!】 【而且苏影家族中这么大的,好像只有她两个侄女,还是小朋友呢。】 【哼哼,何悠悠真坏,但她的计划肯定会落空,我们王上英明神武,从不滥杀无辜,才不会上她的当,更不会被她利用!】 【我们王上真好啊,长得好还聪明,有王上在,我心里好安定啊。】 【好爱王上……】 殷寒不自觉的勾起了唇角,冷硬的心肺也变得柔软了些。 他微微抬手,已经被苏影捡起的狐皮,来到了他的手中。 殷寒鼻尖抽动了下,“灵气散尽,血腥气全无,应该不是新皮,是不知道哪百年的旧货。” 苏影刚才也闻了,不过她无法确信自己的判断。 现在听殷寒这么说,她彻底松了口气,随即跪了下去。 “王上,对她动手是我不对,苏影认罚,只是和白雪彩狸没有关系,还请王上放过她们。” “不行!” 何悠悠狞笑着从地上爬起,晃晃悠悠走到苏影跟前。 看她跪在地上,何悠悠居高临下的睥睨着。 “你们三个,一个都别想好,就算对本宫动手的事暂且不提,你们的穿着也简直是不知廉耻,伤风败俗!” 萧蝶:……呃 【那不是何悠悠在人间会穿的衣服吗?】 【她们穿也是因为王上喜欢吧,何悠悠生那么大气干什么?】 【原来她这么古板的啊!】 【原来王上喜欢的是她这样的人,那我……】 第120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21 “你不许变成她那个样子。” 殷寒听着萧蝶的心声,一不小心把心底的话说出来了。 萧蝶茫然的抬头看他,“王上说什么?” 殷寒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没什么。” 妖丹还沦落在外,殷寒没有心情听何悠悠因为这点事来回扯皮。 爱的时候,就算是一起给芝麻扒皮都是种情趣。 不爱了,多说一句,也是浪费时间。 殷寒一脸不耐,拿着狐皮问道:“这是哪来的?” 凭何悠悠自己,根本就得不来这狐皮。 何悠悠不敢不答,指了指趴伏在地面的孔雀精,说道:“是她,这些日子你不在,你又没安排服侍我的人,多亏了有她照顾我的饮食起居,这狐皮也是我让她找来的。” “就算让狐狸精误会了,也怪不得我,谁让这妖界这么冷,还没有我们人界暖和。” “但她胆敢对我动手,就是大不敬,王上,你不会连这点体面都不愿意给我了吧?” 何悠悠知道硬刚没好处,也开始向殷寒示弱。 孔雀精也赶紧从地上撑起,跪直了身子。 “王上,我、我实在不知道这狐皮能引起误会,本来也是一两句能说清的,谁知道苏影姐姐这么冲动……” 殷寒没听她们说的那些七七八八。 他手中燃起青色火焰,在众人眼前把狐皮烧成灰烬。 随后五指凭空一抓,跪在离他一米多外的孔雀精,被巨大的吸力吸了过来。 等众人再定睛去看,就见孔雀精白皙的脖颈,已经被他一把掐住。 他是奔着要命去了,丝毫没有留情。 眨眼间,孔雀精仿佛连人形都要维持不住,求饶声细细碎碎,从喉咙里生生挤出。 何悠悠楞在原地,感觉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如今比不上萧蝶,难道还比不上苏影她们三个吗? 为什么他不惩治她们三个,反而要杀了伺候她的人? 自己如今在他心里,又到底算什么? 何悠悠扑过去,握住了殷寒的手,字字句句都裹着不可置信的控诉。 “王上!我就这一个人,你都容不下?她做错了什么?就因为她是我的人吗?” “明明是她们三个犯错了,王上真的要偏袒她们的大不敬吗?!” “王上就不为我考虑,哪怕一点点吗?今日她如果就这么死了,以后谁还会信服我这个妖后?谁还敢为我做事?我在这妖界,还能有一点体面和尊荣吗?” 何悠悠又气又悲,泪眼婆娑,我见犹怜。 殷寒定定的看了她两秒,松开了手里的人。 “你想救她,行。本王今日就放了她,只要你日后不后悔就行。” “不过你既然提到了妖后的体面和尊荣,本王的回答是……” “那这妖后,你就别做了,免得你处处追着本王要体面,要尊荣,本王没那么多闲工夫,明白了吗?” 轰隆…… 何悠悠好像听见了晴空中的一声响雷。 那响雷像响在半空,也像响在她的耳畔。 何悠悠情不自禁的晃了晃头,好像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怎么可能呢。 她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没残害他的子嗣。 为什么就夺了她的妖后位置呢? 就因为她刚才的求情吗? 何悠悠把正在拼命咳嗽的孔雀精往前推了推,“如、如果是因为刚才的事,那我不管她了还不行吗?你、你随意处置吧,我不管了。” 殷寒看她的目光中多了些鄙夷。 那目光像针似的刺痛了何悠悠。 但是再痛,也没有被夺了妖后位置痛。 她还没来得及享受妖后的待遇。 她还没有属于妖后的宫殿,她甚至还没有封后大典。 当初他一句话把她抬在空中成了妖后。 凭什么如今又一句话让她失去所有? 何悠悠泪珠滚落,只觉得心底生出一片灰烬。 “过去的事,我已经知道错了,难道你真的恨我至此,真的要如此待我吗?” “殷寒,你真的不怕失去我了吗?” 殷寒重新拉起萧蝶的手,漠视着从何悠悠身边擦肩而过。 他用行动回答了她。 何悠悠心痛如绞,对着他的背影喊道:“即使是我死,也没关系吗!” 殷寒的脚步停顿,但也仅仅是一瞬。 他连头都没回,径直离开。 一个人的爱意是有限的。 生活闲暇时爱会多些。 遇见危机时,爱却又像洗衣机里的劣质棉半袖,转一个圈,缩水了一个圈。 更何况世间能量本就守恒。 爱意也会此消彼长。 他对萧蝶动的真心越多,对何悠悠就越难提起心思。 更何况他们中间还横着一座大山。 妖丹丢了。 不是何悠悠的错,难道还能是他的错吗? 不可能,那只能是何悠悠的错。 承认错误和失败需要极大的承受能力。 这样的能力和法力高深没有丝毫关系。 而这样的能力,殷寒并不具备。 何悠悠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死死咬着唇瓣,在心中暗暗发誓。 她一定会让他后悔的。 他如此对待她,就不怕她真的离开后,他追悔莫及吗? 就不怕自己后半生都生活在悔恨里,再也无法爱上任何人吗? 男人一定要到追妻火葬场的时候,才懂得珍惜吗? 寒风吹动,没有大氅的何悠悠被冻得打了个寒颤。 殷寒走后,其他人也都散去。 何悠悠环顾四周,只觉得自己如今,好似一无所有了。 “不行,我一定要尽快改变这个现状,我一定要重新刺激起殷寒对我的感情……” 第92章 何悠悠打定主意。 当天晚上,她披着斗篷,在孔雀精的掩护下,离开了妖殿。 离开妖界她能活七天。 而这七天,足够殷寒发现她不在,并且去人界找她回来。 何悠悠甚至在心里盘算着,要尽量拖延回来的时间。 她要让殷寒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 她还要布置一个有些他们美好回忆的场景。 她要看见殷寒因悔恨而生的眼泪。 何悠悠不信殷寒会真的放任她死去。 即使情意消减,在彻底失去的那一刻,能留在心头的,也一定是那些曾被遗忘的炙热和爱。 何悠悠满怀信心的出了宫,去了偷往人间的漏点。 可她没注意,还有一道看似柔弱的倩影,正远远的跟在她身后。 第121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22 天色昏沉。 月朗星稀。 不知道妖界的蝉是不是都修炼过,怎么在这冬夜叫的还这么欢。 也不知道这冬日里,会不会还有修炼有成的蚊子精。 萧蝶一边跟在她身后,一边乱七八糟的想着。 今日何悠悠最后喊的那两句话,让萧蝶有了些许猜测。 如今看来,倒是真的有那种打算。 怎么说呢。 她小说看多了吧? 对殷寒放狠话的台词都和小说里一模一样。 就差喊出一句——“如果我拿命跟你赌,你舍不舍得让我输?” 可人心最不堪赌。 哦,想来妖心也是如此。 多闲得慌啊,拿自己的命去赌别人的心。 不如反过来问问他干不干? 殷寒那个万年老妖到底会不会回心转意,萧蝶不知道。 萧蝶只知道,自己是不喜欢赌的。 有的选,她当然选万无一失。 选稳稳当当的毫无意外。 所以在何悠悠走到漏点附近,漆黑寂静的野外时。 萧蝶背着手,叫住了她。 “喂,何悠悠。” 何悠悠听见声音回头,眼底居然还有些惊喜,“你是不是知道我在留下的信里,提了你的名字,所以赶紧迫不及待的跑来了?” 萧蝶不知道她留了信,现在知道了。 “你在信里说我什么了?” “当然是一些你的好话,比如你身上的花香,让人闻之难忘,比如那日……我在另一个王上身上闻到了你的花香。” “你还不知道吧?有人冒充王上偷了他很珍贵的东西,你猜他看见信,会不会怀疑你?” “就算他平时不信,如今我求死为证,总还是会动摇的吧?害怕了?不如你求求我?” 何悠悠笑着,在寂静无声的黑夜,不再遮掩自己的恶意。 “如果你现在跪下求我,可能我还会回心转意哦。” “你也别想着现在回去找那封信,你找不到的,我把信藏在了一个只有我和殷寒知道的地方,那是我们的默契,只有他才能找到。” “怎么样?你……” 萧蝶听她絮絮叨叨说半天,一声没吭。 只是举起刚才随手在地上捡起的木棍。 砰! 何悠悠栽倒在地。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萧蝶,“你、你怎么敢?那信……” 萧蝶笑了笑,“我有何不敢,不就是一封信吗?找不到就不找了,把你住的后殿一把火烧了就是,反正也够晦气。” “你、你敢杀我?殷寒不会放过你的!” 萧蝶指尖上扬起一抹绿色的火焰。 照亮了她半边侧颜和俏丽的下巴。 “巧了,我也没打算放过他,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对,那日那人,确实是我……” “什么?是你……” 砰! 又是一下。 萧蝶没等她说完,手里的棍子就又挥了过去。 何悠悠下线。 “白日里就想这么做的,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二蛋:…… “其实你用妖力就行的。” 萧蝶扔掉木棍,甩了甩手,“你说的对,做人做久了,有点没反应过来。” 她下意识的用妖术幻化出个锄头。 正准备弯腰刨地,又反应过来,她已经是有万年修为的大妖了。 谁家大妖杀人还用锄头刨坑啊?! 锄头甩开,指尖微动。 地面像被无声的炸弹轰了一样,硬生生轰出了坑。 萧蝶用妖力操控着死透了的何悠悠往坑里爬,吓得二蛋小脸刷白。 “等、等等……这、这个事你还是动一下手吧,不然还以为她诈尸了呢!” 萧蝶:…… “事还挺多。” 她抓过二蛋,捂住了它的眼睛。 在它看不见的身后,何悠悠快爬了几步,进坑了。 土被填平,萧蝶在上面来回踩了踩。 没别的,女人的仪式感罢了。 二蛋也有二蛋的仪式感。 它不知道从哪揪了朵橘黄色的小花,插进了土里,同时还念念有词,像是在哀悼。 “阿弥陀佛,死了好死了好,早死早托生,下辈子别做坏事,看见她就绕着走吧,阿门……” 萧蝶:“……你信得还挺杂。” 回妖殿后,萧蝶言出必行,一把火点了何悠悠住的地方。 每个宫殿都有长明不灭的妖火。 点起房子来真是又快又方便。 很快,火光照亮了半边天幕,引得不少人都来了。 狐妖苏影挪蹭到萧蝶旁边,目光依旧在看着烈焰升腾,话却是对萧蝶说的。 “今天的事谢谢你。” “谢我作甚,我又没做什么。” 话也是在心底说给殷寒的。 明面上,她可一句话都没说。 “我也不知道谢你什么。”苏影有些迷茫的道:“我只是觉得,如果是以往,今天我们三个都得死。” “王上从来不把我们这些人的命当命的,好似我们和他一样,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死就死了,没有父母亲族会跟着伤心。” 萧蝶想起了原身的父母。 因为听闻女儿被扔进万蛇窟喂了蛇,千里迢迢的赶过来想给女儿讨个公道。 最后却也被扔进万蛇窟。 老两口只能在临死前搂着女儿的尸骨,痛骂天道不公。 何悠悠确实里挑外撅,搅得妖界不得安宁。 可没有殷寒的纵容,她又能做到什么? 如今她已经魂归黄泉,至于殷寒…… 萧蝶笑了笑,也许杀人不够,还得诛心。 一个计划在她脑中逐渐成型。 站她旁边的苏影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怎么突然有点冷了呢?” 殷寒在闭关修炼。 知道起火的事,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萧蝶在一旁看着。 看他听闻起火的是何悠悠住的地方,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手指还是不自觉的蜷缩了下。 又听闻殿内无人,何悠悠不知为何事先离开了,殷寒的指头舒展。 片刻后,他召来孔雀精,问何悠悠的动向。 孔雀精还以为一切都在计划中,昨晚那火是何悠悠临时起意放的。 老老实实的按照她们商量好的说道:“我、我也不清楚她的动向,我只是昨日听她说,说想家了……” 殷寒轻嗤一声,心中厌烦。 之前如果不是她擅自跑回人界,又怎么会给他惹那么大的麻烦。 如今妖丹还没下落,她居然又跑了。 以往在人界时,何悠悠就是这么个性子。 偶尔有些矛盾,她直接就跑了,他得去哄去赔罪,才能博佳人一笑。 当时他把那些小打小闹当成生活的情趣。 如果不是出了妖丹这个事,想来他还是愿意去哄她的。 只是如今,他自顾不暇,曾经的情趣也就成了麻烦。 殷寒没去管她,觉得跑就跑吧,他为了搜寻妖丹的下落,又耗费了许多妖力。 他得抓紧修炼回来,才能去人界找回妖丹。 再耽搁下去,妖丹就算找回,他也会损失几千年的修为。 殷寒继续闭关,何悠悠失踪第五天的时候,他还是提前出来了。 “蝶儿,我要去一趟人界,你、你会不开心吗?” 萧蝶笑容灿烂,“当然不会,你去吧。” 第122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23 她为什么不开心? 反正他又找不到人。 她只庆幸自己没和何悠悠一样,去赌一颗万年的妖心。 不然等下看殷寒又把何悠悠带回来,她烦都烦死了。 现在嘛…… 萧蝶善解人意的道:“妖后一个人类女子,在妖界本就孤单,前几天又发生了那样的事,她心里一定很委屈吧,王上,找到她一定要好好安慰安慰她啊。” 殷寒动情的把她拥入怀里,“还是你最懂事,你放心,本王只是不想看她死掉而已,不会再为了她疏远你。” 第93章 萧蝶回搂住他的腰身,手上还不自觉的掐了掐。 【摸到王上腰了,嘿嘿嘿……】 殷寒:…… “你个没心没肺的。”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满意极了她澄净的心思。 没那么爱争风吃醋,免去了不少麻烦。 他吻了下萧蝶的额头,转身离去。 这时萧蝶听二蛋在耳边说道:“宠爱值加五,已经九十点了,宿主好厉害!” 萧蝶等殷寒走远了,慢悠悠的回道:“厉害什么?我刚才不是有意设计的,只是想摸就摸了……” 毕竟,他这姿色还是很绝艳的。 不摸白不摸。 男女之间,萧蝶永远把自己放在掠夺者的位置上。 她有色心。 也有色胆。 她没有和谁睡一觉,就是被谁占便宜的被动承受者心态。 她是占便宜的那个,她是掠夺的那个,她也是沉浸其中享受的那个。 只要前提是,那个人她看得上。 殷寒是在何悠悠失踪后第八天回来的。 没有意外的空手而归。 何悠悠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找着。 七天已过,殷寒心中认定了何悠悠已死,还是有些伤感的。 毕竟那是他曾经喜欢过的女人。 可伤感的不太多,毕竟人的情绪有限。 他满脑子惦记着自己的妖丹,又惦记着更善解人意的萧蝶。 能分给何悠悠的,也就那么一点点了。 他继续闭关修炼。 就像要出远门之前,电动车必须充满电似的。 哦,他还是台有些漏电的老旧电动车。 在他闭关这阵,萧蝶就找苏影她们三个玩。 现在她们三个堪称人界发烧友,对人界的一切都很好奇。 听说人界一个男人只能有一个老婆,不然就是不守男德时,她们眼神中都是向往。 听说和配偶感情破裂后,还可以分手再找,更是眼睛冒光。 “可惜,咱们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啊,不然我也想偷溜去人界玩……” 彩狸嘟着脸,情绪低落。 萧蝶轻笑,低声说道:“有机会的……” 她们当萧蝶只是随口安慰,没放在心上。 日后才知道,也许在这时,萧蝶就已经安排好了以后。 妖界也有新年。 妖界子民在这一天,也会放焰火,吃团圆饭。 妖族虽说大多看不上人族,觉得人族又虚伪又狡猾。 但人族的习俗和传承妖族却会模仿。 不过妖殿里没有过新年的传统,这得益于他们这位妖王。 殷寒,和其他有传承的妖中大族不同。 他天生地养,无父母亲族,更无兄弟朋友。 修为不显时,他甚至常常被其他妖类欺辱。 许多许多年,他都是一个人暗无天日的躲在山洞里修炼。 忍受孤苦伶仃和岁月漫长。 如今即使是一族之王,他身上也更多的是野兽的特性。 他的獠牙时刻对准他人的脖颈,哪有心情过什么新年。 年关将至,妖殿内外还是一片冷冰冰。 也就她们四个凑在一起的时候能热闹些。 萧蝶借口上次在人间学到的,教她们三个打起了扑克牌。 很快,萧蝶就觉得打扑克这事,也得有个防沉迷系统才行。 只是没想到,最上瘾的,居然是兔子精白雪。 她两只小手捏着牌,脸上因为兴奋有些红扑扑,嘴里还念念有词,旁人听不清,只知道她在算牌。 平时腼腆内向,修为也普普通通,到了牌桌上,却杀的其他三人丢盔卸甲。 萧蝶跟她们打发时间,一直到深夜才散场。 按人间的说法,今日是小年。 远处有焰火在天边炸开,萧蝶驻足看了会,只觉得现在人间应该更热闹啊。 孔雀精就是在这个时候找上的她。 她形如鬼魅的从暗处钻出来,吓了二蛋一跳。 萧蝶捏住它要尖叫的嘴巴,想把它的呼声捏了回去,却捏成了一声呱。 萧蝶没忍住,笑了。 孔雀精觉得她好像在嘲笑自己,直接放了个王炸。 “何悠悠是被你杀了吧。” 她用的是肯定句。 萧蝶抬眼看她,“为什么这么说?” 孔雀精也不愿意和她卖关子,直接说道:“我也不怕让你知道,我和人界那边有往来,何悠悠想回人界,用自己的生死吓唬殷寒,她却不知道我们的人早就在那边守株待兔了。” “你们是准备用她来要挟殷寒?” “那只是其中一个目的,更主要的是,我们想从她嘴里问出妖丹的下落,你还不知道吧?” 孔雀精以一个掌控者的姿态说着,想欣赏萧蝶震惊慌乱的表情,却只看见了她依旧平静中带着笑。 “你不用不相信,上次何悠悠差点被杀,本就是人界那边想逼出殷寒的妖丹,只是没想到最后却被一个神秘人先下手为强了。” “哦,然后呢。” 萧蝶听她说,有些兴致缺缺,甚至打了个哈欠。 孔雀精看她这样气的要死。 却没意识到自己在她这副不相信也无所谓的姿态下越说越多。 她恶狠狠的道:“我们本想抓何悠悠问她神秘人的细节,可她却被你杀了!如果你不想死,就老老实实的配合我们,帮我们查出那神秘人的线索!” “如果我不呢?你想让我怎么死?” 萧蝶又打了个哈欠,困得睡眼惺忪。 “如果不?” 孔雀精阴毒的死死盯着萧蝶的双眼。 “不答应,我就让殷寒知道你的真面目,再利用我所知道的信息,把你栽赃成那神秘人的同伙!如今我在暗你在明,你确定要和我斗吗?” 听到这,萧蝶有些不满的啧了一声。 “为什么只是同伙?为什么我不能是神秘人?” 费挺大劲栽赃,只把她栽赃成同伙? 她瞧不起谁呢? “你?盗取妖丹的神秘人?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也配!你……” 黑暗中,孔雀精尖利的笑声戛然而止,双眼暴瞪。 她的瞳孔中,映出了一抹绿色。 那绿焰妖火忽明忽暗的跳动着,仿佛来自幽冥。 第123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24 萧蝶本来娇美的笑颜,在那绿色的火光照耀下,也显得阴森妖冶。 如同地狱爬上来的罗刹恶鬼,越是披着美丽的皮囊,内里越是诡异恐惧。 孔雀精惊慌的后退,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她像个落水之人,跌入水中仓惶四望,看不见岸边,找个浮木也是好的。 可是什么都没有。 她本是狩猎者,来这里埋伏萧蝶,怕被人偷听说话,还设下了结界。 可如今结界还在,结界的主人却已经换了。 她使出全部妖力,凝结成一团,如火球般炸开在结界之上。 火花四溅,结界却纹丝不动。 不知道萧蝶炼化了多少妖丹,但现在看来,绝不是她能对抗的。 如今,谁又是狩猎者,谁又是猎物呢。 孔雀精喉咙不自觉的滚动,声音也开始颤抖。 “你、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或者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我、我都可以……” 她想保命。 至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今天能躲过这一劫,日后她联合家族,自然有办法要萧蝶的命。 而萧蝶听她这么说,却只是偏着头侧耳,仿佛在听着什么动静。 妖殿外不远处,有几个胆子大的小妖跑到附近放烟花。 萧蝶耳力很好,能听见他们叽叽喳喳的闲谈声。 这个说今晚家中爹娘给做了上好的吃食,却只是为了催他快成家生子。 那个说他喜欢的女妖今天多看了他几眼,一定是被他的风流倜傥折服。 插科打诨的闲谈中,他们摆起焰火。 一个修炼火系术法的小妖打了个响指,火苗在夜风中发出轻微的响动。 孔雀精不明白她在干什么。 她怎么什么都不问,也什么都不说? 几个下等小妖的闲谈,值得她这么认真的听? 难道她还想打什么感情牌,感化自己不成? 她心中紧绷的弦有些松懈了。 萧蝶能得到妖丹,全凭狗屎运吧? 不然她这么蠢,怎么可能? 孔雀精决定不管一会她说什么,她都配合着,仿佛被打动了一样。 等今夜过了,她就逃离妖殿,回家族争夺兵马,她们孔雀一族如果真能夺得王位,她这个功臣一定…… 砰! 噗嗤! 孔雀精的所有思绪随着这两声戛然而止。 第一声,是焰火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炸开。 第二声,是萧蝶手指微动,用妖气划开了她的喉咙。 第94章 孔雀精不敢置信的瞪着双眸。 最后看见的,就是那绚烂的焰火,在半空中绽开后,归还平寂于黑夜。 如她的生命,不可挽留的消散。 萧蝶捏着二蛋,指着继续升入半空中的焰火。 “看,好好看,多亮,多美,声音多清脆。” 二蛋:“……你杀人声太大,我没听见清不清脆。” 萧蝶:“……哦,看见了啊,那我不白等他们几个点火了?” 二蛋无奈的斜了她一眼,怎么可能看不见。 就算看不见,猜它也大概猜的出来。 它家宿主是个多稳的人啊。 谁知道妖丹的事,谁必死无疑。 不可能被留下活口。 死都死了,二蛋想回头,萧蝶却还是阻止了它。 她和二蛋并排而立,背对着孔雀精一齐看向半空,橘粉色的烟花衬得人面如娇蝶。 萧蝶很美,美的仙姿昳貌,美的玉软花柔。 可说出口的话却让二蛋忍不住抖了抖。 “先别急着回头啊,她自己挖坑埋自己呢,别又把你吓到了。” 砰…… 绚烂升于天际。 二蛋飞在肩侧。 萧蝶立于地面。 一人一系统,此刻却好似并肩而站,一同仰头看烟花漫天。 接连不断的焰火给天地间添了些喜庆和热闹。 和谐,温馨。 如果身后没有那细碎的刨土声,倒是一派温情。 孔雀精自己刨坑,自己躺了进去,还尝试着自己把土盖上。 可惜不太行。 萧蝶摇头,原来妖术也干不过牛顿。 还是得讲物理啊。 孔雀精躺平回去,化成一把灰。 地面被填平。 萧蝶依旧在地上踩来踩去。 二蛋也依旧采了朵花。 “无量天尊……” 两人的仪式感都被满足,天幕也恢复寂静。 虫鸣鸟叫的冬夜,她们继续并肩而行。 孔雀精失踪了。 明面上其实并没有掀起什么风浪。 但萧蝶这几日却有些忙。 看得出孔雀精的家族把她视为一员大将,赋予了众望。 暗中找她的人一波又一波。 大多都是妖殿内伺候的人。 殷寒应该不知道,他这妖殿里有这么多叛徒吗? 萧蝶也没打算让他知道。 只是地面上总是开出一朵又一朵的小花。 只是某天打扑克的时候,小猫妖彩狸突然嘟囔了一句,“怎么感觉妖殿内越来越冷清了呢,好像少了很多人……” 萧蝶笑了笑,气定神闲的打出一对三。 狐妖苏影眼睛一亮,一对四跑了。 二蛋:…… 它好像找到自家宿主的短板了…… 殷寒很快出关了。 听到消息,萧蝶去他的住处找他。 进门,飞扑进他的怀里,圈着他的细腰,把头埋在他结实的胸肌上……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殷寒没等回过神呢,就听嘿声一片。 他老脸一红,把人从怀里拔了出来,说起了正事。 他向来孤家寡人一个。 说起能信任的人,思来想去,好像也就萧蝶他最信得过。 毕竟他能听见她的心声。 而她并不知道。 他把自己妖丹丢失的事说给萧蝶听。 手掌却落在萧蝶后颈。 形似抚慰,却也好似在准备着一击毙命。 殷寒觉得自己是喜欢她的。 可如果听见她心中吐出背叛谋逆之言,殷寒也觉得自己不会留情。 他已经被何悠悠伤过一次了。 他不想再被萧蝶伤一次。 那就不如在萧蝶意图背叛他之前,先杀了她。 那样至少在心中,还能留下她值得怀念的最美的模样。 而不是像何悠悠那般。 他如今想起她,也总是会顺带想起,他知道自己妖丹丢失的那个女厕。 连带着何悠悠这个人,都多了些他不喜欢的味道。 殷寒声音紧绷,身体紧绷,落在萧蝶颈后的手也紧绷。 他的躯体听从内心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还要紧张。 仿佛在等待宣判。 就像等待在万蛇窟的黑暗中,盼着粉色的光点照亮他、温暖他。 紧张的寂静中。 他听见了萧蝶的声音。 【那妖丹没了,嘿嘿羞羞会有影响吗?】 第124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25 抚着萧蝶后颈的手仿佛被什么烫了一下。 迅速的收了回去。 殷寒作为一个不懂亲密关系,也没和人负距离接触过的纯情老蛇。 差点直接把怀里的人扔出去。 “你、你……” “王上别担心,一定能找回来的,我陪你去找。” 他听萧蝶这么安慰的他。 可另一道声音却是——【得赶紧找到啊!万一影响王上嘿嘿羞羞的发挥怎么办啊?】 【王上总这么坐怀不乱,不会已经不行了吧?】 【我试试看怎么回事……】 殷寒额头上的青筋直跳。 他擒住萧蝶在他身上乱捏的手,翻身把人压在了身下。 “你真当本王不会对你做什么?” 他微微卷曲的银发散在身后耳侧,眸中仿佛有晦暗的火焰升腾。 他的目光落在萧蝶殷红的唇瓣上,又游走在她温如暖玉的脖颈。 仿佛一头想把绵羊拆吃入腹的豺狼。 只可惜绵羊不光没怕,还对着他笑出了浅显的梨涡。 萧蝶眸光水润,双颊上的红霞让她美的桃羞杏让,微微抬头,唇瓣落在殷寒嘴角。 殷寒浑身一僵,藏在银发中的耳廓泛起了显眼的红。 【又亲到了,嘿嘿嘿嘿嘿嘿……】 殷寒不受控制的俯首,堵住了她的嘴。 可心声却堵不住。 萧蝶心中雀跃欢腾的叫嚷和他的沉醉组成一曲乐章。 再抬头时,已经面红耳赤。 他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多“污言秽语。” 可看着萧蝶,他却鬼使神差的开口说道:“没有过,在你之前,我没有过……” 萧蝶知道。 玩纯爱嘛,最后把自己妖丹玩丢了。 妖和人一样,都是矛盾重重的复杂体。 忠于国家的将军没有忠于妻子。 孝顺父母的孝子也会打骂妻儿。 对小动物充满爱心的人可能是连环杀手。 杀人如麻的万年老妖,在床榻之事上也能是一张白纸。 本来没什么。 可是,他此举是在向自己解释吗? 萧蝶的玉指从他的唇角往下,划过他的喉结,随着喉结的滚动,又一路往下,最后勾住了他衣袍的领口。 萧蝶看见殷寒睫毛颤了一下,唇瓣轻抿,好似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她低头靠近,温热的呼吸打到他身上,激起一片粉红。 殿内很安静,落针可闻的安静。 安静到萧蝶能听见他胸膛中心脏跳动的声音和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他等的有些紧张,全然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两人关系中,被动承受的那一个。 萧蝶却松开了手。 她拢了拢散乱的长发,坐直了身体,“王上,接着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呢?” 殷寒怔愣了片刻,怅然若失的盯着萧蝶看了半晌,像个哀怨的小媳妇。 虽然这纯情老蛇现在很乖,长得也很诱人,可她今日没什么心情。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刚才想做什么,那一闪而过的杀气清晰明了。 如果不是宠爱值没刷满,他们现在一定不是如今这相依相偎的姿势。 “没什么,只是想带你去人间,想你去接近林栖,打探妖丹的消息。” 殷寒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 面对萧蝶时,他开始有些不自觉的紧张。 怕被拒绝,怕听见不想听的心声,怕被背叛,怕萧蝶因为他没了妖丹而嫌弃他,也怕现在这样。 亲密到一半,她突然停下,没有缘由,殷寒却觉得她此刻有些疏离。 让人猜不透,摸不清。 反反复复掂在心上,时时刻刻让人琢磨。 明明听得见她的心声。 可她心里安静无声时,殷寒却只觉得不安。 萧蝶没有拒绝他,跟他一起去了人界。 上一次那奶茶喝到一半,就被何悠悠的事打断。 殷寒以为萧蝶那奶茶和他一样随手扔掉了,这次刚到人间,就献宝似的主动去买。 萧蝶接过奶茶,心里甜蜜傻笑。 听见她雀跃的心声,殷寒一颗心才好似安安稳稳的落在了实处。 殷寒利用之前富二代的身份,往林栖所在的剧组追投了预算。 又以投资人的身份,往组里塞了个萧蝶,让她和林栖多了些对手戏。 第95章 导演本来是不接受这种加塞行为的。 但是没办法,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多都后期特效都能直接往上跨两个台阶。 而这一切只为了追加戏份不多的角色。 导演忍不住觉得殷寒是个冤大头,是个不懂行的暴发户。 直到他看见了萧蝶。 他理解了。 古往今来,因为美人计国破家亡的不知道有多少。 这花点钱算什么? 这是应该的! 萧蝶以极快的速度进了组。 快到她都有些怔愣。 片场的大灯一打,她有种自己还是影后萧蝶的恍惚感。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按照剧本所写,缓步走近林栖饰演的男主。 这部剧是近几年大火的仙侠题材。 此时剧情已到尾声,男女主已经定情。 萧蝶这个临时加塞的角色,就是准备勾引男主,破坏他们感情的妖艳贱货。 她不知道现在算不算本色出演。 但当她迈着袅袅婷婷的步子,走向林栖时,却看见他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 林栖上下打量,眼中的兴味有些遮掩不住,嗖嗖的像冒着火花似的。 萧蝶心中哼了一声,真是好一个花花公子。 按照剧情设定,男主此刻正在这家客栈养伤。 萧蝶的角色表面是这家客栈的女儿。 实际上却是反派阵营里来挑拨男女主关系的。 她穿着一身桃粉色的粗布衣衫越走越近,不施粉黛,却如远山芙蓉。 走到林栖跟前时,萧蝶脚下一歪,把自己摔进林栖的怀里。 按照剧本,林栖应该立刻把她推开。 可实际上,他却温香软玉入怀,搂着萧蝶的腰不动弹了。 他用只有萧蝶能听见的低声,还挤出几个气泡说着:“小美人刚入行?以前怎么没见过你,认识认识?” “卡!卡!” 没等萧蝶回答他,导演大声喊了起来。 他想发火,但林栖好歹也有千万粉丝,就硬憋了回去,好声好气的道:“林栖走神了是吧?没关系,咱们再来一次。” 场务重新打板,萧蝶重新推门而入,重新跌入林栖怀里。 这次没等林栖说话,萧蝶先开口了。 “你不认识我,我却是认识你的。” 林栖勾起一抹暧昧的笑意,以为萧蝶是想说仰慕他已久,或者干脆说,她是自己的粉丝。 却没想到萧蝶的下一句,直接把他冻在了当场。 “黑虎妖林栖,你想死吗?” 第125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26 林栖反应过来,立马把怀中的人推了出去,跟看见鬼了似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 萧蝶坐在地上,双手向后撑着地,歪着头笑了。 林栖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他在人类社会隐藏的极好,根本没人知道他实际上是一只妖。 难道……她也是妖族? 但同为妖族,总会感受到一些妖气。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除非……她的修为远在他之上。 “卡!卡!” 导演深吸着气又站起来了。 林栖借口不舒服,跟导演请了个病假。 和他演对手戏的萧蝶,也自然而然的被放了休息。 林栖的房车上,助理都被他支了出去。 他对着萧蝶,表情严肃的问:“你到底是谁?” 萧蝶却反而问道:“怎么样?我的腰好摸吗?” 林栖双手不自觉攥紧,如临大敌般的死死盯着萧蝶。 “不满意?还是没摸够?借拍戏的机会揩油,堂堂千年大妖,倒是出息的很,攥拳头作甚?想跟我动手吗?” 萧蝶的声音有些云淡风轻的冷,和车外的冷空气一样,瞧着不动声色,但呼吸间扎入肺腑,能惹得整个胸腔都冰凉一片。 临近过年,正是最冷的时候。 但这点冷对于妖族来说,却不是什么事儿。 林栖就常年穿的单薄,一件松垮垮的休闲西装,就能跨过整个冬日。 萧蝶却和人类一样,在戏服外面裹了厚厚的羽绒服。 肥肥大大,像裹着棉被,只露出一张白嫩嫩的小脸。 她捧着还热乎乎的盒饭,不知道是在闻味道,还是在借着那热气取暖。 看起来就像个十八九岁,稚气还未脱的小丫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电影学院今年的新生呢。 刚才林栖就是这么以为的。 难得看见个长相合自己心意的,想着不管是谈场恋爱,还是包养…… 他有钱有貌有关系有资源,总是亏不到她的。 可没想到,好像踢到了铁板。 野兽的直觉告诉他,她很危险,比殷寒还要危险。 林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不然也不会活到现在。 “刚才的事我向你道歉,我以为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女人。” 萧蝶慢条斯理的拆开方便筷子,向他重复了一遍,“以为我是普通的人类女人?” “是,我……啊!!” 林栖刚说两个字,就见眼前黑影一闪。 随后放在桌子上的右手,传来了钻心的痛。 萧蝶手中脆弱易断的方便筷子,就这么插入了他的手背。 “普通的人类女子,就可以随便搂腰了吗?我倒是头一次听说。” 萧蝶声音依旧平静。 像在和老朋友聊家常。 林栖怒极,身后影子化为了一头黑金色的猛虎。 那猛虎像人一样站立起来,直接顶到了房车的棚顶。 虎头凑近萧蝶,一声虎啸随着林栖张嘴,就要咆哮而出。 萧蝶没有别的动作,她只是看着,笑着,随后张开了自己多彩的翅膀。 “你的妖力是金色的诶,你说我这翅膀多些金色,会不会更好看?” “嗷……嗷、嗷呜……噎~” 就像一个对着世界,不自量力,想破口大骂的中二少年。 一张开嘴,却被十级大风灌了一肚子。 一声气势极强的虎啸成了狗吠,又被自己噎的打了个嗝。 没等萧蝶做出下一步反应,他已经站起身子后膝盖一软,单膝跪地的同时,双手抱拳。 “参见王上!” 萧蝶:? 二蛋:? 怎么觉得这招有点熟悉? 萧蝶来人界之前,跟苏影她们打听了这黑虎妖的历史。 林栖曾是殷寒的侍卫,和他一起进妖殿侍奉的,还有他的同胞弟弟。 他弟弟犯了个小错,惹怒了殷寒,被罚入万蛇窟。 林栖向殷寒求情,殷寒却更好奇为什么。 为什么林栖要给自己弟弟求情? 常人理所应当的事,殷寒无法理解。 因为他的同胞兄弟们,是他生下来遇到的第一个敌人。 资源有限,想活命就得自相残杀。 在他这里,兄弟等同于对手。 林栖又为何要给弟弟求情? 为了证明什么兄弟情子虚乌有。 殷寒逼着林栖和他弟弟决斗。 赢的人活,输得人死。 最后是林栖的弟弟主动赴死,结束了闹剧。 更让人可悲的是,殷寒并没有觉得这对于林栖来说,是难以接受的。 甚至他依旧留着林栖做他的侍卫。 直到林栖反叛,想杀了殷寒替弟弟报仇,却失败逃走。 算起来,他是二百年前逃来的人界。 看来人界真是不好混啊。 二百年,虎妖都会弯下膝盖了。 林栖看着房车内,浓郁的仿佛要化为实质的妖气,觉得自己这声王上叫的一点都不屈。 他只是在主动死和被动死之间找到了第三条路而已。 能活着谁想死啊。 二百年啊。 战争,饥饿,灾荒,动乱,疾病,瘟疫。 他好不容易过上点好日子。 他容易吗他? 更别提,他之前在妖界费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出生天。 他仇还没报呢,他怎么能死? 萧蝶仿佛猜到了他在想什么,问道:“螳螂精是你派去的下属?想报仇?” 林栖看萧蝶没继续对他动手,知道今天这事可谈,没敢耍心思,老老实实的交代。 “他不是我下属,我们只是熟识而已,他那天行动前确实来找过我,我还劝他谨慎行事,只是他没听进去,还去单枪匹马的去了,最后……没能回来。” “他和殷寒也有仇?” 提到殷寒,林栖声音都比刚才僵硬。 “背井离乡跑到人界,哪个不是和他有仇?他就是个无心无情的冷血动物。” 萧蝶想起耳廓红通通,一脸哀怨看着她的殷寒,一时不知该不该认同。 她想了想,接着问道:“那孔雀精呢?是你的人吗?” 第96章 “也不是,她是给他们孔雀一族做事的,我和孔雀族的族长确实有合作,他们要王位,我要殷寒的命,殊途同归。” 说起孔雀精,林栖想起来她的失踪。 失踪前,她派人传信,说她找到了个能潜伏在殷寒身边,替他们找到妖丹的人。 他当时也劝她谨慎行事了,只是她没听。 如今再想,他身子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又抖了抖。 “你、你不会把她杀了吧?” 第126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27 萧蝶笑吟吟,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伸手把他盒饭上的筷子拿了过来,继续慢条斯理的拆筷子。 林栖现在看见筷子就是一抖。 能把一双脆弱易断的方便筷子,轻易的插入他的手掌。 她的妖力比起自己,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了。 他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的特餐端到了萧蝶面前。 “王、王上,吃我这份。” 萧蝶没动他那个。 其实她也在控制。 控制,自己心中的杀欲。 人一旦拥有了破坏规则,且不会受到惩罚的能力,心中的恶意就容易滋生, 人会无限放大自身的感受,从而凌驾于众生之上。 生杀予夺,随心所欲。 萧蝶不喜欢那样的自己。 这个世界不是她的原世界。 但可能所有的剧组盒饭都是一个味道。 甘蓝炒的有点糊,土豆丝醋放多了,青菜老了一些,红烧肉多是肥肉块。 菜量不大,大米饭倒是给的足足的。 萧蝶怀念她作为一个常人时的一切。 她想用这些,来时刻提醒自己,她是萧蝶。 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萧蝶。 萧蝶一言不发的吃盒饭,抬起头,她神情平和了些。 林栖也发现了她的变化,虽不知为什么,但心里也松了口气。 萧蝶问他:“我能相信你吗?” 林栖点头如捣蒜,“能能能!我绝对效忠王上,我以后就是王上的人了,不管是哪方面……” 生死危机解除,他立马又开始习惯性的口花花。 至于效忠…… 人类说得好,人最该爱的就是自己。 他才不想替谁卖命,大不了就跑,跑到国外躲起来。 林栖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报仇的前提,是自己活着。 他打定主意,心里想着让经纪人给他接点国外的工作,就听萧蝶说道:“好啊,那你把妖丹给我,我替你保管。” 沉默。 林栖额头在沉默中渗出了汗。 他像个被美杜莎看了一眼的石头人,整个人都僵硬了。 长得如花似玉,心咋这么黑啊? 这是合理的吗? 他心里盘算着此刻色诱的话,成功率能有多少。 可看看萧蝶的脸,好像……接近于无吧? “放心,我不会炼化你的妖丹,我把想做的事做完,妖丹还你。不过如果你不配合或者中途跑去什么国外……那妖丹就当是你给我的见面礼吧,我这主意不错吧?” 说着萧蝶抽出纸巾擦了擦嘴,手上筷子却没放下。 “结界已经布下,跑你是跑不掉的,现在是你主动给我,还是我自己取?或者……你和你的妖丹一起自爆怎么样?” 林栖:“……我给还不行吗。” 他欲哭无泪的嘟囔一句,主动给了妖丹。 一个轻易弯下膝盖的人,不会有勇气自己赴死。 萧蝶清楚这一点。 她接过金灿灿的妖丹,在手里把玩,“颜色确实很漂亮。” 林栖害怕。 怕她下一句说,想把这颜色添到她的翅膀上。 还好没有。 萧蝶说的是,“不过你也不怎么大啊。” 林栖:? 说就说,往哪看呢! “侮辱,诽谤!” 妖丹都给了,林栖破罐子破摔的从地上爬起来。 “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不就是摸了下腰吗?手都被你捅穿了,还言语报复我……” “不是报复,实话而已。” 林栖:(╯-_-)╯╧╧ “说吧,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萧蝶把目光投向房车的窗帘,“先把窗帘拉开。”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一张小餐桌,餐桌旁就是一扇窗户。 林栖照做,但拉开窗帘的瞬间,就被闪光灯差点晃瞎了眼。 “有狗仔!” 他猛的又把窗帘拉上,“你故意的?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和你炒个绯闻而已,现在送我回家吧。” 炒个绯闻? 她把妖丹都抢走了就是为了炒个绯闻? 林栖气结,但谁让自己命根子在人家手里。 他只能老老实实的听话,配合她炒个绯闻。 第一天进组的女演员,拍戏结束直接被林栖带回了房车,最后还亲自开车送回了家。 这消息一出,很快就登上了娱乐版头条。 照片中林栖站在房车的车窗前,一手拄在窗边,一手撩起窗帘。 他长得高大健硕,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是娱乐圈里少有的男子气极重的威武型美男。 只是撩个窗帘,也有夜里挑灯看剑的气势。 他站在窗边,高大的身躯笼住身后,身旁却有张巴掌大的小脸,在车内灯光下,如同无瑕的白玉一般,仰着脸看他。 她乌发如云,还梳着戏里的发髻,只是有些许散乱。 黑漆漆的发,白瓷般的脸,红润润的唇。 狗仔仓促按下的快门中,她美的般般入画。 看林栖的神情也带着情意和崇拜。 林栖把照片放大再放大。 啧啧了两声。 “这女人,天生就会骗人吧。” 如果不是妖丹没了,身体里空落落的难受,他看这照片还真以为萧蝶对他有情呢。 他刚送萧蝶回来,就看见了这照片。 不得不说,狗仔的速度有够快的。 经纪人斜着眼看他,“下次!请你稍微小心一些!不要再随随便便撩窗帘了,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惹了多少麻烦?下次千万不要被拍了,好吗祖宗?” 林栖张了张嘴,啥也没说出来。 他这保证可做不了,下次萧蝶找他,他还是得按照萧蝶说的做。 谁让他命根子在人家手里。 经纪人说着又接了个电话。 林栖就看他两瓣嘴唇上下翻飞,硬生生把今天的事解释成了林栖热心肠的提携后辈。 挂了电话,林栖觉得他嘴唇都薄了一层。 看经纪人的目光也多了些同情。 他们就是一对难兄难弟吧? 思及此,林栖叹了口气,拍了拍经纪人的肩膀。 “要不……我给你多加点工资吧。” 经纪人:? 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比外头的落雪都凉。 萧蝶住的是殷寒给她准备的房子。 不是他和何悠悠曾住过的那个两居室,而是位于城郊的一栋独栋别墅。 萧蝶被林栖送回来的时候,殷寒不在。 问二蛋,二蛋支支吾吾,“在那个、那个……” “在买给何悠悠的那个房子里吧。” “……嗯。” 萧蝶笑了声,自顾自的脱衣洗澡。 这人多有趣啊。 何悠悠在时他百般埋怨,不在时又开始怀念了。 估计这时何悠悠死而复生,像往常一样呆在妖殿里,他还是会继续厌弃冷落她。 所以他怀念的到底是何悠悠,还是曾经的那个自己呢? 第127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28 这个问题,恐怕殷寒自己也不清楚。 他只是呆坐在与何悠悠住过的房子里,想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 几个月,好像比之前的万年还要长。 他从前对一切亲密关系都没有概念。 什么父母子女、兄弟姐妹,夫妻爱人。 亲密关系如看不见摸不着的幻影,他众人皆醉我独醒般的看世人因此沉沦。 可万年的时光还是被孤寂渲染成了黑白。 他被何悠悠捡回去时,本没受那么重的伤。 他可以直接离开,回到妖界,却鬼使神差般的留下。 他看见她和朋友闲聊,看她应付上司同事,看她和家里争执,看她和邻居吵架,看她和追求者约会。 她的生活总是一件事接着下一件事。 永远人声鼎沸,吵吵嚷嚷。 那是他万年冷寂中从未出现的。 慢慢的,他不满足于做旁观者。 他想参与进去,他想建立属于自己的亲密关系。 他化为人形,披上新的身份,接近何悠悠。 他学着人类的行为习惯,去了解亲密关系的建立,在网上查找该怎么追求一个女孩。 他越来越像个常人,也和何悠悠越靠越近。 第97章 何悠悠答应和他在一起那天,他很高兴。 他拥有了自己的亲密关系。 这一点好像比拥有何悠悠这个人更让他开心。 他继续学,学着做一个好的男朋友。 大方,体贴,不背叛,不离弃,他一条条的学。 如果不是妖丹的丢失让他过去万年化为空梦一场,他应该还会和之前一样。 继续待她温柔,体贴,充满耐心。 继续扮演自己亲密关系中的角色。 沉浸其中。 想来何悠悠也不会如现在这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垂着头,不知道是在哀悼何悠悠,还是在哀悼自己第一段亲密关系的结束,还是在哀悼曾经虽然孤寂,却强大到无可匹敌的自己。 直到天色渐晚,他从那公寓离开,回到了城郊别墅。 萧蝶正在厨房,她长发盘起,像模像样的系着围裙,正在水池边洗菜。 昨日买给她的手机被摆在厨房台面上。 她一边洗,一边低头看手机里的做菜教程。 殷寒忍不住走过去,环住了她的腰。 他把头搭在她的脖颈,温润的触感让他有些痴迷,情不自禁抱的更紧。 刚才的低落情绪被驱散,仿佛冬日里升起了暖阳。 而此时,他听见了萧蝶的心声。 【是王上啊,吓我一跳,还以为林栖呢,忘了林栖已经走了。】 殷寒身子一僵,厉声问道:“林栖来过了?” “王上怎么知道?” 萧蝶回头,嘴唇微张,有些惊讶。 殷寒不想暴露他能听见她的心声,故意动了下鼻子,“能闻见他的味道。” 萧蝶好似深信不疑的笑了,“王上真厉害。” “他来干什么?你们都做什么了?” 殷寒现在没心思理会她的恭维,只盯着萧蝶等一个答案。 萧蝶转过身,继续洗菜,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没什么,王上不是让我靠近他,打听妖丹的下落吗?很顺利,他好像很喜欢我,今天工作结束后,特意送我回来。” “他想送你就让他送吗?萧蝶!” 说着,他强行扭过萧蝶的身体,让她直视着自己,“我让你靠近,让你打听消息,但我不是让你用这种方式!” 萧蝶茫然无辜的眨了眨眼,“可是这样更有效果啊,只有他尽快的信任我,我才能尽快的帮王上找到妖丹啊,王上不想赶紧找到妖丹吗?” 殷寒呼吸一滞,在萧蝶的注视中眉眼软和了下来。 “你真的只是为了替我找到妖丹吗?” “当然了,不然还会是什么?” 萧蝶巧笑嫣然,双眸如水洗般清澈。 【我最喜欢王上了,我一定要替王上拿回妖丹。】 她心口如一,殷寒最后的脾气也被熄灭了。 只留下一缕黑烟在心间散不去。 暖阳还是那个暖阳。 只是被暖阳照着的人仿佛被什么东西,笼上了一层阴影。 虽然两人都不需要进食,可萧蝶还是学着做了两道菜。 她满怀期待的看着殷寒把菜送入口中,急切的问:“怎么样怎么样?” 殷寒点头,“很好吃。” 是真的很好吃。 虽然有些咸了,还有一股烧糊的苦味。 可此刻他们就如同平常的夫妻。 爱人第一次下厨,这种时候,砒霜也是甜的。 “王上,我是想,既然我们身处人界就按照人界的规则来,我们就学着当两个人类可好?我以后每天都下厨做饭给王上吃,王上愿意吗?” 殷寒心中的阴霾散了些,被温情脉脉的甜蜜充斥。 “好,在人界的这段时间你也别叫我王上了,就……喊我的名字吧。” “殷、殷寒?” “嗯,萧蝶。” 他声音多了些温柔,似情人的低语。 萧蝶笑的很灿烂,随后话锋一转。 “殷寒,为了能快点找到妖丹,你搬出去住吧。” 殷寒筷子上的青菜掉了,砸在桌子上,激起几点油花。 “我是想,如果林栖发现我们的关系,他一定会立马警觉,那我就帮不到你了。” 【帮不到王上,光是想一想就很难过……】 殷寒刚燃起的火,被她的心声扑灭。 可殷寒胸口还是仿佛压了块重石,堵的很难受。 萧蝶继续说道:“而且林栖是公众人物,盯着他的人很多,今天我刚靠近他就被狗仔拍了,估计很快这房子附近也会有很多狗仔,如果拍到我们在一起就麻烦了……” 【怎么办啊,我也想和王上每天在一起,多好的机会啊,可惜了……】 【不过还是王上的妖丹最重要。】 殷寒一边低头思索,一边重新夹了一筷子青菜。 萧蝶说的是事实。 人类虽脆弱,发明的各种东西却神通广大,他们确实需要小心,不然很容易被影像记录。 只是这次的青菜好像要苦到心肺里。 半晌后,殷寒找回自己的声音。 “好……我搬出去。” 萧蝶依旧笑的很美。 殷寒用过饭后,她掏出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饭盒,把剩下的饭菜装好递给他。 “我听说人类女子会为外出工作的丈夫准备便当,我这算吗?” 她说着,双颊飘起一片绯红,含羞带怯,美不胜收。 殷寒的心情如过山车一般,刚刚低沉的情绪再次扬起。 “宠爱值加二。” 二蛋这样说道。 第128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29 殷寒走了。 萧蝶脸上的不舍瞬间消失。 她转身,把餐桌上剩余的残羹剩饭扣进了垃圾桶。 去厨房,重新开了火。 洗菜,切菜,煮面,一气呵成。 十几分钟,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阳春面就端上了桌。 二蛋想起,刚才给殷寒做的,她一口都没动。 “原来你厨艺很好啊。” 萧蝶点了点头,“没熬出名气的时候,收入有限,那些钱除了租房子买衣服,就只够我吃一些油腻到让人发胖,却又没有营养的外卖,所以只能逼自己下厨,慢慢就什么都会了。” 那些健康又营养的东西,放到餐厅里都贵的离谱。 她只能自己给自己提供。 “所以你是故意把菜烧的难吃?” 萧蝶抬头看它,“你怎么知道,你偷吃了?” 二蛋:…… “没有!猜到!” 萧蝶轻声笑了。 “好,猜的,你也不想想,一个刚缅怀完前女友的男人,在我这怎么配吃些好东西。” 二蛋知道自己又犯傻了。 但它傻的理直气壮。 它一伸手,指了指萧蝶碗里的面。 “那你把面给我吃点,呐,挑小碗里。” 萧蝶:…… 天已经黑了,殷寒找了个酒店落脚。 在大堂办理入住时,他隐约听两个小姑娘提起了林栖的名字。 想起萧蝶说的她和林栖被拍的事。 殷寒上楼就打开了手机。 那张照片被无数公众号转载,随处可见。 殷寒盯着那照片,辗转反侧到天明。 半夜的时候,他也给萧蝶发了消息。 他不知道说什么,萧蝶明明已经解释过了。 可好像只有和她聊点什么,才能平复些心里翻腾的情绪。 只是,萧蝶没回。 天刚亮的时候,殷寒给另一个人打了电话。 侯良,横跨妖人两界的巨商。 妖界鬼市中的人界物件,大多数都是经他之手。 本体,是一只修行了七百年的猴子精。 殷寒这个富二代的身份,包括他在人界的产业,都是由侯良办的。 凌晨四点半,侯良搂着女人从酒吧摇摇摆摆的出来。 看见是殷寒的来电,他被吓得酒醒了一半。 他以为这次殷寒又是找他办什么落户人界,或者置办资产的麻烦事。 却没想到接起电话后,对面半天没有动静。 “王、殷总?殷总你说话啊?喂?没声呢。” 侯良说着还拍了拍手机,怀疑是喝酒的时候撒进去了人头马。 拍了半天,对面的声音传过来,“我有事要问你。” “殷总你说,我小侯,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这种两界做生意的, 本就坏了妖族的规矩。 对待殷寒,那是一百个诚惶诚恐。 可又是半晌不说话。 侯良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把自己这七百年做过的坏事也都想了个遍。 这时就听对面问道:“女人半夜不回消息,是睡着了吗?” 侯良:? 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接完,侯良让怀里女人离开,自己去做上门的恋爱顾问去了。 除了这事,他正好还有个别的事想和殷寒说。 第98章 而这个事,在天亮后,萧蝶去剧组上工时,也听林栖说了。 “你是说,上次殷寒带着妖兵从警车上集体消失的事,惊动了上面?” “是啊,警察局当天就上报了,而且因为是群体妖异事件,所以很受重视,龙虎山作为官方合作机构,他们的人一直在查。” 萧蝶若有所思,“原来上头是知道有妖存在的。” “当然,我们这可是花国,治安好可不是因为咱们花国人性子和善,还不是上面监管的严。” “这一严,犯罪分子无处可躲,妖异之事也会暴露在人前,很早以前我就听说过官方插手妖异一事,所以我在人界,能不用妖力绝不用妖力,做个普通人,就算查到我我也不怕。” 萧蝶听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官方既然在监管,看来也是默认允许妖族出现。 也许,之后有的谈。 正想着,导演喊了一嗓子。 到萧蝶和林栖的戏了。 没了昨天的情况,今天两人配合很好。 导演喜不自胜,看着屏幕中男俊女美的搭配,越看越满意。 昨日那张照片,导演也看见了。 不得不说,他们确实很有cp感。 导演都有心想让他们二搭了。 不过得等这部戏播完再说,不然他容易被女主的粉丝扯成碎末末。 快拍完的时候,林栖的经纪人也来了。 他双手抱臂,如临大敌的盯着萧蝶。 像个守护自家鸡崽子的老母鸡。 萧蝶先一步拍完,林栖还有一场戏。 她裹上羽绒服,走到经纪人旁边站定,还对经纪人笑了笑。 经纪人被她的美貌冲击的恍了恍神。 醒过神心里更是警钟大作。 等林栖拍完最后一场戏,走出人群时,经纪人一跳三尺高,把胳膊挥的像雨刷器一样。 林栖心虚的摸了摸鼻尖,不敢看雨刷器,默默走向萧蝶。 没办法,他要命根子。 经纪人看他就这么和萧蝶并肩走出片场。 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话。 有了媳妇忘了娘。 而他就是那被不孝子忘在脑后的娘。 林栖驱车带着萧蝶去吃了法餐。 不出意外。 俩人今天又被拍了。 狗仔随手一张,就是林栖殷勤备至的给萧蝶夹菜。 而萧蝶抿着嘴,似偷笑似娇羞。 氛围堪比偶像剧。 饭后,萧蝶被送回家。 林栖挥手跟她告别后,驱车离去。 刚进别墅大门,萧蝶就被抓着胳膊摁在了墙边。 殷寒身上的凉气能冻到人骨缝里。 他沉着脸,把她困在了他和墙面之间。 萧蝶却仿佛感觉不到他的怒气和冷意,惊喜的圈住他的脖颈,垫脚在他侧脸落下一吻。 “我还以为你不在呢,王上,我好想你。” 殷寒低落了一夜又一天的情绪突然得到了极大满足。 像夏日里渴极了的人。得到一杯冰水。 在二蛋提醒宠爱值到账一点时,殷寒声音略带着委屈的问道:“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萧蝶惊讶,“什么消息?我不知道啊,你是说手机上的短信吗?我没收到短信,我还以为是你不想理我呢。” 萧蝶说着撅了噘嘴,模样娇俏。 殷寒拿过她的手机,点开微信页面。 他的消息框上几个红点,萧蝶确实没点开过。 殷寒心里像喝了蜜一样。 他就说侯良说的不对。 什么不喜欢他,什么故意吊着他。 怎么可能。 萧蝶只是没看见而已。 她只是还不习惯用人类的东西。 第129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30 殷寒气势汹汹的来。 没一会儿,又拎着饭盒心满意足的走。 酒店里,侯良还等在这。 看他进门的表情,侯良只觉得眼前一黑。 看他掀开饭盒,露出里面一看就难吃的东西,侯良眼前一黑又一黑。 纵使他有万从花中过的本事,他也拧不过殷寒。 “我能知道她心中所想,她没有骗我。” 提起萧蝶,殷寒眼角眉梢还带着笑意。 侯良眼前一黑一黑又一黑。 完,没救了。 这要是自己兄弟,侯良都恨不得给他扔河里醒醒脑子。 但这是殷寒,是他们妖界的王。 他只能眼前黑着,附和着,不敢多说。 萧蝶就这么拉扯着殷寒的情绪。 白日里,她和林栖出双入对,绯闻炒的沸沸扬扬。 不管是殷寒的微信消息还是电话。 萧蝶总有理由不接不回。 等看见殷寒找她,她又热情欢喜的迎上去,心口如一的把殷寒哄成翘嘴。 殷寒每天的心情就如同坐过山车。 忽上忽下,互左互右。 折磨的他修炼都静不下心。 满脑子都是萧蝶到底在干什么? 萧蝶到底是喜欢他还是喜欢林栖? 萧蝶…… 侯良旁观着,在心里给萧蝶下了个评语。 老渣男、不是,老渣女了这是。 在一起时温柔甜蜜,热情似火,一分开就人间消失,冷漠如冰。 只留另一方在冰火之间徘徊游走。 每日思索着爱与不爱。 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够好。 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 这样的思索惦记,会让另一方逐渐放低自己在感情中的位置。 会渐渐把她捧上神坛。 侯良以为萧蝶是想让王上对她矢志不渝,拿下妖后之位。 但另一个旁观者林栖却不这么想。 在他眼里,殷寒想给萧蝶做妖后,恐怕都是不成的。 初次见面,他还对萧蝶存着别样的心思。 但现在,他恨不得有多远跑多远才好。 那就是个毒蜘蛛毒螳螂。 泡她?那是不想活了。 几次折磨,在殷寒的宠爱值达到九十五的时候,萧蝶又往这锅毒汤里下了碗猛药。 那天是新年。 剧组给放了假。 萧蝶在家和殷寒一起跨年。 她学着包饺子,只是看样子对厨艺这块实在没有天赋。 但即使她看起来笨手笨脚,殷寒也极其满足的从背后抱着她。 “萧蝶,我好喜欢你啊。” 萧蝶笑的眉眼弯弯。 “我也好喜欢王上。” 厨房烧开的水在冒着热气,小区里有人在放烟花,远处有钟声敲响,电视机中传出春晚的热闹响动。 两人在喧闹又宁和的人界互表爱意。 殷寒有一肚子话想说。 想说他的妖丹如果真的找不到,他们就留在人间做一对普通夫妻。 如果找到了,她将永远是他的妖后。 他想和她跨很多很多的年,想和她生很多很多的孩子。 他想…… 可这没说出口的所有话,都被萧蝶的心声堵了回去,噎在了胸口。 【电视上好像是林栖出来了。】 【林栖好忙啊,听他说,他过几天还要参加个慈善活动,他居然把这部剧的片酬捐出了大半,人类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可是,王上做为妖界之王,好像没有为妖族做过什么……】 殷寒满腔的热气被一寸寸冻结。 他不光没做过什么,还凭自己喜好杀了许多人。 包括林栖的弟弟。 林栖为此不惜背叛他后,逃入人界二百年。 这件事,还是他最近才明白的。 当初他还以为林栖为的是妖王之位。 殷寒转头,看电视中林栖的模样。 他比自己阳光,笑起来比自己爽朗。 看起来脾气很好。 他比自己更熟悉人界,在人界的地位更高。 他也比自己更温柔慈悲。 这样的男人,比他要更吸引萧蝶吗? 在萧蝶最近忽冷忽热,若即若离的折磨下。 即使是高高在上的王,也开始患得患失。 他开始对比自己和林栖的差别,开始自省身上的缺点。 甚至对曾经做过的事,开始感到忐忑自卑。 没有人喜欢输。 特别是两个雄性争夺一个雌性的时候。 这种时候,输赢的感受都被放的无限大。 殷寒就被裹在这种情绪里,像斗兽场中的动物般,只能厮杀。 这晚,殷寒还是没吃上萧蝶包的饺子。 他提出要和萧蝶回妖界。 妖丹他日后自有办法。 他不想再让萧蝶接近林栖。 萧蝶拒绝了。 这是她头一次拒绝殷寒。 两人不可避免的争执了起来,最后以萧蝶红着眼睛,夺门而出为结束。 第99章 殷寒独自守着空落落的别墅,像困在梦境中出不来的人。 而萧蝶……已经哼着歌,拎着提前准备好的东西回了妖界。 苏影三人本来已经睡下,萧蝶一回去,硬生生的又爬了起来。 兔子精白雪眼睛还没睁开,手里已经掐好了扑克牌。 “来!就等你了,三缺一!” 萧蝶:…… 她给她们带了不少东西。 整整两个大包袱。 有人界流行的衣服鞋包,珠宝首饰,还有些漫画小说。 三妖又惊又喜的闹腾了好一阵子。 萧蝶就坐在窗边看她们闹腾。 当快乐是一种极其容易被满足的事。 旁观者也会被传染。 她们闹腾够,又并排坐到萧蝶旁边,一人端起了罐啤酒。 “幸好你回来了,不然这个年就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幸好你是自己回来的,不然我们还不敢这么闹腾。” 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相视而笑后,在新的一年里举杯相和。 “新年快乐,祝我们还能活过一年。” “新年快乐,祝王上留恋人间,不回妖界。” “新年快乐,祝我们的母族都能平平安安,也祝……我们也能去人间看看。” 三人说完,转头看向萧蝶。 萧蝶笑了笑,举杯。 “那我,助你们所有愿望都能实现。” 杯子碰到一起,水光四溅。 无人听见的声音在萧蝶心里响起。 “也祝二蛋,永远天真无邪,永远做你自己,永远开心胜意。” “那二蛋就祝你……早日自由吧,我的宿主。” 夜深。 酒酣。 事实证明妖界应该没有成精的蚊子。 因为她们在窗边歪歪扭扭的睡了一夜。 天亮后,萧蝶趁着她们还没醒来,轻手轻脚的离开。 走出几步,又拐回来。 把桌子上偷喝酒醉的人事不知的二蛋,捞进了手里。 短暂的欢乐后,一切继续。 第130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31 萧蝶回到城郊的别墅时,殷寒不在。 手机上有数不清的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只是萧蝶都没回。 她自顾自的上楼补觉,感觉到殷寒妖气的靠近,她在被子里,揉红了眼睛。 看见萧蝶在家的一瞬间,殷寒是高兴的。 可随即想到自己这一夜的找寻,又觉得生气。 他毕竟是王。 而她不过是自己的侍妾罢了。 她仗着自己如今的心慈手软,恃宠而骄。 放在以前,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 可当他掀开被子看见萧蝶红着的眼眶,心里又是一软。 萧蝶看见他轻哼一声,“我看见你给我打的电话了,我就是不想回你,我生气,你怎么可以误会我喜欢林栖?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 殷寒俯身把她从床上捞起,让她坐直了身子,他也坐到了床边,面色还是阴沉着。 “难道你心里没有想过,他有些方面比我要好吗?” 萧蝶毫不避讳,“想过又如何?他确实还不错,但我喜欢的不还是你吗?你能不能不要总怀疑我?” 殷寒听她这么说,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生气。 不知为何,这句喜欢,多了些施恩的味道。 萧蝶没看他,继续说道:“我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吗?你不念我的好,你还冤枉我!你是不信任我吗?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殷寒听到她语气里的委屈,态度也放缓了些。 “我没有冤枉你,我也没有不念你的好,只是、只是觉得你好像对林栖很有好感。” 萧蝶一扭身,转了过去。 “你要是这么想,那我也没有办法。” “你……!” 殷寒差点又被她一句话气的失去理智。 但同时又听见了她的心声。 【我只是想帮王上拿回妖丹,这有错吗?】 【王上之前杀了那么多人的,结了那么多仇,如果没有妖丹,一定会被人找上门来,他们不会放过王上的。】 【不行,妖丹一定要拿到,只有这样,王上才能好好活着。】 【虽然王上冤枉我,我真的很伤心,可我还是想让王上好好的。】 如春雨落下,浇在了干涸开裂的土地之上。 殷寒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过于多疑,伤害了萧蝶。 越想他越愧疚,没一会就主动抱了上去。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这句话如果让妖界的人听见,能惊的给自己俩巴掌。 他们那残暴冷漠的王上,居然还会道歉? 偏偏,他道歉的人不接受。 萧蝶重新把自己盖回了被子里,只留下一头青丝在被子外面。 声音闷闷的传出。 “王上,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殷寒不知道该如何哄好她。 行事狠绝了万年的殷寒,最近面对萧蝶,却总觉得无从下手。 他起身,在床边徘徊了片刻。 床上那道背影很单薄。 殷寒最爱从后面抱她,她的温度,她的馨香,他都那么熟悉。 而此刻,那背影在微微颤抖,好像在压制着自己的抽泣。 殷寒觉得,他真的伤害到了她。 在这场竞争中,殷寒本就逐渐不太自信。 如今,他更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对,是个做错了事的罪人。 他默默在床边站了片刻,还是听萧蝶的话离开了。 他不想萧蝶连哭都要压着声音。 殷寒离开别墅,发现外面又下起了雪。 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他头上肩上,他却如同一个普通人一样,这样淋着雪走回了酒店。 他感觉,他亲手把萧蝶推远了。 而萧蝶…… 爬起身给林栖打了电话。 林栖的手机放在茶几上。 看见来电显示,茶几这头和那头的人一起抖了抖。 经纪人:? “我抖正常,你抖什么啊?那不是你的亲亲宝贝吗?” 林栖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怼了一句,“你吃醋了?婉拒了哈,我不喜欢男人。” 经纪人:我~%?…;# *’☆&c$︿★? ! 他在这面骂骂咧咧,林栖走到一旁接起了电话。 萧蝶言简意赅,“过两天的慈善活动,有记者吧?” “有啊,怎么了?” “哦,小事,你在记者面前向我表个白。” 林栖:? “不用指名道姓,但要人知道是我,越深情越感人越好,拿出你演偶像剧的演技。” 林栖真想立马订出国的机票。 但是!命根子还没要回来!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稿子给我!” 萧蝶语气惊讶,“你自己自由发挥啊,脑袋里想着我,还不够你发表一篇感人肺腑的表白小作文吗?” 林栖:? “谁教你这么夸自己的?” “不好意思,天生的,毕竟第一次见面被人搂腰什么的,我很难不清楚自己的魅力啊。” 林栖咬牙切齿,“好!我答应你!” 他这手真是欠啊!这辈子他都恨不得绕着女人的腰走了。 挂了电话。 经纪人还在身后骂骂咧咧呢。 林栖一点气生不起来。 回头。 目光同情。 “要不,我再给你加点工资?或者直接给你买个房怎么样?” 经纪人:? 完了,心又凉了。 这几日萧蝶一直没联系殷寒。 殷寒把自己闷在酒店里,顺带把侯良也拘在了这。 侯良真的不想再听他家王上被cpu的过程了。 这让他有一种妖族危矣的恐惧感。 可他不敢说。 不然第一个死的肯定是他。 他只是琢磨着,该怎么会一会那个胆大包天的萧蝶。 正想着,他忽然觉得有点冷。 仿佛有谁开了冷气,正对着他吹。 这可是寒冬腊月啊,这火这么大? 一看,哦,是他家王上再看他情敌啊。 再一看,哦,是他家王上的情敌,再向王上的女人表白啊。 侯良看清楚怎么回事后,视线就开始在屋内来回寻摸。 一会儿王上发疯,他该往哪跑呢? 转播的电视中,林栖穿着一套白色西装,带着领结,正对着镜头深情凝望。 他眼中好像有星星一般。 说起自己喜欢上一个女孩,那满目星河能让人恨不得溺死在他眼里。 “我以前从不觉得世间美好,遇见她,我才知道我为何要走这人间一趟,一切,都是上天眷顾,让我能在此时此刻,对她说一句喜欢你。” “你听见了吗?你在看吗?我真的,喜欢你。” 第100章 砰! 摆在殷寒面前的大理石茶几碎了。 砰! 电视里,站在台下的林栖经纪人晕了。 砰! 外面不知道谁家小孩放炮仗,惊的麻雀乱飞。 侯良呼吸放轻,假装自己并不存在。 第131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32 世界太大了。 这处兵荒马乱,那处却宁和一片。 萧蝶看着电视转播,笑盈盈的,觉得林栖的演技还不错。 电话响起。 殷寒的名字浮现在屏幕之上。 萧蝶没接,只是点起了一根烟。 她手里掐着烟,却是不抽的。 那会损毁她的身体和皮肤。 她不喜欢。 她只是喜欢看一支烟泛着红光又燃烧殆尽的过程。 从荧荧点点的火光到一片灰烬。 只留下烟雾,有形的散于空中。 好似,所谓的情爱。 电话响起又归于静寂。 萧蝶没动,只是掐了烟。 转眼,她面前空气震荡。 殷寒的身影出现。 没等殷寒说什么,萧蝶先笑了。 “王上,陪我出去走走吧,我们好久没约会了。” 殷寒喉结滚动,所有想说的都咽了回去,只留下无法忽视的甜。 “好。” “宠爱值九十七点。” 二蛋说着,小手在面前挥了挥。 萧蝶注意到它的动作,出门前把窗户打开了。 两人走在街头,殷寒已经习惯性的落后萧蝶半步。 走在她身侧,像个陪大小姐出街的保镖。 市区的商场都开了门。 两人逛街,吃饭,还看了场电影。 像一对正常的情侣,甜蜜,亲近。 只是谁都默契的,没有提起林栖和妖丹的事。 路过奶茶店,殷寒主动买了奶茶给她。 他记得萧蝶第一次和他到人界的情形。 如今还是他们两个,却总觉得有什么变了。 他把奶茶递给萧蝶的时候,萧蝶虽然接过,但却听见她在心里说道。 【王上这么贴心,是因为何悠悠吗?今天去过的所有地方,王上应该都陪何悠悠去过吧。】 殷寒动作一僵。 心底生出一种自责的晦涩感。 他隐约觉得这不对,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他只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带萧蝶来人界。 萧蝶越来越像人界的女子。 她更开朗,更自我,也更有魅力。 总能带给他一些新奇。 可她也没了妖界女子对他这个王上的敬畏。 没了宠物般的依附、听话和忠诚。 殷寒能感受到她内心的天秤在逐渐向林栖靠拢。 如果是往常,他会杀了林栖,带萧蝶回妖界,把她关死在妖殿。 可如今,没了妖丹,他连林栖都不一定打得过。 动了手,恐怕自取其辱。 到底该怎么争夺她的心? 正想着,他看见一个商场门口一个落了单的小女孩,正蹲在地上玩雪。 而她的头顶,就是商场巨大的广告牌…… 萧蝶感受到了一丝妖气。 那妖气很微弱,如果她没有现在的修为,一定察觉不到。 顺着妖气行进的地方看去,那里一个广告牌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摇摇晃晃,像酒桌上被人碰落的空酒瓶。 广告牌下面,那穿的毛茸茸,像个小兔子似的小女孩还无知无觉。 萧蝶刚要动,身边的人先冲了出去。 萧蝶站定了脚步,看着殷寒的背影,指甲掐住了手心。 他真的没一点变化啊。 为了何悠悠,杀了满宫侍妾。 为了她,拿人类幼童冒险。 只要是他在意想拥有的,旁人的性命从来不值一提。 今日爱她时,她被他凌驾于世间万物之上。 明日他爱上旁人,第一个死的肯定是自己。 这样的人还真是,让人手痒。 殷寒在广告牌落下前一秒,把那小女孩一把捞起,抱进了怀里躲开了。 回过头,他像个等待夸奖的小孩。 萧蝶笑着迎上去,在他脸颊落下一吻。 “你真厉害,我好爱你啊。” 二蛋:“……宠爱值九十八。” 它家宿主脸上在笑,眼底在笑,就连心声都在一句一句的向殷寒表达爱意。 但只有它,感觉到了它家宿主浓厚的杀意。 它叹了口气,有些人可真是作死能手。 本来还觉得他被cpu的有点可怜。 但现在……受死吧老蛇! 小女孩被轰然落地的广告牌吓的傻了眼,片刻后哭的撕心裂肺。 萧蝶接过她,用手掌抚着她的头顶。 旁人看不见的妖力化为暖流,安抚着她的情绪。 转眼,小女孩在她怀里睡着了。 旁边店里的家长听见声音跑出来,对着萧蝶和殷寒千恩万谢。 殷寒可能有些不自在,拉着萧蝶离开了。 离开商业街,萧蝶借口累了,和殷寒分开。 坐上出租车,她直接报了林栖所在的公司。 休息室里,经纪人正崩溃的接打电话,嗓子都有些哑了。 如果不是给的太多了,他真能分分钟辞职给林栖看。 看见萧蝶从门外进来,他死死盯着,眼睛瞪得都红了。 萧蝶一摆手,“婉拒了哈,我喜欢长的好看的。” 经纪人:? 萧蝶坐到林栖旁边,经纪人看着他们俩,心里那叫一个崩溃。 他抽出根烟点上,想安慰下一百多斤的自己。 可烟味刚飘出来,萧蝶素手一伸,直接抢过掐断了。 “小孩子闻不得烟味,你出去抽吧,我和林栖有话说。” “小、小孩子?” 经纪人重复着,看向林栖。 林栖一摊手。 别说小孩子了,就算有小孙子他也得认。 经纪人看他这样,双眼无神,脚步虚浮的走了出去。 林栖看着他的背影,合计着不如把车也给他买了吧。 而此刻萧蝶嘴里的小孩子,正红的像一颗红皮鸡蛋,高兴的在半空中飞来飞去。 林栖长腿一伸,靠在沙发上叹了口气。 “说吧,什么时候生,婚礼什么时候办。” 萧蝶:? “我来找你,是想让你联系下官方,宏德商场门口,半个小时前,有妖物意图伤害儿童。” 一提这个,林栖就不困了。 “你这是,准备收网了?不过这点事你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萧蝶往楼下侧了下目“有人跟着我,我得让他误以为,我和你在一起。” 林栖知道她说这个有人是谁。 一想到殷寒此刻正站在楼下,对着他的窗户恨得牙痒痒,林栖更来劲了。 他站起身,把窗帘拉的严严实实。 随后转头道:“那你可得多待一会,不然有损我的颜面。” 萧蝶:? 二蛋:“什么意思?什么颜面?他的颜面和你待的时间长短有什么关系?” 萧蝶:“……大人的事,小孩少打听。” 第132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33 被强烈挽留了两个小时以后,萧蝶离开了。 走出办公楼,一道哀怨又寒凉的目光如影随形。 她装作不知道,打车回了城郊的别墅。 殷寒已经先一步在客厅等她。 “为什么骗我?萧蝶,你不是累了吗?和我在一起累了,和林栖在一起就不累了吗?两个小时,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殷寒的声音压制着怒气,一双含怒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他。 萧蝶眼睛一眨,没等开口,眼圈先红了。 “你跟踪我?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样不值得信任的人吗?殷寒,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谁啊?你怎么可以这么怀疑我?” “萧蝶!” 殷寒气的掀翻了沙发旁的矮桌,“如今你还要用这些话来搪塞我吗!萧蝶,我不是傻子!你对林栖的态度,我真的看不出来吗?” 萧蝶咬着唇瓣,眼泪一串一串的砸在地上,她压制着声音中的哭腔,一字一字的说道:“既然你已经这样认为,那我也没什么必要解释了,我受不了你一次次的怀疑,我也不想再被你泼一身脏水,等妖丹找到,你自己回妖界吧,就看在我尽力帮你的份上,你放过我吧。” “你想留下来和林栖在一起?” 殷寒一个闪身,闪到了萧蝶面前,在胸腔中酝酿出了怒火直直冲向了头顶。 他单手掐住萧蝶的脖颈,死死扼住,眼底的恨意仿佛野兽想将人吞噬。 心中却像破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的吹进来,带走他身上的所有温度。 失去从来没那么可怕。 特别是失去一个爱人。 可怕的是失去所带来的其他东西。 第101章 比如不甘,失落,失败…… 萧蝶没有反抗。 她的长发披散着,落在他的手上,柔软,静谧。 但她眼底的悲凉和死寂,却仿佛尖利的匕首,正划得他浑身血淋淋。 她如同主动扑入火丛的飞蛾。 任由自己枯竭,干涸,化为飞灰。 殷寒气的咬紧牙关,他只想听她求饶认错,不行吗? 她就宁愿死也要和林栖在一起吗? 萧蝶的双眼渐渐失神。 手上拎着的手拎包,因为脱力落在了地上。 一声清脆的响动。 仿佛击破晨雾的钟声。 殷寒反应过来,手一松,萧蝶栽坐到了地面。 而她的面前,刚刚发出一声脆响的珠子,却让殷寒呆滞住了。 他颤抖着捡起,深绿色的光泽在那透明珠子中游动。 那是他的妖气…… 猜想到了什么,殷寒喉咙涩的像吞了一个柠檬。 他从那酸涩中硬生生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道:“这、这是哪里来的?” 萧蝶闻言,扯动了下嘴角,表情五味杂陈。 “哪里来的?当然是从林栖那换来的,他早就知道我是你的人了,他答应我,我和他在一起一天,他就还你十年修为。” 殷寒张了张嘴,不行两个字,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 萧蝶抬眼望他,自嘲的笑,“怪我,怪我自作多情,怕王上不答应,还刻意隐瞒,怪我……哈哈哈哈都怪我。” 她已经不哭了。 她双眼如同干涸的湖泊,带着死寂,再也找不出一丝柔情。 殷寒心痛如绞,恨不得把刚才的自己拖出去鞭挞。 他低身下,把萧蝶拥入怀里。 萧蝶不再热情的搂住他的脖颈。 她只是静静的,静的像个灵魂出走的躯壳。 巨大的自责将殷寒淹没,仿佛呼吸都变得艰难。 他一句一句的认着错,可萧蝶始终没有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萧蝶终于开口了,“等替你寻回妖丹,你我就别再见了,如果你接受不了,就干脆杀了我。” 这一刻,殷寒慌乱的像被遗弃的宠物。 他知道,自己还是彻底弄丢了她。 殷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走在了街头。 他神情恍惚的往酒店的方向走着。 没等走过两个街口,却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气息在暗中靠近。 殷寒不知道跟着他的是谁。 却也知道,来者不善。 而另一头,二蛋正试探着摸萧蝶脖子上的淤青。 “死蛇!怎么这么大劲?你也是,就这么让他掐?万一真被掐死了不是前功尽弃?” 萧蝶哭笑不得,手在脖子上一晃,淤青没了。 再一晃,淤青又回来了。 “放宽心,现在的他想伤我可没那么容易,只是我配合的好罢了。” 二蛋一撇嘴,收回了小手爪子。 “宠爱值九十九点,临门一脚准备怎么踢?” 萧蝶嘿嘿一笑,“准备往死踢。” “会受伤吗?” “殷寒吗?会死。” “我说你。” “我啊……看心情吧。” “萧蝶!” “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蝶被它气急败坏的叫声逗笑。 笑了半天,忽然觉得这狗屁任务也不是一无是处。 至少她有了个傻蛋子。 过去她的人生中,可从来没有过这么长久的陪伴。 一个习惯了独来独往的家伙,突然多了个陪伴。 好像也还不错。 ………… 白日里暖阳还晒着地面。 天黑下来的时候,冷风却不知道从哪刮来了片乌云。 黑压压的云彩遮住了天边的月,让这个夜晚格外阴沉。 城南,野狗林。 殷寒在前面奔逃。 刚才他已经和身后的追兵短暂交了一手。 他们比他想象的要厉害的多。 这恐怕是人类中法力最强的那批人了。 如果是全盛时期,他们不足为惧。 可如今,他仅剩的妖力也在这段时间里挥霍了不少。 根本无法与其抗衡。 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惹了这群人。 刚刚交手,他一时大意受了些伤。 如今,连开辟妖界大门都觉得吃力,更别说身后还有追兵紧咬不放。 殷寒只能奔逃,继续奔逃。 他记得野狗林里有回到妖界的漏点。 他就不信,他们能追到妖界去。 殷寒一路闪躲着,又是几次短暂的交锋后,他终于逃到了目的地。 可是一行人却早已先一步等在了那。 打头的,正是林栖。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更别提是这种情况。 可殷寒此刻却觉得有些绝望。 难道他今日真的要陨落于此? 不,他不服。 他更不甘心。 他还没有让萧蝶原谅他,他还没有再听萧蝶说一句喜欢,他还没有带她回妖界,做一对神仙眷侣。 他凭什么死? 他死了,好便宜林栖那个王八蛋呢? 绝不可以。 殷寒拉开架势,准备搏命。 这时一声清丽的呼唤从远处响起。 “王上……” 话音落下,就见萧蝶跌跌撞撞的奔了过来。 晚风吹动她的长发,在身后如同上好的丝绸飘荡着。 星星点点的光落下,照亮了她轻蹙的眉头。 她神情似悲似怨,却又带着以身赴死的决绝。 “王上……我来陪你。” 殷寒只感觉自己的心重重的跳了一下。 像被一只兔子重重踹了一脚。 剧烈的心跳声在他耳边响起。 而萧蝶听见的,却是二蛋的声音。 “宠爱值一百,任务完成……宿主,去做想做的事吧。” 第133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34 本是月朗星稀的夜。 奈何乌云翻卷。 遮天蔽日般的笼在上空。 野狗林内黑漆漆的,干枯的树杈被吹动于黑暗之中,像妖鬼在向人招手。 冷风吹过,几片雪花悄然落下。 落在树下站立的人或妖身上。 冰凉,但此刻没人在意。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林中那片空地上。 被包围着的大妖伸开双臂,把奔向他的女人拥在怀里。 “你不该来。” 萧蝶听殷寒这样说着。 他眼中却有焦急疼惜。 此刻,他的真心倒是圆满了。 可又有什么用呢。 她脖子上的淤青还清晰可见。 那是他差点掐死她的证明。 如果不是萧蝶心机手段频出,早早把自己锤炼成金皮铁骨,她早就死了不知道几次。 情意如幻梦泡影转瞬即逝,杀意却能让死亡永存。 如果她真死于殷寒之手,难道他还会对着她的尸身,一辈子痛苦忏悔不成? 就算真是如此,她这个死人也还是死人。 死了就是死了。 不会因为谁的悔恨,就变成一个快乐的死人。 这样的蜜糖中裹着砒霜情意,只配被丢入下水道。 萧蝶脑袋里思路百转千回,面上却依旧无声无息。 她此行不光杀人。 她更要诛心。 林栖见她来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招呼着。 “我的小宝贝,走错地方了,你男朋友在这呢!嘿!嘿!看这里!” “那条老蛇岁数大了,你还是跟我吧,别忘了那两个小时……” “你找死!” 殷寒本就恨他恨的牙痒,林栖还当面挑衅。 萧蝶就见殷寒当即扑了上去,和他战到了一起。 蛇鸣呼啸,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空中零碎的雪花。 青色和金色交织在一起,片刻后又分开。 殷寒有些惊讶,本以为自己不敌林栖,没成想林栖比他想象的弱了不少。 顿时觉得今日也不是难解的死局。 与他的惊喜相比,林栖此刻就有苦难言了。 他光顾着口嗨,忘了自己的妖丹还在萧蝶那里。 殷寒没有妖丹,他不也没有了吗! 他嘚瑟个什么劲啊! 他打不过,他带来的那些小妖看他挨揍,更不敢上前。 林栖不知道萧蝶计划,不敢喊她助力,只能去喊官方的人。 官方派来的,正是之前一直调查殷寒的龙虎山弟子。 打头的小道士年岁不大,长发束在头顶,老老实实的一个髻。 和他这人一样,轻抿着唇,严肃的像一个老古董。 偏他长相秀美,肤如白瓷,处于少年和男人中间的年岁,硬朗的面部线条浮现时,双颊却还带着点婴儿肥。 第102章 因为那婴儿肥,连带着头顶的道士髻都好似一朵花苞。 林栖喊了一嗓子,“小道长!快来帮忙啊!我虽然也是妖怪,但我可没做过坏事啊!我该税的税,不该睡的不睡,在娱乐圈口碑一向很好的!” 小道长蹙眉,明显不认识他,可也知道他此刻是友非敌。 他轻呵了声,“结阵!” 身后众人随着他的声音行动,忙而不乱,转眼,阵法已成。 林栖撒丫子跑到小道长身后,一手揪着他的道袍,一手指着殷寒,“打他!打他!他最坏了他!” 殷寒嘲讽道:“狗仗人势。” 林栖毫不犹豫的骂了回去,“我就是玉不碰瓦!我这脸金贵着呢,饭碗懂吗?不像你,指着女人替你寻妖丹的软蛋!萧蝶瞎了眼了跟你!” “你……!” 殷寒被他这一句气的眼底泛起血色,随即看着结阵的道士们又冷静了下来。 他双臂张开,身上的衣服寸寸瓦解,取而代之的,是黑色金丝绣纹的蟒袍。 乌黑的短发也在瞬间暴涨。 转眼间,一头银色微卷的长发半披在了身后,头顶的金镶玉冠上,盘旋着五爪金龙。 他升于半空之中,身后如参天巨树般的黑蟒幻影若隐若现,随着他一起睥睨着在场众人。 唇瓣开合,黑蟒的巨口也跟着一张一合。 声音如洪钟一般传遍每个角落。 “吾乃妖界之主!谁敢对吾动手!” 不得不说,他这副模样是极有威严的。 气势万千,威风凛凛。 可惜,萧蝶更觉得他像强弩之末。 硬撑着场面,想把那群道士吓退。 如今就看,那群道士上不上他的当了。 领头的小道士旁边,确实有人打起了退堂鼓。 “这、这是妖王啊,咱们哪里打得过,他既然要回妖界,就让他回去好了,大不了叮嘱他以后别再来人界就是了。” “是啊是啊,别白白把师兄弟的性命搭进去……” 小道士凝目沉眉,盯着殷寒身后的幻影道:“他失了妖丹,妖力不稳,已经难以支撑,不然他刚才就破开屏障回妖界了,又怎么会被我们追着逃命。” “可他毕竟是妖王,就算我们现在真能灭了他,可日后妖界报复又该怎么办?” “难道我们师门,就要从此和妖界冤冤相报,纠缠不休了吗?” 小道士依旧轻抿着唇,一脸严肃。 他想了想,向前一步,直接对上了殷寒。 “吾乃龙虎山第七十八代弟子徐风之,我今日不问你身份真伪,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今日,宏德商场门口,突然掉落的广告牌是不是你做的?” “是,又如何?” 只是想用点手段糊弄萧蝶而已。 又没有真的伤人。 这有什么错? 小道士徐风之继续问道:“去年五月,也在这座城,有三个醉酒男子暴毙于街头,是不是也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他们该死。” 那是他和何悠悠在一起时,在夜市碰见的几个小混混。 发生争执时,他就想动手宰了他们,只可惜被何悠悠拦下。 可得罪了他的人,又怎么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所以凌晨时,他赐了他们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去年六月,还是这座城,六十五岁的胡秀英被自家掉落的花盆当场砸死,也是你做的?” “是我,她身为房东,却敢随意涨价,涨价不成就想把我和我的女人赶出房子,她这样的人,我杀她不应该吗?” 萧蝶听了,不觉得意外。 他那时和何悠悠在人界,自己也还没有穿进这个世界。 所以她并不知道具体情形。 但他对待妖界子民尚且说杀就杀。 初入人界的时候,又怎么会安分守己? 只怕没查出的人命官司更多。 林栖也恍然。 怪不得官方这么大张旗鼓的要除他。 原来是他自己作死。 这是哪里? 这是花国啊! 管你是蛇是龙。 到这地界都得先把刑法翻翻看看。 不然天王老子也得挨收拾。 他连税都老老实实的缴,殷寒怎么敢随便杀人的啊?! 第134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35 果然。 听他说完,刚才打退堂鼓的几人都不吱声了。 小道士徐风之抽出随身的长剑,剑锋直指半空的殷寒。 “既然都是你做的,那不管你是妖王还是鬼王,今日,你必将服诛!” “阵起!” 随着他一声低喝,在场所有道士神色肃然,手中结印。 银白色得光芒从四面八方亮起,照的这一方天地如白昼一般。 殷寒知道今日一战无可避免,随即转头,看向了身后的萧蝶。 好像这个时候,他才想起刚才他说的那些话。 何悠悠也好,他的欺骗做戏也好。 在萧蝶面前,他不自在到了极点。 萧蝶看见了他眼底的心虚和愧疚。 而她只是扬起唇瓣笑了笑。 殷寒的声音随即传进耳畔。 “你怪我吗?” “你说的是哪一件?” 殷寒怔愣了一瞬,想起之前自己做的一桩桩一件件,“从前,所有。” “嗯,从前怪过,现在不了。” 说话间,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转瞬化成晶莹的水光,更衬得她一双眸子脉脉含情。 殷寒心中一暖,从这句里好似又得到了莫大的能量。 萧蝶不怪他,他就有了希望。 “蝶儿,以后我会好好对你,此生不负,不过今晚,我需要你帮我。” 萧蝶歪了歪头,“你想我怎么帮?” “他们的目标是我,我会拖住他们,等我们动了手,你就趁机回妖界,找援兵来救我。” 萧蝶本想好好看着他挨揍。 可听他说完,她眼睛亮了一瞬,随即笑了。 “哦,对,我想起来了。” 萧蝶说完,撒腿就跑。 “快拦住那个女妖怪!” 小道士察觉出他们的打算,急声喊道。 其他道士也赶紧变幻阵法,想把萧蝶也困在法阵之中。 如果真的让她回去搬了救兵,今日恐怕要善终不了。 小道士喊完,第一个持剑冲了过去。 可不知为何,那女妖怪却极快的跑远了。 阵法在她面前如同泡沫,连一声响都没发出,就漏了个洞让她钻了出去。 小道士惊的张了张嘴,而本来守在漏点处的几个妖怪,看见她跑了过来,也齐齐整整的让开。 众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蝶的背影消失在漏点处,回到了妖界。 在殷寒畅快的轻笑声中。 小道士心下一凉。 回头时,已经抱着必死之心。 “今日吾等就算是死,也必将你这妖物斩于剑下。” 他说完脚下用力,腾空而起,挥剑斩向殷寒。 殷寒此刻已经认定了今日是有惊无险。 既然一会有援兵,他也不用再珍惜妖力,和他战到了一处。 巨大的黑蟒在半空中腾挪。 法阵也发出阵阵轰鸣声。 一道银白色的光柱落在小道士身上,衬得他如月下仙人。 两人打的激烈。 几个回合下来,殷寒的发冠被削去,长至腰腹的银发随动作飘动,小道士的道士袍也被划破,赤裸出了上身。 而刚刚才回了妖界的萧蝶回来了…… 这么快? 不光小道士诧异,殷寒也疑惑的拧了拧眉。 集结妖兵需要时间,这么快,难道来的只有三两个人? 殷寒心里突然落空了一块,视线落在了萧蝶身后。 随着她迈出漏点,身后的人也紧跟着走了出来。 苏影拿着一摞矮凳,彩狸拎着瓜子饮料,白雪端着小桌,就这么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殷寒的视线依旧向后望。 没有,什么都没有了。 漏点黑漆漆静悄悄,像个荒废了的山洞。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萧蝶,“援兵呢?” “什么援兵?” “你不是回去请援兵救我了吗?他们今日要杀我!” 萧蝶眨了眨眼,“他们要杀你,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回去请我的姐妹来看戏而已。” 殷寒一僵,打斗的动作停止了。 不光是他,小道士都傻了眼,也收住了剑锋。 殷寒不明白。 她为什么变得这么突然。 明明她刚才还不是这样的。 她知道这有危险,还追了过来,难道只是为了看戏吗? 怎么可能? 看来一切转变,就在他承认白天救女童的事,是他自导自演。 殷寒自觉想明白了,眼中又燃起希冀的光。 第103章 只是那光脆弱的如同琉璃。 仿佛即将从高处摔下,跌的粉碎。 “蝶儿,你刚才不是说,不怪我了吗?我、没有想骗你,我只是想你能更爱我一些而已,我只是、只是看你和林栖走的太近,有些接受不了,我是做了不应该的事,难道你、就真的这么狠心,因为这些小事,要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吗?” 萧蝶低了下头,看苏影三妖把自己安顿的挺好,缓步走向了殷寒。 “我说不怪你,不是觉得这些事都是小事,只是你已经是个死人,没必要怪了而已。” “你什么意思?你真的、想我死吗?” 他好像受了极大刺激一般,不敢相信到浑身都在轻颤。 眼里的光亮也一寸寸的熄灭,如蜡烛燃尽的灯。 萧蝶嘲弄的勾起唇角,问道:“殷寒,你又有几次对我动了杀意呢?你真当我无知无觉吗?” “我……” 殷寒的目光落在萧蝶淤青的脖领上,不知该说些什么辩解。 “……可是我从来没真的对你动手。” “难道我现在还活着,就该对你感恩戴德吗?” 萧蝶不明白他怎么说出的这种话。 “殷寒,我活着不是因为你心慈手软,是我本该活着,而你今日赴死,却是你早就该死!” 听她这么说,殷寒的身子在半空中晃了晃,一双眼睛却巴巴望着萧蝶的眸底。 他像个失温的人,想在冰天雪地里找到最后那丝温暖。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像是有什么东西搅碎了他的心肺。 在呼吸都困难的疼痛中,殷寒硬生生的挤出几个字,“难道你从来就没爱过我吗?” “哈哈哈哈……” 萧蝶笑的畅快,笑的得意。 “殷寒啊殷寒,你真是活的太久了,久到无聊的谈爱?” 萧蝶说着,放开了一直压制着的翅膀。 众人眼前一花,再定睛看去,无不呆在当场。 就见一双蝶翅,于黑暗中迸射而出,就那么照亮了半边天幕。 黑与粉的相叠中,青色如光圈层层叠叠。 溢彩流光,美轮美奂。 那光亮,堪比日月。 梦境幻影中,唯有殷寒在这瞬间灰败了面色。 他仿佛已经支撑不住自己的身躯,仓惶倒地。 看着那青色,他如同一副被人掏空了灵魂与血肉的干尸。 第135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36 雪停了。 乌云也散了。 临近元宵节,月亮又大又圆的挂在天边。 月光洒在地面那层薄雪上,泛起冰凉的光。 殷寒却觉得再凉,也凉不过这一刻自己的心。 他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抬眼看向被那青色环绕的萧蝶。 “殷寒,此刻你还敢与我谈爱吗?” 依旧是那张脸,依旧是笑意盈盈的神情。 可殷寒却陌生的好像从未见过她。 “是你,一直都是你。“他声音轻颤,“你一直在骗我?” 萧蝶默认下来,眼眸中再找不出一丝情意。 戏演完了,演员也需要休息了。 她等的就是这一瞬。 让他不断生出希望,在不断粉碎。 最后只能滚落悬崖之下,粉身碎骨。 “我不信。” 殷寒摇着头,轻声笑起。 “不可能,我能听见你心里的声音,你是爱我的,蝶儿,别为了赌气说这些伤人的话好吗?妖丹、妖丹一定是林栖强行融入你体内的是不是?” 萧蝶摇头,同时从怀里拿出另一颗妖丹。 “我最喜欢你们男人的一种特质,就是你们总是会看轻女人。” 萧蝶声音依旧娇软,言语却像针一样刺破了殷寒的所有幻象。 “我知道你能听见我的心声,所以你想听什么,我都可以说给你听。” “取你妖丹的是我,骗你的是我,杀何悠悠的也是我,怎么?就这么让你不敢相信吗?” 看见林栖的妖丹也在她手里,殷寒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难道……你就从来都没爱过吗?” “没有。” 萧蝶答得斩钉截铁。 殷寒面如死灰的捂着胸口,痛的硬生生吐出口鲜血。 银发披散,他肤色苍白如纸,唇边的血色给他添了唯一的艳色。 萧蝶到此刻也得承认。 他确实有一副好皮囊。 只是,她不想做许仙。 半晌后,殷寒声音低弱的问道:“可是为什么?” 他想不通。 他到底为何会被萧蝶记恨如此? 值得她如此处心积虑的对付他? “为什么?” 萧蝶环顾四周。 看见她能够照亮半边黑夜的双翅后,所有人都变的异常安静。 人类,妖族。 每个都只能静静的站着,听她和殷寒说一些无关痛痒的废话。 这就是原因。 “因为,我想享至高无上的权利,我想过最快活逍遥的日子,我要拥有无受限制的自由,我还要生命不受任何威胁的活着。” “这些理由,够了吗?” 在场众人鸦雀无声。 所有视线都落在萧蝶身上。 明明她脚踩着地面,明明她身量纤细娇小。 但所有人此刻都如同在仰望一座巨山。 无人敢质疑。 无人敢说她一句,狼子野心,欲壑难平。 唯独殷寒。 他崩溃着摇了摇头,“不可能,都说因爱生恨,你未曾爱过,又怎会如何恨我。” 他想起之前,萧蝶故意装作在他和林栖之间徘徊之事,更像得到了某种证明。 “如果你只是为了权利,你早就可以杀了我,你没有,你只是故意在折磨我。” “萧蝶,如果你不爱我,你又怎么会那样折磨我?” “你爱,你只是不知道而已,萧蝶,你如此对我,就不怕日后明白自己的真心,悔恨余生吗?” 萧蝶总觉得这种戏码有点熟悉。 好像在别处看见过。 只是性别需要对调一下。 她为何折磨他? 当然是为了刷好感度啊。 只是她不能说。 她的沉默不语,更是让殷寒确信。 他好似中毒将死之人,看见了唯一的解药。 他自觉,他终于找到了能报复她的方式。 殷寒撑着自己站起身,神情也变得平和了。 他看着萧蝶笑道:”蝶儿,我的妖丹确实可化为你的妖力,只是我一日不死,这妖力一日不能完全属于你,运用时总有堵滞迟钝。” “今日,我助你最后一程,也送你最后一场焰火。” “还望你日后每次看见环绕的青色时,都不要忘了我。” “萧蝶,我等你后悔余生,永享孤独。” 说着,他调动体内全部妖力,冲入自己体内,又升于半空。 他如同一颗流星,光芒闪动,转瞬,流星碎裂,化为漫天焰火。 斑斑点点的青色于天际散落,未等落地就消散于空。 也许,在殷寒的设想着。 萧蝶此刻应该哭嚎着扑向那些星点。 撕心裂肺的喊让他回来,说她错了。 而实际上。 萧蝶只是一脸莫名其妙的看他炸成烟花,随后觉得有些丢人。 怕人家以后提起她,就想起她那个炸了的前男友。 他的位置空了,萧蝶再看过去,正好看见小道士打着赤膊站在后面。 哇。 真白啊。 听到信的侯良匆匆赶来,放眼望去,没看见他家王上。 在场之人他就认识林栖,走过去捅了捅他。 “王上呢?哪去了?” 林栖龇着牙一扬头,让他往天上看去。 “那呢,抓紧看,一会炸没了。” 侯良:? “谁干的?!” 林栖对着萧蝶一抬下巴,“准确的说,是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干脆自爆,想让她悔恨余生。” 侯良的目光挪向把小道士看的耳根子泛红的萧蝶。 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她能有后悔的迹象。 还悔恨终生。 她左拥右抱才是真的吧? “渣女!” 他声音极低,林栖好笑的道:“你这么点动静谁能听得见?你得大点声。” 侯良:…… “不敢?我帮你,萧……” 林栖扯嗓子就喊,吓的侯良跟个猴似的窜到他身上,两腿一盘,双手捂住了他的嘴。 可萧蝶的目光已经转了过来。 侯良额头汗津津,从林栖身上爬下来,行了个礼。 “参见王上……” 如同一个信号,在场的妖族之人纷纷俯身。 “参见王上!” …… 萧蝶没演那些欲拒还迎受之有愧的戏码,利落的应下。 第104章 再转向小道士,小道士已经不知道从哪个师兄弟身上拔了个外袍,裹住了自己。 那模样,像个怕被非礼的小媳妇。 萧蝶乐了,对他们说道:“吾乃新一任妖界之王,尔等可还想诛杀于我?” 其中几个道士下意识的频频摇头。 杀殷寒还有些把握。 杀她?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偏偏小道士反问道:“你可害过我国公民?” “未曾。” 几个道士松了口气,小道士却依旧抿着唇一脸严肃。 “我回去后会查清楚,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妖人两界,井水不犯河水。” 萧蝶轻笑着问道:“那如果我说的是假的呢?” “杀你。” “你杀不了我。” “那就我死。” 萧蝶饶有兴致的把他从上看到下。 “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这条命?为了明知打不过的妖邪,这身好皮肉说舍就舍?” 小道士耳朵红的显眼,面上却依旧冷清严肃。 “为了诛邪而死,就是我的命,今日如果我自知不敌而退,明日我就能为了保命,弃身后百姓于不顾。” “所以……我希望你说的是真的,人妖两界,能太平久安。” 萧蝶莲步轻挪,逐步走近。 近到小道士能在她那双媚眼中,看见自己的红耳朵。 而她却又上前一步。 小道士双手不自觉的握紧,强忍着不动。 萧蝶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如情人般低语。 “想人妖两界太平久安?好啊,你来我们妖界和亲就是了。” 第136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37 在场的人也好,妖也罢。 都竖着耳朵,想听听萧蝶对着小道士说了些什么。 一个新上任,法力滔天的妖王,一个道门中,天资绝顶的下一代小天师。 他们的对话,可以说是关联着人妖两界的生灵。 没人能不好奇。 可是萧蝶这耳语声音太小。 在场众人只看见小道士耳朵上的红霞,正以飞快的速度蔓延。 转眼,脖领,双颊,已经火烧似的红了一片。 他狼狈的后退两步,裹着衣服的手不自觉的又紧了紧,磕磕绊绊的吐出一句,“荒、荒唐!” 这句说完,他连在场的师兄弟们都忘了个干净,闷着头转身就跑。 萧蝶在后面笑的肆意,扬声喊道:“此事关乎我们人妖两界的太平久安,还请道长好好考虑!” 其他道士听闻是关乎两界的事,一边追着他的脚步一边喊着问道:“慢点跑!师兄(弟)你慢点跑!到底她说了什么啊!” 小道士跑的更快了…… 转眼就没了影。 人族道士们一跑远,在场的就都是他们妖族了。 林栖期期艾艾的走过去,扭扭捏捏的低头不说话。 萧蝶斜了他一眼,“你也要和亲?” “不不不!” 林栖吓的连连摇头,“我、我就是想要我的妖丹儿~” 他像个挨了欺负都不敢声张的小媳妇似的,刺的萧蝶眼睛疼。 她利落的妖丹扔给他,道:“给你,这小东西我留着也没用。” 林栖:……又说他小!? 他气的红着眼睛一跺脚,“小就小呗,我承认我小还不行吗?哼……” 林栖说完转身欲走。 萧蝶在身后叫住了他。 “林栖。” “嗯?” “他死了,你、还有你的那些朋友,可以随时回家看看了。” “……嗯。” 林栖压下喉咙间的哽咽,笑着答道:“好,回家。” 人间虽好,可他们的家在妖界。 他带着自己那些小伙伴钻进了漏点,回了妖界。 如今这片野狗林,只剩下了萧蝶和苏影三妖。 萧蝶转身,看着她们笑了。 “我说过了,我会助你们所有梦想全部实现。” 想到新年那日的酒和愿望,三妖纷纷红了眼眶。 原本因为地位的变化而无形间拉远的距离,就这么消散了。 小猫妖第一个扑了上来,抱住了萧蝶,随后是白雪和苏影。 不知是谁挠了把萧蝶的痒肉,几个人就这么闹成了一团。 闹累了,萧蝶带她们回了城郊的别墅。 月亮真圆啊。 萧蝶抬头看着,心里想的却是那个所谓的主神。 一百年。 这个时间,他给了自己一百年的时间。 按理来说,这一百年她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可实际上,她却将享百年欢愉。 妖族的百年,不老不死。 可比走过人类的一生要快活的多。 萧蝶盘算着日后的事,安顿好苏影她们三个,就独自上了龙虎山。 小道士徐风之自从那日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了门里。 他倒不是不想见人。 那蝶妖的第一句,不至于让他躲这么久。 可关键的是,自从他回来,每个人都在问,那蝶妖和他说了什么。 那关乎人妖两界的话,到底是什么? 这、这让他怎么说得出口? 更何况他那日拔腿就跑,丢尽了脸面。 如果让人知道,他的失常只是因为蝶妖一句调戏之言,他可就彻底没脸见人了。 至于把自己关到什么时候。 徐风之也不知道。 直到……他听说那蝶妖上山见师父去了。 他推出门,急急的往待客的茶室跑。 一路上他思路百转千回。 想着那蝶妖,当真来提亲了? 他跑的额头冒汗,一脸赤红。 推开茶室的门,却见师父正和她相谈甚欢。 徐风之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误会了…… 他尴尬的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萧蝶看见他,眼底笑意浮动,像看见个自己跳进锅里的鲤鱼。 她素手一指,对着老天师说道:“我对小天师一见如故,不如……” “不行!我、我不愿和亲!” “噗……” 萧蝶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了半晌后,她继续说下去,“不如,就让他做你们人界的执行使,可好?” 老天师神情古怪的看了看萧蝶,又看了看闹了个大红脸的小道士,抚掌笑着点了点头。 “好,极好。” 小道士怔愣的听着他们说的人妖两界合作计划,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的视线落在和师父交谈的萧蝶身上。 上次见面是在深夜。 野狗林中各种光亮闪动,她美则美矣,却美的似夺魂摄魄的魅魔。 如今她静静的坐在窗下,任由折射进的暖阳洒在她身上,比如妖鬼,其实她更像修行得道的花中仙子。 小道士脸上微热,收敛心神,低下了头。 可越听萧蝶对于人妖两界的未来布置,他越是忍不住想看她。 她……倒是真的在为人妖两界的生灵着想。 说起两界的关系发展和安排布局,周全程度不像个刚刚上任的妖王,更像做了一辈子的人皇。 她有铁政,也有柔情。 考虑了妖族,更考虑了人间百姓。 萧蝶回现代一趟,她想着,总要做些什么。 即使这不是她原来生活的那个世界,可也如平行时空,相差无几。 她怜妖界子民如同生活于结界之中,长久的困在封建落后的时代。 也怜人界百姓为抗衡频发的天灾人祸,不得不用一身血肉去平定家国。 如今她大权在握。 她要人妖两界,得一个双赢。 犬类和飞鸟类妖族擅长追踪,熊妖野猪妖皮糙肉厚,子弹难以打穿,狐妖多变,擅长潜伏卧底,鱼类妖族在水中救人如探囊取物,无论哪种妖物,修炼火系功法,都可自由出入火场。 妖物有妖物的大用处。 而人族擅长经营制造,领先于妖族数百年的文明,可让妖界脱胎换骨。 她一条一条的说着。 徐风之不知不觉听的痴了。 目光也不知何时,又转移到了萧蝶身上。 直到萧蝶说完所有的计划,和老天师做了初步的约定后告辞离开。 徐风之的目光仍然落在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上。 如今知道她确实不是来提亲的,也没再提过和亲之事。 徐风之不知为何,心里有了些失落。 第137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38 人妖两界的合作计划如火如荼的进行。 萧蝶在城郊的别墅不远买了个二层小楼,当做人妖合作项目办公室。 徐风之作为人界的执行使,不可避免的每日到这和萧蝶碰面。 萧蝶却对之前和亲之事闭口不提了。 眼见着徐风之那张脸板的越来越严肃,萧蝶也视而不见。 她就像那垂钓的姜太公。 第105章 鱼饵都不给一点,任凭愿者上钩。 林栖作为帮手,常常出入办公室。 他本来就是不正经的性子。 和萧蝶熟悉后,天天嘴上花花绿绿的。 萧蝶清楚他的德行。 也就敢在嘴上说一说。 如果自己提出让他进后宫,他怕不是会当场吓瘫。 萧蝶知道,但徐风之不知道。 林栖来告状,说人界的执行使为何总是对他冷若冰霜,怒目相视。 萧蝶脸上浮出丝笑意,好似看见条鱼儿正在咬钩。 苏影一双美眸好笑的从林栖身上转到萧蝶身上,再转到门外假装路过的徐风之身上,也跟着笑了。 林栖打了个寒颤。 这两个姐姐一言不发的笑啥呢? 惹不起惹不起。 还是小兔子好。 乖乖的,软软的,相处起来没生命危险。 毕竟他这个人,一向惜命的很。 林栖跑了,在徐风之又一次假装从门口路过时,萧蝶喊住了他。 徐风之抿着唇进了屋,看见刚才林栖刚才喝水的杯子还放在萧蝶桌子上,没忍住,拿起扔进了垃圾桶。 萧蝶讶然,“你扔人杯子做什么?” 徐风之也知道此举不妥。 可还是板着一张脸,吐出两个字。 “想扔。” 萧蝶的笑声如水波荡漾,一圈一圈的蔓延开来。 笑的徐风之双手捏着衣摆,偏过头不敢看她。 “你叫我到底什么事?” 徐风之想结束这场让人心痒的折磨。 萧蝶也收敛笑意,说起了正事。 合作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如今在人界作乱的妖族除尽。 因为各种原因叛逃到人界的妖族,不是都像林栖那么知趣。 其中不少仗着自己妖力高深,背地里做尽恶事。 只有把恶妖除尽,人族最上层的那些人,才能真的相信妖族合作的诚意。 徐风之也知道这事的重要性。 稳住心神,恢复到了工作状态。 只是隐隐的,总觉得心里缺了一块。 她找自己,永远都只有正事吗? ………… 徐风之做为人界顶端战力,在确定了行动方向后,天南海北的忙了起来。 这一忙,就是一年。 这一年他见到萧蝶的次数有限,不知不觉,心里就开始时常惦念。 有次做梦。 他梦见自己回到一年前的那天。 萧蝶要他和亲。 梦里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醒来后,他对着月亮坐到天明,念了一晚上的《清静经》。 第二日他剿灭千年狐妖的时候,落入圈套,中了狐妖的媚术。 幻境中,狐妖美的倾国倾城,魅惑众生。 徐风之却一丝波动都无。 狐妖不服,扭动身躯贴近,“小道士,难道我不美吗?” 徐风之板着脸后退一步。 “嗯,丑,眼尾应该再翘上一度,眉毛再短上一分,鼻子也不对,嘴唇也不对,都不对……” 狐妖一愣,笑声倾泻而出。 “我当小道长清心寡欲,原来是有了心上人!真是好一个小天师啊!” 徐风之也是一愣。 “这……就是心上人吗?” “不然你以为呢?”狐妖竖眉说道:“根本就不是我丑!是只有你的心上人才是美的!不是她,纵使天仙下凡你也只会道一个丑字!” “你倒是情根深种,一片痴心。” 狐妖化为一阵粉雾,绕着徐风之飘动,再落地时,已经幻化成了萧蝶的模样。 她扭着腰肢继续靠近他。 “小道士,你如今看我美不美啊?” 幻境中烟雾四起,让人如坠梦中。 徐风之呆呆的望着“萧蝶”,目光炙热的如同刻刀,想把她的模样一笔一笔的刻在脑子中。 狐妖暗自得意,靠近他,玉手抬起,就要搭在他的肩膀上。 看他看得如此痴迷,狐妖自觉魅惑成功,也跟着放松了警惕。 可一柄寒剑,却在她手落下之前,穿透了她的胸膛。 “别碰我,脏。” 狐妖惊的目眦欲裂,“你为何还能不受蛊惑!” 徐风之一张脸冷着,眼神却多了些委屈,“因为她不会这样靠近我,也不会这样和我说话,她找我只有公务……” “那你还死死盯着我看!” 徐风之闻言羞涩一笑,“我不敢看她,只能借你好好看看她,说起来,倒要谢谢你。” “你……!” 狐妖气的死不瞑目。 随着她一死,幻境也破了。 同他一起的师兄弟出现在了四周,只是表情有些微妙。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萧蝶不知何时也来了。 他讶然的看看地上死透的狐妖,又看了看萧蝶,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一个师兄尴尬的道:“那个……师弟啊,妖王来了好一会儿了,因为担心你,她用了法术,让幻境内的情形投影了出来……啊这、这……” 师兄说不下去了。 徐风之如同被石化了一般,僵硬的扭头看萧蝶。 萧蝶无辜的摊了摊手,她也不知道那狐妖能用自己的脸啊。 她只是好奇这看起来清风朗月,如雪落松林的小道士,面对媚术会如何应对。 谁承想看见的却是一条大鱼,正咬着钩扑腾。 “大鱼”又跑了。 和一年前一样,撒腿就跑。 他的师兄弟这次不追着问了。 只是一边追一边笑。 嘻嘻哈哈,咯咯哒哒。 如果被旁人看见,还以为他们是从精神病院越狱出来的。 萧蝶仍在原地,她看着逃跑的徐风之念叨了一句,“遇事就跑,这可不是好习惯,得猛药治治。” 难缠的狐妖解决后,就剩下些掀不起风浪的小妖了。 徐风之可以闭门不出,萧蝶也得了些空闲。 她干脆回了妖界,操持些妖界事务。 其中,也包括选适龄男子,填充妖殿。 可就在各族把适龄男子送进妖殿,供萧蝶挑选之时。 看守人妖两界大门的侍卫来报,有一人族道士,硬闯了进来。 他话没说完。 那胆大包天的小道士已经红着眼冲进了妖殿。 他身后背着小包袱,看着殿中的各色美男一脸控诉。 “王上要我和亲,难道只是笑谈?我不管,我徐风之当真了……” 第138章 妖王侍妾偷偷杀疯了39 小道士徐风之背着包袱,就这么闯进了妖界,闯进了萧蝶的后宫。 经过一年的奔波,他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了些,棱角愈发分明。 不过一双眸子,依旧难得的清亮透彻。 他站在那,如松如柏,如云中白鹤。 让人从心里,想到一句仙人之姿。 他应该站在人前,受众人敬仰。 他也应该站在山顶,做世外高人。 但他此刻只站在众妖之间,仰头看高殿上的萧蝶。 面红耳赤,双手轻颤,眼中似怒似怨,但脚下却像扎了根一般。 片刻后,清冽的嗓音响起。 “风之不问未来,也不问结果,我只问你一句,你还要不要我?” 他愿者上钩,什么都不敢奢求。 就像赌桌上的赌徒。 她只亮了一张牌,他就把自己的全部押了上去。 没有抗衡,没有博弈。 他早就任她予取予求。 他是她的,而她是自由的。 萧蝶看见逃跑的大鱼自己送上了岸,还如此懂事的蹦到她脚边,心情有些美妙。 她缓缓走下高台,笑着问道:“不跑了?” 徐风之低头摇了摇,“不跑了。” 跑的第一次,他后悔了一年,第二次又差点后悔了余生,他不跑了,再也不跑了。 “那你为何不抬头看我?” 徐风之掐着手心,抬起了头。 这是萧蝶头一次和他四目相对。 她在他眼中看见了春日花开,看见了白云漫卷,更看见了缠绵缱绻的情意,还有……深藏于心的欲。 她见他的视线下落,停留在她的唇瓣上,片刻后又仿佛被针刺一般挪开。 萧蝶轻笑了下。 她就知道,他可没有表面看的那么风轻云淡,一片洁白。 萧太公钓到了自愿上钩的大鱼,给面子的暂且放下了选秀的事。 关于和亲,她没给一个明确的答复,只安排徐风之住进了妖殿之中。 当晚,天色昏沉,月亮升起, 萧蝶独自在屋内泡了一壶茶。 一杯茶水没喝到底,门被叩响。 她开了门。 徐风之穿了身妖界的月白色绸缎竹叶交领寝衣,散着长发站在门外。 这番打扮,很合适他。 在月色下更衬得他如玉琢般清雅诱人。 第106章 萧蝶侧身,他进了门内,抿着唇跪坐在萧蝶的茶案前,替她斟满了茶水。 弯腰俯身时,衣领处大片大片的雪白露出。 那寝衣本来就薄,殿内烛火又明亮,寝衣下的窄腰和瘦而不柴的腹肌,就变得若隐若现。 他一言不发,萧蝶也不说话。 只坐回自己的位置,由着他斟茶、垫靠背、披披风。 一直到夜深,他悄然离去。 第二日晚,他又来叩门。 门一开,萧蝶同样穿了件月白色绸缎竹叶交领寝衣。 徐风之看见后,却转身想走。 萧蝶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拽进门内,关上了门。 “不是不跑了吗?” 徐风之低头看她,却正好看见她纤美白皙的脖颈和小巧精致的锁骨。 他只感觉自己浑身都燃起了火,“没、没想跑,今、今日天凉,我回去加衣,王上……也穿上些吧。” 萧蝶笑了,“昨日可比今日还要凉一些,徐小道长怎么不觉得冷呢?还是……这衣服你穿得,我穿不得?” “萧蝶……” 徐风之控制不住,求饶般的喊了她的名字。 萧蝶不为所动,拉着他走到茶案前,“泡茶。” 徐风之无奈的跪坐在她旁边,只觉得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忘了萧蝶对他的吸引力,堪比血肉对于邪魔。 同样的色诱。 萧蝶能不为所动。 他却需要调动所有意志力,控制着自己。 可萧蝶,依旧没想放过他。 茶案下,一双莹白玉足碰了碰他结实的小腿。 “有点冷呢。” 徐风之脸上飘起大片大片的红云,颤着手,捉住了她作乱的脚腕。 手下的皮肤细腻如羊脂白玉,吹弹可破。 他不自觉的用手指摩擦了下,却不敢往上多走半分。 萧蝶不依不饶,脚腕挣开他的手掌,继续往前探去。 直到一只玉足隔着薄薄的寝衣,落在他的腰腹。 他是跪坐着的,腰腹再往下…… 他还想去捉她的脚腕。 “不许动。” 萧蝶轻声道。 徐风之求饶似的抬头看她,眼眶泛起了红,声音也带着低沉的沙哑。 “萧蝶……” 萧蝶只是笑,随后问道:“说吧,昨天搞那一出,是想干什么?” 徐风之轻叹口气,只觉得自己面对她,真是输的一败涂地。 “我只是想求你。” “什么?” “求你在我皮相未败之前,能不能……只有我一个人?” 他不求萧蝶的一生。 甚至不求自己的一生。 他只求十年,或者五年。 她能只有他一个。 等他年岁大了,皮相衰败配不上她,他愿意自行离去。 这五年十年,也足够抵他一生。 萧蝶睫毛微颤,仅一下又归于平静,轻声说道:“我这人不喜承诺,但此刻,我可以答应你。” 说着,她直起身子,对着跪坐的徐风之弯腰送上一吻。 徐风之像是淋了汽油的干柴垛,仅仅一个火星就能将他彻底燃尽。 他一手将人禁锢在怀里,一手抵在萧蝶的脑后,如海浪翻涌般加深了这个吻。 不够,还是不够。 他唇齿不离,站起身抱着她,直往殿后而去。 帷幔落下,萧蝶的声音响起。 “你应该知道背弃我的人是何下场。” 徐风之的声音带着笑意。 “你想看焰火,我可以夜夜放给你看,但我,此生必不负你,不然让我神魂具灭,身死道消……” 夜夜放给萧蝶看的焰火,在不知多久后,在萧蝶的脑海中炸开。 当她乏力困倦到一根手指都懒得动时,她还在想,他说的焰火,到底是哪个焰火? 十日后。 徐风之正式和亲到妖界,做了王夫。 对于身份是什么,徐风之倒是不甚在意。 他只在意,他家王上会不会被其他小妖精勾走。 为此,他包揽了萧蝶生活中的一切事务。 穿衣,梳妆,泡茶,布菜…… 萧蝶对他的服务还算满意。 不过也没有非要长相厮守的执念。 她更多的注意力,都在人妖两界的合作共赢上。 除此之外,她没忘了自己是谁。 她是妖王。 可百年后,脱离这个世界,重新回到任务本身。 她可能是小妾,可能是通房,也可能是奴婢下人。 身份地位于她是过眼云烟,男人美色更是生活调剂。 只有本事是自己的。 什么时候,那神位轮到她坐,什么时候,她才算真正的赢家。 她,一定会是赢家。 第139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1 萧蝶用百年时间学了很多。 人的能力被小世界所限制。 萧蝶在这个世界会再多的妖法幻术,到了平常没有妖鬼的世界,她也一招都使不出来。 与其学那些,不如继续学些人类本领。 萧蝶在之前的各个世界,始终没停下习武。 但没有哪个身体比如今这个不死不灭的更合适。 得益于妖体的强健,她不怕受伤,更不怕摔打。 她像一块玄铁,把自己置身于最热的火炉,淬炼打磨。 更何况,妖界最不缺的,就是寿命达到千年万年的活化石。 人间失传的功夫技艺,妖界都能找到。 除此之外,她还学了医和毒。 医,她只是略懂一些。 毒术却是她心头好,学的最为认真。 闲暇时,她还学了些其他的。 人类说是寿命百年。 可刨出去十几年懵懂无知,几十年日落西山,真正身体和精神都处于顶峰的,只有那么十几年。 而萧蝶这百年,却是一直处于最好的状态。 如此看来,她倒是应该谢谢那个主神。 几十年后,徐风之先一步离去。 萧蝶也没心思再去找一个,自己又过了二十多年,培养了接班人,交代了妖界事务后,羽化离去。 临闭眼前,萧蝶问二蛋:“咱们能不回休息空间,直接去下一个世界吗?” 她怕那个主神又作妖。 以目前收集到了信息来看。 他即使身为主神,也是被限制的。 他不能直接伤害她这个任务者的魂体。 不然也不会通过把她扔进高武世界来惩罚她。 为防止他继续作妖,直接去下一个世界是最稳妥的。 她也不需要什么休息。 真正的任务时间不过几个月,她已经休息了将近一个世纪。 二蛋知道她担心什么,安慰道:“可以的,我这就带你去下个任务世界。” 萧蝶放心闭眼。 白光闪过,再睁眼时,她正被一个男人圈在怀里。 这应该是一个春日的清晨。 刻着桃花纹路的木窗半开着,光线照亮这间小巧精致的卧房。 看屋内摆设,她回到了古代位面。 搂着她的男子长眉入鬓,鼻梁高挺,脸部线条没那么凌厉,却多了些风流柔情。 看他未醒,萧蝶先接收了原主记忆。 这世道不稳,灾祸频发。 原主家贫,经过一场旱灾后,全家近乎饿死。 无奈,把原主卖给了人牙子,换了一袋谷梁。 原主从小长得就好。 不过这好在这样的世道,只能是剔骨寒刀。 她辗转被卖到了扬州府,成了被蓄养的瘦马。 学了一身伺候人的本事,也养了个娇软纤弱的身子。 养大后,因姿容绝色,被卖进了这随府,成了名妾室。 昨日,是她初入随府的第一日。 一夜被翻红浪,随府家主随春远对她甚是满意。 说起这随府,这几年倒是花团锦簇,风光无两。 二十几年前,随家就是一方巨贾,虽然富贵无边,但和权势挨不上边。 但随家前家主目光毒辣,押宝似的站队了当时还是皇子的皇上,做了他取之不竭的钱袋子。 皇上登基后,感念随家的支持,赠了随家天下第一仁商的匾额。 同时把随家大小姐接进了宫。 二十年过去。 随家大小姐已经是宫中贵妃,并育有一子。 随家也在这样的情况下迅速发展,富可敌国,成了这方土地上的首富豪门。 随家人口还算简单。 能被称一声主子的,除了入了宫的大小姐随春许,还有萧蝶身旁的随家现任家主随春远之外。 只剩他们的生母随老夫人,和随春远的正妻,钟玉罗。 其余妾室通房倒是不少,只因这随春远风流成性。 他对待这些妾室通房还算不错,喜欢时温柔体贴,厌倦了也能让她们在后院安享余生。 第107章 毕竟以随家的财力,这都不算什么。 但原主的结局却是个例外。 她是瘦马出身,虽然进府时也是个清倌人。 可全府上下,都嫌她脏。 仿佛她浑身带着数不清的脏病,踩过的地面,碰过的东西,都沁了毒一般。 其中以老夫人和钟玉罗为甚。 钟玉罗出身世家豪门,虽说是家中庶女,可也号称是清流贵府出来的姑娘。 她容不下一个瘦马和她共侍一夫。 她不敢对随春远做什么,甚至不敢对他表露出不满。 但从原主进府,她就卧床不起。 看遍名医,都无济于事。 半月后,老夫人替她寻了个江湖术士。 那术士说钟玉罗这病,是邪气入体。 如果想治好,就只能用人血。 而这血也有讲究,需要看人的生辰八字。 随家从上到下,从妾室到通房再到内外院的奴仆管事。 谁的生辰八字都不行,只有原主的可以。 老夫人做主,把这事敲定下来。 原主被迫每天被抓到夫人的院子,割腕放血。 如春日桃花般娇艳的美人,几日下去,就如同枯萎的枝条,干瘪了下去。 她哭救,她求饶,她想活着。 可人人脸上都只有对她的鄙夷厌弃。 他们说:“你这贱命能救夫人,算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 他们说:“夫人没嫌弃你的血脏,你就应该感恩戴德。” 他们说:“死前让你见了场人间富贵,已经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有何不知足?” 他们…… 原主去求随春远。 随春远看着她的模样一脸疼惜,命人给她好生滋补。 随后安慰道:“不过七七四十九天,你熬一熬就过去了,等你熬过去,我带你去游湖,去赏月。” 他依旧温柔体贴,谦谦君子,如玉如琢。 只是原主实在熬不住,想再去求他时,却没能再见到他。 四十九天,日日的割腕放血。 任是神仙在世也挺不过。 最终原主死于春夏交叠之时,浑身血已流干。 她临死前生出幻象,幻象中她回到儿时的那场旱灾。 但这次赈灾粮早早分了下来。 她得以留在家中,做个普普通通的农女。 爹娘疼她,兄弟敬她,没人嫌她脏,没有要她死。 她于春日嫁为人妇,夫君没什么钱,但他会带她游湖,带她赏月,带她看春日烂漫花开。 原主死后,夫人的病不治而愈。 她恢复以往,继续做自己的高门贵妇,清流之女。 仔细看去,卧病在床一个月,她不光没削瘦,反而气色更好,人也丰腴了些。 同样颜色正好的,还有她后窗下的一树桃花。 红艳艳,红的似血一般。 没几日,夫人让人把树伐了。 地上挖出深坑,重新换了土,栽了棵玉兰。 干活的花匠有些想不明白,问夫人身边的丫鬟为何要换。 丫鬟回忆着夫人的话,吐出一个字。 “脏。” 第140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2 萧蝶接收完记忆。 旁边躺着的随春远也醒了。 他睁开双眼的瞬间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脖颈,发出一声闷哼。 只是那声音极短的被压了回去,人也僵住不动了。 萧蝶推了推他,“公子?你怎么了?” 随春远的手有些凉,还有些抖。 他抓住萧蝶的手,安抚似的捏了捏,“无事,只是又做噩梦了而已。” 说着,他坐起了身,对着萧蝶温柔的笑了笑。 他长了一双含情的桃花眼。 看着人笑时,仿佛把人捧在了心尖上,惹人爱恋沉迷。 萧蝶配合的红了脸,做出一副娇不胜羞的模样,娇怯怯的靠在了他的胸膛。 原主胆子极小。 像个放久的面团子,软绵绵,任人搓捏。 不是她生性如此,只是但凡有脾气有个性,也活不到现在。 乱世人命最不值钱。 她被人用一袋谷米买走。 她也一直记得,自己的命就值那么一袋谷米。 她想活着,就只能老实听话,任人拿捏。 萧蝶学着她的模样,飞快的入戏,屏着呼吸垂着头,一脸小心翼翼。 好像主动靠在随春远身上,就花费了她全部的勇气,连睫毛都在轻颤。 随春远配合的把她圈进怀里,温柔小意的替她揉着腰肢,“累吗?” 萧蝶先是点了下头,随后把头摇动,“不、妾身不累。” 说完她咬着唇瓣,抬头看随春远,“那公子晚上还能来陪我吗?” 随春远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看着胆子小,像个偷灯油的小耗子似的畏畏缩缩,怎么此刻却胆大的很,就那么想让我日日陪着你?” 萧蝶的脸上飞起一片红霞,声音弱如飞蚊,“蝶儿喜欢公子,就像小耗子胆子再小,也会去偷油,如果公子坐在佛堂,我、我再怕也是要去偷的。” 她看似乖巧实则大胆的举动,好似取悦了随春远。 他忍不住般的笑出声来,声音清润,带着些漫不经心的慵懒。 “好,你想见,那我就来,我哪能不如你愿。” 他亲昵的把头搭在她的肩膀上,低沉的声音就响在萧蝶耳畔。 温柔如溺人的春风,撩人心弦。 只可惜,萧蝶心里那根弦一动不动。 不似琴弦,更像弓弦。 萧蝶嘴上继续配合着和他调笑,却隐隐觉得不对。 她在心里喊了声二蛋,二蛋迷茫的应了声,“怎么了宿主?” “宠爱值多少?” “嗯……零?” “一直都是零,从没波动吗?” “……没有,一直都是零,可这、这好像不对。” 萧蝶声音有些冷,“确实不对,昨晚他刚和原主亲热了一夜,怎么可能连一点宠爱值都没有。” 她抬眼看随春远,他此时已经和她说到了想给她换个大些的院子。 看模样,就像个温柔无害又多情的公子。 可零点的宠爱值,却代表着,他对她没有丝毫的好感。 甚至不如萍水相逢的路人。 二蛋有些迷惑了。 “我坏了吗?宿主,我回空间自查,你……” “别去了。” 萧蝶在心里打断了它。 “你此刻回主神空间不过是自投罗网,你不能联系到其他系统吗?你去问问它们可有异常。” “好~” 二蛋叮嘱着,“那你小心点哦,我需要暂时离线。” “我小心什么?” 萧蝶好笑的问。 二蛋偏头一想,想起了它家宿主给自己点亮的技能点,最后说道:“呃那就……小心血污了衣裙吧。” 没有主神横加干扰,以它家宿主各个世界积攒下来的本事,实在没什么风险。 它安心的暂离,找其他系统打听情况去了。 天愈发亮了。 随春远说是心疼她初承雨露,没让她起身,自己更衣束发。 他让人在这桃叶居摆了早膳,又把萧蝶横腰抱起。 “公子……放妾身下来吧,丫鬟们还在呢。” 萧蝶好似秀窘的不行,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把小脸藏起。 随春远笑了笑,“那有什么,我也喜欢蝶儿,我不怕让人看,难道蝶儿怕旁人知道我对你情深如许吗?” 这话有些肉麻。 萧蝶觉得自己藏在衣服下的胳膊,应该起了层鸡皮疙瘩。 她目光不经意一扫,却发现随春远后颈处,也起了层鸡皮疙瘩。 萧蝶忍不住在心里笑了一声。 原来他自己也知道肉麻啊。 她嘴里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妾身不怕,妾身……只是不敢信,公子什么美人没见过,哪里会对妾身这样的人动心。” 随春远把她放在餐桌旁的梨木镌花椅上,自己撑着两边扶手,弯腰把她困住。 “蝶儿,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我还是想说,你与这世间的任何人都不同,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既见了你,旁人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萧蝶仿佛被极大的惊喜击中,不敢置信的躲着他的目光。 视线却又精准的落在他的后颈边。 好好好,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次她确信了,他心里要是没些古怪,她就把坐着的这把椅子啃了。 不过在二蛋没回来之前,她也没准备轻举妄动。 随春远不是想和她演吗?那她就看看他能演到什么时候。 想到这,她抬眸看他,“那妾身有个事想求公子,不知公子可否答应?” “说来就是。” 随春远极为爽快,他松开扶手,坐回自己的位置。 第108章 屏退了其他人后,开始亲手给萧蝶布菜。 萧蝶一边享受着他的服侍,一边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会妾身得去给夫人奉茶,不知公子可否能陪妾身一起?” 随春远刚要答应,但略微迟疑后,改了口。 “倒不是不想陪着蝶儿,只是昨日管事说今早有贵客来访,等贵客走了,我一定赶过去,好吗?” 萧蝶想让他去,是因为知道会有场刁难。 如今随春远这个犹豫,却又是为了什么呢? 萧蝶笑了,转头问道:“刚才公子做了什么噩梦?好像很可怕的样子。” 随春远不自觉的抬手摸了摸脖颈,又极快的放下。 他眸色深沉,轻声道:“没什么,只是梦见头斑斓猛虎,非要和我不死不休。” 第141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3 随春远像个最贴心温柔的夫婿,陪萧蝶用过膳后,又叮嘱丫鬟们好好伺候,才独自离去。 此时已经到了巳时,萧蝶没再耽搁,换了身衣服后,由丫鬟们带着去了夫人住的锦绣堂。 离老远,就见锦绣堂门口摆了个火盆。 春日里阳光正盛,那火盆在太阳下折射出波纹般的热浪。 萧蝶走近,正准备绕开火盆,锦绣堂伺候的大丫鬟听荷拦住了她。 “萧姨娘,我们锦绣堂是什么地方?你就这么往里进吗?” 听荷一指那火盆,“跨过去。” 火盆在民间,一直有去晦的意思。 家中如果有人从类似于死牢那种晦气地方出来,是一定要跨火盆的。 钟玉罗却让人把火盆,摆在了她这个要奉茶的小妾面上。 可见她到底有多嫌恶自己。 真是视自己为灾星瘟疫一般啊。 萧蝶回头看了眼身后,空空落落。 随春远没来。 她思量了一瞬,和原主一般瑟缩了下身子后,配合的提起裙摆,跨了过去。 看她识趣,听荷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推开了锦绣堂的院门。 院内,最显眼的不是满院的奇花异树,也不是出自名家之手的画栋雕梁。 而是地面上铺的,那厚厚一层,尖锐凌厉的煤渣。 那层煤渣也就一尺多宽,绵延着通往主屋,是供她一人行走的。 “萧姨娘小心着点,别踩到夫人的宝地,我们夫人可是世家之女,见不得一点脏东西。” 萧蝶心里笑了声,这府里最脏的,恐怕就是随春远这个处处留情的男人吧。 钟玉罗怎么不嫌他脏呢?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软底绣鞋,轻声细语的开口:“不知姑娘说的脏东西是何物?难道夫人能看见些旁人看不见的东西?” “大胆!” 听荷和其他几个丫鬟七嘴八舌的呵斥她。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妄议夫人?” “听荷姐姐,我看她是嫌自己命太长了!想讨点苦头吃吃!” 萧蝶一脸无辜,“可是我说错了话?” “当然!既然你不明白,那我就好好给你说说,脏东西,指得就是些上不得台面,出身烟街柳巷的贱人!脏地方出来的,自然是脏东西!” 听荷说着,还用丝帕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好像和她站在同一院子,都是对她这个贴身丫鬟的侮辱。 这样的指责辱骂,如果换个平常的良家女,恐怕会直接一根白绫吊死自己。 就算是原主,也确实伤怀难过了好一阵。 好像自己真的比旁人要脏。 走在府中,也更加小心谨慎,连与旁人擦肩而过都避身让着,生怕遭人嫌弃。 可萧蝶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些荡妇侮辱。 她惊呼一声,好像被吓到了一般,随即道:“姑娘还请慎言,被公子听见,恐小命不保。” 听荷只觉得莫名其妙,她冷笑一声说道:“难道你还以为,公子会为你出头不成?真是好大一场白日梦!” “不是的不是的。” 萧蝶摆了摆手,继续道:“只是听姑娘说那地方是脏地方,公子虽说不是那的出身,却去的极为勤快,这话如果要让公子听见,还以为你是在骂他呢。” “你、你……!” 听荷惊的一口气差点不上来,手指颤抖的指着她半天,最后吐出一句,“你不知廉耻!你胆大包天!你居然敢拿公子和你相比!公子是男子,男子出入风月之地乃是天经地义!你这贱蹄子居然随意攀扯,来人啊!快点给她净净心!” 她说完,几个婆子手持柳枝就冲了出来。 这就是钟玉罗给原主的三道折辱。 原主跨过火盆,走过煤渣路,最后站到主屋门口,却依旧连门都没能进。 只是站在那,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用柳条抽身。 萧蝶算着时间,静等着身后的动静。 她不信随春远早上那一通殷勤做戏,只是为了让自己信他的深情后,再从云端跌下。 他一定会来。 只是以他的德行,估计会掐着时间,在关键的时候来。 没有什么,比关键时刻的英雄救美更容易让人心动。 萧蝶和听荷攀扯半天,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钟玉罗嫌她脏。 巧了,她也看不上这锦绣堂,她一步都不想往里走。 萧蝶正想着,身后传来了快速靠近的脚步声。 “你们在干什么!” 柳条落下之前,随春远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响起。 这时间把握的巧妙,让萧蝶都要以为他事先知道这将要发生的一切了。 萧蝶此刻不知道是自己在演戏,还是在配合随春远演戏。 头一次,她觉得自己好像成了配角。 她委屈的捏着手中丝帕,抬眸看向随春远,换来他心疼的目光。 随后随春远仿佛怒极,一脚将火盆踢翻。 在丫鬟们的惊叫声中,他夺过婆子们手中的柳条,扔到了地上。 “萧蝶是我的爱妾,我看你们谁敢如此折辱她!” 萧蝶的视线已经习惯性的落在了随春远的脖子上。 很好,又是一层鸡皮疙瘩。 她知道他在演戏,但旁人不知。 听荷等人吓得跪在地上,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公子!公子息怒……” 别说她们惊的不敢相信。 就连在屋内听着动静的钟玉罗也惊诧的打翻了手里的茶杯。 她这个夫君她知道。 看似温柔多情,但其实骨子里淡漠冷酷。 哪个女子要是信了他的情话,才是真真的自讨苦吃。 她也是知道他这性子,才敢明目张胆的给一个妾室难堪。 可他现在,是在替他的妾室出头吗? 她由丫鬟扶着走了出来,向随春远盈盈行了一礼后,试探般的抬头看他的脸色。 见他的怒气不似作伪,心里咯噔一声,当即就有些委屈了。 但她向来是个聪明的,没控诉随春远的行为,只是柔声说道:“夫君,是妾身考虑不周,妾身只是遵照些民间习俗,想给萧姨娘去去那地方沾来的污气,也免得府中其他姐妹因她的身份嫌恶她欺负她,没想到让夫君误会了。” 这话说的,好像她布置这场折辱,还是为了萧蝶好一般。 萧蝶低着头不吱声,冷眼看着这戏到底怎么唱。 钟玉罗的以退为进,没能换来随春远的体谅。 他不满的哼了一声,抓起萧蝶的胳膊,就把她圈进了自己怀里。 “她什么身份?她是本公子的爱妾!谁敢嫌恶她?” 第142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4 “沦落风尘不是她的错,是世道逼她如此,她一个小女子,能在那地方护着自己一身洁白,在我看来,她就比任何人都要干净。” “你出身世家豪门,不懂人间疾苦我不怪你,但今日后,我再也不想听见有人蔑视她的出身,你明白了吗?” 萧蝶听着,暗暗点了点头。 这话说的多漂亮啊。 一边哄着自己开心,一边替钟玉罗开脱。 如果是原主在这,听见他这番话。 恐怕会把他视为暗夜明灯,从此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一个从没得到过爱和尊重的人,根本无法抵抗。 就像一个即将饿死的人。 即使听人说了无数遍天上不会掉馅饼。 可真看见馅饼掉下来,也会拼死咬上一口。 萧蝶不能让这戏白演。 她配合的轻声唤了他一句,声音带着哽咽。 随春远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过去的都过去了,以后有我在,没人欺负得了你。” 萧蝶闻言抬头看钟玉罗,看她眼圈都气红了。 萧蝶一时突然有了种躺赢的感觉。 明明没做什么,剧情好似就到了大后期。 但她知道,她如果真躺下了,很快就会有人封棺改土,给她立坟茔一座。 第109章 躺是躺不了,但能嚣张的时候,必须嚣张。 钟玉罗不是嫌她脏吗? 她直接过去拉起了钟玉罗的手。 钟玉罗像被烫了一样,想挣却没挣开。 萧蝶就那么拽着,还轻轻摇了摇,“妾身不怪夫人,妾身一见夫人,就觉得亲切如家中姊妹,只想亲近呢。” 钟玉罗恨不得把她这双爪子剁了,但当着随春远的面,却只能咬牙切齿的应承。 等萧蝶和随春远离开,她命人打了水,一遍一遍的搓洗。 “脏!脏死了!她居然敢说我像她的姊妹?她这是在辱我!听荷,去!把她踩过的地方用盐水冲十遍,不!冲一百遍!” “是、是夫人!只是您小声些,如果让公子听见,恐怕……” “难道以后我还要看一个瘦马的脸色生活?” 她气的掉下眼泪,自己把自己一双手搓的通红。 而此刻,萧蝶也已经回了桃叶居。 随春远还有事,先行离开了。 她歪在矮榻上,想着刚才的事。 她和随春远离开,回桃叶居的路上,路过了随春远处理公事的春鹤阁。 这很正常,随春远也没先行回去,还是先送了她。 但从门口一晃而过时,她却看见了院内的一株奇花。 那花呈妖艳的黑紫色,奇异的是,硕大的花蕊旁,只剩下了一片花瓣。 回来的半程,萧蝶的目光一直落在其余碰到的所有鲜花上。 或含苞待放,或花开正艳,或枯萎落花。 什么模样的都有,唯独没有只剩一片花瓣的。 不对劲。 哪哪都不对劲。 萧蝶想着明日一定要去春鹤阁看一眼。 如果是那花瓣只是将落未落,一夜的时间应该也足够掉下最后一片叶子。 萧蝶想着想着,听见了二蛋的声音。 “宿主,我回来了!” 萧蝶没急着问什么情况,先把给它留的糖水端给了它。 这随府目前为止,她没有能信之人,可用的丫鬟也没有。 所以除非必要,她都不让丫鬟们进来伺候。 寝室内没有旁人,二蛋一个饿虎扑食,就扑到了碗边。 一边喝着,它一边说道:“宿主,出了个大事!” 萧蝶眉眼一沉,“什么?” 二蛋接着说:“你也知道,我时常和其他系统联系,关于我们的任务情况,其他系统也都清楚,为此他们还给你起了个外号,叫黑寡妇……” 萧蝶:…… “嘿嘿,我也有外号,叫黑寡妇的蛋。” 萧蝶哭笑不得,“怎么感觉你还挺高兴?快说正事。” “好,说来也简单,就是其他系统肯定是把咱们的情况,说给了它们的宿主,而前一阵子,一个宿主学着你的方式,刷满了宠爱值后,把一个爱往死折腾人的任务目标给杀了!” 萧蝶眉尾一挑,“有点意思,那主神恐怕要发疯了。” 他既然那么不能接受自己的任务方式,恐怕如今这种局面,就是他就怕看到的。 根据他的喜恶,萧蝶能推断出,他应该是根据任务目标的愉悦值获取能量。 还有什么,比一个无论如何受辱,都千方百计哄他高兴,自身又美艳动人多才多艺的妾室,更能让那些男人愉悦。 她们这些被选中的妾室,不过是主神牟利的工具而已。 只是如今工具们有了自己的意识,开始磨刀霍霍向任务目标。 有第一个效仿者就会有第二个。 如果所有宿主都如此,主神的结局一定好不了。 萧蝶想着,他现在一定极其想拿自己开刀。 只是绕过休息空间,直接进入下一个任务的做法,恐怕是没有用了。 这个任务世界处处的诡异,也有了些解释。 而这时二蛋继续说道:“我问了其他系统,有没有过宠爱值不准确的情况,它们都说这不可能。” “听老系统说,这是植入我们数据的东西,除非我们损毁,不然宠爱值不会出错,他们……还问了我一个问题。” “什么?” “他们问……咱们怎么在这个任务世界逗留了这么久,是有什么麻烦吗?” 萧蝶神情一凛,证实了心中的猜测。 按其他系统说,她和二蛋在这个世界逗留了许久。 可实际上,她却只有从昨天到今日的记忆。 再联想到随春远的反常,她知道,随春远一定是在主神的安排下重生了。 他带着被自己所杀的记忆,重新回到了任务最初。 他心中又怎么可能会对她有好感。 原本萧蝶也在怀疑。 她只是不确定他到底是重生了,还是被什么占了身子,想反攻略自己。 随春远暗中替钟玉罗开脱之时,她心中的天平开始偏向他就是随春远本人。 如今算是确认了。 他不光重生了,而且绝对不止一次。 如果只一次的话,他刚被自己杀掉,睁眼就看见回到过去,第一反应一定是先下手为强。 他会亲手掐死自己。 结局……自然是被她反杀! 所以,这次他学乖了。 再看他今日的种种表现,更像是一种周旋妥协。 萧蝶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着,开始思量在她没有的记忆中,他们都发生了些什么。 什么斑斓猛虎,不死不休。 他是在说自己是母老虎吧? 第143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5 根据已知的情况。 第一次任务,她应该如往常一般去父留子,并且让随春远死了个明白。 第二次任务,按常理推断,随春远应该立刻想反杀她报仇,这次死的还是他。 之后不知道还有几次,他又做过些什么尝试。 但毋庸置疑,他全部失败了。 不然也不会有现在。 也不会有他这副装模作样的德行。 英雄救美,温柔夫婿。 他被迫成了戏台场唱戏的角儿。 他不敢再跟自己硬碰硬,他想活着。 萧蝶想明白了,也不急着戳穿他。 正好拿他做刀刃,割一割这随府里,烂到根的“杂草”。 当太阳带着温度从西边落下时,随春远来了。 他依旧小意温柔。 萧蝶依旧胆小怯懦。 他们都知道对方在装,但他们都默契的没有拆穿。 只是偶尔安静下来时,气氛有些诡异。 这样的情形下,随春远还总是说些惑人的情话。 每次说完自己后颈起一层鸡皮疙瘩不说,萧蝶衣袖下的两条胳膊也是一层一层的起。 用过膳,桌上的餐食被撤下,丫鬟们端上了沏好的茶。 随春远轻抿一口,想到今日自己的目的,犹豫着开口,“下午,锦绣堂的人来报,说夫人在你我走后,忽发急病,已经卧床不起了。” 萧蝶装出惊讶的模样,“怎会如此?难道是因为今日的事?” 她有些愧疚的低下头,“此事怪妾身……公子可有给夫人请名医诊治?” “跟你没有关系。” 随春远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冷声说道:“名医请了也没用,我看她这是心病,心病难医,唯有自己想明白才行。” 他重生了几次,想来也知道钟玉罗装病的事。 萧蝶看他如今的态度,这是准备要献祭自己的正头夫人了? 她想了想,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事都因妾身而起,妾身心里愧疚难当,公子,明日起就让妾身去侍疾吧,妾身愿意照顾到夫人康复。” 随春远迟疑了一瞬,又立马点了头,“好,既然你有这个心思,我自然什么都随你。” 萧蝶笑着起身行礼,又被他扶住。 “蝶儿,你跟我不必如此,我不管你如何看待我,但在我眼里,你就是我心中珠玉,我爱慕于你,不只是把你当家中妾室。” 萧蝶和他四目相望,眼神仿佛能拉丝一般的蜜意柔情。 可实际上,一个宠爱值毫无波动,一个心跳平稳如常。 随春远仿佛又想到什么,继续说道:“不过母亲听闻了这消息,倒是有些焦急,夫人这病不知道何时能好,我也不想母亲一直跟着担心,所以想暂时送母亲去香山别苑小住一阵。” 萧蝶闻言,心下了然。 原来他想献祭钟玉罗,就是为了保他那个娘。 看来他那个娘,之前也死在她手里了。 想来也不意外。 原主的记忆中,装病的是钟玉罗。 请了江湖术士,想出割腕放血七七四十九日的,却是那个老夫人。 旁人家婆媳常有矛盾。 这随家的婆媳倒是和谐。 同气连枝的用那阴损法子,磋磨一个妾室。 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他想送他母亲离开,她又怎能让他如愿。 第110章 “公子不可,家里如此情形,老夫人就算离开,心中也是不安稳的,反倒容易因车马劳顿而生出意外,不如等夫人好些了再做打算,可好?” 随春远心知肚明,钟玉罗这病难好。 与其等她好了,不如说等她死了。 他清楚明白萧蝶的为人。 什么胆小怯懦都是假的,她就是一条美人蛇。 看似美丽,实则带着致命的剧毒。 他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夫人,但对于自己的生母却不能不在意。 他内心有些焦急,本想再争取争取,但又怕惹萧蝶疑心。 想来钟玉罗在萧蝶手里死的也快。 就以她杀自己的利索劲,恐怕没几日就能传来噩耗。 不如就等钟玉罗死了,再以此为借口送母亲离开。 只是要拦下母亲的行动,别惹这美人蛇吐信子。 不然一家老小,一个也跑不了。 他思及此,应声说道:“也好,那就听你的,没想到蝶儿如此思虑周全,假以时日,一定是个贤内助。” 他这话不是作假。 第一世的时候,萧蝶就是他的贤内助。 还是他自以为自己培养出来的贤内助。 他曾经洋洋得意,觉得自己发现了一块璞玉。 稍加打磨,就光华毕现。 可事实上,却是她亲手赋予了他雕琢璞玉的成就感。 让他沉迷其中,让他痴迷爱恋。 最后……死的很透彻。 随春远想起前尘往事,心中冰凉一片。 夜深了,他不想留下,如果可能,他一辈子不想见她。 可戏还得唱,他得给自己找一线生机。 正为难,萧蝶先开了口。 “夫人如今卧病在床,妾身心中实在难安,这几日公子还是别留宿在妾身这了,妾身怕夫人听了于病情有害,也怕旁人会说妾身不知轻重,这时还狐媚惑主。” 随春远心中松了口气。 他知道萧蝶也是唱戏的好手,最会给自己伪装成善良得体,人畜无害的娇艳芙蓉。 她能说出这话,他也丝毫不意外。 言语上又拉扯了几句,就貌似不舍的离开了。 走出桃叶居,他脸上神情一变,杀气腾腾。 他身旁的小厮不知自家公子这是怎么了,犹豫着问道:“公子可要回锦绣堂?” “不。” 随春远往另一个方向迈开脚步,“去看看老夫人。” 他要如何叮嘱老夫人不找萧蝶的麻烦,萧蝶不得而知。 但她清楚,人的偏见和本性,不是谁几句话能改变的。 老夫人也不是随春远想拦,就能拦住的。 热闹在后头呢。 萧蝶直起腰背,伸了个懒腰后,由丫鬟们服侍着躺下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大早,萧蝶就去了锦绣堂。 钟玉罗本来无事。 只是故意装病,想让老夫人给她出头。 老夫人嫁入随家时,随家还只是空有些钱财的商户。 老夫人也只是门第比随家还略低一些的商户之女。 这么多年过去,虽然随家依旧是商户,但已经和过去不可同日而语。 毕竟也沾上了些皇亲,和其他世家贵族也多有走动。 但老夫人的习性还是未改。 她从骨子里就认为世家比商户更高贵。 对她这个清贵人家出来的儿媳,也很是看重。 钟玉罗就因为清楚老夫人的想法,所以昨天被气到后,就安心的装起了病。 谁承想一夜过去,刚刚睁开眼睛。 就见萧蝶登堂入室,正倚在床边笑着看她。 “夫人,妾身奉命来侍疾了。” 钟玉罗胸口闷痛。 只觉得此刻自己好像真的病了。 第144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6 起早这件事,还是要看起早去做什么。 如果是起早上课、起早工作,估计下凡的神仙也会在起早时骂上两句。 但如果是给仇人添堵的话——那可就不困了。 随春远好人演到底,送佛送到西。 一早就从他院里派了两个得力的嬷嬷,来陪萧蝶一起去侍疾。 好似生怕她在锦绣堂被人欺负了。 不管他是想献祭钟玉罗,还是单纯的想讨好萧蝶。 萧蝶把人收下,其余的,恐怕难让随春远如愿。 钟玉罗出身名门,嫁到随府后,更是养出了不少娇贵的习性。 她每日起床后,都得十多个丫鬟前后伺候。 今日她卧病在床,那些丫鬟就端着木盘站在门外,等着她随时需要,随时进门。 萧蝶昨日来过锦绣堂。 随春远对她的维护和看重,谁人都看在眼里。 今日她奉命来侍疾,包括听荷在内的丫鬟们,都敢怒不敢言,只能看着她推门而入。 更何况她身后还跟着随春远的人。 昨日被冲刷了百遍的地面整洁如新。 萧蝶一步步踩过,走到了钟玉罗面前。 看她气的捂住自己胸口,萧蝶心情极好。 她笑盈盈的,仿佛看不见钟玉罗眼里的嫌恶。 “夫人睡醒了?可要先喝点茶水润润嗓子?” 萧蝶说着,端过了丫鬟托盘上的茶杯。 只是她刚把茶水端到钟玉罗旁边,就被她一手打翻了。 杯子落在地上,应声而碎。 那杯子与茶壶是整套,整块的青白玉雕琢而成,杯子上的芙蓉花浑然天成,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 萧蝶忍不住用原主的思路进行换算。 这一个杯子,就值最少一百石的精米。 一百石精米又能换至少二百石的下等谷米。 二百石的谷米,能换二千斗。 而她就是在大旱之年,被一斗谷米,从爹娘身边换走的。 这么算下来,这杯子可抵得上两千个她呢。 可惜,就这么碎了。 钟玉罗连一个眼风都没给碎掉的杯子。 她对着萧蝶横眉立目。 “滚出去!本夫人用不着你伺候!” 萧蝶笑容没变,回头说道:“夫人不渴,把茶水撤了吧。” “你敢!” “妾身为什么不敢?妾身可是来侍疾的,妾身既然来了,夫人的一切吃穿用度,就不会假别人之手,夫人还是尽快适应吧。” 她不是嫌自己脏吗? 好啊。 那就看看她能硬生生饿自己几日,又能渴自己几时。 钟玉罗如果真有那骨气,能把自己生生饿死。 那她就算钟玉罗赢了。 毕竟她这个人,从不跟死人争输赢。 钟玉罗闻言只觉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听、听荷!把她撵出去!撵出去!” 没等听荷应声,站在萧蝶身后的嬷嬷先行了一礼。 “夫人,这是公子的安排,还请您别推脱了公子的好意。” 钟玉罗怔愣了一瞬,只觉得喉咙酸涩的疼。 闷闷的低咳响起。 听荷下意识的去端茶杯。 可刚一转身又定住了。 她只能急切的福身向萧蝶行礼。 “萧姨娘,还请给我们夫人再端杯茶水来吧。” “好啊。”萧蝶脾气极好的样子,继续说道:“那就先请听荷姑娘先把这玉茶杯换成粗陶杯吧。” “这小小的玉杯不起眼,可足够普通百姓一家十几年的嚼用,夫人脾气上来,再砸坏就不好了,咱们随家虽是巨富商贾,可也禁不起夫人如此暴殄天物。” “萧蝶!你敢用那贱民们用的东西折辱本夫人!?” 萧蝶侧身,无视她厌恶的眼神,直接坐在了她的金丝锦被上。 “夫人别忘了,没有那些你口中的贱民,随家的财富从何而来?身旁伺候你的这些丫鬟从何而来?你身上的绫罗绸缎又从何而来?” 萧蝶自觉也爱享乐,但也做不出吃饱饭就骂厨子的事。 说着,她端过丫鬟送来的粗陶杯,递给了钟玉罗。 眼见她还想掀翻,萧蝶手腕扭动,把茶杯递回了自己嘴边,喝了个干净。 钟玉罗打了个空,扑倒在了锦被上。 萧蝶没看她,只是道: “嗯,茶香四溢,入口甘甜,好茶,不过夫人既然不渴,就免得妾身费事了。” “锦绣堂的人听着,从今日起到夫人一切用具,都按这茶杯来,夫人一切饮食,都得经我之手,直到夫人痊愈。” “萧蝶!我就是饿死!也不会碰一下你拿过的东西!” “好啊,夫人随意。” 萧蝶不气不恼,反正难受的不是她。 她就在床边一坐,让人把她的早膳摆了上来,慢条斯理的享用。 身侧钟玉罗的目光简直能杀人一般。 可母老虎又怎么会在意一只鬃狗怎么看她。 钟玉罗蓬头垢面,口干舌燥,肚中肠鸣声阵阵。 第111章 她气的几欲落泪,又碍于萧蝶在这,只能生生忍着。 她如今就等着老夫人给她出头。 只是不知道,昨晚她病了的消息就应该传进老夫人耳朵里的。 怎么今日还是没什么动静? 萧蝶用过早膳,日头也高悬于半空了。 温度随着太阳一起升高,屋里有些热了。 萧蝶让人把前后门窗打开,这一开,就见到了后窗的那棵桃树。 此时正是草长莺飞的三月。 桃花开的正盛。 可这桃花……却不是粉白的。 而是粉色中,透着浓郁艳烈的红。 那红色沉甸甸压在枝头,怪异,凄美。 萧蝶双眸一凝,这不对。 这分明是原主记忆中的那棵树。 那棵被她的血浇灌的树。 可分明此时她的血还好好的存于四肢百骸。 这树怎么先一步变了颜色。 怪异的树,仅剩一片花瓣的花。 这世界好似漏了洞。 也许这不是坏事。 萧蝶想着,吩咐两个嬷嬷继续守在这,自己去春鹤阁找随春远去了。 随春远在府中时,大多数时间都在春鹤阁内,昨夜他也是在这睡下的。 醒来后,他就静等着锦绣堂的消息。 不过消息没等来,却等来了萧蝶。 “蝶儿怎么来了?可是锦绣堂出了什么事?” 萧蝶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她猜想,在随春远心中,自己一定是恐怖如择人而噬的罗刹恶鬼。 仅仅一个早上,钟玉罗在她手里就得饱受折磨。 如果真杀了钟玉罗,恐怕就更坐实了这一点。 这任务想完成,就不太可能了。 萧蝶想着,目光却落在了院子里的那棵奇花上。 依旧是一片花瓣。 孤零零的,但挺坚固。 她没回答随春远的话,只是玉手一指。 “那花好奇怪,怎么就剩一片花瓣了?” 萧蝶本是有意试探,就见随春远眸中确实慌乱了一瞬。 片刻后,他幽幽的道:“那花、可能是老天爷的开的玩笑吧。” “那花叫什么名字?” “……它叫,空梦草。” 第145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7 “空梦草……大梦一场空的意思吗?” 随春远好似极不喜欢这个解释,凝着眉也没说什么。 气氛沉凝了一瞬,萧蝶又问:“那这花,原有几瓣?” 萧蝶见他喉咙滚动了一瞬,说道:“原有七瓣。” “哦,原来是这样。” 她依旧是轻声细语,与平时无异。 随春远听着却不自觉的抬手摸了摸脖颈。 嗯,目前还是完好的。 他岔开话题,问道:“蝶儿还没说来找我所为何事?可是夫人……” “夫人好着呢。” 萧蝶笑的温柔恬静:“妾身只是想来看看公子昨晚睡得怎么样,可有想妾身?” 随春远坐在椅子上,把她拉进了怀里。 拥抱的动作他做的熟练。 在恨她惧她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喜爱她,情不自禁想亲昵她的。 “自然是想了,我恨不得时时刻刻让你陪着我,不过我们来日方长。” “公子说的对。” 萧蝶乖顺的靠在他的胸膛,“我们来日方长。” 萧蝶离开后,随春远让身边小厮去打听锦绣堂的情形。 听闻她只是让钟玉罗的衣食用度都经过她手,随春远有些意外。 这种程度的报复,属于后宅争斗正常的范围之内。 对于萧蝶来说,这甚至可以称得上仁慈。 昨日钟玉罗那般侮辱她,今日她如此,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可这不对啊。 她凭啥对钟玉罗那么仁慈? 她对自己怎么一点都没心软过? “嘶,这个母老虎。” 随春远摸脖子摸出了习惯。 手又不自觉的放在脖子上摩挲,嘴里念叨着:“母老虎吃素了?不可能啊,估计是没饿吧。” 在他心里,钟玉罗已经等于半个死人了。 至于什么时候变成一整个死人……那不就是萧蝶看心情的事吗? 他静静等着,却左等右等没等来。 两日后,他去锦绣堂看了一次。 萧蝶悠然自得的依靠在罗汉床上,身后靠着舒软的垫子,身前有听荷给揉腿,身侧一旁站着他指给她的嬷嬷,另一侧摆着茶桌,茶桌上放有茶水点心。 她手里拿着话本子,一边看一边喝着茶水。 看见他来了,她柔柔一笑,“公子来看夫人了?” 随春远顺着她这话转头看向钟玉罗。 就见她面黄骨瘦,身形枯瘪,没有血色的唇瓣干到开裂,乌发却因为几天没洗而泛起油光,身上的寝衣也因为几天没有换洗而满是褶皱。 她看见自己,唇瓣颤动着流下泪来,眼泪顺着枯黄的面颊滑下,滑落到唇边,她又不自觉的舔了舔。 随春远忍不住摇了摇头。 怪不得在第一世,钟玉罗能连累的钟家满门被流放。 属实是蠢了点。 跟个母老虎犟什么啊? 原本是装病,此时也成真病了吧。 他不敢多说,继续扮演钟情于萧蝶的温柔公子。 走时看钟玉罗都要给自己哭背过气去了。 不过随春远心中没什么感觉。 重生了几次,他看清的可不只是萧蝶一人。 萧蝶在他这,尚且能被尊称为一声母老虎。 钟玉罗却连毒蛇之名都冠不上。 因为她不光毒,她还蠢。 他自认为在萧蝶这刷过了好感度。 摇着扇子摸着脖子就走了。 不错,又活过一天。 二蛋在他走后探出头来,有些疑惑的问道:“宿主,我怎么瞅着他……好像还挺高兴的样子。” 萧蝶轻笑一声,“也许,死的次数太多,疯魔了吧。” 随春远为活过每日沾沾自喜,对于钟玉罗也不闻不问。 可有人不行。 随老夫人那日被他叮嘱,千万不要去管钟玉罗的事。 一开始,她还能扳住。 钟玉罗的人来了好几次,她都推脱没见。 可时间一长,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难道春远真的糊涂了吗? 还是被妖魅迷了心窍? 怎么就能容忍那个身世肮脏的东西,欺负当家主母? 她那样的出身,也配登堂入室给玉罗侍疾? 怕不是想直接把人气死吧。 老夫人忍了又忍,忍不住了,派人把萧蝶叫去,让她在日头正热的时候,站在了院子里。 萧蝶前脚刚去。 随春远后脚就收到信了。 他捂着脖子一路疾走。 急匆匆的追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萧蝶刚站定不久,就听见了身后的声响。 回头看,随春远带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出现。 如果抛开依旧是零点的宠爱值不谈。 他这副做派,倒是一个顶好的夫郎。 随春远急步走到萧蝶跟前,轻声安抚道:“你别生气,这事我去跟母亲说,你稍等我片刻。” 萧蝶笑容柔美,“妾身怎敢生老夫人的气,老夫人让妾身站着,妾身站着就是了。” “别……” 随春远比她这个被罚站的还急。 “你只需稍等我片刻,我来解决。” 言外之意。 你就别动手了。 这毕竟是他的亲娘啊。 萧蝶福身一礼,“妾身听公子的。” 随春远呼出口气,有种替自家老娘捡回一条命的感觉。 大步迈开,进了屋。 不知他和老夫人说了什么,萧蝶只能隐隐听见杯盏破碎的声音。 片刻后,他又从屋内走出,拉起她的手,直接带她离开了。 “妾身离开不用和老夫人行礼告退吗?” “不用。” 随春远答的极快,“你不用见她,我母亲……我母亲性子执拗,人也有些刻薄,你不用和她相处,一切交给我就好。” “……哦。” 萧蝶不由得想起千百年来,经久不衰的婆媳问题。 都说男人既是丈夫又是儿子,两头为难。 可原来男人死上个几回,就没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了。 为了安抚她,也可能是为了继续给自己刷好感度。 随春远拉着她,一直走回了春鹤阁。 主母卧床不起,他直接把中馈交到了萧蝶手中。 萧蝶拿着装满各种印章的木盒,默默的感谢了下之前的自己。 男人杀得好,自己没烦恼。 只是这任务想完成也难。 宠爱值依旧零点,毫无波动。 俩人照旧假惺惺的肉麻几句,随后分开。 第112章 萧蝶重回了锦绣堂。 却见钟玉罗正人逢喜事精神爽,梳洗了一番,正坐在桌前准备用膳。 看见萧蝶这么快回来,还是完好无损的回来,钟玉罗一愣,真话脱口而出,“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老夫人没罚你?!” 萧蝶笑着扬了扬手中的木箱,“不快了,妾身还被公子拉去书房坐了一会,公子也是的,妾身都说了夫人的病快痊愈了,他非要把中馈交到妾身手上,看来夫人,只能继续静养一段时间了。” “萧蝶!你个脏货!你……” 砰! 钟玉罗拍桌而起,话刚说一半,就眼前一黑,头重脚轻的一头栽倒在地。 这几日她本就水米未进,此刻又被气的怒火上涌。 又气又急,两向交织。 钟玉罗真的晕了过去,人事不知了。 第146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8 秋后的蚂蚱什么时候都能捏死。 任务却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机会完成的。 萧蝶见好就收,让人端着木箱回自己的桃叶居了。 听闻她就这么放过了钟玉罗,随春远惊诧了好一阵子。 到底是母老虎转性了,还是她另有后手,随春远不知道。 但他只知道此时还有一事,摆在了他的眼前。 因为萧蝶侍疾这事,这几日他一直宿在春鹤阁。 如今萧蝶回了桃叶居,他这个表面上爱她爱的不行的多情公子,又怎么能继续和她分床而眠? 逃是逃不过了。 随春远从白天,就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曾经他是极其沉迷的。 他喜欢萧蝶温柔贴心的性子,也迷恋她的身体。 只是后来萧蝶杀了他那么多次。 如今他看见她能抑制住转身逃跑的恐惧,就已经觉得自己挺了不起的了。 和她同床共枕…… 他摸了摸脖子。 害怕…… 天黑后,他还是叫了水,给自己洗刷了个干净。 只是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像个南风馆的小倌。 夜深了,不能拖了,他起身去了萧蝶的桃叶居。 萧蝶还没睡,正坐在桌前算着府中的账目。 烛火映着她的侧脸,忽明忽暗的光线跳动中,她依旧美的绝艳。 即使如今,他也觉得她很美。 只是这副美丽的皮囊下是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他硬着头皮走过去,从身后把萧蝶横腰抱起,走向床榻。 “这么晚了还在盘账,眼睛不要了?” 萧蝶笑了,“只是在等你而已,妾身知道今夜公子会来。” “可是想我了?” 随春远把她轻轻放下,人也跟着贴了上去。 层层叠叠的窗幔后,两人甜蜜相拥。 随春远的声音响在萧蝶耳畔,声音低沉,温柔多情。 萧蝶笑着,也趴在他耳畔轻声说道:“只是想问问公子,你前六次,到底是怎么死的……?” 随春远仿佛见鬼了一般,急忙爬起身子。 他站在床边,看着躺在锦被上的如花美眷,只觉得魂都被吓飞出去了。 而萧蝶的视线却从他的脸,游移到了他的脖颈。 “可是被割了脖子?割了几次?” 她声音依旧细弱,笑容还有些腼腆。 她依旧在戏中,扮着软弱可欺的扬州瘦马。 可她所说的每个字,却都像寒冰利刃,能把随春远拉回到被杀时的惊惧痛苦。 半晌,他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你到底是如何得知的?” “没什么,猜的而已,公子,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你还是听话些回答我吧。” “难道我说了,你就不会再杀我吗?” “杀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萧蝶偏了偏头,似在思索,“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何尝不是我的?这次你死了,世界不会再重启,我岂不是要成了杀人钦犯?妾杀主,你又是随家家主,贵妃的弟弟,我怎么可能有好果子吃?” “到时,就算我本事再高,也敌不过百人千人,哪怕好一些的结局,也是藏在深山老林,一辈子不敢出来,哪有现在这般舒服。” 随春远喉结艰难滚动了一瞬,道:“你说谎。” “什么?” 萧蝶有些茫然。 “你……曾在百人伏击中逃生,逃回府中,割了我的喉咙。” 萧蝶愣了片刻,笑开了,“看来前六次,你倒是真的没少折腾。” 可能意识到萧蝶说的是真话,此刻她也没有杀他的心思。 随春远情绪稳定了不少。 他扬声对外面的人道:“来人,送几壶烈酒过来。” 有些话,没有酒喝,实在说不出来。 他想走一条生路。 如果坦白能够换来,也不是不可。 酒很快送了过来。 同时送来的,还有些佐酒的小菜。 他移步到桌子前,没有坐下,只是站着举起了酒壶,仰头倒进了嘴里。 他回头看萧蝶时,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第一世,你我结为夫妻,还育有一子,我遣散了后院,也改了风流的性子,只是七年后,你毒杀了我。” 萧蝶点了点头,“死法正确,我喜欢用毒,不过,你是不是省略了些事?” 萧蝶清楚自己的为人。 如果能容他七年,无事发生,他守好男德的情况下,就不会在七年后杀了他。 就好似第一次任务的秦至。 她容了他十年,如果不是他作死,她应该也会容他一生。 随春远又是做了什么,让自己会在七年后对他痛下杀手? 随春远听她问,神情有些不自在,随后低下头,遮住了眸光,“没什么,只是想纳妾了而已。” 他说的轻巧,萧蝶却觉得不对。 不过她也没再问。 他既然有心隐瞒,她问也问不到真话。 不过日后总会知道。 “那之后呢?” 萧蝶继续问道。 “我死后再睁眼,就回到了带你回府的次日,我在你的床上醒来。” “所以你想直接杀了我?” “对。” 如果是其他女子,说起自己没打过,还觉得挺丢人的。 但对于没打赢萧蝶这事,他明显已经习以为常了,说起来也毫不犹豫。 “第二次,我觉得你是一个只能阴算毒杀的弱女子,没犹豫,就翻身坐起,掐住了你的喉咙,我只是没想到……你一个女人,身手居然那么厉害。” 他比量了下脖子侧边。 “你一开始还好像很害怕,娇娇弱弱的,但看我真想杀你,就拔下头上的发钗,毫不犹豫的捅进了我的喉咙。” “啧,还挺惨的,继续。” 随春远敢怒不敢言,又灌了自己一壶酒。 “第三次,我长记性了,我忍着恐惧,和你虚以委蛇。” “听闻五十里外的长英山有百余山匪作乱,我就找借口带你出门游玩……” “你把我卖给了山匪?” “不是卖,我只是提前暗中联系了山匪,让他们务必杀你。” “这次我觉得万无一失了,当晚回家睡了个好觉,再醒来时,觉得天都比往常清朗几分。” “然后呢?” “然后?”随春远又在脖子上比量了一个地方,接着说道:“然后当晚,你就偷偷潜回了府内,一刀……我又死了。” 他把自己说的悲惨,萧蝶却只觉得有些庆幸。 上个任务的百年她没有浪费,一直在妖界找寻武功秘法。 正常人类哪怕从三岁开始习武,日日不休练到五十岁,也不过练了四十七年。 而她足足练了百年。 且集众家之所长。 不然不管她使什么手段,也难以从百余山匪手下逃生。 第147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9 她真是爱她自己。 不管是过去的自己,还是被重生遮掩了的自己。 她都喜欢极了她自己的选择。 三次已经过了,她示意随春远,“你接着说。” 随春远继续给自己灌酒。 “第四次,我想着你武功这般厉害,就放弃了用武,改为用毒。” “只是你没想到我于毒术上也颇有研究,被我发现了,你又死了。” 听萧蝶说完,随春远还有些委屈。 “我也是不明白了,你一个才智武功甚至毒术都甚是厉害的人,你不去当武林盟主,你不去称王称霸,你怎么就盯上我了呢!” 萧蝶白了他一眼,当她不愿意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 而且第一世,他享受她的温柔体贴,和她生下一子时,可没说她这样美好的女子,怎么就嫁给他了呢。 这时随春远又喝了酒,开始讲第五世。 “第五次,我实在是觉得斗不过你,稍有不对还会被你杀掉,就想着,我不如直接跑了算了。” 第113章 “所以我把我娘送到了京城,自己带了些金银就跑了。” “我只是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居然在一个月后追了上来,一开始,你也没想杀我,只是说舍不得我,想和我一起浪迹天涯。” “可看我一直想甩掉你逃跑,你就突然变脸,又把我杀了,这次是这里。” 他扬起脖子,指了指喉咙正中。 “第六次呢?” “第六次……我总结了一下前面的经验。” “我发现我越想杀你,我死的越快,什么都不做,至少第一世我还活了七年。” “所以我以不变应万变,继续做我的随家家主,只是不靠近你,也没刻意躲着你,就装作对你没什么兴趣,睡过一次就厌了。” “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那一个多月,你时常出现在我面前,只是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兴趣缺缺的不应和,我想着,我只是不喜欢你,也没对不起你,总能活下去了吧。” “结果你又把我杀了,那次死之前,我问你为何又要杀我。” “你居然说,因为我不爱你!说下一次,记得要我好好倾慕于你!” 说到这,他手指着萧蝶,颤颤巍巍,似在控诉。 “好!所以这最后一次,我从一开始就装作爱极了你,那现在呢?” 他端着酒壶走近,“我为了装作深爱于你,还特意派人去南风馆找头牌取经学艺,你到底是如何发觉我是在演戏的?又是如何发觉我重生了的?” 随春远如同身在迷雾之中。 不清楚不明白的事,实在太多。 比如,他真的想不通为何自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重生。 也想不通他明明调查了萧蝶的身世,明明一切正常。 她怎么就会那么多东西?这合理吗? 还有……萧蝶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又是如何猜到他重生的? 随春远觉得无形之中,好像有一个框架把自己圈住了。 一旦做出超过那个框架的举动,就能引起萧蝶的警觉,从而引来杀身之祸。 那个框架是什么? 他曾试探过萧蝶,之后的她没有他们第一世的记忆。 她不记得他们孩子的名字,也不记得他们相处的日常。 那这一切,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萧蝶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酒壶,仰头倾倒出酒液。 她终于脱离出了原本的伪装,姿势洒脱随意,不似闺中女子。 “我知道你想不明白,可如果说,我不是原来那个萧蝶呢?” “你……什么意思?” 轰隆…… 天边一声雷鸣。 吓得原本就神情紧张的随春远浑身一抖。 他走到窗边向外望去,原本皎洁高悬的月已经被掩盖于层层乌云之下。 “竟然突然阴起天来了,这鬼天气和女人的脸一样,真是善变。” 随春远嘟囔着,默默影射了句。 不知是看萧蝶此刻真的没有杀他的意思,还是干脆破罐子破摔,他胆子倒是比之前大了一些。 听见雷声,二蛋急切的钻了出来,“宿主,是主神!按照规则,你是不能说出自己来历身份的,主神这雷就是警示,他……” “他什么?他想劈死我?七次世界重启,现在他连那一树桃花红都遮不住,还想东想西,规则是他先破坏的,至少在这个世界,规则已经被背弃,他奈何我不了,顶多吓唬吓唬我罢了。” “宿主……可是他知道了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啊。” “蛋儿啊,人类受了外伤后,如果放着不管,即使表皮愈合内里也会腐烂,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伤口豁开,剔除腐肉,只有这样,伤口才能彻底长好,人才会好了伤疤忘了疼。” “你……到现在还想刷满宠爱值?” 萧蝶在心里轻笑了声,“为什么不想,主神越怕什么,我越要做什么,而且如今那么多宿主都在看着我们,我总要率先杀出一条路来。” 能被挑中参加妾室任务的,都是来自现代,能力性格样貌俱佳的女子。 萧蝶不信她们是自愿在万千世界辗转,自愿的千方百计,只为讨上位男性的欢心。 她们,总会一起杀出条回家的路。 “你接着说,什么叫……你不是原来的那个萧蝶?” 随春远从窗口走回来,继续问道。 萧蝶在漫天雷声中一字一句,“从你带她回家的第二天,她就成了我,我的任务,就是让你爱上我,然后和你终老一生。” 二蛋:? 随春远:? “你杀我那么多次,你说你的任务是和我终老一生?!” “第二、三、四次,都是你想先杀我的,第五次第六次,是你被我察觉出了你可能重生的事实,也发现了空梦草存在的意义,所以杀了你,逼你在最后一次的机会下,配合我完成任务。” “所以,你也拥有一次记忆?是哪次?” 这事萧蝶倒是如实相告。 “是原本那个萧蝶进府后的记忆,她本应该在一个月后死在你们随府,只是如今换成了我。” 随春远沉吟着,在屋内踱步,半晌后缓缓道:“也就是说,在我记忆中的第一世前面,还有一世,不过那不是你,所以胆小怯懦的是她,母老虎是你……” “咳……” 萧蝶咳了一声,提醒他自己还坐在这呢。 母老虎什么的,不怕挨打吗? 第148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10 随春远收回话头,控诉道:“那既然你的任务是和我终老一生,那第一世你为何还要杀我?明明我已经对你情根深种……” “那就要问你自己做了什么,我相信自己,不会无缘无故杀你。” 随春远呆了一瞬后,干巴巴的道:“我只是、只是没想到你醋性那么大,不过是纳个妾而已。”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那这妾,是非纳不可吗?” 随春远急忙摆手,“不纳了不纳了,不纳妾你就不会杀我了?” “自然,不过有个前提。” “什么前提?” 随春远好奇的抻长脖子,侧耳倾听。 萧蝶笑意盈盈,缓慢开口。 “前提是,你真心爱上我。” “你疯了吗?” “你想死吗?” 随春远被气笑了,他一手指着萧蝶一手指着自己的脖子,“这、这、这、这、这!五个地方!我脖子都被你捅成马蜂窝了!还有一次毒杀,整整六次啊!你现在让我真心爱你?你没事吧!?” 萧蝶有些想笑,那个主神恐怕是没想到,自己倾注全力换他七次重生,不过是让他多受几次罪。 “可你不真心爱我,我任务就完不成,我完不成任务,你还活着做什么?” “嘶……” 随春远倒吸一口凉气,半晌后道:“你这个女人真是好生霸道,母老虎!” 萧蝶冷哼一声回嘴,“可惜给你那么多次机会,你也没能杀了我,大废物!” “你……!” 随春远气的以手指她。 萧蝶斜眼看去,他又悻悻的把手放下。 最后,他浑身被抽了骨头似的,瘫软到了床上。 “我累了,你愿意杀就杀吧。” 什么如玉公子,风流倜傥。 他现在就像个无赖。 萧蝶也不惯着他,翻身骑到他身上,拔出发簪就对准了他的喉咙。 “停!停……!” 他惊惶的捂着脖子,“不就是爱上你吗?我想办法总成了吧!” 萧蝶姿态优雅的把发簪插回,笑的肆意张扬,“早该如此。” 随春远一愣,嘟囔道:“你这个女人凶恶是凶恶,但皮囊真好,即使如此这般似恶鬼罗刹,看着也别有风趣。” 如果不是死过几回。 爱上她真的不是难事,控制自己不动心才叫困难。 听他说完,萧蝶干脆俯身贴近,她压在他的肩膀上,媚眼如丝,吐气如兰。 “那这样呢?我漂亮吗?” 与过去萧蝶伪装的温婉怯懦截然不同。 此刻的她美的锋芒毕露,似丛林中最娇艳的那朵食人花,明明知道她身有剧毒,可还是让人不可自拔的把视线停留在她身上。 越危险,越使人沉沦。 她突然的靠近和转变让随春远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他喉结滚动,轻声吐出一句。 “美,斑斓猛虎,哪有不美的。” 萧蝶掐着他腰间的软肉拧了一把,“重新说!” 随春远哭笑不得,腰上的肉被她掐的生疼。 可跟每次毫不犹豫的利器封喉相比,又显得那么温柔,多了些情人间的暧昧。 “好,好,我重说。” 随春远投降,认认真真的答道:“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自然是极美的。” “这还差不多。” 萧蝶坐起,踢了踢他的小腿,“去,地下睡去。” 第114章 随春远:…… 他认命的换了个地方继续瘫软。 灯熄之前。 他忽然问道,“那以你对你自己的了解,我的第一世,你是真的爱我吗?” 萧蝶独自躺在大床上,望着他的侧影,“自然是真的爱了,且爱的极深,不然怎会因为你纳妾之事,宁愿任务失败也要要了你的命。” 随春远身子一僵,面容有些苦涩。 半晌后淡淡道了一声,“但愿吧。” 他翻身,给了萧蝶一个背影。 “叮咚。” 二蛋冒了出来,两眼都是星星,“宿主,宠爱值动了!五点了!” 五点虽少,却是个极大的进步。 二蛋兴奋的当即表演了个后空翻。 萧蝶戳了戳它软糯糯的肚子,在心里回它,“别高兴的太早了,任重而道远啊……” 她心中思绪良多。 不过从前在片场拍戏养出来的习惯还在。 能睡的时候,不管心里装了多少事,闭眼睛就能睡着。 只有吃的饱睡得香,她才有精力去处理那些繁杂之事。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温度也比前两日高了。 枝头上不知名的雀儿叽叽喳喳,仿佛在向异性示爱。 随春远睁开眼,只觉得在地上睡得腰背酸痛。 他先摸了摸脖子,随后伸了个懒腰。 转过身来,萧蝶的睡颜就在他眼前不远处。 随春远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第一世,他和萧蝶还没闹到你死我活的时候。 想到这,他连忙甩了甩头,想把自己离谱的想法甩出去。 她的睡颜再恬静温柔再楚楚动人,也改变不了她手起刀落就割人喉咙的事实。 想起昨夜的事,随春远还有些恍惚。 一场酒,几句话。 他居然被迫答应了要重新爱上她。 多离谱啊。 谁会爱上自己要命的仇人? 可不管怎么说,至少他又活了一天。 随春远站起身,推开窗户,感受着窗外和煦的微风,心情变得有些美妙。 这么看来,答应重新爱上她也许不是坏事。 爱与不爱和死与不死相比,还是前者更让人心里安定些。 他答应了,萧蝶暂时就没理由杀他。 虽然他从心底里觉得,这事成不了。 萧蝶的任务,也注定要失败。 但能活一阵是一阵,他努力个几十年,再被杀了也行啊。 活到五六十再死,也比他二十来岁英年早逝要强得多啊。 为了表示自己坚决配合的态度,他趁着萧蝶还没醒,踱步到书案跟前,开始拟定爱上她的计划。 萧蝶睡醒时,眼前摆着的,就是随春远邀功似的笑脸和一份行程表。 行程表上密密麻麻写着的,都是他们在第一世曾做过的事。 包括一起游湖,一起放风筝,一起逛集市,一起在城外搭粥棚等等。 萧蝶看着,也没提什么意见。 只是指着最后一行问道:“那这个,一起偷于公子家的鸡是什么意思?” 随春远尴尬一笑,“这个就不用重演了吧,于公子跟我是老对头了,那年他跟我比赛斗鸡,背地里却不知用从哪里搜罗来的奇药,喂养的他那常胜将军癫狂发疯,我输了不少银子,一个气不过……嘿嘿。” 第149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11 他也不遮掩了,侧躺在床上,像个没骨头的懒汉,只是以手直起来的脸依旧清俊雅致。 随春远继续道:“我就是想着你足够漂亮,又长得一副老实乖巧的模样,他没见过你,肯定不会疑心,就趁着他抱着鸡出门的时候,让你在餐馆前门引起他的注意。” “他毕竟也是大家公子,想来也不好意思抱着只鸡和美人调笑,他把鸡留在雅间,我的人趁机就给偷了。” “那我呢?” 萧蝶问道。 随春远有些不自在,“本来是让你和他说几句就找借口离开,但没想到他对你颇有兴趣,拉着你不让你走,还想动手动脚,我一个没忍住,冲过去对着他屁股踹了一脚,然后拉着你就跑。” “我们跑了两条街,我还记得,那日你的脸红的像天边晚霞,美不胜收……” “只是现在想来,当然你的腼腆和害怕,都是装的吧,哪里用我英雄救美,你都能把他撕了。” “因为一起做过这件事,我总觉得我们之间有了小秘密,看你也比看旁人亲切,加上那鸡留在你的院子养了,我每次来找你时,都会想起那日的事,渐渐的就更加喜欢你了。” 说到这,他面有追思之色,看得出他是怀念的。 只是话锋一转…… “不过没多久,我母亲就死了,我当她是病死,虽然悲痛却也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但后来我才知道,她是死在你的手里。” 气氛瞬间变得尴尬。 不过萧蝶没说什么似是而非的抱歉,她只是问道:“那你母亲对我做了什么?” 她对自己每个选择都足够自信。 她杀的人,都是该死的人。 随春远只提结局不说缘由,是想让她愧疚? 那真不好意思了,她杀了就绝不会愧疚。 随春远听她问,有些不自在,“你倒是清楚明白自己的性子,我母亲确实有错在先,这事就不提了,免得你把过去的仇恨带到现在,再动手杀她一次。” 沉吟片刻,他又说道:“第一世,我知我母亲和夫人都有愧于你,你也都报复回去了,这最后一世,钟玉罗我可以不管,但我母亲毕竟是生我之人,如果她不做亏欠你之事,你能否放她条生路?” 萧蝶笑了,“钟玉罗不光是做了害我之事,恐怕也没放过你吧?不然这一世,你怎会如此痛快的把她献祭。” 听她问,随春远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头。 “哦,被戴绿帽子了。” 他又羞又恼的直起身子,瞪着萧蝶,“你会读心吗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猜的而已。” 萧蝶笑脸盈盈,“不过你说的事,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母亲不继续针对我,包括钟玉罗,如果她能放弃害我的念头,我也可以不杀她。” 说着她倾身靠近随春远,在他耳边小声道:“我只是想完成任务,我又不是真的杀人恶徒,不论几世,你可曾见我杀过无辜之人?” 随春远一愣,侧头看这张近在咫尺的娇颜。 她说的倒是真的。 她不光未杀过无辜之人,而且颇有善心。 半晌后,他喃喃道:“算你这个人还讲道理。” 他心想着,也许,她真的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可怕。 想到第一世的那些爱恨纠葛,想到第一世她受过的伤挨过的罚。 他此刻竟生出,她没有过去的记忆真是甚好的感觉。 至少许多事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叮铃……五点宠爱值到账喽。” 二蛋的声音传进萧蝶耳畔。 她笑了笑,起身下床。 她不会杀无辜之人。 不过也不会背弃曾经的自己。 想重来一次就装作无事发生? 未免太过天真。 两人各怀心思的起床收拾,用过早膳后,萧蝶就由他带着出了门。 一连五日。 随春远推掉能推掉的事务,带着萧蝶游山玩水,四处幽会。 不过成效嘛……收效甚微。 只又加了五点。 还是在爬山时,随春远不小心踏空,被萧蝶一把薅住脖领,免他受皮肉之苦的感激分。 可随春远不可能经常踏空。 这机会也不是时常都有。 其余时间,虽然他时常恍惚,似乎总能想起从前之事。 可宠爱值倒是一动不动。 萧蝶想着,估计还是那六次死亡给他留下的阴影太深。 重燃旧情是不可能的。 只能另辟蹊径。 思及此,萧蝶觉得得下猛药了。 那日在船上游湖,没有旁人在,随春远依旧是一副懒洋洋没骨头的德行。 直到萧蝶提起这几日的行程没什么用处。 随春远急忙抓紧船边,“这、这可不能怪我,我已经很配合了。” 看萧蝶还在看他,他又说:“你别想淹死我,我会水的,不过……你会水吗?” 萧蝶回答道,“还未曾学过。” 随春远哼了一声,“我看你是光顾着学怎么杀人了,忘了你有时也得自救。” 紧接着,他又跟上一句,“你别诓骗我,诱我对你下手,我才不上当,就算你不会水,你也能在水里弄死我。” 萧蝶斜眼瞥他,没接茬只是问道:“你怎么总跟没骨头似的,不像随家家主,倒像个贪图享乐的二世祖。” “二世祖有什么不好?” 随春远的手还扒着船边,人又躺回去望天了。 “我倒是想一直当个纵情享乐的二世祖,可惜父亲不在了,我又没有其他兄弟,就是装,我也得装出个沉稳端正。” 第115章 萧蝶直接拆穿他,“沉稳端正的出去和人斗鸡,还没斗过。” 随春远支起脖子怒瞪着她,“那是意外!我只是中了套而已,偷鸡虽然解了气,但于老二有那奇药在手,倒是不久就又养出了另一只常胜将军,我也不敢做的太过,毕竟他叔父是从四品的扬州府太守。” “说起来,前日他还约我出去,算算日子,正是准备设局诓我的时候,我没去,只是让人带话给他,问他是不是于家败落了,需要他这个废物点心在外诓骗银钱。” “嘿嘿,我猜他现在一定在纳闷,我是如何知道的他的计谋。” 萧蝶思索了下问道:“没办法诓骗你,他会就此收手吗?” “才不会,扬州府城内不缺富家子,他这几日估计仍在设局吧。” 闻言,萧蝶笑了,“那你……想不想报复他一下?” “怎么报复?快说!” 说起这个,随春远也不躺了,立马直起了身子。 萧蝶对他招了招手,随春远急忙凑了过去。 就听她问,“你是真的会水吗?” 随春远浑身汗毛直竖,“当、当然是真的。” “那好。” 萧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往船下一扔,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 “喂!咕噜咕噜……你骗我!你会水!” 萧蝶往河岸边游着,头都未回的笑道:“兵不厌诈而已,快跟上!” “咕噜咕噜……其实我也骗你了,我不会水!你……咕噜咕噜……救救我啊!” 萧蝶:? 第150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12 等萧蝶把人拖上岸边时,随春远更像一滩没有骨头的烂泥了。 他咳出口水,趴在岸边一动不动的道:“你个母老虎!咳咳!你差点淹死我……” 萧蝶一点亏不吃,回道:“你个大废物,谁知道你是骗人的,赶紧起来了,我们只有一晚上时间。” 他们租的船,本打算在船上过夜,观景赏月后,明早再归。 如今倒成了他们报复人后的不在场证明。 萧蝶拧了拧衣服上的水,向着河岸边的百姓家走去。 “你、咳咳……等等我啊!” 没骨头的烂泥爬起身,跌跌撞撞的跟在了萧蝶身后。 他们上岸的地方,是这条河的下游。 岸边住着几户渔民,萧蝶找了家家中没人的,就要潜进去。 想到什么,她又转身。 随春远正拧着自己衣摆的水,一个没注意,萧蝶的手已经伸进了他的怀里。 随春远一愣,就见她抓着他系在怀里的荷包又离开了。 萧蝶身手利索的翻身过墙,没一会,手里抓着两套旧衣又翻了出来。 两人在附近找了个山洞,把湿了的衣服换下,换上了渔民的粗布衣裳,又扣上大大的草帽,就这么回了内城。 一路上,随春远都极其兴奋。 扬州府城内他最为熟悉,带着萧蝶走着近路,很快就走到了这几日颇为热闹的留仙楼。 …………………… 天已经黑了,平常百姓都闭门关窗,准备大梦一场。 留仙楼内,却依旧灯火通明。 做为扬州府城内,最辉煌华丽的酒楼,城中的衙内们最爱在此设局。 今日也不例外。 留仙楼后院,被随春远称为于老二的于流于公子,正在自己常年包下的雅间中,逗弄着自己的斗鸡。 只是那鸡此刻有些蔫头耷脑,不甚精神。 斗鸡的赌局开场在即,于流却一点不着急。 他把两个下人打发去门口守着。 自己从怀中掏出一截木块和一把匕首,慢条斯理的开始从那木块上削下些粉末。 粉末削完,他走到门口想要壶白水。 一推门,却不知为何守在门外的下人不见了。 眼看着时间来不及了,他骂了两句,离开雅间,去过道上喊小二给端水。 雅间内他磨的粉末和那截木头还没收,他不愿意让小二进屋,只等着小二把白水给他,他才转身回去。 回雅间后,一切如常。 他把粉末用水一冲,给了地上蔫头巴脑的斗鸡。 那鸡约莫着渴了一天。 见有水喝,立马连连垂头。 等着它喝水的时候,于流也渴了。 他端起茶杯,喝了口一早就沏好的碧螺春。 约摸着药效差不多了。 他晃着脑袋端起斗鸡,往前厅而去。 随春远没上他的套,自然有旁人上套。 于流也算官家子弟,家里管得严,每个月的月钱都是有数的。 够带兄弟们挥霍无度,就不够去醉红院一掷千金。 为了能宽裕些,他好不容易琢磨出的办法,怎么能因为随春远不来而就此放弃。 这次和他设了赌局的,是城中郭家的大公子,虽然没有随春远有钱,可也是巨商富户。 他走进喧闹的大堂,就被众人的恭维欢呼声包围。 这种感觉让于流有些飘飘欲仙,头也越发昏涨。 于流甩了甩脑袋,没当回事,开始了今日的斗鸡。 前两天他已经验证过了那木头疙瘩的能耐,本以为今日也是十拿九稳。 为此,他不光把身上所有的钱都压上,还押上了十万两白银的借据。 为的就是捞笔大的。 却没成想,斗鸡开始没到一刻钟,他那常胜将军就被另一只压着打了。 于流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珠子喊道:“打!打啊!废物打啊!” 他一声高过一声,仍然觉得胸腔内有股火气在烧着。 既兴奋的仿佛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又被那火拱着想彻底宣泄。 眼看赌局要输,于流更仿佛看见有人拿着他的借据找上家门。 他双目猩红,死死盯着场中的斗鸡。 在他那只斗鸡彻底落败之时,一根弦也好像断了般。 于流嗷的一声,就扑到了郭公子身上。 上脚踢,用牙咬,他像个疯狗一样叫着,好像要把郭公子生生啃了。 吓得在场的人急忙去拦。 “救命啊!救命!” “于公子!于公子你怎么了啊!” “疯了!疯了!于公子疯了!” “快去于府,请于家人来啊!” 一片纷乱的嘈杂声中,没人注意到,随春远正坐在大堂角落,正笑的浑身颤抖。 他双眼明亮,看第一世让自己吃了哑巴亏的于二公子像疯子似的发狂,仿佛眼泪都要笑出眼眶了。 萧蝶坐在他旁边,正低头看着手中的木头疙瘩。 给于二茶水中下药时,她多磨了些,此时那木头疙瘩只剩了手掌大小,看起来和正常树根没什么两样。 可越看如今于二的癫狂模样,她越觉得不对。 本该提醒随春远快些离开。 可动作迟钝了一瞬,她又把木头疙瘩塞进怀里,和随春远一同看起了热闹。 于家人来的比想象中的快。 到了这留仙楼的第一反应,也出乎了在场大部分人的意料。 于流的父亲和叔父带着官兵,直接开始封锁留仙楼。 他父亲把于流带进雅间,片刻后出来,脸已经阴沉的似暴雨前的天。 “我于家逆子丢了家中祖传之物,还望在场的各位配合一下,不要奔逃乱走,免得不小心被当成贼人拿下,就不好看了。” 他说完后,旁边的叔父又开始打圆场,“对不住了各位,我兄长性子直说话不中听,不过家中祖传之物确实不能落入他人之手,今日如有冒犯,我先在这里赔个不是,今日众位的花费,我们于府担了。” 两人一个白脸一个红脸,软硬皆施,让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却不得不配合。 随春远见热闹看不成,此刻又被官兵围了,慌得拉了拉萧蝶的手,“怎么办怎么办,我们不会要被发现吧,他们可认识我的脸。” 萧蝶笑了下,“简单,你现在把脸毁了让他们认不出不就好了。” 随春远:? “你……是说笑呢吧?” “嗯,说笑呢,你长得好看,我舍不得。” 萧蝶说的极其自然,反倒让随春远老脸一红,“这个时候你还调戏我?” “没听说过吗?越是危难的时候,人越是容易怦然心动,走了,带你好好体会一下。” 第151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13 随春远心里惊了一瞬,没等说出什么,萧蝶已经抓住了他的手。 两人本就坐在角落,趁着场中慌乱,他们沿着暗处向后院走去。 一切顺利。 眼看着两人要悄无声息的溜进后院,随春远一颗心也放进去肚子。 这时,他却突然听见萧蝶嗡里嗡气的喊了一句。 “喂!你们丢的东西在他这呢,来抓他啊!” 随春远一直提着的心顽皮的来了个大跳。 他一惊之下,率先拉着萧蝶跑了出去。 第116章 萧蝶的笑声在身后响起。 随春远没好气的道:“这就是你说的怦然心动?你直接说要吓死我还靠谱一点!再来几次,我不被你弄死也得被旁人弄死!” 他说完,后面的人就追了上来。 萧蝶拉着他停在后院墙根处,“我不想你死,旁人谁也取不走你的命。” 说着她脚步轻点,在后院墙边的树上借了下力,随春远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已经跃上了高高的院墙。 她坐在院墙上,歪着身子伸手向他。 借着留仙楼内明亮辉煌的光,随春远看清了她的模样。 玉手纤纤,眸子黑亮,那张原来看起来楚楚动人的小脸,此刻却美的锋芒毕露。 即使身披麻衣,也遮不住她绽放的灼灼光华。 越是这种危险的时候,她的笑颜看起来越是夺目。 随春远有些分不清自己是为何心跳。 他把手往她手上一搭,人被她拉着,腾空落在了墙上。 第一件事,他伸手捂住了萧蝶的嘴。 看着自己手掌下,仅剩的那双美目,他小声道:“求求了,我现在心就在狂动,你不用再吓我了。” 他看萧蝶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以为自己说的她听进去了。 松开她的嘴,却见萧蝶指了指这院墙的另一边。 一队官兵手持长刃,正往他们这边奔来。 随春远:…… 萧蝶拉起他,在墙上逃窜。 随春远一边被吓得惊叫连连,一边紧紧抓着萧蝶的手。 几辈子加一起,他觉得都没有此刻,更怕跟萧蝶分开。 跑到拐角处,从墙上落下。 萧蝶拉着他左拐右拐,短暂甩开了身后追兵的视线。 她拉着他,跃进了一家民户。 不知这家主人是走亲访友去了,还是夜里做工。 屋里空无一人。 萧蝶拉着他,把他推倒在了床榻上,开始扯他的外衣。 随春远结结巴巴,“这、这种时候……不太合适吧?如、如果你真、真想,回府后也、也不是不行……” 萧蝶无语的在他侧腰拧了一把,“想什么东西呢,赶紧躺下。” 随春远听话的躺的溜直,双手紧张的抓着衣角,像个初嫁人的小媳妇。 萧蝶扯开领口,散了头发,披着薄被,将自己缩进了他怀里。 安静。 安静到随春远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没等他适应这种安静,官兵们纷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在安静中传了过来。 “这户人家这么早就熄灯了,肯定有鬼,把门踹开!” 砰的一声巨响后。 一队追兵冲了进来。 萧蝶发出一声娇呼,裹着薄被慌乱的缩在随春远怀中,在黑暗中露出半边香肩。 旁人看不见的角度,她又拧了把随春远腰间的软肉。 嗷的一声。 随春远蹦坐起来,在黑暗中,他也衣衫不整的胸前肌肤显露。 没等他说下一句,自觉打扰了人家夫妻亲密的官兵连忙退了出去。 “打扰了、我们只是在追两个贼人,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脚步声匆匆远去,萧蝶还听有人说着,“怪不得熄灯早,原来是对小夫妻……嘿嘿嘿。” 随春远心下一松,怕萧蝶又给他找刺激,急忙去捂她的嘴。 可萧蝶却在他手心,温热的落下一吻。 心跳,剧烈的心跳,剧烈而又无法平复的心跳。 随春远的视线落在她雪白的香肩上。 不自觉的拉起薄被,给她遮上。 不知是不是刚才跑的,他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萧蝶那双狡诈的眸子,更让他不敢抬眼看。 “叮铃……宠爱值十点到账!” 二蛋喜气洋洋的出来通报。 而与此同时,走远了的官兵中,有些人也发出了一声惊叹。 “真白啊,日后我也想娶个肤白的姑娘。” “什么真白?” “自然是刚才那对夫妻,屋里那么暗,都能泛出光来,这要在日光下,岂不是……” “嘿嘿嘿,你小子,居然还有空寻思这个,你……” 他们话没说完,领头的脚步已经顿住。 片刻后,他惊叫一声,“不好,上当了!” “那只是一户普通民居,普通百姓日日劳累,哪里能养出雪白的颜色!赶紧回去!快!” 一行人急急转头,向着来时路跑去。 回到地方,踹开房门。 屋里哪还有一个人影。 黑暗总是有更高的包容性。 习惯性的容纳着人类的爱恨嗔痴。 也遮掩着见不得光的罪恶和丑陋。 萧蝶和随春远俩人回到游船的堤柳湖时,于家也正在经历一场地震。 于流已经清醒,他被罚跪在祠堂中,粗壮藤条一下又一下的落在他的背脊。 于流上面有个哥哥,他作为家中幼子,一向被娇惯的不成样子,毕竟也没人对他有什么厚望。 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挨这么重的打。 于流扑在地上哭爹喊娘,于流的娘在门外哭娘喊爹。 两人像此起彼伏的二重奏,哭的于流他爹脑袋肿胀。 于流二叔还没换下太守的官服,他长得和善,此刻却也板着脸,透出几分阴森。 随着于流出门的两个下人,被找到时正晕倒在后院草丛中。 于家老哥俩心中的侥幸也跟着破灭。 偷了离魂木的人,确实是有备而来。 一块离魂木,虽然难得,却也不至于让他们如此大动干戈。 让他们真正动了火气的,是于流居然堂而皇之的用离魂木去斗鸡! 让众人把离魂木和他们于家扯上了关系! 想到京中的布置,他们心中只觉得像生了刺一般。 怎么就生了这样蠢的不孝子! 蠢就算了,还胆大包天,居然敢私下偷了离魂木出去招摇。 越想运气,于流他爹的藤条也越打越狠。 “说!你私下用离魂木的事,到底都谁知道!” 于流哭的涕泪横流,大呼冤枉。 “儿子真的没让旁人知道!就连儿子的两个下人都只以为我搜寻了什么奇药,不知道这奇药是什么,儿子一直小心谨慎,是背着人的啊!” “谁都不知道怎么能招了贼人?!你个蠢材,我今天就打死你!” “爹!饶命啊爹!对了,爹!我想起来了,我、我想起来了。” 于流瑟缩在地上,想起了一人。 “是、是随春远!” 听见这个名字。 于流二叔从椅子上猛的站起。 他和于流他爹对视一眼,眸中皆是震惊和凝重。 小剧场: 随春远:一看见萧蝶我心就乱跳,她一张嘴我更是胆战心惊,我一定是又爱上她了吧…… 第152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14 堤柳湖边,月色明洁。 为了避免萧蝶说扔他就扔他,随春远自己缓步走入了河面。 萧蝶跟在他身后,居然让他生出了些诡异的安稳感。 河水越来越深,他被萧蝶拉着,顺着下游划向飘在湖中间的小船。 到了船边,萧蝶先翻身上去。 随春远正想让她拉自己上船,就听萧蝶幽幽开口道:“你一早就知道今晚的事会惹出大麻烦,对吗?” 随春远抬眼望了望四周,只觉得此刻他心里头比这湖水都冷。 “我、你先让我上船再说吧。” 萧蝶笑了一声,推开了他扒着船边的手。 “哎!哎!你……咕噜咕噜……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咕噜……救我啊!” 船桨伸过来,随春远紧忙抓住,得以在水面喘息。 “你、你到底是怎么察觉的?我可真是什么都没做啊!” 萧蝶双眸被湖水的水光映的也泛起寒芒。 她一手抓着船桨的一头,一手拢了拢自己的湿发,清清冷冷的道:“你是什么都没做,不该做的没做,该做的也没做。” “我拥有原本那个萧蝶死在你后院的记忆,你母亲和你夫人逼她日日放血,生生逼死了她。” 随春远急忙开口:“我、我知道,我的第一世也有这件事,不过你不知怎么的,让那术士改了口,从取你的血,变成了取我的血。” “我母亲以为是钟玉罗让术士改的口,觉得她不知好歹,竟然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钟玉罗又以为是母亲的授意,觉得母亲不是真心要替她出头,是在讽刺她善妒容不下人。” “原本她们关系还不错,因这事反目成仇,最后被你坐收渔翁之利。” 萧蝶听了,想给自己竖大拇指。 不错。 不愧是她。 她收敛笑意,说道:“你知道这些,却不知道原来的萧蝶在死前曾找你两次,第一次你让她忍耐,第二次却没见到你。” 第117章 “以我自己对自己的了解,如果你是这样狠心薄情,枉顾生命之人,我又怎么会真爱于你。” “我猜,随家在那时一定是真的遇见了滔天之祸,让你无暇他顾,甚至隐瞒行踪,偷着离开了扬州府城。” 想到第一世,随春远脸上神色沉了下去。 “你猜的对,京中有场针对我们随家的阴谋,几日后消息就会传来。” “事情还得从八年前说起,我父亲在南诏国无意间寻得了一块极品沉香木,前年圣上寿辰,我把那沉香木和其他寿礼一起进献。” “沉香木价比黄金,极品沉香木更是有价无市,圣上喜欢,命人把那沉香木雕成摆件,摆在了御书房,前些日子,却被人察觉出那不是沉香木,而是伪装成沉香木的离魂木。” “离魂木虽不是剧毒之物,却服之使人癫狂,长期接触,也会让人神志不清,逐渐痴傻。” “皇上这几年本就身体抱恙,这事一出,更把所有缘由,都归在了我们随家进献的沉香木上。” “我姐姐本就是贵妃,又育有一子,此事,就成了我们随家意图谋反,残害龙体。” “本来百口莫辩,但还好我为了保险起见,曾在沉香木进宫前,切下了一角,送进宫后,也在匠人为皇上雕刻摆件时,以想用母亲做珠串的名义,花大价钱买通了匠人,买下了雕刻后的残料。” “那些东西能证明我随府的清白,此刻就在府中。” “第一世,我信不着旁人,隐瞒行踪带着那些东西进了京,只是没想到还是被察觉了,一路上九死一生,差点就交代在半路上了。” 萧蝶摸了摸鼻尖,莫名有了种心虚的感觉。 她想了想,问道:“那实际上,你是如何到京城的?” 随春远抬头,定定的看着她,“是你。” “我路上遇伏失踪的消息传回府中,你偷偷从府中逃出,沿着那一路找我,结果真被你找到了。” “我当时身受重伤,养了半年才好。” “你陪着我在深山老林中,一住就是半年,你细心照顾我,还采草药绣手帕卖了给我换药,最后又陪我进京。” “你……” 随春远说到这,声音轻柔了下来,喃喃的似对萧蝶说,也似对自己说。 “你……这样对我,我又怎能不对你动心。” 萧蝶心虚的感觉更盛了。 她基本能确定,走漏随春远行踪的就是她。 让他重伤休养了半年,约摸着也有她的手笔。 绝佳的刷宠爱值的机会啊。 她不信这机会是天上掉下来的,只能是她自己创造的。 而且原主的记忆中,可没有随春远遇伏失踪的消息。 府内一直平稳,没有一点不好。 不然钟玉罗和随老夫人也不会有心情针对原主。 萧蝶心中这样想着,神情上却没显露半分。 她依旧直视着随春远的眸子,见他没疑心那事和自己有关系,转而问道,“你说的这事,和于家有关系?” “是,不过第一世我没有证据,保住了随家已经是不易,其他的只能不了了之。” “所以这次,你想让我替你拿到这事和于家有关的证据?” 那一小块离魂木虽然不起眼,却能把这件事的所有目光,指向本来隐藏在幕后的于家。 帝王一旦起了疑心,于家就别想置身之外。 随春远听她说,恬不知耻的笑了笑,“真聪明,你还没说你是如何发现的。” 萧蝶冷哼一声,“从那日你写了满满一页行程开始。” “你嘴上说着偷鸡一事对你我的感情增益颇深,实际上却把偷鸡一事写在了最后。” “这说明你一直在犹豫,犹豫到最后,才提笔落了那一行字。” “你想利用我,又怕我会杀了你。” “再就是刚刚,随春远,你好歹是随家的家主,我不信你一点敏锐嗅觉和危机意识都没有。” “拿到离魂木,看于流发疯后,你仍然坐的稳稳的等于家人来。” “要么,你是个蠢货,要么,你就是在等事情发酵后好诱我上钩。” “你想唱一出发现真凶的戏码,想骗我做台上戏子,做你手中的刀刃!” “这是个好主意,刀锋对着你时,你惧我怕我,如果刀柄握在你手里,为你所用,你自然会对我生出别样的情感。” 没想到萧蝶居然答应了。 随春远惊喜的瞪圆了眼睛,“那你还让我泡水里泡这么久,快拉我上去。” 萧蝶笑了,拉着他靠近船边。 在他神情都放松了的时候,却一把薅住了他的头发。 “随春远,我只是想让你记住,戏可以唱,但谁是台上戏子,谁是幕后推手,得我说了算!” 话音落下,她手上用力,把随春远的头重重的按了下去。 在他窒息的前一刻,她又把人拉起。 朦胧的月色下,她俯身在船边,湿发半披,美的像勾魂的水妖。 她红唇轻启,嘴角还带着笑意,对着狼狈的随春远柔声道:“前尘既清,往后,我做你的刀刃。” 随春远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像密集又壮丽的鼓点。 他被迫仰头,看着萧蝶那一瞬间只感觉自己被摄走了魂灵。 猛烈的心跳声中,他只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他居然,又对她心动了…… 第153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15 收到宠爱值再涨的消息,萧蝶手上用力,把人拉回了船上。 躺回到船板上,随春远望着天上星空,半晌没说出话。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平复什么。 是差点被溺死、是刚才差点跳出胸腔的心跳、还是她那句——“前尘既清,往后,我做你的刀刃。” 他只知道,自己好似又走回了前世的路。 进京,鸣冤,带着萧蝶一起。 然后洗清随家的冤屈,回到扬州城,最后…… 他不知是怕还是什么,只是忽然想让这一晚能变得长一点,再长一点。 萧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她说道:“我记得你带了酒上船。” 这是个好主意。 随春远闻言,起身取了壶酒,只是刚喝一口就被萧蝶夺了去。 他愣了下,笑了,“你还是真是与第一世全然不同,第一世每次我喝了酒,你都嫌酒味难闻不让我近身。” “萧蝶,你说,哪个才是真的你?” 萧蝶躺下望天,“一个慵懒随性,一个心思深沉,你不也有两面?” “你那么怕死都敢算计我,随家于你而言就那么重要?” 他脸上神情是萧蝶没见过的严肃和幽深,他点头,“确实很重要。” “比生命还重要?” 听她这么问,随春远浑身一僵,他低头看萧蝶的脸,却又仿佛透过她,看到了许久之前。 书房内,另一个温柔腼腆的萧蝶,头一次用凛然冷漠的目光看着他。 “你明知是非对错,当真要做这样的选择?” 当时他坐在萧蝶对面,道:“随家走到如今是几辈人的心血,我不能看着它败在我手里,守住随家就是我的使命,这比什么道德良知都重要。” “那比生命呢?比生命还重要?” 当时他怎么说的? 哦,他起身,把萧蝶抱进了怀里,歉疚的许诺:“蝶儿,欠你的,我会用一辈子补偿你和孩子。” “你又何尝只是欠我的。” 萧蝶第一次挣脱了他的怀抱,起身离去。 当时他还当她只是闹脾气,如今想来,她就是在那一刻决定要杀他。 到底还是他让她失望了。 此刻的萧蝶没等到他的回答,仰头看他。 随春远又取了壶酒,仰头灌进口中。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响起,又散落于风。 “是啊,比生命都重要。” 他生来就有自己的使命。 他无法逃避,无法抗拒。 他靠着船舱坐下,思绪纷杂。 第二日,两人划着小船,靠向了岸边。 于家人由于流的爹于松石带着,就等在岸边。 看他们被露水打湿的肩膀,随春远想着,恐怕昨个半夜,他们就守在这了。 看见他和萧蝶下了船,于松石面无表情的迎了上来。 视线却越过随春远,更越过萧蝶,看向了船舱里。 于松石知道随春远是未曾习过武的,一个商户子弟,就算再富贵,也不过就会打打算盘算算账。 能悄无声息的偷走离魂木,再从那么多人的包围中逃走,就凭他,根本做不到。 除非有高人带着他,从旁协助。 于松石压根没瞧上随春远,就更别提站在他旁边,一副依赖姿态的萧蝶了。 他的视线未曾停落,像人不会留神去看一颗灰尘一样。 一个瘦马而已,哪里值得上他费一点心思。 第118章 他更丝毫没想过,她就是那个带着随春远逃离的人。 萧蝶也不恼,只是继续畏缩在随春远旁边,看起来好似被这场面吓到了。 随春远安抚的拍了拍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抬头看向于松石,“原来是于世叔,不知道这阵仗……哦,我知道了。” 随春远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继续道:“可是世叔家中姬妾偷跑出来和旁人游湖,世叔特来迎姬妾回府?” 前世今生的仇怨皆在,随春远一见这阵仗,就知道于家这是猜到昨日的事和他有关了,说话就开始夹枪带棒,毫不遮掩。 毕竟在旁人眼里,只当他是挎着个姬妾。 可实际上他自己知道,他挎着的,可是他无论如何嘴贱,都能全然而退的底气。 于松石眸色一沉,没等说话,于流从身后跃出,指着随春远骂到:“你怎么说话呢!随春远,昨夜偷了我们家家传宝物的人是不是你?你识相点赶紧拿出来,别等我们自己搜出来你可就难看了!” “我?偷了你们家的家传宝物?” 随春远重复一遍后,笑的简直要直不起腰。 他上前一步,拍了拍于流的肩膀,“于家老弟,如果你们家遇见什么难事,缺了银钱,可直接告诉我的,大不了我借你们些就是了,何必编造些让人笑话的谎话,也不怕把我大牙笑掉。” “你……!” 于流气的一抬手,随春远立马后退,站到了萧蝶身后。 不过没等萧蝶有所反应,于松石已经呵斥住了他。 “好了!丢人现眼。” 眼见船上就他们两个,于松石就已经不抱希望今日能把离魂木找回来了。 昨日那事和随春远有关,但于松石猜测,随春远是找了江湖人士做的。 他特意带着姬妾游湖,估计就是洗清自己的嫌疑。 说他偷了于家家传之物,这话说出去也站不住脚。 就算闹到公堂上也是没用。 昨夜他们守在这湖边,也没见有其他可疑的船只。 想来随春远还没有和他派去的人接头。 于松石想明白,嘴上似是而非的客套几句,就侧身让了路。 于流气不过,又见萧蝶貌美,忍不住在她经过面前的时候说道:“卿本佳人,怎么跟了他这么个只会往女人身后躲的,美人我看你不如跟我,我好歹也是官家子弟。” 萧蝶闻言抬头,定定的看了看他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脸,“不行啊,我喜欢长得好看的,你太丑了。” 在随春远悦耳畅意的笑声中,于流的脸更加难看了…… 上了回府的马车,随春远摇着扇子问道:“你怎么想出用他丑的话来回击他的?你看他那脸色,哈哈哈哈,真是让人畅快。” 马车宽敞华美,晨起柔和的光透过纱帘照在随春远脸上。 萧蝶抬眸看他,“不是回击,我说的是真话。” 听他这么说,随春远却一瞬间收敛了笑,折扇也不扇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他皮相长得比我好,你真会考虑他的提议了?” 萧蝶偏了偏头,“并无不可。” “你的任务目标不是我吗?” 随春远凑近她,压低了声音,脸上彻底没有笑意。 萧蝶回视着他,笑道,“哦,我忘了。” 随春远:!!! 第154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16 回去的一路,他手中的折扇简直都要摇飞了。 下马车的时候,小厮见了,疑惑的抬头看了看天,喃喃道:“今天这么热吗?没感觉啊。” 昨晚萧蝶和随春远商定,准备要提前几日进京。 丢了离魂木,于家人只会更疯狂的想杀他灭口。 早走晚走都没有区别。 随春远需要几日处理随家事务,只等手头上的事忙完,就立马启程。 回府去向随老夫人请安时,随春远就把这事说了。 不过没说实情,只说北边有个生意出了些问题,需要他去一趟。 路途遥远,他要萧蝶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挚爱之人”陪同。 随老夫人听了,没说什么,只转动着手上的佛珠。 在随春远向随老夫人请安的时候。 萧蝶独自回了桃叶居。 钟玉罗之前没病装病。 折腾过一番,除了自己受了折磨,还丢了掌家权之外,对萧蝶没任何损伤。 她这“病”也就不治而愈了。 为了能尽快拿回掌家权,如今的她是有病都不说病。 她也生怕萧蝶又借着侍疾的名义登堂入室。 之前那次,萧蝶一离开,她就命人把自己院里的所有摆设家具全部扔了出去。 从上到下,从里到外。 她恨不得把屋子都扒了重建。 但扔出去轻巧,等她再命人去领就难了。 扔的是紫檀镂空扶手椅,领回来的却是榆木凳子。 扔的是金丝楠木的架子床,领回来的是普通百姓家里才有的木板床。 除了必不可少的桌椅床榻。 其他屏风花瓶等装饰摆件,更是什么都没有。 飞贼进了这屋子,都得空着手流着泪出去。 萧蝶掌着中馈,手握库房的钥匙,听荷来找过她几次,连面都没见到。 急得听荷死守桃叶居。 这次倒是让守在院门外的她堵了个正着。 听荷面对着萧蝶,不知怎么的,也没了一开始的趾高气扬。 不是不想,是莫名有些畏惧。 毕竟自己家的正头夫人都在她手底下吃了那么大的哑巴亏,她一个丫鬟,又哪还有能耐和她叫板。 她老老实实的行礼,萧蝶也知道她的来意。 没等她开口,萧蝶先说道:“你家夫人能把价值千金的东西说扔就扔,想必是视金钱如粪土的,既然如此,又何必一次次来要,那些东西虽没有之前扔出去的名贵,但至少没沾了你家夫人最厌恶的脏秽之物,你家夫人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听荷还想说什么,萧蝶继续道:“如果用不惯也简单,你家夫人扔出去的那些东西,我已经命人收了回来,就存在库房里,如果夫人想要这些,倒是可以还给她。” 听荷听她说完脸上刚露喜色,但一想到自家夫人的脾性,又瞬间蔫了下去。 “如果还不行,那更简单。” 萧蝶笑着道:“你家夫人自诩名门贵女,想来嫁妆是极丰厚的,不然也不能养成这般骄奢浪费的性子。” 听她提夫人的嫁妆。 听荷更是脸上一红。 她家夫人虽然出身名门,可却是家中庶女,又并不受家中重视,不然也不会被嫁入商贾之家,哪里有什么丰厚嫁妆。 在家中时,她不光不是骄奢铺张的,甚至很多时候和家中其他姐妹比,她都有些窘迫。 也正因为如此,她被迫嫁入商贾之家后,看婆母略带恭维的对她大方和善时,她的欲望也开始无限膨胀。 她的绣鞋和衣裙由江南最好的绣娘们做成。 可在人前只要穿过一次,她就不会再穿。 她爱吃鱼,却嫌渔夫粗鄙,不吃渔夫网捕垂钓的鱼,只买了些擅水的女子,让她们替她潜水捕鱼。 捕鱼虽难,但架不住世道多艰,而随府富贵。 所以即使那些捕鱼的女子常有伤亡,也总有人带着自家女儿来随府毛遂自荐。 钟玉罗夏日里还怕热。 旁人用冰降温,她也用冰降温。 不过她的冰得是雕成各种花卉的。 今日想看梅花,工匠就要用冰块雕出她想看的冰梅花。 明日想看牡丹,工匠就得雕出冰牡丹。 所以即使的炎炎夏日,工匠手上也全是冻疮裂口。 钟玉罗什么都不在意。 她就是她世界的唯一中心。 她是因为吃醋才放干原主的血吗? 不是,她只是觉得原主这种身份的人,不配和她扯上任何关系。 可实际上,她的嫁妆不过百亩良田,几间铺子。 再加上些不中用的样子货。 听荷为难,难道她家夫人还能因为这事,把铺子卖了不成? 她知道萧蝶这是在故意讥讽,可她也实在不敢辩驳。 只能回了锦绣堂,向钟玉罗回禀。 钟玉罗听了,只想把手边能砸的都砸了。 可放眼望去,什么也没有。 绣娘已经好几日没来给她送新衣,渔女也几日没来给她送鲜鱼。 钟玉罗知道,估计这些都让萧蝶给叫停了。 她忍无可忍,撑着身子去找了随老夫人。 第二日,在随春远出门后,一个江湖术士却登了门。 萧蝶听了,约摸着这应该是个熟人。 没了看病的理由,那术士又换了个名头。 他求见老夫人,说离老远就看见随府上方有黑雾弥漫。 家中,恐怕是有惑人的妖邪。 那术士想见一见府中所有女眷,好降妖除魔。 第119章 上一世做了百年妖王的萧蝶听了,被莫名其妙的逗笑了一下。 她收起进京的地图,让人去找了随春远。 “你只需要告诉他一句话,就说……我之前答应他的恐怕做不到的,但这可怪不得我。” 随春远本来正在随家的钱庄中会见掌柜的们。 谈正事时,他不似平常那副的德行。 他身姿挺拔的坐在主位上,神情沉稳傲然,家主之风尽显。 掌柜的们都是随家的老人,对这位年纪不大的家主,也都是恭敬非常。 但正事刚说到一半,就见门外进来一小厮。 往常这种时候,家中有什么事都要往后放放的。 但没想到今日那小厮刚俯身说了半句,随春远就猛的从座位上窜了起来。 他顾不上在场还坐着这么多人,撩起袍子拔腿就跑! 转眼,连背影都消失了。 只留在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脸震惊。 小剧场: 众位掌柜:少爷他、他好久没跑过这么快了…… 第155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17 随府在城南的钟灵街,仅仅一家,就占据了整条街的大半。 家中正经主子少,但伺候的人却出奇的多。 随老夫人听了术士的话,让府中上下都暂放手头的事,去了前院。 萧蝶自然也在其中。 她由丫鬟带到时,钟玉罗已经先一步到了。 看见她,钟玉罗捏起帕子遮在了口鼻处,脚步也往后退了退。 换做旁人,看她这个模样就得怀疑自己身上真是有什么难闻的味道,或者沾染了什么病菌。 萧蝶却跟没看见她的动作似的,一步步靠近。 在钟玉罗厌恶的躲闪中,再次精准的抓住了她的手。 钟玉罗把惊叫压进喉咙,看着萧蝶的目光恨不得能化为利剑把她劈成两半。 萧蝶却迎着她的目光笑了。 她依旧是一副怯懦的模样。 笑起来不露贝齿,羞怯腼腆,说出的话却气死个人。 “听闻夫人把妾身碰过的东西都扔了?那这手也被我握过了,夫人该怎么办啊?” 钟玉罗想到锦绣堂如今的寒酸模样,心里的火更是突突的往外冒,她压着嗓子,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等你死了,一切就都干净了。” 萧蝶小小的惊呼了一声,“诶呀,原来是这样,那如果我没死,夫人这般高洁傲岸的人儿,可要自断手腕?” “毕竟夫人也知道妾身的出处,进府前妾身虽然是个清倌人,可这手……唉,这手也是被人抓过多少次的,什么贩夫走卒,什么商人农户,什么浪荡公子……他们都夸奴家这双手长得极美呢,夫人不如也好好看看,美不美啊?” “你、你该死!” 钟玉罗只觉得被她抓着的手火辣辣的疼。 她怎么敢用这么脏的手抓着她! “夫人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啊?可是身体不舒服?夫人这般见不得脏污可如何是好,那以后岂不是连公子都不能近你的身了?” “够了!你个下贱东西!” 钟玉罗忍着眩晕,抽回自己的手,用手帕重重的擦着。 她是世家贵女,她是无瑕美玉。 她低嫁进这商贾之家本就是雪落泥沼。 她本该一生赏花观雪,烹茶抚琴。 往来的都该是官家贵妇,千金小姐。 如今却被一个烟柳之地出来的贱人抓着手攀谈。 这世道待她为何如此不公! 家中姐妹都能嫁入官宦人家,而她嫁个商人,日后子孙都没有参加科举的资格。 她心中愤恨哀怨似洪水猛兽,不断的冲击着她的每根神经,让人浑身都禁不住颤抖。 直到她想到今日之事,想到眼前人一会儿的下场。 她仿佛已经看见萧蝶惨死于烈火之中。 这是她特意交代给随老夫人的。 只有一把火将她烧成灰烬,才能荡清她带进府的污秽之气。 她平息了心中的怨气,面容也从扭曲归于平和。 事到如今,她也不怕让萧蝶知道。 “与其操心本夫人,你如今还是好好想一想,一会该留下些什么遗言,看见那木架子了吗?那就是给你这个惑人的妖物准备的!” 钟玉罗自觉扳回一局,想看萧蝶惊惶恐惧的神情。 谁知道她只是往那边看了一眼,随后哦了一声。 “你不害怕??” 钟玉罗惊诧的扬高了语调。 萧蝶轻声笑道:“急得,应该不是我吧。” 说着,前面的丫鬟仆妇被那术士看过后,按序离开了。 原本拥挤的前院变得空荡,只剩下她们这些站在连廊处的主子。 那术士一早应该就看过萧蝶的画像。 他装模作样的掐着手指,在她们这些人面前来回踱步。 视线游走过众人的面容,最后又定在了萧蝶脸上。 没等他开口,萧蝶问道:“你掐的可是上清诀?原本是道家术士。” 那术士一愣,什么上清诀? 他一个招摇撞骗,专门替人处理后宅争斗阴私,哪里懂什么道家手诀。 听她这么说,他也干脆就坡下驴,“你个妖物!居然还看得懂我们道家手诀!快来人把她拿下!” 术士身后,早就准备好的家丁们手持棍棒和麻绳就要捆她。 萧蝶疑惑的歪了歪头,“可是上清诀是问病用的,道长怎么在寻妖时用这手诀?” “难道不该用天目决以开天眼?” “还是说道长已经修出了天眼,不用掐诀?” “那你掐上清诀作甚?难道道长心善,一边寻妖一边替我们随府上下,百名奴仆问病看诊?” 那术士被她接连问的有些招架不住。 本就是弄虚作假,忽悠忽悠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也就罢了。 如今好像碰见了内行,他脸上心虚之色不自觉的浮动,色厉内荏的呵道:“这、你……你大胆!” “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敢妖言惑众!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她堵了嘴,绑到架子上去!” “今日本道就要替随家老夫人,除了你这鬼魅妖物!” “哦,原来是老夫人请你来的。” “是……” 那术士刚想说是又如何。 另一道声音离老远传来,“不是!不是啊!” 众人回头看,就见平日里芝兰玉树,一派风流的随春远一手捂脖一手提袍,跑的双颊通红,额头都沁满了细密的汗珠。 他的小厮远远被他甩在了后面,咬着牙撵都没撵上。 随春远跑到跟前,目光在萧蝶身前身后看。 看她暂时毫发无损,他提在喉咙的一口气算是松了出来。 转身,他一脚把那术士踹倒。 “你个招摇撞骗的,为了讨要钱财,什么谎话都敢说,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他堵了嘴绑下去!” 原本被指派来绑萧蝶的家丁们愣了一瞬,但给几个胆子也不敢抵抗家主的命令。 他们七手八脚把那术士捆了起来。 随春远又上去踢了两脚,才鼓起勇气回头看萧蝶。 触到萧蝶带着凉意的寒眸,随春远心下一叹。 他知道,今日恐怕不能随意糊弄过去了。 钟玉罗因随春远的出现,重新在心中燃起怨火。 她上前一步,拦在随春远和萧蝶之间,阻断了他的视线。 “夫君,这可是老夫人待为座上宾的高人,你怎可说绑就绑?即使你贵为家主,你也得恪守孝道,难道你不需要请示下老夫人再做决定吗?还是夫君觉得,她一个瘦马出身的贱妾,比老夫人还要重要?” 第156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18 钟玉罗想用老夫人和孝道压着随春远不得不处置萧蝶。 她不信一个男人爱一个妾室,能爱到比自己母亲还重要。 老夫人今日如果执意要杀她,钟玉罗不信随春远会因为一个妾室和自己生母反目。 不光钟玉罗不信,萧蝶也不信。 如果指男人的爱来救命,九命猫妖也得死上几个来回。 但如果是为了他自己呢。 除了他怕死之外,他们之间还有了新的合作关系。 随春远还指望着她能护着他走到京城。 京中针对随家的阴谋已经徐徐展开。 萧蝶能助他破局,他就绝不可能让她出事。 他不光得护着她,他还得哄着她。 一个妾室是不够格和老夫人叫板。 那加上随春远的命呢? 那再加上一整个随府呢? 随春远的目光落在钟玉罗身上,眼底好似有两个大字在晃动 要命! “你现在是在拿母亲压我吗?” 见他话说的直白,语气也含着怒气,钟玉罗也颇为委屈。 “妾身可有哪句说错了?夫君既然不去请老夫人,那妾身去请,也好过之后老夫人知道了心中不快。” 第120章 钟玉罗本是不想和随春远当面锣对面鼓的针锋相对。 但萧蝶如今的存在,让她根本一刻钟都无法忍受。 不然昨日她也不能特意去求老夫人。 她嫁入随府两年,何曾向那个商户女说过软话? 今日不杀萧蝶,她寝食难安,心中难平。 随春远见她真的想去找老夫人,急忙想拦住她。 刚抬手,他的手腕就被萧蝶抓住了。 随春远低头,就望进了萧蝶那双平静到让人心慌的眸子。 他喉咙艰难的滚动了一下,在目光触及到萧蝶头上的发簪时,下定了决心。 “阿松,去报官吧。” 松鹤院内,随老夫人听了钟玉罗添油加醋的描述,气的直拍桌子。 萧蝶是惑人的精怪,这本是想处理掉她的托词。 可如今,她心里却居然真信了几分。 不然她儿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不是被迷了心窍是什么? 她被气的头有些晕,干脆借着这头晕装起了病。 府医很快来了。 开了方熬了养气安神的药,但随老夫人咬紧牙关就是不吃。 她只让随春远来见她。 同时她对钟玉罗说道:“等一会春远来了,我会把他留在我这,你就趁这时间赶紧把那贱人打杀了,再放那个术士出府。” “等春远回过神,人也已经死了,他有气你尽管往我身上推,我就不信他会因为一个妾室对我这个亲娘做什么。” 钟玉罗闻言,喜的点了点头。 她就知道,商户出身的做起事来都没规矩。 但不管怎么没规矩,只要对她有利就好。 钟玉罗透过窗望着外头,等着随春远进门。 随老夫人的目光也随着看了过去, 没一回,随春远确实来了。 但他不是自己来的。 他身后还跟着一队官兵…… 国法有规,如妾室犯错,主家可随意打杀。 若无错,主家可买卖,却不可随意取人性命。 只是不管妾室因何而起,没有人会把这种事闹到官府。 家门一关,怎么说还不是主家说了算。 后院斗的再凶,也没人希望有官府的介入。 但今日,在随府。 这是个意外中的意外。 随春远木着一张脸,把前因后果和那假道士都交代给官府后,自己就什么都不管了。 一切任由官府处理。 他活着已经很累了。 是每活过一天都需要干杯庆祝的程度。 即使这样,他也在竭力保住他娘的命。 奈何他娘作死属实有一套。 一次又一次。 如果母老虎还不计前嫌,继续宽容原谅,他都得以为她又被夺舍了。 如今报了官,能让那母老虎放弃杀人的念头,他已经谢天谢地。 其余他管不了了。 能保住他娘的命已经是大不易。 过一会他还得去母老虎那装孙子赔笑脸。 必要时他还得色诱肉偿。 他可谓用心良苦。 但随老夫人不懂啊。 装病的人又被气成了真病。 这已经快成随府的家族传统了。 钟玉罗也傻眼了。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随春远是疯了吗居然报官? 面对那假道士的指控,想到一旦坐实就要去坐牢,再想到牢房中的脏污和狱中那些三教九流。 她二话没说,直接把错处都推到了随老夫人身上。 她只是个不得不听从婆母安排的儿媳妇,她有什么错? 本就是随家对不起她,妄想让她和一个瘦马共侍一夫。 更何况随老夫人的女儿是宫中贵妃。 早在诞下龙子时,就给随老夫人封了三品诰命。 诰命妇不涉及到人命官司,是不会被收押的。 所以她把事情都推到随老夫人身上……应该没关系吧? 随老夫人听她说完,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她没想到,自己一直疼爱的儿媳居然能在这个时候背刺自己。 极度的悲愤下,她也开始攀咬钟玉罗。 两人在随春远和众位官差面前,开始了狗咬狗。 萧蝶没做什么。 可事情还是发展到了如今。 婆媳依旧如同第一世一般,彻底的反目成仇。 最后,随老夫人被气的呕出血来,钟玉罗则被官差们押走了。 勾结骗子,意图谋害妾室,这罪名不大,不过也够她蹲几天牢狱。 随老夫人因为身有诰命,她的刑罚只能不了了之,改为在家中思过。 钟玉罗本来争了个满面红光,但无论她挂在嘴边的母家有多清贵荣耀,自她嫁人起,她就只有商人妇这一个身份。 被官差们带出门时,钟玉罗刚才还红着的那张脸已经白透了。 她脚下酸软,细看连手都在轻颤。 她仿佛看见一头黑暗狰狞的猛兽,正在前方张着深渊巨口,等着她一步一步的踏入。 走到前院时,钟玉罗看见萧蝶正等在这里。 她看她走过,轻抬起手,如素瓷般细腻白皙的手自脸庞划过,掖了掖鬓间的碎发。 钟玉罗被她抓过的双手仿佛被火燎了一般的痛。 脑海中也响起了刚才萧蝶说的话。 “如果我没死,夫人这般高洁傲岸的人儿,可要自断手腕?” 钟玉罗咬着银牙,喉咙泛出血腥。 萧蝶一早就知道,今日死的绝不是她! 第157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19 随家老夫人和儿媳妇合伙,为谋害家中妾室,不惜勾结假道士行骗一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扬州城。 后宅女人多的,没有阴私才是奇事。 不过闹到官府的,还让官府把人带走了的,确实是少有。 一时间,整个扬州城都议论纷纷。 有人说钟老夫人和钟玉罗心肠歹毒,竟然想活活烧死妾室。 有人说随春远不孝不义,一个妾室,哪里有自己的老娘和正妻重要。 也有人好奇,这美妾到底有何魅力,值得随春远如此。 莫不是天上的神妃仙子? 又或者,她确实是山间来的狐精魅妖? 众说纷纭中,随春远腆着脸进了桃叶居。 他看见萧蝶正临窗而坐,手里把玩着一支金钗,脸上的笑僵硬了几分。 “你、你玩它干什么?” 萧蝶抬眼看他,笑了,“不好看吗?” “好看好看,但是也是插在发间好看,拿在手里或者……插人脖子上,肯定就没这么好看了。” 随春远边说着边靠近,试探似的从她手中把金钗抽走,人也松了口气。 “钟玉罗被官府带走了,我们出发之前她都回不来,还有……我娘也病了,估计得在自己院子里静养个一年半载才能恢复,在官府那里,我可没包庇她们啊。” “是啊,你没包庇。” 萧蝶知道如今这个处置,是他能做到的最严苛的。 他不能真的对他母亲喊打喊杀。 萧蝶想继续刷好感值,暂时也只能见好就收。 但她不能让随春远这么随意的把事情糊弄过去。 明明是亏欠她,却还好似为她做到了极致。 所以她话锋一转,语气有些低沉的道:“只不过她们是主子,我是半个奴婢,只不过你娘身有诰命,即使真的杀了我,刑罚也不过不痛不痒,只不过是你明知道这些才去报了官。” “……算了,是我这条命不值钱罢了。” 随春远一愣,心底有些不是滋味了。 他以为萧蝶会怒,会骂,会威胁,会恐吓,甚至可能会打他一顿,甚至一钗封喉。 但他唯独没想到她会如今这样。 低落的,颓然的,甚至是带着委屈的。 像在感叹,也像在认命。 见惯了她的强势和霸道。 这样的她让随春远从心里涌起厚重的酸涩。 这感觉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她说的对。 他确实是知道报官后的结果。 知道他娘不会被刑罚,知道这事会被轻轻放下。 他又何曾不是在利用她身份的低贱来糊弄她。 看似给她个交代,实则不过是在和旁人一起欺负她。 愧疚如海上风浪,迎着他的头脸拍下。 这种愧疚,他已八年没再感受过了。 随春远的视线,落在萧蝶灯下的侧颜上。 他心头被那酸涩泡的软了再软,忽然似许诺般的开口。 “等我们从京城回来,我给你正妻的身份,我不会再让旁的人,用你的出身欺辱你。” 萧蝶好似惊讶的回头看他,“你不怕我了?” 随春远笑的有些无奈又有些苦涩,“你做妾室也没耽误杀我啊。” 萧蝶噗嗤一声笑了。 第121章 刚才室内凝结的气氛也随着这笑声破冰。 随春远不知怎么,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他手拿金钗,转到萧蝶身后,轻柔的插入了她的发间。 金钗上镶着细碎红宝石的蝴蝶在她头上颤动翅膀时,随春远听见萧蝶低声说着:“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杀人,谁家娇娘能喜欢自己手上染血。” 前尘往事在随春远眼前闪过。 他承认,他们离白头到老,仅差一步之遥。 是他…… 他沉默着,萧蝶忽然想到什么,扭头又问道:  “那钟玉罗呢?” 一提她,随春远笑的像刚塞了一嘴黄连。 “第一世我去京城的路上被埋伏,你救了我,带我在深山老林养了半年的伤,这事你可还记得?” “记得,你同我说过。” “可我还没和你说后面的事,当时,所有人都当我死了,随家也因被构陷一事获罪,我姐姐被关进冷宫,我随府被抄家,家中上下也被押进监牢,除了钟玉罗。” “她母家虽不太看重她,可也不会看她这么死了,就和圣上求了恩典,把她接了回去。” “后来我们进京后,随府翻了案,我也顺理成章的准备接她回府。” “可我去了几次,都没见到她,只说要与我和离,我觉得不对,就买通了钟府的下人,这才知道了她的去处。” “京郊的别院,本是我随家的产业,抄家后,也该是充入国库,后来翻案,圣上把产业尽数归还,可清点后,随家的家产却少了将近一半。” “当时我只当是圣上属意,也不敢去问圣上,就算破财免灾。” “可在那别院里见到她,我算是明白了,抄家时,她们钟家暗中操作,把半数家产挪到了她的名下。” “钟家瓜分后,给她留了一部分,其中就包括那个别院。” “如果尽是如此,我还当她是被母家的人扇动蒙骗。” “但你知道吗?” 说到这随春远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我看见她时,她腹部隆起,已经怀了身孕。” “推算下时间,我刚离京不到一月,我的死讯还没传回随府,她就已经珠胎暗结!” “我去别院见她时,她那奸夫也在,两人郎情妾意,一个写字一个磨墨,好一幅恩爱画面!” 萧蝶惊的嘴巴有点合不拢。 这事肯定就和她没有关系了。 萧蝶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也不会拿这种事去构陷。 所以这事是钟玉罗自愿且主动去做的。 她的视线不由得往上游移,最后停在随春远的头顶。 真惨啊。 正妻红杏出墙,妾室上位后又去父留子。 重生后又被手起刀落杀了几个来回。 他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缺德带冒烟的事? 萧蝶有些好奇,“那她有没有说为什么?” “说了。”随春远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她说我本就是商贾之子,血脉低贱,她低嫁于我本就心中不愿,是听从家中安排,结果我还把你这个出身烟柳之地的瘦马带进了府百般宠爱,她、她说我脏!” “噗嗤!” 萧蝶没忍住,又笑出了声。 原来她钟姐是一视同仁,无差别攻击啊! 这么说的话,她心里可太舒服了! 第158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20 听见她笑,随春远身上的哀怨之气不比千年女鬼少。 “你还笑,像她没说你一样。” 萧蝶半天没止住笑意,弯着双眸道:“总比只说我要让人高兴啊,你接着说,然后呢?” 她说着,还让守在院里的丫鬟送了瓜子进来。 “然后?还哪有什么然后。” 随春远叹了口气,继续道:“她被我当场撞破,惊慌失措的让那奸夫先走,等人走了,她向我哭求道歉,靠近我后却拎起一旁的花瓶要砸死我,幸好啊幸好,幸好她没有你这身手。” 说起来,随春远还挺庆幸。 他对着萧蝶挑了挑眉,“你看吧,除了你这个母老虎,普通女子还是打不过我的。” 萧蝶莫名其妙的看他,“你好像还挺骄傲,你还是低声些吧,这不光彩。” 随春远气的白了她一眼,继续说:“我从那别院跑了出来,就去告了御状。” “圣上即使不在意她红杏出墙,还欲杀夫之事,也会在意钟家暗中操作,中饱私囊的事。” “银钱被钟家拿着,私扣家产的骂名却让圣上担着,钟家人的胆子简直比庄子里养的小母鸡都肥。” “最后钟家全族上下,皆被流放,包括钟玉罗在内。” “上路时,她已经快要临盆,这一路恐怕也是难熬,是死是活,我也没再过问过。” “我就当她是死了吧。” “那你如今是怎么打算的?” 萧蝶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问道。 随春远抬头,勾起唇边笑的有些冷漠。 “咱们去京城前,我会安排人看着她,如果她依旧选择红杏出墙,那我就和她和离,让她和她的奸夫去双宿双飞。” 萧蝶有些怀疑,“你这么善良的吗?” 随春远瞥了她一眼,也抓了把瓜子来吃。 “她那奸夫,是她亲亲表哥,她是钟家庶女,她母亲是钟府妾室,她表哥又能是什么好家世,不过是一个想考取功名的穷书生。” “她自觉清白高洁,却忘了单她自己的花销,一年十万两白银都不够。” “她看不上我,那就一别两宽,别又花着我随家家产,一边又说我们随家的钱脏。” “她也不想想,只靠清白和高洁,能不能供起她的骄奢和挥霍。” 萧蝶恍然。 想想她嫁给那表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瓜子都磕的更起劲了。 随春远说完了,也接着磕。 一时间屋内都是瓜子皮裂开的脆响。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吃瓜啊。 两日后。 随老夫人依旧病着,也依旧生着气。 随春远去辞行,连人都没见着。 他也没说什么,安排好一切后,带着萧蝶踏上了去往京城的路。 于家本还思量怎么在扬州城内,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他。 没成想他竟然直接带着妾室出城了。 于松石担心有诈,派人暗中打探。 报回来的消息,他们一行队伍在城外十里外停驻了一炷香的时间。 等再继续进行时,队伍里已经没了随春远的踪影。 再探后,发现随春远带着妾室去往了京城方向去了。 “真的只有他和他那个妾室?暗中也无人保护吗?” 于松石有些惊讶的不敢信。 得到确实的消息后,于松石眼角皱纹堆起,难得的开怀大笑。 “黄毛小儿就是黄毛小儿,难道他是觉得这样偷梁换柱,就能隐藏的住自己的行踪吗?他也太过天真了!” “他这点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啊。” 听他这么说,于流也跟着笑了。 以前他爹都是拿随春远来教育他。 没想到,如今随春远居然在生死攸关的事情上犯了傻。 他喜得龇着牙,腆着脸问道:“他带的妾室,可是那个有弱柳扶风之姿,貌若春桃的瘦马妾室?” 打探消息的人点了点头,他爹的巴掌跟着一起甩了过来。 “蠢货!这种时候还关注一个女子!你也不比那随春远聪明哪去!” 于流被打的诶呦一声,眼珠子一转,解释道:“爹,你误会了!我这不是怕和他同行的人有什么猫腻吗?打听清楚,也好万无一失。” 于松石哼了一声。 “你当我没查过?那瘦马名叫萧蝶,从她出现在随春远身边的第一天我就查了她的过往,没什么出奇的,不过是个低贱玩物罢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得随春远的喜欢。” 于流想到那日见到的美人,如果是他,他也喜欢啊。 他心里痒痒,试探着道:“爹,不如就让儿子带人去做这事吧,就他们两个,哪里用得着爹您亲自出马。” 于松石知道自己儿子什么德行。 不过转念一想,这次倒也是个历练的机会。 “既然你有这心,这次就依你所言,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人还是得带足了的。” “是是是,儿子遵命。” 于流喜出望外,恨不得立马翻身上马,直接追到随春远跟前。 从小他就看不上随春远,却又总斗不过他。 这次能报了仇还能抢了他最爱的女子,这简直比喝了鹿血更让人兴奋。 当即,他着急忙慌的去准备,没一会儿就带着一队人马出了城。 而与此同时,萧蝶和随春远已经停在了一间破庙外。 从被人尾随开始,他们就知道。 一路上,萧蝶尽忠职守的扮演着娇柔羸弱的妾室。 第122章 两人共乘一匹马,她把自己往随春远的披风里一窝,舒舒服服的靠在他身上。 随春远好似极其习惯这样的姿势。 马跑的快了,他还不忘用胳膊圈住萧蝶的细腰。 爱意隔着死亡,还是在他们之间留下了些痕迹。 本是第一世养成的习惯,落在跟踪他们的人眼里,就成了随春远在时时刻刻在护着怀中娇柔的女子。 跟踪他们的探子,都觉得随春远真是个难得一见的蠢货。 这种时候带这个女人,除了拖后腿还能干什么? 于流带着人到时,天色已经渐晚。 他们视线中的随春远和萧蝶好像没有赶夜路的想法。 天刚黑,两人就找了间破庙落了脚。 他们也在破庙周围的树林里埋伏了起来。 黑暗中,数十双眼睛紧紧盯着。 随春远待他那妾室极好,跑前跑后的围着。 破庙中脏乱,他用水把布巾蘸湿,给她要落座的木凳擦干净。 他那妾室坐下,他又跑去捡柴。 回来后两人不知说了什么,随春远又站在门口看破庙前的那几棵大树。 看还不够,他又走近,试着往上爬了爬。 于流:? 第159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21 “随春远到底在鼓捣些什么东西?” 于流纳闷的问道。 旁边的杀手也不明白,“莫不是……怕半夜有狼,准备到树上过夜?” “嘁,真是个傻货,放着那么个美人,居然想去树上过夜?” “如果是我……嘿嘿嘿嘿。” 他笑的猥琐,身旁的杀手们听了,也跟着笑出了声。 等那美人见了他们杀人的事,自然是留不得的。 不过死前,倒是可以好好享用一番。 说起来,还得谢谢随春远,他携美出门,倒给了他们机会。 随春远好似选了个自己挺满意的树,乐呵呵的回了破庙。 随着最后一点光线落下西山,无边的黑暗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一阵风吹过,破庙的木窗被吹的砰砰作响,好像有人在敲击战鼓。 于流在风声中道了句动手。 数十个身穿夜行衣的杀手缓慢靠近了防不住风,更防不住人的破庙。 他们心中十拿九稳。 为了保险起见,即使只他们两个,他们也出动了几十人。 一人一刀都能把随春远劈成肉泥。 事实也完全不出意料。 他们闯进破庙中,收取惊叫声一片。 随春远白日里还对自己妾室宠爱有加,如今生死攸关,立马躲到了美人后面。 火把荧黄的光亮下,美人那张脸楚楚动人,让人心痒难耐。 于流淫笑着举着火把靠近。 “美人,还记得我吗?” 萧蝶惊惧的点头,眼泪随着她的动作砸向了地面。 “记、记得,你是长得丑的那个官家子弟……” 于流面容扭曲了一瞬,“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看你身后那个男人,窝囊废一个,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萧蝶闻言回头,声音颤抖,“我就喜欢他,为他死也是甘愿的。” “蝶儿~” “公子~” 两人深情款款,含情对视。 只是许久没一起飙戏,鸡皮疙瘩难以抑制的又冒了出来。 于流没想到事到如今,两人还要这般恶心他。 他们越是如此,他越是要好好折磨。 “好啊,你们不是郎有情妾有意吗?我偏要你们看着对方被折磨致死,让你们死了都后悔得罪了我!” “你们几个,把随春远给我绑了带出去,这个美人给我留下。” 于流一边说,一边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开始解腰带。 随春远怒骂挣扎,可还是被麻绳捆的死死的,带了出去。 破庙的门被关上。 屋外是随春远躺在地上的哭嚎。 屋内是萧蝶惊惧的叫喊和于流的狞笑。 片刻后,声音停下。 杀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强忍住没笑。 这于公子说的吓人,原来就这么快啊。 正想着,那木门却突然从里面被踹开! 火把的光亮照清了出来的人面。 刚才哭的梨花带雨的美人,脸上泪痕都未干,眼底却已经一片冰凉。 她一手扯着于流的头发,迫使他抬头伸长脖子,一手持着匕首,横在了他的脖前。 她用力极大,匕首的利刃在于流脖颈上压出一道凹槽,鲜红刺目的血液正缓缓涌出。 毋庸置疑,她是极美的,美到冷着脸反而更加动人心魄。 寒刃在黑暗中泛着幽光,为她的美添了几分肃杀和凌厉。 似山间的女妖,血腥与杀戮不过是她发间最美的点缀。 刚才还嚎个不停的随春远也熄了声。 他本就借着悲痛的表现,把自己蛄蛹到了门边。 如今那帮杀手想拿他做要挟都不行。 上当了! 这是他们所有人内心的喊声。 从他们踏入破庙起,这就是他们主导的一场戏。 领头的杀手咬着牙道:“姑娘这手不适合持刀,小心伤了自己,放了他,我们带你走。” 萧蝶开口说话前,先带上了两分笑。 这是她的习惯。 平常看起来像个好脾气的娇娘,如今就有点诡异了。 “你们拿我当傻子吗?放了他,你们一人一刀也够把随春远砍成肉泥。” 随春远打了个哆嗦。 本想控诉这个举例不好,又怕惹萧蝶分心,只能作罢。 “那你想如何?你既知道他的身份,就该知道如果你真的杀了他,你们绝对要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他们赌萧蝶不敢杀人。 于流死了,他们也得死。 萧蝶也好似在思考,最后道:“我们只是想换条生路,你们先行离开,我们带着他走,到了安全地方,我自然会放了他。” “不行!” 杀手头子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我们绝对不能让你把他带走,不然回了府,我们也是死路一条,那还不如直接让你把他杀了!” “那你们想怎么样!” 萧蝶好似急躁了起来。 杀手头子看出了她的外厉内荏,在心里笑她,就算看起来厉害,也不过是个弱女子罢了。 女子就是好糊弄。 明明就该在家绣花煮饭,或者以色侍人。 非得动刀动枪。 也不想想这是不是她能应付的了的。 他心里松了下来,脸上依旧是一脸任务失败的严肃,提议道:“不如这样,我们把刀械都扔了,你让随春远把刀械都拿走,我们赤手空拳还怎么动手?到时你就把他放了,我们也放你们走,如何?” 看萧蝶还在犹豫,他又说道:“这样你们能活着,我们也能活着,我们这些人虽是于府养的杀手,可也有家有口,只是想活着罢了,你也体谅体谅我们。” 他这感情牌一打,就是赌萧蝶女子的心软。 随春远好似想阻拦,但萧蝶已经一口答应。 “好,就这么说定了。” 随着金属落地的脆响,所有杀手都把刀械扔到了他们中间的空地上。 随春远跑了几趟,抱着刀械往破庙后面钻。 几次后,终于搬了个干净。 杀手们毫不在意。 如果不是有于流这个人质,就凭他们两个,他们赤手空拳也能打死。 想活命? 多天真啊。 “姑娘,这下你可以放人了吧?快把我们二公子还回来吧!” 杀手头子说道,面罩下的唇角已经勾起。 萧蝶点了点头。 可上一秒,她还像个被忽悠了的菜鸟。 下一秒,她手腕一动,寒光闪过。 于流的脖颈被她用匕首狠狠割开! 猩红的血液如同喷泉一样涌了出来! 于流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身后萧蝶重重踹了一脚。 他跌跌撞撞的向前扑,正好扑倒在杀手头子面前。 萧蝶的声音在暗夜中带着勾人的娇媚。 “你们的二公子,我还给你们了……” 于流被翻过身,杀手头子看见他的伤口当即崩溃。 一击致命。 她压根就没想过让他活! 于流的眼皮已经支撑不住,他的视线被黑暗侵蚀。 最后的最后,他看见萧蝶轻踢了下随春远。 随春远反应过来,飞快的爬上了那棵他一早选好的树…… 原来是这么用的。 最后一个念头闪过。 于流死了。 第160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22 杀手头子探他鼻息的手有点抖。 随春远看着,像他家原来那个老管家中风后那几年。 确定没气了,杀手头子一抬头,嘿,更像了。 第123章 他龇牙咧嘴,好像露出獠牙的疯兽,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居然敢杀了他!” 随春远在树上转头,视线又落在了萧蝶身上。 萧蝶依旧站在原地。 她半边身子隐于黑暗,半边身子被火把照亮。 黑暗与明黄,落在她身上都是那般的匹配。 好似她这个人。 娇嗔是她。 冷漠是她。 春花明月下,温柔腼腆是她。 刀光剑影中,横刀而立也是她。 她欲语先笑,殷红的唇瓣轻启。 “杀都杀了,你在跟我废什么话?” 随春远之前给她留下了一把长刀。 她用脚轻轻一踢,长刀飞起,准确的落到了她的手中。 她横刀于身前,拉开了架势。 “屋里的火堆上还烤着油酥饼,别耽误我时间。” 说着,她率先动了。 萧蝶林栖穿着身亮眼的桃粉色裙衫。 在随春远眼中,就见那桃色如一阵风般刮过。 所过之处,已经溅起血红。 第一世把他当狗撵了半年的杀手们,在她手底下根本无力招架。 杀手头子一开始还想尽快弄死她给于流报仇,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但对上两招,他就发现确实是自己轻敌了。 仅凭他,就算是双双持刀,他也在她手下过不了十招。 他们这么多人,如果拿着刀械杀她一个倒是可以。 乱拳能打死老师傅。 可架不住他们的刀械都被随春远不知扔哪去了。 赤手空拳对着手持长刀的萧蝶,没等近身就被她砍得皮肉外翻。 一个人哪怕再结实,又能禁得住几个皮肉外翻的伤口? 杀手头子心里冰凉一片。 他又上当了。 从一开始,她计划的就是缴他们的械。 只是怕他们起疑,她使计,让他自己主动提了出来。 而他中了她的圈套,居然还在心里沾沾自喜。 他不知是气是悔,这么一分神,前胸又被划开了个大口子。 鲜血打湿他的夜行衣。 杀手头子知道继续下去不行,他抬头四望,找到了随春远的身影。 他指着树上的人道:“先杀了随春远!二公子已经没了,我们不能连任务也完不成!” 剩下的杀手连连响应,并且相当踊跃。 比起眼前这个妖女杀神,随春远明显是那个好欺负的。 他们纷纷扭头,直奔着随春远藏身的大树而去。 见来了这么多人,随春远吓得一手环树,一手在空中招呼,“诶!诶!姑奶奶!你管管我!他们要杀我!” 听见他喊,萧蝶快速割开面前人的喉咙,轻跳而起。 踩着那将倒未倒的杀手,借力在半空中越了过去。 她动作轻盈曼妙,好似在跳一曲飞天舞。 实际上,她却是背着身,落在了树前。 随春远长长呼出一口气,就听她道。 “他的命是我的,要杀也只能我杀,除了我,谁也休想动他。” 随春远:…… 他居然一时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害怕。 杀手们都知道,如今二公子死了,他们如果不杀了随春远,就算是逃回于家也难逃一死。 在左右都是死,杀了他们二人,还可能捡条命的情况下,他们的动作愈发疯狂。 随春远在树上都胆战心惊。 而萧蝶作为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承接了他所有目光。 随春远这还是头一次看她杀别人。 不得不说,这确实和杀他感觉不一样。 黑暗,火光,利刃和一片片的猩红之中。 她柔弱的背影始终立在他前面。 她面前是数不清的想杀他的人。 单拎出来哪一个都是身量高大,肌肉扎实。 可她一步未退。 慢慢的,随春远害怕的情绪就缓和了下去。 他依旧看着她的背影,却越看越觉得安心。 他不由得回忆起了第一世。 他身受重伤,差点死在路边,但被赶过来的萧蝶救了。 养伤那半年的前两个月,他都没有行动能力。 他需要吃饭,他需要吃药。 离了人,他根本活不了。 那时他醒着,就总会去找萧蝶的身影。 只有看见她在,他心里才能安心下来。 像冻僵的人,被放进了温暖的池水中。 一日日,春去秋来。 后来即使他恢复如常,他也喜欢睡醒后第一时间去找她的身影。 随春远知道那种感觉。 那叫依赖。 他只是没想到,她杀了他那么多次后,如今他还是对她有了这种依赖。 这种性命都能托给她的依赖。 他慢慢不害怕了。 可心跳的速度却始终没有放缓。 闭上眼,随春远能听见自己心脏的喧嚣与跳跃。 他也能听见另外几个自己,对他的告诫。 但以萧蝶为中心,世界好像变成了一个旋涡。 他继续盯着萧蝶。 而萧蝶却晃了晃脑袋。 有点吵啊。 而她的脑海中,二蛋的声音接连响起。 “加一加一加一加一加一……” 上次她因为随老夫人那事,当着随春远的面,表露出脆弱和低落。 借着他的愧疚,宠爱值已经由三十五涨到了四十。 二蛋算了刚才的宠爱值,最后给了她一个总数。 “又涨了十二点,如今已经五十二点了呦宿主。” 萧蝶用力把最后一个人斩落后,长长的吐出口气,缓缓在心里说道:“我出了这么大力气,如果他还不涨的多一点,我真的会忍不住立马再杀他一次。” 还好,不算让她失望。 看杀手们都已殒命,随春远从树上蹭了下来。 没等站稳,就听见一声脆响。 萧蝶手中的长刀落在地上,人也瘫软了下去。 随春远一惊,人比脑子快,下意识的抱了个满怀。 萧蝶仿佛累的脱了力,在他怀中软绵绵的。 他轻叹口气,把人打横抱起。 在树上看不清,如今把人抱在怀里,他才看见萧蝶身上的伤。 她双手因为握刀用力过猛,虎口都磨出了硕大的血泡,脖颈上也有一处血痕。 身上衣服遮挡的地方应该还有别的伤,只是如今这样他看不见。 随春远心里疼的像被人揪了一下,酸涩的难受。 而怀中的人已经双眼紧闭,好似昏睡了过去。 随春远愣在原地注视了她片刻,随后在她发间落下一吻,抱着她走进了破庙。 第161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23 夜半,林深。 破庙外死尸纵横一地。 破庙内暖光照耀,木材在火堆中,发出清脆的噼啪声。 火堆旁,随春远小心翼翼的把萧蝶放下。 她身下垫着他的披风。 她头下枕着他的包裹。 萧蝶好像睡得很熟。 随春远的手指轻颤,往她的伤口处上药。 风很大,吹的破门破窗不住发生声响。 随春远放下药膏,去修整那些门窗。 所有门窗遮严后,他走回萧蝶身旁,不自觉额头起了层薄汗。 他觉得自己好像个欲行不轨的登徒子。 也怕萧蝶醒了后又捅他个对穿。 可视线落在她脖颈的伤口,他还是俯身,颤着手去解她的衣领。 心中的万千杂绪,在看见萧蝶身上的青紫时,如泡影般烟消云散。 他轻拧着眉,动作轻缓的似云雾飘过。 他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轻轻的,柔柔的,将药膏涂抹。 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无。 可能是他的眉眼太过专注。 萧蝶睁眼后只是问他,“你在想什么?” 随春远动作未停,回道:“只是在想,你习这一身武艺时,吃了多少苦,又伤了多少回。” 萧蝶眉眼弯弯,眼中似有星光乍现,“你在心疼我吗?” 随春远心头一震,手上慌的一抖。 萧蝶气被他碰疼了伤,发出一声闷哼。 一瞬间,随春远脸涨红的似枝头野果。 他恼羞成怒,没好气的把药膏往萧蝶手里一塞,“醒了就自己抹!” 萧蝶笑的像个女妖,扶着胸口的衣服,撑起了身子。 乌发早就在打斗中散了,她这一起身,如瀑布般倾泻在她的身侧。 她肤色白中透粉,乌发漆黑如墨,两相冲击下,也唤醒了随春远刚刚忽视掉的感官。 他僵着身子扭到了一边,不想承认自己对杀了自己六次的人,又动了不敢动的心思。 “心什么疼?我才不心疼,不过你这是因我受的伤,我如果不照顾你,属实说不过去罢了。” 第124章 “原来是这样啊。” 萧蝶声音无力,轻的好似叹息。 随春远忍下心中的不适,只给她一个后脑勺。 正想说出去透透风,就听身后又是一声闷哼。 随春远的身体总比他的意识要快。 没等他反应,他已经转过身,把差点向后倒去的萧蝶搂进了怀里。 小巧瘦弱的肩膀,曲线玲珑的锁骨,就在他的眼前。 随春远呼吸不自觉停滞。 萧蝶似得逞般的笑了,“公子可真爱口是心非。” 随春远自觉上当,可又不敢真的把她扔下。 他又气又恼,只能咬着牙问道:“在我之前,你到底做过几次任务?” 萧蝶一愣,掐着手指算道:“一、二、三……” 在随春远面色越来越靠近锅底灰时,她笑的更欢了。 “整整六次呢,不过都失败了而已,据说我杀了人家六次。” 她玉手轻抬,指尖滑过他的脖颈。 “疼吗?” 意识到他说的那六次都是他,随春远一时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无奈。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心里有了种莫名的喜悦。 那喜悦勾着他的嘴角,让他想压都压不下去。 如果让旁人知道,一定会觉得他疯了。 在此之前她只杀过他,难道还成了他的殊荣不成? 他清了清嗓子,抿了抿唇,压下了笑,没让萧蝶看见。 只是不自在的道:“你靠着我靠的还挺踏实,不准备起来吗?” 萧蝶不动。 靠的更踏实了。 “累,不想动。” 随春远的叹息声响在她身后,“好,不动就不动,我给你上药。” 火堆依旧在燃着。 破庙内的温度也仿佛越来越高。 长夜漫漫,似雾起,似火烧。 二蛋的声音在萧蝶耳边响起,“宠爱值五点,已经五十八了哦,宿主,我怎么感觉他好像有点恋爱脑,你说他第一世,真是想纳妾了吗?” 萧蝶思索着,片刻后道:“到底为什么,总会知道的。” 第二日,林中果然泛起了大雾。 天地被笼罩,连地上的血迹都变得柔和。 人行走在雾中,只觉得世间万物都朦胧如幻。 只有身前人隔着衣服传来的体温,是真实存在的。 萧蝶还是不想动。 随春远就把她抱到马上,用身子圈着她。 大雾下看不清路,马也走的悠哉悠哉。 天地间好似一片虚无,只留下他们和身下一马。 雾气也带来了浓重的湿意。 随春远怕她冷,拢了拢披风,把她藏进怀里,就露出一个小脑袋瓜。 他也又一次意识到,这个拦在他和杀手之间的女子,身量是如此娇小羸弱。 说来也好笑。 他与她一起,如今竟觉得如此安心。 没她在时,进京之路,处处都是寒刃冷剑。 世界像个巨大的刑场,无数人想要他的性命。 她在时,一切刀光剑影都被她阻挡。 他只需要操心她一人想不想杀他就够了。 这么一想,倒真是他的福气。 正美的时候,萧蝶忽然问道:“你昨日把他们那些刀械扔哪了?我看有几人趁我不备去破庙后院找兵刃,结果都是空着手回来的。” 随春远笑了笑,“自然是个好地方,后院角落有一旱厕,他们那些刀刃,早就入了粪坑了。” 萧蝶愣了下,跟他一起笑了,“倒真是个好主意。” 浓雾中,两人扔下昨日的兵戈越行越远。 只偶有几声笑谈传来。 走出这片山林,又行了大半个月,就到了青州地界。 这一路他们隐藏行踪,几次和后续刺杀的人擦肩。 不过进了这青州城,可就不好再藏了。 青州是去往京城的必经之路。 于家在官场上关系复杂。 恐怕他们拿着通关文牒一进城,就被报给了于家知道。 既然如此,两人也不藏着掖着了。 随春远带着萧蝶,大摇大摆的去了随家在当地的商行。 扬州府城内的消息,比他们来的快。 随春远收了扬州传来的信件,和萧蝶拆开同看。 钟玉罗被关七日后就放了出来。 听人说,她出府牢出来时,看起来情况尚可。 没有受伤,只是身上有些脏污。 她也没有哭闹,只是有些神情恍惚。 回府后两日,她娘家表哥来访。 是个秀才,说是游学经过此地。 老夫人病着,钟玉罗就让人安排他住进了府。 几日下来,两人时常于花园中谈天说地,博古论今。 气氛很是融洽。 信的最后,负责盯着钟玉罗的人含蓄的问,要不要插手干预一下,或者直接将那劳什子表哥撵出去。 萧蝶见了,抿着唇憋笑。 随春远瞥了她一眼,“想笑就笑吧,憋着作甚。” 第162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24 萧蝶弯了眉眼,“我只是在想,成全妻子和其他男子双宿双飞,你恐怕是我遇见的头一人。” 随春远低着头,沉默片刻后说道:“上一世她被流放,因她咬死偷随家家产一事,她那个表哥不知情,所以她表哥安然无恙,依旧留在京中。” “她临踏上流放之路时,曾托人给我捎话,她说,是我害得她与所爱之人分离,毁了她的良缘,她也祝我此生不得与爱人相守,抱憾终身。” 他当时嗤之以鼻。 谁料结局竟真的…… “你害怕了?” 随春远心头柔软,但嘴依旧硬着。 “我怕什么?我只是想知道知道,没了富贵荣华,她口中的良缘,到底是什么德行。” 说着,他提笔回信。 随春远面上轮廓长得极好。 侧面看去,鼻梁处高挺,眼窝处低陷。 他嘴唇粉润,唇边总带着笑,看起来少了两分凌厉冷峻,多了两分风流多情。 他确实长了副最容易惹小娘子动心的容貌。 没那么多攻击性和距离感,一双桃花眼总是温柔多情,让人如沐春风。 萧蝶托着腮歪着头,想第一世他活了七年,这张脸到底占了几分缘由? 忽然想到什么,她问道:“对了,我想托你查一查我的家人,第一世我有让你帮我查吗?他们卖了我后……过得还好吗?” 随春远的睫毛重重颤了几下,他放下毛笔,绕过萧蝶,去茶桌上倒茶。 背对着她的时候,他轻声道:“查过,他们……过得挺好的。” “卖了你换了谷米后没多久,朝廷的赈灾粮就下来了,灾情很快就过去了。” 萧蝶看着他的背影眉头轻蹙,感觉好似哪里不对。 她敏锐的察觉,他好像没说实话。 至少,不是全部的实话。 他不想让自己知道的,到底是什么? 她有原主的全部记忆。 原主没记恨过她的家人,萧蝶也没理由记恨。 大灾之年,人命贱如草屑。 而在那之前,日子虽然清贫,可原主是幸福的。 她家中有父母,有一兄一弟。 作为唯一的女儿,又从小生的伶俐可爱。 她一直是家里人最宠爱的那个。 只可惜天不作美。 经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 人人易子而食,饿殍遍野。 山头地间,别说树根草叶,连地皮都要被啃去一层。 一家人如果继续扛着,只能尽数饿死。 记忆中,那是一个烈日炎炎的午后。 娘已经病的起不来床。 原主不敢出门,在家守着她,爹带着两个儿子,顶着太阳出去寻吃食。 在又一次空手而归时,三人的脊梁仿佛都被什么压塌了。 止不住的叹息声中,爹的声音像干枯的树根落在地上。 他说要卖了原主,最先响起的,是娘的哭声。 哥哥弟弟像两个屠刀下挣扎的牛犊子。 他们护着原主,争着抢着要卖自己。 爹也没说什么,带着他们出去走了一圈,不过失望而归。 如今这时候,人最不值钱。 而人,又分为三六九等。 想卖苦力换饭吃的,外面一抓一大把。 别说给家人换谷梁了,就是给自己换碗稀粥,也无数人争先恐后。 哪里轮得着他们两个半大小子。 整个家,几代人勤勤恳恳。 可到了这个时候,唯一能值些谷梁的,只有原主的美貌。 娘拉着原主的手哭了一夜。 第二日,爹就带着她出了门。 卖进县里的富户,以原主的容貌能换一石粮食。 可每隔几日,富户后门就会抬出一具女尸。 换给其他人家,恐怕没两日就会变成白骨。 第125章 爹特意打听,找了扬州路过的商队。 给的虽少,但扬州富饶。 被买走的那日,她娘又哭又笑,她拉着原主的手,嘴里重复的只有一句话。 “扬州好,扬州是鱼米之乡,有饭吃,有水喝,你要好好活着……” 原主的哥哥弟弟也红着眼眶。 弟弟还说,等他长大,等他有本事了,一定会接她回来。 唯一沉默的人,就是她爹。 她爹接过谷米,就开始背对着她熬粥。 原主跟着旁人跨过家中门槛时,她爹也没回头看过一眼。 只是,原主看见他爹的眼泪砸进了锅里。 原主后来一直在想。 那锅掺着眼泪的粥,到底有没有救了全家人的命。 扬州确实如她娘说的,有饭吃,有水喝。 原主也曾对生活有了幻想。 只是生命的最后,她最盼望的,还是没那场天灾。 她能一直留在家人身旁。 萧蝶在现代时,没太感受到过家人的爱护。 对她那些所谓的血脉亲人,也没有什么牵绊和挂念。 小时候,她恨他们。 长大后,他们恨她。 她觉得是不亏不欠。 但她也知道,他们巴不得她死的利索点。 萧蝶早就下定决心,就是为了不让他们如愿,她也得回去现代。 继续好好活着,让他们多恨个几十年。 而如今原主的情绪却多少影响了她。 随春远倒茶回来,神色已经如常。 他把其中一杯递给萧蝶,自己边喝边说道:“你母亲的病好了,只是身子有些亏损,于前年冬日长眠而去。” “你父亲如今倒是健在,身子还挺康健。” “你大哥娶了妻,还生了个儿子,他后来学了木匠,如今日子也算不错。” “你弟弟进了书院读书,只是天赋差了些,考了两次,秀才都没考上。” 萧蝶听他说的有鼻子有眼,一时不知是真是假。 她低头垂睫,遮住眸中的疑惑,只喃喃的开口。 “他们既然好好的,为何从不曾找我……” 随春远沉默片刻,说道:“可能在当初卖你之际,他们就已经当你不在了,这样的家人你还惦记他们做什么?如果想报答曾经的生养之恩,我让人给他们送些银钱就是了。” 看萧蝶没答话,他又说道:“而且,你不是说你是另一个萧蝶?那准确来说,萧家人也不是你的家人,你又何必因他们伤神?你是为我而来的,对吗?” 他声音轻缓,与平时无样。 萧蝶却听出了蛊惑的味道。 他想让自己和原主的家人彻底割席。 这中间到底有什么事,是他不敢让她知道的? 第163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25 昨夜下了一整晚的雨。 天亮时,雨也恰时的停了。 春日的太阳没那么刺眼,柔和的透过云层。 慢慢烘干着被打湿的房屋瓦舍。 随春远牵着萧蝶的手走在街上。 既然行踪瞒不住,他们也干脆不瞒了。 两个都不是爱吃苦的人,在山间树林奔波了大半个月,进了城也该休整休整。 暗处盯着他们的人,就看着他们一家茶楼一家首饰铺一家成衣店的逛。 随春远对哪个店家来说,都是大方的主顾。 只要是萧蝶多看上一眼的,他必定让人买下包起来。 把一个讨佳人欢心的富家公子哥,演绎的淋漓尽致。 萧蝶嘴边的笑就没收起来过,像个被天上馅饼砸中的普通欢场女子。 每每看随春远结账,她都喜笑颜开。 盯梢的人嗤之以鼻,怎么看她怎么像个没见识没骨头没本事的。 家主还怀疑她是武林高手,开什么玩笑? 哪个武林高手看个金簪子眼睛能冒出光来? 笑能是假的,难道眼睛里的光也是假的? 他在心中做下了判断。 而随春远已经默默的打开折扇,挡在了脖颈前面。 “这、这个就别买了吧?” 萧蝶的手指在金簪锋利的尾尖处摸了摸,“为什么不买?我还没见到过尾尖磨得这般锋利的簪子,我喜欢。” 随春远的眼神落在那闪着寒芒的尾尖上,只觉得眼睛都被刺的生疼。 “你这不是买首饰,你这是在买武器。” 萧蝶笑了笑,“谁让我是女儿家,武器也要选最美的。” 她对着店家拿来的铜镜,把发簪插入了自己发间。 随后仰头看向随春远,“我好看吗?” 随春远心肝颤了颤,“……好看。” 奇怪,就算没被杀那几次,他和萧蝶也算是老夫老妻了。 怎么最近面对她,总有心跳加速的感觉。 他心里有些纳闷。 出了这家首饰铺,他们又去了酒楼。 盯梢的留下同伴,自己先回去禀报家主。 于松石是前日到的青州。 他约莫着时间,觉得随春远该到青州了,就先一步到这等他。 一个少不更事的黄口小儿,本不值得他特意跑这一趟。 但他先偷离魂木,又杀他的亲子。 于松石着实不敢再掉以轻心。 盯梢的来报,把今日所见细细描绘。 于松石垂着头,眼下的青黑愈发明显。 于流虽不成器,可也是家中宠惯的幼子。 一朝惨死,他娘就病倒了,他夫人日日哭嚎,质问他这个父亲是如何当的。 他自己也是心痛如绞。 可如今他不敢擅动。 本是随春远在明他在暗。 如今却好像反过来了。 那个出手杀了他儿子的人到底是谁。 他如今也没个头绪。 随春远算是被他们于家监视着长大的,他确实没习过武。 他本怀疑是那个妾室,派人去她长大的烟柳楼,抓了负责培养瘦马的妈妈。 那妈妈被拷打的连萧蝶一顿吃几口饭,从小挨过多少次打都说了。 就是没承认她会武。 再去问询烟柳楼的其他人,也是一样的说法。 这又听盯梢的如此说,于松石更加怀疑之前自己的判断。 可他们想截杀的机会不多了。 为了保险起见,于松石沉吟片刻后,心中生成了一个计划。 在青州休整了几日,也招摇过市了几日后。 在一个晴天,两人又踏上了行进的道路。 刚出城不久,萧蝶就察觉到了有人在跟着他们。 两人装作没有发觉,继续共骑一匹,不急不慌,悠闲惬意。 他们越是如此,后面的人越不敢轻举妄动,只远远的跟着。 直到远离青州,走到一片密林。 此时天色已晚,昏昏暗暗。 二三十人围了上来,看装扮,就是于家豢养的那些刺客。 萧蝶觉得不对,按耐着不动,只藏在随春远怀中,惊的像个碰见饿狼的白毛兔子。 随春远和她演戏都演惯了的。 不用提前商量,他已经配合的选定了自己出演的角色。 “你们别过来啊!我有银子,我有很多银子,我把银子都给你们,你们就放过我们二人不行吗?” 杀手们不搭话,继续持刀逼近。 萧蝶和随春远瑟缩的后退,两张漂亮脸蛋都是惊惧满面。 如果不是看见了之前兄弟们的尸体。 他们恐怕还真就信了他们两个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当刀锋越逼越近,近到随时能划破他们的皮肉时。 萧蝶抱着头,好像不敢再看。 正当这时,一道惊恐的男声在密林后响起。 “救命啊!有老虎!有老虎!救命啊!” 随着他这一声喊。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得转向了密林深处。 一个穿着补丁青布衣衫,做书生打扮的少年人,白着脸在林间逃窜。 而他的身后,隐隐约约的有一头斑斓猛兽,正紧追着他。 “老虎……真是老虎!” “快跑吧,咱们跑了,他们两个肯定就喂了虎了。” “是啊大哥,跑吧,咱们打不过老虎啊。” 新杀手头子还在犹豫。 这时一声虎啸响起,被追赶的书生也奔着他们跑来。 杀手们不约而同转头就跑,把三个手无寸铁的扔在了身后。 随春远吓得立刻改了口,“喂!别跑啊!我把银子都给你们,你们留下行不行啊!” 还是无人答话。 杀手们一溜烟不见了。 随春远一边拉着萧蝶欲跑,一边骂骂咧咧,“这么多人还怕一头老虎,于家到底怎么训练的杀手啊。” “兄台!兄台!别跑了……” 身后的书生看那些人跑没影了,赶紧喊住他们。 他气喘吁吁,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第126章 “没、没有老虎,我吓唬他们呢。” “没有老虎?” 随春远指了指身后的密林,“我刚才明明看见了老虎在追着呢。” 那书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身进林子,牵出了一头……驴。 那驴身上披着一张虎皮,正尥蹶子想踢下去。 “这、这就是刚才的老虎?那虎啸声呢?” 那书生笑起来和这驴一样憨,腼腆的道:口技而已,小生家贫,读学空闲时学了点小技,想着如果考不上,也可以养家糊口。” “至于是虎皮,是我们村的猎户交给我的,让我带进京卖个好价钱,嘿嘿,没想到在这派上了用场。” 解释完,他拱了拱手,“还没介绍自己,小生名叫王韦,胡杨县人,此番是进京赶考,不知二位刚才可受了伤?” 他说着,抬头看向二人。 目光掠过萧蝶面上时,却突然停顿住了。 “姑娘……看着有些面熟。” 第164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26 随春远听了眉头一挑,长腿一跨,站到了萧蝶前面,拦住了那书生的目光。 “面熟?公子说笑了,我家内人久不出门,更没什么故友,一定是你看错了。” 说着,随春远也拱了拱手。 “在下随春远,扬州人士,多谢公子仗义相救。” 随春远认为,自己不想他继续盯看萧蝶的意味够明显了。 但没想到那书生往身侧迈了两步,又盯上了。 “那尊夫人呢?老家是哪里的?姓甚名谁?家中可还有人?” 随春远拧了拧眉,有点不明白他在搞什么名堂。 刚刚,他是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于松石派来的。 于松石摸不清他们的底细,就派个看起来腼腆憨直的书生,跟在他们身边伺机而动。 可此刻他硬生生有些怀疑了。 不为别的。 只是既然要打探消息,救命恩人的身份难道不正合适? 而他现在呢? 是想做他的情敌吗? 随春远心里莫名起了火,没等萧蝶说话,他先没好气的接了话,“她叫赵铁妹,她爹是城里杀猪的屠户,五大三粗,身强力壮,就生她这一独女,你可还有其他问题?” 他语气中的不善毫不遮掩, 像毛刺一样扎人。 书生模样的王韦察觉到,不好意思的收敛了目光,俯身行了一礼。 “抱歉了随兄,实在是尊夫人长得太像我家丢了的姐姐,这才细问了两句,是我唐突了。” 听他这么说,萧蝶和随春远都僵了一下。 一阵风吹过,林间除了风声变得极其安静。 三人各有心思,气氛就凝固住了。 直到那头老驴发出一声嚎叫。 “啊呃……啊呃……啊……” 王韦好似反应了过来,牵着老驴,准备就此告辞。 随春远摸不清头绪,但一个事他永远忘不了,那就是他有银子。 不管这人是真的救了他们,还是和人假意配合。 送些银钱总是没错了。 王韦推诿之际,忽然听从刚开始就一直安静的萧蝶说话了。 “刚刚听闻,这位小哥是准备进京赶考?既然我们顺路,何不搭伴同行?” 随春远和王韦皆是一愣。 装着银锭的荷包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又被一旁的老驴给了一脚,踢出老远。 只是现在没人在意。 气氛开始长久的尴尬。 尴尬到三人一驴已经找到了个荒废的民宅落脚。 尴尬到火堆升起,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萧玮是有些后悔的。 他本来的计划不是如此。 他应该执意离去,同时坚定拒绝随春远赠的银钱,展示自己其实并不存在的良好品德。 再之后和他们二人多次偶遇。 慢慢渗透,自然而然的搭伙前行。 只是,那长得像他姐姐的女子一开口,他也不知怎的,直接就答应了。 姐姐被卖时,他已经八岁,姐姐那时十岁。 他记得姐姐的模样,在脑海中也幻想过无数次姐姐长大后的样子。 看了这个赵铁妹,他突然就觉得,姐姐应该就长她这个样子吧。 只可惜,姐姐不在了。 萧玮不由得回忆起曾经。 当初姐姐被卖,娘没日没夜的哭,没几日就病死了。 那袋谷米撑了半月后,赈灾粮还是没来。 爹埋了娘,说要进山给他们兄弟找吃食,结果一去再也没回。 只是听说,他被深山里的老虎吃了。 后来哥哥带着他逃荒,死在了路上。 一家只剩下他一个,晕倒濒死的时候,有人救了他。 他现在都不知那人的身份,他只知道,那是个有本事的贵人。 他学武艺学杀人,他替那贵人卖命。 除了想活下去,他还提了一个请求。 他求那贵人替他找到姐姐。 贵人答应了。 一个月后给他带回消息。 姐姐死了,早在去往扬州的路上就死了。 尸骨都不知该去哪找。 他那颗还带着些柔软的心脏也跟着死了。 他成了贵人手里最锋利狠绝的刃。 这几年,他出手次数并不多。 因为大多数的时候都用不上他。 这次,他收到任务。 贵人要他伪装潜在随春远和他的妾室身边,以便找出暗中保护他的高人。 如果有机会,就直接杀了他们。 这任务听起来不难。 萧玮只是没想到,随春远的妾室长得那么像他姐姐。 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下意识的听从她说的话。 与此同时。 随春远也是有些后悔的。 他后悔为什么非得给银子。 和这个臭小子磨叽个什么劲啊。 他就应该直接让他走人! 这下好了吧。 留下个不知是敌是友的。 而萧蝶…… 萧蝶没什么后悔的。 老驴在这尴尬的氛围中都坐卧不安。 偏偏她如鱼得水。 她只是有些不满。 随春远前些日子伺候她伺候的好好的。 今日怎么的? 罢工了? 是她的金钗不闪亮了,还是随春远脖子生出老茧了? 她踢了下随春远的小腿,指了指里屋落了一层灰的床铺。 意思很明确。 她要睡那,且需要有人收拾床铺。 随春远不知道吃了谁给的胆子,把腿一挪,还给了她一个白眼。 萧蝶刚要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屠夫的女儿。 坐在他们对面的王韦说话了。 “是……需要收拾床铺吗?我来吧,我在家做惯了活的。” “等等!” 随春远好像屁股上着了火似的窜了起来,“你、你去捡柴吧,柴火要没了,床我能铺,不用你。” “……哦,好吧,” 王韦局促的起身。 他走起路来有些缩脖端腔,加上他这身补丁叠补丁的衣服,一看就像穷苦人家出来的老实孩子。 见他果真走远,随春远回过头,又瞪了一眼萧蝶。 “你干什么开口让他留下来?一个乳臭未干的半大小子,哪里入你眼了?” 看萧蝶促狭的弯起眼睛,他又忙不迭的添了一句,“事先声明啊,我可不是吃醋什么的,我就是……单纯的看他不顺眼!” 萧蝶听了,没回话,直接抬头往上看。 “你看什么呢?”随春远纳闷的问。 “没什么,只是想看天什么时候塌。” “什么意思?天塌了你不害怕?” “不怕,天塌了也有你这张嘴顶着。” 随春远:! 他气的一跺脚一扭身……铺床去了。 一边铺,他一边絮絮叨叨。 “你别看这小子现在盯着你不挪眼,如果知道你是个彪悍的母老虎,他绝对撒腿就跑!” “知道了,嘴硬的大废物。” 随春远:!!! 第165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27 夜深了。 林间起了风。 吹的树叶沙沙作响。 独自一人在这样的环境中,总是容易毛骨悚然。 可是萧玮明显习惯了。 风一吹,他反而更加清醒。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被牵着走了。 他是最顶级的杀手,是贵人手中最无情的刃。 他怎么能因为一个和自己姐姐长得像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心神动摇。 萧玮盘腿坐在地上,一手撑腮一手无意识的在腿上敲击,他的思路从相遇开始,一点一点复盘,眸中是森森寒意。 “不对……” 片刻后,他喃喃出声。 按照上面给的消息,赵铁妹只是他随春远的妾室。 第127章 可看两人相处,却隐隐是赵铁妹占据上风。 她能肆无忌惮的指使随春远干活。 还能随意的踹他小腿。 让自己留下,也是她开的口。 随春远明显不愿意,却没说什么。 萧玮虽然年纪小,没娶妻更没纳妾。 但也知道,这不是正常妾室和主子相处的模式。 萧玮觉得自己好像触碰到了什么。 正思量该怎么证实自己的想法,就听身后远处传来一声喊。 “捡个柴火怎么这么慢?拖拖拉拉的,还不快回来!” 是赵铁妹的声音! 萧玮脑子中那些阴谋算计,试探衡量,在这一瞬间,被莫名的惊慌打散。 他像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孩,跳起来,干巴巴的解释,“林、林子里太黑了, 捡的慢了点。” “是慢了点吗?不知道的以为你属蜗牛的!还不快点。” 萧玮一边答应,一边慌乱且快速的捡柴。 刚才沉思时有多高深。 现在捡柴时就有多狼狈。 “来了来了来了……” 他抱着柴跑出林子,见赵铁妹正在门口等他。 他不由得咧嘴笑,“回来了,看,够用了吧。” 不知怎的,他抱着堆木柴也有种显摆献宝的意味。 萧蝶瞥一眼,“马马虎虎。” 说完,她转身回了里屋。 她不在,萧玮正常多了。 想到刚才的怀疑,他装出一脸委屈,试探着对随春远说道,“随大哥,尊夫人、好像有点凶啊。” 刚还看眼前的少年不顺眼,一听这话,随春远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有一种忽逢知己的喜悦。 “你看你看,你才认识她多一会儿,你都发现了吧,我跟你说啊,她哪是有点凶啊?她就是个母老虎!” 随春远说完不自觉的回头看看,看萧蝶确实回去睡觉了,他才转过头继续说着:“你绝对绝对,从没见过她这样的女子!谁跟她在一起,那真是上辈子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啊。” “啊?” 萧玮装作吃惊,目光有些同情关切的看着随春远,“那随大哥……你跟她一起生活,岂不是吃了很多苦头?看随大哥家境也不差,怎么娶妻却……” 随春远眼底精光闪过,叹了口气继续道:“谁让我心悦于她呢。” “色不迷人人自迷,情人眼里出西施。” “她是凶横了些,但谁让她是我今生挚爱。” “你还小,等你长大后,碰上这样一个人,你自然就懂了。” 萧玮面色有些复杂的点了点头。 虽然随春远答得滴水不漏,但他还是怀疑,只是需要证实而已。 不过没关系,一路同行,日子还长着呢。 第二日清晨,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雨。 睡在外间的萧玮第一个醒来。 他走到门口看看天,他觉得今日势必要在此逗留一日了。 春末夏初的风裹着雨滴吹在他脸上。 萧玮眼眸微动,踏进了雨中。 在门被推开的时候,萧蝶和随春远就已经醒了。 看他在雨中走远,随春远瞥了萧蝶一眼,“我总觉得你对他不太一般。” “吃醋?” “吃什么醋?”随春远轻哼了一声,“我只是怀疑他是于家派来的,昨晚他试探我,不过被我遮掩过去了。” “嗯。” 萧蝶若无其事的坐起身抻了个懒腰,露出中衣下的一截细腰,随后说道:“我听见了,你心悦于我嘛。” “色不迷人人自迷,情人眼里出西施,对吧?” 她促狭的回头看随春远,散落在身后的长发也随着她的动作,带着光泽轻摆。 随春远像被火燎了般挪开目光,不自在的道:“我那就是糊弄他而已,你、你别当真啊。” 萧蝶听了,俯身靠近他。 “这么说来,你其实不喜欢我了?” 随春远拉了拉身上当被盖的披风,遮住脖子。 “我、我很尽力了啊,我可没有不配合你,只是你毕竟杀了我那么多次,哪那么容易就爱上你,你真当我随春远是没见过美色的毛头小子?” 萧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像被他说服了一般。 “你说的也对,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 她说完就欲起身,随春远却忙不迭的抓住了她的胳膊。 “等等,什么叫不勉强了?” “不勉强就是不勉强了啊,随你喜不喜欢吧。” “什么?” 随春远原本还姿态悠闲的躺在那翘着二郎腿。 听她说完,人已经不由自主的直起了身子。 “什么叫随我,难道你不想完成任务了?” “想啊。” 萧蝶好似无辜的眨了眨眼,“我已经陪你风餐露宿,又替你卖命杀敌,如此这般你都不对我动心,我再努力也是徒劳吧?” “不如就不想任务了,我随心意快乐一生,任务失败也值了,你说怎么样?” “我说不怎么样。” 随春远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架势,“就这么放弃?你就不想再努力努力?” “我努力什么?你不喜欢我,自然有人喜欢我。” “随春远,你好好看看我,我长的美又有本事,走到哪都有人喜欢,嫁给谁都能过的极好,我为什么非得在你一棵树上吊死?” “第一世你我可能琴瑟和鸣,夫妻恩爱,但那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只要我想,我和谁在一起都能琴瑟和鸣,夫妻恩爱。” “至于你……诶呀,也不知道我钟姐和她表哥怎么样了。” “萧蝶!” 随春远气的磨了磨牙。 如果是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如果听她这么说,他能高兴的蹦起来。 但如今,他心头却跟堵了棉花似的。 他那双总是潋滟多情的眸子,也好似要喷出火来。 萧蝶弯着眉眼回看他,“怎么?” 随春远沉默着,半晌后,他听见自己声音干涩的道:“你答应过我,要做我的刀刃,如今我还没平安进京,你不能走。” “……好。” 萧蝶脸上的笑意一瞬间收敛了个干净。 她答应了一声,转身干脆利落的下了地。 随春远心里一慌,还想抓她的胳膊。 却只有一片衣角从他手指上划过。 “我……” 第166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28 随春远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他没有只把她当成刀刃来用。 可萧蝶已经走出了里屋。 他撵出去,王韦正推门而入。 他手里捧着个荷叶,看见萧蝶,献宝似的递了过来。 “赵姐姐,看我找到了什么。” 说着,他展开手,一捧熟透了的野草莓正躺在荷叶上。 红艳,鲜嫩。 好似一颗还没裹上厚茧的真心。 随春远脚步一顿,胸口比野草莓还要酸涩。 他回忆起刚才萧蝶的话。 只要她想,她和谁在一起,都能琴瑟和鸣,夫妻恩爱。 随春远毫不怀疑。 就像眼前这个王韦,昨日才相识,今日就能顶着雨给她找野果子。 看着老实本分,实际上锄头都要挥出残影了。 随春远一脸不快的清了清嗓子,提醒自己还在这呢。 只是没人理他。 萧蝶看着那些野草莓发出一声轻呼,“野草莓?真好,我小时候最喜欢吃野草莓了。” 王韦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更加柔和,“你喜欢就好,已经洗过了,尝尝?” 萧蝶没接,而是拿过一条布巾,给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再好的野草莓也可以雨停了再去摘,你急什么,淋病了怎么办?” 王韦笑的腼腆,目光却始终追随在萧蝶脸上。 “我身子好一点,这点雨不算什么。” 随春远:…… 他瞪着眼珠子,突然咳嗽的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顺着喉咙扔出去。 萧蝶回头,目光如深潭水般幽凉平静。 随春远见了只恨不得照着自己嘴巴给两下。 她这个样子,比之前天天对他喊打喊杀还让人难受。 二蛋也探出了头,“宿主,你真生气了?” 萧蝶用指尖捻起一颗野草莓放进口中,一边在心里回道:“假的,骗他的罢了。” “他越想回避对我动心的事,我越要逼着他正视自己的内心。” “可是宠爱值才五十八,他不会真的就坡下驴,准备和你分道扬镳吧?” “不会。”萧蝶答的笃定。 “我现在可是他的救命稻草,他这次出扬州,除了我,身边一个护卫没有。” “为了活命,他也不能答应,他对我的宠爱值是五十八,对他那条命,可是五百八都止不住。” “哦……我明白了。” 第128章 二蛋从她肩膀一路往下,最后停在了她手边,“所以你是想利用萧玮,让随春远狂饮几坛子陈醋?” “嗯,别说如今还有五十八点的宠爱值,就算没有,他也没办法看着我和别的男人双宿双飞,谁让我曾经是他的妻子,是他孩子的娘亲,这就是所谓的男人的占有欲。” 停顿下,萧蝶又添了一句,“就像野狗尿尿圈地盘一样,他们总是习惯性的把女人当成自己的所有物,把女人当成一个功勋,一件华服,一朵鲜花,即使,是一朵食人花。” 这是大多数男人刻在基因里的东西,改不了。 萧蝶也清楚,靠威胁靠恐吓靠让他千方百计的保自己性命。 宠爱值是没办法刷满的。 人的另一个本能,是趋利避害。 第一步,是让自己和他站在同一个阵营,成为盟友,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 第二步,就是让他有可失去感。 为他而存在,只属于他。 对于那种被世界背弃过的男人有用。 而随春远拥有的太多了,他只会不那么珍惜。 只有让他明白,自己是独立且自由的,他才能正视他们之间的关系。 用随时可能的离开刺激着他的神经,两个人才算走到公平的位置上。 二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有一种被知识穿脑而过的茫然。 只是目光却一直停在萧蝶手边的野草莓上。 “宿主,你这弟弟还是很好的哦,顶着雨去给你找果子吃,你昨天开口留下他,只是为了利用他吗?” 萧蝶在心里轻笑一声,“你真当他是特意给我找果子去了?等着看吧,晚点有热闹。” 说着她侧过身,在没人看见的死角把几颗野草莓塞进来二蛋怀里。 “拿去吃,盯着半天了吧。” 二蛋脸一红,嘿嘿笑了一声钻了回去。 吃了几颗野草莓,萧蝶默默把手放在了肚子上。 随春远一边生闷气一边注意着萧蝶的动作,看她突然如此,站起身给她从炉上倒了杯温水。: “是不是空腹吃果子酸了胃了?下次别人给的东西别随便吃。” 萧蝶闻言只瞪了他一眼,转向惶然的萧玮道:“我没事,就是有些饿了,这雨一时半刻也不停,不如我们出去找点吃食吧。” “好啊。” 萧玮毫不犹豫的答应道。 起身,他也倒了碗温水递了过来。 “赵姐姐,你还是先喝点温水吧,这样胃里能舒服一些。” 这碗温水,萧蝶接了。 随春远气的咬牙,把自己那碗温水端到嘴边一口闷了。 没注意温度,又烫的嘶了一声。 见萧蝶抬头看他。 一生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男人默默忍下了疼。 装作无事发生。 萧蝶把碗凑到嘴边,遮住了唇角的笑。 蠢蠢的,真让人安心。 萧蝶和随春远带的行李中,是有把伞的。 萧蝶打着伞,萧玮顶着荷叶,就这么出了门。 看着两人一起出了门,随春远烦躁的想把房顶掀了。 心里火烤油煎一般的难受,在屋里来回踱步。 等两人走没影了,他没忍住,还是顶着雨追了出去,远远跟着。 王韦这小子,比他想象的会来事多了。 看起来憨憨呆呆的,实际上却很会照顾人。 像个经验丰富的老仆。 有水坑时提醒,泥泞的路搀扶,萧蝶一指什么,他不用萧蝶动手,自己俯身去采摘。 知道萧蝶想吃什么后,他只让萧蝶站在树下打伞躲雨。 能干的他自己都干了。 随春远离老远看着,只觉得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明明在他出现之前,萧蝶最喜欢他服侍的啊。 怎么就变了? 是嫌他伺候的不好? 第167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29 明明是阳光最温和的上午。 偏偏被乌云遮挡,见不得一点灿阳。 雨滴落在伞上,像有无数个二蛋在蹦蹦跳跳。 萧蝶独自撑伞,发尾都没湿。 明处暗处的两个男子,却被淋的像一脚踩空,踏进河里的青牛。 春雨中,刚冒头的小蘑菇最为鲜嫩。 萧玮摘了大把,兴冲冲的要回去给萧蝶煮汤。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很理智。 刚刚他冒雨出来,就是为了和其他杀手接头。 今日,只有两个结局。 要么逼出暗中保护他们的高人。 要么,随春远和赵铁妹死。 现在这般,只是他在重温和姐姐一起生活的感觉。 就当是吃了毒蘑菇后的一场幻梦吧。 他搀着萧蝶回去。 自己沉浸式的扮演着一个合格的弟弟。 但落在随春远眼里。 就成了这小子心怀不轨,人面兽心 ,藏奸卖俏,其心当诛! 他看两人回了民房,自己没进去,就躲在能看见屋内的树后面。 他想看看,萧蝶看见他不在,会不会出来找他。 结果。 没有。 不光萧蝶没出来找他。 王韦那小子也没有。 两人像把他忘了似的。 自顾自的煮起了汤。 随春远气的双手握拳,砰的一下砸到了树干上。 那声隐隐的痛呼落在同为练武之人的萧蝶和萧玮耳中。 两人唇边不约而同的扬起丝笑意。 又不约而同的闭口不提。 萧玮看出他们两个应该是吵架了。 即使他如今沉浸在弟弟的角色中,他也没有劝和的意思。 这如果真是他亲姐,他甚至会立马让她和随春远分开。 他姐姐,那么个蠢里蠢气的风流公子哥可配不上。 他低头敛神,收起不该有的情绪。 再抬起头,又是一副憨直腼腆的模样。 没人找的随春远都想一走了之算了。 但这个念头只在心头划过一瞬,就被他立马抛开。 别说他自己离开后,在层出不穷的截杀之下还能活多久。 单说那个王韦。 那个小子他是真看不顺眼啊。 看着老实巴交的,实则不知廉耻。 钟玉罗和她表哥也就算了,还来? 真当他是红娘吗?成全一对又一对? 随春远骂骂咧咧,硬着头皮自己又回去了。 对,他就是不想让王韦如愿。 才不是舍不得母老虎。 他进了屋,萧蝶就当没看见。 任由这个嘴比刀剑还硬的男人又是咳嗽又是打喷嚏,不住发出各种声响。 王韦倒是装模作样的关切了几句,但随春远不搭理他。 三人各守着火堆一边,气氛有些尴尬。 直到一声利箭划破雨幕,带着尖锐的破空声袭来。 随春远听见声音,下意识的就往萧蝶身后躲。 刚刚躲开,一根利箭就穿透了他坐着的木墩,只余一根箭羽在三人面前颤动。 “啊!是昨日那帮人吧?快、我们快跑!” 萧玮装作受惊害怕,自己的包裹都来不及拿,猫着腰缩着脖子,就要从后窗逃跑。 跑到后窗,看见围上来的黑衣人。 他又惊呼一声跑了回来,活像个猎场中受惊的兔子。 跑回来看随春远还躲在萧蝶后面,他心中的鄙夷差点像雨天的池水一般满到溢出来。 昨日无事时还此生挚爱。 今日遇到危险就忘了? 好一个臭男人。 虚情假意,口腹蜜剑,狼心狗肺,其心当诛! 他心里骂是骂,面上却依旧演着戏。 “怎么办,我们好像被包围了,随大哥,你们银子给他们吧,咱们打不过这么多人啊。” 萧蝶没说话,依旧低头喝汤。 随春远也没说话,白了萧玮一眼,继续躲在萧蝶身后。 说话的是打头进来的杀手头子。 “蠢货,还当我们是打家劫舍的呢,我们要劫的,是他的命!” 话音落下,所有黑衣人蜂拥而上。 萧蝶从火堆中抽出一根粗壮的木柴,拦下了最前面两人的攻击。 那两人还没等笑她是不自量力,一瞬寒光闪过。 萧蝶另一只手已经持着匕首,捅进了一人的心脏。 另一人惊讶了一瞬,仅仅一秒钟,他同伙的长刀就落入了萧蝶手中。 就听一声皮肉被划开的闷响,只打了一个照面,前头两人就已经一命呜呼。 躲在角落中哭爹喊娘的萧玮神色一变。 居然真的是她! 那个长得像姐姐的女人,居然真的是保护随春远的人。 看来她今日是非死不可了。 也罢,这场幻梦而已,该醒了。 他的姐姐也好,他其他家人也罢。 都永永远远的留在了那场旱灾中,深埋于干裂的土地下。 第129章 他们不会出现在这雨天。 场中的混战还在继续。 随春远捡起那根燃了一半的木柴,在萧蝶身后探出半个身子,左右划拉。 他虽然不会武,但在人的潜意识里,对火就有一种躲避畏惧。 哪怕仅仅是一个眨眼,一个犹豫。 也够萧蝶顷刻间收割性命。 两人配合的还算默契,赶着打赶着退。 身前铺就一条鲜血和死人堆积的路。 可屋子就这么大,总有尽头。 退无可退之际,他们两人被人以包围的姿势困在了墙角。 好在萧蝶出手快速又狠辣。 每一刀都直取性命,一路退过来,原本的二十多人,只剩下了一半。 杀手头子站在后面,他看得出萧蝶一直在尽力护着随春远,扬声喊道:“所有人,别和那娘们硬碰硬,杀随春远!” “是!” 他说完,杀手们落下的每一刀都冲着随春远而去。 萧蝶护着他,就只能露出自己的破绽。 刀锋划破了她的胳膊,鲜血溅在了随春远脖颈。 他颤着手摸了摸,猩红的颜色,温热的触感,很熟悉。 但这不是他的血。 是萧蝶为了保护他而流的血。 她不是说要放弃任务了吗? 为何还在为他拼命? 明明她可以就此安然离开的。 她是不是,也喜欢自己呢? 随春远的视线落在萧蝶的侧颜。 脖颈上的那股温热,驱散了几次死亡留下的冰冷。 顺着他的皮肉,又涌入他的胸腔。 一路越是往下,就越是炙热。 好似冻僵的人,在冬日吞了一口烈酒。 像一团火一样,直直的烧进了他的心肺。 那火烧化了他的心肠,也烧软了他的唇舌。 “萧蝶,我承认早上我口是心非说错了话。” “我对你不是利用,也不是拿你做刀刃,我……” 萧蝶拽着他躲过横劈过来的一刀,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万一现在不说以后没机会了怎么办?”他把烧到剩一小节的木柴扔到一个刺客脸上,接着道:“你这个人凶横霸道蛮不讲理,可就算你是穷凶极恶的母老虎,我、我也舍不得你跟旁人走了。” “所以你能不能先不要放弃任务,你再让我努力努力行吗?” 第168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30 在刀光与剑影中,随春远一边躲一边说。 他是难得的正色。 可有人,却在听见萧蝶的名字时,如同被一柄钢锤兜头砸下。 刀剑碰撞的声音如同隔了棉花,传不进萧玮的耳朵。 而那句萧蝶…… 却像被人重复了无数次,带着一阵又一阵的回应,激荡在他的脑中。 相像的样貌,同样的口味,都可以说是凑巧。 那一样的名字呢? 对,还有相仿的年龄,还有扬州…… 当初带姐姐走的那些人,就来自扬州! “姐姐……” 萧玮轻声喃喃,声音细微干涩,像枯竭的树叶,像裸露的河床。 萧蝶身上的血在他眼中无限放大。 红的刺眼,红的扎心。 他想冲过去问问她,她到底是不是他的姐姐。 她为什么不认他,她又为什么会这一身武艺。 而就在这时,又是一声破空声响起! 一直没动手的杀手头子找准机会,趁人不备就是一支冷箭! 箭锋,直指随春远! 萧蝶从他搭箭开始,其实就已经注意到了他。 她有很多种方式拉着随春远躲开,但是她没有。 萧蝶在心里喊了声二蛋,暗暗调整后角度,在冷箭射来时,毫不犹豫的扑入了随春远怀中! 箭头扎进血肉的声音在随春远耳边响起。 在这一瞬间,随春远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萧蝶、萧蝶!” 他怀中的人仿佛被抽走了浑身的骨头,软绵绵的往地上滑去。 他跪在地上,抱着她,撑着她,眼泪砸在她肩膀,和鲜血一起落在地上。 随春远眼前一遍遍的闪过刚才萧蝶扑向他的身影。 她义无反顾,她毫不迟疑。 她坚定地,毫无怨言的替他挡了一箭。 他的脑海不断的被这画面侵占。 一瞬间,过去那些和她的刀锋相向,那些不死不休。 都被如今这毫不犹豫和满目血红挤压到了角落。 被屏蔽了痛觉的萧蝶本还在戏中。 突然听见了二蛋的声音。 “宠爱值,十五点到账!宿主宿主,七十三了!” 萧蝶心中笑了一声。 比起宠爱值暴涨,还有一事更值得高兴。 那就是从这一刻起。 他们的关系彻底翻转! 抛开那些威胁和恐惧。 随春远将自愿在她面前屈膝,俯首称臣! 随春远还在抱着她颤抖。 说起来长,实际上不过短短几秒钟。 杀手们觉得她已不足为惧,也没急着收割他们的性命。 萧蝶抬起头,看着随春远笑了笑,心情不错的开起了玩笑。 “你、你信不信……我能一句话,让一个、一个男人替我大杀四方。” 随春远以为她是说了胡话,心疼的把她搂进怀里。 “不用说,下辈子,换我做你的刀刃,我来替你大杀四方,只是这辈子、我是实在不太行,我只能陪你一起共赴黄泉……” 萧蝶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谁要赴黄泉啊,根本没伤到要害。 她不理这个颠公,转头看向了大脑超负荷运行,已经傻了的萧玮,幽幽的道了一声,“小玮啊,姐姐累了,这些人……” 嗤……! 萧蝶的话,就像强制开机的口令。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萧玮已经拔起第一支射进来的箭。 他双眼依旧红彤彤的盯着萧蝶,含着一汪泪欲掉不掉。 可手上却把利箭用力一掷,直接洞穿了杀手头子的喉咙。 “姐姐,剩下的都交给我,伤了你的,一个都活不了。” “枭五!你要叛变!” “快传消息出去!枭五叛了贵人!” “别、别过来!” …… 枭五,是萧玮的化名。 自从他像个尸体一样被人捡了回去,他的名字连同他的过往和他的家人,一起被埋在了过去。 只是如今,萧玮随着姐姐的出现,破土重生。 萧玮回来了。 那枭五又何必存在。 萧玮从来没这么紧张的杀人。 以往他从不怕的。 他死了也不怕,任务失败也不怕。 可如今他怕。 他怕自己动作慢了,今日的消息传出去,惹来更大的麻烦。 他也怕自己死了,他还没多叫几声姐姐。 他像身怀重宝的赌徒,战战兢兢,又兴奋难抑。 一路杀到萧蝶面前。 身后死尸一片。 他扔下手中刀刃,双膝跪下。 眼泪冲掉他脸上被迸溅的血液。 他颤着声,“姐姐……” 萧蝶抬起头,揉了揉他的头发,“乖,姐姐在。” 而在她的余光中,随春远浑身僵直,唇边浮起一抹苦笑。 下了一上午的雨停了。 转眼间,艳阳高照。 替随春远挡的那箭看着凶险,实则只是皮外伤。 拔了箭,止了血,上了药,萧蝶已无大碍。 只是脱力加上失血过头,还是昏睡了过去。 外屋层层叠叠的死尸,被随春远和萧玮搬走埋了。 屋地被泼水清洗,墙面和其他物件也被擦的一尘不染。 这个过程中,两人谁也没说一句话,各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一切都做完了,萧蝶还没醒。 两人不约而同的守着里屋门坐下,开始了男人间的谈话。 “等姐姐好些,我会带她离开。” “不行!” “你有什么权利说不行?你个只能让姐姐保护的废物。” “那你呢?你个被人圈养的死士,你就能照顾她好了?” “你昨日还说姐姐是母老虎呢!你嫌她凶就别和她在一起,你不配!” “那刚刚那帮杀手找到这来,是你通的风报的信吧?” “她跟你在一起,只会继续给你挡冷箭!继续受伤!” “你别忘了那射冷箭的可是你招来的。” “你……!” 萧玮瞪着他,恨不得他刚才死了才好。 随春远也毫不示弱,只后悔昨日没赶紧把他打发走。 两人互不相让,直到里屋发出声响。 一瞬间,剑拔弩张的剑收了起来,弩也藏了起来。 两人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涌进了屋里,围在了床边。 第130章 “姐姐,怎么样了?感觉好点没有?” “蝶儿,饿吗?渴吗?想吃些什么,我这就去城里给你买来。” 萧蝶醒了一会儿了,把他们在门外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此时,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道:“刚刚你们是吵起来了吗?睡着呢听见声音好大。” “没有。” 两人异口同声。 “我、我就是和随大哥随便聊聊。” “对,对,我就是和我小舅子闲聊而已。” 萧蝶:…… 装,接着装。 看你们装到什么时候。 第169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31 世上最难以相处的关系其一。 就是姐夫和小舅子。 如果再加个前缀。 就是姐夫和姐控的小舅子。 如果再加。 就是疑似是渣男的姐夫和姐控的小舅子。 再加。 就是疑似是渣男又没给正经名分和与姐姐失散多年终于失而复得的姐控小舅子。 两人之间的明枪暗箭,二蛋都能看出来。 萧玮对着萧蝶,总不由自主的有种少儿心态。 他委屈巴巴,看着萧蝶的伤自责的含泪。 “姐姐到底什么时候认出的我?” 萧蝶轻声道:“一开始就认出来了,离家时我已经十岁,你们的模样我又怎么能忘,而且你随大哥替我打听过,说你进了书院读书,只是天赋差了些,考了两次都没考中秀才,所以见你书生打扮,又听你把玮字拆成了王韦做化名,就确认了是你。” 一旁听着的随春远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偏过头,装作无事发生。 萧玮瞪了他一眼,继续道:“既然你认出我了,怎么不认我?” “我以为你只是普通书生,认了你,岂不是害了你?所以一开始,我没开口留你,只想让你收了银子进京,如果我能活下来,以后总有机会相见,只是在你们互相推诿时,我看见了你手上的厚茧。” “那不是握笔的位置,那是持剑的位置。” “我猜到了你和于家是一伙的,所以才开口留你,我是想看看我弟弟如今成了怎么个恶徒,又是如何替旁人卖命的。” 说到最后她语气渐冷,吓得萧玮缩了缩脖子。 “姐姐,我错了。” 他老实认错,像个鹌鹑。 “爹娘和大哥呢?” 她问完,屋内安静了一瞬。 随春远想说话,萧蝶横过一眼,触到她那眼神,随春远心中沉了又沉。 瞒不住了。 萧玮低着头,把她的背角掖了又掖,“他们、他们在家呢,就我不学好,没考上秀才,干脆弃文从武,学着别人做了杀手,姐姐,你想怎么打我?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 萧蝶声音平静如深潭,“娘身体怎么样了?” “好着呢。” “大哥可娶妻生子?” “还没呢,你也知道大哥性子,根本不会讨小娘子欢心。” “那大哥可学了什么手艺?” “学了,现在是十里八乡最厉害了猎户。” 萧蝶问一句,萧玮低着头答一句。 只是手上一直忙叨着,几乎要把被角攥出褶子。 随春远站在一旁,随着他们一问一答,只觉得脖子越来越凉。 屋里的气氛越来越凝结。 萧蝶坐起身子,说道:“小玮,你还是没变。” “什、什么?” “从小到大每次说谎,你都要装作手上很忙。” “姐、我……” “我很好骗吗?随春远?萧玮?” 被点到名字的两人,连呼吸声都屏住了。 “姐,你别生气,我没想骗你。” 低着的头终于抬起,萧玮已经糊了一脸泪水,一张嘴,哭声终于压制不住。 “姐,家里只剩下咱们两个了,爹、娘、大哥,都死了!我不敢告诉你,我怕你伤心……姐,咱们早就没有家了。” 少年趴在萧蝶腿上,发出迟来八年的哀嚎。 八年前他恨不得自己一起死了。 却掉不下一滴眼泪。 如今在姐姐面前,他终于可以放声大哭。 萧蝶抚着他的头,叹了口气,“我早就猜到了,我也知道你是怕我伤心。” 说着,她抬起头,看向了随春远。 “那你呢?你也是怕我伤心吗?” 一股凉意从地面冲进随春远的体内。 他望着萧蝶的眼睛,喉咙仿佛被什么堵塞。 半晌后,他找回自己的声音。 “是啊,第一、我猜想,你如果知道,恐怕会哭上几日,所以我自作主张骗了你,只是没想到你弟弟还活着,还碰巧遇见了。” 他想说的是第一世,她哭了好几日。 可碍于萧玮在场,他临时换了个说法。 萧蝶听懂了,心中却对他的怀疑更深。 自己不是那菩萨心肠。 原主的家人身故。 她会替她报仇,会替她安葬。 却不会连着哭上几日。 随春远在撒谎。 他看自己现在和萧玮一起伤心,就拿第一世做托词,以为原主的记忆能够影响她的感情。 但其实她就算继承了全部记忆,她也不会真的投入进去。 家庭的温暖,亲人之间的情谊。 她自己都从未感受过,又怎么能因为一段记忆就感同身受。 她不过是在合格的出演一个姐姐。 她一直没拆穿萧玮的身份,也只是想暂时利用他让随春远吃醋,好方便自己刷好感度罢了。 她用原主的身体,她报原主自己报不了的仇。 她们两不相欠。 她没有义务搭进去自己本就稀薄的情感。 她于萧玮而言会是一个好姐姐。 但只能是演出来的。 而随春远怕自己知道家里的情况,竟然不惜一个谎接一个谎。 他既然不是因为怕自己伤心,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了。 原主一家的死,和他有关。 或者说,和他最在意的随家有关。 萧蝶心中思量良多,面上却丝毫不显。 她扯动嘴角,隐隐透出丝笑,回道:“我知道了。” 她知道了。 还不知道的,进了京也就知道了。 不管圈子绕的再大,一切也都会归于原点。 萧玮哭过一场后,萧蝶问起他的来历。 他不是于家的人。 准确来说,于家和他一样,都是那贵人养的狗。 可能是于流和第一批刺客的死,刺激了于家人。 于松石怕截杀失败,被迫向萧玮口中的“贵人”寻求援助。 所以他来了。 至于“贵人”是谁。 没人知道。 这也是为什么,第一世萧玮和萧蝶并没有碰见的原因。 第一世随春远九死一生,被萧蝶捡到后,两人隐姓埋名偷偷进京,根本没有惊动“贵人”。 萧玮自然也没有出现。 随春远之前也说过,于家后面还有人。 不过因上一世他没有拿到离魂木,无法证明栽赃的事和于家有关。 他只能看着于家全身而退。 更别提通过于家挖出背后的黑手。 如今重来一次。 那“贵人”终于若隐若现的显露了身形。 是人是鬼,总有看清的一天。 第170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32 今年的雨水格外的多。 淅淅淋淋,连绵不绝。 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萧蝶好些了后,随着他们两个和一马一驴,进了离这最近的城池。 城内相对而言总要安全一些。 截杀随春远是个隐蔽事,就算是于家背后的“贵人”,也不敢明目张胆。 一路上,萧玮提出想带萧蝶回老家看看。 萧蝶看见随春远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说道:“不了。” 在随春远放松下来,她又加上一句,“等把随春远送进京再说。” “萧蝶……” 随春远的手握的更紧了,青筋浮现,骨节泛白。 萧蝶抬头,装作一脸茫然,“怎么了?” 她粉玉般雕琢的容貌在乌发的簇拥中显露。 因为受伤,她的唇色比平时淡了许多。 少了两分勾人的媚意,却多了许多病弱的破碎感。 让人见了就忍不住心口疼。 随春远的轻叹散在雨后的空气中,“没什么。” 好消息,她不再执着于自己。 坏消息,这是在他又一次爱上她之后。 好消息,萧玮不是情敌。 坏消息,是弟弟,却也想带萧蝶离开他。 好消息,他们又逃过了一次追杀。 坏消息,他好像又走向了那个命定的结局。 随春远紧握着缰绳,闭了闭眼睛。 不会的。 第131章 重生的是他。 拥有完整记忆的也是他。 如果他非要和萧蝶在一起呢? 他睁开眼,视线落在了侧前方的萧玮身上,眸中冷意森森。 他们赶着最后的时间进了城。 城门在身后关闭,太阳在前方落下。 在杳无人烟的荒郊野外,随春远是菜鸡,萧蝶和萧玮都是能野外生存并且杀人逃生两不误的高手。 而进了讲规矩看身份的人类社会。 随春远就又成了赫赫有名的随家家主,富可敌国,财貌无双。 萧蝶成了瘦马出身的妾室,萧玮成了叛逃的死士。 可能是这几日被接连打击的自信心终于找了回来。 随春远骑在马上,腰背都挺直了不少。 他们所在的城,名叫姚林城。 因为位置原因,这里贸易繁盛,热闹繁华。 虽然天色渐晚,但道路两旁仍然摆着摊位,来往采买的人也不少。 随春远对这种环境熟悉适应的多,他指着两旁摊位上的东西如数家珍。 远远打眼一看,就能知道那商品是出自哪家商行,走哪条路送过来的,售卖价格是否合理,在这个地方又是否能有销量。 他从小被作为家主培养,算是在铜钱和算盘中长大的。 对于这些,敏锐的很。 他有意洗刷自己窝囊废的形象,出手大方的给萧蝶和萧玮买了不少礼物。 只是萧玮始终不领情。 他依旧想带萧蝶离开。 就像他曾经说的。 如果她是他姐姐,他才不会让她和随春远在一起。 他姐姐美丽温柔腼腆可爱娇弱漂亮,哪里是这种心机深沉的男人的对手。 而且他姐姐值得世间最好的男子,凭什么给随春远做妾? 就算是一辈子不嫁人,他也能照顾好姐姐。 大不了他杀人养她。 一路走过,随春远不光没洗掉自己废物的标签,反而又被贴上了个圆滑的前缀。 成了一个圆滑的废物。 到了城内最好的客栈,随春远是想要两间房的。 但萧玮听了直接抽刀…… 谁谁都打不过,烦死了! 三间就三间,他又不是没有银子。 随春远哼了一声,被气的不轻。 气的他回房后就洗了个花瓣澡,气的穿了件单薄低领的孔雀绿色长袍,又气的用一个倜傥风流的姿势,推开了萧蝶的房门。 房间内,萧玮握着刀站在萧蝶床边在等他。 随春远:…… 他不跟小孩一般见识。 随春远走后,萧玮怕他去而复返,搬了个凳子坐在萧蝶床边。 萧蝶哭笑不得,想了想问道:“你就这样叛了那个“贵人”,没问题吗?他有没有给你们这些死士服什么慢性毒药,用来控制你们?” “没有。” 萧玮褪去伪装的憨厚腼腆,笑起来像小狐狸一样弯着眼睛,“姐,你是话本子看多了吧,怎么会有那种事,贵人的死士那么多,跑了我一个算什么大事,没关系的。” “真的?” “真的。” 萧玮盯着门,手里摩挲着他手中的刀。 萧蝶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道:“我还以为都是那样的,会给下属喂慢性毒药,一旦不按时服下解药,就会如百蚁噬心,疼的肝肠寸断,却又不会直接死掉,而是不断的饱受折磨,吃尽苦头才能咽气。” 萧玮听的打了个寒颤,“姐,你说的怪吓人的,我看你不是话本子看多了,你是志怪小说看多了。” 看萧蝶还要说话,萧玮急忙起身,“那个、姐我有点饿了,我去楼下看看有没有吃的,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萧蝶随意点了两样,话音没等落下,萧玮已经应声离开。 一口气跑出客栈,萧玮停在了暗巷之中。 “哪里有姐姐说的那么吓人……” 说着,他一口鲜血喷出。 随意的用袖子擦了擦后,他喃喃道:“不过就是吐点血而已……” 而此时楼上,萧蝶的房间。 窗户被轻轻扣响。 萧蝶起身开窗,夜风中,随春远依旧穿着那件轻薄低领的孔雀绿色长袍,正站在窗外对着她笑。 孔雀绿颜色明艳贵气,衬得他胸前皮肤白嫩嫩的,像块豆腐。 他的手纤细如玉,指节修长。 从孔雀绿的袍子下探出,一手扶窗一手轻摇折扇。 好一副风流之貌。 看见萧蝶,他眼波中情意流转,故意打趣道:“长夜漫漫,小娘子一个人可寂寞无聊?不如……” “哦,不是一个人,我弟弟……” 萧蝶往后一指,吓得随春远手中扇子一滑。 他俯身去抓扇子,却忘了自己正站在狭窄的窗外,脚下一个不稳,人后仰着就要摔下去。 紧要关头,萧蝶抓着他本就松散的衣领,把人拉了回来。 惯性下,随春远扑向萧蝶,停在距离她不足一掌的位置。 月色下。窗外窗内。 两人各自站在不同的地方。 头颈却仿佛相依相偎。 如一对交颈的鸳鸯。 随春远的视线不由得落在萧蝶的唇瓣上。 丰润,娇嫩。 淡淡的粉。 注视中,那唇瓣却越贴越近。 最后落在他唇边。 轰…… 本就因为差点要摔下楼而剧烈跳动的心脏,此刻好似要炸开了一般。 “叮咚……宠爱值五点到账。” 在随春远那剧烈的心跳声中,萧蝶听见了二蛋的声音。 第171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33 花孔雀随春远到底还是没能进到萧蝶的房间。 萧玮严防死守,买了萧蝶说的几样吃食,着急忙慌的跑了回来。 像是守着稀世珍宝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宝贝就被隔壁圆滑的窝囊废偷了。 听见脚步声由远而近。 随春远无奈的依靠在窗边,“你这个弟弟还真是看的紧,不过他这么叛逃,估计背后的人不会放过他,他继续跟着我们,可能会有麻烦。” 萧蝶抬眸看他,“那你觉得该如何?” 随春远张了张嘴,看出萧蝶神情不对,改了口,“听你的,怎样都行。” 他不过是试探,本也没指望这么轻易解决掉这个麻烦。 见了萧蝶的态度,他也不再多说。 姿态笨拙的沿着窗外细窄的木台,挪回了自己的房间。 萧玮一进来,就看见了大开的窗户。 他脚步匆匆,快步走来趴在窗口,正好看见一抹孔雀绿消失在隔壁窗边。 “呸!轻浮浪荡的圆滑窝囊废!” 随春远:…… 萧蝶:…… 他骂了一句,坐回到萧蝶床边。 他跟掌柜的要了床桌,把吃食茶水摆在她身前。 又把自己房中的软枕锦被都拿了团成一个圆,让萧蝶舒舒服服的靠着。 他还打湿了手巾,给她净手。 最后他把筷子往萧蝶手中一放,“姐姐,吃饭吧。” 他笑的讨好,眯着的眼睛亮晶晶的,像个等待夸奖的小狗。 萧蝶笑道:“嗯,小玮长大了,照顾人越来越细心了。” 萧玮像一直等着这句话一般,听她说立马道:“姐,我肯定比隔壁那个强吧?你别跟他好了,我带你走,咱们回老家,重新把老房子建起来,还过回我们原来的日子,好吗?” “姐,我现在有本事了,我也长大了,我能照顾好你,我也能养活你,姐,我们走吧。” 萧蝶握着筷子的手颤了颤。 她只是忽然想起原主临死前的梦。 这应该是她最想听见的话。 也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 和弟弟一起,回到他们长大的地方。 即使清贫。 即使落魄。 可她不是原主,她还有任务。 而且既卷进这场纷乱,除了敌人死绝,不然日子哪里能消停。 她不喜欢提心吊胆,隐姓埋名。 她喜欢斩草除根。 “小玮,我暂时还不能和你走。” 萧玮稚嫩却始终坚挺的肩膀因为这句话塌了些。 “姐……” “而且小玮,我不是需要你保护的兔子小猫,我是你姐姐,也许有些困难,你也可以跟我说说。” 萧玮的身子僵了一下,转瞬又恢复正常,抬头看萧蝶,嬉皮笑脸的。 “我知道了姐,不过我能有什么事。” 萧蝶点了点头,继续吃饭。 岁数不大,操心不少。 东也瞒,西也瞒。 明明自己还是个小鬼头,他非得什么都自己扛着。 虽然她和自己真正有血脉关系的弟弟,早就结了深仇大恨。 但她也知道正常的姐弟关系不是这样的。 不过没关系,总有大把时间和大把机会让他学乖。 第132章 萧蝶对于育儿还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自信的。 她甚至觉得自己颇有天赋。 毕竟她养大的孩子,基本没有叛逆期。 他们三人没急着走。 随春远和萧玮都想让萧蝶多养几天的伤。 在这件事上,倒是难得的达成了统一。 随春远抽空去随家商行取了家中的信。 看着萧蝶眼中星星点点的八卦之火,无奈的顶着萧玮的怒瞪,坐到了她的床边。 信封在他修长白净的手指下拆开。 他们得以看见第一世钟玉罗和她表哥的详细发展进程。 一开始,只是常常偶遇。 然后是每日花园相约,谈天说地。 再然后,相约的地方换成了钟玉罗的院子。 一直到这里,两人都还算清白。 可随即,两人在府内就不碰面了。 而是都往外面的跑。 钟玉罗的表哥本就没有家仆跟着,钟玉罗也以出门不喜太多人跟着为由,只带了自己的亲信丫鬟。 盯着钟玉罗的人发现,两人居然在外面,以钟玉罗表哥的名义租一下了一个院子。 孤男寡女,常常共处一室几个时辰。 而每当这时,她的丫鬟就守在院子外头,宁可被太阳晒得蔫巴巴的,也一步不离。 一看就是有猫腻。 他们按照随春远的吩咐,找了机会,捉了奸。 现在人已经都押回了府。 如何处置,就等随春远决定了。 听了信,萧蝶不由得想,看来看门丫鬟要不得,反而醒目。 屋内也该有条暗道,不然跑都没处跑。 随春远问道:“你在想什么?” “想怎么才能不被抓啊。” “萧蝶!” 听他气的喊自己名字,萧蝶扬唇笑了,“逗你呢,真不想跟你过了哪需要这样麻烦……” 直接弄死就是了。 省心省力一了百了。 根本不怕被捉。 随春远听了哭笑不得,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一旁的萧玮听的直迷糊,“那个……钟玉罗是谁啊?你家的亲戚或姐妹?” 萧蝶笑了,“是他的正妻。” 闻言,萧玮的嘴缓缓张大。 不知道是该惊奇随春远的淡定,还是该感慨男女之情的复杂。 半晌,他问道:“那你如今准备怎么做?” “休书一封,随她去就是了,等京城的事了了,我会明媒正娶,迎你姐……” “行了,说一半就行了,后一半我不爱听。” 萧玮斜着眼瞪他,“你不会是为了我姐,特意做局休妻吧?” “怎么可能,我不是那种……” “哦,那你就是真被戴绿帽子了。” 随春远:…… 萧玮重新给他下定义。 嗯……他现在是一个轻浮浪荡圆滑却被妻子戴了绿帽子的窝囊废了。 连着躺了两天,萧蝶有点躺不住了。 她想出去走走,随春远和萧玮自然一个不落的跟着。 一左一右,堪称左右护法。 一路走过,一个付钱一个拎东西,配合的也算默契。 萧蝶花随春远的银子花的心安理得。 不光给自己买了些感兴趣的,还给萧玮置办了两身衣服。 他还是原来的书生打扮,看起来有点憨。 五官和萧蝶长得没那么像,却也白净俊朗。 换了衣服,立马多了几分意气风发少年郎的感觉。 萧玮穿着萧蝶给他买的衣服喜不自胜。 只是心里也有点隐隐的犯愁。 他姐给他买的衣服多是浅色。 这如果吐了血,可得小心别沾上了。 不然也太明显了些。 第172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34 三人行过一家梨园,随春远忽然来了兴致。 “许久没听戏了,今日你们陪我看出戏可好?” 萧蝶脚步停在梨园外抬头看了看。 片刻后笑了,“好啊,那就看一出戏好了。” 萧蝶答应了,萧玮更无不可。 三人进了梨园,坐进了二楼雅间。 随春远点了几样小食,戏没开场,就把一盘酸梅饼推到了萧蝶跟前。 “尝尝这个,可合你的口味?” 他和萧蝶毕竟做过多年夫妻。 萧蝶的喜好他还是知道的。 她喜酸,不喜甜,喜辣,不喜咸。 这酸梅饼,正戳中她的喜好。 萧蝶用指尖捻起一块,放入口中,“确实还不错。” 萧玮听她夸,虽然对酸的东西不感兴趣,也还是记在了心中。 出了梨园,天色已经不早了。 三人回了客栈,这一夜很安静。 随春远没来勾勾搭搭,穿着浅色新衣的萧玮也没来她旁边转悠。 第二日是个好天。 越临近夏日,天气越热。 客栈给送了冰盆过来,屋内才凉爽了许多。 今日萧玮起晚了。 他唇色有些发白,脚下虚浮的推开房门,只觉得一股热浪迎面扑来。 随春远比他起得早,抢到了给萧蝶送饭的机会。 萧玮走出房门时,他正端着托盘从萧蝶房里出来。 “姐姐怎么样了?” 萧玮问道。 “挺好的,估计明日就可以继续赶路了,不过就是食欲不太好,可能是今日太热了。” 说着,随春远越过他下楼送餐盘去了。 萧玮想起昨日合萧蝶口味的那碟酸梅饼,弯了弯眼睛,转身也下了楼。 酸梅最是开胃生津,一定是讨姐姐欢心。 他打定主意要让随春远知道,谁才是对他姐姐最好的人。 却不知,自己已经一脚踏入了深渊陷阱。 随春远看着他向着梨园的方向而去,沉着脸,没一丝表情。 他是商人,只想互利互惠,不欲害人。 可如果他不害人,别人就要害他呢? 他抬头看了看二楼的方向。 又细细想了一遍自己是否有纰漏。 确定无误后,他上楼,回了萧蝶的房间。 可推开门,却见屋内空无一人。 他身子僵住,片刻苦笑后开来。 再说萧玮那头,他一路跑到梨园,毫无犹豫的就一头扎了进去。 看见小二,说自己要打包一份酸梅饼。 小二笑着弯腰,把他领进了后面的雅间,让他在这稍等。 可等着等着,萧玮觉出了不对劲。 明明昨日他们三个人,刚刚点了小食,转眼就送了过来。 可见酸梅饼算是招牌,是直接备好的。 今日怎么会这么久? 萧玮觉得不对,起身就往外走。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一群黑衣人手持刀剑涌了进来。 萧玮知道自己中了埋伏,转身一刀破开窗户,就要翻窗逃走。 谁承想窗外正站着一人,抬手一掌,萧玮被打在胸前,倒飞回雅间,压在地上,吐出了一口猩红的血。 那血顺着他额外苍白的脸滑落,直直落在他的衣服上。 萧玮一呆,喃喃道:“这是姐姐给买的衣服……” 窗外那人跟着跳进了雅间,他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这是姐姐给我买的衣服!” 枭三愣了一下,发出一阵沙哑的笑,“枭五啊枭五,我们都纳闷你为何突然叛了贵人,原来是找到家人。” “你说,我是该对你说声恭喜,还是该对你说声……一路好走呢?” “虽然这是件喜事,但凭什么呢?” 枭三动作夸张的挥舞着胳膊,语气也突然尖锐,“凭什么?凭什么我们家里人都死绝了!偏偏你找到了家人!她还给你买衣服!我们都还是骷髅,是游魂,是刀刃,凭什么你独自有了亲了长了血肉!!” 枭三原本白净柔和的脸,因为这通嘶吼青筋毕露。 他声音又转弱,仿佛能被一阵风吹散,凉气却只增不减。 “枭五,你该死啊!既然已经毒发,那你是打不过我的,今日就让你那姐姐给你收尸怎么样?” “我把你剁成肉泥,只留个脑袋好吗?” “你说,你那姐姐会不会吓破胆子?会不会扔下你的尸体跑了?会不会后悔见到你,和你相认?” “要不……我也送你姐姐去见你,怎么样?” “枭三!!” 萧玮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嘶吼。 他撑起身,像个在守护最后一块地盘的小狼崽子,拼尽全力冲了过去。 可枭三根本不怕。 他笑的异常快意,一边躲闪一边道:“你现在一定很难受吧?毒发后,越是剧烈的行动,越是在加速死亡。” “枭五,你觉得你还能撑多久呢?” 萧玮知道自己体内有毒。 可他没见过有人叛逃,也就不知这毒的厉害。 第133章 他以为但凡是毒,就会有解药。 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天真。 可他还许诺了姐姐,会一辈子照顾她…… 萧玮的眼泪从眼眶不自觉的溢出。 他不能死。 他知道孤伶一人,无根无萍的难过。 他不想姐姐后半生都是如此。 他要活着。 他还没和姐姐回老家,没去爹娘的坟前祭拜。 他……他舍不得这破烂的人世了。 萧玮发出一声声的嚎叫,拼着全身力气想赶紧把枭三斩杀。 可枭三只是躲。 他只是嘲笑着,看他痛苦,看他挣扎,看他在满怀希望后再渐渐绝望。 其他人也在笑。 他们欣赏着大名鼎鼎的枭五的狼狈,好似这样,他们这些早早亲人死绝的,就赢在了高处。 直到…… 他身后的窗户被敲了敲。 一张脸探了进来。 “打搅了,我想问一下你们看见我的弟弟了吗?” 来人姿容绝色,声音也轻轻柔柔的,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不施粉黛,却浑然天成的娇媚。 她皮肤很薄,极白的肤色下透着淡淡的粉。 看起来有些柔弱,像江南春日下随风摆动的柳条。 纤细且易碎。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了。 一时没注意到,萧玮已经双膝一软,跪到了地上。 他们没回话,萧蝶自顾自的继续说着:“你们不知道,我弟弟啊,才十六岁,明明还是个孩子,主意却正的很。” “他什么都瞒着我,不让我知道,却忘了如果他出事,我这个姐姐岂不是很难受。” “他也忘了,他姐姐不是玉雕的摆件。” “他姐姐我啊,也是和他一样,是在水中火中交替捶打出来的,也开了刃,也能封别人的喉。” “我说的对吗?小玮?” 第173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35 所有人随着萧蝶的视线,目光落在了萧玮身上。 就见他跪的老老实实,一脸被当场抓包的狼狈。 “姐……。” “还叫姐,你差点就要投胎做别人的弟弟去了,你既然这么厉害,以后我改口叫你大哥如何?” “别啊,姐,我错了,我就是……我就是怕你像救那个窝囊废似的以身挡箭,那、那我还不如死了呢。” 他越说越小声,嘟嘟囔囔,颇为不满。 萧蝶倒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她被这个熊孩子气的想笑。 “好,那你就去找爹娘和大哥,你们一起在下面保佑我,保佑我再给旁人挡箭时死不了。” “姐!我错了,我不想死了!我还没让你跟窝囊废分开呢,你跟他一起,我不放心!” 萧蝶收了唇角的冷笑,正色道:“那你就给我记着,我是你姐!你有委屈了可以向我诉苦,有人欺负你,你可以向我告状,遇见解决不了的麻烦,你可以向我求助,小小年纪,少学那些英雄主义,你最大的任务,就是好好活着,毕竟……我也只有你这一个亲人。” “姐……” 萧玮难抑的红了眼眶,这一刻他突然才意识到,自己不过十六岁的年纪,自己也是有家人保护,有姐姐可以依靠的。 刚想说什么,一旁的枭三终于忍不住打断。 “停、停停!” 他歪着脑袋左右扭头,恍然到:“原来她就是你那个找到的姐姐,不过她是不是脑袋不太好啊?” “枭五,现在是你们姐弟谈心的时候吗?” “用不用我们兄弟几个,给你们上点酒,点几个菜啊?” 萧玮看见他,双眼就跟冒了火一样。 想到他姐姐刚说了可以告状,他干脆伸手一指,“姐!就是他!他欺负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快看啊!你们快看,咱们组织中大名鼎鼎的枭五啊,居然跟个奶娃子似的向人告状!哈哈哈,太好笑啦吧!” 他笑了半晌,才意识到,他那些同伴并没有一起跟他一起笑。 除了他自己,这雅间内居然安静的诡异。 枭三抬头看,只见所有人都面露惊骇的盯着他的身后。 他心中一惊,刚想回头,一柄寒刃已经带着凉气,贴向了他的脖颈。 窗外那女子,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了进来,接近了他。 而他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枭三弯腰一躲,那刀没追着他的脖颈,而是一刀劈向他的腿。 “啊啊啊……!” 枭三躲闪不及,右腿脚腕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他吃痛,栽倒在地。 “姐,他还毁了我的衣服, 这可是你昨日刚给我买的!” 萧玮撑着身子,走到萧蝶身后,拉着她的衣角继续告状。 萧蝶听了,拎着长刀继续走向枭三。 枭三惊的爬起,无视掉腿上的疼,先攻向了萧蝶。 打不到,根本打不到。 萧蝶脚下腾挪,身姿轻盈,他连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反而是他的伤腿在这过程中疼的越来越严重。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一起上啊!啊……!” 他话音没落,萧蝶已经从身后靠近,一刀,挑断了他的手筋。 枭三又疼又怕,额头上布满汗珠。 他意识到,他根本就不是那女人的对手。 她就是在遛狗。 看他着急,看他狼狈。 一如刚才他对枭五。 她在替枭五报仇。 枭三疼的忽然笑出了声。 凭什么啊,凭什么他姐姐对他那么好啊。 “杀了他们两个!杀了他们两个!” 其他黑衣人却犹犹豫豫的不太敢上。 枭三和枭五一样,有了名字的,都是身手远远高于他们黑衣的。 连枭三都在她手底下走不过两招,他们不更是送死的了。 萧玮不管那些,萧玮继续告状。 “姐,他还说要杀了我,让你收尸。” 一刀…… 另一只手的手筋已断。 “哦,他还说要把我剁成肉泥,只留一个脑袋让你认。” 萧蝶持刀,在不断后退的枭三左腿脚腕,也划下了一刀。 她那双纤细柔软的手,明明只适合刺绣抚琴,用起刀来,却格外精准。 四刀下去,枭三手脚筋全断,武功尽失。 枭三已经绝望。 没了武功,今日就是活着回去也难逃一死。 他四肢摊平,仰头望着棚顶。 “对了,他还说要杀了你,送你去地下见我。” 萧蝶听了,一刀横向了他的脖颈。 枭三一阵苦笑,他刚才怎么这么多话? 刀刃割破他的皮肤时,萧蝶想到什么,突然说道:“你们那个什么贵人,曾亲口告诉我弟弟,我已经死了。” “可其实并没有,他根本没有派人来核查过。” “你说,他是只骗了我弟弟一个,还是骗了你们所有人呢?” 枭三本来已经闭着眼睛安然等死,听见萧蝶的话,他浑身石化般的僵硬住。 睁开眼,双目已经猩红一片。 希望可以在任何时候燃起。 却不能偏偏是死前。 这只会让他不甘,让他死不瞑目。 枭三知道这是她的报复。 她要杀人诛心。 可……这也是个他躲不过去的阳谋。 “假的、都是假的……哈哈哈哈。” 枭三疯魔般的笑出了声,只是眼泪却不断涌出,一滴一滴的落在地面。 他没去擦泪,没去求饶,只是重新闭上眼,哼起了一首小调。 那是民间百姓,用来哄幼童睡觉的调子。 温柔,童趣,仿佛能安抚人的情绪。 在场众人的思绪不由得被这小调带动。 仿佛看见青石小院,看见树荫之下,看见唇角带笑的一温柔女子,和煦的光打在她脸上,她却只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 一遍一遍,她哄着他,让自己的幺儿睡得稳一些,再稳一些。 枭三闭着眼,可眼泪依旧止不住的流着。 他努力压制,小调也还是带上了哭腔。 萧蝶的刀依旧横在他的脖子上,萧玮却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胳膊。 “姐,别杀他了,反正他武功已废,就、让他也回家看看吧。” 枭三不敢信的看向萧玮,萧玮别过头不看他,只是又摇了摇萧蝶的胳膊。 “姐,求你了。” 萧蝶叹口气,收了刀,拉着萧玮转身离开。 推开雅间的门时,身后发出一声闷响。 两人回头,枭三撑着残体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 “萧玮,谢谢你。” 他不再叫他枭五,而是叫回了萧玮。 萧玮听了,忍不住笑了。 第174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36 枭三又说:“我、我叫李石头,你记着,我叫李石头,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 第134章 “谁要知道你叫什么?你刚才还想杀我。” 萧玮傲娇的梗了梗脖子,可想了想还是转身。 “贵人骗了我们这事,你们也都知道了,如果贵人知道这事败露,一定会杀人灭口,所以你们不管是回组织,还是就此离开,最好别想着把今天的事说给贵人听,不然小命难保。” 那群黑衣人你看我我看你,“我、我们倒是也想离开,但你都差点被毒死……” “嘶……” 萧玮本想送佛送到西,学那些玩心术的用言语保李石头平安离开,但把这茬给忘了…… 萧蝶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脑袋瓜,从怀里掏出个瓷瓶,扔给了李石头。 “一人一粒,吃了该去哪去哪吧,但如果让我知道有人做了不该做的事……” “不、不……” “不敢不敢……” 屋内的人摇头加赌誓,萧蝶剩下的话也没说,拉着萧玮欲走。 “等等……” 又是李石头。 一步三回头,萧蝶都累了。 萧玮没好气的道:“又干什么?” “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你们可能会想知道,是关于贵人的身份。” 一说这个,萧蝶就不困了。 “贵人”不会轻易放过萧玮,他们也不能被动挨打。 这不是她萧蝶的作风。 “你说。” 其他人看他迟疑,识趣的先走了。 毕竟于他们而言,正在浑水下逃出生天,就已经是大幸。 哪有胆子去想报仇的事。 这事还是得交给大佬们。 他们就等着在事成后放鞭炮庆祝就行。 人都离开了,李石头轻声道:“我幼时长在一个小镇的胡同里,胡同不大,几户人家,胡同口住着的,是一个宫里出来的老太监,我虽然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但我却记得他身上的味道。” “那种太监身上独有的味道,我在贵人身上,隐隐闻到过……” “你的意思是,那个狗屁贵人其实是宫里的太监?” “错不了,那味道我印象很深,儿时第一次闻到时,我连晚饭都没吃下去,还是我娘给我做了桂花甜膏……” 他声音渐弱,最后收了声。 走出雅间,萧蝶和萧玮都有些沉默,各自有着各自的心事。 但萧玮没忘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他冲到后厨,把那小二踹了一脚,自己装了一大份酸梅饼,乐颠颠的向着萧蝶跑去。 炙热的阳光下,萧玮身上的血格外醒目。 可他眼底的笑意和满足,更让人无法忽视。 像……一条甩着尾巴飞扑过来的大金毛。 萧蝶又揉了揉他的脑袋。 萧玮小声抗议,“姐,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在摸狗……” “怎么了,狗狗最可爱。” “汪!” 萧蝶一愣,笑开了。 “姐,你笑起来真好看,汪……” 姐弟俩笑闹着,在阳光走远。 在他们后面出来的李石头,见到他们远远的背影,忍不住也笑了。 这是他这几年来,最真实的笑。 回了客栈,离老远就看见随春远站在客栈门口,左右张望。 看见他们回来,随春远跑了过来。 “你们去哪了?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 萧蝶没说话,萧玮嘟囔道:“不小心被人埋伏了呗,还能是什么。” 随春远一来没和“贵人”没打过交道。 二来,今日他去给姐姐买酸梅饼的事,是他突发奇想,临时起意,随春远并不知情。 三来,他和于家仇深似海,不死不休,而那“贵人”又是于家后面的人。 随春远没理由帮着“贵人”害他的命。 所以萧玮只当自己倒霉,被人正好在戏院堵住了,压根就没怀疑这里面有随春远的安排。 萧蝶当着萧玮的面,什么也没说。 给萧玮解了毒,处理了伤口。 萧玮沉沉睡去,萧蝶才去了随春远的房间。 随春远看见她来,反而安心了些。 他做的隐蔽,本也就是怕萧蝶察觉。 那梨园其实是于家背后之人的产业,是第一世他无意间知道的。 萧蝶不知道,也没有证据能证明他是知道的。 就算萧玮真的死在那,也定不了他随春远的罪。 他只怕萧蝶不问不说,心里就认定了。 真是那样事就麻烦了。 他不想做家族和挚爱二选其一的痛苦抉择。 他贪心,他都想要。 如今萧蝶来问,即使是有点疑心,也是好转圜的。 只要他不承认,装无辜。 没有其他指向的情况下,萧蝶会相信他的。 可他猜得到萧蝶的想法。 难道萧蝶就猜不到他的想法? 她不是法官,给人定罪不需要证据链完整。 她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如今来问,不过是给他一个把这事解释过去的机会。 只有这样,随春远才能放下疑心,继续信任她。 两人又一次默契的登上戏台。 只是这次,唱的是各自的戏。 随春远演完一场,看萧蝶神色缓和,心里安定了许多。 这关算是过去了,不过可惜,萧玮没死。 短时间内也不能再动手,不然萧蝶必起疑。 一切只能等进京后再议了。 京城风谲云诡,局势复杂。 是人上人的权势富贵温柔乡,也是不幸卷入其中的普通人的坟茔场。 死个把人,再正常不过。 他看萧蝶对他的态度恢复如常,心里也有些温暖。 她愿意相信他,是不是代表,在她心中,他其实比她弟弟还要重要? 第二日,萧玮醒了。 三人又踏上了进京的路。 出了这姚林城,翻过一座山,再行数日,就到了京城地界了。 可能是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于家的杀手疯狗般的紧追其后。 一路有惊无险,只是随春远的腿断了一条。 萧蝶心疼的落了滴泪,骗来五点宠爱值。 二蛋见了,钻出来默默的竖起了大拇指。 “还得是宿主你啊,他因你断了腿,还得给你宠爱值……” 萧蝶在没人的角落轻笑了下,“我只是想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才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暗害而已。” 不过是在野外落脚时,以摘野果为理由,提前观察了附近的地形地貌。 不过是在杀手追上来时,拉着他跑到事先看好的地方。 不过是打斗时,装作牵动了旧伤,露出了破绽,让杀手逼近。 不过是他后退时踩到不稳的石块,而她没来得及拉他一把,只能看着他滚下山坡。 不过非常不凑巧,山坡下有块大石。 一条腿而已,便宜他了。 第175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37 随春远没怀疑是萧蝶报复,才害他断了腿。 他只当是自己倒霉,更何况这一世比起第一世,受的伤已经轻太多了。 到了京城地界,于家胆子再大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刺杀。 这一路的跌宕,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进城这天,随春远很高兴。 因为在扬州城外分道扬镳的车队和仆从们和他汇合了。 随春远不再是携家眷疲于奔命的普通商人,他又成了随家家主,是淑贵妃的弟弟,是四皇子的舅舅。 端坐在宽敞豪华的马车中,一派富贵风光。 进城这天,萧玮也很高兴。 他和姐姐终于把这窝囊废送到地方了,这下姐姐就算不愿意跟他走,也不会有那么多危险了,真好。 而萧蝶,也很高兴。 到了京城,故事也就到了后半场。 很多解不开的谜题,都会在这京城找到答案。 比如,第一世随春远到底因何而死。 他又为什么想杀了萧玮。 再比如,那个贵人到底是谁? 谁有这么大的权利,能够让于家肆意妄为。 离结局越近,她越开心兴奋。 她最喜欢结局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一个个清算,谁也跑不了。 三人各有各的心思。 但奇异的有着一样的情绪。 马车内,喜笑晏晏,各自开怀。 随春远家大业大,虽然不怎么来京,但在京中也置办了五进的大宅子。 进了门,一草一木都极为考究精致,一看就是花了大心思大价钱布置出来的。 府中虽然没有主子,可丫鬟仆从却是现成的。 偌大的房子,每一处都打理的极好,好似从来没空置过。 不知为何,进了这院子,随春远就有些怅然若失,情绪低沉。 萧蝶看他对着一棵罗汉松发呆,问道:“怎么了?这树是有什么典故?” 随春远反应过来,“我忘了,你没有关于这个院子的记忆,是我疏忽了。” 第135章 他垂了垂头,声音有些涩,“其实我还是很羡慕你弟弟的,有你做他的大树,替他遮风挡雨,而我的大树,两年前就不在了。” “我七岁之前,关于我爹的记忆很少,那时他跟人出海,一走就是许久。” “银子挣了很多,我们也随家在他手中被发扬光大。” “但回了扬州,他却发现我这个独子,养成了怠懒散漫的性子。” “从那以后,他就不再出海,开始只做这片土地的生意,走到哪都带着我。” “我爹说,纵使挣了金山银山,可把我忽视耽误了,就是个不划算的买卖。” “从那以后,我跟着他走南闯北,一路风沙尘土,他却把我保护的极好。” “我见过他喝醉了不忘死死拉着我的模样,也见过他病在半路,为了能带我平安回家,一路强撑得模样。” “我还见过在我长大成人后,他在戈壁落日下,和我畅快共饮的模样。” “他是我这辈子最亲密最尊敬的父亲,只可惜,他不在了。” 萧蝶听他描述,随老爷子应该是个严厉与温和并存的父亲。 可她心里倒是没什么感觉。 他是个好父亲,不代表是个好丈夫,是个好丈夫,也不代表是个好人。 作为被随老爷子爱护教养长大的既得利益者,随春远当然最尊敬他了。 可在别人眼里,随老爷子是个什么样的人,那还得听听别人怎么说。 随春远沉吟片刻,继续道:“我父亲当年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进京落地生根,所以这宅子他花了很多心血,一草一木,都有他的影子的,就像这棵树,就是他亲手栽的。” “只是可惜……到底还是成了他毕生的遗憾。” 随春远叹了口气,忍不住上前两步,用手抚了抚罗汉松粗壮的枝叶。 “父亲临终前已经说不出话,却只拉着我,不愿闭眼。”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向他许诺,一定会完成他心中所想,我父亲才含泪闭了眼睛。” 萧蝶知道他此刻应该是想听自己说,“我会陪着你完成你爹的遗愿。” 但她偏不。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听他说太多,累了。 就算是个刷宠爱值的机器人,她也是个有脾气有性格的机器人。 萧蝶只是问道:“既然当初想留在京城,为什么又回了扬州?” 可谓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随春远手上的折扇突然滑落,摔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他一言不发的低头去捡,抬起身,已经恢复往常的笑意。 “这个问题有空再说,咱们累了一路,现在也该好好歇歇了。” 他避而不谈,萧蝶也不去追问。 总会知道的。 京城可不是个密不透风的口袋。 他们到京城的时间,比第一世要早上许多。 沉香木的事刚刚发酵出来,前几日皇上发了怒,但思及随家应该没这个胆子,正派人去扬州押送随春远进京。 如今随春远先一步来了,只说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皇上的怒气也就暂且压下。 不过他年纪本就大了,如今又出了这事,又气又怕,一下就病倒了。 只说让随春远休整几日后,再进宫好好解释沉香木一事。 随春远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他本想趁这几日带萧蝶逛逛京城,却未曾想,一道帖子悄然而至。 “明信侯府……” 萧蝶念着烫金贴子上的字,抬头,看见随春远一脸凝重。 “怎么了?这明信侯府和你有仇?” “有仇倒是说不上,不过关系也颇为微妙,我姐姐是宫中贵妃,而这明信侯侯爷的亲妹妹,也是宫中妃子,正好低了我姐姐一个位分。” 身为在宫里斗过的女人,萧蝶嗅到了别样的味道,“看来明信侯府来者不善啊,那你准备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 随春远轻哼了一声,“我不光要去,我还要我家母老虎一起去,吓死他们!” “小……” 萧蝶听了,扬声就要喊萧玮过来。 吓得随春远立马求饶,“别别别,我错了,你叫他过来,我又要被撵出两条街,刚到京城,还求夫人给小的留点面子。” 说着,随春远做了个求饶的姿势。 于他而言,如果萧蝶是母老虎,萧玮现在就是她座下伥鬼。 萧蝶如果是在街上横晃的恶霸,萧玮就是她手里牵着的恶犬。 有时都不用一声令下,只要萧蝶一个眼神,萧玮说抽刀就抽刀。 那叫一个痛快。 随春远对这些倒是不怎么在意。 他知道萧玮也不是真的要把刀劈他身上。 不过是吓唬他,想让他对他姐姐好些而已。 如果没有八年前的那些事,他倒是真的愿意萧玮一直跟着他们。 可如今,他只隐隐觉得可惜。 可惜之前的计划没有成功。 他眼底的凉意和惋惜,被他作揖的手挡的严严实实。 萧蝶被他的怪样子逗笑。 可心中想的却是…… 一个人,到底有几副面孔呢? 第176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38 明信侯府的观荷宴就在两日后。 可见早就预备,只是听闻随春远来了京,才临时起意,约他前往。 正常情形下,为表诚心和尊重,宴客的主家就是不来,也得派个得脸的管家过来说明情况。 但是什么都没有。 一个仆从过来,扔了帖子就走。 萧蝶听了随春远谈起他父亲的那些话,就知道他是一定会去的。 他父亲的遗憾是没能在京城落地生根。 萧蝶猜想,这个落地生根可不是买个大宅子,把生意迁过来这么简单。 随老爷子,恐怕是想改换门庭。 继承了他这个遗愿的随春远,又怎么能放过这种和京中权贵官宦打交道的机会。 两日后,随春远起了个大早。 他特意打扮过,比在扬州时少了些随性风流,多了些富贵华丽。 站在院中的玉兰花下,如果不知道他的出身,谁又能觉得他不过是商户之子。 随家银钱多,这世上用银钱就能开路的地方也多。 但绝对不包括世家贵族云集的京城。 这从明信侯府给随春远准备的位置就能看出来。 赏荷宴设在明信侯府的内的碧波湖上。 男女并不同席,不过相隔不远,是两处相对的水榭。 坐在水榭临水边的正中,自然是主家。 随后左右两边依次排开。 从这些客人的衣着就能看出,排到后面,已经可见一些书生门客。 而随春远的位置,却更要靠后。 他已然快坐到水榭通往岸边的过道上了。 随春远那身特意挑选的鲜亮衣袍,也因坐在那个位置变得黯淡无光,甚至颇为尴尬。 席间还有一个熟人,正是于流的父亲,于松石。 他位置居中,想必不敢在别人家的席上对付随春远,所以不足畏惧。 萧蝶作为随春远的妾室,和他基本待遇一致,坐在最后面的桌案前。 周围清清静静,无一人理会。 按理说,随春远好歹是淑贵妃的弟弟,四皇子的舅舅。 就算轻视,也不该如此被折辱。 好似在他们眼中,随春远和往府里送菜的摊贩和替他们管着铺子的掌柜一样。 萧蝶无奈的以手托腮。 一个瘦马妾室,一个毫无根基的商贾之子。 他们在旁人眼里,倒是低贱的天造地设呢。 女客这面多是熟识,三五一伙凑一堆说话,讨论些胭脂水粉,琴棋书画。 萧蝶只是坐着,让二蛋去探听男客那边的情况。 没一会儿,二蛋飞回来,一脸愁容。 “随春远不知怎么把人都得罪了,席间总有人三言两语的讥讽他。” “就没一人替他说话?” “没……哦!有一个!” 萧蝶坐直身子问道:“那人说什么了?” “他说、哦,他说随春远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随老爷子之风,又比随老爷子厉害。” “厉害到何处?” “何处?哦,他说从前随老爷子都是不敢再来参加各家宴会的,没想到随春远能迎难直上,可见脸皮之厚,世所罕见,将来必成大业……” 萧蝶:“……你管这叫夸?” “必成大业诶,怎么不算?” 萧蝶:…… “行了,你接着听去吧。” 随春远听了这么一肚子讽刺之言,还能保持面色不变也是厉害。 只是酒杯举了勤了些,暴露了他的内心。 萧蝶叹口气,继续无奈的以手托脸,百无聊赖。 可也不由得想,这帮女客可有素质多了。 虽然不正眼瞅她,但也没你一言我一语的讽刺羞辱她。 第136章 嗯,很好,她非常感谢。 她自认不是人民币,喜欢她讨厌她都是正常的。 她心里讨厌的人更多,这世上大多数人类她都烦得慌。 可也没见她逮谁就说两句,真说起来,她嘴皮子不得磨破了。 所以只要别人不舞到她面前来,她都当不存在不知道。 正想着,就见那边情况突发。 一个长着白须穿着暗紫袍鹤纹袍的老者姗姗来迟。 一来,就拔了守卫的剑指向随春远。 萧蝶就看见二蛋把俩小胳膊当翅膀,使劲的扇啊。 都快扇出残影了,才飞到湖中间,冲她大喊,“这紫茄子是钟玉罗的爹!他来兴师问罪了!” 萧蝶差点没忍住笑,“什么紫茄子,礼貌点。” “……哦。” “叫紫茄子爷爷。” 二蛋:……不愧是它的宿主,真有礼貌啊。 在他们两人打趣时,钟玉罗的父亲钟闻已经把剑架到了随春远的脖子上。 “小小竖子!居然胆敢宠妾灭妻,为了个不值钱的玩意儿休了我家玉罗!你该死!” 随春远没想到他与钟玉罗和离的事,居然这么快就传进了京城。 此时对着剑锋,他虽然知道钟闻不敢当众行凶。 可解释不清,他贪恋美色,愚昧轻浮的名声也要坐实了。 之后在京中行事,只能愈发艰难。 没等他辩解,于松石找到机会,开始了,“诶呀呀,我许久没回扬州,竟然不知道还出了这种事,随家贤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之前你因为那个瘦马,把你的正妻送进官府就已经很过分呢,如今你怎么能又休了她呢?” “钟家的千金嫁你本就是低嫁,是珍珠配鱼目,是玉石配瓦砾,你不珍惜人家就算了,怎么还能因为区区美色,就被迷的神魂颠倒,不知所谓?” 其他人也落井下石。 “哼,美色在贤德淑良面前算得了什么?也就是这等庸俗肤浅的商贾之人,才会对美色动心。” “于我等而言,不过是庸脂俗粉,红粉骷髅,皮囊再美,百年后不还是尘土一捧,只有品德和淑良,才是立家之本!” 看他们的话说的冠冕堂皇。 萧蝶忍不住气笑了。 说他就是了,把她也说进去算怎么回事? 长得漂亮招谁惹谁了,什么叫庸脂俗粉? 她确实漂亮,但她品德也高啊,谁说漂亮的女人就没品德? 萧蝶气的一把拉过旁边抱琵琶的姑娘,趁其不备把一粒黑药丸塞进了她嘴里。 “言简意赅,我给你下毒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弹琵琶,弹你最擅长的曲子,我不说停不许停。” 那被她拉着的小姑娘岁数不大,长了张小圆脸,吓得欲哭不哭,眼含热泪。 但听话的弹起了琵琶…… 第177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39 来参加这赏荷宴的,都是世家千金。 观荷赏景,弹琴作画,无不风雅。 偏偏杀出个萧蝶,一颗毒药丸塞进旁人嘴中,要挟旁人给她弹琵琶。 萧蝶也不知那是谁家千金。 但琵琶声一响,她觉得自己没有找错人。 杀气腾腾,气势磅礴。 那是一首《秦王破阵乐》。 想来这圆脸姑娘,是武将之后了。 萧蝶将杯中酒仰头喝尽,站起身,抽出了她藏于腰间的软剑,越过众人,走到水榭边岸。 没等她下一步动作,对面的众人已经注意到了她。 只是隔得远,只能看个大概,看不清模样。 “那女子是谁?难道她是想跳河不成?” “哼,估计她就是随春远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吧。” “估计是看见这边出事,想一哭二闹三上吊,证明他们的真情可贵。” “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她这样的女子,自荐枕席我都不要!” 他们的话被二蛋传进萧蝶的耳中。 萧蝶不气,反而笑的妩媚。 不就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吗?她在娱乐圈见得多了。 那些制片人投资人,不少表面上都是风度翩翩的儒雅之士。 一口一个情怀,一口一个仁义礼智信。 眼睛都不带往女演员身上多看一眼的。 背地里可就是又一副模样了。 那还是一夫一妻制的现代社会。 就这个时代,这群人谁又没一两个美妾通房? 回家脱了衣服是禽兽。 出门穿上衣服就等于披上了道貌岸然的皮。 她今日非得把他们的皮扒下来不可。 萧蝶手中持着软剑,脚下一点,从水榭翻了出去。 在身后的惊呼声中,萧蝶一脚踏上荷叶,足下轻点,荷叶在碧波中轻轻一荡,萧蝶已经轻盈的从一片荷叶,落到下一片荷叶。 琵琶曲在身后悠扬激昂,刚柔并济。 萧蝶手腕用力,刚还软绵绵看起来不足为惧的软剑,顷刻间随之一震,闪着坚韧的寒光。 如冰似玉的剑面上,倒映出一双眸子。 萧蝶双眸弯弯,形状妩媚,眼底却冷然一片,杀气丝丝缕缕的溢出。 让人胆寒时,又不得不惊叹于她的美丽。 她穿着条桃粉色绣玉兰花纹的广袖裙。 刚才看着不以为意,可如今她于万荷之中踏越舞剑,却让人觉得这满池的荷花都成了她的陪衬。 世间颜色于她面前黯然失色。 如果只能漂亮,却也不足为奇。 京中不缺美人,善舞者善歌者不知凡几。 可偏偏萧蝶把舞与剑术糅合的恰到好处。 腾腾的杀气像黑暗中最刺人眼眸的红。 明明看着心惊,却又丝毫舍不得移开目光。 天地为舞场,剑光似流星。 凌厉的剑锋让人脊背发凉,也让人不得不猜测。 她这样的美人,手起刀落时,应该也是极有魅力的。 从她开始舞剑,刚才那些人就不约而同的闭了嘴。 在她随着动作逐渐靠近那头的水榭时,那些刚才还口口声声说她上不得台面,说她庸脂俗粉的人,连呼吸仿佛都暂停了。 他们一个个瞪着眼睛盯着湖中的倩影,手中的酒杯落了地都不知。 随春远一开始也聚精会神的盯着看,他知道萧蝶会舞,却不知她舞剑也舞的这般好。 好到出人意料。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仿佛拥有一座宝藏。 即使经过七世,他挖掘出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 她总能让他刮目相看。 再看看其他人痴迷的神情,随春远心中吃醋的同时,那种舒爽也难以忽视。 “宠爱值五点,宿主,八十八点喽。” 萧蝶没说话,而是借着轻功,踩下最后一片荷叶后,跃上了另一头的水榭。 好似水中仙子突然落在眼前,不少人都轻呼一声,手脚都不知往哪放。 萧蝶扬唇一笑,露出浅显的梨涡。 “刚刚是哪个说我是庸脂俗粉?又是哪个说我上不得台面啊?” 她站在一众公卿贵胄中毫不怯场,像个随心所欲不知惧怕的妖物。 于松石最先反应过来,冷声道:“你个小小妾室,随家贤侄因为你都与正妻和离了,你怎么还有心情招摇过市!” “于大人,听说你小儿子死了,你怎么还有心情来结交权贵?哦,听说凶手还没被抓到,于大人怎么不给儿子报仇啊?是不敢吗?还是……做不到啊。” “你……!” 萧蝶哪壶不开提哪壶。 气的于松石咬牙切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恨不得立刻掐死她。 但经过刚才她的舞剑他还有什么不知道,那个一直保护着随春远的人,就是萧蝶。 于松石想到这眼珠子一转,转身走向钟闻。 “钟老爷子,这个牙尖嘴利不知廉耻的就是随春远的爱妾,就是因为她,随春远把令爱送进官府,后又狠心休妻!她不过区区一个扬州瘦马,竟然敢搅动随春远休妻,她真是好大的胆子!” 于松石特意点明萧蝶的身份。 扬州瘦马,贱籍而已。 钟闻不能杀随春远,难道还不能杀她吗? 他们这个阶级的世家贵人,当众杀几个贱籍是再正常不过的。 谁敢拿他问罪? 大不了进宫找皇上认个错,这事也就过去了。 更何况杀萧蝶,是事出有因。 于松石就是要挑动钟闻对萧蝶动手。 等他被萧蝶反杀,萧蝶和随春远的路就算走到头了。 萧蝶再厉害,他就不信她能逃过官兵一轮又一轮的抓捕。 钟闻眸子微动,真的听进去了。 他倒不是多心疼自己的女儿。 不然也不能明知道她看不起商户,还非得把她嫁给随春远。 他不过是觉得钟家因此蒙羞了。 第137章 他的女儿,就算在家再不受待见,也是他们钟家女。 出嫁两年就和离归家。 要么,让人以为他们钟家女自身有问题,落人口舌,与名声有损。 这样其他小辈的嫁娶也会受到影响。 要么,就让人以为他们钟家好欺负。 日后不管是姻亲交往还是朝堂之上,恐怕想欺负他们钟家的绝不在少数。 毕竟他们一个商贾之子,一个扬州瘦马。 他们都能欺负他钟家女儿。 如果他们安然无恙,那日后谁又能把他们钟家看在眼里? 第178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40 钟闻急需一个杀鸡儆猴的鸡,来证明他们钟家的威严和清白。 萧蝶就是最好的人选。 他把剑从随春远脖子上移开,指向了萧蝶。 “老夫年岁已大,你这些狐媚手段对老夫可没用,今日,我就斩了你,替我女儿出口恶气!” “不要!” “别……!” 没等随春远说话,其他几个男客先忍不住了。 说完后,看在场众人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他们又忍不住有些赧然。 明信侯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长得大腹便便。 他也忍不住想劝说两句。 随春远那厮杀了就杀了,这美人杀了多可惜啊。 红粉骷髅好啊,他最喜欢红粉骷髅了。 百年后一捧尘土怎么了? 现在漂亮就足够了啊。 他起身想拦钟闻。 但钟闻已经上了头,今日他非杀不可。 剑锋在空气中划过,带着风声呼啸,最后被迫停下。 萧蝶对于这种老头的剑招,连软剑都懒得抬起,只是双指一夹,就让剑锋不得寸进。 她偏过头,笑容不变,轻声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女儿到底因何和离的吗?” 钟闻下意识就想说不。 不过萧蝶没给他说不的机会。 “她可有一表哥,姓马?” “两个月前,她那个表哥独自找上了门,恰逢我家公子不在家中……” “那表哥一住,就是一个月,哦,现在已经和钟玉罗一起,在回京的途中。” “这其中的细节,诸位还想听吗?” “我家公子顾及钟家脸面,顾及一日夫妻百日恩,顾及日后相见,但可惜,钟家好像没有顾及到我家公子。” “那只能是失礼了,谁让我只是个庸脂俗粉,肤浅庸俗,不识大体,我家公子不好意思说的话,只能我替他说了。” “你胡说!” 钟闻大怒,想抽走剑重新劈下,但他毕竟是个年老的文臣,不管他如何使劲,那剑都在萧蝶指间,纹丝不动。 连萧蝶都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看着他抽剑,就好像在看一个无伤大雅的顽皮稚童。 带着宽容,放松……和深深的蔑视。 钟闻胸口闷痛,他大口喘着气,见其他人都一惊疑的看着他,他心中更是撩起火一般。 他知道,今日如果不把这事说清楚,他们钟家将彻底名誉扫地! 他心中也恨自己那不争气的庶女。 偷人就算了,还让人逮到了。 知道来信说和离,却不把实情写明,让他在众人面前丢尽脸面! 他就说随春远哪来的这么大胆子! 他心中已经信了七八分,但嘴上打死也不能承认。 “我女玉罗,贤良淑德,恭谨柔贞,蕙质兰心!怎是你这种人可以随口污蔑的!” “你今日如此污蔑我们钟家,你可能拿出证据?你若没有,老夫一定要告御状!让皇上替我主持公道!不管谁求情,我也要求皇上把你五马分尸!除非你现在就磕头认错,承认你是刚才说的话,都是自己编排的!” 他死命挽尊。 连唬带吓的想让萧蝶改口。 换做旁人,自己一个贱籍哪里敢和世家贵族叫板。 闹到皇上那,皇上也只会向着钟闻。 小小贱籍的生命,在世家和皇上面前算得了什么? 都不如一只皇宫里的蚂蚁金贵。 但萧蝶偏偏就不妥协。 她哼笑一声,气定神闲。 “想要证据?那就等你女儿进京,你去请人给她把把脉。” “我家公子离扬州已经两月,而她可能会带着惊喜哦。” 萧蝶说着,凑近钟闻,用只有两人的声音道:“恭喜啊,要当外公了呢。你那个贤良淑德,恭谨柔贞,蕙质兰心,可是被人抓了个正着呢。” “你、你……!” 钟闻又气愤又难堪,众人的窃窃私语仿佛金针刺遍他的全身。 他只觉得胸前的闷痛越来越明显,严重到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短短几秒,他就觉得眼前发黑,脚底软绵。 他想找地方坐下,可刚一动,就觉得浑身没了力气,两眼一翻,直接就栽倒在地。 他竟被萧蝶活生生气晕了! 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扶人的扶人,喊人的喊人。 可心中,都犯着嘀咕呢。 他们虽然没听见萧蝶最后和钟闻说的那两句话。 但他既然能直接晕过去,恐怕她刚才说的,真不是空穴来风。 还有她刚才说的,要证据就请人给钟玉罗把脉。 难道说……钟玉罗不光偷情,还偷出了孩子? 这、这样的话,随春远没让她悄无声息的“病逝”,真的是慈悲心肠了。 他们看向随春远的目光,除了同情外,倒是多了些佩服。 这度量,不容小觑。 萧蝶没放过钟闻,也没想放过于松石。 “于大人,可满意否?你明知我有些武艺在身上,还激钟大人对我动手,你是与钟大人有仇?还是与钟家有仇?” “如今他这样,你可满意了?” 于松石磨着牙,他想说自己和她有仇! 但利用钟闻的事,也确实板上钉钉了。 他多说多错,只能低着头不说话,让人尽快忘了这事里有他插手的缘由。 萧蝶没放过于松石,也没放过其他人。 “你们形容别人一口一个庸俗粗鄙,形容自己一口一个高洁君子。” “小女子虽然没什么见识,倒也知道君子不会不明缘由,就因身份生出揣测,因揣测生出偏颇,因偏颇生出歧见,因歧见生出结论,因结论又言语奚落侮辱,什么名门贵士,倒像村口爱讲人闲话的泼皮无赖!” “如公堂之上都是你们这般断案,不知冤假错案会生出多少,又有多少人,有冤无处申。” 萧蝶骂的人面红耳赤。 有恼羞成怒的,当即就呵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育我们!小小贱妾,不过是舞跳的好一点,就真当自己见不得了!你……” 嗡…… 就听一阵剑鸣,萧蝶手中的软剑再次闪动起了寒芒。 没等那人反应,萧蝶一剑挑起旁边的一桌的酒杯。 酒杯在半空中旋转,没等落地,又被萧蝶以极快的速度劈成四瓣。 眨眼间,完好的酒杯被五马分尸。 萧蝶勾唇一笑,“你应该庆幸,我没有因自己的贱籍而不满。” “不然,此刻死的就是你。” “当我愿意遵守规矩的时候,该高兴的是你们。” “不然我今日血溅五步,杀尽公卿,明日天涯海角,快活逍遥,我看从今往后,谁还敢叫我一声贱妾!” 第179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41 这世间每处角落,有人的地方就有规则。 无论是公平与否。 总有人在规则之上想践踏下面的人。 但只要有杀尽他们并且安全逃离的能力和勇气。 求着她守规则的,就该是他们。 她一个光着脚的,夹着萧玮就能浪迹天涯。 她舍得离开京城。 他们舍得离开人世吗? 绝对的自信和仿佛实质的杀气让在场所有人一时间鸦雀无声。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真因为这点口舌之争死在这,多不值啊。 刚才说话那人吓得两股颤颤,其他人也默不作声。 萧蝶一身桃粉色广袖裙,削肩瘦腰,身形纤弱。 她站在这些高门贵士中,就像森森绿叶中的红花一朵。 但她不是绿叶间的点缀,也不做观赏之用。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却不敢生出一丝赏玩和亵渎。 随着萧蝶往前走,所有的人都不自觉的给她让出一条路。 她身前是自觉让路的高门贵士,身后是接天碧日的映日荷花。 微风徐徐,吹动了她黑绸般的长发,吹动了荷花轻轻摇曳,也吹动着某些人的心。 坐在水榭过道的随春远,看着萧蝶穿过众人向他走来,心脏不由自主的疯狂跳跃。 他今日才知,萧蝶不光能保他肉身平安,还能救他魂灵动荡、挽他尊严不屈。 第138章 他又如何,能不爱这样的萧蝶? 明知是死局,他也要闯上一闯。 “叮咚,宠爱值五点到账,九十三喽。” 今日收获不错,萧蝶心情美妙的笑了笑,走到他旁边道:“公子,我们该回家了,京中无君子,这样的宴会,日后不参加也罢。” “嗯,我们回家。” 随春远眼眸中盛满春风无限,他起身拉着萧蝶手,并肩和她往外走着。 走到一半,萧蝶突然回头道:“娶妻也好纳妾也罢,除了贤良淑德,你们也该注意下容貌了,不然后代一个个长成你们这个样子……也对,你们长成这样,再好的美人给你们也是白瞎。” 随春远笑着回头,貌似歉疚的拱了拱手,“抱歉了诸位,内人就爱说些实话。” 他们二人站在阳光下,一个言语报复一个假意道歉。 明明是能让人气到发狂。 可偏偏,没人会不承认。 这两张迎着日光的面容,真是该死的好看。 两人说完,大摇大摆的离开水榭。 腰间软剑一缠,萧蝶又是那个娇滴滴的美人。 只是没让再敢骂她一句贱妾。 女客们看这面起了冲突,早就不远不近的围了过来。 此刻看萧蝶安然走出,也都让开了路。 弹琵琶的圆脸姑娘就站在边上, 琵琶声没停,只眼巴巴的望着她,好似生怕萧蝶给她忘了。 萧蝶被她这模样逗笑,走过去搓了搓她的脑袋,“给你吃的是美容养颜的小药丸,不是毒药,是我骗了你,不好意思啊。” 琵琶声戛然而止。 小姑娘脸红扑扑的,“没、没事,你很厉害。” “嗯,我知道。” 萧蝶说完离开,小姑娘在后面磕磕巴巴的又喊了一句,“我、我是三品云麾将军冯堂的独女!我、我叫冯晓晓!” 萧蝶背着身摆了摆手,“记下了。” 宴会一趟,宠爱值十点,好友加一,收取怨恨……不计其数。 两人一路回去还算安静。 但萧蝶约摸着,那些今日被下了脸面的贵士中,恐怕有些会暗下杀招。 不过没关系。 来一个她杀一个。 来一双她杀一双。 不过身在古代,身份过于低贱,确实举步维艰。 她也不能时时带着软剑,别人一说她她就拔剑砍人。 也许随春远想要的,她可以帮一下忙。 商户的遗孀和公侯的遗孀,相差的可甚远啊。 回了她住的院子,萧玮已经等在这了。 萧蝶让萧玮趁他们参加宴会的时间,出去到市井中打探消息。 随春远需要处理些生意上的事,没跟过来,正好让他们姐弟关起门来说话。 “回来的这么快?打听的很顺利?” 萧玮听见声音回头,惊奇的问道:“姐,你怎么也回来的这么快?宴席不顺利?” 看萧蝶表情好似有些无奈,萧玮道:“那还是我先说吧,我说完你再说。”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开始娓娓道来。 “可能因为随春远的姐姐,在宫中颇为受宠的关系,随家虽不常住京城,可关注他们一举一动的却不少,我往茶馆酒楼一走,打听起来毫不费力。” “据说啊,已故的随老爷子不满自己的商户门庭很久了。” “随家做生意是无利不起早,随老爷子也不是大方的性子,还有个诨名,叫随拔毛,就是雁过拔毛的意思。” “他当初能舍出大笔大笔的金银给还是皇子的皇上,又把自己女儿送进宫中,就是为了等事成之后,能改换门庭,给随家谋个爵位。” “要知道,皇上登基时,已经不年轻了,四十是有的,可随春远的姐姐,当年不过双十年华,无论是年龄还是容貌,皆不相称。” “随老爷子想改换门庭的心太急,做的太过于明显,惹了京中其他高门士族。” “士族本就排外,更何况是他们瞧不起的商户,仅想凭金银和自家女儿,就想换个爵位,在那些士族眼中,是不知廉耻异想天开。” “不知是他们的原因,还是皇上本就没打算重赏,皇上到最后,就给了随老爷子一块亲手写的匾额,就给打发了。” “随老爷子知道这事暂时成不了,灰溜溜的回了扬州,再后来,事情又有了转机。” “八九年前,天下灾祸频发,东边发水,西边干旱,可皇上……” 说到这,萧玮挪动凳子,坐的离萧蝶更近了些,低声说道:“可皇上一直是个贪图享乐的,宫里那叫一个纸醉金迷,骄奢淫逸,国库多年空虚,根本没有银子赈灾。” “这时皇上又想起随家了?” “是啊!我是听一个知道内情的人说的,皇上当时派人给随老爷子送了一道圣旨和一车金银,让他利用随家商行遍布南北的便利,以民身为皇上操办赈灾粮草之事。” “可问题是,受灾面积极大,哪里是一车金银能搞定的。” “这分明就是让随家拿家产去填!偏偏圣旨一下,还不能拒绝!” “随拔毛舍得?” “舍不舍得也得拔,不过这回拔的是自己的毛,不过要我说啊,他们拔不拔也没什么区别,一层层搜刮下来,哪有到我们手里的,不然的话,爹娘大哥也不会……” 萧玮想起当年的旱灾,就像回忆一场地狱的游行。 他垂着头,情绪低落下来。 萧蝶却电光火石间,突然想到了什么。 第180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42 她沉声问道:“皇上应该不会把赈灾之事全权交给一个商人,朝廷这边应该有些主持监督,那人是谁?” “唔……我还真听人说是,是姓钟,叫钟、钟什么来着……” “……钟闻。” “对!就是这个名字,钟闻!” 萧蝶眸色一冷,对上了,全都对上了。 “这院子,是不是也是八年前置办的?” “对!赈了灾,填了银子,随老爷子可能觉得这次封爵的事是万无一失了,所以他跟着钟闻进京时,买了这宅子,又请了园林名匠设计宅院景观,花费不少。” “当时外面都说,随家的银子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本该的封赏却迟迟没有动静,这次连个匾额都没给,皇上好像把他这个人忘了似的……” “随老爷子恐怕是觉得,这事有其他士族从中作梗,为了能尽快达成目的,他在京中时,参加了不少宴会雅集……” “每次都厚礼相送,不过也每次都备受奚落。” 萧蝶毫不意外。 随老爷子那一套,在市井,在商场,在地方小官那里,都行得通。 唯独京中这帮自视甚高的假君子不行。 就今日那些人的嘴脸,哪能是一些财帛之物能够打动的。 相反,随老爷子越是捧着金银宝物想巴结,他们越会瞧不上他,觉得他庸俗粗鄙。 随老爷子这时年纪不小,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 恐怕也是过于心急了。 他太想随家在他手里改换门庭。 这已经成了他的心魔,让他偏执,让他失了平常的理性。 最后像那群人说的,随老爷子被奚落的不敢再参加宴会。 无论如何努力,宫中那位就是不松口,他一张老脸丢尽,事又没办成。 最后灰溜溜的回了扬州,没几年就病逝了。 病死之前,他把改换门庭这件事,又交到了随春远手中。 不过第一世,随春远应该也是没能达成。 至少在随春远被自己毒死前,他还是一介白身。 萧蝶想到自己刚才那个猜测…… 如果是真的,随家不被抄家灭族已经是难得的好运。 而这其中,还有一人被他们父子完全忽略了。 也许,她才是随家这二十年努力,始终没能达成愿望的根本。 随家大小姐随春许,那个宫中圣宠不断的淑贵妃娘娘。 随老爷子拿钱赈灾后,最有希望改换门庭的那次,也许他巴结错了人。 萧蝶也不明白,为什么女人的存在总是会被下意识忽略。 随春远那天扶着树说了那么多啊。 说他父亲多好,多不容易,为了随家巴拉巴拉巴拉。 他怎么就没提一句,他亲姐姐为了随家,委身给了大自己二十岁的老男人呢? 这样的付出,连铭记都不行吗? 还是他也觉得说不出口,所以避而不谈? 萧蝶心中还有太多疑问。 关于赈灾,关于随春远为何能娶到钟玉罗,关于随春远一直的隐瞒和他们两家的死仇。 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 随春远死几次,都是不亏的。 他就该死。 也许这些答案都可以在随春许那得到。 萧蝶看了眼滋溜滋溜喝茶水的傻弟弟,觉得这事暂时不能让他知道。 第139章 如果他知道爹娘大哥的死,可能都和随家有关系。 萧蝶怕明早一睁眼,这随家厨房里的鸡都得身首异处。 萧蝶把今日宴会的事简单的给萧玮说了说,听的萧玮欲言又止。 萧蝶知道他是想劝自己跟他离开。 这京城没什么好待的。 可之前劝过几次,她不为所动,他也不敢再多说。 只能一脸便秘的盯着萧蝶,盼她下一秒就顿悟出随春远不可靠的道理,然后收拾东西,和他连夜离开。 可任务没完成,萧蝶只能狠心让他失望。 随意聊了几句后,把他打发出去玩了。 萧玮年纪不大,可往外走的时候,愣是走出了几分痛心疾首的感觉, 随春远一直到晚饭时间,才来找萧蝶。 萧蝶不知他听没听说萧玮白日里出府的事。 不过她按耐着,什么都没问他。 人的嘴里吐出的,总是利己的话。 就算随家当初真的发了国难财,他嘴里也是有苦衷的。 她不想听,她怕一个不小心把他当场掐死。 吃过晚饭,随春远在萧玮的盯视下离开。 这点上,萧蝶还是很感谢傻弟弟的。 她现在对随春远没什么胃口。 也省的她找理由把人往外推了。 随春远离开后,萧玮也离开了。 萧蝶合衣躺在床上,等着半夜来客。 世家贵族的傲气,不是她一时威胁就能打消的。 当他们的生命重新得到保障,他们就该觉得今日受辱了。 他们蒙尘的傲气和尊严,自然需要她的血来洗刷。 萧蝶等着他们。 正想着,就听到窗户被人敲响。 她第一反应是随春远,又觉得不太对。 她扬声问了句,“是谁?” 外面的人迟疑片刻,声音低沉清润,“我、是杀手。” 萧蝶:? “好有礼貌的杀手,进来。” 她从床上坐起,窗户被从外推开。 借着月色,她看见一个长手长腿的黑影身手利落的翻了进来。 随后,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 “谁让你来的?” 萧蝶问时,心里已经有了猜想。 只是想知道他和那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是枭、不,是李石头让我来的。” 枭三,李石头。 被她废了武功的那位。 如果他是被抓了,把她招供了出去,那找来的人应该不知道他李石头的名字。 反之,他应该是李石头的朋友。 “他让你找我做什么?” 那黑衣人低着头说道:“李石头回乡前,我见过他一面,他知道我早就想叛逃,就给了我一颗你做的解药,如今我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那你还来做什么?” “我不想平白受你恩惠,所以特来报答。” 萧蝶有了几分兴味,问道:“那你到底是为何,要叛出你们那个组织?” 不是知道了有亲人可能在世,而是一早就想离开,为什么? 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双平静无波的眸子,“我只是不想杀人了。” 萧蝶俯身看着他的眼睛,笑了。 “那如果我需要的报答,是让你为我杀人呢?你愿意吗?” 第181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43 跪地那人依旧垂着头,片刻后道:“我不杀妇孺,不杀良善,不杀手无寸铁之人。” 当一个杀人机器有了自己的思想,那他叛逃也是正常。 萧蝶了然的点了点头,“成交,脱衣服吧。” 枭一:? 他像一块石头被雷劈了条缝,惊诧的冒出平时不会有的表情。 萧蝶勾起唇角,“想什么呢?看着一本正经,原来也会往歪了想啊。” 她说着拉起床幔,把自己遮挡了进去,“今晚你穿着我的衣服,替我守在这杀了所有想杀我之人,我穿着你的夜行衣出去办点事,别墨迹,快点脱。” 衣料的摩挲声后,一只玉手从床幔中伸出,停在了半空。 枭一看了眼她素白的手腕,别过了头。 “此事不妥,我守在门外帮你杀人就是了,不用换衣服。” “可我需要夜行衣出门,要不你光着身子守?” 枭一简直想捂着耳朵跑出去。 这什么话! 他冷硬的再次拒绝,“你等我片刻,我去找身夜行衣给你。” “那你快点啊,一会我……” 没等萧蝶说完,人已经推开窗户没影了。 萧蝶从床幔中探头出来,“跑这么快?有点意思。” 枭一回来的比萧蝶想象的快,手里抓着一套夜行衣,看身量和萧蝶差不多。 萧蝶纳闷,“这个点儿了,你去哪搞的?” 枭一一本正经的道:“现杀的,放心,衣服上没血。” 萧蝶:…… 换了衣服,她也不再多说,顺着窗户就跑了。 走时回头看了一眼,那礼貌又正经的杀手正襟危坐,好像一只得了看家任务的狼狗。 “嗯,应该和小玮能玩一起去。” 萧蝶这般想着,人已经在黑暗中跑出很远。 她先去了钟府,又去了户部和司农寺。 萧玮打听来的消息没错。 钟闻书房中有暗格,其中藏着账本,写明了当年随拔毛给了他多少银两。 与账本放在一起的,还有一纸聘书。 日期也是八年前。 这就是说,他们当时狼狈为奸。 随拔毛不光没有按皇上的意思,自掏腰包解决赈灾的事。 反而用其他办法,和钟闻一起贪污了皇上拨下来的赈灾款项。 为了让这个秘密永远深藏,也为了加深两家的羁绊。 两人订下了儿女亲事。 一个送自己不在意的庶女进了商户。 一个替自己儿子娶了个名门贵女。 两家皆大欢喜。 随春远应该早就知道这场交易。 钟玉罗偷情被抓,他没写休书写和离,就是给足了钟家面子。 只是没想到,钟家人一点都没给他面子。 第一世,如果不是钟家做的太过火。 随春远也不会告御状。 钟家当时虽然握着随家贪污赈灾款的证据,却因为自己也拿了钱,所以并不敢说。 钟闻作为监察官知法犯法,欺君罔上,可谓罪加一等。 一旦鱼死网破,他们全家连流放的机会都没有。 萧蝶还在户部和司农寺找到了其他证据。 应该没有人想到,过去了八年的事,也没个风吹草动,会忽然有人在深更半夜翻窗而入搜寻证据。 所以萧蝶这一切进行的还算顺利。 如今她已经确认。 第一世,她本来和随春远还算和谐,他应该也没做出什么纳妾之事。 只是当初,随家贪污赈灾款的事被萧蝶知道。 随春远又口口声声随家比他的命重要。 那好,随春远没命了。 当年那场旱灾的情形如今就刻在萧蝶的记忆中。 他们随家害了的,又哪里仅是原主一家。 随春远死不足惜,可他也知道自己是因何而起。 所以他想杀了萧玮。 因为他明白,萧玮不死,如果真有事发的那天,死的就是他。 他已经有自己一个相爱相杀的死敌,他不想承担风险有第二个。 萧玮的危险没有解除,萧蝶一边念叨着,一边揣着证据回了随府。 此时已经三更天。 而枭一还没打完。 院子里一片狼藉,不过萧蝶无心理会。 她太累了。 昨天早早起来梳妆打扮参加宴会。 结果宴会上又舞剑又骂人,体力消耗极大。 没等休息,又开始对着萧玮带回来的消息头脑风暴。 应付了随春远,打发走了萧玮,她又马不停蹄的出去找证据,利用证据推演第一世和八年前的真相。 快一天一夜了。 她有一种接了三个剧又同时开拍的感觉。 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翻过院墙,萧蝶一身夜行衣完美融合在众位杀手中。 除了枭一,所有人都以为她也是杀萧蝶的。 就任由着她穿过乱糟糟的战场,在一片杀死萧蝶的口号中,一头扎进卧房。 杀手们只是纳闷,那个话少且凶的守卫,为什么不杀“他”? 就因为“他”个子矮,看起来不足为惧? 这个答案,他们注定无法得知。 萧蝶再醒来时,天已大亮。 她撑起身子缓了缓神,后知后觉的道:“看来外面这人功夫还行。” 推门出去,枭一正抱着剑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 刺客的尸体已经被他处理,只留下成片成片的血迹昭示着昨晚并不安宁。 嗯,还算勤快,没让她一大早就面对一堆尸体。 第140章 看她出来,枭一刚想说些什么,萧玮处于变声期却依旧嘹亮的嗓子从院外传来。 “姐!姐!你醒了吗姐!姐!” 萧蝶翻了个白眼,同样是枭字辈的杀手。 瞅瞅枭一,话少,干活利落。 瞅瞅自家傻弟弟,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最近一看见他,萧蝶就有种掉进鸭群的感觉。 但再想想枭三那个爱扯着脖子疯笑的傻缺…… 行吧,弟弟其实也还不错。 枭一听见有人来,非常有职业道德的上了房梁。 萧玮进院看见这一地血迹,眉眼一凛,终于有了些金牌杀手的模样。 “姐,你没事吧?可有受伤?打起来了你怎么不喊我?我真的会生气啊!” 萧蝶安抚的搓了搓他的头,“我没事,昨晚也不是我动的手。” “那是谁?” “嗯……你就当有个田螺公子吧。” 萧玮:? 怎么回事? 一个轻浮浪荡圆滑却被妻子戴了绿帽子的窝囊废还没解决。 哪里又死出来一个田螺公子! 第182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44 他像圈地盘的小狗似的,里里外外的晃荡一遍,嘴里还不忘哼哼。 而萧蝶看见萧玮,就不免想起昨日的事。 她应该进宫见见随春许。 距离任务完成越来越近,她想把一切的事,都搞清楚,弄明白。 萧蝶想了想,先去找了随春远。 萧蝶把昨晚被刺杀的事告诉了他,随后假装忧患的说,怕那些人以家仆失踪的名义,派官兵上门刁难。 在随春远沉思对策之际,萧蝶提出要进宫避一避。 皇上身体不适,可淑贵妃好好的呢。 如今随春远没有正妻。 她作为唯一跟着随春远进京的女眷,进宫探望陪伴随春远的亲姐几日,倒也名正言顺。 看随春远有些犹豫,萧蝶站起身走到他身后。 她双手扶着他肩膀低下身,在他耳边缓缓的道:“经过昨日一事,我已经看的分明,没有权势,仅凭富贵,在京中只能被人欺压瞧不起,所以你不想让随家更晋一步吗?” 她这话算是说到随春远心坎里去了。 萧蝶见他耳廓微动,回头看她的眼神都亮了几分。 “你是说,你这次进宫是想……” “想得权势,自然要往权势之中靠拢,机会可能不好找,创造机会却不难。” “随春远,我们早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事成之后你封爵,我受诰命,可好?” 萧蝶说话声越来越轻,随春远只能支着耳朵听着。 聚精会神,敛声屏气。 像听老师教导的学生,更像被女妖蛊惑的书生。 随春远深知萧蝶的本事。 她说能助他成事,就一定能助他成事。 他父亲临终前的殷殷期盼,也许真的能借她的手完成。 随春远目光热烈,如此他死那几回,也不算白白遭罪。 在他的记忆中,萧蝶知道那件事,是在七年以后。 他根本想不到萧蝶已经把能查的都查出来了。 随春远不疑有他,当即答应下来,写了信,让人送进宫里。 当晚,天将黑未黑时,淑贵妃派来接萧蝶的内侍到了。 萧蝶嘱咐枭一保护好萧玮后,只身一人进了宫。 淑贵妃长得极美,眉眼间有一股江南美人特有的婉转柔情。 只是那柔情之上,却又覆了层解不开化不尽的江南烟雨。 眉头轻蹙时,仿佛把人隔绝千里之外。 面对自己弟弟特意送进宫的萧蝶,随春许没有一丝亲近,也没有一丝刁难。 她像见了个毫无干系的人,寒暄几句都没兴趣,只命宫女安顿好萧蝶。 萧蝶却是个急性子。 她娇笑了下,主动开口道:“贵妃娘娘,公子还有些话想让妾身带给您呢,你看……” 见她想屏退左右,淑贵妃只当自己弟弟是让她来做传话筒的。 答应的同时,淑贵妃不免烦闷的拧了拧眉。 萧蝶看着,她对随春远这个弟弟,恐怕也是没有一丝感情。 等宫人们都退出大殿,萧蝶脸上的笑也收敛了个干净。 她顶着淑贵妃惊诧的目光,走到她所在的茶桌对面坐下,直接开门见山。 “八年前,随老爷子明面上立了功,却没有封赏一事,是你做的吧。” 随春许听了一惊,眉眼间的江南烟雨好似都闪过了一道惊雷。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是随春远让你来对我兴师问罪?他算个什么东西,他也敢派人来盘问我!” 萧蝶笑了笑,“原来淑贵妃娘娘也是个有脾气的,但你性子太急了,没听清我说的话。” “我说的是,八年前,随老爷子明面上立了功……” “你到底是谁?” 随春许厉声问道。 “这不重要,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萧蝶说着,把昨夜搜集到的证据从怀里掏出,一件件摆在随春许面前。 趁着随春许惊的如同一块木头时,萧蝶还没忘给自己倒了杯茶细细品着。 随春许声音有点抖,“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这些,应该够定随家的罪了吧,也许你是不在乎随春远的,但你就不怕你的四皇子受牵连吗?” 如今老皇上已是强弩之末,太子却迟迟未立。 四皇子是竞争太子的有力人选。 前提是,没有闹出随家贪污赈灾款的事。 随春许抬眸瞪着萧蝶,牙关几近咬紧,双眸中也透出血色。 那是恨意。 萧蝶却觉得这恨意过于深沉压抑,也许,不是对威胁了她的自己。 “你就不怕本宫杀你灭口吗?” 萧蝶的指尖在茶杯上轻轻敲着,目光却毫不避让的直视了回去,“如果怕,我还会来吗?” 可能是对面坐着的人来的突然又直接,也可能是她实在没在萧蝶眼中找到一丝退缩和畏惧。 随春许还是败下了阵。 撑着她肩膀的无形之物好像被人抽走,一瞬间她就颓了下来。 “说吧,你的目的,你的要求,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随春许深知自己这一生已经被随家毁了个彻底。 但她不能让她儿子重蹈覆辙。 所以不管对面坐着的人要什么,她都给! 可萧蝶却只能风轻云淡的说了一句,“那就聊聊你吧,从小到大,但我只听真话。” 萧蝶本就没打算对她如何。 她只是想打听些事,补全过去的拼图。 只是不这样,随春许也不会配合她。 她只求快,任务已到尾声,有些事不想再拖。 随春许愣了,片刻后,苦笑了一下。 “本宫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一个被家人推进宫墙的女人罢了。” 她的思绪随着这一句,回到了小时。 她比弟弟大许多。 在弟弟出生前,她一直是家中的独女。 那时父亲常常在外奔走,一年也回不来两次。 每次见她时,父亲都会手把手教导她为商之道,教她算账管钱。 当时人们都说,她父亲是要培养出这片土地最厉害的女掌柜。 随春许也以为,父亲是疼爱她的。 直到有了弟弟,直到弟弟会跑会跳,直到父亲把他带在身边,无论去哪,悉心教导。 随春许这才明白,原来这才是疼爱。 她,不过是个退而求其次。 当时她虽然失落伤心,却也不怨不恨。 这世道女子不就是如此。 她父亲相比他人,对她这个女儿已经宽和许多了。 在他父亲带着他弟弟走南闯北时,家中的生意都是她操持的。 她喜欢做生意,像喜欢她的未婚夫一样。 是的,她在被送进宫前,已经定了婚事。 第183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45 定下婚事时,其实她才八岁。 那时弟弟还没降生。 那时父亲还没机会攀上皇家。 人也还没机会,膨胀出滔天的野心和贪欲。 父亲看家中人丁零落,一早就准备给她招赘。 正好那年,他一个旧友之子因家中遭难前来投奔。 他叫何铮,比她大两岁。 雨天檐下,他们初见。 又在无数个雨天,一起在檐下观雨。 江南多烟雨,他们就在这一场一场细密连绵的雨中长大。 从两个不知事的孩童,长成了各自心喜的模样。 随后弟弟降生,弟弟长大,弟弟被父亲带走。 这其中的每一天每一件事,都有他存在陪伴的影子。 她爱看的书,她爱喝的茶,她喜欢的颜色,她说话的方式,她生活的点点滴滴。 都是他,处处都是他。 第141章 她想经商,他就陪着她经商。 她需要经常出入一些酒楼客栈,他就放下手头的事去陪着。 他支持她每个选择,重视她每一个想法。 在父亲带着他最爱的小儿子一年一年在外面看天地辽阔时,是他陪着她一日又一日。 她知道,父亲早就不想给她招赘了。 因为他有儿子了。 可她要的也不多。 还是这个人,只要几间铺子,她做生意,何铮做她的相公。 这就够了。 可命运从不因为人的知足而高抬贵手。 她不知何时被贵人看在了眼里。 父亲自觉得了通天的梯子,不管不顾的舍出银钱和她这个女儿。 她反对过,绝食过,抗争过,甚至和何铮私奔过。 可她还是被抓回来了。 何铮……也就此失踪了。 父亲说他拿了银子独自回了家。 可何铮说过,哪里有她哪里才是他的家。 她不信爱人的背叛,她只信人性的贪婪,能够轻易的摧毁,随意的掩埋。 她的阿铮啊。 死在了她不知道的地方。 他无亲无友,无权无势。 他只是她没过门的赘婿,谁又会为这样的他讨回公道。 好好的一个人,她好好的前半生就这样没了。 可好像没人在意。 她也想一死了之的。 可最后她没死,还催着进度,提前进了宫。 她配合的姿态让她父亲终于放了心。 他心心念念想要改换门庭。 可她又怎么会让他得逞呢。 封爵也好,封官也罢。 那是随家的荣耀,却是她的祸根。 她虽然姓随,却只有在付出的时候,才能算是随家的人。 好处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却毁了她的人生。 所以有她在宫中一天,他的愿望,就不可能达成。 她进宫后,皇上提出要给父亲封官,被她以父亲志不在此为由推却。 九个月后,她生下儿子。 皇上想给随家封赏,她谢绝了。 第三年,皇上晋她为贵妃,想给随家封赏,她又谢绝了。 第十一年,南边灾祸频发,国库空虚。 皇上想起自己曾经的钱袋子,问她的想法,这次她答应了。 赈灾的事落到了随家头上。 结束后,她父亲却还有银子来京城买房置地,重礼攀附。 旁人都当随家的银子用不完,可她毕竟做过家里的生意,管过家里的账。 她知道这其中一定藏着猫腻。 她的父亲还是一如既往的贪婪啊。 他想要权势,又舍不得富贵。 他想把世间的好都堆在头顶,却忘了自己立身不正。 她有心想向皇上检举,可到底还是没狠下心。 她父亲死不足惜,可随家还有她的母亲,而且这还牵扯着她的儿子。 最后她还是把这事藏在了心底。 只装作无意间提起,当初父亲欲把她许配给其他人的事。 皇上怒了一场,本来的封赏没有了。 她在宫里,一双眼睛却看着宫外。 看她父亲汲汲营营却一场空,她心中是说不出的爽快。 父亲病死的消息传进宫的那日。 她在金丝衾被上落下眼泪,又哭又笑。 可那又如何呢。 他死了,她的阿铮也回不来。 说完这一切,随春许幽幽叹了口气。 她顺手接过萧蝶递给她的茶,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在谁的宫里。 “如今我能说的都说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萧蝶在烛光下偏了偏头,“也许,只是想被答疑解惑。” “我不明白,真的会有人威胁我这个贵妃,就为了被答疑解惑吗?” 说到这,她看了一眼萧蝶摆出的证据,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声音惊厉,“除非你是……” “对,我是。” 原主的记忆在萧蝶脑海中一遍遍循环。 那些被打破的平静,那些被迫的生死离别。 她声音低沉,一字一句。 “我是当年受灾的灾民,是被当今皇上推诿掉的责任,是被你父亲贪掉口粮的受害者,也是你重重顾虑下忽略掉的无辜之人。” “皇上考虑自己的名声,你父亲考虑自己的银子,你考虑你的儿子你的母亲。” “可为什么,你们就没人考虑考虑受灾的人呢?” 萧蝶没指望得到答案。 她只是抬头看着随春许,“在这件事情上,谁又比谁无辜呢?” 随春许看清了她嘴边的嘲讽和冷笑。 她嘴唇蠕动,最后只说了句,“抱歉,可我……” “可你也有你的执念。” “像你父亲一样,他的执念是脱了商籍,改换门庭。” “而你的执念,就是让那个无亲无友,无权无势,死了也没人查没人找的何铮的儿子,坐到世间最至高无上的位置。” “他不能有污点,所以我们只能被隐瞒。” “我说的对吗?贵妃娘娘?” 随春许浑身一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从你也生了执念的那天起,你就该知道,你父亲的结局,也将是你的结局。” 萧蝶说完,率先打开了紧闭的殿门,也堵回了随春许辩白和求情的话。 人人都有苦衷。 隐瞒的苦衷,做错事的苦衷,忽视他人生命的苦衷。 可苦衷不是理由。 随春许在这瞬间,不知道脑海中都闪过了什么。 最后她只低声说了一句,“可我的儿子是无辜的……” 萧蝶没回头,“无辜的人死不了,我也没有纠正皇室血脉的闲心,只要你什么都不做。” 扔下最后一句,萧蝶离开。 第184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46 她查清了过去,想明白第一世的来龙去脉。 被宫女带到她暂住的偏殿后,硬生生的磨了一晚上的刀。 贪心,执念,他们每个人好像都有势在必得的东西。 可为此付出的,却都是弱于自己的人。 也许每个世界每个角落都有许多这样的事。 即使是神也救不了所有人。 那……就把眼前的苟且全部抹杀。 随春许第二日就开始称病。 也许也是真的病了。 但在她没把握让萧蝶彻底闭嘴前,她对萧蝶的话只能言听计从。 萧蝶让她写了封信,自己也写了一封,一同送出去给了随春远。 几日后,皇上身子终于康健了些,随春远因之前的离魂木一事,被召进了宫。 第一世他都能证明自己的清白,这次也不例外。 只是在最后,他借由南边又闹蝗灾的事,突然提出要捐出大半家产赈灾抚民。 数额之巨,让人瞠目结舌。 皇上龙颜大悦,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肆夸赞他善良仁厚,有赤子之心。 这次没有随春许从中阻拦,迟了二十年的封赏终于来了。 在随春远被封为宣德侯的那日,萧蝶也出了宫。 随春远喜气洋洋的骑着高头大马来接她,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福星。 九十三点的宠爱值也涨到了九十八点。 他如约向皇上求了恩典,把萧蝶恢复良籍,同时由妾升妻。 皇上准了,萧蝶就成了名副其实的侯夫人。 可随春远依旧在神神秘秘的筹备着他们的婚礼。 萧蝶想打探一二,他却只说是个惊喜。 惊喜什么的,萧蝶倒不指望。 她只指望着最后两点宠爱值。 可这期间她也做了些别的努力,宠爱值却始终没再动过。 萧蝶怕生意外,提出想给爹娘大哥收殓尸骨,把萧玮安排出了京,并让枭一暗中护着。 她则继续留在京中,做剩下的安排。 在这期间,钟玉罗和她表哥也回到了京城。 萧蝶去看过她。 路上几个月,她肚子已经显怀。 听闻钟家曾派人去逼她打胎,不过被她命仆人撵走了。 进京那天,不少人都看见了她的肚子。 钟家知道这事瞒不过,钟玉罗又不管不顾非要留下孩子改嫁表哥,只能放出话,把她逐出钟家,和她彻底断绝了关系。 钟玉罗觉得无所谓。 她已经被胡乱嫁了一次,觉得自己落入泥潭被百般羞辱。 如今她可以重来,谁也不能干涉她的选择。 断了关系也好,免得她回了钟家再被许给什么阿猫阿狗。 钟玉罗兴致勃勃的随着她那个表哥回了家。 却在面对一贫如洗的房屋时傻了眼。 一开始,她还能安慰自己,虽然贫困,可她表哥是品性高洁的读书人。 可日子过起来,她才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第142章 在随家,她已经养成了矜贵矫情的性子。 吃穿用度,一点委屈都受不得,事事也得人伺候。 让她将就着过日子,那是绝不可能的。 钟玉罗用自己带回来的嫁妆支撑起来生活。 换宅子,添置家具摆设。 可这时她才知道,她表哥说是个读书人,背地里却欠了不少赌债。 他这次离京去扬州,本就是为了躲债去的。 钟玉罗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 在她表哥赌咒发誓再也不赌,以后一定努力读书,考取功名时。 她还是答应了要替他还债。 可她的嫁妆哪里够用? 捉襟见肘时,就开始变卖嫁妆中的田地商铺。 还不够,就开始卖自己带回来的仆从。 短短月余,除了一开始置办的一间大宅子外,她什么都没剩下。 而且宅子也是她表哥的名字。 看见她没银子了,她表哥的嘴脸也变了,开始逼她回钟家借钱。 一次不成两次不成,她表哥恼羞成怒骂她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婊子。 不然怎么能随便被他勾搭一下,就红杏出墙,不惜和自己相公和离,也要跟着他回京。 柔情蜜意时答应她的明媒正娶也消失了。 没了利用价值,对生活要求又颇高的钟玉罗成了讨人厌的狗皮膏药。 她被欺负的狠了,也开始反抗。 路过她门口的人,日日都能听见他们的争吵和咒骂。 萧蝶去看她那日,正好见她独自挽着菜篮子出门回来。 生活境遇的巨变让她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萧蝶也没想到,曾经被她拉一下手,都恨不得搓掉一层皮的人,如今会弯下身,捡不知道是谁丢的铜板。 她曾站在云端之上,看什么都觉得脏。 如今自己跳了下来,身染尘土,倒也还能活着呢。 钟玉罗看见萧蝶的瞬间,却第一反应就是躲闪。 她进京后听说了随春远被封侯的事。 一开始还不以为意。 毕竟她对出身不如自己的人,鄙夷是深入骨髓的。 她那时还觉得她表哥一定能考取功名。 状元夫人虽然没有侯夫人地位高。 可至少她清清白白,她不染铜臭。 但事到如今,她再是如何自欺欺人也是不行的。 有几次她甚至梦见她未曾做下这等错事。 她还是随春远的夫人。 随春远封了侯,她也跟着水涨船高。 她不用算计着手里仅剩的银子该怎么花。 她不用烦恼着孩子出生后到底要不要请奶妈回来。 她也不用害怕,还有没有突如其来的赌债,需要她变卖一切偿还。 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 名声,地位,银钱,甚至未来。 就连伺候自己的丫鬟,都只剩下听荷一个,还得去伺候她表哥身子不好但脾气不小的老母亲。 她自知如今有多狼狈,她也怕萧蝶会找她算账。 如当初的她一样,对她百般刁难。 身份的互置让她恨不得逃得远远的,或者一头扎进地里才好。 钟玉罗难堪的躲进门里。 过了会儿再拉开门,门外已经空无一人。 萧蝶离开了。 见钟玉罗如今这般,萧蝶根本生不出报复的心思。 钟玉罗已经得了自己的报应。 活一天,不过是多受一天苦难折磨。 萧蝶不屑于对弱者举刀,更何况她腹中还有孩子。 她回了府,正好迎面撞见出来找她的随春远。 随春远见她,依旧是满眼柔情。 “蝶儿,明日随我出京吧,我们去成亲,去一个我一直想带你去的地方。” 这一刻,萧蝶确定,她一直等的终于来了。 第185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47 萧蝶约摸着,六次的死亡到底还是给了他难以磨灭的阴影。 那阴影存于心中角落,抹不去,长不大,却也忽视不了。 它挟持着最后两点宠爱值,迟迟不愿投降。 她猜,只有随春远的另一个执念被彻底满足时,那阴影才能羽化成仙。 是啊,在六次的重生与死亡中,他早就生了别的执念。 他想活着,想寿终正寝。 这和他对她的动心,彼此完全相悖,却又都执拗的存在。 所以只能想办法找到平衡。 两人在春花烂漫时离开扬州,如今离开京城,已经是秋日了。 于家因为之前的事落罪,只是不知为何,如今依旧押在牢中,还没有被判斩。 没了扰人的苍蝇,他们离开这一路还算平静。 偶尔有秋风裹挟着落叶吹过,本是哀落之景。 可心境不同,随春远也只觉得四季都分明可爱。 萧蝶越来越少戴金簪发饰,经常只是随意把头发挽起,素净净的,随春远看着却格外喜欢。 随春远也依旧喜欢和萧蝶同乘一匹马。 他圈着她,把她裹进自己的披风,看她依靠在自己怀中,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每当这时,都有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充斥着他。 随春远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贪心的人。 可他重来了这么多次,死了这么多次,贪心一点又怎么了? 随家的荣华他要,自己的性命他要,怀里的人,他更不可能放开。 他承认他做错过事。 可没有那件错事,他们也不会在扬州相遇。 说到底,是天意早就把他们捆绑。 萧蝶注定要一辈子陪着他,做他的妻子。 曾经他厌恶天命,如今他感谢上苍。 随春远一直没告诉萧蝶他们要去的地方。 走了月余,他们离开个官道,拐进了山林之中。 那日天有些阴。 阳光艰难的穿透层层叠叠的枫叶,可落在地面也只剩下星星点点。 随着时间渐晚,林间还起了层薄雾。 随春远把其他人都留在这片枫林外,拉着萧蝶的手走进了薄雾之中。 在夜莺于枝头鸣叫之时,随春远用绸带蒙住了萧蝶的双眼。 他的手掌温暖柔软,拉着她穿过最后一片密林。 绸带解下,在西沉的乌金仅剩的暮光中,萧蝶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她看见林间空地上,有一栋木屋。 虽是木质结构,却搭建的极其漂亮。 像遗世独立的美人,静静的卧在林间。 她还看见一片一片,连绵不绝的红色。 从附近的密林开始,每棵树的枝条上都挂满了红绸。 那红色仿佛蔓延的火,从林间到木屋,从墙壁到窗户。 大片大片的囍字存在于每个角落。 其中一盏盏烛火点缀,相应相合,像连绵不绝的星河,把这一片空地照的如同白日。 哦,是惊喜啊。 萧蝶松了松手腕。 刚被蒙着眼,她差点就动手了。 萧蝶看得出随春远的用心。 她调整脸上每一块细小的肌肉和神经,瞬间转化为合适的神情,目露惊喜的回头。 “这……是第一世我们定情的地方吗?” 随春远见她猜出来,眉眼变得更加柔和,心中紧绷的弦也松了松。 “是,那次你捡到重伤濒死的我,就把我带来了这。” “本来这里只是打猎人歇脚的小屋,是你在陪我养伤的时候,一点一点修缮出来的。” “我们在这里相知,在这里定情,点点滴滴,如在昨日。” “离开时,其实我们都万般不舍,可杂事繁多,我们只能相约日后再回来。” “只是后来被各种事耽搁,我食了言。” “所以从我求皇上让你做我的妻子开始,我就偷偷派人来督建,每一张图都是我根据记忆画出来的,我想把这里恢复成当初的样子。” 随春远叹了一声,继续道:“蝶儿,过去我确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如今,你可还愿意给我弥补的机会?” 萧蝶在数不清的烛火中灿然而笑。 她和随春远四目相对,眼中似有晶莹的水光闪动。 “如果是在这里成亲,那我自然是愿意的。” 听萧蝶答应了,随春远心头像有什么落了地。 他把人圈入怀里,柔声道:“好,我们成亲,我一早就做足了准备,明日就是大婚的好日子,只是没有宾客见证,你可会嫌太过冷清?” “等成了婚,我们就先住在这,只有我们两人,第一世你照顾我,这次就让我照顾你。” 萧蝶抬头看他,“你?可会生火做饭?可会砍柴摸鱼?” 随春远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我、我虽然不会,但我有世间最厉害最厉害的夫人,我夫人一定会教会我的,对吗?” 萧蝶笑了,“我同不同意是小事,只是如果让小玮知道你偷偷把我拐出来成婚,恐怕要提着刀追你两条街了。” 第143章 随春远听了,边苦笑摇头,边示意萧蝶继续往前走。 萧蝶转身,面上表情不变,眼底却装满谨慎, 走出几步,她觉得有些不对。 虽然随春远习惯性的落后她半步,可今日他走的格外慢了些。 在她走到那木屋门前,准备推门而入时,随春远距离她还有将近一米的距离。 她的手停在木门上,停了两秒。 最后还是手腕用力,推开了房门。 木屋内面积不小,装扮的格外好看。 她抬腿走进,屋内分东西中三部分。 东边放着床榻和茶桌,用做休息就寝。 西边摆着书案和矮榻,用做看书写字。 中间是两张靠背椅子加上茶台,用做待客。 三个部分泾渭分明,设计的很是合理。 在看见床上的凤冠霞帔时,萧蝶貌似惊喜的扑了过去。 指甲没等碰到那抹艳红,身后却传来一声巨响。 以东边的寝居为分界,厚重结实的铁栅栏从棚顶而落,砸在地上,带起烟尘一片。 不光是身后,还是四面八方。 萧蝶所处的东室每一处,外面都响起了密集而剧烈的闷响。 萧蝶推开窗户,外面依旧是粗壮坚硬的铁栅栏。 刚刚还温馨漂亮的木屋,此刻褪去柔软的外壳,成了一座金属的牢笼。 随春远站在牢笼外,终于放松的笑了。 “宠爱值……加一。” 第186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48 萧蝶几乎要笑出来了。 所以,这就是他所要的平衡吗? 囚禁她,让她离不开挣不脱跑不掉,也杀不了他。 他不用再担心自己的安全。 不用时常捂着脖子,时常盯着她的发簪。 他也不用防备着自己被萧玮带走,不用怕她放弃任务离他而去。 他只需要一直关着她。 他就达成了他要的平衡。 是啊,多完美的方案啊。 除了没考虑到她,所有都考虑到了呢。 见他站在那,面上略带哀伤无奈的看着自己,萧蝶有一种想把他整张皮撕下来的冲动。 他是怎么好意思继续满眼深情的呢。 就凭这里比监狱里漂亮一点?设施完善一点? 她这个囚徒就不是囚徒了吗? 也是。 总有些男人的爱情,是不管女人死活的。 宠爱值还差最后一点,萧蝶的戏还得唱。 她隔着栏杆回望着随春远,神情好似从山上一脚踏空的旅人。 眨眼间,视线中山间的美景成了自己骨肉的零碎。 “为什么?随春远,这就是你说的成婚吗?你骗我!” 随春远别看目光,没敢看她失望的眼。 “蝶儿,我没骗你,床上的凤冠霞帔是我让人按你的尺寸做的,明日一早你就换上,我们成婚。” 萧蝶情不自禁的冷笑一声,“呵,就这样,隔着栏杆成婚吗?像被关在笼子里的动物一样,然后呢?你准备关我到什么时候?” 随春远掐了掐眉心,坐到了离萧蝶两米外距离,只是依旧不敢看她。 “你别生气,虽然我不能放你出来,但我会陪着你,我会如以往那般对你好,我们就这样相守一生,不好吗?” “以后我还什么都听你的,你不想让我纳妾我就不纳妾,你不想让我见谁我就不见谁,我学着生火做饭,学砍菜摸鱼,我还可以学很多东西,我发誓会照顾好你,让你衣食无忧。” “我们依旧好好的在一起,你只是不能出门而已,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只是不能出门,而已吗?” 萧蝶不可置信的重复。 “随春远,你这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既然只是不能出门而已,你为何不敢看我!随春远,抬头看着我,你就这么怕我吗?即使我这一路为你做了那么多,几次救了你的命,你依旧还是不相信我吗?” 随春远浑身轻颤了一下,抬眼看萧蝶时,眼眶已经红透,“怕,我当然怕了,死了那么多次,我又怎么能不怕呢。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知道,你不会放过我的,我也不知为什么,我怎么还会爱上你,像两种相克的毒药在身体中对抗,我已经快被扯的支离破碎了,萧蝶,我求你成全,好吗?你就乖乖的呆在这里,好吗?” “那你呢?” 萧蝶静静的回看他,“你会一直守在这吗?” “当然会,我……” “你的侯府不要了吗?你重若生命的随家,不要了吗?” 随春远心虚的握了握拳,“我、我会定期回京处理那些琐事,我离开时会安排别人照顾你,绝对不让你吃苦受难,除了这些,我一定……” “那你的继承人呢?如果我想要一个孩子呢?” 随春远的喉结艰难的滚动,额头上已经见了汗珠。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别人的孩子抱给你养。” “你要混淆你们随家的血脉?还是要把你千辛万苦得来的爵位传给别人?” “当然不是!”随春远毫不犹豫的否认,“孩子的父亲,是我。” 萧蝶一愣,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所以你纳不纳妾又有什么区别呢?你居然想让我养你和别人的孩子。” “当然有区别。” 随春远仿佛已经把自己说服,“我名义上的正妻永远都只有你,如果不是为了继承人,我也不会碰别的女人,如果你介意,我可以去母留子,绝不对其他女子产生感情!” “不。” 萧蝶后退,坐到了床边,“你的正妻之位我不要了,随春远,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放了我,我早就说过了,任务我可以不做。” “不,我绝不可能放你离开。” 他像面对提出无理要求的稚童,无奈的语重心长。 “萧蝶,别对我这么残忍,我可以成全钟玉罗,当年父亲定下我和她的婚约,也不过是场交易罢了,但我对你不是,我忍受不了你和别人在一起,你以后也别再提了,好吗?” “你现在又何必这样低声下气的和我说话,如今我不已经是你的笼中鸟了吗?” “不,你是我的妻。” 随春远正色的强调。 萧蝶听了,走到牢笼边上。 “那你可以抱我一下吗?” 随春远浑身一僵,迟迟没动。 他不敢。 她是他的妻,也是身有剧毒的夹竹桃。 “呵……好一个你的妻啊。” 萧蝶在摇摇欲坠的烛火中静静伫立,她面上无伤无悲,却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瓦解破碎。 随春远不自觉的捂住了闷痛的胸口。 那里好像有一块铁板,正煎烙着他的心肺。 他不自觉的向前走了两步。 可下一刻,萧蝶却从袖中摸出了一根金簪。 那金簪是在青州时,随春远买给她的。 尾尖锋利,闪动寒芒。 随春远心中一惊,以为萧蝶要刺他,连忙后退两步,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 萧蝶却只是把那金簪就地一扔,扔到了他面前。 “如果想杀你,你早就死了无数次了,随春远,金簪我还给你了。” 她落寞转身,肩膀轻颤,好似再也不想见他。 随春远这才知道,刚才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根本就没想杀他,也没想逃走。 不然利器在手,她总能有机会。 随春远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他捡起金簪,入京这一路的过往也在他眼前浮现。 “为什么不杀我?” 他还是问道。 萧蝶背对着她,摇了摇头,“她不愿。” “谁不愿?” 随春远猜到她说心软,猜到她说不屑,却没猜到这三个字。 “她,是谁?” 萧蝶没应声,抬头看这屋子的每个角落,随后才道:“你只知道重生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有每次的痛和难,你可怎知,这重生不是第一世的我求来的。” “肉身死了自有魂归地府。” “你又凭什么是例外?” “你凭的,不过是她的心软和对你的深情。” “随春远,你赢了。” “随春远,我让你如愿。” “叮咚叮咚叮咚!” 随着萧蝶最后一声哀叹落地。 二蛋猛的跳了出来。 “宠爱值,一百!嗷!干死他!” 第187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49 随春远也曾想过,自己为什么会重生了这许多次。 虽然结局是不好的吧,但毕竟多了这许多次的机会。 如今听萧蝶说,这是第一世的她求来的,随春远才恍然。 如果是往常,他可能也会怀疑一二。 但刚刚萧蝶明明能动手,却把金簪扔给了他。 第144章 她这种退让妥协的动作,让随春远心底生出莫大的满足和安心。 再加上去往京城这一路,她几次舍命救他。 说是曾经的她求来的,随春远心里就信了大半。 原来明知不能爱却无法抗拒的人,不仅仅是他自己。 第一世萧蝶明明就知道是自己害了她一家。 杀了自己后,她居然还会求着重新来过。 她应该也是后悔的了吧。 随春远感觉心底仿佛燃起了焰火。 那多彩的火光,驱散了仅剩的一点阴影,归还了全部爱意。 他依然不会放她出来。 他知她性烈如火。 从一开始准备这牢笼时就知道。 关,就是关一辈子。 虽有遗憾。 但他想,让一个心智武功,容貌才情,样样皆超群的女子为他心甘情愿困守一生。 本就是一件值得他到死都骄傲的事。 爱意如潮水宣泄。 没管他爱的人死活,反正自己是挺感动。 正感动着,随春远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刚才天还只是有些阴而已。 可现在却突然刮起狂风。 风中有雷声轰隆传来,似恶龙在云层间嘶吼。 大风涌进屋内,吹的满屋烛火摇动闪烁。 萧蝶在光线的忽明忽暗中静静站着,鬓边的碎发被风吹着在殷红的唇边舞动,本是一副撩人光景,却莫名让人觉得鬼魅。 随春远不自觉的后退。 萧蝶刚才虽然也是面上没什么表情,可透过她的眸子,能看见她眼底的似哀似怨。 那些情绪给了她人气儿,让她看起来甚至有些可怜柔弱。 而如今,她眼底冷硬的像一片坚冰。 随春远在她身上找不到任何情绪的破口。 更别提……她刚刚表露出的情意。 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只是笑了笑,好像有些兴奋。 像山林间终于把书生骗进洞穴的鬼魅。 她肆无忌惮的显露出自己的本体。 轰隆…… 又是一声雷响。 随春远在雷声中意识到了什么…… “你、你骗了我!” 畅快的娇笑声掺杂在呼啸的风声中,凌厉的仿佛能割开人的面皮。 “是啊,我骗了你,什么狗屁相守一生,你和那废物主神一样,最爱异想天开!” “他凭什么觉得让你重生,就能阻止我完成任务?你又凭什么觉得,你我之间隔着血海深仇,我也能真心实意的爱你?” 随春远脸上的血色褪去,喉咙像被人掐住一般,呼吸都变得不畅。 “你、你……” “我怎么会知道?随春远,就以你的智商能力,你越是想隐瞒什么,就能越快速的暴露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 如果不是他自作聪明想先除了萧玮,可能还不会如此。 随春远艰难的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究竟知道了多少?” “全部,有些事甚至比你还清楚,随春远,你早就知道,我不会放过你的,因为你本就该死。” “不!” 随春远慌忙的摇着头,“不,不是我,八年前,我还没到弱冠之年,我只是没能阻止我父亲,我只是个旁观者而已,我也不想的,我……” “八年前。”萧蝶打断了他的狡辩,“你忘了你曾说过的话吗?八年前,你父亲在南诏国境内找到了一块极品沉香木,没有那块沉香木,你我不用千里迢迢的进京,没有你这句话,我还真不知道你心有多狠。” “南诏国路远,除非你父亲是日行千里的宝马成精,不然根本来不及。” “我猜,是你们到了南地,你父亲听说了极品沉香木的事,就把赈灾之事交给你,自己去了南诏国。” “随春远,你扪心自问,你真的只是旁观者吗?你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弥补不了吗?” “你这话,可敢对着南地受灾而死的数十万百姓说?” 随春远额头上的冷汗一层一层的冒了出来。 越是如此,他说话声音却越大,破罐子破摔似的兜出了心底的话。 “那又如何?难道就因为他们的命,就要用我们随家的家产去填吗?我们随家的银子是我父亲挣得,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要因为他们就把家产舍出去?他们的命贱啊!老天不管,皇上不管,凭什么让我们随家来管!死了,那也是他们的命!” 这一刻,萧蝶在他身上看见了后世某些资本家的恶毒嘴脸。 也是,在法律与道德相对完善的现代,资本家也多是黑心黑肠。 更别提这个世道。 这个人命可以买卖的世道。 随家攒下的万贯家财,又怎么能不沾血? 贪心,是刻在他们随家血脉中的东西。 即使平时看起来再风轻云淡,也改不了他们的本性。 “那赈灾的银子呢?” “只有一百万两啊!你知道受灾的地方有多少吗?你知道灾民有多少吗?那一百万两又够几日开销?那救不了谁的命,左右都是个死,还不如……” 砰!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一声闷响。 栏杆上挂着的铁锁,已经在萧蝶手中落了地。 随春远剩下的话,与牢笼上的禁制一样烟消云散。 他看着萧蝶迈出牢笼,步步向他,眼中只剩下了绝望。 “我知道我欠你良多,可真正弃你们于不顾的,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人,你杀我有何用?难道你不是在欺软怕硬吗?” “这世间人皆是如此,皇亲国戚、世家权贵、官宦书生、商人工匠、还有流民贱奴,一层一层,泾渭分明,我随春远虽然错过,悔过,欺了那些难民百姓,可那些权贵皇族,又何曾没欺过我……” “行了,别说了。” 萧蝶从地上捡起金簪,继续道:“你用不着给自己加戏,我也从来没说过,会放过皇位上的那个,不过你应该是看不见了。” “呵、所以到最后,我还是会死在你手里吗?” 随春远如坠冰窟般的冰冷僵硬。 几次死亡,他如今连反抗和逃窜都提不起力气。 他也深知,那只会让自己死的更难看一些而已。 萧蝶摇了摇头,“其实你还有另外一个选择。” “什么?” “自杀。” 随春远苦笑,眼底刚燃起的希望又再次破灭。 “我还是死在你手里吧,作为你的第一个任务对象,死在你手里应该会让你记我久一点。” 萧蝶嗤笑一声,指了指南边。 “对着南边跪下,你的罪,该以命来偿。” 第188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50 随春远双腿早就软了,听话的跪了下去。 萧蝶站他身后,一脚蹬着他的脊背,一手抓着他的头发后扯。 抻长的脖颈上,金簪尖锐的尾锋停留。 随春远很怕,却没闭眼。 他昂着头看着萧蝶,好似要记住她的模样。 萧蝶迎着他的目光笑了笑,“最后告诉你一声,你不是我的第一个任务目标,也不是第一个被我杀了的任务目标,甚至连在我手里活的最长的都算不上,随春远,别做梦我会长久的记着你,我心里可没那么多位置,留着那么多尸体!” 说着,萧蝶手中寒光一闪。 温热的血液喷溅在她脸上。 手中的人在不甘与愤恨中,永远闭上了眼。 这时一道闪电落在屋顶,劈出了半边窟窿。 雷电让房顶的木头燃起大火,雨水在那燃起的火窟中砸进屋内。 萧蝶似笑非笑的走过去,透过火和雨,抬头望着空中密闭的黑云。 她仿佛看见有一张怒极的脸,正在死死的瞪着她。 可对于自己讨厌的人。 他越是生气,萧蝶就越是开心。 萧蝶笑着摆了摆手,万千话语凝结成两个字。 “废物。” 又是一声惊雷。 萧蝶躲也未躲,丝毫不惊。 狗屁主神要是有能耐,可以直接用雷劈死她,就不会费这么大劲,让随春远重生那么多次了。 “只会些吓唬人的本事,当谁是二蛋吗?” 二蛋:? “宿主,你啥意思?” 萧蝶揉了揉它的脑袋瓜,“没事,夸你可爱的意思。” 二蛋“……哦。” 天上的黑云翻腾了一会,还是散了,雨也跟着停了。 主神的力量经此一事,消耗巨多。 萧蝶觉得有一句话说得好,叫趁他病,要他命。 “二蛋,你去和其他系统聊聊天,把咱们的战况传出去,让大家都知道知道,什么主神,不过如此。” “好的宿主!” 这事二蛋可太爱做了。 作为黑寡妇的蛋,它现在可是相当受欢迎的。 走到哪都风光着呢! 第145章 用现代的话说,它家宿主是影后,它现在好歹也是个流量明星! 人气超高! 二蛋应声跑没影了。 萧蝶处理了下残局,把金簪重新收起,转身离开了这片林子。 身后的火还在燃着。 凤冠霞帔落在地上,被焚烧殆尽。 那些红绸和囍字也被火舌舔舐着,让它们发出破碎的悲鸣。 烈焰摆动着它们的身体,让它们好像在半空中招手。 只是,萧蝶未曾回头。 她身姿挺拔,她脚步利落,她从不回头。 没几日,宣德侯随春远在和侯夫人出门游玩时,被雷劈身亡的事,就传回了京城。 那日的雷电,住在这附近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确实劈向了地面。 说随春远被雷劈死了,也是死无对证。 更何况等家仆们去时,那木屋已经燃烧殆尽,倒塌成灰。 随春远混在那灰里,就算他爹活过来,也分不清他和房梁的区别。 在场之物,如今最分明的,就是那铁栅栏。 不过是谁派人建的也好查,随春远总不能是为了引雷自杀。 所以一切,只能归咎于一场意外。 在京城众人的眼中,最有可能追责的就是宫里的淑贵妃娘娘。 毕竟死的是自己弟弟。 弟弟死了,弟弟新娶的夫人却活着。 迁怒也是正常。 但淑贵妃却安静的出奇。 在别人不明所以之际,她又突然向皇上请旨,让自己的四皇子去了封地。 皇上这几年身子不行,所有皇子都巴不得守在京城,好争抢皇位。 她怎么就突然把四皇子送走了? 除了萧蝶,应该没人知道。 萧蝶虽然清楚原因,但也没去理会。 她很忙。 随春远死了,作为他的遗孀,萧蝶送他和房梁的灰一起回了扬州。 然后又送随春远和房梁的灰和随春远他娘的尸体,一起下葬。 半年时间,随家在扬州的宅院,就只剩下萧蝶一个主子了。 萧蝶把生意归拢,盘算账目,又变卖了所有产业后,带着银子重新准备进京。 这时萧玮已经听说了随春远被雷劈死的事,赶紧找萧蝶来了。 他在离京回乡的路上确实遇到了几次刺杀。 关键时刻,有枭一在旁边护着,倒也没什么大碍。 听说随春远死了,他第一反应还是怕萧蝶伤心。 毕竟在他眼里,他姐,恋爱脑一个。 直到看见他姐一切如常,甚至神清气爽面色红润,他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出哪里不对。 萧蝶带着他和枭一回京的路上,把能说的大致都说了一遍。 萧玮沉默了两天。 他只是有些生气,这么大的事,他姐为啥不告诉他? 他也想报仇啊! 最后这气在两天后,被他姐一巴掌给拍没了。 哄弟弟什么的,简单粗暴一点就可以。 回了京,萧蝶听见的第一件事,就是关于钟玉罗。 短短两个月,她的生活再次往下滑落了一大截。 聘则为妻,奔则为妾。 她不清不楚不清不白的跟着她表哥,硬生生把自己作成了他的妾室。 她表哥把她的油水榨干后,就开始撺掇她回家拿钱。 只是钟家恨不得掐死她,怎么可能给她一个铜板。 她不光没拿回银子,还因为接连的打击和劳累,路上摔了一跤,落了胎。 大夫说,她日后也难以受孕。 眼看着她没了利用价值,又欠了赌债的表哥干脆把她卖进了窑子。 为了多些银子,卖的还是最下等的窑子。 萧蝶刚进京就听路旁喝茶的人说起,说今日是头一天接客,不少人都想去瞧个热闹。 萧蝶拧了下眉头,回府后换上夜行衣,趁着夜色出府了。 布置艳俗的房间内,钟玉罗白着一张脸,正把自己往房梁上挂。 从前她看一眼青楼女子都嫌脏了眼睛,如今让她接客,简直比凌迟她还要难受。 她这人,把身份清白看的最是重要。 钟玉罗这次回京,经历了这么多后也想过。 她为何就那么容忍不了随春远,也容忍不了萧蝶? 可能……是因为只有这样,她这个从来不被看重的庶女,才能暂时的凌驾在别人之上吧。 她被高低贵贱这四个字磋磨了十几年。 人总是越没有什么,就越去强调什么。 最终她还是死在这四个字上。 钟玉罗把不知道哪找来的麻绳一遍遍往房梁上扔。 可麻绳太轻,她又没什么力气。 差一点,总是差一点。 直到一只手没忍住,接过麻绳替她挂在了房梁上。 钟玉罗:? 萧蝶无奈的探出头,回望。 片刻后…… “要不,你考虑考虑杀了你表哥再自杀?” 第189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51 钟玉罗回望良久。 本来她该问问萧蝶怎么蹲在梁上,是不是来看她笑话的。 或者质疑自己怎么杀的了人,她连鸡都没杀过。 可那些啰嗦的话在此刻全部没什么意义。 她心里叫嚣着的,只有一个字。 “好。” 不问怎么杀,不问什么时候杀。 好。 只要有这个机会,就好。 钟玉罗被萧蝶拎着逃出了这百春院。 她看萧蝶的身手,以为萧蝶会教她一段时日后再让她杀人。 结果萧蝶只是把她扔到了她表哥家门口,随便扔给她一把刀。 “去吧。” 钟玉罗:? 只是……这样吗? 看出她的迟疑,萧蝶歪了歪头,“怕了?” “不,只是,马今才那个畜牲虽看起来文弱,但毕竟是男子,力气大我许多,我身上的伤都是他打的,还有他那个娘,平日里一副病歪歪的样子,可却壮硕肥壮,她一压着我,我就动弹不了,我……” 咣当。 萧蝶踢了踢脚边的刀。 “你没有犹豫的机会,就这一次,你可以选择拿刀冲进去,或者拿刀自杀。” 钟玉罗想起她和萧蝶之间的关系,垂头看着那刀。 也对,萧蝶能帮她这一次已经是仁至义尽。 就连她父亲,不也只是让人送来麻绳给她,让她赶紧自我了结。 最后的机会、最后的机会! 钟玉罗在嘴里喃喃重复,随后拿起刀一鼓作气的冲了进去。 惊叫声,咒骂声,嘶吼声,求饶声。 当她不管不顾的拎起刀挥砍而下,曾压着她打的人反而吓成一团。 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一刀又一刀。 皮开肉绽的声音如同一首奏章。 美妙的惨叫声中,萧蝶坐在暗处高墙,哼起了歌。 门内是血溅三尺,墙上是微风拂面。 风中有血腥,有绝望,有悔恨,也有女人的解脱。 良久,钟玉罗满面鲜血从门中走出。 她昂头,“为什么帮我?” “没什么,只是觉得女人嘛,可以死于刀枪棍棒,可以死于水淹火烧,却唯独不该死于男人的凌辱。” “我还是很厌恶你,只是我更厌恶那些男人罢了。” “剩下的交给你,今夜,我没出过门。” 萧蝶背对着她摆摆手,利落的走了。 钟玉罗看着她背影良久,最后喃喃道:“可我开始喜欢你了……” 萧蝶回去睡了一觉,睡醒后钟玉罗的事已经传遍了京城。 她杀了她表哥母子后,反倒没有自杀。 她就那样一身是血的,拎着刀回了百春院。 百春院前院坐满了来看她热闹的嫖客。 后院的老鸨正因为找不到她发火。 她就那么拎着刀出现,追砍每一个意图侮辱她的人。 她应该也知,仅凭她,怎么可能在那么多人中落下好处。 可反抗总是要反抗的。 对此,萧蝶总结为没有物理攻击,也要有精神攻击。 至少在被她追砍的过程中,那些意图戏耍侮辱她的嫖客们,应该悔不当初的。 钟玉罗没让人看轻了她。 她守住了自己最后的体面。 即使下场是锒铛入狱。 因她表哥那两条人命,她也无法再活着出来的。 萧蝶估计日后是见不到她了,心里也没什么感觉。 她把随家在京中的财产也收拢变卖了,请旨进了宫。 进宫的路上,她忽然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那香气出自她手,所以她很熟悉。 给萧玮的毒配置解药时,怕自家弟弟嫌药味难闻,她特意加了一味极香的草药。 那药随他们的血液在体内流动。 萧玮和枭一自己闻不到,但萧蝶可以。 第146章 如今那药味就要附近,可萧玮和枭一分明都没有跟进宫里。 萧蝶脚下一顿,视线开始在周围搜寻。 最后,停在了一个双腿微微颤抖的小太监身上。 那群小太监应该是新进宫不久的,由一个大太监带着,正熟悉周围的环境。 萧蝶想看清那小太监的模样,她越看,那小太监越把头低下。 干脆,萧蝶叫住了替她领路的徐公公。 “徐公公稍等,我看那群小太监中,有一个双腿一直在抖,不知是不是身体不适,可否让我跟他说两句话?” 这话一出,那双腿抖的更厉害了。 徐公公以为萧蝶这只是妇人泛滥的好心,但也愿意给她这个面子。 他招来大太监说了两句后,李石头就像个鸡崽子似的被拎到了萧蝶面前。 他抬起头,笑的极其尴尬。 萧蝶却从他眼角,看见了星星点点闪烁的泪花。 “你身体可有不适?” 在旁人面前,萧蝶只是这样问道。 “回侯夫人的话,奴才很好。” “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突然进了宫?” “早年家中闹灾,奴才和家人走失,一直、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可前阵子偶尔听说母亲当年没死。” “奴才找回家中,才知母亲一直在原地等我,等了整整十载,去年才抱憾而终。” “如今家中、家中已无亲眷,无亲无朋,无牵无挂,奴才干脆就净了身,进宫侍奉。” 萧蝶听明白了。 那个“贵人”骗了他,阻了他回家的路,让他们母子生不能相见。 他说过那贵人是宫里的太监,如今,他这是来报仇来了。 “那你在这宫中,可找到了想侍奉的主子?” “找到了。” 李石头答的斩钉截铁,又道:“只是主子位高,奴才哪里配得上。” 哦,萧蝶又听明白了。 这宫中位最高的,也就是那一位了。 怪不得于家至今没被定罪。 恐怕日后还能找机会重新起复呢。 萧蝶点了点头,似在应他的话。 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你身世着实可怜,看你身体也不是太好,这瓶补身养气的药就留给你,望你日后保重。” 她没把瓷瓶直接给李石头,而是放到了带着他的大太监手中。 那大太监接过,掂了掂,又闻了闻,又倒出来一粒让李石头服下。 见无事发生,才把瓷瓶交到李石头手中。 “还不快谢过侯夫人。” 李石头急忙行礼,萧蝶受他一礼后,跟着徐公公走了。 萧蝶走远,李石头把瓷瓶塞进怀里,手指从瓶塞上摩挲而过。 一粒小小的丹药被他从瓶塞中取出,藏进了袖口。 第190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52 这一段小插曲,本来没人在意。 没人能想到,那样的大事,居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随意的敲定。 等日后反应过来,也已经于事无补。 萧蝶进宫是为了随家贪污赈灾款之事。 随春远虽然死了,但当年的事总要有个交代。 更何况钟家依旧好好的呢。 她以自己接手随家账目发现异常为由,向皇上和天下万民检举。 没等查证,随春许褪去华服,换上布衣,前来请罪。 这事闹腾了好一阵子。 没等钟玉罗被判斩,钟家上下先行落罪。 随春许因这事被打入冷宫,四皇子因当时年幼,如今又去了封地,算是逃过一劫。 随春许进冷宫幽闭后,萧蝶曾见她一面。 她眼底的风霜依旧,却多了些坦然。 想来当初瞒下这事,她自己心中也颇为不安。 如今尘埃落定,她虽然是被迫退出皇位之争,却也难得的内心安宁。 想到随家和钟家的下场。 她知足了。 看见萧蝶来见她,随春许神态悠然,不缓不慢的给她倒了杯茶。 那模样,让萧蝶想起了她没出嫁时,在商场上英姿飒爽的随家大小姐。 “今日来见我又是为何?我可没有什么故事可以讲给你了。” 萧蝶沉默了一瞬,问道:“为何你当初认定何铮死了?” 随春许手中的杯子没拿稳,茶水撒在了木桌上。 “明明你没看见他的尸体,也没人跟你说过他死了,不是吗?” 随春许一愣,拿帕子擦桌的手开始有些抖。 “他、他钟情于我,因为他钟情于我,所以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一定会带我走。” “十年啊,我们从懵懂无知时相伴,整整十年,我信他,我当然会信他。” 她喃喃的重复着,萧蝶不知她是在说服她,还是在说服自己。 想这二十年的恩怨牵扯,嗔痴怨恨,也许事实如何,对于随春许来说还是不知道的好。 萧蝶难得的起了些恻隐之心,收住了话头。 随春许却敏锐的察觉出了不对劲,身子前倾,抓住了萧蝶的衣袖,“你今日来见我,不是只问我这个问题吧?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萧蝶垂下眼眸,视线落在她的手上。 她的手青筋凸起,抓着的不像一截衣袖,更像落水后的浮木。 “没什么,只是在随家扬州的老宅后院,发现了一具枯骨,可能,就是你的阿铮吧。” 抓着萧蝶衣袖的手一松,眼泪先砸了下来。 随春许双手捂面,肩膀颤动,悲不自胜。 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刻,她是庆幸多,还是悲痛多。 萧蝶静静的听她哭了许久,在她情绪终于稳定后,问道:“我对如今这几个皇子了解不多,你说,他们哪个好一些?” 她这话说的,像菜市场挑萝卜白菜一样简单随意。 随春许本就哭的大脑缺氧,不太灵光,被她影响的,也像挑萝卜白菜似的把这几个皇子的情况说了一遍。 最后结论,二皇子这颗白菜最全面最出众最仁善。 萧蝶点点头,走了。 她一走,随春许有点反应过来的。 怎么觉得好像有大事要发生呢。 如今随家的家产全部充公,爵位也没了,皇上感念萧蝶大义,封她为二品诰命夫人,另赐了府邸。 萧蝶回府的路上,二蛋忍不住问道:“宿主,随家后院哪里尸骨啊,我怎么没看见?” 萧蝶倚靠在马车暄软的座位上,黑眸微动,“之前没人,也很快就会有的。” 她盘算随家从前的账目,确实在二十年前看见了一笔大额开销。 五万两白银,给了何铮。 十年又如何。 携手走过的日子如幻梦泡影,哪有实实在在的银子惹人喜爱。 萧蝶在府邸中闲住了月余。 平时不出门,只让萧玮和枭一暗地里查些东西。 月余后,宫中有消息传出。 皇上被人下了毒,恐怕不行了。 当晚,萧玮和枭一在墙头相遇。 他们都听萧蝶说了见到李石头的事。 今天消息一传出来,就知道是李石头动了手。 下毒这办法不算高明。 皇上每日饮食都有专门的人试毒验毒。 如果不是萧蝶给了他特制的毒药,他根本完成不了。 即使如此,很容易被追根溯源。 更何况他武功尽失,跑又跑不了,飞又不会飞。 两人白日里什么都没说,但天一黑,还是偷偷摸摸的准备进宫看看。 墙头相遇,尴尬了一瞬,两人像约好的一般,结伴向皇宫摸去。 然后在宫墙外,遇见了拎着李石头的萧蝶…… 萧蝶斜了他们一眼,“速度真慢。” 李石头吐了口血,“呵呵呵,两个笨蛋。” 萧玮被他那乌黑乌黑的血吓了一跳,“姐,他这是怎么了?” “哦,他给皇上下毒,但是他自己就是试毒的……” “如果不是他体内有内力能压一压,现在应该已经没气了。” “呵呵呵,小事而已。” 李石头还是改不了扯脖子疯笑的毛病,一张嘴就是呵呵呵,黑血跟着呵呵呵一起往出涌,能吓哭小孩。 萧玮被他吓的咧了咧嘴,“姐,那他还有救吗?” 这次李石头不呵呵呵了。 他巴眼瞅着萧蝶,有些紧张。 其实他刚才已经在等死了。 他李石头已经很牛了,拉了个皇上陪葬。 可被萧蝶扯着脖领子拉出宫墙,看见枭一和萧玮都站在墙外。 突然他就想再活一活了。 萧蝶坏心眼的拉长声,“没……什么大事。” 李石头被她这长声拉的差点吓跪下。 还以为她要说没救了呢。 听她说没什么大事,他又呵呵上了。 “呵呵呵,我就知道,老子能长命百岁!” 第147章 啪! 萧玮给了他一巴掌,“当我姐面叫自己老子?” 啪! 萧蝶也给了他一巴掌,“再呵呵我就把你扔这。” 啪! 枭一也排队似的给了他一巴掌。 李石头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这可是他最端正沉稳的枭一大哥啊! 枭一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把手往身后藏了藏,不自在的偏头,“没什么,手痒而已。” 李石头两眼一黑,完了,他枭一大哥也学坏了…… 几人回了府,连夜收拾了东西。 天亮后,一辆马车悄悄出了城。 与此同时,城墙上不知被谁用刀剑刻上了几个大字。 既负于民,天必惩之。 大字之下,贴了皇上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包括八年前南地旱灾,他把南地百万灾民,像甩包袱一样甩给随家一个商户。 再之下,是几个皇子背地里做过的勾当。 如随春许所说,二皇子确实算是最全面最出众最仁善的那颗白菜。 余下的事萧蝶没再管。 如果这样二皇子还不能继承大统,那他也是棵无能的白菜。 不管京城将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不管过去这里发生过什么。 萧蝶都扔在身后,继续往前。 身前的马车帘子忽然被掀起,替她赶车的枭一回头看她。 “我不知自己的名字,也不知自己的来处,可我不想再叫枭一,你、能不能给我起个名字?” 萧蝶打了个哈欠。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不如就叫你……萧田螺吧。” 枭一:? 第191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53 萧田螺不满,萧田螺板着脸生闷气,萧田螺被另外两个笑了一天。 最后他恼羞成怒,一路追着他们打。 秋末冬初,天气微凉,阳光却极好。 他们路过一片梅林,大朵大朵的虎蹄梅如今还是含羞可爱的花苞。 有风吹过,轻轻摇动。 好似也想加入他们的打闹追逐。 日头渐落,夕阳下几道剪影,渐行渐远。 等宫中察觉先皇遇刺一事和那个瘦马出身的萧夫人有关系时,人已经鱼入大海,再也难寻踪迹。 当日在水榭中见她舞剑的那些世家贵族,纷纷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时,也不由得想起了她说过的话。 “当我愿意遵守规矩的时候,该高兴的是你们。” 如今想来,可不就是嘛。 她不愿意遵守规矩时,皇上她说毒杀也毒杀了。 杀完说走也就走了。 谁敢保证就此一次,她不会再杀回京城? 萧蝶这两个字,开始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再想做缺德事的时候,那城墙上深刻的“既负于民,天必惩之”,就是午夜梦回时可怖的梦魇。 二皇子继位,追查了萧蝶两个月后,突然偃旗息鼓。 可能也是怕神仙好请不好送。 万一真把人惹急了,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他也下把药怎么办? 还是老老实实做自己的皇帝,做一个好皇帝吧。 萧蝶和萧玮三人离开后,先回了原主的老家祭拜原主的父母大哥。 之后四人离开,天涯高阔,江湖悠长。 且走且行,且停且驻。 万事随心,去留随意。 走累了,萧蝶在江南一小镇置办了处宅院,开了间酒馆。 萧玮跑堂,田螺公子酿酒,李石头下厨。 萧蝶倚靠在柜台,做起了掌柜的。 从此,此地渐渐就有了个传说。 说那酒馆中有神明坐镇,若有冤屈困惑,只需要在酒醉后自言自语,酒醒后,自然万事可解。 只是如今天下太平,新帝励精图治,也没那么多冤屈之事。 日子也就慢慢悠悠的过去了。 萧蝶做了一世富贵闲人,除了破弟弟没事总爱伸张正义,又经常留下些烂摊子给她处理外。 一切都还算满意。 一世过去,萧蝶还是没从休息空间路过,直接投身下一个世界。 主神的力量经此一事耗费巨多。 萧蝶约莫着,他暂时应该是没能力作妖了。 至于他的力量会被削弱多少,还是要看看其他任务者。 萧蝶在到新世界前,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的过去如同走马灯花。 她看见了自己小时候。 她妈妈萧心怡原本是个舞蹈演员,长得很美,只是脑袋却不清楚。 她不愿意吃苦受累的在舞蹈行业深耕,只想一步登天,做富太太。 一次演出,她结识了萧蝶的生父。 顾州,一个风流的富家公子。 两人一拍即合,勾搭在一起,过程很愉快,目的地却并不统一。 顾州只是想玩一玩耍一耍,萧心怡却是想嫁入豪门的。 眼见着顾州没有娶她的心思,萧心怡就偷偷使计怀上了她。 她想用肚子孩子做登天的梯子。 可她忘了对于有钱有势年纪又不大的富家子来说,孩子什么的,根本就不稀奇。 如果顾州愿意,很多人愿意给他生孩子。 比起孩子,孩子的母亲是谁,家境如何,能不能提供助力,才是最重要的。 相比母凭子贵,子凭母贵才更现实。 顾州逼着她妈妈打胎,她妈妈不甘心,顶着肚子跑了。 在外面躲躲藏藏吃尽苦头,最后生下了她。 萧蝶想,萧心怡一定是在怀孕的时候没有机会做产检看性别。 不然她应该不会有降生的机会。 母凭子贵的心思在看见她是个女孩的时候破灭。 一个不值钱的女孩,继承不了什么家产。 这种破灭,在带她回顾家要钱后,彻底暴露在人前。 这时顾州已经娶了门当户对的妻子,妻子也已经怀有身孕。 顾家没说不认这孩子,也没说要不管这孩子。 只是按照法律规定的抚养费,一个月也就能给个一两千块钱。 对于顾家来说,这没有一顿餐费高。 对于想一步登天的萧心怡,这更是杯水车薪。 萧心怡接受不了,提着刚刚出生不久的萧蝶,站在了顾家门前。 可不管她疯魔般的如何打骂折腾怀中的孩子,顾家人都冷漠以对,毫不在意。 最后萧心怡抱着她离开。 认命般的每个月拿着微薄的抚养费,然后出去喝酒、打牌、钓凯子。 如果不是萧蝶的外婆时常来看她,萧蝶约莫着,自己早就死在了儿时,哪里有机会长大。 萧心怡心情好时,对她也有不错的时候。 会温柔的哄她睡觉,会给她唱歌,会教她跳舞,会给她打扮。 这种时候,都是她赢了钱,或者有男人对她海誓山盟的时候。 但心情不好的时候居多。 她会疯了一样的打她,骂她是个不值钱的贱丫头。 如果不是她,她早是富太太了,怎么会住在这破败的出租屋内,做一个人人看不起的婊子。 这种时候,都是她输了钱,或者又被男人抛弃的时候。 萧蝶一开始会哭会怨会求饶会盼着解脱。 会拉着外婆,问自己家为什么和别的小朋友家不一样。 外婆答不出,只能跟着抹眼泪。 没几年外婆就不在了。 萧蝶慢慢长大,在旁的小朋友还只需要担心期末考试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想办法让自己好过一些。 怎么能不挨打,怎么能不挨饿。 她开始自己谋划自己的以后。 开始在母亲身上吸取教训。 不被满足的野心化为怨恨的泥潭。 萧蝶就在这泥潭中,日日夜夜的汲取自己所需要的。 十五六岁时,她就出落的极其漂亮。 那时萧心怡又找了个男人。 随着她年纪慢慢大了,身子也不再娇嫩,她找的男人也一个不如一个。 这次的,是一个跑工地的包工头,手里有点闲钱,能够支撑着萧心怡打牌喝酒,其他就不行了。 他长得横粗老胖,没那么多钱,想要的却不少。 在看见萧心怡有那么一个漂亮女儿后,他拿钱都拿的更痛快了,并且提出要住进萧心怡和萧蝶的家。 萧蝶不知道萧心怡察觉出那男人的心思没有。 但萧蝶想着,她察觉出和没察觉出,可能区别也不大。 她只能自救。 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这不是从小就知道的事吗? 第192章 现代回忆 萧蝶谋划着,让自己看起来懂事又乖巧的出现在了顾州的面前。 对于这个女儿,顾州从前是没有任何情绪和感情的。 可当一个漂亮又听话的女儿,乖巧的叫他爸爸时,顾州还是有了些慈父的心。 虽然那迟来的慈父心,只会让萧蝶觉得恶心。 第148章 萧蝶第一个精心设计的男人,就是她的生父。 她把自己伪装成毫无心机的小白花,无意间被他父亲认出。 她又把自己深处的泥潭貌似不经意的披露在顾州面前。 而她在泥潭中长大,却依然美丽柔弱,善良单纯。 那些需要在温室中培育出的品质,出现在她身上,就变得格外可贵。 萧蝶想,当时顾州应该是自豪的,自豪他的基因优质,无心插柳,柳也成荫。 她利用他的自豪和那一丁点的父爱,让他撞破了那包工头恶心肮脏的心思。 又趁着顾州的怒气和对她升起的那丝心疼,成功脱离了萧心怡和她那所谓的男朋友。 顾州给她重新租了房子,给她的赡养费开始直接交到她手里,并且从一个月两千块加到了五千块。 她也得以继续上高中,完成学业。 萧蝶这才知道,如果不打牌不喝酒,只是用作日常生活,一个月两千块钱的花销,是可以不饿肚子的。 一个月五千块,更是够她好好生活。 她如同在烈日下晒到脱水的水仙花,在能够汲取到养分时,疯了一样的生长出许多许多的欲望。 可那些欲望,却又被她通通压下。 她依旧穿着洗到发白的校服,依旧穿着磨出毛边的布鞋,依旧吃着最便宜的餐食。 她知道别人给予的,终究难以长久。 而她距离长大还有好几年。 她得小心些,再小心些。 萧心怡来学校找她闹过几次。 不光是想要钱,还想要萧蝶跟她回去。 萧蝶见她脸上有伤,知道是那包工头打她了。 包工头算盘落空,把气撒在了她身上。 萧蝶在太阳下问她,究竟知不知道她男朋友对她有那种肮脏的心思。 萧心怡色厉内荏的咒骂和躲闪的眼神,让萧蝶冷的打颤。 萧蝶花了几天的课余时间,做了新的布置。 很快,包工头的老婆找到了包工头和萧心怡同居的地方。 包工头被老婆起诉离婚,分走了大部分的财产。 工地上的偷工减料也被人举报,一时间沦为丧家之犬。 没了依靠的萧心怡被迫重新进出欢场,没多久就被一个南方男人骗走,了无音讯了。 萧蝶继续过着自己的生活。 绝大多数时间,她都是自己一个人。 她那个生父一两个月能想起她一次,偶尔过来看看她。 每次萧蝶都不会提要钱的事,可每次顾州离开时,都忍不住摸出钱包。 萧蝶揣着那些攒下来的钱,小心翼翼的盘算着自己的将来。 那时她就想进娱乐圈。 不知是那些自小被压抑的欲望和野心终将释放。 还是她骨子里就有萧心怡对金钱的渴望和顾州对名利的追求。 她真的很喜欢钱。 她喜欢珍宝首饰,喜欢大到空旷的房子,喜欢落地窗,喜欢星空顶,喜欢一切美丽而华丽的事物。 她还喜欢鲜花,喜欢掌声,喜欢人声鼎沸,喜欢花团锦簇。 她只有在没有能力前,把那些欲望压制,再压制。 继续守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存款,守着这得来不易的出租屋,同时也守着空落的寂静。 绝大多数的时候,房间里只有她笔尖在纸上滑动的声音和钟表时针的漫步声。 她恐惧这样的寂静又珍惜这样的寂静。 她知道艺术类院校花销很高,她也知道一切不会顺风顺水。 可当海啸砸下时,她还是觉得太快了些,太狠了些。 顾州没敢对老婆儿子说他心软认了女儿的事。 时常的出入,让顾州的太太有了误会。 萧蝶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更不认识她这个姐姐。 他只是屈尊降贵的从国际私立学校转学到他们这个重点高中。 又屈尊降贵的带着人,霸凌她这个无父无母的可怜虫。 像课余闲暇时玩一个小游戏一样,他肆意在她身上发泄恶意。 仅仅是因为怀疑她和他父亲有不正当关系。 萧蝶一直知道好名声的重要性。 特别是她这种什么都没有的人。 好名声至少能保她在大多数的时候逃离灾殃。 所以即使她怀揣着对整个世界的恶意和鄙夷。 明面上,她依旧乖软听话,是所有人眼中挑不出毛病的好学生。 可这随着顾行川的到来毁于一旦。 他大肆造谣宣扬她的不检点。 即使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 可高位者对于低位者的评语,总是带着盖章定论的基调。 “顾大少爷那么有钱,怎么可能故意针对她?” “她还是做了不该做的事,不然人家才懒得理她。” “是啊,人家大少爷有那时间去滑滑雪泡泡妞不好吗?怎么可能会故意造谣她?” 诸如此类的话层出不穷。 萧蝶探清楚缘由,想让顾州出面澄清。 可他只是和顾行川说了,对外,却拒不承认有她这个女儿。 也对,当初那个浪荡的富家公子,如今已经成了有头有脸的商业大亨。 怎么能承认有她这个私生女。 顾行川知道她其实是他姐姐后,也没有就此收手,反而打着替他母亲出气的由头变本加厉。 少年人把正义之名冠在欺凌之上。 恶也由此被无限放大。 萧蝶算着日子,沉默以对。 恨吗? 恨啊。 所以在十八岁的那年夏日,她以文化课第一艺考第一的成绩考入了戏剧学校。 而顾行川醉酒后,被人捅瞎了一只眼。 这次用时长了些。 可结果萧蝶是喜欢的。 顾行川一口咬定这事和她有关。 警察调查过,却一丝证据都没有。 基于她平时柔弱安静的形象,所有人都觉得这是诬陷。 除了顾行川的母亲,顾州的太太。 她不讲证据,她只信她儿子的。 她找人想解决掉萧蝶,最好卖去境外,再也回不来。 可萧蝶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利用自己艺考和文化课双第一的成绩,给自己造势。 又在接受采访时,提出让他们暗中拍摄。 顾行川母亲的所作所为全部被录了下来。 没等媒体考虑清楚要不要息事宁人,萧蝶直接报警,又在直播中逼着媒体把素材公布。 第193章 现代回忆2 萧蝶那时就知道,大众目光所及之处,总有光能照进来。 如果她默默无闻,没有把事情闹到台面上备受关注。 这件事只会草草收场。 她依旧可能会在某个放学回家的路上突然失踪。 然后出现在境外某个见不得光的拍卖场。 如今迫于公众的关注,顾行川的母亲齐兰进了拘留所。 萧蝶知道,只要关注度下去,只要这件事被大众遗忘。 齐兰从拘留所出来,是轻而易举的事。 所以萧蝶干脆趁着这个热度,公开自己的身份,也公开顾州和顾行川的所作所为。 在热度空前,她也收获了无数同情怜爱时,她以此为入场券,正式接戏,进了娱乐圈。 伪装成小白兔的狐狸终于露出了獠牙和野心。 从那之后,她的热度就没降下来过。 萧蝶不知道热度对于旁人来说是什么。 但对于她来说,世人的关注能保命,也能助她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顾州在萧蝶没公布自己的身份前,曾经找过她。 他想让萧蝶否认齐兰意图找人绑架她的事。 把一切都归咎于她不知深浅的玩笑。 不管萧蝶这么说完,将会收到怎样的反扑,又将会怎么毁掉自己的人生。 只因为他的股价受了影响,公司的名誉也受到了侵害。 可能他对这个女儿从来没有期许,所以他不在乎。 也可能他觉得,她过怎么潦倒困顿的生活都是应该的。 谁让她体内有萧心怡那种女人的血。 这就是一个父亲。 他不怪齐兰的所作所为,他只怪萧蝶把事情闹到众人面前,让他的利益受到损害。 萧蝶假意答应,最后做出的事却截然相反。 顾州没再联系她,只是断了她的生活费,收回了给她租的房子。 好在她之前压制的欲望,帮她攒下来一笔钱,够她生活开销。 被撵出出租屋的那天,萧蝶记得她是很高兴的。 她转身就自己租了间房子,随后在真正的自己家中喜极而泣。 这一刻,她证明自己已经不是被予取予夺的孩子。 她不是需要依附的藤蔓,她不会再因为别人拿回给予的东西,而惶恐怨恨。 她成了独立的人。 她终于可以,自己浇灌自己。 第149章 顾州虽然明面上没找过她。 但背地里小动作却不断。 网上开始出现负面的声音。 说她卖惨就是为了走红。 无所谓。 只要是热度,萧蝶不管是黑还是红。 那些嘴舌言语,伤不了她半分。 顾州也想过让业内封杀她。 但这不是学校,业内人士也不是轻易被煽动的学生。 萧蝶走上了更大的舞台,这里顾家无法一手遮天。 萧蝶抓着每个机会,一次次的证明自己。 她的粉丝越来越多,她的收入也越来越高。 与之伴随的,是顾家企业的股价越来越低,齐兰的刑期越来越长。 可能烦心事太多。 没几年的时间,顾州的头发就白了大半。 他们恨她入骨。 顾州致力于在事业上给她使绊子,想让她落入泥尘,好随意被他们搓圆捏扁。 顾行川那个没脑子的,行事就直白粗暴一些,总想让她以鲜血为代价。 萧蝶感觉自己像是守关的boss,应付着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最后顾家破产,顾行川瞎了眼瘸了腿毁了容。 说来也有趣。 她为了对付顾行川,特意接了武打戏,跟着武学大师认认真真的学了半年。 虽然不能以一敌十,但对付顾行川还是绰绰有余的。 最后顾行川住院养伤的时候,她那部戏也拿了奖,站在了领奖台上。 发表感言时,她特意感谢了顾行川。 听她埋伏在顾家的佣人说,那日顾行川气的狂扇自己嘴巴。 在顾家破产被清算之前,顾州垂死挣扎之际,还把她那个消失已久的妈妈找回来了。 那次见她,萧心怡女士头发枯黄的如同干草,瘦骨嶙峋,身形佝偻,沟壑满面。 从她身上,再也找不到年轻时美丽舞者的模样。 她像是生活在杂草丛生的沼泽中,扭曲着,腐烂着。 又被人掐着后颈提起来,身上的泥点都来不及甩,就放在了长矛的位置,用来攻萧蝶这个盾。 萧蝶的眼前浮现出那日的情形。 那日,本是她的庆功会。 酒至半程,她的生父带着她的生母和数不清的媒体涌入。 萧蝶不知道顾州许给了她什么,但看见萧心怡站在他旁边时,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平静。 可能一直在失望,失望透了,就不会再有莫名的期许和不切实际的幻想。 顾州引导着萧心怡,想让她控诉自己这个不孝女,是如何弃养她这个母亲的。 世人对于一个母亲的印象,总是能让母亲天然的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 就像一个母亲如果控诉自己的孩子,那大多数人的第一感觉,都只是这个母亲实在忍无可忍了。 不然哪个母亲又舍得伤害自己的孩子。 只有极少数人会承认,有些母亲就是对自己的孩子抱有恶意的。 顾州下了步好棋。 但他忘了,比起自己这个女儿,萧心怡更恨的,是他。 萧心怡对于自己年少时的第一份感情,除了攀附,又怎么会毫无真情。 她爱他和爱他的钱,这两点并不冲突。 只是彻底的失望后,剩下的只有恨意。 而她对萧蝶的感情,却复杂的多。 萧蝶看她看向自己,看向自己精美的衣裙、华贵的首饰。 看向自己和她年轻时相似的脸和挺拔独立的身姿。 萧蝶看她眼角有些湿润,似在向往,似在感慨,也似在认清一切后品尝悔恨和绝望。 之后,她做了这辈子最像母亲的一件事。 她临时反口,把准备好的脏水兑上砒霜,泼在了顾州身上。 她用在市井中学到的,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诉顾州始乱终弃,用心恶毒。 顾州精心编织的那些谎言,如今都成了他的罪证,也成了锤死他的最后一击。 萧心怡用极其狼狈的方式,保护了萧蝶一次。 乱哄哄一场闹剧后。 一切归于沉寂。 萧蝶还是没能和萧心怡冰释前嫌。 她把她送进了养老院,至少保她在死前不再颠沛流离。 多的,她没有。 爱啊,温暖啊,呵护啊,包容啊。 她未曾得到,又如何给予他人。 第194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1 萧蝶在梦中重温了一遍自己的人生。 她也看见了那场车祸。 看见自己车祸后被送进医院,陷入沉睡,始终未醒。 原本被她收拾到服服帖帖的顾家人,又开始蠢蠢欲动。 虽然萧蝶一早就立好了遗嘱,但顾家人并没有死心。 他们以自己亲人的名义,登堂入室,想拿到自己的监管权。 还好有她的经纪人和律师团队,一直没让他们得逞。 法律能阻止他们侵占她的财产,却不能阻止他们打着亲人的名义来探望。 他们围着病床幸灾乐祸,感叹老天开眼,收拾了她这个祸害。 萧蝶看他们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真是有些手痒。 她意识到,自己得抓紧做完任务回到现实世界。 盼着她死? 纯属做梦。 她这个祸害,注定要活千年万年。 萧蝶不知她这个梦是缘何而来。 醒来后,二蛋给了她答案。 “你说,是主神要放我回去?” “……是,他说用不起你,破例提前送你回自己的世界。” 萧蝶笑了,“他让我来我就来,他让我走我就走吗?不知道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还一副施恩的口吻,多少有点不要脸了吧?” “你告诉他,我为人最讲诚信,说十万积分就十万积分。” “我用不着他破例,也用不着他网开一面,就且让他等着就是了。” 想这么就把她送回去? 简直是做梦。 她一路走来,凭的就是抓住每一个能抓住的机会。 只要给她一根绳子,她就能抓着爬上去。 在娱乐圈如此,所以她几次飞升,问鼎影后。 如今,也是如此。 她看见了登天的梯,她要攀上去。 给自己谋一个长命不衰,谋一个至高神位。 “二蛋,你会陪着我的,对吗?” 萧蝶问道。 “会!” 二蛋的声音清脆脆的,“我会,那你会不说我笨了吗?” 萧蝶睁眼抬头,望着华丽的欧式吊灯。 “哇,灯好亮哦。” 二蛋:? 正当它想对自家宿主展开一万字的讨伐,门外传来了纷沓的脚步声。 门锁被从外面扭动,哗啦哗啦,听声音是上了锁。 萧蝶支起身子,门开了。 两个穿着布袄的中年女佣进来,把餐桌上的餐盘收走。 萧蝶看见,那餐盘上的吃食一下未动。 女佣们仿佛习以为常,什么都没说,重新摆上新的餐食后,又退了出去。 门锁重新被从门外锁上。 比起被囚禁的现状,萧蝶更吃惊于自己的身体。 仅仅是撑起自己的身体,她好像已经耗费了全部气力。 她两只手腕好像承受不住上半身的压力,发出细微的颤抖。 那好像是在发出警报,如果她继续做这种超出体力的动作,她的手腕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在门锁重新被锁好后,萧蝶一松,人又重新摔回了床上。 仅仅是这样的动作,她额头上已经冒了汗,肠胃中也唱起了空城计。 有一种饿到前胸贴后背的感觉。 萧蝶望着餐桌的方向,深呼吸几次,一鼓作气的爬了起来。 双脚落地时,她小腿一颤,眼前一黑,差点跪倒在地。 萧蝶咬着牙撑着床边,脚步轻挪。 明明十几步路,却走出了一身的薄汗。 萧蝶不知道这原主是有处于什么境地,她这是想把自己活生生饿死吗? 走到餐桌前坐下,萧蝶喝了粥后,明显感觉好了一些。 虽然浑身的力气依旧仿佛被抽空,可至少能稳稳坐住了。 萧蝶估计一时半会不会有人再来,干脆喊二蛋接受记忆。 这个世界所处时代,与她生活那个世界的民国相似。 群雄割据,战乱不断,民生多艰。 与此同时存在的,是十里洋场的繁华多彩,是上层社会的纸醉金迷,还有西方思想入侵带来的新潮思想。 这里机会和风险并存。 同样,每天也有落后于时代的老牌世家被打压淘汰。 贫变富,中间似有深不见底的沟壑。 富变穷,却好像有无数只魔爪在攀拽。 萧家原本就是做布料生意的,也算是当地名门。 可惜后来在一次次变动中败下阵来,在萧父萧母意外身亡后,萧家彻底沦为砧板上的鱼肉。 第150章 原主无兄长,自己又体弱多病。 为了保住自己和弟弟不被人欺凌。 原主找上了叶家。 叶家是做船运生意的。 前些年和萧家家境相当,两家老人做主,替小辈定下亲事。 只是后来萧家连连落败,叶家的船运生意反而越做越大,渐渐有了船王的名号。 两家差距越来越大,叶家也一直没来人谈过成婚的事。 萧父萧母本无心攀附,看叶家如此。他们是打算当这婚事不存在的。 可后来突遭横祸,家破人亡。 原主走投无路之际,还是带着弟弟敲开了叶家的门。 婚约是老一辈定下的。 虽然如今老一辈都不在了,可婚书还在。 叶家抵赖不了,也不愿意真的就稀里糊涂的娶了原主这个病秧子。 商量后,干脆提出由妻改妾。 从正头太太变成姨太太,以萧家如今的情形,但也不算辱没了原主。 原主心中不愿,可也知道如今的情形,由不得她说一句不愿。 毕竟她本意也只是给自己和弟弟找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不然这样的世道,她们姐弟不出几日就要被人卖到肮脏地方去。 原主答应了,前提是要把弟弟带进叶公馆,像之前一样继续读书上学。 叶家家大业大,不差多一个人。 而且本就是他们毁约在前。 他们答应下来,原主就带着弟弟搬进了叶公馆。 那时叶家大少爷叶棋鸿还在国外没回来。 原主姐弟在叶家小心处事,努力让自己好似透明人一样,日子倒也过得下去。 原主的弟弟比她小许多。 小时候也曾捣蛋淘气,但自从家里出事,被迫寄人篱下,他就一夜之间长大了一般,懂事的很。 他最常说的话,就是说要努力学习,等长大了有本事了,就带着姐姐离开叶家。 过他们自己的日子,光耀他们萧家的门楣。 只是没等到他长大的那日。 他稚嫩的身躯先成了一具尸体。 叶家大少爷叶棋鸿是年初回来的。 一同回来的,还有他在国外的同窗。 父亲是他们桐城高官的邵溪美小姐。 两人此次回来,除了完成了学业以外,是准备回国成婚的。 本来这不关原主姐弟的事。 原主也从来没打算真的做个邀宠的姨太太。 只是邵小姐受得是新式教育,她要的是一夫一妻,接受不了有她这么个姨太太横在中间。 第195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2 邵小姐门庭高贵,他父亲在桐城握有实权。 就算是嫁叶家 ,也称得上低嫁。 她知道有原主的存在后,就和叶棋鸿大吵了一架。 叶棋鸿觉得自己也挺冤的。 虽然一早就定了婚约, 但他从来就没想过履行。 如果不是那个贪慕虚荣的想方设法挤进叶家,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他和邵溪美又怎么可能因她有了隔阂。 叶棋鸿有些迁怒,当天喝了点酒后就踹开了原主的门,推搡着让她去和邵溪美认错解释清楚。 原主自小体弱且有心疾,哪里经得住他一个大男人的推搡,脚下一软就从台阶上摔了下去,当场昏迷。 叶棋鸿以为她是在装病,心中更是厌烦她,让人把她关起来,也没给请医生。 原主的弟弟萧良知道自己姐姐的身体有多羸弱,他想求叶棋鸿给姐姐看病,但叶棋鸿拒绝了。 萧良知道症结所在,他干脆自己跑出叶公馆,想替姐姐去找邵小姐,解释清楚婚约的事。 如果他们容不下他和姐姐,他和姐姐也可以离开。 他已经十五岁了,他可以养活姐姐了,大不了他不读书了。 去码头卖力气也好,去街头卖报纸也好。 他们姐弟总能活下去。 只要他们能给姐姐请个医生。 只是没想到,这一去他再也没能回来。 他离开,原主在迷迷糊糊中是知道的。 她不知为何,自己在昏迷中,做了整整一夜的噩梦。 醒来后,就听见了弟弟已死的消息。 警署的人让她来认尸,她是浑身瘫软被拖走的。 停尸间阴暗潮湿,暗无天日。 她弟弟就躺在停尸床上,浑身没一块好皮。 他们说,他是被打死的。 可原主看,那分明是被折磨死的。 她弟弟就像一个被野狗撕扯过的破娃娃,狼狈的躺在那,浑身冰凉,了无生气。 原主心疼啊,疼的都要碎掉了。 她一口血喷在弟弟的身上,也捂不热他些许。 撕心裂肺的嚎啕声在停尸间回荡,不过恻隐之人寥寥。 原主撑着身体,想等到罪犯伏诛。 这案子并不难查。 罪犯们过于嚣张,并没有遮掩。 不止一人见到他们开车拖着萧良在街上取乐,尸体也是他们自己开车出城扔的。 经过指认,三人被抓。 其中一个,就是邵溪美的弟弟,邵家宝。 另外两个,一个父亲是桐城报社的老板,一个父亲是桐城银行行长。 三个都是有权有势的富家子弟。 他们说那日萧良去邵公馆,是看上了在邵公馆打杂的丫鬟小莲。 他趁夜深潜入,就是为了摸进小莲住的屋子,意图不轨。 只是小莲性子倔,被他打伤也没从,最后闹出动静被他们三个发现。 他们三个本想把人扔出去算了,但没成想萧良跟他们动手,嫌他们多管闲事。 他们是实在气不过,才一时冲动还了手,没成想居然不小心把人打死了。 他们虽然杀了人,但是是无意的。 萧良虽然死了,但他有错在先。 这番颠倒黑白的说法,还得到了些证实。 事发当晚,邵家宝的父亲和母亲在参加晚宴,没在家中。 但邵溪美是在家的。 她带着丫鬟小莲到警署作证,证明他们三个说的是真的。 小莲身上也确实有挣扎被打的伤痕。 他们言之凿凿,信誓旦旦。 但不管怎么说,原主都是不可能信的。 她的弟弟她了解。 姐弟俩寄人篱下后,他好似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他学习认真,从不顽皮捣蛋,只盼着能快点长大,带她离开。 别说潜进邵公馆欲行不轨,他就是连叶公馆的丫鬟都躲着走,生怕给她惹出麻烦。 而且他昨日去邵公馆,分明就是为了解释她和叶家的婚约。 叶棋鸿是知道的。 邵溪美一定也是知道的。 他们这是在仗着他不能再开口说话,就随意颠倒黑白,泼出一盆脏水。 可还没等原主去警署和他们对峙,叶家先以萧良亲属的身份,出具了谅解书。 其中赫然写着,萧良色胆包天,禽兽之行,是他有错在先。 亲属痛心疾首,愧疚难当,为萧良给三位公子带来的惊吓深感歉意。 谅解书一出,萧良的罪责算是落实了。 一开始作证邵家宝三人开车拖拽萧良的证人也突然改口。 说他看错了,他看见的是萧良不依不饶的追着他们的汽车。 再加上邵家宝三人年纪还小,没几日,他们就被家中接了回去。 一个生命的粉碎,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报纸上找不到一条关于这事的报道。 街上依旧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太阳照常升起,星星照常亮着。 只有原主以一种惨烈的方式,失去了自己的弟弟。 她不服,她要继续申冤。 叶家干脆就把她关了起来。 一个姨太太而已,关到死又能如何? 原主本是想给自己和弟弟找一个能遮蔽风雨的避难所。 却没成想,这叶公馆反而成了死也无处申冤的魔窟。 原主被日日锁着,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灵魂也渐渐萎靡。 像被人忘在角落的苹果,逐渐干瘪,逐渐腐烂。 萧蝶接收完记忆,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原主这样的经历,任务也是取悦男主吗?” 二蛋声音也有点闷闷的,“是啊,任务都是一样的,主神的任务从来没有报仇,只有得到男主的宠爱。” 萧蝶:“我对此感到恶心。” 二蛋声音像蚊子一样小声,“我也是,那现在怎么办?” 萧蝶把手指搭在另一只手的手腕上,给自己把起了脉,“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得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能让该死的人付出代价。 萧良出事至今,他的尸体还在停尸房中没有下葬。 她这个当姐姐的再死了,就真的没人给他们姐弟收尸了。 原主的脉象比萧蝶想象的还差。 第151章 她本就因父母意外身亡,自己和弟弟寄人篱下的事而郁结于心。 那日被叶棋鸿推下台阶又受了惊。 昏睡一晚,醒来就惊闻噩耗。 这些日子,她心疼、愤怒、怨恨、不甘。 种种情绪充斥,继续要粉碎她的身体。 再加上她被关这几日一直没有水米未进,说一句油尽灯枯也不为过。 第196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3 萧蝶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人。 巴掌小脸,下巴尖尖。 细密的眼睫毛深深垂下,在眼下遮出一片阴影,让她起来有些阴郁。 可那双眼却黑是黑,白是白,清透分明。 直直向前看时,阴郁中就多了几分天真。 她脸色极白,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连唇上都无一丝娇艳。 这样的颜色让她看起来极为病弱,萧蝶的魂魄又给她添了些冷淡疏离。 面无表情时,仿佛无数隐忍的情绪被压在这副躯壳当中。 站起身,她瘦弱的身躯在淡紫色的旗袍中荡了荡。 露出的两截手腕细的不像话。 萧蝶翻了翻积分商城。 生死人肉白骨的灵丹妙药虽然贵,但架不住她积分多的花不完。 那药能让这身体极快的恢复,顺带气血充盈。 但萧蝶还是没换那药。 她端详着镜中的自己,觉得这副模样还是挺好的。 不用费心思,就已经是最好的伪装。 就算明日叶公馆上下全死了,只剩她一人,也没人会怀疑她。 毕竟她看起来就像活不久的样子,一阵风都能把她刮倒。 这样的伪装在清除掉所有想清除的人之前,还是很便利的。 这样的时代,他们那样的权势。 想靠警署给一个公平是不可能的。 原主要的公平,只能由她来给。 她用她的身体,她伸张她的正义。 萧蝶只在积分商城中换了些增强体力的药,就又躺回到了床上。 过了不知多久,门锁又被打开。 两个婆子送晚饭进来,看见中午的饭食被动了,都有些惊奇。 萧蝶听见声音,从浅眠中醒来。 她撑起身子,靠在床头,对进来的婆子说道:“麻烦你们去和大公子说一声,我想开了,不会再闹事了,我知道他苦恼我的存在,我愿意去向邵小姐解释,我会还他清白的,只希望他能来见我一面。” 两个佣人对视一眼,跟着松了口气。 虽然叶棋鸿是刚从国外回来的,但原主已经住进叶公馆几年了。 她和弟弟一向老实本分,对佣人们都客客气气的。 她们对这对年幼懂事的姐弟,心中也是喜爱的。 如今一个死了,一个和死差不了多少,她们心里也疼着呢。 只是位卑言轻,她们在叶家根本说不上话,也使不上力。 劝过,开解过,见原主听不进去,也只能作罢。 如今看她自己想开了,她们心里也跟着放心了。 “好,萧姨太太、不,萧小姐,我这就去请大少爷。” 说话的是吴妈,她身形矮胖,但行动起来却快速。 她指使着另一个佣人收拾房间,自己快步下了楼。 想开了就好,想开了就能活。 这样的世道,什么公道不公道的,哪有那么多公道。 能活着,就已经是天大的难事了。 随着她脚步声远去,另一个女佣郭妈撩开窗帘,打开窗户,放进来了些许寒风和暖阳。 她手脚利落的收拾了一下,屋里刚才那股死气沉沉的暮气就散了。 她回身看萧蝶的面色,叹了口气,把窗户又关小了点。 好好的花一样娇嫩的姑娘,如今病的可怜劲,真让人心里难受。 她掖了掖萧蝶的被角,想再劝慰两句,可还是没说得出口。 在真正的悲痛绝望面前,言语的劝慰就像羽毛。 反倒无端生出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风凉。 屋里的沉默没多久,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郭妈识趣的退出房间,转眼,一个高大的身形由外而入,居高临下的站在了萧蝶床尾。 叶棋鸿心里烦躁得很。 家中让萧蝶以姨太太的名义住进来时,根本就没有提前和他商量,他也是这次回国才知道的。 不然他是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 他们在国外受的是新式教育,什么姨太太,那都是封建糟糠。 他可是许了邵溪美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人的。 如今还没结婚,家里就多了个姨太太,这不是让他食言吗? 别说邵溪美不愿意,她父亲也是绝不能接受的。 如今就算萧蝶一死了之,他也改不了自己曾有过一个姨太太的事实。 更何况因为萧良的事,让邵家的小少爷受了惊,还进了警署。 邵溪美虽说不怪他,这两日却一直在拒绝和他约会,想来心中对他还是意见颇深。 所以听说萧蝶想开了,要见他,他没犹豫就来了。 出事后这一个星期,他这是头一次见到萧蝶。 即使他的注意力从不在她身上,此刻也有些心惊。 明明他之前见她,还是个骨肉匀称的美人,如今却清瘦的仿佛一阵风吹过就散了。 她靠坐在床上仰头看他,小巧的下巴瘦的尖尖的,颇有几分我见犹怜。 明明这其中,不过一个礼拜的时间。 他一直认为她就是在装病。 如今看来,装病是真,她对她弟弟的情谊倒也是真的。 想到她弟弟的惨死,叶棋鸿心里有些恻隐。 只是依旧觉得她和她弟弟是咎由自取。 一个贪慕虚荣,趋炎附势,仗着老一辈定下的婚约硬生生带着弟弟挤进他们叶家。 一个明明该去认错道歉,却色胆包天意图不轨。 他们姐弟行为不端,品性恶劣,有这样的下场也怪不得别人。 “听吴妈说你愿意去邵家解释清楚?你可想好了要如何解释?” 萧蝶没等说话,先闷咳了两声。 她咬着唇瓣压下咳嗽,声音轻的像羽毛落地。 “我、我可以解释这都是一场误会,从来都没有婚约,只是我、我贪心妄想,为了进叶家过好日子,骗了叶老爷。” “叶老爷也是守信重诺,才被我蒙骗,如今我、我弟弟已死,我也病入膏肓,就、就当是我受了报应,所以坦白相告。” “叶大少爷,我把错处都揽在自己身上,这、这样可好?可能还你一身清白?” 叶棋鸿拧了拧眉,听的心中不快,“你好像心中还颇有委屈,可我觉得这就是事实,当初这婚约是老一辈定下的,老一辈都已经不在了,你又凭什么让我们履行,我们叶家又不欠你们萧家的。” “是,大少爷说的是,错都在我。” 萧蝶认的痛快,叶棋鸿心里不自在的同时,也觉得自己该见好就收。 “不过既然你有心悔改总是好的,你可还有什么条件?” “自然是有的。” 听她说,叶棋鸿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无利不起早,一定是有要求的。 不过就是些银元金条,他给就是了,就当他在施舍。 “你要多少,给个数,看够不够你吃药养病。” 他冷嘲热讽,萧蝶闻言却只定定的看着他。 她一张脸肃穆平和的过分。 “我要你去帮我收殓我弟弟的尸体,让他不至于死后曝尸荒野,无法沉眠。” 第197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4 叶棋鸿听她说完,只觉得好像有什么捶了一下他的胸口。 不疼不痒,只是有些让人难受。 好似是愧疚,可他又凭什么要对她愧疚? 可能是她提起弟弟的尸体,眼神太过于死寂吧。 如同燃尽的黑灰,沉寂着,静默着,找不出一丝荧荧点点的光亮。 “你倒是对你弟弟的感情很深,我以为你这种女人,心中只有自己的荣华富贵呢,哼,你这种女人,我真的见到太多了。” “我在你眼里,是哪种女人呢?是出身微寒,狐媚猿攀,为了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绞尽脑汁,心比天高,最后却命比纸薄吗?” “叶大少爷,你忘了,当初你我两家定下婚约时,家境相当,我萧家并不是高攀,你也忘了,我父母是五年前才过世的,在那之前,我与你并无二致。” 她声音依旧很轻,却并不飘浮。 一字一字的,自有她的坚定。 叶棋鸿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坏人,他是正义的,他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有理有据的。 只是这一刻,他凭白觉得自己的正义蒙上了些尘埃。 这样的感觉,让他有些恼羞成怒,说话也更加不客气。 “那也是因为你们姐弟立身不正而已,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第152章 萧蝶唇边勾起若隐若现的冷笑,他还真是冷漠无情啊。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那就希望当他们叶家跌落地狱血窟时,他也能说出这句话。 萧蝶看似的妥协,换来了出门的机会。 今日时间晚了,去警署回萧良的尸体,只能等到明日。 萧蝶如今不敢像原主那般水米不沾。 她认真用过晚膳后,手指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一个又一个的名字。 昏黄的灯下,红楠木桌上的水渍看起来像血一样鲜红。 转眼,冷风裹着寒意吹过,一切又消散无踪。 萧蝶最后又写了个新的名字。 这次她在名字上重重画了个圈。 她的计划顺不顺利,还要看这人配不配合了。 第二日,腊月初八,天气阴。 萧蝶体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只是面色看起来,依旧是那副病弱模样。 她撑着身子下楼时,叶棋鸿正准备出门。 吴妈见她颤颤巍巍的站在台阶上,吓得赶紧去扶她。 连搀带抱的,把她抱到了楼下。 叶棋鸿没想到她也要去,看她这走路都费力的模样有些嫌麻烦。 可想到两人之间的交易,还是没说什么。 上了车,司机在前面沉默,两人在后面沉默。 叶棋鸿以为她会趁和自己相处的机会,搞什么幺蛾子。 如今看来倒是他想多了。 他微微偏头,看向了她。 阳光穿透车窗,照在萧蝶白到几乎透明的脸上,显露出她薄皮下淡淡的青。 她眼睫毛浓密的像蝴蝶翅膀,越是在这样的光亮下,越是在她眼下遮出显眼的阴影。 她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看起来有些难以琢磨。 一身肃穆的黑色旗袍没压下她的好颜色,反而更显露她的矜贵神秘。 他昨日有句话说错了。 贪慕虚荣意图攀附的女人他见得多。 但这样貌美的,他没见过。 如果萧家没有败落。 她这样的千金,估计会引得桐城无数公子哥趋之若鹜吧。 只可惜,萧家不复存在,如今,她只是他的姨太太。 他的。 脑中闪过的字眼,叶棋鸿心中荡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他急忙转头把视线投向窗外,装作无事发生。 但萧蝶已经收到了二蛋的提醒。 “宠爱值加十,宿主,他好像见色起意了。” “呀,二蛋蛋会新成语了,快奖励自己兑个棒棒糖吃。” 二蛋脸一红,觉得宿主好像在哄小朋友。 但还是美滋滋的塞嘴里个棒棒糖,叼着糖在萧蝶前后左右翻飞。 这时车停了。 萧蝶抬头看见警署黑漆漆的大门,原本那点似有似无的笑意也彻底消散了。 叶棋鸿开门就走,仿佛极其不想和她待在一处。 萧蝶没说话,自己缓慢而艰难的从车里钻出,在看见一道身影从警署中走出时。 她脚下一软,扑倒在地。 叶延离得远,来不及扶一把,人已经摔到他跟前。 在他眼中,那人半伏在地上,腰肢细的仿佛一把就能掐断。 她用那细腰撑着上身,没抬头寻求帮助,只是有些固执的自己爬起。 只是手掌撑地的时候,疼的吸了口凉气。 警署院门内外,铺的都是细细的砂石。 再五大三粗的犯人拖着在这走上一圈,膝盖上都会磨掉层皮。 更别说这样的细皮嫩肉,砂石地都沾了些红。 那女人沉默的站起,在寒风中晃了晃,一张漂亮到过分的脸就这样出现在他眼前。 她垂眸低头,不知是这地方让她伤心还是手上的伤太疼,她眼尾染上些许艳色。 那艳色在她黑压压的乌发和沉寂肃穆的黑旗袍中,似不见天日的黄泉路上,突然绽开的一朵曼陀罗。 叶延心脏重重跳了一下,脚步顿住,在注意到她过于苍白的面色时,不受控制的上前搀扶。 他身量高大,宽肩长腿,长相冷峻中带着些不够端方的邪气。 站在萧蝶旁边像能够轻易将她揉碎在怀里。 动作却不自觉的轻的很。 萧蝶抬头道了声谢,声音轻的被风一吹就散了。 这时先进了警署的叶棋鸿看萧蝶还没跟进来,回头来找她。 他看见眼前这一幕,像被点燃的炮仗似的,大步冲了过来,一把打掉了叶延的手,把萧蝶扯到了一边。 “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个德行。” 叶延看见是他,眸光转冷,人却笑了。 他作为警署的警长,萧良的案子他也听闻了。 他知道死的那是叶棋鸿姨太太的弟弟。 就因为是叶家姨太太的弟弟,所以才至今仍停放在停尸间,无人收殓。 只是没想到叶棋鸿今日竟亲自来了。 他更没想到,刚才让自己瞬间心动的人,竟然是叶棋鸿的姨太太。 叶棋鸿嘲讽他,几年不见还是一个德行。 不就是在说他爱抢他的东西吗? 以前的,认不认得另说。 但今天这人,他还真的想抢。 叶棋鸿说完,已经转身离开。 萧蝶被他拽着手腕,脚步踉跄的跟在后面。 叶延站在原地,咧开一边嘴角,笑的有些邪性。 随后他快步跟上,一把把叶棋鸿的手打掉后,一手搂着萧蝶的肩膀一手直接托起她的双膝,把人腾空抱起。 叶延抱着怀里的人,轻蔑嘲弄的看了叶棋鸿一眼,随后率先一脚蹬开了警署的门。 叶棋鸿一愣,眼前只剩背影。 叶延穿着警署的制服,更显挺拔气度。 他怀中抱着萧蝶,却轻巧的像抱着一个玩偶,不见一丝吃力。 行走间,萧蝶纤细笔直的两截小腿,就在他身侧轻轻荡着。 这本来是一幅极美的画面。 前提是,他不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她也不是他的姨太太。 第198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5 如果问叶棋鸿如今最厌恶的人是谁。 他应该会说是萧蝶。 她的存在,破坏了他和邵溪美的感情。 如果问他在萧蝶出现之前最厌恶谁。 那一定是叶延。 因为他的存在,曾破坏了他和谐的家庭。 叶延原来叫叶棋延,仅仅比他小半岁,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也是他父亲在外乱来的证据。 叶延九岁那年,他母亲意外离世,父亲把他带回叶家。 叶棋鸿的母亲王柳被逼无奈接纳他,和叶父的争吵却不断。 时常被叶棋鸿看见她偷偷抹泪。 从那时起,叶棋鸿就厌极了他。 母亲是长辈,也是家中主母,有些事不好做,也不能做。 但他可以。 叶棋鸿仗着自己只比他大半岁,没少找茬和他干架。 偏偏叶延也不是个好脾气的。 甚至可以说,他比叶棋鸿更像条咬人的疯狗。 两人针尖对麦芒,有时一个眼神,有时一块点心,都能成为导火索。 眼看着两个儿子真是水火不容,无法调和。 叶父只能无奈妥协,把叶延又送走了。 以后逢年过节,有碰头的时候,两人也是互相不对付。 叶棋鸿把他视为强盗土匪。 觉得叶延的存在,就是为了侵占属于他的东西。 小到一支钢笔、一句夸赞,大到家产、父爱,乃至于现在。 他居然想抢他的姨太太! 叶棋鸿此刻也忘了他有多想和萧蝶撇清关系。 快步追过去,拦在了他们身前。 “叶延!你就那么喜欢我的东西?连她这样的女人都抢?还不赶紧放下!” 叶延冷淡的偏了偏头,“你确定要在这里说这样的话吗?” 叶棋鸿抬头,原来已经到了停尸间门口。 视线落在萧蝶脸上,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有怒气闪过,转眼又归于死寂。 好似不想和他浪费情绪一般。 “这位先生,放我下来吧。” 萧蝶轻声开口。 叶延面对着叶棋鸿像头桀骜不驯的野狼。 面对萧蝶却低眉顺眼的听话。 他把萧蝶稳稳放在地上,双臂虚扶,好似随时准备接住她。 来来往往路过的警员见了,真是要惊的掉下巴。 这还是他们老大吗? 他们老大何曾对人这么温柔过? 这是被夺了舍了吧! 叶棋鸿却觉得他碍眼极了。 “叶警长今日就不忙吗?” 叶延继续虚扶着,注意力都放在萧蝶身上,头都不抬的回怼了句,“没有叶大公子忙,家中人在停尸间放了一个多礼拜才想起来接,不知道在忙怎样的大生意。” “哼,我们叶家的事,就不劳叶警长操心了。” 第153章 叶延瞥了他一眼,“但进了警署,操不操心,就该由我说了算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萧蝶不管,仿佛周遭一切都不存在。 她只是缓步进了停尸间,沉默的看着他们收殓萧良的尸体。 原主哭的已经够多了。 多到好似哭干了一辈子的眼泪。 萧蝶没再流泪。 她只是静静站着,瘦削的脊梁像钉在地上的木桩。 明明纤弱的像一根细柳,此刻却多了些任风吹雨打的坚韧。 叶延知道这案子的情况。 哪怕只是知道个大概,也清楚这案子的结果。 政界名流的儿子、银行行长的儿子、桐城报社老板的儿子和叶家公子的姨太太的弟弟。 两方对比,天差地别。 他知道公正难寻。 这样的情况他做警长的也不是头一次遇见。 只是看见萧蝶的背影和萧良那伤痕累累的尸体时。 叶延还是心中难安。 叶棋鸿也是头一次看见萧良的尸体。 他只知道他是被邵家宝三人打死的。 却不知道他死的这样凄惨。 突如其来出现在眼前的景象,让叶棋鸿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 目光再落在萧蝶身上,就多了些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同情。 不过他依旧劝慰着自己。 萧良是死有余辜,是自作自受。 他的死怪不得别人。 邵家宝他也见过几次,是个很懂礼貌很乖巧的少年。 出身在那样的家庭,家教自然是极好的。 如果不是被气急了,他怎么可能出手伤人。 就算……就算他这次出手确实重了一点,他也不是有意的。 那也是萧良太过分了。 少年人嘛,总有冲动有热血的。 叶棋鸿这样想着,可脚下还是转了个弯,把萧蝶扔下自己转身出去了。 萧良的尸体被装好抬走。 萧蝶也跟着转身。 叶延在身后叫住了她,“萧小姐。” “叶警长。” “你弟弟的案子……我会向上头申请核查的。” 萧蝶顿了一下,继续挪动脚步。 “不用了,这世界没有公道可言的。” 这话好似一记巴掌,甩在了叶延这个警长的脸上。 如果是旁人说这句话,他说什么也得把人抓起来。 好让人知道知道,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公道。 但萧蝶说,他却无言以对,无地自容。 没等他继续说些什么,眼前的背影一晃,像被抽了骨头似的软了下去。 叶延急忙跨步过去,一手扶住她的肩膀,一手又把人抱起。 透过萧蝶身上单薄的黑色旗袍,叶延感受到了她皮肤的温度。 冰凉凉的,似一块寒玉。 好像她虽然活着,却早已身处极寒地狱。 叶延拧了拧眉,撞开了大步走过来的叶棋鸿,“你们叶家如今这么困难吗?连一件厚衣服都给不起?” 他说完,又招呼了一声路过的警员,“去把我的披风和车钥匙取来,我亲自送萧小姐。” 叶延抱着萧蝶,风风火火的走了。 他把人抱进车里,又拿披风细细的披盖。 高大的身躯做起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反而有种虎嗅蔷薇的强烈反差。 叶棋鸿站在原地,眉头紧锁。 因叶延的僭越。 也因刚才萧蝶晕倒那一瞬间,自己一闪而过的心疼。 他刚刚……也想接住她来着。 第199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6 车开至一半,萧蝶睫毛轻轻颤动一下,人从昏迷中醒了。 “这、这是要去哪里?” 听见她的声音,叶延偏过头说道,“医院,你的状态很差。” “不,我要去墓园,我弟弟还没下葬。” 叶延抿了抿唇,不说话继续往前开。 他的侧脸看起来有些严肃,像个固执的雕像。 叶延知道亲人下葬很重要。 但活着的人,明明更重要。 看他没有调头的打算,萧蝶转过身,直接去开车门。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叶延板着脸抓过萧蝶纤细的手腕,“你疯了?” 对比于他的愤怒,萧蝶只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我要去墓园。” 她重复道。 叶延那一身犟骨头,在她面前就像泡在酸水里一样。 一点用处都使不出来。 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她看似平静,却平静的比谁都疯。 他在对视中败下阵来。 妥协的叹了口气,“那从墓园回来,我带你去医院。” 萧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制服。 “叶警长应该是很忙的,我这样的人,不用叶警长如此费心。” 叶延不满的松开她的手腕,一打方向盘,掉了头。 真是个棘手的女人啊。 到了墓园,叶棋鸿已经等在那了。 看叶延黑着脸带着她过来,他眼中似有胜利的光芒。 她就知道。 以她弟弟在她心中的地位,叶延不可能带的走她。 走到哪,都得给她送回这墓园。 叶棋鸿没意识到,在此刻,他那胜利的得意有多不合时宜。 不合时宜到萧蝶衣服下的手微微攥紧,脑中有个小人,在默默的一遍一遍的磨刀。 不管脑中的磨刀声有多响亮,萧蝶表面上,还是那个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散的萧蝶。 叶延冷淡的斜了叶棋鸿一眼,把披风披在萧蝶肩膀。 “站不住可以扶着我。” 萧蝶没回应他的贴心。 萧良已经被整理好,换好了衣服,放进了棺木里。 萧蝶走上前,拿过帕子,轻轻的给他擦拭身上的血污。 叶家不允许萧良的葬礼办在叶家,只能直接下葬。 在场除了萧蝶和叶棋鸿叶延,就只有雇来的白事帮佣。 整个仪式简单到有些简陋。 一个生命在人间的终点,就这样草草的铺陈开来,又草草的收场结尾。 萧蝶把萧良身上能擦拭的地方都擦了个干净。 她看似在沉默悲伤,可只有二蛋能听见她内心的念念有词。 “四处刀伤,十二处撞击伤,七处烫伤,数不清的拖拽伤痕……” “世道给不了的正义,我自己来取,那收个十倍百倍的利息,不过分吧?” 二蛋认真的点了点头。 “嗯,一点都不过分!” 萧蝶想到一开始二蛋的性子,只觉得这一路走来,有变化的不止她一个。 “从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哦。” 二蛋嘿嘿一笑,“因为你是我的宿主啊,系统最像宿主嘛!” 萧蝶原本因为萧良之死而有些沉重的心,因它这句话多少鲜活了一些。 可在旁人眼中,看见的只有寒风凛冽中,那一抹脆弱却坚韧的身影。 萧良被封棺下葬,盖土成堆。 墓碑上的少年笑的温软,眼中还带着光亮。 那照片还是原主带他拍的,本是用做升学。 萧良说想考军校,听说军校有补贴,他就能用那补贴,把姐姐从叶家接出来。 原主虽心疼他军校辛苦,可想到弟弟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也是满怀期待。 只是如今一切都破灭了。 一个残破着身躯躺在地下。 另一个抱着冤屈病死,如今还被劳什子主神征用身躯,用来讨好仇人换宠爱值。 萧蝶不知道原主的魂魄如今何在。 她只是想,如果她真的按照主神所设定的,不管仇怨,只讨好叶棋鸿。 原主会不会活生生气的魂飞魄散。 萧蝶虽自认不是个好人,却也不乐意见这样的人间憋屈事。 所以葬礼结束,她不顾叶棋鸿的目光,直接向叶延伸出了手。 叶延还是一张又冷又痞的脸。 只是迎上来的动作,却又快又轻。 他伸手又抱,萧蝶仿佛让他抱习惯了似的,也没有反抗。 两人从叶棋鸿面前经过,直接上了车。 叶棋鸿心中那股火越烧越旺。 趁车还没开,他快步走过去厉声道,“萧蝶!别忘了你我的约定,没和邵家解释清楚前,你还是我叶家的姨太太!” 萧蝶垂眸不语,好似没听见。 叶延冷嗤一声,一脚油门踩下。回应叶棋鸿一脸的尾气。 驶离后,车内有些安静。 叶延一眼又一眼,抽空不知看了萧蝶多少眼后,忍不住了。 “你……之后什么打算?” 萧家的事他也听说过,知道曾经的纺织大户如今只剩下萧蝶一个独女。 世道多艰,她身子又如此羸弱。 叶延承认自己不是个君子。 他没对谁动心过,如今有了,他就不想放过。 第154章 他有了些想趁人之危的心思。 他想趁机把她抢过来,收拢进自己的羽翼。 “我家二楼一直空着没人住,你、如果没有好的打算,可以先住我那里。” 萧蝶偏过头看他。 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到有些纯净。 她什么都没说,却好像看透了那张羊皮下蠢蠢欲动的狼心。 叶延有些心虚,转过头看窗外驶过的有轨电车。 萧蝶的声音在电车行驶过后响起。 “我暂时不能离开叶公馆,叶棋鸿替我安葬了我弟弟,我答应他要向邵家解释婚约的事。” “解释?那婚约我听说过,确实存在的事,你又如何解释?” “假的可以变成真的,真的不也可以变成假的吗?只要我承认是我骗了叶老爷,邵家就不会再怪叶棋鸿了。” “那你呢?” 汽车在医院门口停下,叶延侧过身一脸严肃的盯着她。 “你就不怕他们以你行骗的名义,把你送进警署?” 萧蝶笑了,总是有些阴郁的眉眼也在这一刻化了冻。 “那就劳烦叶警长关照一二了,如果……我能活着从警署出来,叶警长家的二楼,就给我留着吧。” 叶延在升腾的火气中好似开出花一朵。 萧蝶已经下了车,他五味杂陈的砸了下方向盘。 有些懊恼。 如果他能早点认识她就好了。 第200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7 萧蝶配合的接受了医生的检查。 她不是需要被治疗,她只是需要被证明。 医生的证明能助她不被怀疑。 这才是今天最紧要的。 她看见叶延拿到她的体检报告,眉头皱的像打了死结似的。 心知道这事成了。 叶延心里却闹腾的难受,他看着萧蝶欲言又止,最后暗骂一声问道:“叶家是缺你一口饭吃吗?你的身体怎么能差到这种地步?” 本就有心疾,在悲愤过度的情况下,能活着就是捡条命了。 如今又重度贫血加营养不良…… 萧蝶坐在医院的椅子上,坐的端正。 仰头看他时,看起来就像个家境优良,乖巧有礼的千金。 偏偏说话没一句叶延愿意听的。 “不是叶家不给我饭,只是我不想吃而已。” “怎么?你想饿死自己?” 他不满的往前一步,高大的身躯颇具压迫性。 萧蝶抬头抬的脖子有些酸,干脆低头垂眸,不再看他。 “活着没什么好高兴的,死了也没什么可恐惧的,毕竟我的家人都在那边等我。” 她谈起自己的生死,就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如何。 平淡的如一潭死水,任风如何吹,都波澜不起。 叶延的视线落在她修长的脖颈上,随后单膝蹲下了身子。 视线变得平行,叶延的声音有些郑重。 “你回去好好吃饭,我回去就向上头打报告把你弟弟的案子重启。” 萧蝶嘲弄一笑,“叶警长的正义,是靠死者家属的绝食来换的吗?” “当然不是,我知道你弟弟的案子……” 说到一半,叶延不说了。 眼前的人虽然脆弱到好像下一秒就要倒地长眠,但她却聪明的过分。 “是啊,你早就知道这案子有蹊跷,之前却没管。” “要么,你不在意正义与否,只是见了我后见色起意,用我弟弟的案子献殷勤,这样的话,我不需要你的正义。” “要么,就是你一早就心知肚明,这个案子,在这样的世道,根本就求不来正义,你只是在宽慰我,想让我好好活着。” “叶警长,你说你是哪种?” 萧蝶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的看着他。 看的叶延心尖像有什么在轻挠。 她真聪明,真好,他真喜欢。 “我,两种都有。” “见色起意,知道真相难求,都有。” 他坦白的过分。 让萧蝶有一瞬间的惊讶。 看见她平静如死水的脸庞终于出现了这个年纪该有的表情。 叶延那双冷眸也带出了些笑意,随后又严肃的说道:“可我也真的想试一试,我今天……是头一次见你弟弟,他身上的伤让我想试一试。” 那样的伤根本不是失手,那就是在虐杀。 情况比他想象的更严重,也更难以接受。 他总要试试。 叶延从母亲意外离世时就知道,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公平和真相。 进了警署后更加明白这一点。 可就算神仙在世,也管不了天下所有不平。 他只能尽自己所能的,维持他能维持的。 他动不了最显赫的达官权贵。 可小人物的公平也是公平,小人物的恶也需要惩处。 街头上厮混的帮派。 市集中闹事的地痞。 仗着身高体壮打妻子的丈夫。 逼着自家孩子行窃的父母。 还有那些家世不错的二世祖。 只要不是桐城最显赫的那一小撮人。 只要是他经手的,他总能尽力寻求正义。 可他生活的世道,不是清可见底的小溪。 这里是浑浊的染缸。 明哲保身是他进警署后,上头教给他的第一句话。 只有自己活着,才能多做些事。 世上的不平之事不止一件。 需要他抓的人,也不止一个。 所以,他只能说试一试。 看萧蝶沉默,他继续道:“你今日去警局不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我还不至于连你是真摔还是假摔都分辨不出来。” 他不过是愿者上钩。 萧蝶嘴边也带了些笑,她也不至于用摔一跤的方式来勾引人。 她不过是扮猪吃虎。 两人一坐一蹲,平行的视线中似有什么在对抗交锋。 萧蝶目的达到,表面上也和他达成共识后,就不想再多在这逗留。 她好像个用完就扔一边的负心女,冷淡的道:“就不用叶警长送我了,你还是尽快回去查查案子吧。” 只扔下一句,萧蝶就固执的起身,自己向外走去。 叶延有点哭笑不得。 可他从来不是个能被轻易拒绝的。 一回生,二回熟。 他从后面大步走来,一手拽起她的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一手把人抱起。 萧蝶被迫勾着他的脖颈抬头看他,“叶警长,我还是叶棋鸿的姨太太。” “嗯,更喜欢了。” 萧蝶:? 送她回叶公馆时,叶家女眷们正围坐在花园中喝下午茶。 看叶延堂而皇之的抱着萧蝶从大门走进来,不知地上掉了几个下巴。 萧蝶折腾这一天也累了。 只静静的靠在叶延怀里,像个精致的布娃娃。 叶棋鸿的同胞妹妹叶兰兰第一个按捺不住跑了过来。 “二哥?二哥真是你啊!你、你怎么抱着她,她可是大哥的姨太太!” 叶延瞥了她一眼,一副不愿多说的表情,“嗯,我知道,那又如何?” 叶兰兰有些委屈的一瘪嘴,小声嘟囔了一句,“真是个不安分的狐狸精。” “你说什么?” 叶延停下脚步,眉头一拧,冷声问道。 叶兰兰明显是怕她这个二哥的。 她二哥和她大哥不同。 大哥温雅,礼貌,是个受新派教育的绅士。 再生气也不过是言语教育。 二哥却像是街头跟人打架打到大的混混头子。 英俊是英俊,就是长得凶凶的。 叶兰兰本应该是就此打住的。 可她又实在看不上萧蝶。 就硬着头皮又顶了一句,“我、我又没说错,她这是看见大哥要成婚了,大哥和邵家姐姐感情又那么好,觉得大哥身边实在没她的位置了,她就又把主意打到了你身上!她、她不要脸!干嘛就非得祸害我们叶家的公子啊!” 叶延冷眸一扫。 “原来你在女校学的就是这些,望风捕影,搬弄是非,像个无所事事的长舌妇一样,小心祸从口出。” 第201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8 叶兰兰年纪不大,脸皮正是薄的时候。 又因为是家中唯一的女儿,从小受尽宠爱,出门也备受追捧,哪里被人这么责问过。 当时眼圈就红透了,眼泪半落不落,委屈极了。 “二哥你居然因为这么个女人说我!” “我说错了吗?还有更难听的你要不要听?好狗不挡路,赶紧让开。” “你、你……啊啊啊……!” 她气的跺脚,正准备去找爹爹告状,一回头,看见叶棋鸿的车从大门外开进来了。 叶棋鸿也看见了叶延和萧蝶。 萧蝶身上还裹着叶延的披风,披风宽大,她身量娇小瘦弱,松松垮垮的裹在她身上,只露出那张清冷美艳的脸。 第155章 叶延连人带披风的抱着,而她眼眸低垂,稳当当的靠在叶延的胸前。 叶棋鸿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想法。 但真是火煎一样的难受。 靠在叶延怀里的萧蝶,也比平常的萧蝶更多出了无数倍的吸引力。 他死死的咬着腮上的软肉,克制自己没冲上去。 因为邵溪美在他的车上。 本来在墓园他就是想追上去的。 但邵溪美不知道从哪知道了,他给萧良下葬的事,派人来问他。 他只好赶紧去邵家解释。 邵溪美对这个处理结果还算满意。 终于愿意和他一起出门约会。 谁曾想只是回来换个衣服的功夫,就看见了眼前这一幕。 叶延是抱上瘾了是吗? 他死死偏头盯着他们,连邵溪美喊他都没听见。 邵溪美的视线顺着叶延投向萧蝶和叶延。 她嘴角笑意没变,只是伸出长长的指甲,对着叶棋鸿胳膊上的软肉狠狠拧了下去。 “嘶……!” 叶棋鸿疼的倒吸一口凉气,惊讶的回头看邵溪美。 邵溪美好像也吓了一跳,“对不起,我好像把你碰疼了,不好意思啊棋鸿,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你好像盯着窗外愣神了,是看见什么了吗?” 她作势探头要看,叶棋鸿心虚的拦住她,“没什么,不疼的,走吧我们下车。” 邵溪美点了点头,依旧是那个礼貌得体的邵家千金。 当着邵溪美的面,叶棋鸿可不敢去和叶延争吵。 万一被她误会自己对萧蝶起了心思,这婚事又该生波折了。 他只能用余光看着,看萧蝶被叶延一步步抱到楼上。 他气的瞪了一旁看热闹的吴妈一眼。 吴妈吓一抖,反应过来急忙追了上去。 他没注意到,邵溪美正在他身后注视着这一切。 目光幽凉晦暗,好像不见底的深潭。 二楼最把边的寝室中,叶延把萧蝶放下。 他是个百无禁忌的混不吝,可没那么多不能进女子房间的礼仪可讲。 叶棋鸿不是想解除他和萧蝶的婚约吗。 那就别怪他把人划到了自己这头。 放她到床边坐下,叶延双手撑着床沿,双臂的线条因这样动作变得格外明显,他俯身问她,“刚才叶兰兰说你,你怎么不骂回去?” 萧蝶的视线在他的手臂上游走了一瞬,回道:“很累,说话很累,骂人更累。” 叶延有些无奈,他笑了下,“那以后谁说你了你记着告诉我,我来了帮你骂。” 他看佣人在门口探头探脑欲言又止,也知道自己该见好就收。 总不能让萧蝶真以为他是个荤素不忌的流氓。 他最后叮嘱了两句,起身离开。 叶老爷也在家。 知道他来了,让人把他截去了书房。 父子俩不知道在书房里说了什么,等出来时,叶延神色没变,径直离去,叶老爷却跟吃了锅底灰似的。 他阴沉着脸,看见叶兰兰正趴在母亲腿上耍赖告状,一嗓子就骂了过去。 “脑袋不清楚的东西!还不赶紧滚回自己的房间闭门思过!” 叶兰兰被骂的一愣,片刻后彻底哭开了,咧着嘴一边哭一边往楼上走。 叶棋鸿换了衣服从楼上下来,正好看见叶延离开的背影。 他脚步一顿,停在了楼梯上,侧头看向萧蝶的房间。 “棋鸿?” “嗯,没事。” 他心不在焉的应一声,接着下楼梯。 脚下却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脚步不稳,几个踉跄摔了下去。 结结实实的一声闷响。 叶棋鸿疼的嘶了一声。 邵溪美急忙下楼梯扶住了他。 “棋鸿!你没事吧?不好意思啊,我刚才好像不小心绊倒你了……” 她道歉道的又快又诚挚,让人心中升不起怒意。 叶棋鸿和闻声过来的叶家人都不忍苛责,还得反过来安慰她。 “没事的没事的,邵小姐,你也不是有意的,不用道歉。” “是、是啊,不疼的,我没事。” 众人七嘴八舌,乱乱糟糟。 楼上的房间却安静一片。 萧蝶问二蛋:“宠爱值有变化吗?” “有!涨了十点。” 萧蝶嗯了一声,并不觉得意外。 叶棋鸿那样自大又骄傲的男人,根本受不了他的姨太太被别人勾搭。 更何况那人还是他最厌恶,最能挑动他竞争那根神经的叶延。 他和叶延天生就处于对立面。 叶延就是抢根骨头走,在他眼里,那骨头都得立刻冒出金光。 更何况是他的姨太太。 萧蝶也确实是累了。 为了瞒天过海,她这身体不能修复,只能处于勉强活着的状态。 她用过晚饭,吃了恢复体力的药,卧在床上沉沉睡了一觉。 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 看时间,凌晨一点钟。 外面的寒风刮着,吹的窗户发出轻微的晃动声。 萧蝶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她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看,月黑风高,是个好天气。 原主没什么轻便的衣服,她挑来挑去,还是穿了白日的那件黑色旗袍。 半披的长发利落盘在脑后,想了想,又把叶延的披风披在了肩头。 把房门反锁,顺着二楼的阳台翻身一跃。 白日里还欲倒不倒的身躯,在黑夜中就好似灵巧的猫妖。 稳稳的落在地上,不发出一丝声响。 萧蝶一身黑衣,脚步轻巧的隐于黑暗,向着警署的方向离去。 叶延白日里跟萧蝶跑了趟墓园又跑了趟医院。 回到警署,就自觉的加起了班。 他手里目前的案子犯人已经抓了,只是一直不愿意交代出同伙,这几日一直在审。 叶延用了些非常规的手段撬开了那犯人的嘴,趁着下属做记录的功夫,他去档案室,把萧良案子的卷宗调了出来。 办公室里,卷宗在办公桌上铺陈开来。 第202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9 这不是个难断的案子,甚至是过分的一目了然。 行凶者在犯案时,就有无论如何都能逃过法律制裁的底气。 所以他们不屑于遮掩。 他们只是尽情的,在另一个同类的身上发泄恶意。 好像一场罪恶的狂欢。 叶延越看眉头皱的越紧,这样恣意的恶毒,这样的不受拘束,又这样顺利的逃脱。 他们三人,难道会就此收手,改过自新吗? 不,恐怕只会变本加厉。 一阵冷风吹进办公室,吹的人头脑更加清醒。 叶延的手指在卷宗边缘摸索,思索着明日怎么说服上边重启案子。 只要能重启,这案子并不难办。 正想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是下属来报告犯人笔录做好了。 叶延应了声,起身往外走。 走过大开的窗户时,他感受到风越吹越大,怕吹乱了卷宗,就顺手把窗户关上了。 叶延关了灯推门而出,办公室内又陷入了黑暗。 静谧中,刚刚被关好的窗户,却被一根长长的发卡从外挑开了月牙锁。 吱呀一声。 窗户开了。 萧蝶翻身进来,就着叶延铺陈开的卷宗细细看了起来。 最主要看的,就是三个嫌疑人的口供和家庭信息。 不知多久,门外有脚步声靠近。 萧蝶收回目光,顺着原路返回。 在发卡重新把窗户上的月牙锁归位,萧蝶也跳下二楼重新融入黑暗时,叶延推门而入。 他大步走到桌前,把卷宗收拢。 衣角带起办公室沉闷的空气,一股似有似无的玉兰香钻进了叶延的鼻子。 叶延一愣,这味道他今日闻了不知多久。 那是萧蝶乌发的香气。 他不禁有些哑然。 他是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动心思。 在这之前,他还当自己是和尚命呢。 从前他也不知道自己对女人动心思之后是什么样子。 如今倒觉得有些离谱。 他居然能在工作的间隙,若隐若现的闻到她发间的香气。 这就是旁人说的时刻惦念吗? 叶延不知,但他知道这感觉还不错。 他眼底带上两分笑意,把卷宗收拢锁进柜子后,穿上外套出去抓人去了。 今夜注定忙个通宵。 萧蝶也在忙。 她在黑暗中行走,摸去了那三人的家中。 按照顺序,在他们家的外墙上刻了数字。 第一个,桐城银行行长朱镇方的独子朱晓峰。 他比萧良大半岁,本也是纯良柔软的年岁。 可惜……根子上就烂了。 第二个,桐城报社的老板卓如的小儿子,卓威。 第156章 他是三人中年纪最大的,已经成年,身材也最高壮。 第三个,就是邵溪美的弟弟,邵家宝。 邵家就这一女一儿。 邵家宝年纪还没有朱晓峰大,是三人中年纪最小的。 但因为他爹邵东大权在握,邵家也是三人中权势最盛的,邵家宝也就理所应当的成了三人中的中心。 萧蝶故意把他放在最后,就是想让他好好享受死亡逼近的感觉。 一刀了解,岂不是太便宜了他。 忙完这一切,天边隐隐见了亮光。 萧蝶回到叶公馆,灵巧的攀到二楼,翻回了自己的房间。 除了这三人,还有一些,慢慢来,都逃不掉的。 萧蝶在心里盘算着,换了衣服躺到床上,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再醒来时,萧蝶只觉得有人在盯着她。 察觉到她醒了,二蛋趴她耳边小声嘀咕:“叶棋鸿那狗东西来了,站床位瞅你呢,那脸黑的,啧啧啧,不知道的以为他啃了狗屎。” 萧蝶不知道二蛋这是在哪学的骂人话,不过倒是好听的很。 她装作不知道,朦胧的睁开眼。 视线触碰到叶棋鸿,她面露惊疑的起身,拢着被子往后挪了挪。 叶棋鸿脸色果然难看的很。 确实像啃了狗屎。 萧蝶压下笑意,问道:“叶大公子来我这做什么?” “这是叶公馆,我哪里来不得?” “看来叶大公子今日颇有闲趣,那叶大公子怎么不去站在叶夫人床边?” 简而言之,这么闲,找你妈去啊。 叶棋鸿习惯了以往萧蝶对他低眉顺眼的模样,冷不丁被呛,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自己心里不顺当,更看不得萧蝶顺当。 一张嘴,嘴上跟淬了毒似的。 “我当然颇有闲趣,毕竟我家人都平平安安的。” 他嘴贱的拿萧蝶的家人说事,在看见萧蝶瞬间沉下来的面色时,才察觉到自己这话说的过于刻薄了。 而且极其没有礼仪风度。 这和他平时在外面判若两人。 但面对他从来都看不起的萧蝶,他是断然不会道歉承认自己说错话的。 只心中安慰自己,萧蝶那样的人格品行,用什么话说她都不过分。 不是他刻薄无礼,是他面对的人不配他周全得体。 萧蝶握了握拳,脑海中磨刀的声音越发大了。 她眼皮低垂,抿了抿唇问道:“我弟弟下葬完了,我何时去跟邵家人解释?今天可以吗?” “你就那么急着去找叶延?” 萧蝶没否认,“这与你无关。” “怎么无关?” 叶棋鸿拍了下床尾的金属床架,“萧蝶你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我的姨太太!” “很快就不是了。” “你……!” 叶棋鸿也不知自己是怎么。 听萧蝶急着去找叶延,他像火烤一样难受。 他大跨步走到萧蝶跟前,扯着她的胳膊迫使她看向自己。 “你给我听好了,就算你离了叶家,也休想和叶延在一起!我叶棋鸿不答应!” 萧蝶带着凉意的美眸落在他身上,“你不同意?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她刚睡醒,一头鸦青色的长发就那么柔软的披在肩头,衬着那张小脸更加白皙柔软。 偏偏说话像带着冰碴似的。 没等叶棋鸿因生气做出什么反应,萧蝶借着他抓胳膊的力道,让自己突然靠近了他。 身上被子滑落,露出半个雪白的肩膀。 她唇角是嘲弄的笑意,从下而上的盯着叶棋鸿,轻声的道:“还是说,叶大公子舍不得我离开了?” 叶棋鸿的视线落在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和漂亮到过分的脸庞。 喉结艰难的滚动了一瞬后,他手像被烫了一样,快速的松开了萧蝶的手腕。 在纷乱的心跳声中,叶棋鸿急声否认。 “你、你胡说什么!” 二蛋的声音与他的声音同时响起。 “叮咚,宠爱值加十。” 第203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10 叶棋鸿丢下一句,急忙离开。 冲到外面,冷风一吹,他才冷静了些。 再回想起刚才,叶棋鸿心中突然涌出几分得意。 萧蝶刚才是在勾引他吧? 哼,她和叶延走那么近,难道就是为了对自己欲擒故纵? 自己居然差点上了她的当。 他就说,叶延哪个莽夫哪里能跟他相比。 原来萧蝶是在利用他刺激自己。 “真是个诡计多端的狐狸精。” 他语气轻蔑的喃喃道。 想到自己差点真的上了当,他厌烦的看了眼萧蝶房间的方向,转身快步离去。 他讨厌心机深沉的女人。 像旧庭宅院中,那些为了争夺男人宠爱,绞尽脑汁,阴谋频出的女人。 一身旗袍,浑身散发着老旧腐朽的棺材味。 她们就属于深深庭院,只能坐在昏暗的房间,日日盼着男人疼爱。 他喜欢的,是邵溪美那样的新派女人。 烫卷发,穿洋装,出入咖啡馆和各种舞会,懂政局时事,有独立思想,她们属于这个新世界,明媚又阳光,像太阳下伸展腰肢的向日葵。 叶棋鸿把两者定义的非常清楚明白。 黑的黑,白的白。 他把自己刚才的失控,通通归算到中了萧蝶的算计。 下定决心再也不上当后,他把自己干干净净的摘了出去。 又落的一身光明磊落后,他去一楼打电话给邵溪美,想和她出门约会。 邵溪美应了约,说自己新到了一辆别克汽车,要开车来接他。 叶棋鸿听了欣喜,这才是他的生活,他应该相伴的女人。 她会开车,会穿着漂亮的洋装开车来接他这位男士出门约会。 这是属于新派女士的浪漫。 只是没等邵溪美开车到叶公馆,叶延先一步到了。 他一脚油门,差点把车开到叶棋鸿脸上,下了车,表情也是毫不掩饰的轻鄙。 叶延本就比叶棋鸿还要高上半头。 居高临下看着他时,就像个巡视领地的狮子,看见了流窜来的野狗。 叶棋鸿刚刚阳光灿烂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乌云密布。 “你来做什么?” 叶延举了举手中的油皮纸包,“怕你们叶家养活不起一个女人,再把人饿成一把骨头。” 他长腿一迈,略过叶棋鸿自顾自的向楼上走去。 刚还说再也不上当的叶棋鸿片刻忍不了,立刻追了上去。 急迫到根本没看见在叶延的车后,又一辆车开了进来。 邵溪美看着叶棋鸿忽略她而去的背影,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在方向盘上。 她看着表,十几分钟后,叶棋鸿才又跟着叶延下了楼。 那神情,那步态,那语气。 活像发现妻子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的丈夫。 邵溪美敲击方向盘的力度变得更大,频率也更快了。 叶延走了,叶棋鸿才看见邵溪美的车。 他有些心虚的坐上副驾驶,“对不起啊溪美,我没看见你的车,你到多久了?” 邵溪美的手指停在方向盘上,转头笑的明媚阳光,“没事,我也是刚到,我们走吧。” 车上,邵溪美闲谈似的和叶延说起了今早的事。 “朱公馆墙外是一,卓公馆墙外是二,我们邵家墙外是三,发现以后,我爹爹派人在城内走了一遍,发现只有我们三家。” “到底是何人所为,会不会是有人在恶作剧?比如,家宝的同学朋友什么的。” 邵溪美摇了摇头,“不清楚,不过我爹爹找人看过了,能在那样坚固的墙面,划出那样沉刻的痕迹,不是一般人能轻易做到的。” “你在担心?” 邵溪美把车停在路边,扭头看他,“当然在担心,为什么不是别人家,偏偏是我们三家?为什么不是别的时候,偏偏是萧良的尸体下葬的当晚?” “你是怀疑这和萧良的有关系?可案子已经结了,警署都判家宝他们无罪了,谁还能因为一个死有余辜的小子做这种事?” “也不知道。”邵溪美试探的问道:“那萧家除了萧蝶外,可还有其他人活着?” “没有。” 叶棋鸿答得笃定。 “我爷爷还在世时,我们叶家和萧家关系密切,他家的情况我也知道的比较清楚。” “萧家就一儿一女,也没其他走的近的亲戚,不然也不能萧老爷和萧夫人一死,萧家就瞬间落魄。” 邵溪美又问道:“那萧家可有什么忠仆?” “那这就不清楚了,只是我从没听说过,溪美,我觉得你不用过度担心,可能就是有人在故弄玄虚吧。” 邵溪美点了点头,重新发动车子。 她爹爹也是这么说的。 第157章 包括朱家和卓家,也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 他们太自信了。 自信到觉得在这桐城的地界上,没人敢与他们三家为敌。 钱,权,舆论。 他们三家掌握在手。 谁敢动他们家的人? 只有她,心里总觉得不太对。 那可能是一种直觉,也可能是身为同类接收到的一种信号。 她总觉得,这是有人在玩游戏。 在玩一场猎杀和死亡的游戏。 邵溪美虽然这样以为,却并不着急。 反正她弟弟不是第一个。 死,也是朱晓峰先死。 他死了,她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邵溪美想到刚才的事,笑容灿烂的问道:“我刚才好像看见你那个弟弟了,他来做什么?” 说起这个,叶棋鸿就来劲头了。 “还能是什么,还不是被那个萧蝶勾搭的,去警署的路上看见卖蟹粉小笼包的,赶紧巴巴的买了送来。” “你说他到底想干什么?他不知道萧蝶是我的姨太太吗?!” 砰! 回应叶棋鸿的,是一声猛烈的撞击和一阵剧烈的疼痛。 叶棋鸿正在那火冒三丈,投入的根本没看车前。 也根本没看见前面拐角有一辆小汽车驶来。 而邵溪美不躲不避,只在最后关头打了把轮,把自己的驾驶位偏了过去。 她驾驶位一偏,叶棋鸿的副驾驶就首当其冲。 叶棋鸿在剧烈的冲击中向前窜去,一头撞上了挡风玻璃。 鲜血啪嗒啪嗒的顺着额头流下。 邵溪美看着那猩红的血液,压下眸中的一抹兴奋,貌似关切的扑了过去。 “对不起对不起!棋鸿,我没看见前面有车,我光听着你说话了,你刚刚说,萧蝶是你的姨太太?是吗?” 第204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11 叶棋鸿刚因为疼痛升起的火气,一下就被堵住了。 他自知失言在先,也不好再埋怨邵溪美不好好开车,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我、我说错了,你不用道歉,嘶、都怪我在你开车的时候跟你说话,你还好吗?” “我没事,我这就开车送你去医院包扎。” 邵溪美留了邵公馆的电话和另一方的司机,自己带着叶棋鸿又重新上了路。 叶棋鸿捂着血淋淋的额头,疼的一口一口倒吸冷气。 他本想说自己打个黄包车算了,但又怕自己的拒绝会惹邵溪美伤心。 他只能硬着头皮,胆战心惊的继续坐在她车上,一边忍受着头上的疼,一边死死盯着眼前的路。 萧蝶知道叶棋鸿受伤,是晚上的事了。 叶延来给她送天香楼的餐食时,提起叶棋鸿住进了医院。 “说是邵溪美开车带他碰了车,邵溪美没事,只有他被撞出了脑震荡,估计得几天能出院。” 叶延虽然对于叶棋鸿的一切倒霉事都喜闻乐见,但这次有些例外。 “我以为你这两日就能离开叶家,搬去我那呢,如今看来要延后了。” 萧蝶难得的和他开起了玩笑。 “你搬去你家二楼,还是搬到你们警署呢?” 叶延笑了笑,把天香楼的饭菜拆开摆到她面前,“不管是哪,有我在你都能吃好喝好。” 萧蝶低头浅笑,她今日穿的是一件墨青色暗纹提花旗袍,头发没挽,只披在身后。 齐腰的乌发茂密浓厚,遮住了她娇小纤弱的身躯。 在略暗的光线中,那暗纹与曲线一样影影绰绰。 唯有颈边两颗朱砂扣颜色鲜亮,像点睛一般点亮了整幅美人图。 萧蝶苍白的面色因为那两分笑意也变得鲜活了些。 看的叶延有些呆,失了神的傻站着。 房门没关。 吴妈站在门口露半个脑袋,看着这一幕也跟着笑了。 她就说嘛,大少爷一个瞎子也就算了,怎么可能天下的男人都是瞎子。 这样的美人,放到外面不一定怎么被疯抢的。 也就大少爷糊里糊涂。 只盼着以后萧蝶真的和别人走了,他可别后悔的要死要活。 闲谈几句,萧蝶问起了案子重启的事。 叶延神色有些凝重,“我今日找上头提了,没答应,不过我还会找其他证据,想其他办法的。” 萧蝶了然的点了点头,也没有失望的感觉。 这样的情况,其实他们早有预料。 叶延离开后不久,天就黑了下去。 叶家人知道叶棋鸿住了医院,都坐着小汽车去探望。 叶公馆内静悄悄的,只有树上夜莺的鸣啼。 萧蝶换了衣服,熟练的从二楼翻下,沿着墙边离开了叶公馆。 ………… 朱晓峰今日照例和卓威在一起厮混。 不过今日没有邵家宝。 朱晓峰摇了摇手中的酒杯,微胖的身躯倚靠进欧式沙发里,看向坐在一旁的卓威。 “威哥,你说邵家的人是不是胆子有点太小了,就是外墙上被人划了个数字而已,至于吗?都不敢让邵家宝出门了。” 卓威轻蔑的嗤笑一声,“听说不是邵伯伯的吩咐,是邵家宝那个姐姐邵溪美,女人嘛,再是留过学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胆小如鼠,有点风吹草动就害怕了,生怕自己的宝贝弟弟被人寻了仇,他也不想一想,就我们这家世,谁敢啊?” 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少年人,自小就是众星捧月,一帆风顺。 世界在他们眼里是简单模式,没什么困难能落到他们头上。 朱晓峰那张赘肉横生的圆脸笑了笑,“他姐姐我记得,长得很漂亮打扮很时髦的,也不知道邵家宝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那么就那么听他姐姐的话。” 卓威摇了摇头,“这我也不知道,他甚至不怕邵伯伯,就格外怕他姐姐,不过他今天没来也好,他年纪小,还没开窍呢,他没来,正好我带你去玩点不一样的!” 朱晓峰豆大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中兴奋的光都要溢出来。 “威哥,你不会是要我去夜总会开荤吧!” “夜总会?”卓威嗤笑一声,“夜总会有什么好玩的,咱们啊,去女校!那帮小姑娘才干净呢!这时候正是放晚课的时辰,家里有钱有势的都会派车去接,至于那些坐着黄包车或者腿着回家的……嘿嘿嘿,那就随我们兄弟两个了……” “威哥!你真是我亲哥!” 朱晓峰兴奋的大叫,恨不得当场改口管卓威叫义父。 自从手里沾了人命,一般的小打小闹已经很难满足了。 这样的刺激,才能满足他们那根神经。 两人一拍即合,兴奋的让司机送他们去女校。 汽车驶出朱公馆,载着罪恶驶向黑暗。 没人注意,一道黑影正蜷缩在后备箱中。 ………… 小蓉和婉柔是邻居。 她们两家家境一般,只能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一家在不算富人区的安和街上经营着一家钟表店,一家在旁边开着一家餐馆。 按理来说这样的家境条件,对女儿的教育不会重视。 可现在这世道,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说媳妇,都要求姑娘要受过新式教育。 好像这样,就能和新世界接上轨,把旧糟粕彻底扔掉一样。 所以但凡指望女儿能高嫁的人家,宁可平时省着点,也得送女儿进这女校学上两年。 小蓉和婉柔就是如此。 两个姑娘正是不涂脂粉也青春娇媚的好年岁。 一个梳着低低的双麻花辫,一个剪着乖巧的学生头,相携着走出校门时,连月光都不忍过于寒凉。 偏偏有的人,总以破坏美好为此生最大乐趣。 走在路上时,一辆车不知什么时候开过来,就跟在两米开外。 她们停,那车也停。 她们跑,那车也跑。 小蓉有些害怕,拉了下婉柔向着车开进不去的小巷跑去。 那车确实停在了巷子外面。 可车内的人却下来了。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小蓉拉着婉柔仓皇逃跑。 却被不知不觉的逼入了死胡同。 暗巷中,两个花骨朵一般的姑娘怕的眼泪横流。 这样的画面,刺激的朱晓峰和卓威眼睛都红了。 司机跟在后面欲言又止,被朱晓峰回身踹了两脚。 “你跟过来做什么?滚!滚去巷子口守着,看好了,别让任何人进来!敢坏了少爷我的好事,我弄死你一家!” 司机敢怒不敢言的连连点头,回到这死胡同的胡同口守着。 打了个哈欠的功夫,他好像看见墙上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他揉揉眼,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只乌鸦落在墙边的枯枝上,发出沙哑的鸣叫。 第205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12 一开始,司机还能听见身后胡同里,传来隐隐的女子呼救声和悲鸣声。 第158章 可没一会的功夫,身后安静地如同鬼魅之地。 司机回头看,黑洞洞的胡同好似张着大口,正预备择人而噬。 他记着朱晓峰的话,不敢随意离开胡同口。 万一这功夫有人进胡同,搅黄了他们的狂欢,那自己必死无疑。 在朱晓峰的威胁下,司机小心的尽忠职守,生怕多做多错。 这安静一直持续到天将破晓。 司机靠在墙边,在打盹中差点摔在地上。 一激灵,他清醒过来,回忆起刚才,好像做了什么梦一样。 抬头,发现天已蒙蒙亮,而身后依旧悄无声息。 一夜未归,再不回去老爷又该骂了。 少爷们也该玩尽兴了吧。 他犹豫走向胡同深处。 却在片刻后,发出一声惊悚的嚎叫。 “啊……!杀、杀人了!!!” ………… 叶延是在半个钟头后到的现场。 他眉头沉着,看得出心情很差。 昨晚回警署,他趁着警署的署长没下班,又特意去和他聊了这个案子。 萧良的尸检照片摆在他面前,署长却看都不看。 只是说道:“你信不信,今天如果我们抓了他们三个,市政厅明天就会来人找我们的麻烦,还有桐城报社,他们的影响力有多大你不知道吗?你能受得了那帮记者天天追着你拍,找你的错吗?别的不说,昨日你怎么审的那些人贩子,那一身的伤,你是准备说他们是摔的吗?还有桐城银行,咱们桐城有多少人欠着银行的借贷,如果他们通通向警署发难,警署以后办案将履步为艰。” “更何况,我们可能也等不到那个时候,抓了他们,不出几日我们就得被撸下去,哼,搞不好还得进去陪他们。” 署长姓陈,五十多岁,人虽圆滑,但心中也有是非,对叶延一直不错。 他的话,叶延能听进去两句,也知道他不是危言耸听。 如果抓了他们三个,署长说的确实很可能发生。 以他们三家的地位,一旦插过手,就绝不会允许自家孩子被抓或者被枪毙。 叶延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才更加觉得世道无光。 “难道我们只能眼看着他们三个小畜生继续逍遥法外吗?” 陈署长叹了口气,扭过头不看桌上的照片,“我们无能为力。” “那如果他们日后变本加厉呢?如果这是个他们的开始呢?难道我们桐城,只能沦为他们的狩猎场吗?署长?” “你出去吧,我自有考量。” 署长没回应他的质问,只把叶延撵了出去。 人走后,他的视线才落在照片上。 片刻后,他去保险柜里拿了钱,换了衣服出了门。 叶延彻夜未眠。 他虽然审起人贩子又狠又重。 但他放弃叶家的家业不去抢,只进警署做一个警长。 为的,不就是一份正义吗? 如今这样,他不知道怎么跟萧良交代,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交代。 还没想明白,警署的电话就打进家里了。 他听说老城区发生命案,急忙赶了过去。 只是他没想到,死的是个熟人。 朱晓峰。 昨晚他还看着他和另外两人的照片。 今日他就成了一具尸体。 还是一具,极其凄惨的尸体。 叶延没见过这样的尸体。 鲜血蔓延着,流淌在杂乱的胡同,黑红黑红的一片,像蜿蜒而来的血河。 河的那头,朱晓峰被一刀一刀,切得像爆炒的腰花。 数不清的刀伤让他皮肉外翻,根本就没了照片上的模样。 只能看出,他的五官是扭曲的。 惊恐,痛苦,绝望。 法医颤颤巍巍的在一旁说道:“他、他是被活着切成这样的,凶手不知道用什么毒药废了他的声带,让他在这样痛苦的情况下,也发不出一点声音……这、这堪比凌迟。” “不、凶手就是在凌迟!” 叶延的视线离开尸体,在这条巷子中打转。 没有脚印,没有打斗痕迹,凶手好像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跟他同行的人呢?” “在车上,不过……状态不怎么好。” “什么意思?” 下属表情复杂的道:“凶手把他和这死者绑在了一起,过了一整夜……” 叶延深深的吸了口气。 这,是报复啊。 审讯室中。 司机交代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我真的没看见有人进去,我也没看见有人出来!” “是鬼!一定是鬼!是鬼报仇了!” 他吓得胡言乱语。 叶延却对着记下的笔录深感庆幸。 朱晓峰和卓威,真是死几次都不多。 他猜到他们可能会继续犯案,却没想到这么快又这么恶劣。 如果真让他们得逞,那两个女孩必死无疑。 她们不死,朱家和卓家也会逼着她们死。 在听到司机说,前天晚上他们三家墙上出现的数字后。 叶延更确信这是一场报复。 密密麻麻的刀伤,萧良身上的刀伤,就是朱晓峰做下的。 四刀,虽不致命,却是死亡上的砝码。 凶手百倍偿还,朱晓峰是第一个。 第二个卓威,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会死于撞击。 第三个邵家宝,会死于火烧。 可是到底是谁,在为萧良报仇? 说实在的。 这案子叶延不想查。 至少在他们三个都死了之前,他一点都不想查。 但收到消息的三家人已经通通涌来了警署。 警署的头顶,好像被压在了三座大山。 离开审讯室,叶延又去了医院,见了卓威。 卓威是三人中年纪最大,身形最健硕,也是最嚣张的那个。 在桐城恨不得像个螃蟹一样横着走。 可今日一见,他却成了只煮熟的螃蟹。 单人病房中,除了他,挤满了人。 有关切他的卓家人,有借机来献殷勤的同伴,更多的,是保护他的保镖。 黑压压的大汉,从门外站到了门内。 可即使如此,卓威也把自己藏进了被子,宽大的身躯让被子都跟着他抖动。 但至少,他情绪平复了很多,不大喊大叫了。 叶延听说,早上那阵,他可是直接就被吓尿了。 卓威可能也想赶紧让警署抓到凶手,做起笔录还算配合。 就听颤颤巍巍的声音从被子下传出。 “我、我和朱晓峰就是想找两个女学生玩玩而已,当、当时,我们一人一个,已经把她们两个摁住了,但、但也不知道怎么地,我只感觉后脑一疼,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206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13 “等、等再醒来的时候,我就看见血、好多血啊!我的嘴被塞着,人也被绑着,凶手让我趴在地上,看着朱晓峰被一刀一刀的切!我、我好怕……” “朱晓峰那时候根本就没死,他叫不出声,疼的浑身抽搐,他瞪着眼睛看着我,想让我救他,我、我哪里救得了!他的血淌过来,我好像、好像泡在了血里一样,他的血温热温热的,我、呜呜呜……我被吓晕了。” “再醒来的时候,我是被司机一嗓子喊醒的,那时天已经亮了,我、我本以为我就是做了场噩梦,可一睁眼,朱晓峰的脸就在我眼前!我被绑在他身上,我、呜呜呜……” 坐在旁边的卓威母亲心疼的抹眼泪,又在胸口划起了十字。 “我可怜的乖乖啊,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残忍,能这样狠心折磨我的孩子!” 叶延冷眼瞥过去,她好像只听见了自己儿子受了罪。 但对于她儿子说的,找两个女学生玩玩,又把人压在身下的事,她好像一个字都没听见。 叶延看卓威的哭声小了,特意问道:“找两个女学生玩玩是什么意思?你认识那两个女孩吗?” “我、我不认识,我们就是、就是想和她们处个朋友而已。” “那她们是自愿的吗?” “她们、她们……” 卓威后知后觉的开始难以启齿。 卓夫人却直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叶警长,这好像不重要,重点是我儿子受到了惊吓,甚至可能继续遇到危险。” 叶延看着她胸前挂的十字架项链,只觉得无比讽刺,“卓夫人信基督吗?那教会的忏悔室岂不是要常常见到夫人。” “你……!” 叶延怼了一句见好就收,转头继续问道:“那你和朱晓峰被袭击的时候,那两个女生可还在场?” “不、不在了,我中间醒来就没看见她们,天亮后更没有,只有第一次被打晕的时候,她们是在的。” 叶延点了点头,“那你中间醒来时,你可看见了凶手的模样?” 第159章 “没、没有,我趴在地上,脖子转动不了,我、我只能看见朱晓峰的模样,不!我看见了!我看见了那人的手!她的手……很美。” 叶延做记录的手一顿,“手很美?” “对!她、她的手拿着一片薄薄的刀刃,划在朱晓峰的身上,很、很美。” “是女人?” “那、那我不清楚,我、我当时太害怕了,我不敢盯着她的手看。” 叶延有些头疼。 凶手的信息如今只有一条。 手很美。 这怎么找人? 他想起那两个女学生,觉得还是得去女校一趟。 按照卓威的说法,他们两个是压着那两个女生时被击中后脑打晕的。 这么说来,那两个女生很可能看见了凶手的模样。 凶手是为了萧良报仇,这毕竟是一个猜想。 如果凶手是嗜杀之人,那两个女学生可能也会有危险。 他思及此,快步起身离开。 卓夫人急急的跟出来,“叶警长,这案子几天能破?你得给我个时间吧,你也看见我家乖乖吓成了什么样子,凶手不抓,我家乖乖怎么安心?” 叶延不耐烦的转头看她,“屋里人多的连苍蝇都飞不进去,还有什么不安心的,案子能破的时候自然就破了,没有线索,你急也没用。” “人多怎么了,人多屋子里空气也不好啊,我家乖乖也不能总待在屋子里,呼吸不到新鲜空气啊,这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我家乖乖还得去学校,我家乖乖……” 砰! 叶延冷着脸,把手中的笔录本大力敲向了墙面。 巨大的声响吓得卓夫人浑身一颤,没说完的话也被堵了回去。 “不好意思啊卓夫人,看见只嗡嗡叫的苍蝇。” 他说的风轻云淡,但两人都心知肚明,眼看着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哪里会有苍蝇。 “叶警长!” 卓夫人脸颊的赘肉抽动一下,厉声喊道。 叶延不痛不痒的嗯了一声,继续道:“卓夫人别忘了,在你担心你家那一百多斤的乖乖吃不好睡不好的时候,有一个比他还小的少年已经因为他躺在了地底下了。” “他没被判刑,不是因为他无罪,原因是什么,你心知肚明,所以卓夫人还是带着侥幸的心尽量低调点吧。” 说完,叶延大步迈开,远远将她甩在身后。 卓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冲着他的背影道:“那又如何?一条贱命而已,我家乖乖如果出了事,多少条贱命也不够赔的!” 叶延脚步顿住,片刻后径直离开。 只是在那脚步停顿的两秒钟,他想到了那个司机的话。 如果这世界上真有鬼就好了。 法律给不了的正义,鬼魂能自己讨回去,也是好的。 汽车开到女校时,已经是上午十点钟。 叶延趁着校长去核查的时候,用办公室的电话打回了家。 他今天估计是没时间给萧蝶做送餐小二了。 只能劳烦家里的胡嫂。 挂了电话,校长回来了。 “叶警长,今天没来学校的,一共有五人,你看看,这是她们的资料。” 叶延翻动校长递过来的档案,片刻后,停在了一页。 杜小蓉,家住老城区安和街,家中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餐馆。 又翻一页,江婉柔,家住老城区安和街,家中经营着一家钟表行。 安和街那一片都是前店后院,两家挨着是邻居。 估摸着放学也一定是一起离开。 今日一同请了假,属实可疑。 而此时的安和街,一间闹闹吵吵的餐馆后院,杜小蓉正窝在床上一动不动。 江婉柔从外面推门进来,坐到窗边推了推她,“小蓉,我们还是去学校吧,咱们两个一起请假,实在是太显眼一些了。” “我不去。” 杜小蓉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传出来,“昨晚都吓死我了,我现在哪也不想去。” “可我们一起请假,不是等于告诉别人,昨晚差点被、那个的,不就是咱们两个吗?” 杜小蓉扑棱一下坐起来,“不是说被杀了吗?” “我刚才听人说是死了一个,还有一个吓傻了,那个司机没事。” “什么?她怎么不都杀了啊,这你我的名声怎么办?诶呀!” “小蓉!” 听她抱怨,江婉柔厉声打断了她,“她是救了我们的人!你现在是在怪她吗?” “我、我没有。”杜小蓉脸上一滞,语气也弱了下来,“我只是怕麻烦而已。” “可没有她,你我可能已经死了,麻烦又算什么?罢了,真有人找来了,你记得一定要说我们也被打晕了,根本没看清她的模样。” 杜小蓉点了点头,“我知道的,肯定什么都不说,这点是非好赖我还是能分清的。” 第207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14 杜小蓉停顿片刻,又添了一句,“更何况我们本来也没看见她长什么样子,她蒙着面,只知道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子而已。” “那也不能说,我听人家说,她是寻仇来的,既然是仇家,就容易有怀疑的人,哪怕只是从我们这知道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也会给她添麻烦。” “知道了知道了。” 杜小蓉嘟囔两句从床上起身下地,“我跟你去学校还不行吗?” 昨晚虽然被吓得够呛,但那黑衣女人出现的及时,两人没受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收拾收拾,看不出异常。 前面做着生意,两人从后门出去,路过后门旁的一间仓房时,两人都习以为常的掐住了鼻子,不去闻里面透出来的烟气。 快步走出院子,两人因为憋气面色都有些红。 江婉柔倒了两口气,无奈的道:“你爹还在抽那个东西啊。” 杜小蓉一脸烦闷,“别提了,家里生意挣得钱都快被他拿去买烟土了,我娘劝他他就打人,我娘也没办法。” 两人一齐叹了口气,向着巷口走去,却正好,迎面撞见了来找她们的人。 看见穿着警署制服的叶延等人,两个小姑娘当即吓得白了脸。 叶延看见她们完好无损,倒是了结了心里最担忧的问题。 那凶手手段残忍,行踪诡秘,如果再是滥杀之人,就真成鬼魅一样的恐怖东西了。 但目前看来,她不光不滥杀,还悄无声息的救下了两个女学生。 只杀该死之人,可比滥杀无辜好上千倍万倍。 叶延不知不觉间,心情转好。 但面上,依旧是那张带着凶气的冷脸。 “昨晚被朱晓峰和卓威袭击的,就是你们两个吧?不用否认,朱晓峰死了,可卓威和司机还活着,他们随时可以指认你们。” 杜小蓉听了,嘟着嘴低下了头,她就知道,麻烦来了。 叶延什么穷凶极恶的犯人都审过,审两个小姑娘更不在话下。 只是他没带她们回警署,更没用什么严苛手段。 两个小姑娘说没看清凶手。 高矮胖瘦男女老少一概不知,他也就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只是走之前扔下一句:“既然没受什么伤,昨日的事就忘了吧,该去上学就上学。” 两人呆愣愣的点了点头,直到他走了,都没反应过来。 “这、这就完了?” “吓死我了,我以为要带咱们去警署呢。” 而与此同时,跟在叶延旁边的下属也说道:“警长,咱们怎么不把她们带回去,你看她俩那模样,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叶延坐上车,哼笑了一声,“现在带回去,她们就回不来了。” 一脚油门回了警署,没等下车,黑压压的人已经围了过来。 警署内热闹非凡,不像办案的地方,更像乱糟糟的黑帮堂口。 朱晓峰惨死。 朱家人堵在了警署,让给个交代。 作为朱家的独子,朱晓峰少吃一顿饭,朱家上下都得心疼的睡不着觉。 更别说如今这个死法。 听说朱晓峰的母亲和奶奶已经住进了医院。 他父亲朱镇方如今就坐在他们署长的办公室里。 署长办公室外也站满了人,不是朱家的亲戚,就是来给他们朱家撑场面的朋友。 叶延不由得想起了萧良下葬的那天。 孤零零只萧蝶一人,背影零落。 如果不是萧蝶答应叶棋鸿会替他向邵家解释遮掩,恐怕萧良只能沦为乱葬岗的枯骨一具。 连入土为安的地方都没有。 看见他回来,陈署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把他叫了进来。 办公室内,三人在沙发的三面坐着。 叶延之前也见过朱镇方,作为桐城最大的银行行长,他被一身富贵气养的像玉雕的弥勒佛。 如今却凭空从天坠地,一日之间老了不止十岁,脸上也横肉乍现,如同地府的勾魂恶鬼。 第160章 叶延对他升不起一点同情心。 毕竟根据调查,萧良案中半路改口的证人,就是他收买的。 他不躲不避的迎上朱镇方血丝密布的双目,冷淡的打了个招呼。 朱镇方不满他的态度,声音阴沉的问道:“叶警长可查到了凶手是什么人?” “还没,尸检报告还没出来,朱行长属实太急了些。” 朱镇方听他这么说,把桌子拍的砰砰作响。 “急?死的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怎么能不急!我年年交那么多税,就养出你们这样的废物吗!” 叶延冷淡回怼:“朱行长难道现在还以为有钱能使鬼推磨吗?如果钱真是万能的,你应该多烧点冥币让阎王放你儿子回来。” “你……!” “好了好了,叶延,你也少数两句。” 陈署长打着圆场,问起了案子的事。 “现场没留下什么痕迹,凶手本事不一般,动手没有丝毫犹豫,干净利落,拳脚功夫很好,初步判断,凶器是一柄极其锋利的手术刀,那地方过于偏僻,也没什么目击证人。” 叶延有意没提起那两个女学生,朱镇方却直接问道:“那昨晚被我儿子看中的那两个女学生呢?人死了吗?” 叶延看了他一眼,“没有,我去调查过了,当时天色太黑,她们也没看见凶手的长相。” “她们说没有就没有吗?你把她们的身份告诉我,我自己去问!” “朱行长,你逾矩了,查案不是你可以插手的事。” 叶延拒绝的果断,一直打圆场的陈署长也不赞同的点了点头。 朱镇方见状,知道在叶延这他是插不进手,怒气冲冲的起身道:“好,那我就给你三天时间,三天案子不破,凶手不抓,我们再来好好算账!” 说完,朱镇方重重的哼了一声,甩袖离去。 叶延见他走了,也跟着起身,“署长,我去解剖室看看。” 陈署长点了点头,办公室终于只有他一个,他的脸上,暴露出无法掩饰的凝重和忐忑。 与此同时,邵家也是一片慌乱。 知道朱晓峰出事后,邵家就派亲信到警局打探消息。 如今那亲信正站在客厅中间,形容朱晓峰的惨状,听的人行色却各不相同。 邵东面色沉的仿佛能滴下水来。 邵夫人捂着嘴,眼泪欲掉不掉,似哀似怕。 邵家宝呆坐着,好像已经吓傻了。 邵溪美浑身却在微微颤抖。 不知道的人以为她是害怕。 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不是害怕,她是在抑制自己的兴奋。 第208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15 “女儿啊,幸亏你昨天没让家宝出门,不然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呢,家宝如果出个三长两短,我、我还怎么活啊……” 邵夫人到底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哭声连绵。 相比于她的失控,邵溪美的声音就冷静多了。 听见她母亲的哭声,她甚至有些厌恶。 “弟弟不会有事的,至少在卓威死之前,弟弟都不会有事。” “你是说那个记号?难道真是来为那个什么萧良报仇的?这可怎么办,那凶手既然把咱们家宝排在最后,是不是说明他没那么恨我们家宝?要不……我们多赔萧良家人些钱吧,钱给的多了,那凶手应该就不怪了吧?” 对于她母亲几十年如一日的天真,邵溪美更加厌烦。 “他排在第三,是因为凶手想看他在死前一日日担惊受怕,母亲,你是不知道吗?你儿子才是萧良案子的主犯。” 邵溪美嘴边带笑,残忍的戳破了她母亲的幻想。 可话音刚落,就听一声闷响,邵溪美的头被飞来的烟灰缸砸的一偏。 转过头时,鲜血顺着她烫的波浪卷发蜿蜒而下。 邵东还不解恨,解下自己的皮带。 啪的一声脆响,皮带甩到了邵溪美的后背。 “你怎么教的你弟弟!你个祸害东西,给我跪下!你还笑!我让你笑!我打死你!” 邵家宝刚才还闷不吭声的,这时虽吓得脸都白了,可还是跟着跪到了邵溪美旁边。 “还有你!你个就会惹祸的废物!老子就不应该把你们一对祸害生出来!废物!废物!” 邵东那张还算风度翩翩的脸此刻已经扭曲。 涨红和青筋同时出现在他脸上,交杂着让他看起来像个狂暴的精神病人。 邵夫人的哭声更大了。 一下一下,皮带落在身上的脆响混着邵夫人的哭声。 这就是邵溪美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声音。 所以她从来不哭。 她拉着邵家宝的手,用力捏了捏,又迎着邵家宝看过来的目光笑了笑。 有她在,谁也别想杀她的弟弟。 邵东发泄完怒火,扔下皮带,自己上了楼。 邵溪美也回去换了身衣服。 外伤的药膏在她房间里是常备着的,她弟弟也是一样。 从小到大,这样的场景数不胜数。 她和弟弟都习惯了。 不就是挨打吗? 她父亲打她,她不也可以打别人? 上了药,换了衣服,她又戴了顶俏皮的小礼帽。 除了脸色格外的白,她看不出其他异常。 这时叶棋鸿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在医院听说了这事,急忙打了电话过来关心。 邵溪美此时没心情应付他。 或者说,如果不是她父亲的要求,她从来都没心情应付他。 随意说了两句,邵溪美挂了电话打去了警署,找叶延。 刚刚她想到了些什么,需要和他确认。 电话接通,她开门见山。 “叶警长,知道我弟弟是主犯的人多吗?” 叶延一愣,“托卓先生的福,萧良的案子并没有登报,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看得见卷宗的人更少。” “那卷宗还在档案室吗?” 叶延没想到她如此敏锐,还是如实说道:“不,卷宗在我的办公室。” 邵溪美停顿了一下,笑了,“看来叶警长对这案子,也是颇有想法,那不知可有人在你那看见过卷宗?” “没有,不过对这案子有想法才是人之常情,我说的对吗邵小姐?” 邵溪美冷笑一声,“有想法很正常,没结果更是正常,叶警长最好记得,这不是什么人命金贵的太平盛世,也要记得,你脚下踩得这片土地,叫桐城。” “呵,你不说是桐城我还以为这里是邵城呢。” 叶延疲于应付这些口气一个比一个大的,率先挂了电话。 这时,他却忽然间想起了那晚闻到的香气。 仅仅一瞬间,他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萧蝶只是个身体羸弱的柔弱女子。 怎么可能和她有关系。 不光他这么想。 所有见过萧蝶的人,都第一时间把她排除了。 即使她是萧良唯一的亲人。 萧蝶乐的安宁。 她没去管朱家人的悲,卓家人的怕和邵家人的慌。 她只舒服的窝在自己的小房间,吃着叶延派人送来的餐食。 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自信没留下什么证据。 如今就她这身体,她就算承认是她杀的,也没人会信。 那帮人对于自己家人犯下的案子,主打一个冤假错。 但如果颠倒过去,却是生怕有人顶罪,被真凶逃了。 也正因如此,她才肆无忌惮的把那两个女学生救了出去。 她们懂事不透露她的情况正好。 如果说了,倒霉的人一定不会是她。 所以操心他们会不会查到她,还不如操心一下叶棋鸿的宠爱值怎么刷,或者操心一下卓威该怎么死。 萧蝶想了想,在晚上胡嫂来送饭时,她不经意的叹了口气。 胡嫂是打小照顾叶延的,如今看他这棵铁树终于结了花骨朵,可激动坏了。 听萧蝶叹气,她急忙关切的问怎么了。 萧蝶笑了笑,苍白的面色和那一抹浅笑让人瞧着就心疼。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闷,这房间我呆了不知多久,实在是无趣的很,我这身体也不能出去走走,不瞒婶子,我都快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了。” 胡婶子听了更心疼了。 想想如果是她整日整日的闷在这房子里,她不疯也差不了多少。 可萧蝶身体差,是她肉眼就能看出来的,她也不敢带她出门啊。 想来想去,她一拍大腿。 “既然是这样,那我每日多给你讲讲外面的新鲜事吧,萧小姐对哪方面感兴趣?” 萧蝶听了笑的腼腆,“胡、胡婶子,那你能不能和我说说,叶延今日没来,是在忙些什么?” 胡婶子听了,笑的好似从别人地里偷了白菜抱回了家。 她眼睛一挤,用肩膀轻撞了萧蝶一下,语气了然的道:“婶子懂了婶子懂了,你想知道他的事,婶子天天给你说就是了。” 第161章 第209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16 胡婶子这个年纪的女士,在收集信息上有得天独厚的条件。 仅仅是买个菜的功夫,都能把菜贩子家里几口人聊出来,说起叶延那些事,更是不在话下。 虽说叶延叮嘱过她,在外不可说他的公事。 但胡婶子想,萧蝶也不是外人啊。 她把白日里听来的事讲给萧蝶听。 萧蝶听的认真,眼睛亮晶晶的,像星星。 被她的目光这么望着,胡婶子只觉得自己好似个威风的说书先生。 在听到卓威因为惊吓过度住进了医院时,萧蝶垂着头,隐隐的笑了。 她这身子,也该再去趟医院的。 叶延是在第二天早上来见的她。 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快被胡婶子实时播报了,认真的向萧蝶解释昨日没来的事。 昨晚他带队在案发现场附近又翻了个底朝天。 虽然他觉得是无用功,可在没有丝毫线索的情况下,无用功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萧蝶垂眸“你不需要向我解释这些。” “我愿意解释。” 叶延有种无赖似的强硬,自顾自的拉了凳子过来,坐在了萧蝶床边。 “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事问你。” “什么事,你说、咳咳……” 萧蝶话没说完就开始咳嗽。 声音不大,却连绵不断。 她被迫低着头弯着腰,蝴蝶骨随着咳嗽一颤一颤的,支棱在瘦削的后背上,好似要展翅飞走。 叶延急忙倒了杯温水给她。 咳嗽止住了,温水却染成了绯红。 叶延面色一沉,没等人反应,直接长臂一伸。 萧蝶连带着她裹在身上的被子被一同捞起,下了楼,又被塞进了车后座。 萧蝶闷咳两声,道:“我不想去看病,我已经吃够多的药了,吃的心肝脾胃都是苦的。” 叶延无奈的放低声音哄着,“那就不去中医院,我带你去法国人开的新洋医院,绝对不让你吃苦药,行吗?” 萧蝶犹豫着,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叶延心头一松,带着萧蝶往新洋医院驶去。 萧蝶闭着眼睛窝在后座的被子里,看似在放空,实际思绪已经飘出好远。 叶延比她想象的要配合。 不管是利用他让叶棋鸿吃醋,还是利用他做什么。 他的反应总比萧蝶预想的还要好。 她有点满意。 “叶延。” “嗯?” “你真的没谈过女朋友吗?” “没有。” 萧蝶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叶延却被她问的嘴角上扬,笑的有些傻气。 还好他是个洁身自好的,不然这会他已经被踢出局了吧。 他相中的女人,不可能吃得下垃圾东西。 就好比那个叶棋鸿。 而在他们驶向新洋医院时,邵溪美也从自家楼上缓步走下。 她今日穿的是一件粉白色洋装,头戴白色小礼帽,俏皮又漂亮,像个被精心装裱的水果蛋糕。 下楼时,邵夫人正在楼下喝咖啡。 看见她的帽子,想到她帽子下的伤口,邵夫人踌躇着开口,“女儿啊,别怪你爸爸,你父亲是在外面太累了,你也知道的,他很辛苦压力很大的。” 邵溪美没说话,只当听不见从她身前走过。 她听这话真是听腻歪了。 她父亲邵东,站在桐城权利顶峰的极少数人。 他在外儒雅绅士,风度翩翩,不抽烟,不嗜酒,不近女色,不贪金银。 人啊,站在那么高的位置,却没有一个发泄娱乐的方式,多出奇啊。 人都说他是没有缺点的政客。 却不知道,他的发泄在家里。 邵溪美刚有记忆的时候,他打的是她母亲。 邵溪美在皮鞭抽打的血痕和痛苦呐喊中认识了这个世界,诞生了自己的意识。 当她长大,想让母亲反抗离开时,挨打的就成了她。 母亲只是哭,没头没了的哭。 哭着责骂她作为他们的孩子,怎么能想着破坏这个家庭呢。 哭着让她认错,让她悔改。 后来邵溪美再也不提让母亲离开的话,可挨打的还是她。 母亲依旧在哭。 让她体谅父亲,让她忍一忍,很快就不疼了。 直到有了弟弟,弟弟再长大。 弟弟懂事那年,是第一次有人尝试救她的那年。 小小的身躯拦在她前面,可皮带依旧落下。 从此,挨打的人成了两个。 邵溪美知道自己不正常。 长在这样的家里,她怎么可能正常。 九岁那年,父亲下属的女儿来做客。 和她差不多的年纪,两人一开始玩的也挺好。 直到被那女孩无意间看见了她身上的鞭痕。 她抓着那女孩的头发,把她推下了二楼。 那女孩伤了头,醒来后也呆呆傻傻的。 邵溪美却难得的得到了夸奖。 她遮掩住了这个家庭埋藏至深,见不得光的秘密。 父亲也因此很久没再打她。 她也知道弟弟不正常。 有她这么一个不正常的姐姐,他又怎么可能正常。 只是她擅长掩饰,弟弟却更自我。 萧良来找她的那晚,她其实见了他。 他言语间维护着自己的姐姐,她弟弟也维护着她。 几句话下来,两人间就起了火气。 邵溪美看见了他弟弟眼底化不开的黑雾。 他想折磨他,杀了他。 像杀一只兔子,杀一只鸟。 她没阻止。 默许弟弟去开心。 只是没想到,萧蝶的弟弟死了,她邵溪美的弟弟也快死了。 不。 她不会让他死的。 那个小小的,会陪着她一起挨打的弟弟,她不会让他死的。 邵溪美头也不回的走了。 没得到回应的邵夫人委屈的红了眼圈,继续喝起了咖啡。 邵溪美出了门,她的目的地,也是新洋医院。 新洋医院是法国人开的,建的很漂亮,像个欧式的小城堡。 只是不大,毕竟这里价格昂贵,桐城只有一小部分人消费的起,建的太大也没用。 萧蝶被抱出来的急,一头鸦青色的长发静悄悄的披在肩膀,像黑暗中泛着光的绸缎。 她依旧穿着墨色的旗袍,只是如今这墨色上,难得的多了些暗花纹,像藤枝一样将她缠绕。 她静静坐着,任由叶延为她跑前跑后,矜贵的像旧朝的贵人娘娘。 只是一双美目却在不经意间,四处搜集着信息。 她所处的位置,是一楼走廊的东侧。 这边多是检查科室和医生的办公室。 顺着楼梯往上,应该是住院病房。 一楼走廊西侧比这面肃静的多。 西侧也有个上楼的楼梯 不过此刻楼梯口被两个黑衣人守着。 看来卓威就在二楼西侧了。 第210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17 萧蝶想着,觉得还是得去确认一下。 正好叶延拿着检查报告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了。 “没什么大事,医生说可能是肺部有炎症,先吃几天药看看再说。” 说着,他把药和单据都交到了萧蝶手里,弯腰又要去抱。 萧蝶却伸手,止住了他的动作。 “不急着回去,我想去看看叶棋鸿。” “看他做什么?他又没什么好看的,瘦的跟条野狗似的,现在这个世道,野狗可连自己都护不住。” 萧蝶笑了笑,“你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贬低他的机会。” 叶延点头,“在你面前肯定是的,感情当前,我才不当君子,我要当小人,小人的胜算会高一些。” 萧蝶喜欢他的坦诚,却从不习惯设想什么以后。 男人于她,不过无聊生活中用来甜嘴的小点心。 她不会设想等什么事情结束吃什么点心。 之后的事,之后再看。 更何况他们之间,可是猫和老鼠。 萧蝶脑海中的念头快速划过,面上依旧如常,只是说道:“我想去问问他什么时候出院,我又什么时候能离开。” 叶延听了点点头,这倒是该问一问,“那我抱你过去。” 抱的次数太多,萧蝶已经习惯了。 虽然她这身体没弱到步都走不了。 可既然他是这样以为的,那就这样也好。 几步走上二楼,远远的,却看见了熟人。 原主是见过邵溪美的。 不过只那一面。 邵溪美第一次到叶公馆,知道了她的存在,她连摆好的饭都没动一下,找个理由起身离开。 离开时,她和当时站在二楼的原主远远对望。 不过,邵溪美是漠然的。 第162章 她未曾把原主放在眼里,自然也没有刁难。 如今又是远远的望见。 萧蝶拍了拍叶延的胳膊,让他把自己放了下来。 二楼走廊两侧,有两扇大大的彩色玻璃玫瑰花窗。 阳光透过玻璃,光影被剪碎落在地上。 哥特式的玫瑰如同幻影,装点的整个二楼走廊如同奇幻梦境。 一身旗袍披散乌发的萧蝶和一身洋装带着礼帽的邵溪美从走廊的两头走近。 打量,怀疑,试探,笃定。 她们像丛林间狭路相逢的野兽,仅凭眼神和气味就判断出了对方的危险。 邵溪美猜到了什么。 而萧蝶也在电光火石间想到了该如何刷叶棋鸿的宠爱值。 两人相遇,都停下了脚步。 邵溪美伸出手,“第二次见了,萧小姐。” 萧蝶没去握她的手,“准确的说是第三次,我弟弟出事后,你曾带着丫鬟小莲去警署,证明我弟弟是欲行不轨的禽兽,那日我也在的。” 只是原主那时已经力竭。 她缩在角落,拼着仅有的力气,小声说了无数遍不可能。 可惜没人俯身听她说一句话。 邵溪美习惯了伪装,这时还抱歉的笑了笑,好似对萧良的死深感遗憾。 和她的明媚相比,萧蝶反倒成了阴郁的那个。 萧蝶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进了叶棋鸿的病房。 邵溪美却在她身后叫住了叶延。 “叶警长,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你和萧小姐关系这么好。” 叶延看了看表,“不好意思,现在还不是我的上班时间,我和谁好还用不着你监督。” 他不乐意让萧蝶独自和叶棋鸿在房间里,急着也想进去,邵溪美却在他身后扬声道:“叶警长难道就没怀疑过萧小姐吗?” 叶延一愣,嗤笑一声回了头。 “她的身体我最清楚不过,她自己动不了手,她的经济状况邵小姐应该也清楚,她弟弟出事的时候,她甚至没有余钱能给他请个律师。” “邵小姐无端怀疑她,是想斩尽杀绝吗?” 邵溪美看着他此刻一丝不苟的神情,忽然觉得有些棘手。 她不怕叶延爱上萧蝶。 一个警长的爱护不住一个杀人凶手。 而且人心易变,叶延也还算个公正的人。 但她怕叶延是真的从心底里认为她是无辜的。 这说明她掩饰的真是极好。 即使身边人看,也是不露破绽的。 同样善于伪装的邵溪美兴奋的同时,心里也不免多了些忌惮,甚至是被迫落于下风的苦恼。 毕竟她如今还有弟弟这个软肋,而萧蝶没有了。 她致力于把怀疑的火种引起,继续道:“难道今日她让你送她来这,就只是为了见叶棋鸿吗?” 说着,她偏了偏头,看向了走廊的另一头。 那里,卓家的人正守在卓威病房前面。 邵溪美以为叶延至少会有些松动,却没想到他连神情都丝毫未变。 “不是她让我送她来的,她也不是特意来看叶棋鸿的。” “从带她来医院,到选定哪一家医院,都是我做的决定,看叶棋鸿也是顺便而已,邵小姐可还有事?” 邵溪美无话可说。 萧蝶把自己摘得这么干净,她这怀疑的火种可真是难以点燃啊。 看她终于止住了没边没际的废话,叶延赶紧推门进了病房。 病房内,叶棋鸿正瞪着萧蝶。 就像从前他毫无缘由的认定原主心机深重一般。 他又一次毫无缘由觉得这凶杀案和萧蝶有关。 “到底是不是你做的?那凶手和你是什么关系?你们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 看萧蝶不说话,他又道:“你不要以为趁我受伤时来探望关心我,我就会对你改观,你别做梦了,我还轮不到你趁虚而入,溪美刚刚离开,我用不着你的虚情假意,赶紧离开我的视线!” 他说的起劲,在叶延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声音戛然而止。 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 萧蝶迎着他的目光,面容冷淡的道:“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能出院。我什么时候能离开你的视线,还是得看你,不光你急,其实我也挺急的。” 叶延站在她身后跟着插了一句,“我也急。” “你、你们……萧蝶,你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你真要离开叶公馆后,就跟他在一起!?” “这和你没关系,你既然不承认婚约一事,你我就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陌生人……”叶棋鸿只感觉一股火气从脚底开始蔓延,顷刻间就涌上了头顶。 “萧蝶,你是在用他来刺激我吗?好,我承认,我确实很生气,你满意了吗?” 第211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18 叶棋鸿是高傲的。 他的高傲来自于他是个男的。 也来自于和叶延相比,他血统的纯正。 来自于他的家庭,来自于从小到大的富足。 更来自于他留洋后接受的新式教育。 可能也来自于得到了邵溪美这样天之骄女的青睐。 这些他所依仗的东西,让他把自己和劳苦大众,用看不见的鸿沟彻底隔绝。 仿佛众人皆醉我独醒般的,享受着自己的高傲。 萧蝶,一个家道中落,没受过什么教育的,更没有接触过外面世界的落后女性。 从一开始,就被他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屏除在自己的世界以外。 但不代表,他能接受她主动脱离,奔向另一个人的怀抱。 他是看不上她的,但她应该是爱慕自己的。 这才符合他和她之间的身份。 而不是现在这样,她带着别的男人,来催他快点出院,好尽快解除他们之间的关系。 “萧蝶,我真的生气了。” 他郑重其事。 萧蝶只是点了点头,“哦,所以你什么时候能出院?” “欲擒故纵也有讲究尺度,萧蝶,你这样只会惹怒我。” 萧蝶手痒痒,她真想甩他一巴掌,看惹怒他之后,他到底是会狗吠还是猫挠。 可惜,她得保持人设。 她注意到门外细微的脚步声,坏心眼的引导叶棋鸿说不该说的话。 “那你想怎么样呢,你和邵小姐之间容不下我,难道还不让我离开吗?” 叶棋鸿以为邵溪美已经走了,他此刻只沉浸在,自己的姨太太即将弃他而去的怒气中。 “或者,我可以试着说服溪美,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她进门后也不会刁难你。” “萧蝶,你可想好了,做我叶棋鸿的姨太太,并不委屈你。” 叶棋鸿不敢真的和邵家提留下萧蝶的事。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给萧蝶个希望,让她放弃叶延。 她这样三心二意,总想着攀附的女人,就该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他不知道,他自以为的算计,发生在萧蝶的算计下。 叶延听到这,忍不住冷哼一声,“癞蛤蟆亲青蛙,你长得不花玩的挺花,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叶棋鸿气的直起身,“你和你那个娘一个德行,别人的东西就那么好抢?怪不得她死……” 叶延听见他提起自己母亲,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扯着人摔到了地上。 他弯下身,居高临下的提着叶棋鸿的领子,浑身肌肉隆起,像一只发怒的藏獒。 “你再敢说我娘一句,我让你这辈子都出不了院。” 叶棋鸿被震住,嗫嚅的道:“不说就不说,有什么的。” 叶延松手,叶棋鸿又摔到了地上。 他痛呼时,萧蝶起身,拉了拉叶延的胳膊。 “我们走吧。” 叶延的火气还燃着,可动作依旧习惯性的温和。 他看萧蝶面露疲态,俯身把人抱起,大跨步离去。 和门口的邵溪美擦肩而过,只是这次都没有说话。 邵溪美在两人离开后进了病房。 看见她没走,叶棋鸿有些心虚。 可被摔了一下,他也实在太疼了,就伸手向邵溪美,“溪美,快扶我起来,叶延就是条疯狗,说动手就动手,他是没开化的野蛮人吗?” 邵溪美眸色沉沉。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给了他善解人意的假象。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给了他敢留姨太太的勇气。 她不得不反思,自己是不是演戏演的太过了,才让地上这个蠢货有了这么多错觉。 邵溪美上前伸手,在叶棋鸿借着力往起爬的时候,脚下一松。 叶棋鸿重重的摔了回去,头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邵溪美去势不减,又摔在他胸口,曲的胳膊肘正正好好砸在叶棋鸿之前车祸撞伤的地方。 就听咚的一声,纱布下渗出了鲜血的血。 伤口又裂开了。 第163章 萧蝶刚被叶延送回去,就听见了这个消息。 叶棋鸿伤势又严重了,恐怕还得住一阵子医院。 萧蝶了然,知道是谁动的手。 恐怕邵溪美不光是因为刚才叶棋鸿说错了话。 她是不想叶棋鸿太早出院,不想自己离开叶公馆。 在叶公馆住着,她的行踪比较好被监视。 叶延把她放下时,脸色依旧沉着。 萧蝶故意逗他,戳了戳他肌肉扎实的胳膊,“很好看。” “什么?” “你穿衬衫很好看。” 衬衫,西裤,本是平常的打扮,但架不住他这一身皮肉长得好。 每每把她抱起,胳膊上的肌肉好像都要把衬衫撑破。 线条分明,很性感。 萧蝶没掩饰自己欣赏的眼神,反倒把叶延看得老脸一红。 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势,准备夺门而出。 萧蝶叫住了他,“等等,你不说有事情要问我吗?” 叶延一拍脑门,他居然把正事忘了。 这对他来说,可太不应该了。 说起案子,他正色转身:“我是想问问你,对于朱晓峰之死的想法,你可有怀疑的人?” “或者说,萧家可有什么故友或亲属?” 凶手是为萧良报仇,这事基本可以确定。 那晚朱晓峰用刀,所以他被刀割而死。 如果猜的没错,卓威将死于撞击,邵家宝将死于火烧。 这符合报仇的行事。 既然现场没有证据,那就从人际关系查起。 萧蝶闻言摇了摇头,“没有,如果我们萧家真的有那样的故友亲属,我和弟弟也不会沦落至此。” “实际上,我父母一死,往日那些故交就成了敲骨吸髓的恶狼。” 叶延一顿,“对不起,我……”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该道歉的人很多,但其中没有你。” 萧蝶这间屋子位于二楼角落,采光不好。 多数时间屋内都是昏昏暗暗的。 她坐在昏暗的光影中,随意的把长发用一根木簪挽起。 顺滑光亮的头发在她手上宛如听话的暗光浮影。 她纤纤十指,如玉质如珠光。 叶延从不知道,女子挽发是如此美丽。 可视线落在她过分美丽的手上,他还是沉着声问了一句。 “萧蝶,朱晓峰的死和你有关系吗?” 萧蝶放下手,抬眸看他,笑了。 “有,人是我杀的,叶警长信吗?” 叶延不信。 看她口吻如此轻快的承认,他更加不信。 只是心中松了一块。 如果真的是她。 自己是没本事抓她的。 第212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19 离开叶公馆后,叶延驱车去往警署。 路过一家裁缝铺,汽车却不经意间停下了。 他以往不太注重打扮。 一身警署的制服足够他表明身份,足够他震慑犯人。 如今看,却不太够勾到女孩子的心。 她说她穿衬衫好看。 叶延双耳有些泛红,迈着长腿进了裁缝铺。 衬衫,西装,领带。 老板还兴致勃勃的拿出一条西装背带,对着叶延胸前比划。 “叶先生,你别看这背带不起眼,可这才是西方最时髦的,就你这身材,背带一上身,绝对显得你模样更俊俏,胸前更鼓囊,用洋文怎么说,哦……塞、塞可西!” 叶延老脸一红。 像被烫了一般把那背带推远。 他堂堂男子汉,难道还要用色诱不成? 不行不行。 他接受不了。 叶延付了定金,约定好七日后来取新衣,急忙转身离开。 今日是腊月十一,也是朱晓峰死的第二日。 警署依旧围着不少人,还多了些端着相机的记者。 这是卓家人在向他们警局施压。 可无论怎么施压,没有线索就是没有线索。 总不能因为死的人是朱晓峰,就把所有相关的人都抓来严刑拷打。 这不是明朝,朱家屁股底下没皇位。 叶延大摇大摆坦坦荡荡的进了警署,开始了一整天的拉扯拒绝。 而萧蝶此时正躺在床上,一边休息一边复盘刚才收集到的消息。 新阳医院的二楼西侧被卓家的人团团围住。 平常别说人,恐怕连苍蝇都飞不进去。 都杀了或许不难。 可萧蝶只想有仇报仇。 那些雇来的保镖不过是为了挣几两碎银养家中老小,不至于把命赔进去。 如果用暗杀的方式,伪装成医生护士,她有信心在众人面前给他一刀了结再逃出生天。 可那样又有些太便宜他了。 萧蝶觉得,自己在报仇这方面还是很严谨的。 说百倍偿还,就是百倍偿还。 少一倍都不行。 她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喃喃道:“看来还是得让他出来啊。” 与此同时,邵溪美从医院去而复返。 不过这次,她带着身后的人,走向了卓威的病房。 第二日,腊月十二,天气阴。 天还没亮,卓夫人就从卓威的隔壁惊醒。 自从她家乖乖出了事,她这个当母亲的就没再睡好过。 生怕一觉醒来,她家乖乖也和那朱晓峰一样,死状凄惨。 只有一双眼睛盯着她家乖乖心里才安心。 不过就是弄死了个破落户家的小子,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她开门问了问隔壁的情况,听说一切如常后,才放心的洗漱更衣。 到了隔壁,邵溪美就带着人在隔间的沙发上坐着。 卓夫人心中更是安稳了些。 昨日她来敲门,说她父亲派了人,让她来帮忙保护卓威。 卓夫人听了,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也是不屑的。 说是保护她家乖乖,可谁不知道他们是为了邵家宝。 而且派谁来不好,非得派来个娇滴滴的大小姐。 可这一晚上看过来,卓夫人倒是对邵溪美刮目相看了。 病房隔间的沙发窄小,屋子里又守了这么多大男人,门窗紧闭,密不透风的。 她这个当妈的都忍不了,晚上都住在隔壁。 邵溪美居然能在这守上一夜。 卓夫人对着邵溪美,笑容真切了许多。 “昨晚没休息好吧?要不要去我房间里好好补一觉?” 邵溪美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没事。” 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案子一定是萧蝶做下的。 而萧蝶昨日既然来了,就不会毫无动作。 她必须严防紧守,这样哪怕卓威被杀,她也能抓到萧蝶的尾巴。 正想着,门外忽然传来密集的吵嚷声。 邵溪美急忙起来,警惕的没有开门,只是问门外的人怎么回事。 门外的人也有些懵,“是、是医生护士带着人过来的,说是有入院的病人,需要我们腾房间出来。” “什么?” 卓夫人听了,气愤的拉开房门厉声道:“我家乖乖受了这么大的惊吓,院长凭什么还安排人住在我们附近?是瞧不起我们卓家吗?” 她指着正推着病床,往这个方向走的几人接着道:“这一片病房都被我们卓家包了,你们还不赶紧滚!就算要死,也死的远一点!” 走廊里被她忽然的呵斥静了音。 片刻后,一个身影从被推来的病床上颤颤巍巍的起了身,露出军装的一角。 “我倒不知道,卓家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卓夫人可真是威风。” 卓夫人一愣,在看见那人的脸时,立马如同霜打的茄子,蔫蔫巴巴,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原、原来是冯团长,我、这……这都是误会。” 冯团长捂着肚子白着脸,哼了一声躺了回去。 冯旭,驻守桐城的高级军官之一。 是握着枪杆子的陆军团长。 别说是卓家,就是邵东这个政客也得在枪杆子下退避三舍。 之前军方与他们这些本地豪门也算井水不犯河水。 如今这一出,确实让人始料未及。 冯旭心里烦着呢。 他和其他几个军官昨夜出营寻开心。 可不知是吃坏了东西,还是被人下了药。 还没来得及从女人的床上下来,这肚子里就疼的如同刀割。 他们七八个人,都是队伍里有头有脸的,自然不可能去普通医院。 到这新洋医院,还没等进病房,居然先凭空被骂了一顿。 如果不是他此时难受的紧,他真想一枪崩了那个刁妇。 他躺下时,不知道扯到哪根肠子,疼的直哼哼。 推床的下属和护士急忙往病房里送。 除了他,后面又跟过来三四个病床,只是这回卓夫人不敢再吭声。 第164章 他们卓家掌着桐城最大的报社。 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这年头笔杆子再硬,又哪里硬的过枪杆子。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给自家乖乖营造的安全区,被随意的冲破。 医生、护士、这些高级将领的下属和亲眷。 一窝蜂似的涌进来,乱糟糟,纷杂杂。 听见外面的声音,卓威从睡梦中惊醒,惊惶的大叫。 卓夫人心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医院的院长这时才姗姗来迟,那个法国人用蹩脚的中文抱歉的表示,现在病房紧缺,医院不可能再同意他们一家占着二楼的半边走廊。 身后卓威的惊叫声还在继续。 卓夫人抹了把泪,又气又委屈的道:“出院!那我们就出院!” 第213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20 邵溪美看着刚才的平静被瞬间打破,看着卓家人和她一起铸成的壁垒被轻易推翻、踩踏。 她知道。 这一定是萧蝶做的。 可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如今不出院是不可能了。 她这步棋逼的他们不得不转移阵地。 而这个过程中,就是最危险的。 邵溪美带入自己。 觉得萧蝶应该快要动手了。 宜早不宜迟,卓威的情绪依旧濒临崩溃。 邵溪美都觉得讽刺。 他有胆子杀人取乐,却没胆子面对自己的死亡。 不过是怂包蠢货一个。 邵溪美下楼去打了个电话。 没一会儿,电话回了过来。 “昨晚我们一直守在叶公馆外面,没见萧蝶出去啊,这叶府的墙两米多高,除非她会飞檐走壁,不然肯定溜不出去,大小姐,我们……是不是盯错人了。” 与其说他们盯错人,还不如直接问邵溪美是不是怀疑错了人。 他们这是不相信案子是萧蝶做的。 邵溪美眉间爬上几缕火气,“让你们盯着你们就盯着,给我父亲做事时,你们也这么多废话吗?” 那头哑了声。 邵溪美挂了电话,想了想,又给叶公馆打了过去。 “吴妈?嗯,不用喊伯母,我是想请你去看看萧蝶在不在,嗯,棋鸿住院久了,挺惦记她的,嗯,不用她来医院,你就帮我看看她在不在房间,问问她身体怎么样就可以了,记着,要亲口问问她。” 电话那头传来吴妈渐远的脚步声,邵溪美等待的过程中,不自觉的咬着自己的指甲。 如果萧蝶不在,她隐藏的那面就会被暴露在人前。 如果萧蝶在,她就可以抓紧时间,转移卓威。 即使她晚上可以瞒过看守的人偷溜出去,可如今天马上就亮了,她想出来应该就没那么容易了。 邵溪美正盘算着,吴妈的脚步声又逐渐靠近。 她不自觉的握紧话筒,莫名的有些紧张。 “邵小姐还在吗?” 吴妈的声音通过话筒传了过来。 “我在。” “邵小姐,萧小姐在房间里正睡着呢,您让大少爷放心吧。” “你问她身体了吗?” “嗯,问了问了,她说还不错。” 邵溪美不知道是放松还是怎的,长长的舒了口气。 “好,那就这样。” 时间紧急,她急忙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吴妈忍不住嘟囔了两句,“什么惦记,什么担心身体,是怕萧丫头跟人跑了吧?跑了也好,天刚亮就折腾人,还得把人吵醒问问。” “的亏昨晚萧丫头说早餐想吃我包的小馄饨,让我早起床了一个钟头,要是旁人接的电话,估计真要把她摇醒问问了,萧丫头那身子哪里受得了。” 吴妈嘟嘟囔囔,走向一楼后间的厨房。 刚才她也不算骗人吧。 她确实去了萧丫头的屋子,也确实看见了她侧着身,背对着门口在睡觉,虽然没看见脸。 但那头长发她看不错的。 现在都流行什么新潮流新风尚。 年轻小姑娘们不是剪了短发,就是烫了卷。 整个叶公馆,只有萧蝶养了一头乌黑的长直发,像黑缎子一样。 认不错,绝对认不错。 而此时的二楼,冷风顺着窗缝溜进来,吹动那青丝缕缕。 青丝吹动又落下。 落在前面裹着被的人偶脸上,静止不动了。 邵溪美回了二楼。 卓夫人正在张罗着保镖们收拾东西。 她这人矫情得很,又好干净,嫌医院的东西被人用过。 陪着儿子住在医院的几日,差点把半个家当都搬来。 不光如此,她还要求这些保镖也日日换洗衣服。 换洗的黑西装日日都在医院后院晒着。 那些东西零零散散,需要时间归拢。 邵溪美心里不安稳,“伯母,我们还是赶紧带着卓威回卓公馆吧,这些东西等日后再收拾。” “日后什么啊,你没听那院长说啊,病房不够用了,咱们一走,他肯定要把这病房给那些兵痞子的,那我的东西不一定被那帮粗人糟蹋成什么样子呢,不行不行。” “伯母……” 看邵溪美还想再劝,卓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没事的啊,人多,收拾这些也用不了多久,我们这么多人呢,难道那凶手还敢来?你如果害怕的话,就先回去,等我们回了家在过去。” 说完,她不再管邵溪美,指挥着保镖把东西往车上装。 邵溪美无奈回到病房,忽然觉得空气中好像有什么难闻的味道。 她警惕的四下看了看。 没有异常。 卓威不愿意见光,病房的窗帘日日拉着,可能是过于潮湿阴暗,有了不好闻的味道吧。 邵溪美没当回事,只戏谑的想着要是被卓夫人闻见这味道,她估计会想把房子拆了。 卓威经过一开始的惊惧,此刻情绪也安稳了些。 他不再大喊大叫,只是把自己缩在床上缩进被子里。 人高马大的体格在此刻反倒像个讽刺。 邵溪美信不着别人,就坐床边守着。 东西收拾的确实很快。 车也都停到了楼下。 只要上了车,把卓威安放在保镖之间护着,回了卓公馆,就一切结束了。 按时间和距离推断。 萧蝶来不及赶过来。 邵溪美心中安定了些。 准备就绪。 卓夫人进来拍了拍卓威,“乖乖,走吧,回家了。” 看卓威配合的起身,卓夫人又捏着鼻子去拉窗帘,“这屋子,什么味啊。” 窗帘拉开,升起的太阳照了进来。 卓威扭头去看,却看见一柄闪着寒光的手术刀,正悬挂于窗外,刀锋直指着病床的方向! “啊啊啊啊!她来了!她来了!” 屋里的人被他这一嗓子吓得够呛。 保镖们真以为凶手来了,连忙成保护的姿势围到床前。 十多个保镖并肩而立,背对着卓威,像防护紧实的肉盾一样。 本该是安全感极强的画面。 可在卓威眼里,却是如同地狱的景象。 就见那些保镖的黑西服上,仿佛鲜血涌动似的浮出猩红的血渍。 眨眼间,那些红色连成一片,化为几个字。 “该你死了。” “该你死了。” “该你死了。” “该你死了。” …… 十多个人的背部整齐的浮现出这四个字。 卓威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吼后,推开眼前的人,夺门而出,仓皇逃窜! 第214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21 他像一条落水狗一般,在窒息的恐惧中狼狈逃窜。 原本负责保护他的保镖,此时也成了催命的恶鬼。 他怕的要死,只想逃走,赶紧逃走,逃到没有人的地方去。 朱晓峰就死在他眼前。 他的痛苦,他的绝望,他的死亡。 都像一块试吃的糕点一样,硬生生塞进他的喉咙,让他率先品尝。 那种恐惧如蚀骨之蛆,这几日一直在折磨着他。 直到刚刚,无法理解到的一幕出现在他眼前。 有鬼,有鬼! 世界上每一处都变得不再安全。 只有逃,只有不断的逃。 邵溪美反应极快。 在卓威将冲出房门时,就冲过去拉住了他的衣摆。 但卓威这时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回身重重一推。 邵溪美狼狈的向后摔去,后背重重的磕在了病床尾部的铁架子上。 她疼的眼前一黑,再抬头,卓威已经不见了。 那些保镖急忙欲追。 后背面对她时,她也看见了那些血红的字。 “脱了外套!快!脱了外套!” 她急声嘶喊,保镖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也听话照做。 第165章 可这功夫,卓威已经冲下了楼,钻进准备好的小汽车里,一脚油门走远了。 邵溪美顾不得身后的疼,急忙追到楼下。 可她只看见了汽车远远开走的背影。 “追!上车追!” 她厉声喊着,率先跑到下一辆车前,开车钻了进去。 即使根据之前的判断,萧蝶来不及赶过来。 可她不信萧蝶做这么多布置,就是为了把卓威吓疯。 她一定有后手! 她一定是要杀了他! 卓威死了不要紧,可这场较量,她绝不能输! 输了这一次,她就有可能输了下一次。 而下一次的赌注,是她弟弟的命! 邵溪美用力踩下油门,轮胎在地面发出剧烈的摩擦声。 一群落在树上休息的乌鸦被惊动,扑闪着翅膀飞远,只留下几根漆黑的鸦羽。 卓威开走的那辆,是特意什么都没装,准备坐人的车。 可她慌乱中开的这辆车,后座却摞了几个大箱子。 车子在路上颠簸,卓夫人那些用来喝下午茶的英式器具跟着在车后发出霹雳乓啷的响声。 那声音尖利、喧嚣,让人心中升起无限的烦乱。 邵溪美总挂在脸上的笑意彻底消散了,她死死的握着方向盘,恨不得握着的是刺向人的刀柄。 卓威的车横冲直撞,漫无目的。 还好现在时间太早,路上没什么人, 不然不一定又有几人丧命。 而这时,他的车却在拐了一个弯后猛然停下。 邵溪美视线中失去了卓威的车,心中就感觉不好。 等拐过弯,看见卓威的车就停在路边,她当即浑身一凉。 下车走过去,车里哪还有卓威的身影。 卓威,就这么在众人的看护下,失踪了。 保镖和卓夫人也到了。 卓夫人看见那空空如也的汽车,当即发出一声悲叫。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她接受不了这个现状,扑到邵溪美身上,死命的摇晃。 “你为什么没拉住他!明明刚才你已经拉住了他的衣角!为什么没能留住他!” “我的乖乖!你还我的乖乖!” 本就心烦意乱,情绪濒临崩溃的邵溪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她像外表甜美的洋娃娃,终于在黑暗中挣脱外壳的束缚,化身杀人厉鬼一般,扯着卓夫人的头发,狠狠就是几巴掌! “你,也配来质问我!” 卓夫人脸上火辣,人却已经傻了。 她敢对着邵溪美这么说话,除了其他因素以外,也是因为她是个好脾气的。 邵溪美符合人们对千金小姐的所有想象。 知书达理,明媚温柔。 即使留了洋,也没染上西方人的放浪不羁,依旧是个乖巧懂礼的好女孩。 可如今这好女孩正拽着她的头发,甩她的巴掌。 这还不算完。 “你们几个,把她给我摁住!” 她吩咐着自己带过来的人,把卓夫人按在地上后,自己回到车上,把里头的纸箱子拽了出来。 哗啦啦。 卓夫人那些精美绝伦的饮具餐具被这么一摔,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刚才烦了她许久的东西终于碎了。 邵溪美心中畅快的同时,更多恶意不受压制的涌出。 脸上的笑意重新浮现,却与以前截然不同。 她指着地上的碎瓷片冷冷的道:“你们,让她把这些给我吞下去。” 她的人面面相觑,却不敢不听。 卓夫人雇来的保镖知道她的身份,更不敢上前阻止。 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而这场闹剧,就停在了卓夫人的口舌皆被割破的时候。 闻讯匆匆赶来的卓如和邵东阻止了接下来的血腥。 邵东在外依旧是一副儒雅得体的模样。 他指着邵溪美痛心疾首的呵道:“你个逆女,你、你怎么敢!她是你的长辈!” 邵溪美听见他的声音浑身一颤,条件反射的差点跪在地上。 可触及到他冰冷的眸光,她又是一顿,重新站直了身子。 “滚回家去等我。” 她父亲这样说道。 也是,她父亲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外责打她呢。 邵溪美自嘲的笑了下,可她还有话要说。 “父亲,我知……” “还不走!你们几个,送小姐回去!” 邵东根本不想听她说完,他自负的从来听不进家里任何人的话。 邵溪美被邵东的人强硬的推到车上,押回了家。 剩下的人在卓威消失的这片地方逐一搜索,可惜一无所获。 卓夫人再也受不住,直接昏了过去。 邵东歉意的拍了拍卓如的肩膀,“实在是过意不去,尊夫人居然被我那不懂事的小女伤成这样,我……唉。” 卓如心中也生气,但他面对的是邵东,他哪敢真的责怪。 “不过些皮外伤而已,不算什么的,也是贱内有错在先,您回去可千万不要责怪千金。” 卓如因儿子失踪而着急,客套两句后就准备去警署,让警署也派人去找。 唇亡齿寒,邵东对这事也上心,赶紧把自己能调动的人也调动了过来。 一场针对整个桐城的摸排搜索开始了。 而此时,卓威已经躺在棺材中,被萧蝶推出了城。 昨日萧蝶心里有了主意,就做好了万全的安排。 棺材是她半夜买的,人是她早上装里的。 她把自己装扮成独自送亡夫入土的病弱寡妇,一路并没有被怀疑。 所有搜查的人都默认凶手是男性。 所以对于她,只想让她赶紧走,别碍事。 棺材推到城外时,人还活着。 萧蝶把人运到城外树林,找了个猎坑扔了进去。 第215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22 这是个被废弃的猎坑。 坑有两人高,周围杂草丛生。 萧蝶把卓威的手脚一绑,喂上足够的迷药,再塞上嘴,顺着坑边一滚。 咕噜噜。 卓威那还算健硕的体格子,如今就像个死肉一样躺在坑里。 萧蝶把猎坑用荒草掩埋,棺材和推车也藏在不起眼的地方,看不出异常后起身离去。 时间紧急。 邵溪美既然怀疑了她,一旦在附近搜寻不到卓威的身影,就有可能会去叶公馆找她。 她得在邵溪美发现她不在之前回去。 萧蝶自己回城,动作就轻便多了。 她像灵巧的猫儿,在树林间快速穿梭。 原本披麻戴孝的孝服被她扯下,到城门口时,她藏进一辆运菜的马车,悄无声息的回了城。 而此时邵溪美已经被押回了家。 她恼恨自己的无能。 因为输给萧蝶,也因为她面对邵东时的反应。 她是想过要反抗她父亲的。 可只要面对他,只要听见他的声音,她的身体总比她的意识要先做出反应。 双腿发软,心跳加速,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她总说不出一个不字。 她能淡定的割开人血肉皮肤,却无法反抗她父亲的一个眼神。 那是从小被植入到骨髓中的恐惧。 像动物在自然界中,无法反抗自己的天敌。 她一直也算是个乖女儿。 她父亲想让她嫁进叶家,她也配合。 只是这一次。 她不想真的输给萧蝶。 她好不容易遇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对手。 她也不想拿弟弟的命做下一次赌注。 卓威可以死,萧蝶必须被抓住。 邵溪美抱着这样的念头,在被押进房间后,敲碎了玻璃从二楼跳了下去。 等邵东的人听见汽车引擎的声音,她已经开车跑远了。 目的地,叶公馆。 邵溪美的车在前面开,她父亲的人在后面追。 但不敢真的别停她,怕她这个大小姐受伤。 汽车扬起的灰土落在道路两旁,一个小警员用手扇了扇,“呸!呸!干什么啊大早上的开这么快。” 旁边的人伸脖子看了看,“好像是邵公馆的车,就是不知道去哪。” “那个方向,叶公馆吧……” 听到叶公馆,在一旁弯腰看着什么的叶延耳朵动了。 他直起身子,快步上了汽车,跟在了邵溪美的车后。 车子果然一直开到叶公馆,邵溪美一脚刹车,轮胎在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没等汽车停稳,邵溪美就奔向了二楼。 叶延下车时,她已经跑没了影。 他们的到来也惊动了叶家人。 叶启和王柳都在家中,迎上邵溪美却被她直接略过。 邵溪美目标明确,一脚踹开了萧蝶的房门。 叶延远远听见那声音,脚步加快跑了过去。 房间内,一个身影背对着他们躺着,一头长发极其明显。 第166章 没等邵溪美上前掀开被子,叶延冷着脸砰的一声把门重新关上。 “邵小姐,你的礼貌呢?” 叶棋鸿还在医院。 看见邵溪美直奔叶公馆,他就怀疑邵溪美是要找萧蝶的麻烦。 她不知从何判断,咬死了萧蝶是那个凶手。 如今卓威失踪,生死未卜,下一个就是她弟弟,她只会更像一只疯狗一样乱咬人。 邵溪美急得一巴掌就甩向了叶延。 只是一个背影而已,她不信,她一定要再次确认。 吴妈还说她在家呢,可转眼卓威不就消失了。 她不信,她只信自己的眼睛,她要再看看,看清楚! 谁拦她都不行! 可她忘了,眼前的人是警署的警长,不是她邵公馆的丫鬟佣人。 她的手腕被叶延一把捏住,“邵小姐是想袭击我吗?” “你给我让开!” “你爹都没职权命令我,你算什么东西?” 叶延一张嘴,谁面子也不给。 气的邵溪美浑身颤抖。 这时,门却从叶延身后打开了。 房间内,萧蝶打开门,懒洋洋的靠在门边。 她身穿暗色绫罗睡裙,露出的脖颈纤细白皙。 很美。 叶延却涨着脸,砰的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咳、衣服穿好再开门,外面冷。” 对萧蝶说话,叶延的声音就温柔多了。 邵溪美火却更大了。 她没抓到萧蝶的现行,还碰见了有两副面孔的叶延。 真让人难受。 萧蝶再开门时,已经裹上了一件外套。 “还不让开!” 邵溪美有些暴躁,推开叶延夺门而入。 如果刚才她看见的是假人替身的话,现在屋子里绝对能找到那顶假发。 吴妈可能也压根没有叫醒萧蝶,只是看见了她的替身,就告诉她萧蝶在房间里。 如果是这样,一切才都说得通。 她闷着头翻箱倒柜,恨不得掘地三尺。 可是没有,哪里都没有。 屋内找了,棚顶找了,窗外也找了。 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 萧蝶裹着衣服靠在门边,和叶延一起看着她越来越崩溃的翻找。 直到追着她来的邵东亲信看不下去了。 “大小姐,你该回去了。” 邵溪美充耳不闻,抬头用那双血丝密布的眸子盯着萧蝶。 “在哪里?究竟在哪里!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说!” 萧蝶似笑非笑的回视,“邵小姐不会想把那案子扣在我身上吧?” 她轻咳一声,声音轻飘飘的,像柳絮像鸿毛。 “我倒想是我的做的,可我这样的身子,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邵小姐又何必这样,我早就说过了,我会向你们邵家说明,会离开叶公馆,我不会介入到你和叶棋鸿之间,更不会扒着你未来丈夫不放。” “邵小姐难道一定要赶尽杀绝吗?甚至不惜把这样的事也扣到我身上。” “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没想到居然成了邵小姐铲除情敌的手段。” “邵小姐此举,不知道其他两家会不会同意呢。” 邵东的亲信沉默了。 叶启和王柳也沉默了。 他们看着萧蝶弱柳扶风的病弱模样,实在生不出什么怀疑。 难道邵溪美真的是如她所说,只是在借此机会,铲除情敌吗? “萧蝶,你骗得过旁人,可你骗不过我,什么体弱多病,不过是你的伪装罢了。” 邵溪美坚持自己的想法。 叶延却从怀里掏出一物慢慢展开。 “邵小姐,自从你上次跟我说完怀疑她的话,她的体检报告,我就一直带在身上。” “这是前几日我带她去桐城医院做的检查,邵小姐可看好了。” 第216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23 薄薄的几页体检报告,却彻底证明了萧蝶的清白。 即使这清白并不存在。 邵溪美接过,仔细看着,其他人也上前看了两眼。 叶延是警长,桐城医院是政府督办的公立医院。 这份报告的可行性不言而喻。 邵东的亲信不是随意雇来的保镖仆从。 作为保护政要的人,他们本身就有军职在身。 对待邵溪美,也不像那些保镖一样不敢言语。 他们看这场闹剧再不结束,恐难以收场。 上前强硬的把呆在当场的邵溪美架住。 “打扰了,我们这就离开,等邵先生有空,我们会把今日之事说明,邵先生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他们这话是对着叶启和叶延说的。 叶启摆了摆手,和事佬的道:“不用、不用,小事而已,别……” 叶延瞪了他一眼,站到了他前面,“好,那我们就等着邵先生的交代了,特别是对萧小姐。” 叶启真想一巴掌把这逆子拍到楼下去。 他多大的面子敢和邵先生要交代,还是给萧蝶那么一个下贱身份的女人。 可话已出口。 他就只能瞪着萧蝶,想让她识点分寸。 萧蝶看见了叶启的眼神。 不过她向来只认自己,不认分寸。 “正常人家儿女做错事,当家长的总要登门认错,可惜邵先生不是一般人,邵先生身份尊贵,事务繁忙,哪会把我这样的人看在眼里。” 她这话明褒暗贬,好似邵东日后不登门道歉,就是在摆官架子,瞧不起人。 邵东的亲信脸上一阵白一阵青,替自家领导感到憋屈。 说了声打扰了,几人押着仍不消停的邵溪美下了楼。 王柳跟了下去,生怕邵溪美因为今天这事与他们叶家心生嫌隙。 叶启伸出手指,点了点叶延和萧蝶,重重哼了一声,转身也下了楼。 整个二楼终于安静了下来。 叶延转身随萧蝶回房,扶着她到梳妆台前坐下。 搀到她手的时候,萧蝶轻轻痛呼一声,抽回了胳膊。 叶延一愣,扯过她的手腕,捋平蜷缩的手指。 一道红痕在她手心显得格外明显。 萧蝶抽回手,“刚才着急起身不小心摔了一下。” 她的目光引着叶延看向地面。 地上铺着厚重的地毯,但叶家不重视她,那地毯就不是柔软的羊毛所制,肉眼可见的粗糙。 叶延点了点头,扶她坐下后替她整理起了被翻乱的房间。 一边整理一边问道:“你想见邵东?” 他不会和旁人一样,以为她只是想给自己出口气,或者趁机想折辱一下邵东这个高官政要? 她想见他,肯定有她的道理。 萧蝶点了点头,“嗯,叶棋鸿不知什么时候出院,我不想再继续等他,我想和邵东说清楚婚约的事后离开这里。” 叶延叠衣服的动作一顿,回过头,眼里仿佛有光乍现,“真的?” “真的,就是不知道叶警长家的二楼还有没有空位置。” “有,当然有!” “也不知道住进叶警长家里,有没有人帮我把衣服叠的这么利落。” 叶延低头看了看在他大手之下,被叠成小小一块的旗袍。 像有什么挠了他的手心一般,他不自在的红了耳朵。 “有,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有。” 他声音轻柔,打弯弯似的飘出来,小的不像他这个壮实身体里能发出来的。 萧蝶扯开嘴角笑了笑,不过笑的有些僵硬。 在叶延的眼中,她总是低沉的,哀痛的。 像是一朵未等绽开,就想衰败的花。 叶延想见她笑,想见她在风中摇曳枝叶。 他走到萧蝶面前单膝蹲下,仰头看她。 窗台透进来的晨光打在他脸上,柔和了他本身冷硬的轮廓。 萧蝶面对着他,背后的光却仿佛在她周身笼上一层阴影。 叶延目光虔诚的看着处于阴影中的萧蝶,柔声问道:“告诉我,我怎么才能让你开心一些。” 这一刻,他仿佛信徒在神像前许愿。 不过神像却并不想在这一刻予以回应。 “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吴妈不凑巧的端着小馄饨出现。 叶延起身,把没收拾完的房间交给吴妈,又叮嘱萧蝶几句离开了。 吴妈放下馄饨,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早知道他还在,我就晚点上来了,没耽误你俩的好事吧?” 萧蝶笑道:“能耽误什么好事。” 吴妈做的小馄饨是一绝。 熬了一早晨的鸡汤做底,切的细碎的葱花为盖。 中间浮沉的,是包着鲜虾的薄皮小馄饨。 萧蝶昨晚行动前,就猜到了邵溪美恐怕会打电话来查她的行踪。 所以她特意和吴妈说,想晨起吃她做的小馄饨。 小馄饨费时,吴妈一定会起个大早。 第167章 如果邵溪美打电话来,也一定是吴妈接到。 整个叶家,恐怕也只有吴妈才不舍的天不亮就叫她起床。 就像每次叶延来看她,吴妈都一脸喜气,好似要嫁女儿一样。 至于那些军官的行踪,她是从叶延家的胡婶子那听来的。 胡婶子一个同乡,就是在那暗娼馆里做饭洗衣的婆子。 冯团长等人每个礼拜去一次,被她像笑话一样讲给了胡婶子。 胡婶子怕她无聊,又像说故事一样说给了她。 她控制药量,让冯团长几人在辛苦结束,搂着女人睡得正香时犯病。 这时人最烦躁,碰见跋扈的卓夫人没一枪崩了她已经算她命大。 至于那些保镖身上的衣服,不过是晾在后院时,被她用一些现代常见的化学物质写了字。 好用,就是味道臭了点。 他们是有机会发现的并阻止的,可惜并没有。 卓威跑出医院时,她并没在车上。 不过卓威一定会把车开到她藏身的路口。 因为她在那路口的其他方向做了手脚。 散落的镜子,碎掉的玻璃……任何在日光下闪着光亮的东西,在当时的卓威眼里,都像闪着寒光的剑刃。 慌乱到极点的时候,萧蝶藏身的那条路是他唯一的选择。 只需要暂时脱离邵溪美的视线,就够她把人打晕,翻墙运走。 只是原主的身体哪怕经过这几日的调理,也实在差了些。 萧蝶本身的力量只能发挥出五成,她把人扛出那片区域,就只能换成棺材用板车推着。 别的好说,只是棺材在板车上固定,难免要用麻绳捆绑。 走过狭小的巷子时,麻绳很轻易就会在拐角墙面留下纤维。 萧蝶抬手,看了看手中的红痕。 “线索给他了,也不知道他发现没有。” 二蛋有些糊涂。 “宿主,你是故意让他发现的吗?” “嗯,总得让他一步步接受,日后还得用他打掩护呢。” 二蛋嘟嘟囔囔,“其实他对你还是挺不错的。” “嗯,所以我才利用他,不然我怎么不利用别人。” 二蛋嘶了一声,怎么感觉它家宿主这意思,是肯利用他,反而是他的荣幸呢。 它又嘟囔一句,“反正我觉得他挺好的。” “是挺好的,腿长,腰细,肩宽,身材好,脸也长得好看,还没有感情经历,干净,听话。” “……我说的不是这个。” “男人而已,这些不就够了吗。” 抛开皮相看内在,也得是有皮相的前提下。 身材、样貌和干净的情史,就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嫁妆。 第217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24 上午还艳阳高照,下午天就阴了。 冬日里总是这样,天闷沉沉的,云层像人心中的恐惧,在肆意蔓延。 半个桐城被翻遍了,卓威还是没被找到。 三家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都倾尽全力的找,再加上警署的人,就算是条跑丢的疯狗应该也被找到了。 可是没有。 鬼神之说被搬到台面,又被叶延推翻。 他在卓威消失的路口不远处,发现了麻绳挂在墙面留下的纤维。 即使这和那些衣服一样,不能提供追查的方向,可也证明了这案子是人做下的。 不是什么恶鬼索命。 鬼也从来不存于世,只不过存在于人心罢了。 找到天黑,依旧一无所有。 搜寻的范围继续扩大。 在外面表现的依旧沉稳儒雅的邵东,在踏进家门时,脸色就阴沉了下去。 看着比落了日头的天还要难看。 邵溪美被关在没有窗户的储藏室中,听见他靠近的脚步声,身体已经僵住。 经过漫长的一日,她的情绪已经冷静了下来。 复盘后,她才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不是错在怀疑萧蝶,而是错在自己被当时的失败冲晕了脑袋,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暴露了本性,在邵家在外丢了人。 这才是她父亲最不能接受的。 一个虚伪至极的伪君子,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儿在外露出狰狞的真面目。 脚步声越来越近。 邵溪美依旧如同被定住了一般。 她像陷阱中被困住的小兽,只能被动的等待猎人的收割。 不。 她想反抗。 她受够了。 可当房门被打开,她看见邵东手中的鞭子时,她还是像被大石压住一样,动弹不得。 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响彻在寂静的夜。 邵公馆的下人已经习惯,关着自己的门窗,当做无事发生。 声音传到二楼,邵夫人凄凄切切的哭声响起。 她隔壁,是被严格看守着的邵家宝。 他的房间被锁死,阳台上也站满了保护的人。 可邵家宝觉得自己可能还是会死。 卓威的事他听人说了。 那人很厉害。 只是生长在这个家里,死亡从来不是遥不可及的事。 他也没那么害怕。 只是听着楼下的鞭打声和姐姐忍痛的闷哼声,邵家宝觉得,在死之前,有些事是要做的。 这场暴力一直持续到邵东力竭。 月光从门外照进来,照在他扔在地上的鞭子上。 那鞭子被一层粗麻布包裹。 打人在身上生疼,却不会留下血痕。 邵溪美伏在地上,浑身冷汗淋漓,面色惨白。 邵东坐下,好似又恢复了以往的儒雅。 “你怀疑那个叫萧蝶的?” “是,但、目前没有证据。” “蠢笨如猪,你在玩警察办案吗?怀疑她还要找证据抓现行,直接杀了不就行了?” 他说着俯身捏起邵溪美的下巴,“听好了,你是我邵东的女儿,你只能体面干净的坐在高处,想杀人想毒害,自然有下面的人替你去做,下次再敢自己下场去撕扯,还撕扯的这么难看,我就杀了你,听明白了吗?” 邵溪美迎着他冰冷的目光,艰难的点了点头。 邵东松开她,站起身背向着她。 “卓夫人明日就会因为儿子失踪的事,生一场急病而死,萧蝶,哼,她居然逼让我登门道歉。” “等几日风头过了,我的人自会处理了她。” “这几日你就别出门了,守着你弟弟,和叶家的婚事也该提上进程了。” 说完,邵东径直离开。 邵溪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伏在地上,不见头脸,只见肩膀轻颤。 夜色越发浓郁了。 漆黑如墨一般在天地间流淌。 白日里闹得动静大,寻常百姓不知内情,只以为是闹了匪患,早早关门闭户,不再出门。 桐城比往日还要安静。 在这无边的寂静和黑暗中,萧蝶从叶公馆翻出,潜出了城。 卓威昏昏暗暗,只觉得自己做了好长的一场噩梦。 梦中萧良化为食人恶鬼,追着撵着要他偿命。 他想逃却逃不掉,意识到这是场噩梦后,想醒又醒不来。 不知多久,他精疲尽力的抬起眼皮,眼前,是一片昏暗。 树叶被风吹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乌鸦的鸣叫在黑夜中,也显得格外响亮。 卓威只觉得浑身汗毛都在竖立。 他动了动僵直的身体,脖子扭动,环顾四周。 没人! 他有些惊喜。 被打晕前的事他还记得。 那人要杀他。 可如今他全须全尾,身边还没人…… 一种逃过一劫的侥幸愉悦在心中升腾。 他正准备逃离,抬头间,却猛然看见一张美人面。 那美人凄美艳绝, 一身暗色旗袍,乌云似的黑发在脑后随意盘起,美的似山间妖鬼。 她提着盏灯笼,昏黄的的烛光映在红色的灯笼外罩上,似干涸的血液般红的浓厚,也照亮了她脚下,堆积的石块。 萧蝶见他看见了自己,启唇一笑。 “你醒了。” “啊啊啊啊!鬼啊!” 卓威鬼吼鬼叫。 可在这寂静的城外,只听见的,只有他的回声。 萧蝶屈膝,捡起一块鹅蛋大的石块颠了颠。 “那晚你是怎么对我弟弟的?十二处撞击伤,你是用锤子砸的?还是抓着他的头发撞得墙?还是开车撞得?” 听她的问话,卓威的恐惧略微平复,却更加胆寒。 他颤着下牙,脑筋飞速旋转,只想着如何拖延时间逃出生天。 或者,都说女人心软又好骗,也许他也能糊的这女凶手放他一马。 但还没等他说话,萧蝶手中那块石头就打着旋似的砸了过来。 “或者,是这个样子!” 砰的一声。 那石头砸在他肩膀,发出一声闷响。 第168章 卓威疼的惨叫,下一块却直奔他的面门。 这一夜,注定有人无眠。 也注定有人长眠。 罪恶不以言语为盾。 罪恶,只能用鲜血洗刷。 萧蝶觉得自己也算做了个好事。 卓威虽然死的不太好看。 但他总算因果偿清,下了地狱也不怕赎罪了。 毕竟已经现世现报。 第218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25 日头再次升起时,时间已经来到了腊月十三。 越临近过年,街上越热闹。 特别今日还是个好天气。 日头难得的穿透冬日厚重的云层,普照在桐城的每一处。 照的人心里也跟着暖洋洋的。 但这些人里,一定不包括卓家和即将迎来报复的邵家。 卓威的尸体,是被进林子捡柴的人发现的。 废弃的猎坑不再被掩盖,大咧咧的存在于林间。 搭眼往里一看,首先让人发出惊呼的,不是卓威的尸体。 而是猎坑四周密布的血指印。 那指印密密麻麻蜿蜒向上。 却毫无意外的都在半路停滞。 没有一道指印,能够直通地面,救人升天。 那入眼遍布的红色,好像最抽象的画师画出的巨作。 诡异恐怖中,带着鲜艳的美感。 指印中心,停着一堆石块。 那些石块也全部被血染上了色,血迹干涸后,呈现出黑红的光泽。 而石堆下面,隐隐可见一只脚。 一只形状怪异的脚。 捡柴人吓得惊叫连连,飞奔出去报了警署。 叶延接到消息,就已经猜到了这人是谁。 原来在他们把城里翻个底朝天的时候,人已经被偷偷运了出去。 可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叶延揣着疑问,带着人出了城。 卓家的人收到消息,也紧随其后。 猎坑旁边,唇舌皆被割破的卓夫人哭的差点断了气。 没等被人病逝,她已经真的快哭丢了半条命。 她紧紧拉着卓如的衣摆,只不断用不清楚的口舌重复一句话。 “报仇!给乖乖报仇!” 尸检结果一出,他们更接受不了了。 结果显示,卓威是被生生砸死的。 浑身骨头大多折断,内脏也多处伤口。 坑中的指痕,就是他绝望之际的挣扎。 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叶延细细勘察了现场,凶手还是没留下什么证据。 搜寻范围扩大,被藏起来的棺材和推车被找到。 一起找到的,还有一根麻绳。 叶延拉着棺材和推车到了城门口,守城的卫兵沉思许久终于想起,昨日确实有人推着这棺材出城。 “叶警长, 我、我们也没想到,凶手会是个女人啊。” “女人?” “对啊,推这个棺材出城的就是个女人,她很瘦,低着没看清模样,但年纪应该不大。” 另一个卫兵也应和道:“对,就是个女人,警长你也知道,我们桐城抽烟土的那么多,哪天不得死几个大烟鬼,剩下家中女人独自推棺材出城也不算什么稀奇事,我、我们也就没仔细盘查。” 叶延拧着眉头,无奈的拍了拍棺材。 他们说的没错。 烟土虽然明令上被禁止,实则却肆意横行。 从抽上烟土到家破人亡,不过是眨眼的事。 这桐城哪日不得有几个死在这上面,且多是壮年男性。 剩家中妻子独自送葬,也属实不算新鲜事。 更没人想到,做下这一系列事的,居然是个女子。 凶手就是钻了这个空子,运着卓威出了城。 女子、板车、麻绳…… 电光火石间,叶延想到什么,拿过那麻绳细细的看。 果然在靠近一头的地方,看见了皮肉摩擦的血痕。 青天白日。 叶延忽然起了一身的冷汗。 三人已经死了两个。 蒙在凶手身前厚重而又神秘的面纱也开始被揭露。 叶延脑海中,却只有萧蝶手心的伤。 卓威体格健壮,重量不轻,想把装他的棺材固定在板车上,只能用麻绳一圈圈缠住后,再固定到板车把手上。 推着板车走时,手上用力固定着麻绳,就难免磨破手掌。 一阵冷风吹来,叶延只觉得格外的冷。 他从衣怀里掏出萧蝶的体检报告,一行一行的看着。 他想求内心安稳,却不由得想起那日,萧蝶轻易随性的说,人是她杀的。 叶延分不清她是赌气还是真话。 此刻却只想见到她。 他让人把证物都运回警署,自己开车去了叶公馆。 今日叶家人都不在, 萧蝶难得的下了楼,披着之前叶延送来的羊毛披风,坐在阳光房内晒着太阳喝咖啡。 看见叶延来了,她抬眸笑了笑。 浓密的眼睫却依旧投下一片阴影,让她的笑意好似都被暗色笼罩。 叶延内心很复杂。 复杂的让他自己都不知说些什么。 看了她片刻,干巴巴的问了一句,“你今日好像心情很好。” “嗯。” 萧蝶承认。 只是也回问了一句,“叶警长,不知道我弟弟的案子如今可有进展?” 仅这一句。 叶延所有想问的话都被彻彻底底的击了回去。 像扬起的烟尘遇见从天而降的雨水。 那些起伏、那些发散,被雨水一浇,老老实实的落回了地面。 似不曾存在般再也不见。 叶延长长叹了口气,坐在萧蝶旁边,从怀中摸索出一盒药膏,抓起了萧蝶的手腕。 他浅浅拧着眉头,把药膏细细的涂抹在萧蝶手中的伤痕上。 萧蝶疼的吸气,叶延那一肚子的话,就化为了温柔的风。 萧蝶偏了偏头,“你这衣兜里怎么什么都有,什么时候装的药膏?” “昨天从你这离开,路过药房就买了,本想给胡婶带给你,但一直没时间回家。” “卓威找到了?” “……嗯。” “比想象中的快。” 叶延闻言抿着唇,闭口不问她与这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毕竟这几日,他不光没能重启萧良的案子,反而要因为加害者被报复而四处奔走。 来自上面的压力一层一层的递到他的肩膀。 他从未如此的认清,靠自己这个警长的身份,有些公正他永远无法给。 萧蝶问他的,他没办法答。 他又如何张嘴去问萧蝶。 他沉默的涂了药膏,又沉默的离开。 怀疑压在心底,他不想触及。 他所处的位置,也让他无法轻易的做出与律法相悖的事。 叶延回了警署,却听闻在黑市上,有人曾花钱想买邵家宝三人的性命。 时间就在朱晓峰死前一晚。 好似拨开乌云见明月。 这个消息,也足以暂时安抚那三家愤恨焦灼的心。 大批大批的警员杀进黑市,抓了不少知情人回来,誓要审出雇凶之人。 等抓完人回警署,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九点钟。 署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叶延听闻署长找他,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见那位一向圆滑,总是胜券在握的署长,如今面色灰败的坐在沙发上。 看见他进来,署长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别审了,雇凶的人是我。” “是不是很可笑?我一个警署的署长,却只能用这种方式主持正义。” 第219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26 同样是这个办公室,同样是这样的位置。 那晚叶延拿着萧良案的卷宗来申请重启。 不过被他拒绝了。 在真正的权贵面前,别说叶延这个警长了,就是他这个署长,也是分分钟下台的事。 只是他一直不敢低头,怕看见萧良的照片。 他怕看见他年轻稚嫩的脸,怕看见他身上密布的伤。 当叶延问他,如果日后那三个畜生变本加厉怎么办,桐城难道要沦为他们的狩猎场时。 署长心里那根弦还是断了。 “所以我那晚拿钱去了黑市,想买那三个小畜生的命,明面上奈何不了他们,我就背地里来,可没想到当晚朱晓峰就死了,还死的那么……” 署长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一时间,办公室内鸦雀无声。 寂静似洪水,一点一点的淹没人的口鼻。 叶延忽然想起自己刚进警署的时候。 当时所有人对署长的评价都是性子圆滑,会做人。 他这样的位置上,这个评价与骂他无异。 可他好像轻松愉快的就认下了。 有权贵来耍威风妨碍公正,他依旧低头弯腰,顶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和圆滚滚的脑袋,像个没骨头的酒囊饭袋。 第169章 叶延曾亲眼见他收下贿赂的金条,当初那段时间,他是很瞧不上署长的。 他当时年纪小,性子又直又冲动,像个点了引线的炸雷似的,随时都要炸的自己和别人人仰马翻。 他觉得陈署长就是个助纣为虐的黑警,是个中饱私囊的蛀虫。 他还曾下定决心,早晚要铲除他这颗毒瘤。 直到一次,一个喝醉酒了的富商,打伤了街边卖水果的老伯。 前脚他跟老伯许诺,会让那富商付出代价,后脚回警署,就看见那人大摇大摆的走出了牢房。 碰见他,那富商还挑衅了几句。 他这个炸雷还是炸了。 动手给那富商打的鼻孔窜血,肋骨骨折。 结果就是那败类还在外面,而他被关了进去。 当时叶延觉得,自己就算不被判刑,也要丢了警署的工作。 却不曾想没几日自己就被放了。 听人说,是署长替他活动,卖了人情,找了位高之人给那富商施了压,才把他救了出去。 叶延去问署长,那位高之人既然能帮忙,是不是背地里和他也有交易。 这样的结党营私,这样的官商相护,这警员做不做,又有什么意义。 署长平静的听完他的话,带他出了门。 到了那卖水果的老伯家,老伯听说富商被放了,坐在地上又哭又骂。 叶延难堪的想走时,就见署长从兜里掏出了两根黄灿灿的金条,塞到了老伯手里。 老伯不哭了,更不骂了。 极度的愤怒和悲戚,瞬间转化为巨大的惊喜。 眼眶里的眼泪还没等落下呢,笑容已经先一步占据了他的面容。 最后,那老伯和和气气、喜笑颜开的把他们送了出来。 叶延记得署长当时是那么说的。 “两根金条,是那富商家里人捞他时给我的好处费。” “那些人都有这个毛病,对于被他们迫害的劳苦百姓,他们连一根毛都舍不得,好像赔了钱,就是服了软认了输。” “但背地里,他们给起好处费,却眼睛都不眨。” “那两根金条,虽然不能让那老伯身上的伤立马好转,却能让他买房置地,后半辈子安稳舒坦。” “我和你说这些也不是想洗白自己,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在黑与白之间,总要有一些灰色的存在。” “没有灰色,白色迟早要被黑色侵蚀殆尽。” 叶延那时才懂。 署长这个横在黑与白之间的灰色,是在制衡,更是在保护。 有他的圆滑老练和八面玲珑,他们这些警员,才能最大程度的安全。 才能不至于因为执着于正义,而落下身死的下场。 署长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自己的正义啊。 只是叶延没想到。 一向长袖善舞的署长,居然会有一日会做出买凶杀人的事。 他一时有些反应不及,还是署长打破了沉默。 “你去告诉他们别审了,我不想因我这糊涂事牵连太多的人,我的罪,我认就是了,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还有一个跟你年纪差不多,在外地读书的女儿,旁人我也信不过,你……” “别。” 这回叶延拒绝的可快。 “别搞托孤那一套,我可有心上人了。” “你小子你……” 署长刚才那点临死前的伤感此刻都变成了怒气,对着叶延吹胡子瞪眼的道:“老子都要死了!你现在说两句假话骗骗我,让我安心不行吗!” 叶延一点不给面子的冷嗤了一声,“你少来,朱晓峰和卓威真是你雇的人杀得吗?” “那倒不是,我当时特意交代要做成意外的,结果朱晓峰死的不光惨,还指向性明确,那日朱镇方离开后,我偷偷联系了那边,确认了不是他们做的,他们还没来得及下手呢。” 署长叹了口气,往沙发靠背上一靠,圆滚滚的肚子跟着颤了颤后,继续说道:“可那又怎么样?那三家现在一肚子的怨气撒不出去,即使人不是我杀的,可我曾雇了凶,单这一件,我就必死无疑。” “不让他们知道就是了。” 叶延这句话说的,比自己想象的轻易。 他觉得,自己可能得到了某种锻炼。 就像……虱子多了不怕痒。 他袒护一个也是袒护,袒护两个也是袒护。 署长却是一愣。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警署内人员众多,不可能保证每个人都和他们一条心。 加上受审牵扯的人也多…… “叶延,这不是说笑,一个不慎,你也会死的,而如果你把我交出去,警署的下一任署长一定是你,只要你能照顾我女……” 署长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又要临死托孤。 叶延眼疾手快的一把捏住他的嘴,“署长这破位置我不稀罕,你自己留着坐,女儿你也自己照顾,休想推给我,剩下的事,我会看着做的,你……” 叶延说着捏了捏他含脂量过高的腮帮子。 “你有空的话,就减减肥吧。” “你个臭小子!” 署长刚升起的那些感动被他打的稀碎,伸手就要给他一拳。 叶延松手,起身,躲了过去。 办公室内凝固的气氛被打破,空气得以重新流淌。 第220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27 “臭小子,小心些。” 叶延看着署长,他比自己刚进警署的时候老了些,鬓边已有白发。 署长也在看着他,他比他刚进警署时,更加沉稳,更能独当一面。 时间总会改变些什么。 时间也总会留下些什么。 叶延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 到门口时,他站住脚步,侧头问道:“署长,以后会有不看家世、不看财权,仅仅靠律法,靠我们这些警员,就能主持公道的那天吗?” 署长的声音有些滞涩,却毫不犹豫的坚定。 “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嗯。” 叶延应声,继续往前走。 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署长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臭小子,其实我女儿长得挺漂……” 砰! 没等说完,门被摔上了。 门口哪还有叶延的影子。 署长哭笑不得,自言自语道:“你小子怕是相中了个母老虎吧。” 笑罢,他眼角又见泪光。 最后他提笔写了封信。 或者说,写了封遗书。 他把罪责揽在自己身上,把叶延替他掩护之事,说成了他威逼胁迫。 最后他把信和一把手枪一起贴身放着。 一旦叶延那出了事。 他死,叶延生。 他老了,可总有人年轻。 叶延离开办公室,开始了自己的安排。 遮掩、隐瞒,暗中做了手脚,第二日,他给出了买凶者的信息。 那是个来往哈市和海城中倒腾货物的货商,本就是个两道通吃的人物。 半个月前途经桐城,和那三人发生冲突,所以买凶杀人。 不过还没等动手,朱晓峰就已经死了。 他说的真假掺半,那三家也半信半疑。 不过既然给出名字,就可以派人去核查。 等找到那人,真的假的很快就能查清。 真的自然有仇报仇。 假的,也有人要付出代价。 可事实上那人确实和朱晓峰三人发出了冲突,但打听清楚他们的家世,那人立马头都不回出了城。 叶延就像面对野狗群扔远了个骨头一般,实实在在的人名一给,拖延了被野狗围攻的时间。 他知道这件事很危险。 可他也隐隐有另一种预感。 也许野狗们撑不到找他秋后算账的那天。 真凶即使不是他,那得继续查。 三人死了两个,还是那样骇人听闻的死法。 之前被压下的萧良一案被翻了出来。 如今民间都说他们三个是咎由自取。 另外两家可以不在意,邵东却不行。 邵东的顶头上司几个月前透了信出来,职位可能要往京中调动。 邵东有机会顶上。 这几个月他和卓家和朱家走那么近,就是为了利用他们两家的金钱和操控舆论的能力,好助自己再上一步。 只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朱家和卓家都没有心情再和他筹谋。 如今又有了这样的传闻。 邵东急了。 当天下午,他去了叶公馆。 他这个伪君子,习惯不给旁人留下任何话柄。 所以像模像样的,替邵溪美向萧蝶致歉。 萧蝶趁机提出婚约之事是场误会,要当没存在过就此解除。 如果是往常,邵家可能还要难为她一二。 但是邵东这次来见她是为了道歉。 为了道歉的诚意,也只能如萧蝶所愿。 第170章 当年写下的婚书撕成碎片,扔进了垃圾桶里。 从此萧蝶和这个叶公馆,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恰巧这时,听闻邵东来了叶公馆的叶棋鸿从医院赶了回来。 推开大门,他正好看见萧蝶把婚书毫无眷恋的撕成碎片。 那些碎片落在垃圾桶里,似一场红雪。 叶棋鸿楞在原地,此刻他才明白,原来萧蝶之前所做的那些不是欲擒故纵。 她就是想离开他,她不喜欢他。 可是为什么? 可是凭什么? 她一个生活在旧社会中的愚昧女子,难道自己这样家世好、长得好又留过洋的新时代男性,不是她能触及到的最好的吗? 她凭什么不要他? 叶棋鸿不服。 他抬眼看向萧蝶,此刻他眼中的萧蝶,却比之前更加美貌。 她姿态优容的侧坐在沙发上,依旧穿着旗袍,头发挽在脑后。 以往他觉得死板苦闷,如今却觉得这身旗袍衬得萧蝶腰肢细软,曲线玲珑。 盘起的乌发后,露出白嫩的一截脖颈。 黑与白的对比,让萧蝶的肤色看起来更加透亮白皙。 她唇色依旧是淡淡的粉,显得人有些清冷。 可她撕掉婚书后放松的笑意,却映出了几分艳色。 一想到这样的她脱离了自己,即将奔去叶延的怀抱。 叶棋鸿心里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 他握了握拳,想忽视内心的憋闷,却越想忽视越是在意。 他那难看的面色,也落在了在场众人眼中。 叶启不敢得罪自己这个亲家,使劲给叶棋鸿使眼色,却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他生怕邵东怪罪,邵东却像什么都没发觉一般。 “棋鸿好的差不多了,孩子们也都大了,他们的婚事,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叶启简直是喜出望外。 最近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还以为这婚事要延后呢,没想到却是提前了。 叶启知道邵东打着什么主意,可那又如何。 能攀上邵家,不过是互利互惠的事。 叶启兴致勃勃的邀请邵东去书房详谈。 如果是以前,叶棋鸿绝对也是高兴的。 可这一次,他却有些不舒服。 可能是萧蝶听见他要结婚了,依旧无动于衷。 可能是因为他们两人言语间敲定他的婚事,却没过问他的意见。 也有可能是他额头上的伤还没好,想起邵溪美,伤口还有一抽一抽的疼。 叶棋鸿站定在萧蝶旁边,看着她笑意吟吟的模样,冷声的问:“没了婚约,你好像很高兴。” 萧蝶抬头反问,漂亮的瞳仁在阳光下呈现出浅浅的棕,“没了婚约,你好像很不高兴。” 叶棋鸿冷哼一声,“和叶延在一起,你会后悔的。” “你知道我迄今为止最后悔的是什么。” 萧蝶缓缓起身,站在他面前,“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拿着那婚书,敲开了你们叶公馆的大门。” “我不指望得荣华富贵,不指望有如意郎君,我只盼着能平安无恙,能看弟弟长大成人。” “结果却落得那般下场。” “叶棋鸿,别忘了你写的那份谅解书,我不欠你们叶家的,你们叶家欠我弟弟的,却还没还呢。” 第221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28 叶棋鸿闻言一把抓住了萧蝶的胳膊。 他想起了朱晓峰和卓威的死。 “那两起案子,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萧蝶笑了,嘴角勾出漂亮的弧度。 “叶大公子别忘了邵先生今天来,是为了什么道的歉,难道你还不长记性吗?” 叶棋鸿人虽然在医院,事儿却一件不落的都听他母亲说了。 “最好和你没关系,萧蝶,你弟弟死的固然惨了些,可他意图侮辱邵家丫鬟也是事实,这样的人,我叶家又能欠他什么?” 他和邵家宝三人不同。 他们三个知道事实的原貌,所以在朱晓峰死了后,卓威做贼心虚,把自己吓得精神都要不正常了。 叶棋鸿却一直坚信邵溪美说的话。 他一直坚定的认为,萧良虽然死了,却是自作自受。 他不怕,他自认为自己的谅解书也合理合据。 他从不认为自己做了亏心事。 他也不怕鬼敲门。 萧蝶看他却只像看一只生活在井底的蛤蟆。 “叶棋鸿,原来你这么单纯的啊。” 叶棋鸿一愣,“你什么意思?” 萧蝶靠近他,声音压低,吐气如兰,“你到现在,还觉得邵溪美说的都是真话吗?” “你不会也觉得,你这几次受伤,真的都是意外吧。” “那你听说了吗?邵溪美当街行凶,逼卓夫人吞吃碎瓷片,我还听说卓夫人昨晚生了急病,好像要不行了呢。” 叶棋鸿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唇瓣,双眸仿佛定住,大脑如宕机般无法反应。 听清她说的是什么,他仿佛被烫了一般,急忙松开了萧蝶的胳膊。 “你休想挑拨我和溪美的关系,她这是你这种人能够诬陷攀扯的!她那日只是因为没抓到凶手,一时情绪失控罢了!” 萧蝶被他松开,顺势坐回了沙发上。 她也不生气,只是继续笑着。 “好啊,那就拭目以待了,希望你下次再受伤住院时,能回忆起你今日说的话。” 叶棋鸿还想说什么,却听门口传来汽车短促的喇叭声。 两人回头看去,叶延正坐在车里,笑着和萧蝶摆手。 萧蝶的笑容多了些真切,看的叶棋鸿心中极其不是滋味。 萧蝶不管他那些心思,只想趁最后再刷一波宠爱值。 她转身上楼,站在台阶上又停住脚步,偏着头露出半边侧颜。 “叶棋鸿,我要走了,叶公馆我不稀罕,你,我也不稀罕。” 阳光透过窗,打在她的侧影上,仿佛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银光。 她语气很轻,似叹息般落在地上,又带着冰冷的温度落在人的心头。 这一刻的叶棋鸿,仿佛失去了什么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原本萧蝶在他心中,只是个仗着皮肉好看,贪慕富贵的无知女人。 如今他的眼中,那皮肉下却好似生了骨头。 不知是悔是叹,他往前两步,好像想拉住离开的人。 可萧蝶已经往前几步,拐过楼梯拐角,消失在了他眼前。 “叮咚,宠爱值加十。” 二蛋飘在空中,看了看叶棋鸿怅然若失的表情。 “宿主,才四十点,我们真的要这么离开了吗?” 萧蝶脸上的表情已经收敛干净,她出了戏,懒洋洋的回房收拾行李。 一边挑拣东西装进行李箱,一边回道:“有些男人就是这样,和某种拉磨的生物如出一辙,牵着不走赶着倒退。” “如果我真留下来,像往常做任务一样在他面前晃,先不说我愿不愿意,他,也只会觉得我是在故意勾引,是贪图他的富贵或者垂涎于他的身体,那样即使宠爱值能刷满,我也觉得恶心。” “没办法,他实在是太自信了,还不如直接给他点刺激的。” “刺激?”二蛋眼睛有点发亮,“什么刺激?” 萧蝶笑了,“不用咱们出手,帮手很多的。” 比如叶延,比如,邵溪美。 想到叶延,他也正好出现。 他跟在萧蝶身后上了楼,看她在收拾行李,立马接过。 “坐着,指挥,不用你动手。” 在这种事情上,萧蝶一向是听话配合的。 把手中的暗色旗袍交到叶延手里,她坐在一旁,靠在了沙发椅背上。 那条旗袍,是她杀卓威时穿的。 污渍洗净了,但旗袍下摆被树枝刮开了线。 叶延的手指在那开线的地方摩挲了一下,随后一声不吭的翻出针线,坐下缝补。 看叶延顶着他那高大健硕的身体,反差感极强的缝补旗袍,萧蝶心情有些微妙。 可能是他母亲去世太早的原因,叶延做起这些事手到擒来。 闪着银光的细针在他手指尖翻飞,没几分钟,那旗袍看起来已经和原来无差。 萧蝶满意他的不问不说,更满意他手上的针线活。 贤惠本就不止是女人的加分项。 原主的东西本就不多,很快就装进了皮箱,被叶延拎在了手里。 临关门前,萧蝶环顾这间昏暗的小房间。 仿佛看见了原主和她弟弟似草碎似浮萍的人生。 被人伤害忽视,被人肆意践踏。 命运从不会因为他们懂事他们乖巧而手下留情。 这样的时代,命运,只向强横低头。 萧蝶想,这叶公馆她还会回来的。 回来,祭拜。 下楼时,叶延习惯性的搀着她,萧蝶提出要带吴妈一起走。 第171章 她怕邵溪美日后会对吴妈不利。 叶延知道她的担忧,出面去找了叶启。 叶启还在书房和邵东谈婚礼的事,叶棋鸿也被他叫了进来站在一旁。 叶启对叶延一直心怀歉意,一般的小事都会答应他、由着他。 一个婆子,叶启没说什么就同意了。 叶棋鸿有心找萧蝶的不自在,但邵东还在,他只敢低头不吭声。 这时出门买菜的吴妈正好回来。 听闻萧蝶要带她走,她喜得连菜篮子都没放下就上了车。 汽车调头,驶离了叶公馆。 叶棋鸿站在叶启的书房窗边,听着他和邵东商量自己的婚事,一言不发。 视线却不由自主的透过窗户,落在远去的汽车上。 萧蝶毫不犹豫的离开,也让叶棋鸿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她真的对叶家的荣华富贵一点贪恋都没有吗? 难道,自己真的误会她了吗? 第222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29 叶棋鸿回想着之前和萧蝶相处的每一幕,想力证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可越想心里越不舒服。 萧蝶走了。 苦闷、酸涩,像海水一样从他的脚踝开始蔓延,一直淹没到胸口。 邵东和叶启关于他婚事的讨论,化成耳鸣的嗡嗡声,让他一个字都听不分明。 直到邵东一再喊他名字都没得到回应,气的叶启拎起靠枕就砸了过去。 叶棋鸿如梦惊醒一般低头认错。 邵东笑了笑,只说体谅他大病初愈。 等回了邵公馆,却气的砸了花瓶。 他指着邵溪美的鼻子骂道:“废物!你就是个废物!叶棋鸿你都搞不定吗?” “他高攀了我们邵家,却还敢三心二意!见异思迁!你是干什么吃的!那么一个毛头小子都笼络不住!” “我们邵家的女儿,还不如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太太吗!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白痴!” 在她父亲的狂风暴雨中,邵溪美眼前浮现出了萧蝶的脸。 萧蝶笑着,好似也在讽刺她的无能。 邵溪美死死咬着下唇,只觉得心底有什么,在翻腾,在燃烧。 邵东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性,发泄完怒火后,不忘威胁道:“我不管你之后要做什么,结婚前这段时间你都给我忍着,如果因为你,我大事没成,我就把你捆起来,当做礼物送到你李叔的床上。” “你知道的,我一向说到做到。” 邵溪美浑身一颤,低下了头,“我会等到和他结婚后的,父亲放心。” 邵东满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神色平和的离开,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偌大的客厅只剩邵溪美一人站在那。 她弟弟被看管保护。 她母亲听见声音却没下楼。 只有她。 只有她。 她父亲嘴里的李叔,就是他的顶头上司,年纪比她父亲还大。 她从小叫着叔叔,那人也从小看着她长大。 他们怎么能、怎么能…… “呕……” 邵溪美恶心的干呕,眼圈被这股劲逼的通红。 泪珠凝结,仿佛欲夺眶而出。 但她绝不可能让自己和她母亲一样,只会红着眼圈流泪。 邵溪美利落的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对着自己胳膊划了下去。 鲜血伴着疼痛,刺激着邵溪美的神经。 她靠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长长的呼了口气。 鲜血缓缓滴落,落在她漂亮的小洋装上,似炸开红梅朵朵。 时间会风干眼眶里未落的眼泪。 时间也会把怨气凝结发酵,让它在不远处的某天,似爆炸般产生惊人的破坏力。 最后婚期定在了年前,腊月二十五。 距今日还有十二天。 天幕沉沉,似阴云笼罩。 叶延晚上从警署出来,特意拐去热闹的街市,买了些有名的点心小吃。 如今他可不是孤家寡人。 家里有人等着他呢。 虽然……目前只是房客的关系。 可叶延觉得那都不重要。 他毫不犹豫的把自己比作饿犬。 饿犬嘛,寻寻觅觅终于找到了自己喜欢的白玉骨头。 崩了牙他也不会松的。 从点心铺出来,回家的路上经过了几家茶馆。 旁的茶馆都是开门迎客。 可总有些茶馆,是掩着木门,门前还有人放哨盯着的。 里面的人挤挤压压,不是在喝茶,而是在抽烟土。 即使明令禁止,也总会有各种渠道流入。 屡禁不止的原因,也是因为上头有伞护着。 那不只是普通人的毒,更是某些人的钱袋子。 前脚抓人进去,后脚上面就打电话让放人。 折腾的多了,这事也就成了灰色地带的糊涂事。 叶延咬的牙根生疼,也是无可奈何。 就算一把火烧了,上头的伞只要还在,也不过是春风吹又生。 掩着的木门中,又缕缕烟气升腾而起。 给本就沉闷的天加了些分量。 叶延回了家,看见二楼隐隐亮着的灯,心情才忽的转好。 他所住的地方,离叶公馆距离不算太远,是一栋三层的小洋房。 离穿城而过的月行河不远,白日里推开窗,能看见月行河上的粼粼波光。 晚上再看,也有零零点点星光倒影。 一楼餐厅临着窗边,放着一张餐桌。 胡婶子做好了晚饭,已经归了家,吴妈估计也已经睡着了。 叶延把自己买回来的装盘摆好。 端详了端详,又去院子里摘了几朵花,插了瓶,摆在了餐桌上。 准备就绪,叶延换下制服,换上衬衫,上了二楼敲了敲门。 萧蝶正托着腮看月亮看河景,闻声开门,就见门外的男人未语先红了脸。 初见她就敢抱着她,说对她见色起意的叶警长,如今面对她,竟变得害羞扭捏。 萧蝶故意逗他,“叶警长这么晚敲门,可是又见色起意了?” 叶延仿佛被上锅蒸的螃蟹。 脖子耳朵红成了一片。 “胡说什么浑话,我买了些宵夜,一起?” 萧蝶点头,却伸开双臂,“我身子弱,走不动。” 叶延哭笑不得,拿她没办法的轻叹一声,弯腰把人抱起。 “好,我抱着你。” 餐厅昏黄的暖灯下,两人相对而坐。 叶延给自己倒了杯酒,萧蝶看了也要。 叶延刚想说身子弱的不能喝酒,可想到什么,还是倒了小半杯给她。 “就这么多啊,不能多喝。” 萧蝶点头接过,小口小口的抿着,火辣的口感让她皱着脸,瞧着比在叶公馆生动多了。 叶延的目光不自觉的被吸引,也不自觉的越来越柔和温情。 他不禁自问,自己之前的怀疑真的成立吗? 他的袒护,真的是有意义的吗? 谁又能真的舍得怀疑她呢。 瓷瓶中的郁金香开的正艳,只是不及她窗中的倒影。 不过在两人道了晚安,准备各自回房安睡时,萧蝶问的一句话,还是让叶延脑袋发蒙。 “叶警长,你晚上睡得沉吗?” 叶延呆愣了一下,回道:“可以睡得很沉。” 如果她不想他知道。 他可以叫都叫不醒。 真的。 “嗯,那你愣着干什么?” “嗯?” 萧蝶伸出胳膊,“我走不动的,背我。” 叶延笑了声,认命似的在她身前蹲下,背着她一步步上了楼。 “你倒是不怕我真的见色起意。” “我自然是信得过阿延的为人了。” 叶延嘴角忍不住上扬再上扬。 为了她的信任,为了她那声阿延。 叶延觉得,他此后的晚上,可能真的要辗转反侧不成眠了。 第223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30 腊月十四,小雪。 桐城靠南,冬日里并不难过,更少见下雪。 今年冬天却照比往年冷了些许。 一大早推开门,雪花已经一朵一朵,不知落了多久。 萧蝶把莹白的手腕探出窗,接了朵雪花回来。 纯白无垢的雪花落在手心,转眼就成了一汪水。 二蛋像模像样的裹上了围巾,只露出半个小脸。 “宿主,你既然喜欢雪,不如去堆雪人?” 萧蝶摇了摇头,看楼下看的眼神甚至有些嫌弃。 “天上飘下来的再干净,落在地上也就成了泥,脏。” 这时楼下隐隐传来电话的响声。 叶延接起,没一会上楼敲了门。 “卓夫人昨晚没了。” ………… 可能是婚礼在即,也可能是这几日还需要邵溪美笼络住叶家。 邵东不再禁她的足。 第172章 邵溪美就打电话约了叶棋鸿,准备一起去卓家吊唁。 叶棋鸿觉得自己还是喜欢邵溪美的。 她是高官之女,漂亮洋气,像一个昂贵的胸针,像一只限量版的手表,带出去,就有体面有荣光。 可如今听着话筒里,邵溪美的声音,叶棋鸿只觉得脑袋一抽一抽的疼。 心理上,他是不怪她的。 可身体好像有了自己的想法。 邵溪美听着话筒对面的沉默,手指不自觉的掐住了胳膊上的伤口。 “棋鸿?你在听吗?” 她疼的微微颤着,声音却依旧明媚阳光。 叶棋鸿才回神一般答道:“我在、在呢,那一会我派司机去接你。” 反正他是不敢再坐她的车了。 等叶棋鸿和邵溪美到卓公馆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卓如一日之间死了妻儿,神色悲痛,憔悴了许多。 他站在门口,站在欲化不化的雪地中央,迎着前来吊唁的宾客。 朱晓峰的父亲也在。 不知道卓威没死前他是什么心情。 但如今卓威一死,他倒是对卓威的父亲,有了种同病相怜的亲近。 他跟着站在一旁,鬓边生了白色,看起来苍老了些许。 邵溪美和叶棋鸿进灵堂上了香。 卓夫人的黑白照片拍的极为灵动传神,那双眼好似仍在看着什么。 叶棋鸿想起邵溪美逼她吞瓷片一事,心中有些发毛。 她的死太突然也太快。 那要了她命的急病,不知道有没有邵溪美伤她的原因。 是否也在她的死上,添了砖加了瓦。 叶棋鸿偏头去看邵溪美,却见她仿佛无事发生一般。 她神情哀恸,目露同情和悲悯。 在吊唁时很合适,却又过于合适了。 仿佛她只是挑了个最适宜的面具佩戴。 仿佛之前她和卓夫人之间的矛盾从未发生过。 叶棋鸿不自觉的想起萧蝶说过的话,不自觉的抬手捂住了额头上的伤口。 “棋鸿?伤口还在疼吗?” 叶棋鸿的动作被邵溪美尽收眼底。 她压下眸中的冷意,凑近他问道。 叶棋鸿回过神就看见了她近在咫尺的脸,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我、我没事,走吧,我们出去吧。” 邵溪美点了点头,默默算了算结婚的日子。 她父亲代她向叶家提出了要求,要求婚后两人独自居住。 这是来自西方的新潮流,小夫妻结婚后,不和长辈们住在一起。 叶家自然也同意了。 两家的房产都不止一处。 邵溪美却以想安静一些为理由,重新买了一栋月行湖附近的小洋房。 邵东对于她选房一事没说什么,自然就是默许了她的行为。 毕竟他在意的,只是叶家作为船王的身份。 他想要的,只是海上的便利和那一艘艘的货船。 邵溪美想着很快就能和叶棋鸿独自生活,心里什么阴霾都能顷刻扫空。 对叶棋鸿,也就多了些好戏开场前的宽容。 就像猎人狩猎一般,眼看着猎物上钩,即使多吃些诱饵又算得了什么。 邵溪美跟在他身后走着,想的入了神。 她没注意到叶棋鸿已经停下了脚步,走到灵堂门口时,径直撞到了他的后背上。 抬头,原来是有人来了。 叶棋鸿想到了叶延会来,却没想到萧蝶也会来。 她明明刚离开叶公馆一日,却好似吐了蕊的花,转眼间变得鲜妍。 她挎着叶延的胳膊缓步走来,看起来心情不错。 他们两人一个身形高大,一个瘦弱玲珑,本该是一副藤蔓依附缠绕的姿态。 但他们二人迎面走来,给人的感觉却更像老虎背上驼了只猫。 可能是萧蝶的神情过于矜贵自傲,也可能是叶延的目光时刻顾着她。 长了眼睛的人一看,就知道娇瘦羸弱的萧蝶,才是两人关系的主导者。 叶棋鸿心里不是个滋味,酸水突突的往外冒。 在两人无视他,直接擦肩而过时,他更是酸的嘟囔出声,“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个进不了我叶家门的破落户。” 叶延脚步停下,“是没什么了不起的,原来留学回来的人,也会和街头闲人一样说酸话,嚼舌根,叶棋鸿你现在这副嘴脸可真够难看的。” “你……” 叶棋鸿看在场其他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难堪的住了声。 相比于两个男人的针锋相对,两个女人表面上倒是平和的多了。 不过暗地里都想些什么,没人知道。 叶延和萧蝶上了香就准备离开。 上车时萧蝶却看见一个穿着短打的下人从外面匆匆回来,站在朱镇方侧后边,似想汇报些什么。 朱镇方的目光扫过叶延,没动。 萧蝶看向叶延,叶延也正好侧头看她。 两人闷不做声的上了车,驶离了卓公馆的大门。 在两条街外,叶延调头。 “忽然想起来我好像找卓先生还有点事,我们再回去一趟。” 萧蝶举了举手腕,“嗯,正好手链不见了,应该就掉在停车的地方了。” 两人相视一笑,汽车向着卓公馆重新冲了过去。 回去时,原本四敞大开的大门已经关了。 整个卓公馆有一种诡异般的安静。 叶延下车敲门,没人应声。 好像刚才前来吊唁的宾客都是人的幻觉一般。 哀乐声、哭泣声、宾客往来的说话声。 如今都成了一片死寂。 叶延后退两步,看了看卓公馆的高墙,蹬着墙面翻了上去。 墙上看的远,叶延透过灵堂的窗户,看见里面人影憧憧。 他回头,想叫萧蝶等在车里,人却已经不在原地。 愣神的时候,墙的这面有声音响起,“下来啊,我们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叶延哭笑不得。 自己相中的白玉骨头就是与众不同。 走路走不动,但是能翻过两米高墙。 第224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31 灵堂内,如今站了十多个人。 关系没那么好的已经上了香就走了。 如今留下的,都是亲近信任之人。 在灵堂内无限蔓延的白色中,他们或男或女,皆穿着一身黑衣沉默而立。 像一个个墓碑矗立在坟地。 抬头,牌位和遗照却从两个变成了三个。 朱晓峰也在。 而在牌位下方,却有两个女学生被绑着手脚封着嘴。 正是杜小蓉和江婉柔。 她们身前,站着个打扮怪异的男人。 他嘴中念念有词,声音如咒语般让人听不真切。 整个灵堂,除了他的声音,就只有两个女学生悲鸣恐惧的呼救。 只是那呼救被胶布堵的死死的,像被切割粉碎了的纸屑。 落在地上轻飘飘的,一点灰尘都扬不起来。 那穿着古怪的男人嘟囔完嘴里的话,向站在一旁的卓如和朱镇方点了点头,“成了,两位公子非常满意。” “好!” 朱镇方抚掌笑了, 卓如面对众人道:“各位亲朋,今日请你们来,不光是为了吊唁,其实还有另一件事,也算得上一件喜事吧。” “自然是喜事。” 朱镇方接过话头继续道:“地上这两人,就是我儿朱晓峰死那日,和贤侄卓威相中的那两个女学生。” “只可惜,只是没等和她们成就好事,就被那歹毒之人偷袭,丢了性命。” “我家晓峰和卓威一样,都还未曾娶妻,唉,这让我们这做父亲的如何接受?” “我们实在不忍心我们的孩子,就这么孤家寡人的上了路,所以我和卓老板商量了,干脆替两个孩子做主,把这两个女学生娶进门来。” “这样他们也算是成了家了,我和卓老板的心里,也就多了些安慰。” “今日请你们来,就是为了见证这一喜事。” 听他说完,在场的有人惊讶,有些恍然,还有人赞同的点了点头。 “原来是冥婚啊!” “没错,就是冥婚,朱行长和卓老板爱子之心深切,真是让人钦佩啊。” “是啊,真是慈父啊,考虑周全,考虑周全……” 有恭维的,也有沉默的。 叶棋鸿的目光落在那两个女学生身上,总觉得这事有些过了。 她们应该是上学路上被掳来的,身上挎着书包穿着学生服。 因为挣扎,她们头发已经散了,隐隐看得见额头上和脸上有红肿的伤。 叶棋鸿对新旧一向分的很清。 旧社会是愚昧的、残忍的。 可他们这些接受过西式教育的却是先进的、明智的。 以往如果有人跟他提起冥婚一事。 第173章 他一定毫不迟疑的认为,这种事情只存在于闭塞的乡下或者是那些房屋都散发着腐朽味道的老式庭院。 而此刻,这事就发生在他的眼前。 被迫结冥婚的,也不是缠着小脚的愚昧女子。 而是昨日还在学校里学习洋文和算数的女学生。 叶棋鸿曾经的自以为是在这一刻化为巴掌,狠狠拍向了他的脑袋。 他想阻止,可脚步迈出,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他的身上时,叶棋鸿又停住了。 他真的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替她们两个出头吗? 他真的要代表叶家,得罪这么多人吗? 他…… 叶棋鸿顾虑重重,觉得自己可能做不到。 可触及到地上那两个女学生求救的眼神,他又于心不忍、良心难安。 犹豫时,邵溪美拉住了他的胳膊,小声在他耳边说道:“只是结个冥婚,让两个伯伯心里有个安慰,又没说是要她们的命,等仪式结束,两个伯伯一定会送她们回去的。” 叶棋鸿挪出的脚步心安理得的放了回来。 对,只是结个冥婚,又没说要陪葬。 是他想多了而已,他根本就不用顶着压力强出头。 肮脏的泥土被落下的雪花粉饰,天地间好似真的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叶棋鸿的大脑拒绝思考邵溪美那话的真伪。 拒绝看干净雪花下暗藏的肮脏。 他依旧是个善良且正义的人。 即使日后真的听说出了什么事,他也是个被蒙蔽的善良且正义的人。 所以当他们压着那两个女学生,逼着她们和牌位拜堂时,他沉默不语。 当他们烧掉写着两个死人的生辰八字的符纸,逼着她们喝下符水时,他依旧沉默不语。 空气中符纸燃烧的味道有些刺鼻,混着那挣扎的呜咽声让人有些窒息。 好像空气都变得稀薄。 在装着符水的瓷碗贴紧她们的唇瓣时,伫立在所有人身后的门却被一脚踢开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如今所做之事,事关鬼神,让人心里发虚。 巨大的响声吓得所有人皆是一颤。 瓷碗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冷风从门外涌进灵堂,寒意刮起纸钱翻飞。 叶延携着萧蝶去而复返,站在门口雪地,盯视着他们这群人。 “卓先生,朱先生,这一会儿功夫不见,你们在做什么呢?” 卓如脸上有些心虚退缩之意,朱镇方却直接迎了上来。 “叶延,劝你别把手伸进不该伸的地方,我儿子的案子你还没查清楚,凶手你也没抓到,我们两家的事,你凭什么管?” “不管。” 叶延一边走近一边说道:“你们两家是卖房子买猴还是拆房子找蛐蛐我肯定都不管,但是她们两个,我得管。” 叶延站定在两个女学生跟前,把人往自己身后一扯,“她们不是你们两家的人,也不适合在这做客,人我就先带走了。” “等等!” 朱镇方拦住他,“叶延,我儿子和卓贤侄都还没成婚,你把她们带走了,难道要我儿子孤家寡人上路吗!” 朱镇方心中发狠,他今日是一定要结成这个冥婚的。 他不退步,叶延更不可能让开。 两方僵持中,萧蝶笑了一声道:“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众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萧蝶依旧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说的话却气死人不偿命。 “既然朱晓峰和卓威都是还未成婚就先亡故,又都想找个伴再上黄泉路,那不如……让他们两个结了算了,他们两个凑成一对,岂不是正正好好?” 第225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32 “你找死!” 萧蝶说完,朱镇方气的直接从怀里掏出把手枪对准了她。 他双目血丝密布,和他儿子如出一辙的胖脸上杀气腾腾。 卓如站在他旁边,对着萧蝶冷哼,“劝你最好别惹一个刚刚失去儿子的父亲,不然什么事,都有可能在你身上发生。” 萧蝶笑了,她就知道,死一个不如死一家。 小的死了,老的好像更能作妖了。 叶延见了枪,横跨一步,站在了萧蝶身前,“朱行长是想当众袭警?” 朱镇方毫无退意,反问道:“那叶警长,是一定要护着她们了?” 在场的人都知道,叶延只要应了声,就算是彻底得罪了朱家和卓家。 两家失了儿子的痛和恨,恐怕都要撒在他身上。 估摸着没几日,叶延的尸体就会出现在大街上。 卓如假模假样的劝道:“叶警长,有时候人只要闭闭眼,什么前途什么富贵,都唾手可得,人要识时务,要懂得取舍。” 一个女人而已。 再美丽也只是个取悦男人的物件,有什么稀奇的。 只要有荣华权势,想要多少女人没有? 在卓如这种人眼里,但凡是个长脑子此刻都知道该怎么做。 可偏偏叶延的脚步仿佛钉死了一般,稳稳站在萧蝶身前,只一张嘴像个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突的开始扫射。 “取舍?舍了人性留下恶毒是吗?像你们一样?你们那么会做人怎么现在连个后都没有了?” 鸦雀无声…… 在场众人忍不住屏住呼吸,纳了闷了他怎么就这么敢说! 哪疼捅哪是吗? 可叶延还在继续。 “人都死了,结冥婚有个屁用啊?结了冥婚明年你们还能抱孙子不成?你们两家的族谱上能写上鬼孙子的名?就不怕祖宗嫌晦气?” “你们儿子是儿子,别人家的女儿就不是女儿了吗?凭什么给你们儿子陪葬?” “他们活着时人家姑娘就没看上,死了就能看上了?想什么呢?” 萧蝶知道叶延和旁人说话,一向是个噎人的。 但没想到之前发挥的恐怕不足他功力的一成。 今日这是气狠了? 不过她爱听。 萧蝶在他身后笑着,其他人可笑不出来了。 特别是朱镇方和卓如,一张脸被骂的铁青,青中又透着红黑。 五颜六色,精彩极了。 朱镇方气的给枪上膛,但被卓如一把拦了下来。 杀一个警长是小事,但如今灵堂里人太多了。 即使是关系密切的亲朋,也不能保证日后不会翻脸。 一旦在人前动手,岂不等于把把柄给了他们。 朱镇方也知道其中利害,只能瞪着眼珠子气的直喘。 叶延迎着他的目光笑了笑。 “不杀吗?不杀我可走了。” 他解开那两个女学生手脚上的绳子,示意她们走出灵堂。 回身,他握住萧蝶的手,和她并排走在那两个女学生后头。 外面太阳升的高高的,温度也比早上暖和了不少。 他们向着室外温暖的阳光走去,身后是依旧沉默的、墓碑一样的人们。 走到灵堂门口,明与暗的交界处,萧蝶站定回头,扬声说道:“富贵权势,化骨软刀,高堂满座!皆是,刍狗!” 她声音掷地有声,落在地上好似能弹起一般,弹的高高的,落到人脸上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叶棋鸿站在她身后,看她步入灵堂外的明光之下,心中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太复杂的情绪仿佛堵在胸口。 上不去下不来,需要时间慢慢消化。 他如今唯一明确的感觉,就是脸疼。 原来救下那两个女学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 原来萧蝶都敢做,唯独他没敢。 富贵权势,化骨软刀。 萧蝶是在嘲笑他吗? 嘲笑他没有骨气,不是个男人。 不如叶延那般,敢站在众人面前,以血肉护着她和那两个女学生。 不,不是他不敢,只是邵溪美拉住了他而已。 这只能怪邵溪美,不能怪他。 叶棋鸿追了几步,甚至冲动的想向萧蝶解释。 他不可能输给叶延的。 可萧蝶的脚步是那样干脆,没给他任何追上去的机会。 她依旧纤细羸弱,却脊背挺直,似一截青松。 站在叶延旁,两人之间好似一根针都插不过去。 叶棋鸿心尖像被人掐了一把,又酸又疼。 “叮咚,宠爱值十点。” 萧蝶刚刚只是见不惯朱、卓两家做的事。 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她心情不错,只是脚步不停,上了车离开了。 夜里下的雪彻底融化,和地上的尘土混合成一滩又一滩的烂泥。 叶棋鸿追人时没注意,一脚踩了上去,此刻低头,才看见那沾了他满鞋的烂泥污垢。 黏黏的,甩也甩不下去。 像长了触手一般扒着他。 当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回到白日,他依旧站在泥地中。 第174章 那些泥却像活了似的,顺着他的腿往上爬。 好似要把他同化。 叶棋鸿满头大汗的从床上爬起,看了眼时间,已经半夜十一点。 他喝杯水的功夫,楼下的电话响了。 空荡荡的一楼客厅,只有电话铃声在悠悠回荡。 叶棋鸿下楼接起,电话那头是邵溪美的声音。 “棋鸿,出事了,朱公馆失火,朱伯伯一家人……一个都没跑的出来。” 砰! 叶棋鸿手中的杯子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时间回到两个小时前。 一伙不速之客偷偷潜进了叶延的家。 警署最近忙的很,叶延回来的也晚。 那伙人来的时候,也知道叶延还没回来,他们是打算趁着他不在,先绑了萧蝶。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等叶延回来时,吴妈都抖着手在一楼厨房煮面。 叶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道:“吴妈,是给蝶儿煮的吗?她晚饭是不是没好好吃。” 吴妈摆了摆颤抖的手,“不、不是,我就是、就是怕她累到了,想着给她补补营养。” 叶延察觉出不对,三步并作两步奔向二楼。 入目先是一把刀,血淋淋的躺在二楼地板上。 叶延心头一紧,抬眼望去又是一松。 就见萧蝶正倚着房门抬眸看他。 走廊昏黄的灯光打在她身上,让她美的似油画中走出来的。 而在她和他之间,地板上堆满了生死不知的黑衣人。 叶延迈着长腿,无视那些障碍物一步步跨了过来。 走到萧蝶面前,他抬手抹掉了她脸上的血点。 “累了吧?吴妈煮了面,我抱你下去?” 萧蝶笑了,笑容真切又耀眼。 小剧场: 萧蝶:“今天说话怎么这么毒?” 叶延:“嗯,以往收敛了,怕给署长惹麻烦。” 萧蝶:“现在呢?” 叶延:“现在……发现他麻烦已经够多了,不差我这点。” 署长:“……” 第226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33 萧蝶吃面的时候,叶延给警署打了电话。 下属们来抬那些人时,佩服的向叶延竖了竖拇指。 “老大,你也太厉害了,你才到家多一会,就把这帮人全打趴下了?” “老大你这速度,太狠了!” 叶延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目光瞥向萧蝶的方向。 看她偷笑,他也跟着笑了。 作为一条合格的饿犬,白玉骨头做了什么事,他都认。 她只管洁白无尘就是了。 看叶延几句话的功夫目光都不离萧蝶。 那几个警员你撞我我撞你,笑的揶揄。 他们把人抬走,这房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吴妈给叶延也煮了面,煮完吴妈径直上了三楼休息,估计是消化压惊去了。 萧蝶吃完面,看了看时间,说道:“你今晚应该会睡得挺沉的吧。” 叶延的筷子一顿,问了句:“能带我吗?” “不带,你们警署的睡得都沉。” 叶延明白,这是她不想让自己参与其中。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 知情不报与知法犯法,到底还是两种罪名。 叶延心里暖融融的,像被塞进了手炉。 “好,那明早我下厨给你做砂锅粥喝,你,会安全回来吧?” 萧蝶茂密的睫毛总会给她的双眸遮上阴影,看起来有些阴郁。 可当笑起时,又好似乌云散尽,晴空明日。 她笑的弯了双眸,点了点头,“当然会。” 潜入朱公馆时,朱镇方正和家里人坐在客厅谈话。 客厅中的顶灯未开,昏昏暗暗的,只在沙发边开了两盏小台灯方便照明。 而茶几上摆着十几张照片,供他们挑挑拣拣。 朱夫人面色灰败,像个被抽走了精气神的傀儡。 她的目光落在照片上,又凭空多了些怨气和毒辣。 “这就是老爷挑出来的?我看每个都不怎么样。” 朱镇方还没说话,朱老夫人先打断了她,“诶!说的什么话,她们虽然不像镇方外面养的那些漂亮勾人,但各个都是好生养的正经人家姑娘!” 说着,朱老夫人挑挑拣拣,“这个和这个,我觉得不错,她们家中母亲都是生了几个小子后才生了她们,她们进了门,一定能尽快给镇方生个大胖儿子!” 朱镇方听了,拿过那两张照片细细的看。 “虽然模样差了点,但也胜在年轻憨趣,那就听母亲的,夫人你觉得呢?” 朱夫人哼了一声,偏过了头。 “行了,我知道你想什么呢,人我一定偷偷的弄进来,她们一旦坐稳了胎,就对外说你有喜了,孩子生下来,不论男女都当是你生的,人我也绝对处理干净,这回行了吧?” 朱夫人听了,这才像枯木上落了水珠似的,多了些喜意的人气。 “行,那照片都给我,我再挑挑,我可不想以后抱着个丑孩子说是我生的……” 她把照片拢到手里,靠着沙发的小台灯仔细挑着。 “这个头发少了些……” “这个眼睛是单眼皮……” “这个……” 一个个妙龄少女好似案板上的猪肉,被肥了瘦了的挑挑拣拣。 萧蝶从沙发后站起身,指了指她手里的那张。 “这个,这个漂亮,可惜你们没机会了。” 朱夫人被突然伸出的手吓了一跳。 嗷的一声,她像受惊的蛤蟆蹦到了一旁,手中的照片也散了一地。 “你、你是谁!” 萧蝶的身影半明半暗,一身黑色旗袍看起来好似妖灵鬼魅。 她的笑声轻轻荡出,在朱镇方的惊吼质问声中,单手持起台灯放在脸边。 “朱行长,是我啊,不认识我了吗?今天你才刚刚用枪指着我哦。” “萧蝶!” 朱镇方见是人非鬼,心里有底气多了,骂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来干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摸向茶几下面的抽屉。 那里有他的手枪。 即使面对的是个女子,可她敢独自潜入他家中,他就不会掉以轻心。 比起你来我往的打斗,他更想一枪毙命,不管是偷袭还是什么。 但没等他摸到枪柄,萧蝶手中的台灯却被抡成半圆,砰的一声砸到了他的头上。 力气之大,台灯外的青色玻璃全然碎裂。 玻璃碎片镶进朱镇方肥硕的脑袋,扎的他鲜血直流,惨叫连连。 从刚才就被吓傻了眼的朱老夫人,当即捂着胸口倒起了气。 “你、你……疯子,疯子,你就不怕我们报警,要了你的命吗!” 她颤着手指着萧蝶,可能以为她的目标只有朱镇方一个,想赶紧把她吓退。 可实际上,萧蝶却抬起一脚。 颇为俏丽的圆头矮跟小皮鞋,直直的踢向了朱老太太的胸口。 “听说你心脏不好,那这一脚希望能直接踢死你。” 朱老太太被这一脚踢得后仰过去,迟迟说不出一句话。 萧蝶已经干脆利落的走向被打的头破血流的朱镇方。 朱镇方是趴跪在那的。 她一手薅着他的头发,把他的头高高扬起,让他跪的直直的,一手扯过台灯的电线,利落的在他脖子上打了个结。 随着电线被勒紧,朱镇方大张着嘴,吐出肥厚的舌头。 他挣扎着手刨脚蹬,可萧蝶的小皮鞋其中一只已经抬起,死死的踩在了他的后背上。 萧蝶一双笔直纤细的腿因这样的动作露出大片肌肤,在台灯柔和的光线下像一张柔软韧性的弓。 只可惜这时没人欣赏。 咯噔一声清脆的响声。 朱镇方颈骨断裂,彻底没了气。 他倒在地上,面前朱老太太的方向。 本就苟延残喘的朱老太太看见这一幕,不知是心疼他还是心疼朱家终于断了后,一口气没上来,也直挺挺的咽了气。 这一切不过转瞬间。 朱夫人简直要吓傻了。 刚刚还说要接新人进来,要重新有个儿子。 怎么就突然之间,全死了?! 朱夫人目光触及到那两具尸体,吓得一激灵,急忙求饶。 “萧蝶!萧蝶我求你饶了我!我绝对不乱说话,我、我是无辜的啊!我没伤害你弟弟啊,家里的事也都是他们娘俩说的算,我……我没做错事,你不能杀我!” 萧蝶走过去,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娇惯出那样的儿子,就是你最大的错事。” 说着,指节用力。 咯噔一声,朱夫人话还没说完,身子已经软了下去。 第227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34 眼看着要迈过年关,可这时的月亮却往常更清凉冷淡。 第175章 远远的悬在天边,似一个冰天雪地里冻着的素色瓷盘,发出的光亮也透着冷意。 那冰凉凉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了朱公馆。 地上歪歪扭扭的躺着人,有零星的血迹蔓延。 前后不过两三分钟,三人已经全部咽了气。 萧蝶没给他们留下什么争辩求饶的机会。 怪烦的,她还想早点回去睡觉呢。 她坐到沙发上,长腿交叠,月光打下来,像一出她一个人的舞台剧。 仅是这样静静坐着,就让人挪不开眼。 两盏青色玻璃台灯如今也只剩下了一盏。 灯下的小圆桌上放着电话,萧蝶的手指在小圆桌上敲击着。 电话一直安静。 萧蝶看了看时间。 哦,刚才那些杀手不是朱镇方派去的。 不然这时肯定会有人通知他任务失败。 不是他,就是卓如了。 白日里朱镇方看着凶神恶煞的,他怎么还落后了卓如一步呢。 不过是他们两个谁都无所谓。 萧蝶本来也没打算放过任何一个。 她随手扯起台灯,起身离开,身后,火油落在地面,又被一根火柴彻底点燃。 火焰驱散一室月光的清凉,热烈的拥抱地上渐冷的三人。 在轰燃声中,萧蝶哼着小曲,提着台灯,走向了卓公馆。 大火在黑夜中极为明显,很快就被发现。 救火队来的很快,可无论在外怎么呼喊,都听不见里面的任何回应。 本以为是没人在家,可等火势扑灭再看,却惊的连连后退。 邵东看见火光,是第一个赶过来的。 他看着那被烧毁的断壁残垣,忽然有一种极不安稳的心慌之感。 就像丛林中的动物,看见了同类之殇。 他、朱镇方、卓如。 他们三家早就被无形的锁链捆绑。 而捆绑他们的,是萧良这个毫不起眼的名字。 想到这,他才发现火烧的半个桐城都看得见,卓如却没有出现。 这不应该。 邵东察觉不对,立马带人驱车赶往卓公馆,可还是晚了一步。 书房内,卓如大头朝下栽倒在地,人已经断了气,旁边是被砸碎的台灯。 一夜之间,卓家和朱家两家覆灭。 邵东只感觉仿佛有看不见的刀刃,正缓缓落在他的喉咙之上。 一等时机一到,见血封喉。 萧蝶是在十一点刚过赶回的家。 夜深人静,整个房子无声无息,想来都睡得沉着呢。 可萧蝶离老远却看见门庭亮着一盏小灯。 昏黄的颜色,没有白炽灯那么亮,却更接近温暖的日光。 萧蝶不记得以往叶延有开着门庭灯睡觉的习惯。 想来是在等她。 可惜她不走门的。 利落的攀到二楼,她洗了澡安心睡下。 这一夜,连梦都没做一个。 她一觉睡到大天亮,下楼时厨房灶台上正温着砂锅粥。 吴妈看她下来,还是如往常一样过去搀扶她。 扶着她到餐桌坐下,又去端粥端小菜。 手上忙着,嘴上也没闲。 “这些都是早上叶先生下厨做的,可惜没等你睡醒,他就被警署的电话叫走了,说是哪里又死了人,他离开前叮嘱我要照顾好你,估计、也是怕你昨晚累到了。” 吴妈说着,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可怜我们一个好好的姑娘,还得费力气应付那些破人破事。” 萧蝶不自在的笑了笑,她知道吴妈是把她当成自家闺女。 可她这个人,当过妖,杀过人,坐过王位。 却唯独不太擅长做人家女儿。 她不知如何回应吴妈的关切。 也许该说……“没事,我只是出些力气,他们出的是命。” 或者是……“没事,杀着杀着就杀惯了,杀着杀着,也就没人来找麻烦了。” 不对,都觉得不对。 萧蝶想了想干脆道:“吴妈,那我晚上还想吃小馄饨。” “诶!好!” 吴妈顿时来了劲,笑起来眼角皱纹都更真切了些。 “吴妈给你做,一会就去市场买最新鲜的猪肉和虾!” 萧蝶也跟着笑了笑。 她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浓郁的米香裹着蔬菜的清新,不用咀嚼就顺着喉咙滑下,一直暖到胃里。 在院子里忙着的胡婶子听说萧蝶要吃吴妈做的小馄饨,也跟着毛遂自荐,想露两手给萧蝶尝尝。 吴妈不服,转眼跟着报了七八个菜名,好像两人要立马举行个厨艺大赛,让萧蝶当评委选个最喜欢的。 萧蝶边听边笑。 原来真正的关切,不需要那些无关紧要的寒暄。 被需要,就是最好的回应。 叶延晚上回来发现萧蝶心情不错。 问她是有干什么好事发生。 萧蝶指了指厨房,“晚上有吴妈的小馄饨吃,还有胡婶子的煎虾饼和排骨年糕。” 叶延一愣,随即也笑了。 他知道萧蝶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如此高兴,高兴的只能是那些食物背后的东西。 比如关切,比如人和人的关系。 只是叶延的高兴在想到白天的事时,直接打了个折扣。 “今日邵东带着人去了警署。” “做什么?” “让警署年前破了朱镇方和卓如被害的案子,不然署长的位置,就要被他的人顶上了。” 萧蝶眨眨眼,“那你是怎么想的?你和署长的关系很好?” “亦师亦友,不过他已经做好了暂时下岗的打算。” “就这么认了?” 叶延想了想,低声道:“总比没了命好。” 他把之前署长欲买凶杀人的人和盘托出。 他知晓萧蝶的秘密,也想让萧蝶知道他的秘密。 他知道,萧蝶没那么容易信任他。 昨晚他睡不安稳,点着门庭的灯在客厅里等她。 却一直等到天亮。 去了二楼,才知道她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回来了。 她不信他,至少还不能信到杀了人后,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他面前。 叶延不强求她如何,但至少交换了秘密,关系就可以更亲近一些。 萧蝶听了,倒是对这个署长好感颇增。 “你估计,那些出城查证的人多久能回来?” 叶延算着时间,“差不多也就年后。” 萧蝶点了点头。 “那就许愿新年到来之前,一切该结束的都结束吧,新的光景,总该一切干干净净的重新来过。” 第228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35 卓威的葬礼办的还算体面,到了他老子卓如这就不行了。 和朱家一样,家中已经无人操持,纵使家财万贯,也是草草下葬。 下葬那天,叶延带着萧蝶去了。 邵东也在,不过自从他们两个出事,邵东身边总是围着数不清的人。 密密麻麻,全是他的肉盾。 恨不得把自己裹起来才好。 他之前还打算派几个人杀了萧蝶了事,如今也收敛了想法。 不光如此,他还给孤儿堂捐钱捐物,施粥行善,好似这样就能抵消他的罪孽。 可粥棚的烟气升腾时,那些关着门的茶馆烟气也一点没少。 两种烟气混在半空中,让人分不清个黑白。 杜小蓉的父亲最近也迷上了去茶馆。 家里做生意,人多闹腾,他家里人还总是在他耳边叨叨叨。 特别是他家那个泼妇。 餐馆那么多人不够她忙,非得一天几次的嘟囔他,让他赶紧戒了烟土。 要他说啊,这烟土就是个宝贝,谁抽了谁就是神仙在世,他才不戒呢。 家里没钱又怎么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 这不,这几日就总有人主动把钱借给他。 没当他没钱买烟土的时候,那人都会出现,一次两次,连迟疑都没有,仿佛钱袋子似的让他随便支取。 只需要在借据上摁个手印而已,小事。 杜小蓉父亲顶着个浑浑噩噩的脑袋,只顾着抽抽抽。 直到几日后,不速之客登上了杜家的门。 那日,杜小蓉下学后并没有和江婉柔一起归家。 她借着要值日的名头,支开江婉柔后,挎着书包去了警署。 她是来感谢叶延叶警长的。 头一次见他时,她其实嫌他长得凶来着,看了害怕。 就像个龇着牙的黑豹子,让人不敢亲近。 可自从那日他在卓公馆救了她,又送她回了家。 她也不知怎么的,就不怕了…… 有个词怎么说?对,叫铁汉柔情,面冷心热。 正想着,杜小蓉眼睛一亮,看见叶延迈着长腿从警署里出来。 他个子极高,没穿警署的制服,而是西裤皮鞋,搭着剪裁贴身的衬衫马甲和羊绒大衣。 第176章 不像龇着牙的黑豹子了,像个风度翩翩的绅士。 杜小蓉给自己打气,随后瞄准他的方向就低头冲了过去。 叶延本来正在搜寻萧蝶的身影,两人约好今日要去一家西餐厅约会的。 为此他还特意去取了定做的衣服。 只是没等看见萧蝶,就先看见一个姑娘向着自己冲了过来。 叶延吓得急忙侧身躲过。 杜小蓉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堪堪停下抬头时,眼里就多了些委屈。 明明他可以接住自己的…… 对上叶延疑惑的目光,杜小蓉又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最后从包里掏出一封信攥在手里。 “叶警长,那日的事多亏了你,不然我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叶延也认出了她,摆了摆手,“那是我的职责,不用你谢。” 说着,他继续转头搜寻萧蝶的身影。 杜小蓉却急忙迎着他的目光跑了过去。 抬头,素净稚嫩的小脸上,口脂的颜色明显又突兀。 “那怎么能行,必须要谢的,叶警长,你就是我心中的大英雄,我的命都是你救的。” 叶延直觉不对,后退了一步。 “那你已经谢过了,可以走了。” “我……” 杜小蓉委屈的跺了跺脚,干脆,把手中攥着的信双手塞了过去。 “我、我把我想说的话都写到信里了,给你!” 叶延悬着的心终于吊死了。 只见那信纸背面被涂成了红色,还被叠成了一颗心形。 叶延再是迟钝,也察觉出来不对。 他像碰了块烙铁似的,直接把手缩了过来,同时再次后退一大步。 那信落了空,掉在了地上,好像也摔疼了杜小蓉的那颗心。 被拒绝的狼狈让她瞬间红了眼眶,委屈的盯着叶延看。 叶延只觉得难受。 他宁愿被萧蝶打一顿,也不想被别的姑娘这么盯着瞅。 好像他是那个始乱终弃的。 “杜姑娘,抱歉,我有心上人,这信我不合适收。” 他板着脸,努力拿出自己平时最凶的模样。 杜小蓉不光不退缩,反而接着问:“是谁?是那天和你在一起的女人吗?” “叶警长,我来之前都找人打听过了,她是你弟弟的姨太太吧?你怎么能和她在一起呢?她哪里配得上你?” 这次不用刻意板着脸,叶延心里的火气腾的一下就冒了起来。 “这和你有关系吗?” “你是认识她还是认识我?你有什么权利私下打听她的事,你又有什么资格跑我这说三道四?” “你的老师教你的?还是你家里教你的?用不用我现在就去问问他们?” 杜小蓉惊的张着嘴,似乎从没想过叶延对她说话会这样不留情面。 眼睛一眨,眼泪就先掉下来了。 “我、我就是喜欢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叶警长,我也是为你好啊!她不就是长得漂亮吗?可她又没上过学,又已经许过人了,你和她在一起多被人嗤笑啊,我、我虽然没她漂亮,可我毕竟也是干净人家的干净姑娘,我怎么就不如她了!” “叶警长,你别拒绝我,你救了我,我就是你的,我一定要报答你!” 她一边哭一边喊,仗着附近没人,说什么都要给自己再争取争取。 她就是喜欢他啊,喜欢一个人又没有错。 他只是被美色所惑而已,可她听人说过,美色是刮骨钢刀。 那个女人一定会害了他的。 叶延却只觉得她是疯了。 他不想再和她攀扯,正准备离开去找萧蝶时,停在路边的一辆小轿车车窗摇了下来。 萧蝶坐在车内,看着杜小蓉鼓了鼓掌。 “你倒是能说会道,不去搭台子唱戏可惜了。” 杜小蓉没想到萧蝶居然就在车里。 她再是讨厌她,也没脸皮厚到能当面说人。 如今被抓了个现行,除了难堪,她更有些破罐子破摔。 反正已经这样了,还不如扯下她的脸皮让叶警长看清楚。 “你居然偷听我们说话!你是不是怕有人抢走叶警长,故意跟踪他?” 萧蝶叹为观止,“杜小蓉,你是不是忘了,那天救你的可不止他一个,还有我呢,怎么见了他就是红着脸递情书,见了我就是这副嘴脸?” “你刚才那句话说错了,什么他救了你,你就是他的,救你的是我们两个,你应该说,我们救了你,你就是我们的,明日你就到我们家里做帮佣怎么样?” “你不是一定要报答我们吗?所以不给钱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第229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36 一听萧蝶要把她当成仆妇使唤,杜小蓉又窘又气。 “你浑说什么!我好歹也是读了书的,做什么美梦让我去伺候你!” “哦……” 萧蝶拉长了声,“原来你这报恩还是会挑会拣,只想嫁了叶警长以身相许,不想给我当牛做马。” “于他报恩,于我是忘恩负义,杜姑娘,你行事倒是颇有自己的风格。” 萧蝶从一开始就在这了,话也听了个全。 她本不乐意出面,人家姑娘看上叶延,叶延自己处理就是了,与她无关。 这男人要还是不要,都不是件顶大的事,更不可能值得她跟个小姑娘争争抢抢。 但话说到她头上,她可就不爱听了。 抛开她之前救的那次不说,第二次她也是出面了的。 自己要是个平常人,就凭这事,她也已经和叶延一起烧了头七了。 怎么就落了个反倒被拉踩攀扯的下场。 换做旁人,救了这么个东西,呕都呕死了。 但她心气不顺,是一定要发散出去的。 别人难受,她自己就高兴了。 这也是一种能量守恒吧。 萧蝶心里想着,伸出胳膊一把拉过杜小蓉的衣领,把她的头卡在车窗边上,细细端详。 “我倒要好好看看,你哪里来的这么厚的脸皮,礼义廉耻你是一个都不沾啊。” “别以为那两家人都死了,你就彻底安全了,下次再碰见那种事,可别再指望有人救你,日后落得什么下场都是你应得的。” 说罢,萧蝶手上一推,杜小蓉站立不稳,向后仰去。 叶延双手插兜横跨一步,让开了地方,杜小蓉顺利摔了个屁股墩,结结实实的一声痛呼。 杜小蓉没想到萧蝶居然敢当着叶警长的面对她动手,委屈的抬头找他的影子。 但这时叶延已经利落的开了车门,钻进了车里。 动作之迅速,看见黑帮火拼都没这个速度。 见杜小蓉目光控诉的盯着他,叶延连忙道:“你也看见了,我叶某人骨头软,惧内的很,你就当高抬贵手,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不指望你报恩,但你也别恩将仇报啊。” 说完,他拍了拍前面司机的肩膀,“开车,快开车。” 司机一脚油门,汽车喷着尾气消失在街上。 只留下杜小蓉铁青着脸,恨得咬牙切齿。 少女心思被人听了去,还是落得这么个难堪下场,她心里的怨气腾腾腾的,像锅炉房上的黑烟,一股子一股子的往外冒。 一路哭的眼眶通红回了家,却看见家中餐馆正大门紧闭。 她觉得不对,快步从后门进了院子。 首先入目的,就是她那个大烟鬼父亲,正像一滩烂泥一样跪在地上。 旁边就是她娘被人摁在地上。 而他们的面前,一个女人端坐,正伸出手,看自己手上的戒指。 邵溪美看等的人终于回来了,笑了。 “回来的这么晚,我还以为你是听见消息逃走了呢。” 看清她的模样,杜小蓉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她记得她。 那日差点被结了冥婚,挣扎时有一个穿着体面的男人想拦,但被她阻止了。 她不是个好人! 杜小蓉面对叶延和萧蝶敢说敢做。 面对邵溪美却被抽空了力气一般,只敢低下头说软话。 “你、你来干什么,他们两家的事和我没关系……” 邵溪美笑的和善,点了点头,“我知道,今天来你家是有别的事,你这个爹啊,为了抽大烟欠了我不少银元,他答应要拿你抵债呢。” “你说,我是把你卖去窑子好呢,还是把你许给人家做小好呢?” 杜小蓉不敢置信抬头。 在她爹畏畏缩缩的默认中,冷汗一瞬间打湿了她的里衫。 她娘的求饶声裹着呜咽,一句接着一句。 杜小蓉只恨自己怎么没投个好胎,不能像眼前这个女人一样威风,也不能像萧蝶一样入叶延的眼。 她只能被一次次的被欺负,一次次的遇到危险。 如果这事发生在昨日,她一定会去求叶延帮她。 第177章 可如今他再也不会管她了。 杜小蓉茫然无措,渐渐陷入绝望时,邵溪美起身,走到了她跟前。 “不如,我给你另外一个选择如何?” “什、什么……?” “那日在卓公馆替你出头的那个女人你记得吗?” 杜小蓉当然记得,她到死也忘不了今日萧蝶给的难堪。 可她为何会提起萧蝶? 杜小蓉心中有了些猜测。 那猜测让她一颗心砰砰乱跳,不知是慌乱还是兴奋。 在她如击鼓般的心跳声中,邵溪美站在她身后俯下身,双手掐住了她两侧的肩膀。 她声音低柔,吐气如兰,“你说,她的身形像不像从朱晓峰手里救下你的人?” “只要你明日愿意去警署指证她,你爹欠我钱就一笔勾销,不光如此,我还可以拿钱送你去留学,你觉得怎么样?”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 ,一阵冷风似凭空而起。 杜小蓉打了个寒颤,只觉得浑身的冷汗都要被吹干。 可比起身体的冷,她心中却像着了火一样。 萧蝶,原来她是为了对付萧蝶。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杜小蓉点了头,“我答应你。” 她利落果断的让邵溪美都是一愣。 转瞬,她笑开了花。 “看来你是很讨厌她了?” “是。” 杜小蓉毫不遮掩。 邵溪美却突然变了脸,她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力气大的让杜小蓉发出一声痛呼,脸都变了形。 她仿佛没有任何温度的眸子盯着杜小蓉片刻,缓缓道:“虽然我早就知道这世上好人没好报,但你,还不配和我一样讨厌她。” 想到明天的计划,邵溪美还是松开了手。 看着她在杜小蓉脸上留下的红痕,眸色深沉的同时,有些颇为遗憾。 邵溪美带人离开后,院子里只剩下杜小蓉和她父母三人。 没等杜小蓉回过神,杜母已经起身去扯她的胳膊。 “走!连夜就走!赶紧去北方找你哥哥!” “娘……” “小蓉!你不能做那个忘恩负义的人啊,你赶紧走吧!等你走了,我就把这铺子抵给她,要是还不够,我就砸锅卖铁,我不信他们敢青天白日的逼死我们……” “可我不想走。” 第230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37 杜小蓉掰开她娘的手,重新坐回了地上。 “我一走,你和爹会怎么样先不说,那我呢?我学不上了吗?哥哥也只是个学生,我去了他是能养活我还是能送我读书?我不去,我还想去留学呢。” “你……!” 杜母显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气的当即就要打她。 杜小蓉连忙起身躲过,“你就跟我厉害,你有那本事怎么不嫁个有钱的老爷,让我也过过好日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随便的谁都能欺负!” 杜小蓉说完委屈的向自己房间跑了过去。 刚推开门,却看见江婉柔正蹲在窗边。 杜小蓉一愣,“你来多久了?” 江婉柔仿佛不认识一般看着她,“我一直都在,小蓉,你不会真的打算去指证萧姐姐吧?” 杜小蓉脸色一冷,“你也是来教育我的?我用不着你教育。” “可是那是我们的恩人!” “恩人什么恩人,那日救我们的是叶警长,萧蝶不过是跟着说了两句话而已。” “那之前的那晚呢?那个女人让你指控是萧姐姐杀了朱晓峰他们,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你就不怕萧姐姐真是救了我们的人吗?” 她们都清楚,救了她们的就是个年轻女子,和萧蝶身形也对得上。 萧蝶和那两人又有大仇。 如果真是她怎么办? 她不就真成了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了? 杜小蓉却不管那些。 “如果真是她我也没办法,要怪,就怪她动手不够利落,如果不是她没把那个司机也杀了,咱们怎么可能被抓去配冥婚?怎么可能差点又死一次?如果都杀了,就没人知道是我们,哪里还会有这么多麻烦。” “杜小蓉!” 江婉柔厉声喊她,杜小蓉的声音却比她还大。 “干什么!你们一个两个的干嘛都说我!我就是不想离开家,有错吗?我也想要个好的未来,有错吗?我也是被逼的,你不也看见了吗?是那个女人逼的!要怪,你就去怪我爹,谁让他抽大烟欠了钱!” “而是你当那个萧蝶是什么好东西吗?你知道她刚刚怎么说我的吗?如果杀人的是她,我更要去指证她了,你没听人说朱晓峰和卓威死的有多惨吗?这样的人在叶警长身边,叶警长多危险啊!” “你今天回来这么晚,是去找叶警长了是吗?” 江婉柔听明白了,也懂了她言语中对萧蝶的怨气到底从何而来。 杜小蓉这些天时常念叨着叶警长的名字,她也时常提醒她叶警长和萧姐姐的关系。 可她还是一意孤行的要掺和进别人的感情里吗? 杜小蓉不服气,“我是去了,叶警长也拒绝我了,可那又如何?等萧蝶被抓,他……” 啪! 江婉柔忍无可忍,给了自己昔日好友一记耳光。 “杜小蓉,我们就生活在这样的世道,你可以怪老天不公,你也可以怪命运不济,但你唯独不能怪曾救我们的人,你别忘了,如果不是她,你我早就死了,以后,就当你我没认识过。” 说着,江婉柔推门要走。 杜小蓉在她身后冷笑了声,“站着说话不腰疼,反正被威胁的也不是你,你当然可以风轻云淡的。” 江婉柔推门的手顿住,头却没有回。 “其实我来是来跟你告别的,那个女人拿了支名表来做局,逼我爹签下了大额的欠条,不过我和我爹已经商量好,要把店和房契抵给她,明日我们就回乡下了。” “小蓉,这世上的可怜人不止你一个,只是你眼睛里装的是得不到的叶警长,而我眼睛里,装的是被人救回的命。” “萧姐姐是个好人,我不会让她被你害了的,你也最好赶紧收手吧。” 说完,江婉柔推门而出。 直到如今,她还盼着杜小蓉是一时糊涂做下的的决定,能够迷途知返。 杜小蓉却在身后猛的喊了一声。 “爹!拦住她!别让她去通风报信!” 刚才还像滩烂泥一样堆在地上的杜父闻言立马爬起。 他知道其中厉害,怕计划被搅乱自己的债就还不上了,连忙向着江婉柔冲了过去。 江婉柔被他推倒在地,头磕在台阶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杜小蓉也从屋内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哼,让你动手打我。” “爹,你去找刚才那位小姐,让她派人把这个要坏事的关起来。” 江婉柔没想到昔日的姐妹,居然变成了这样一副德行。 不,也许不是她变了。 只是这么多年,自己都没认清过她。 杜父听杜小蓉的话,急忙往外走。 但没走几步,又是一声闷响,杜父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杜母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前。 她依旧穿着最寻常的粗布衣裳,常年辛劳让她比同龄人看起来老了五岁不止。 眉间的皱纹,似烦恼和风霜亲手用锥子刻下的。 一道道,分外明显。 她是这条街上出了名的泼妇。 她儿女总这样说她,她的丈夫也总这样说她。 可她从没动手打过谁。 她只是一日又一日的开门做生意。 大着嗓门迎来送往,里里外外的操持。 如今她颤着手持着棍子,神情复杂,双目含泪,看向江婉柔的目光却带着温柔赞许。 “婉柔啊,去吧,去告诉萧姑娘,这有我呢,大娘不懂别的,但也知道不能做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大娘……” 江婉柔从没觉得,杜母的身影是如此坚定可靠。 她打向自己丈夫的那一棍子没有犹豫。 江婉柔爬起身来的动作也没有犹豫。 她顾不得自己脑后的伤,像脱了陷阱的鹿,从杜母的身旁越了过去。 擦肩而过时,两人没说什么,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杜小蓉没想到她娘能这么做,尖利的嗓音简直要冲破人的耳膜。 “娘!” 杜母应了一声,身体却一动没动。 “闺女啊,娘拼着命不要,我不能让你做那样的人,今天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让你们父女两个离开……” ………… 叶延接到警署的电话时,还以为又有了什么案子。 却听电话那头说,是有个受了伤的小姑娘执意要见他。 叶延第一反应就是杜小蓉,刚要拒绝又多问了一句。 “她叫什么?” “哦,好像是叫……叫江婉柔。” 第178章 第231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38 叶延和萧蝶驱车赶到时,江婉柔一张小脸都因为失血过多泛了白。 可她一双手依旧死死拉着警署门口的栏杆,沉默的拒绝那些要送她去医院的好意。 她怕会生波折,会见不到萧姐姐。 这一路跑来,她脑后的血已经打湿了衣领。 她也无数次忍不住想停下来。 只是她更怕一旦停下就再也跑不动了。 看见萧蝶从车上下来,江婉柔才真正的松了口气,手也从栏杆上拿了下来。 “萧姐姐,小、小蓉要陷害你……” 去医院的车上,江婉柔把事情原模原样的说了。 不用怀疑,萧蝶确信她口中的女人,一定是邵溪美。 她早就预料邵溪美不会消停。 可在邵溪美搞事情的同时,她就真的在闲着吗? 萧蝶看着江婉柔因此受的伤,没说那些早就有准备的话,只是让她伏过来。 她拍了拍腿。 “来,婉柔,让我看看你的伤。” 江婉柔脸一红,乖的像个兔子一样趴了过去。 萧蝶撩开她脑后的头发,轻轻吹起的同时,在心里喊了声二蛋。 二蛋配合的兑换出最好的外伤药,悄悄撒在了她的伤口上。 血止住了,也不疼了。 江婉柔抬起头,顶着张猴屁股似的脸道:“萧姐姐,你是仙女吗?怎么被你吹口气就不疼了?” 萧蝶忍俊不禁,抬手戳了戳她的脸。 “如果我是仙女,我就许你顺遂一生,平安到老。” 江婉柔当真似的喜不自胜,“谢谢姐姐!” 边说,她边挪动身体,让自己离萧蝶更近,直到快要贴上。 “姐姐,你身上好香哦。” 坐在副驾驶的叶延:…… 他有点嫉妒,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萧蝶在医院陪江婉柔处理伤口,叶延先去了江家接江父。 他怕邵溪美知道江婉柔告密,会对她父亲不利。 还有一人拦着那对父女两个的杜母…… 可叶延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他到时,整条小巷都被围住。 他找到了见事不好先跑出来的江父,却没能看见杜母在哪。 叶延只能带着江父先回去。 把江父和江婉柔交给叶延安顿后,萧蝶坐上了今日去接叶延的汽车,对司机吩咐道:“带我去见你家主子。” 司机默默开车,心中替自家主子捏了把汗。 事情还要说到三天前。 司机老王是给桐城政府委员会副会长李民开车的。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日只是在路边遇到个需求帮助的柔弱美貌女子。 李民也只是色心大发,让他借着送人回家的名义,把人请上了车。 那女子一路表现的也就像个受惊的普通女子。 可也不知道怎么的,李民把她带进家门没多久,李民就多了个姑奶奶。 哦,就像现在身后坐的这位。 他老王也跟着多了个姑祖宗。 正想着,李民住的地方到了。 李民现在听见高跟鞋踩在地上的清脆声,就头皮发麻。 为此,他宅子里的姨太太们都被要求穿上了柔软的平底鞋。 不求美貌,只求走路没声。 如今听见高跟鞋又响起,还以为是哪个姨太太不听话,一嗓子就喊了过去。 “谁啊!谁又穿高跟鞋走来走去啊!不想活了是不是!?” 吱呀…… 他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萧蝶穿着高跟鞋站在门口,正一张冷脸看着他。 李民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以前也当自己是个硬骨头来着。 但那是没有姑奶奶之前。 那日他把人扯进家门,以为要快活赛神仙了,结果一颗药被塞进嘴里,他先去地府走了一圈。 他从不知道,疼痛这感觉,是那么的折磨人。 仿佛有无数蛀虫在生啃他的血肉。 又痛又痒,可他却连惨叫都发不出。 他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死了。 被封进棺材,又埋进土里。 没有阳光,没有空气。 他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却要意识清醒的被虫子啃食殆尽。 不,他都不如死了。 如果真的死了,至少他不知道疼。 他不能那样清晰的感受痛苦,那样被迫的感受自己的腐烂。 极度的痛苦过得很慢。 他像被折磨了几百年,可睁开眼,天还没有亮。 还是他的书房,熟悉的布置,熟悉的温度。 只有他大汗淋漓的躺在地上。 他抢回来的美人正坐在灯下翻看他这些年收受贿赂的证据。 看见他醒了,美人直截了当的道:“不好意思啊,我给你喂了毒,这毒每十天发作一次,想少受点罪,就乖乖听我的吧。” 李民还能说什么。 美人再美,说话再礼貌,也掩盖不了她是个妖女的事实。 他只能点头,然后听着萧蝶提出自己的要求。 “我需要一个身份,一个不会再被强权肆意打压的身份。” 李民艰难的道:“我、我可以对外说你是我远房侄女、只要和我李民有关系,桐城、就没人敢欺负你。” 这话是真。 他是政府委员会副会长,会长年纪大了,即将退休。 他虽然将要往京中调任,可也是统管包括桐城在内的整个西南地界。 桐城这个地方是他的大本营,无论他人在不在,他说话也没人敢不听。 呃……除了眼前的人。 “我是你侄女?” “不,你、你是我姑奶奶!” 他真是晕了头了,居然还敢把自己辈分抬那么高。 姑奶奶!她就是他的姑奶奶! 美人在灯下点头,表示满意。 “第二。”她摇了摇手中的账本,“把钱都交出来。” 姑奶奶就是姑奶奶,打起劫来都与众不同。 李民这时还不知道萧蝶的身份,还以为她是哪个山头的土匪或者哪个林子里的妖精,想有个身份有点钱,过正常的生活。 但等他把金条都交给她的时候,萧蝶看见他颤抖的双腿,安抚了一句。 “别怕,如果我想杀你,你早就死了,就像朱家和卓家那帮人,他们手上沾了我弟弟的血,但你没有,所以你暂时还能活。” 李民冷汗直冒。 他知道朱家和卓家的事,两家孩子因为虐杀了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被暗中报复的人灭了门。 他更知道参与其中的另外一家,就是他手底下的得力干将,邵东。 更是最大可能接替他这个职位的人。 想到这,李民突然意识到,她要的,不是仅仅一个身份一些钱。 她还要公道,还要报仇。 但随着萧蝶通过他一点点的布局。 李民骇然的发现,她要的,恐怕是整个桐城。 她,要做桐城的无冕之王。 第232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39 李民从没见过如此有野心的女子。 以往他见过女人最大的野心,就是想做他的正头夫人。 可萧蝶在显露自己的野心之前,先让他体会到了她的手段,所以他什么都不敢说。 李民骨头都仿佛被蛀虫磕空了一样。 他只想安抚好姑奶奶,每十天吃一颗解药,让自己不至于再体会那种痛苦。 如今看穿着高跟鞋走来的是萧蝶,他跪的利落,也跪的心服口服。 “姑、姑奶奶,我、我以为是我的姨太太呢。” “嗯。” 萧蝶应了声,坐到了沙发上,继续道:“你之前说要把我的身份介绍给桐城所有人,安排的什么时候?” 李民没起来,依旧跪的老老实实。 “腊月二十三,也就是三天后,小年那日,我会在家里宴请宾客。” “三天太晚了,明天就有个机会,你……跪过来点。” ……………… 今晚没有月亮。 邵溪美站在院子里,抬头望天。 可惜云层太厚重,见不得一点月光。 还有五天,就是她婚礼的日子了。 新郎和新娘提前被勒令不能见面。 不见更好,邵溪美正好可以趁这个时间再做点事。 但她觉得,不想碰面的应该不止她一个。 毕竟这几日,叶棋鸿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 那日他是有些怪她的,邵溪美都清楚,但她只觉得可笑。 真想救人,她阻拦那一句有什么用? 就像萧蝶,她真想杀人,她再是严防死守她不也还是把卓威给杀了。 卓威死亡现场的照片她看见了。 她甚至还托人留了一份,就夹在她床头的书里。 照片看不见被石块掩埋的卓威。 第179章 只能看见猎坑四壁上,数不清的血印。 像一朵绽开的曼陀罗。 妖艳,瑰丽。 抛开两人的敌对身份不谈。 邵溪美很欣赏萧蝶的手笔和审美。 人长得漂亮,杀人杀的也漂亮。 她真喜欢啊。 如果她下一个目标不是她弟弟的话,邵溪美真想和她做朋友啊。 只可惜…… 不能做朋友,做仇敌也是好的。 她知道现在萧蝶一定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计划。 可那又如何? 萧蝶这样有底线的人,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最好对付的。 对准她的刀锋如果来自于黑暗,她将斩尽锋芒。 如果对准她的刀锋来自于光明,她却只能自缚其身。 一旦她被警署扣押,不忍心杀光警署的人,她就只能老老实实的蹲在牢里。 到时候,她就成了她手掌心的麻雀。 对于这一结果,邵溪美是兴奋的。 甚至远远比马上到来的婚礼更加让她兴奋。 ……………… 腊月二十一,天气阴。 邵溪美起了个大早,精神奕奕的收拾妥当,驱车去了警署。 被她的人先一步送过来的,正是昨晚一夜没合眼的杜小蓉。 她不是不想睡,只是闭眼就做了个梦,吓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她梦见了那晚,自己被朱晓峰摁在身下。 梦见了有人救她,把朱晓峰打晕,又把她从地上拽起。 那人穿着黑衣蒙着面,让人看不真切。 这都是那晚发生过的事,她已经经历了一次。 可梦里,她看清了那人的脸。 是萧蝶,她顶着那张细眉浅唇的美人面,对着她笑。 笑罢,又当着她的面,把朱晓峰切了无数刀。 最后她拿着那刀向她走来…… 杜小蓉吓醒时,已经冒了一身的冷汗。 她不知道自己如今这选择是对是错,她犹豫了。 可是…… 送她来警署的小汽车坐着太舒服了,她以后也想坐。 下了车,吹来的风也太凉爽,吹散了她的噩梦和冷汗。 再抬眼,眼前这块地方也太过熟悉,昨日就是在这,她在叶警长面前输给了萧蝶…… 一桩桩一件件,每一个微小的念头,都让她良心动摇。 最后她想着。 萧蝶就算真是那个杀了朱晓峰他们的人,她也是有仇报仇的性子。 自己只是指认她,又没有伤害她弟弟。 她应该不会把自己怎么样吧? 在邵溪美下了车,在马路对面望着她时,杜小蓉不再犹豫,推开了警署的门。 叶延正站在门内,冷眼瞧着她。 杜小蓉不觉得亏欠了他,对他的目光也无谓。 甚至,她走过去说道:“叶警长,我是为你好,以后你会明白的。” 叶延的目光无视的从她身旁掠过。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被彻底无视的杜小蓉,只觉得比被他骂两句还要难受。 她咬着牙,一声不吭的去了报案室。 “我要报案!我要指证!萧蝶就是灭了朱卓两家的凶手!” ………… 萧蝶来到警署,是半个钟头以后的事。 送她来的,是一辆崭新的斯蒂庞克,还配着带白手套的司机。 等在马路对面的邵溪美一愣。 这车,可不是叶延的工资能消费的。 她直觉事情不对,快步跟在萧蝶的身后进了警署。 警署中,萧蝶是头一次看见叶延口中的署长。 他个子不高,有些胖,脑袋圆圆肚子圆圆,看起来像个大肚弥勒,长得颇为和气。 只是此刻,在拿着手绢,一遍一遍的擦着额角的汗。 杜小蓉,那个她见过三次却救了两次的姑娘,正双手叉腰,颇为威风的站在中间。 叶延看见她进门,急忙过来扶着。 不管这屋子里连署长都还站着,他把萧蝶扶到沙发坐下,自己站在旁边守着。 注意到他这个动作,署长额头上的汗,好像出的更多了。 此案非同小可。 朱卓两家虽然烟消云散,但邵家还在呢。 有邵家的影响力在,他这个署长就不能过于徇私。 他只能再一次的和杜小蓉确认。 “小姑娘,你真的确认看见了她?救了你的真的是她吗?” 杜小蓉毫不迟疑。 “我确认,就是她!她那天把朱晓峰打晕,朱晓峰倒下后,我就看见了她穿着一身黑衣站在朱晓峰身后!” 萧蝶扬起唇角,“你既然说那晚看见了我,那请问,我做何打扮?” 第233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40 如何指证,怎么指证。 邵溪美为了以防万一,是教了她的。 可杜小蓉看见萧蝶似笑非笑的表情,就能想起昨个。 心里的怨气,也是控制不住的往外冒。 邵溪美只让她说身形一致,身上的香气也一致,免的多说多错。 只要把怀疑引到萧蝶身上,查证时她自会准备其他证据。 可杜小蓉却怕坐不实萧蝶的罪名,干脆的说道:“你、你穿着一身黑色衣服,没蒙面,所以我清清楚楚的看见了你的脸,就是你!” “哦?” 萧蝶顺手接过叶延递过来的茶杯,靠在沙发背上润了润喉咙,继续道:“按你所说,我行凶不蒙面就算了,还让你看见了脸?” “让你看见脸也就算了,还放你走了?我是在等你指证我,怕我自己不被抓吗?” “杜小蓉,你是觉得我萧蝶和你一样长了个猪脑子吗?” 杜小蓉:“你、你就是仗着救了我,所以觉得我不会告发你而已!可你这人太过残忍,我为了桐城其他民众的安全,我也不能放任你继续逍遥法外!” “呦,把忘恩负义说成大义灭亲,杜姑娘真是好厚的脸皮啊,可你确定是为了桐城其他民众的安全,而不是把我当成了你追求叶警长路上的绊脚石?” “咳咳咳!” “咳、嗯……” 在场的署长和其他警员惊的咳嗽连连。 显然是没想到,刚刚还骇人听闻的凶杀案,转眼就和男女之情扯上了关系。 凭空一口大瓜塞进嘴里,刚才严肃的气氛也跟着一松。 杜小蓉被臊的脸通红,指着萧蝶恨不得立马让人拿枪枪毙了她。 “你胡说什么?这事和叶警长没有关系,就是你,就是你杀了人!我看见了,我都看见了,你们快抓她啊!” 她声音尖利,像吃不到糖果就要胡搅蛮缠的熊孩子。 可这种性命攸关的事,哪里是她声音大就能得逞的? 署长清了清嗓子,说道:“你先小点声,先说一说这事和叶警长有什么关系,叶延,你来说。” “别说!叶警长别说!” 杜小蓉不想让自己的丢脸事被人知道,可叶延依旧看都不看她一眼。 他只是站直身子,抬着头,像汇报案件一样,平静的把昨晚的事汇报了一遍。 没有一丝感情,也不遗漏一句话。 邵溪美站在门口,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杜小蓉怕丢脸,这件事并没有告诉她。 邵溪美如今知道,却是已经晚了。 如今这情形靠杜小蓉自己,已经不可能把萧蝶钉死在嫌疑犯的位置上。 干脆,邵溪美也直接推门而入。 “陈署长,我听闻有人指证了凶手,特意过来看看,怎么都聚在这,凶手收押了吗?” 本来陈署长听了叶延的报告,都已经从心底里打算放萧蝶回去了。 只当杜小蓉是拈酸吃醋,这事轻轻放下也就是了。 没成想邵溪美居然来了。 还来的这么快,消息谁散出去的?还是说,她是有备而来? 署长先打了个马虎眼,“原来是邵小姐,是有人指证萧小姐是杀害了朱晓峰的凶手,但她和萧小姐昨日起了冲突,又只有口供没有证据,这……实在难以采信。” 邵溪美不管他说的那些,只坐到萧蝶对面的位置上,笑盈盈的直视着萧蝶。 “难以采信就不收押不调查了吗?署长是觉得自己年后肯定会卸任,所以现在就开始玩忽职守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如我现在就给我父亲打个电话,让您赶紧回家过个好年,您的职位,自然立马有人来顶。” 强权压人这种事,邵溪美做惯了的。 哪怕是今天就把陈署长卸任,她也要把萧蝶抓进去。 一旦被关,想出去就难了。 萧蝶说的对。 高堂满座,皆是刍狗。 可他们这些刍狗,就是能轻易掌握权势和富贵,就是能轻易主宰他人的性命。 “萧蝶,你要不要考虑成为我这样的人呢?” 邵溪美忽然的问。 第180章 “成为我这样的人,不在意那些没必要的东西,只要你能忘记你弟弟的仇恨,抛掉你身边家世普通的男人,以你的本事和美貌,你将一跃成为桐城最炙手可热的名媛淑女,我们一起做点有趣的事,怎么样?” 邵溪美抛出的橄榄枝,是极其有分量的。 沉甸甸的,让杜小蓉眼睛都红了。 她指证萧蝶,也才换了个留学海外。 可萧蝶什么都没做,凭什么就能成为最顶尖的名媛淑女。 就凭她长得美吗? 杜小蓉心生嫉妒,不明白为什么所有她梦寐以求的东西,为何都被人捧在萧蝶面前。 嫉妒让她忍不住开口,“邵小姐,她杀了人的,她还得坐牢呢,她……” 没等说完,杜小蓉就触及到了邵溪美冰冷的眸光。 剩下的话,也像结了冰似的,冻在胸腔里发不出声。 邵溪美无视她,继续看向萧蝶,“萧小姐,你说呢?” 萧蝶同样无视杜小蓉,坐在邵溪美对面未语先笑。 “邵小姐好像很喜欢我,不过你抬爱错了人,我没什么本事,只不过是个徒有其表,时时需要人照顾的病秧子罢了,更何况……” 说到这,萧蝶停顿了一下,侧耳听了听外面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随后继续道:“更何况,也许我不用忘记仇恨,也不用抛弃男人,就可以做到邵小姐说的,那样岂不是更好?” 邵溪美:“那萧小姐今天可能就要在警署过夜了,你不怕吗?” 萧蝶反问:“难道邵小姐真的要以权压人,要凭着与我不睦之人的一句证词,就定我的罪?” “是又如何?” 邵溪美被拒绝的有些恼火,事都做了,她也不怕承认。 她就是以权压人了,又能怎么样呢? 这就是他们这些刍狗的特权。 可这时,门却突然又被大力推开。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李民。 而他身后还跟了不少端着相机的记者。 李民在屋内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快走几步,走到萧蝶旁边鞠躬行礼。 “姑奶奶,您受委屈了,我听说有人要凭一句证词关你入狱?这事,就交给我处理吧。” 他话说的清楚,却更让人反应不过来。 整个房间鸦雀无声,只有记者手里的照相机,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小剧场: 邵溪美:“巴拉巴拉抛点家世普通的男人巴拉巴拉……” 叶延:╥﹏╥ 第234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41 强权自然要强权来压。 这样的时代,就是这样的规则。 总会有人要站在权利顶峰俯瞰大众。 那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她呢。 萧蝶觉得,刀只有握在自己手中才安稳。 她也总比那些是非不分的人要强得多。 咔嚓咔嚓。 镁光灯不断闪烁。 无数张照片在此刻诞生。 李副委员长弯下的腰。 陈署长惊愕张大的嘴。 杜小蓉脸上仓惶褪去的血色。 叶延站在萧蝶侧后方钦佩骄傲的笑。 邵溪美和萧蝶相对,面容严阵以待,双眼却不自觉的带上了两分笑。 光影之间,一切被记录。 两人都是极为美貌的,一人身着洋装,一人身着旗袍。 似同枝上颜色不同的花。 只是此刻,美貌在她们身上不值一提。 满屋子人,只有萧蝶和邵溪美端坐在沙发两端。 她们似碰撞,似交锋。 其他人似工具似陪衬。 “萧小姐,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 邵溪美想到自己弟弟,笑意收敛,多了些凝重。 萧蝶却模样不变,“嗯,你的想象力也比我以为的要匮乏。” 一场指证闹到这种地步,已经不能平常收场。 邵东急忙的也赶了过来,一进来就冲邵溪美发了火。 他是知道邵溪美的计划的,并且派了人给她。 可此刻,他就也成了被蒙在鼓里的受害者,成了因女儿的所作所为,而蒙羞愤怒的父亲。 在众人面前,他迫切的想把自己摘出去。 顾不得以往的儒雅之风,他把邵溪美从沙发上扯了起来。 像对待犯了错的阿猫阿狗,他不顾记者们还在拍照,扬起巴掌就要甩在邵溪美脸上。 一个巴掌,在邵溪美以往的二十年中算不得什么。 但她的视线还是扫过的萧蝶,也扫过了那些闪着光的相机。 巨大的羞辱感从心底升腾。 屈辱的恨意比任何时候,都来的更为剧烈。 可那巴掌到底还是没能落下。 萧蝶顺手把茶杯扔了过来,砸在了邵东的胳膊上。 “邵先生当警署是你们家后花园吗?在这还打骂上女儿了,要做戏也得看看我们这些人愿不愿意看。” 一旁候着的李民急忙附和道:“听见没邵东!你教育孩子回家教育去,这还在警署呢,你差不多得了。” 邵东被扫了面子,悻悻的放下胳膊,捂着被打疼的地方脸色铁青的向萧蝶赔罪。 他也算能屈能伸。 即使不明白萧蝶怎么就一夕之间成了李民的姑奶奶。 但李民叫她一天姑奶奶,他就得叫她一天祖宗。 不然别说萧蝶,李民都不会放过他。 鞠了躬,道了歉,又给萧蝶拿了一箱金条用于赔罪后,这事才算是有了了结。 萧蝶看了眼装金条的箱子,起身就走。 叶延默契的拎起,跟在了身后。 他们一走,别说邵东,李民都跟着松了口气。 但他想到什么,还是颠颠的追了过去。 萧蝶坐在车上,摇下车窗,看李民凑了过来。 “姑奶奶,我今天都按你说的做了,你看……那解药能不能提前给我一颗?我这手里没有解药,心里实在没底啊。” 他舔着脸,笑的颇为谄媚讨好。 萧蝶目光却通透的仿佛能看穿他。 她只是笑盈盈的看着他,李民后背却一层层的冒起了冷汗。 仅仅几秒钟,却好似过了许久。 在李民忍不住要退缩时,萧蝶应了声。 “好啊,我给你。” 一颗药丸落在他捧起的双手中。 萧蝶的声音也跟着落下。 “你尽管找人去研究,去复刻,你的人如果能研究出来,我引颈以待。 ” 李民刚火热起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萧蝶知道他的想法却丝毫不惧。 总不能是她盲目自信吧? 他心里跟吃了黄连似的泛着苦。 不是她引颈以待,是他恐怕要做一辈子的孙子了,一辈子伺候这本事通天的姑奶奶。 萧蝶的车开走了。 邵东追着李民出来,实在不解的问:“李会长,这萧蝶、怎么就……” “怎么就骑在我的头顶上拉屎了,是吗?” 李民以往和这邵东关系还不错,可以说是亲信手下。 不然自己即将升迁的消息,他也不会告诉邵东让他提前准备接任一事。 可如今,他的好恶可没有姑奶奶的好恶重要。 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李民只能说道:“你啊,你趁着年岁不大,再生个儿子算了。” 邵东心下一凉,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开来。 邵溪美被邵东带回了家。 还有四天就是她的婚礼,邵东没再打骂她,只是把她关在了杂物间。 没有食物没有水也没有光亮。 她蜷缩在杂物间的地上,听着她母亲在一楼大厅走来走去。 她要喝意大利咖啡,要搭配桐城饭店的西点。 她还要百货商店把最新的衣服送进家里来,她晚上跟人约了打麻将要穿的。 她儿子被死亡笼罩,她女儿被断粮断水的囚禁。 这和她却好似没什么关系。 邵溪美知道,如果自己质问她、责怪她,她也不是无动于衷。 她会哭,哭的凄凄惨惨,哭的委屈可怜。 可也只是哭而已。 邵溪美不由得想起了昨晚。 想起了杜小蓉的母亲。 她和自己的母亲比,要粗糙的太多太多。 像整个人都被厚茧子裹着似的,身上每个关节都是粗壮的、结实的。 她就不会哭。 即使她被她的人摁在地上,即使被打的直冒冷汗,她也是不哭的。 邵溪美正想着,门外忽然传来纷杂的脚步声和她娘的惊呼声。 随着房门被一脚踹开,她又见到了萧蝶。 邵溪美笑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能见到你。” 萧蝶却没心情和她开玩笑。 她去了杜小蓉的家里,但只看见杜父像摊烂泥似的堆在地上抽烟土,没看见杜母的身影。 杜父说,她被邵溪美带走杀了。 第181章 萧蝶把邵溪美从地上拽起,一手掐在了她的脖子上。 “说,杜伯母在哪?” 邵溪美没想到她是为杜小蓉母亲来的,不顾随时能掐死她的手,挑衅似的扬了扬眉,“她啊,我给杀了,尸体就埋在……埋在哪来着,不好意思啊,我给忘了。” 萧蝶的手不断收紧,“我可以帮你想起来。” 眼看着邵溪美面对死亡无动于衷,萧蝶松开了手,转身向楼上走去。 “或许,我也可以今天就杀了你弟弟。” “你敢?!” 萧蝶头都不回,“我为什么不敢?” 第235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42 她的脚步声向着楼梯走去,咯噔咯噔,高跟鞋踩在大理石面的声音,像小锤子敲着邵溪美的胸腔。 “不要!” 越在意的人输得越快。 这句话适用于很多地方。 邵溪美急忙开口,像被人点了死穴,不敢再挣扎。 “我说就是了,她、她在我月行湖旁新买的房子里,厨房下,地下一层。” “你没杀她?” 萧蝶知道,那是她买做结婚的新房。 如果人死了,沉到湖里扔到城外都有可能,唯独不会在她的新房子里。 邵溪美欣赏她的敏锐,却也讨厌被看穿的感觉。 她没好气的道:“她那么一个人还不值当我杀一回,你去了正好,赶紧把人接走,别脏了我的地方。” 看萧蝶怀疑的看着她,邵溪美又背过身去,让人看不清表情。 萧蝶不懂她突然波动的情绪,也不懂她不光没杀人,还把人带回了新房的举动。 她问清楚她房子的门牌号,转身离开。 走到大厅,看见邵溪美母亲只自顾自躲的远远的时,萧蝶又回头去看邵溪美。 她站在没有光线的杂物间中,背影孤伶,双肩轻颤。 也许,这就是她根本不怕死的原因。 在萧蝶走后,邵溪美也不由得继续回想起了昨晚。 杜小蓉的母亲像个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头,硬邦邦的,很是粗鄙。 不管怎么挨打,她都没掉下一滴眼泪。 可她却一直在求她。 求她放过杜小蓉,别让她去做那样的事。 她知道那样是错的,所以即使杜小蓉一百个愿意,她也想拦住。 即使她的女儿和丈夫,只是一脸怨气的瞧着她挨打,没一句求情的话。 邵溪美疑惑的问她这么做有何意义,又没人领她的好。 那可能大字都不识一个妇人却说:“可我生了她,我既然生了她,她这一辈子就都是我的责任,我不能看着她做错事。” 那一瞬间,邵溪美的心头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她也在那一瞬间,彻底打消了杀她的心思。 她母亲那样的人都还活着,杜小蓉的母亲又为什么要死。 所以她不光没杀她,还让人把她送到了新房子里藏了起来。 她在藏些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萧蝶和叶延根据邵溪美给的地址驱车找去。 按照邵溪美教的,他们在厨房下找到了那间暗室。 暗室位于地下一层,面积不是很大,这里虽然照不到太阳,却通了电点了灯。 布置的也算简洁得体。 一张床一张桌两个小凳。 杜伯母状态还好,身上的伤都被处理包扎过,包扎的还挺专业。 萧蝶让叶延把人带上去,自己继续在这暗室中摩挲。 按照这洋房的面积来说,暗室不应该只是这么一点。 她在墙壁上敲着摸着,果然又找到了一个机关。 摁下去,暗室东侧的墙面挪动,开出了个供一人通行的小门。 小门那头,空间就大了。 萧蝶迈过去,眼前的景象让人心惊。 那里没有床没有桌,只有几个铁笼子。 靠墙的一边,还摆了些皮鞭匕首。 零零总总,都是折磨人的东西。 如今这暗室里空无一人,萧蝶却仿佛已经看见这里将迎来什么样的客人。 这就是为什么,邵溪美特意准备了这间洋房做婚房的原因吧。 “阿嚏!” 此时,远在叶家的叶棋鸿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他掏出手绢,揉了揉鼻子,视线落在了眼前的画上。 他在国外留学时,进修过油画一门课程,擅长画些风景实物。 可如今他这张画,却画了一个女人。 一个身穿暗色旗袍,站在众人面前回头怒目的女人。 穿着黑色西装礼服的众人在她面前,沦为陪衬的背景板,也像没有感情没有温度的死物。 只有她,一双眸子带着怒意,也带着浓浓的生机。 唯一的一缕阳光就洒在她身后。 越靠近人群,越是浓郁的黑。 叶棋鸿端详着画,本该在萧蝶旁边落下的笔,迟迟没有落下。 最后干脆就此罢休。 “就她一人正好,多一人都是俗套。” “哥,你嘟囔什么呢?” 叶兰兰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从他身后冒了出来。 看见画,她纳闷的问:“哥,你这画的是邵姐姐吗?不对啊,邵姐姐从来不穿那老旧的旗袍的……” 叶棋鸿仿佛被踩了尾巴似的,突然发了火,“你走路没有声音吗?谁让你不敲门就进我屋子的,出去!” 叶兰兰被他凶的一愣,哭着脸跑去找王柳告状。 王柳听她说完,放下手里的东西,侧着头问道:“你确定你哥哥画的是穿着旗袍的女子?” 叶兰兰点头,“是啊,母亲,你说他画的不会是萧蝶吧?他不是不喜欢她吗?那个没爹没娘的病秧子,可配不上我哥。” “住嘴。” 王柳往四周看了看,低声道:“以后不许这么说你萧姐姐,她现在可了不得。” 像他们这种人家消息总是灵通的。 早上发生在警署的事,没等登报就已经传进了他们的耳朵。 虽然不知道萧蝶是怎么和李会长攀上的亲戚,还是个什么姑奶奶。 但李会长既然在媒体面前认了她,她就跟那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似的,谁也不能惹了。 王柳想着萧蝶之前在她家时那个小心谨慎,生怕被撵出去的模样,心里有点不是个滋味。 谁能想到就她那样的,还能有翻身的一天。 可转而想到什么,她眼珠子跟活了似的转了起来。 抛下叶兰兰,她快步走到叶棋鸿的房间。 那画还没收,她一眼就确定,她儿子画的确实是萧蝶。 一时间,她笑开了花。 “儿子,你是不是喜欢上萧蝶那丫头了?” 叶棋鸿吓了一跳,回头埋怨道:“妈!你怎么也不敲门就进来了。” “你快说,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萧蝶那丫头还不错?后悔跟她退婚了?” 叶棋鸿不自在的扭过头,“你说这个干什么,还有几天我就和溪美结婚了。” “傻孩子,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了,邵家可管不了你和萧蝶的事了,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两个都娶进门啊!” 第236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43 “妈,你说什么呢?我不是那种人!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那是老旧的糟粕思想,现在西方都讲究一夫一妻,我、我是不会娶两个太太的,更何况萧蝶……萧蝶也不愿意啊。” “什么糟粕不糟粕,我送你出国学习,是让你学那些新东西去难为别人,不是为了让你学那些东西为难自己!你睁眼睛看看,除了那些穷人家,谁家里就娶一个太太?” “萧蝶不愿意?哼,那她是忘了当初为了留在我们家,说话有多低声下气了,不说她和那个贱人生的走的极近吗?你自己说,你还能比叶延差吗?我儿子家世好,留过学,长得帅又有学问,配天上仙女也配得上啊!” 叶棋鸿有心反驳,可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反驳的话。 之前他一直认为自己喜欢的是邵溪美。 可回国之后,他却总觉得她变得哪里不一样了,每次相处都不是很愉快。 不是受了伤,就是被她拦下不能救人后,受良心的拷问。 反倒是萧蝶,让他一次次刮目相看。 让他总是不自觉的想起。 他不能和邵溪美退婚,可娶了邵溪美想起萧蝶又觉得遗憾。 终是难以两全。 可能只有全部娶进门这一条路。 母亲说的也有道理。 从小到大,无论是亲戚还是朋友,只要是他在场,他们就不会夸叶延一句。 他是比叶延要好上许多的。 叶延能把萧蝶从他手中抢走,他自然也能把萧蝶,再从叶延手里抢回来。 叶棋鸿想到这豁然开朗。 与其在屋子里满怀遗憾的画她的模样,还不如把她抢回来,毕竟他们当初也是有婚约的。 “可是……邵家真的会同意我把萧蝶也娶进门吗?” 第182章 “放心吧,如今只要萧蝶同意,邵家说不出一个不愿。” 叶棋鸿听了,只觉得老天确实是厚待他的。 他按耐不住,换了身衣服驱车去花店买了花,又开去了叶延的住所。 这时天已经黑了。 叶延还没从警署回来,萧蝶把杜伯母也安顿好,就无所事事的在院子里闲逛。 看见叶棋鸿捧着花向她走来,萧蝶只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了。 如今他对自己的宠爱值是五十点。 想来对邵溪美应该也差不多。 他和邵溪美的婚礼在即,现在捧着花来找她,是想一起娶两个吗? 听他说完来意,萧蝶笑了。 多有趣的人啊。 她和邵溪美都在琢磨着怎么弄死他,他却在做梦把她们两个都娶进门。 还真是个天真到愚蠢的东西。 她拒绝了叶棋鸿的示爱,叶棋鸿也不生气,只说他是不会放弃的。 他前脚刚开车离开,后脚叶延的车回来了。 “刚那是谁?离得远没看清。” 萧蝶眉眼带笑,“哦,是叶棋鸿。” 叶延一愣,“他来干什么?” 萧蝶说着更想笑了,“好像是想把我和邵溪美一起娶进门呢,不分大小,两个太太。” 她笑罢,抬头看叶延,发现他还在门口站着,“怎么不进来?” 叶延又往车里一钻,“忘点事,马上回来,让吴妈早点休息,晚饭等我回来给你做。” 说完,叶延一脚油门,不见了。 再回来时,他手里什么都没拎,好似和刚才没什么区别。 只是耳廓有些泛红,让人摸不着头脑。 叶延牵着萧蝶进屋,让她在餐桌前坐下。 他这洋房的餐厅和厨房是一体相连的。 萧蝶坐在这,正好能把厨房尽收眼底。 正想问叶延准备做些什么菜,就见叶延不自在的解开了外套的扣子。 萧蝶眉尾一挑,舒展的靠在了椅背上。 叶延个子极高,比例极好。 穿的宽松时,只给人感觉像个宽厚结实的猛兽。 可一旦褪去外套,修身的衬衫就彻底的显露了他的身形。 他浑身骨骼匀称,肌肉扎实,像一头线条流畅健美,却又不缺野性的黑豹。 如果放在现代,他这身体就是t台上最引人注目的焦点。 此刻他褪去外套,里面着一件白色衬衫,没系领带,领口也被他解开。 挽起袖子切菜时,灯光照在他身上,仿佛透亮般映出了他每一道轮廓。 比这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身上的那条背带。 黑色的背带束缚在穿着白衬衫的肉体上,似捆绑一般紧紧勒着,勾勒出了胸前的形状。 搭着他那张冷峻严肃的脸,一种禁欲又性感的感觉扑面而来。 偏偏不等人调戏,叶延自己就已经浑身僵硬,切菜的手都在轻轻抖着。 萧蝶心想,如果这时能往他腰腹处泼上一杯红酒,应该是蛮漂亮的。 他腰生的细,红酒泼透衬衫,正好能映出他布料下的腹肌和人鱼线。 萧蝶的视线落在他腰腹,叶延的手更抖了。 萧蝶把杯中红酒一饮而尽,算了,别把她的叶大警长吓到了。 还是来日方长吧。 萧蝶暂且放过他,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叶延却反而有些失落。 萧蝶约摸着,如果他头上有耳朵的话,此刻一定是耷拉着的。 她想着,对叶延招了招手。 叶延走过来,蹲下身抬头看她,“怎么了?饿了吗?马上就好。” 萧蝶笑了笑,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替他又解开了两颗扣子。 微凉的指尖不经意的触碰到叶延的锁骨,萧蝶感受到了他的轻颤。 衣领解开,萧蝶道:“这样更好看。” 叶延知道自己做的有点明显了,脸上一瞬间爆红。 前几日,不正经的服饰店老板推荐这背带时,他还信誓旦旦的说,堂堂男子汉,难道还要色诱不成? 可今日他就发觉,他这堂堂男子汉,好像什么都没有。 他的白玉骨头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的多。 她身手好,又善谋略,只要她想,她能轻易的拥有任何东西。 喜欢她的人又多,男人女人,都为她倾倒。 他自卑,却又舍不得撒口。 他只能念着萧蝶说过他穿衬衫好看的话,又颠颠的去服饰店,顶着那老板早知如此的目光,把这背带买回来。 他这辈子没做过这么难堪的事。 但在萧蝶解他衣领这一刻。 叶延觉得值了。 第237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44 叶延原本是会跳舞的。 他母亲本是北方粮商家的小姐,可惜后来北方战乱,等逃到桐城时,全家只剩下她一个。 后来他母亲做了叶启的外室。 叶启惧内,不仅因为王柳强悍善妒。 更是因为王柳的娘家。 叶启如今能掌握桐城海上百分之八十的船只,能得到船王的名号,就是因为他有本事黑白通吃。 白,是他花钱打点经营。 黑,却是来自于王柳的娘家。 叶启不敢把人带回叶公馆,叶延的母亲也不想进叶家。 毕竟从一开始,她所求的就是活下去。 叶启在弄堂里为他们母子租了间房子。 房子不大,但被叶延母亲装扮的很漂亮。 她会在房子里等他放学,给他做饭,也会在饭后拉着他,在地中间跳舞。 只是后来,她母亲还是死了。 死在了入室抢劫的匪盗手里。 那年他才八岁。 他的童年,提前结束在了那个冬日。 他许多年,没跳过舞了。 留声机中的歌声宛转悠扬,总能轻易的把人带到回忆里。 叶延不敢继续晃神,他动作生疏,长臂搂着萧蝶纤细的腰肢,在客厅的空地上舞步轻慢。 萧蝶忍不住偷笑,他想配合她,又小心翼翼的怕自己踩了她的脚,一步一步,谨慎的甚至有点笨拙。 像个刚学会直立行走的狗熊。 萧蝶一笑,叶延更慌了,额角有汗渗出,看起来有点可怜。 “你一笑我更不会跳了。” 萧蝶停下,“那或许我们可以换一种跳法。” “什么?” “接住我。” 叶延一愣,把手从她腰间挪开。 萧蝶勾着他的脖颈脚下用力,两条长腿似藤蔓一般缠上了他的腰。 叶延下意识的伸手托住。 反应过来自己托举着什么位置时,脸已经赤红一片。 薄薄的睡裙并不能屏蔽掉手下的触感,叶延像被点了穴一样僵住。 萧蝶却俯身,下巴搭在他的肩头轻声道:“继续跳啊,现在你不怕踩到我脚了。” 叶延动作更僵硬了。 萧蝶温热的气息就呼在他的耳畔,两人头颈缠绵,像两棵各自生根,枝丫却互相缠绕的树。 他们感受着对方的呼吸、心跳、温度和皮肤触感。 他们亲密无间,又各自吸引。 叶延慢慢放松下来,脚步挪动的同时,忍不住侧头去贴萧蝶的脸。 一个吻又一个吻落在萧蝶耳边颈侧,痒得她扭动躲闪,笑声连连。 可不管她怎么动,叶延都端的稳稳的。 渐渐,室外落了霜。 寒气慢悠悠的爬上窗台,却又被阻拦在窗户玻璃之外。 室内是截然相反的温暖馨漫。 两人相拥的身影映在玻璃上,像一张最美的窗花。 月亮也躲入云层,整个世界像关了灯。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霜与月。 有人欢喜却也有人仇怨。 杜小蓉被关在拘留室内大喊大叫,喊的声音都沙哑了。 邵溪美有那么好的家世,可以随意布局,让她听她的话。 萧蝶身世不好,却有叶延倾心保护,又有那么位高权重的亲戚。 她呢?她呢? 为什么到最后,她们都安然离开了。 只有她被关进了拘留室。 她不服!不服! 杜小蓉像不知道累一样不停的喊叫,终于把一个小警员喊了过来。 他烦躁的打开门上的小窗,没好气的道:“叫什么叫啊,你知不知道你收好处作伪证的行为已经犯法了?如果不是看你年纪还小,你早就被送进拘留所了,还叫,真是个拎不清的白眼狼。” 小警员说完,没管她嘴里那些狡辩之言,自顾自离开。 铁门上的小窗重新锁上,拘留室也只有一扇小小的透气窗,窗外一丝光亮也无,连月亮都看不见。 到了半夜,冷风嗖嗖的吹进来,远不如家里温暖舒服。 杜小蓉虽然家世普通,却也没受过这样的苦。 但她不后悔自己做的,也不认为自己错了。 第183章 她只觉得全世界都在欺负她,所有人都对不起她。 所以第二天,在警署把她放了后,她没回家。 家里有什么? 只有破旧的门窗桌椅,只有她大烟鬼的父亲。 她不想再回去那样的生活。 邵溪美曾在她面前拉开了帷幕一角,让她看见了自己可能的另一种生活。 她不甘心就此以失败告终。 杜小蓉跟人打听,找到了邵公馆,她要和邵溪美再谈一笔买卖。 邵溪美听闻杜小蓉来找她时,也是刚刚被从杂物间放出来。 她心情不太好。 因为藏起来的人被接走了,也因为她弟弟。 这段日子邵家宝被保护的极好,只躲在屋子里,针都插不进去。 他自己也听话,不像卓威似的发疯乱跑。 邵溪美本以为这样就能给她时间,让她对付萧蝶。 可早上她父亲邵东居然说,要把保护他弟弟的人撤走大半。 料想到萧蝶如今和李民的关系,邵溪美觉得,她父亲好像要放弃她弟弟了。 她早该预料到的。 弟弟是她一个人的弟弟。 她和弟弟在这个家里,不一直在相依为命吗? 她父亲不想再管她弟弟的生死,那就她来管。 邵溪美正准备上楼看邵家宝,门卫来传,杜小蓉要见她。 邵溪美本不再搭理她,可迟疑了一下,还是让她进来了。 杜小蓉进到邵公馆后,一双眼睛就开始飘忽不定。 这里有太多她没见过的新奇东西,仿佛在抓着她的眼球。 偏偏她又不想让人看出来自己的孤陋寡闻,想装出一副风轻云淡。 最后,只表现的别别扭扭,像场滑稽戏。 邵溪美提不起什么看戏的兴致,只靠在沙发上,问她的来意。 杜小蓉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我娘呢?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邵溪美纳闷,她那晚把人打伤带走,她都没什么反应,现在怎么想起问了? 她想看杜小蓉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干脆的答道:“杀了,埋了,那天你不也在场?” “你真把我娘杀了?!” 杜小蓉的声音猛的拔高,人也撑着茶几靠了过来。 邵溪美没动,只盯着她看。 杜小蓉的眼圈已经红了,眼底有水光浮动。 第238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45 “她那人很讨厌吧?” 杜小蓉问道。 没等人回答,她继续说道:“她真的很讨厌,力气大,嗓门也大,什么都不懂,管得多,自己又没有本事。” “如果不是她坏事,也许我们昨天的计划就成了呢。” “可不管多讨厌,她都是我娘啊。” 眼眶里的水珠哗啦啦的掉了下来,但又被杜小蓉抬手用袖口狠狠抹去。 袖口从脸上一过,眼泪没了,却诡异的多了两分笑。 “所以,你还得送我出国。” “不光要送我出国,我还要你给我很多钱,就像……就像昨天给萧蝶的那么多,还有房子,我要你家这么大的房子,只要你把这些都给我,我就不计较你杀了她的事,怎么样?划算吗?” 邵溪美一愣,“你现在,是在拿你娘的命谈条件吗?她是你亲娘吗?” 像被针扎了一样,杜小蓉尖利的叫道:“你少给我摆出这副表情!忘恩负义、白眼狼,这两天我听的够多了!你们这种生下来什么都有的人,自然不会像我一样吃相难看!可我呢?我有什么?我如果想过你们这样的日子,我只能这么做!我也是被逼的!” “可是不过这样的日子会怎么样呢?你会死吗?” 邵溪美抬起头认真的看她。 “而且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杀了你娘,你还来跟我谈条件,你就不怕我也杀了你吗?” 杜小蓉心里升腾起不被理解的怨毒,毫不畏惧的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邵溪美。 “你真当我那么笨自投罗网吗?我给各大报社和警署都寄了信的,我无事正好,如果我死了,你也跑不了!” “邵大小姐又何必和我这样的人争呢?你是珠玉,我是砂石,不如松松手,让我也过过好日子,怎么样?” 邵溪美沉默着看她半晌,最后好似泄了气一般,愤怒且无奈的道:“看你这么说,我好像不得不答应了?” 杜小蓉松了口气,得意的笑了。 邵溪美为难的拧着眉头,盘算着这一共需要多少金条,随后抬头道:“留学和买房麻烦,需要的时间长,不如今晚,我先把金条给你如何?” “我给你个地址,晚上八点碰头,晚了我可不侯。” 杜小蓉想到萧蝶得的那一箱金条,双眼亮的像夜里摸进旁人家的小偷,急忙点了点头。 先拿一箱金条也是好的。 其他那些,她不信邵溪美敢不给她。 目的达到,杜小蓉喜不自胜的出了邵公馆。 她没看见,邵溪美那张无奈妥协的面容下,隐隐渗出的森森笑意。 她也没看见,早就有人在她踏出邵公馆开始,就跟在了身后。 杜小蓉心里想着的,只有金条碰撞的脆响。 可当她脑后一疼,晕倒后再苏醒时,听见的却是锁链的哗啦声。 潮湿阴暗的地下,杜小蓉被关在上了锁的狭窄铁笼中。 整个地牢只有一盏小灯,灯旁坐着的,正是白日里见过的邵溪美。 她垂着头坐着,精心打理的卷发和洋装搭着,让她看起来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前提是,需要忽视掉她手里的皮带。 邵溪美一手拿着皮带晃啊晃,一手正拿着几封信一边笑一边看。 从落在地上的信封来判断,杜小蓉绝望的发现那正是自己寄出去的。 察觉到她醒了,邵溪美抬眸看她。 “醒了?看看这里怎么样,作为这里的第一个客人,你可还满意?” 杜小蓉缩了缩身子,终于清醒的觉察,白日里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的不自量力。 “放、放了我吧,我不敢再提要求了,我、我以后肯定躲得远远的,不!我这就离开桐城,我离开桐城再也不回来了。” 杜小蓉求饶,只要能离开这里,让她说些什么都行。 邵溪美却不为所动,直接拒绝了她。 “那可不行,你不是心心念念想过我的生活吗?好啊,我让你好好体会体会,我,到底生活在什么样的地狱!” 啪! 皮带的破空声清脆利落。 邵溪美以往每次听见这声音,都忍不住肌肉绷紧,浑身轻颤。 可这次,持皮带的人是她。 她一下一下,乐此不疲的挥动胳膊。 听着杜小蓉的尖叫,闻着她血液的腥味。 邵溪美畅快的简直要笑出声来。 嫉妒! 嫉妒啊! 杜小蓉嫉妒她。 可她,又何曾不在嫉妒杜小蓉! 地下没有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邵溪美从地下上到一楼。 她的人正在一楼等她。 “大小姐,刚才有消息传来,原来卓家操控的桐城日报被人接手了。” 邵溪美洗手的动作一顿。 卓家掌握着桐城影响最大的报社,卓如死后,她也曾暗中想把报社收入囊中。 只是有这心思的人不在少数,虎视眈眈,谁也没能得逞。 如今突然就被接手…… “是萧蝶吗?” 邵溪美突然想到了她。 总觉得别人做不成的,她一定能做成。 属下凝重的点了点头,“是她。” 邵溪美烦躁的扯过毛巾擦了擦手,“那你再去打听打听,朱家的产业有没有人动。” “大小姐是怀疑……” “不是怀疑,萧蝶这个女人啊,野心大着呢。” 下属不知道她这是在夸还是在贬。 只能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走出几步,邵溪美又在身后叫住他,“月行河上了冻吗?” 下属回想起刚才来时看见的闪闪波光,摇了摇头,“没有。” “嗯,那你去趟杜家吧,做的干净点。” 下属明白了,恭敬的退了出去。 他只是在心里嘀咕。 现在的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有的有野心,有的有狠心。 一夜过去,时间来到了腊月二十三日。 距离邵溪美婚礼的日子还有两日。 今天是小年,桐城内也多了些喜气。 除了茶馆升腾起的烟气,桐城内外还多了些爆竹燃尽后的青烟。 偏偏晨起还下了雾。 雾气中一切朦朦胧胧。 好似整个桐城都被包裹在没有尽头的美梦中。 直到一具浮尸出现在月行河边。 尖叫声划破那些烟气雾气,把人们重新拖入冷酷的现实。 第184章 杜小蓉的父亲死了。 第239章 (章末有投票)病弱美人的黑与白46 叶延在警署见了尸体,本想打电话把消息告诉给了萧蝶,但萧蝶已经在他之后出了门。 萧蝶如今也忙起来了。 虽然她如今身前身后依旧不断人伺候,好像生怕一阵风把她吹坏似的,但实际上,她身体已经被自己将养的不错。 萧蝶觉得其实自己是个很讲道理的人。 卓家和朱家都是她灭的。 那他们两家的资源和财富由她承继,这很合理吧? 总不能人是她杀的,东西却落到别人手里吧? 李民对她哪敢有二话。 反正他都要离开桐城升任了。 只要这阵伺候好这个姑奶奶,等他离开日子总会好过一些的。 两家的资源被萧蝶收入囊中。 可她又盯上了李民屁股下的位置。 李民懵了。 “姑奶奶啊,这可不是我说给你就能给你的,毕竟你一介白身无官无职,突然就坐了我这位置,上面肯定要弄死我的啊!到时候……您也有麻烦了不是?” 萧蝶瞥了他一眼,“你慌什么?我可没说要自己亲力亲为。” “那您是要……” “陈署长年纪不小了吧?在警署署长这个位置上也做了不少年头,屁股下的位置也该动一动了吧。” 李民面露难色,“他、他资历是尚可,级别也勉强够用,但、但功绩不够。” “就这么把他提上去,上面还得以为我收了他多少金条呢。” 萧蝶知道他说的是实情。 陈署长本就没有过硬的关系,如果再没有响当当的功绩,这官升了也坐不稳。 但萧蝶早有打算,她只是拍了拍李民的肩膀,示意他从地上站起来。 “这事你就别操心了,年后你升迁之前,一切自会办妥。” 说完,萧蝶拎着手包起身离开。 李民从地上爬起,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 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呢? 萧蝶从李民的办公室出来,直接让司机把车开去了警署。 叶延看见她眼睛一亮,“来看我的?可是、想见我了?” 萧蝶看着他忽闪忽闪的眸子,没好意思说自己是来找陈署长的。 她点了点头,“嗯,不光是想见你,我还给你找了个麻烦活。” “什么?” 萧蝶素手一指桐城里升腾的烟气。 “禁烟土。” 叶延神色一凛,“真的?” “自然是真的,十天时间,连根拔起,能做吗?” 叶延数不清自己等这一日等多久了。 他更想不到这一日是萧蝶带给他的。 他知道他浑身的血液已经开始沸腾。 好像一把火燃了起来,誓要烧了所有大烟馆才罢休! “能!我一定能。” 旁人说连根拔起他不一定会信。 毕竟这牵扯无数权贵的钱袋子。 查抄容易,追根溯源却难。 但萧蝶说的,他信。 叶延像个蓄满了力的电池,终于等到了可以发力的时候。 杜小蓉的爹死了。 尸体还躺在停尸间。 尸检结果怀疑是死前抽烟土过量,产生幻觉,不幸落水。 不管这事后面有没有旁人的手笔,至少此刻是个极好的由头。 杜父这个被烟土腐烂到骨头里的人,也算是在死后做了件好事。 在桐城轰轰烈烈的查抄烟土行动中,邵溪美和叶棋鸿的婚礼也举行了。 腊月二十五,天气晴。 清晨,邵溪美就去了弟弟的房间。 邵家宝近些日子瘦了不少,看起来有些憔悴,也更显得阴郁。 以前不觉得,如今邵溪美却总觉得对不起他。 可能是见了杜母对杜小蓉的教育和规劝,邵溪美总觉得自己这个姐姐做的不够格。 她应该阻止他的,在他明知道要杀人取乐的时候。 不然他也不会在这个年纪,像被打折了翅膀的鸟似的,只能龟缩于房间中。 看见邵溪美进来,邵家宝脸上扬起希冀的笑,“姐,我今天能去参加你的婚礼吧?” “不行。” 邵溪美想也不想的拒绝。 “你不能出去,今天人多,会有危险。” 邵家宝像被抽了筋,低落的缩回到了椅子里。 邵溪美知道他被关在家里难受,见他这样也于心不忍。 “在忍一忍,等我和叶棋鸿结了婚,我就用叶家的船送你出海,等到了国外,你想怎样都行。” 客船的行踪太容易被查,用叶家的货轮,是邵溪美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出了国,她也就放心了。 萧蝶再大的本事,也不能去海里捞针。 邵家宝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可他还是不高兴。 “姐,我只是想送你出嫁而已,我、我也不想出国。” “不行。”邵溪美狠了狠心,依旧拒绝了他。 她父亲如今已经撒手不管,正暗中四处搜寻生子偏方。 她再不管,弟弟必死无疑。 邵溪美还想再叮嘱什么,邵母的催促声在门外响起,她只能离开回房间准备。 可邵溪美没注意到,在她离开后,有一个丫鬟端着件崭新的燕尾服进了邵家宝的房间。 太阳升到半空的时候,邵溪美装扮完毕,叶棋鸿也带着亲朋好友来接亲了。 出了门,她一袭婚纱往车上走时,邵溪美忽然在人群中看见了萧蝶。 她一身黑色旗袍,肃穆的像参加一场葬礼。 邵溪美心里不安,正当想派人去看看邵家宝时,她忽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喊她。 “姐!我来送你出嫁了。” 邵溪美惊骇的回头,就见邵家宝正从房子里推门出来。 他穿着件黑色燕尾服,打着领结,整个人在阳光下散着微光。 看邵溪美盯着他的衣服,邵家宝摊开手,转了一圈。 “姐,这不是你派人给我送过来的吗?很合身吧,姐,我长大了,以后如果有人敢欺负你,我杀……” 没等邵家宝的话说完,邵溪美尖锐惊惧的声音先一步打断了他。 “脱下!脱下!” “姐……” 邵家宝怔愣了一瞬,正准备脱下衣服,突然就听一声轰响。 不知哪来的爆竹,落在了邵家宝腿边。 随着爆竹炸开,邵家宝仿佛也像加了引线的火药,一瞬间燃了起来。 “姐……!” “家宝!” “着火了、快救火啊!” 那火燃的极快,伴着邵家宝的惨叫声,眨眼烧成了火球。 邵溪美被人拉着,无措的跪在地上。 刚刚还洁白如雪的婚纱,已经泥泞的不成样子。 她张着嘴,想哭又仿佛发不出声音。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啊。” 不知是谁发出的哀叹。 邵溪美就见着她弟弟挣扎的动作一顿。 随后,他望了一眼自己。 紧接着,他带着熊熊燃烧的火团。 扑向了自己躲在一旁的亲生父亲。 ps:其实我真的真的很喜欢邵溪美这个角色。 本来她的结局是必死的,但现在我想问问宝子们的意见了。 到底是受到惩罚后活下来,还是真的死掉? 第240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47 邵东和夫人躲得远着呢。 一个扯着嗓子喊救人,自己却被人拉着不动弹。 一个哭的凄凄惨惨,却跪在地上仿佛生了根。 看邵家宝跑向他们,跪在地上的也能动了,被人拉着的也反应极快的挣脱开了。 与邵家宝拉开了差距。 萧蝶嗤笑一声,躲在人群后面,随意的在地上一踢。 一块小石子旋转的飞了过去,正中邵东的膝盖。 邵东疼的诶呀一声,扑通一下摔倒在地。 邵家宝已经难以支撑,他嚎叫着扑倒,抓住了邵东的双腿。 猩红的火焰从他的身上蔓延。 邵东凄厉的惨叫简直要刺穿人的耳膜。 邵夫人见状又跪了下去,哭的更大声了。 有人抬着水,有人拿着毛毯来灭火。 邵东被从火堆里拉扯出来,两条腿已经被烧的黑漆漆血淋淋。 等火灭了,邵家宝更是成了一节焦炭,早就没了气息。 人们抬着邵东上了车,急忙送去了医院。 一群人来参加邵溪美的婚礼,最后却纷纷离开。 有的是受了惊吓回了家,有的是赶紧抓住机会,去医院关心邵东,打探情形。 似一声枪响惊飞了一林的飞鸟。 转眼热闹的邵公馆已经空空荡荡,只有几只乌鸦在半空中盘旋而过。 拉着邵溪美的人也走了。 邵溪美手脚并用的爬过去,婚纱在地上拖拽着,沾满了黑的泥红的血。 第185章 她跪在邵家宝身前,口中发出不成调的哀嚎。 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这是她懂事后,第一次哭。 之后的几天,邵溪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动不动,也不出门。 像一具游尸一样,魂魄好像已经随着邵家宝下了葬。 邵东的双腿废了,几天后是坐着轮椅被人推回来的。 他回来的那天,邵溪美主动打开了房门。 明明才过去几日,但她却瘦了一大圈。 本来圆润娇俏的脸瘦了脱了相。 下巴尖利,双颊凹陷,面色白的像常年不见光,眼下的青黑却异常明显。 她推开邵东的房门时,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让邵东刚想发出的火气如烟消云散般消失不见。 邵东不知为何,他有些怕这样的邵溪美。 邵溪美开口,声音像年久失修的木门忽然被人推开。 滞涩又沙哑。 “你腿废了?” 邵溪美问道。 邵东心中的暴戾翻腾,目光落在腿上,咬牙忍耐,“还不是拜你那个好弟弟所赐!你说他是不是昏了头,我是他老子,不是他仇人,他……” 邵溪美打断他,“我要你手里所有资源,我要接手你的势力。” 邵东呆住,直视她片刻后缓慢的点了点头。 “好,但你得继续给我找生子的偏方,给我找最好的大夫,不计金钱,不计代价。” “成交。” 邵溪美片刻迟疑都没有,利落的应了声。 她答应。 她当然答应。 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邵东从前是没打算栽培邵溪美的。 他的关系,他的资源,自然要儿子继承。 只是如今邵家宝死了,下一个儿子现在还没有影呢。 为了邵家的权势不旁落,他只能先扶持邵溪美再说。 警署最近查抄烟土的事闹得很大。 邵家的利益也受了影响。 但邵东虽然腿瘸了,却野心不消。 “今日是年三十,你现在给叶棋鸿打电话,让他来接你去叶家,你们已经成婚了,你只有把叶家的船队收为己用,让源源不断的烟土为我们创造大笔的财富,我们邵家,才能在此难中屹立不倒,明白了吗?” 邵溪美一开始就知道父亲让自己嫁进叶家,是打的叶家船队的主意。 她也猜到了她父亲要做什么。 除了烟土和军火,没什么值得这般大费周折。 但这一瞬间,不知道想到什么,她还是沉默了一下。 “好。” 沉默后,她这样答道。 叶棋鸿前两日给她打过电话,也来见过她。 只是邵溪美没接电话也没开门,他也就没再来过。 今日叶棋鸿忽然收到让他去接人的消息,不知怎的,他心里并不情愿。 可能是因为他们婚礼那日的惨状。 也可能是因为萧蝶最近大放异彩,暗中接手了报社和银行,又把萧家曾经被侵吞的家产要了回去,一举成为桐城最有名望最有权势的名媛。 当然,也有可能是某种预感。 但叶棋鸿此刻却并不知情。 叶启和王柳看得出他的不情愿,劝道:“暂时忍一忍,邵东如今废了腿,但权势和地位还在,就算你真不想和邵溪美过了,也得等你老丈人把好处给了你再说。” 不光邵溪美盯上了邵东手里的势力和关系网,叶家也盯着呢。 邵家唯一的儿子死了,好处可不就得让女婿得了,也不能便宜了外人不是。 他们一说,叶棋鸿就满脸不愿,“爸,妈,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能趁人之危,做这种事?” 王柳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下他的肩膀,“什么叫趁人之危?邵东在桐城经营这么多年,如今却断腿又断后,你替他把衣钵接过来,不正是解了他的难题?大不了以后你多照顾照顾邵溪美就是了,要不凭着她一介女流,在这乱世还不是被人欺负死?” “对,你娘说的对,权利在你手上,你还能善待邵家人,但如果在别人手上,可就说不准喽。” 叶棋鸿听了他们的解释,脸色缓和了不少。 再想到如今萧蝶的风光,他内心更是动摇。 “那我……晚上和溪美好好聊聊。” “好好,你们好好聊,好好说,去你们的新房子里说,只有你们两个,孤男寡女新婚燕尔,什么都好谈的!” 叶启兴奋的去给他挑拿给邵家的礼物,王柳去命人打包叶棋鸿的行李。 通通装上车,让叶棋鸿赶紧去和邵溪美过二人世界。 叶棋鸿路上打了不少腹稿。 他应该先关心一下邵溪美的身体,再关心下她的情绪。 但实际上,上了车,两个人之间仿佛隔了条河,一句话都说不出。 车驶向位于月行河的新房,邵溪美说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不回你父母那吗?” 叶棋鸿摇了摇头,“父亲母亲让我们先回新家,明天再去老宅。” 邵溪美嗯了一声,转头向外面街道。 第241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48 大年三十,桐城陷入一片喜庆的火红。 好像不管过去一年有多少不幸和艰难,过了今日就一切烟消云散了一般。 新的年,能带来新的开始和新的好运。 但能带回失去的人吗? 邵溪美眼眶发热。 她两臂交握,手指用力,指尖下血液温热。 疼痛逼回了双眼的酸意。 叶棋鸿毫无察觉,继续开车。 到了新房,佣人已经做好了晚饭。 叶棋鸿想了想,给他们放了假,让人都离开了。 哪怕他父母说的再冠冕堂皇,他心里也是有点心虚的。 好像生怕知道他这个留学归来的体面大少爷,在打着什么主意。 好在邵溪美也没有阻拦他,默认了让所有人离开。 这是他们婚礼后第一次同桌用餐。 叶棋鸿的酒一杯接着一杯。 透过高脚杯看着邵溪美,他却始终有一种陌生感。 该怎么说呢。 她瘦了,憔悴了,但这都不是根本。 她应该是柔和的,脸上或哀伤或欣愉,总归是生动的。 而不是现在这样,平整整一张毫无表情的脸,黑洞洞两个没有起伏的眼。 让人无端从心里生出畏惧。 叶棋鸿不由得想起萧蝶。 以往他嫌萧蝶过于古板陈旧,不像留学回来的邵溪美一样活泛洋气。 如今却从心底里否认了自己曾说的话。 叶棋鸿总是习惯把她们两个放在一处对比。 像心里有杆秤一样。 哪边沉一点,就把心往哪边偏一点。 如今这秤又往萧蝶那偏了偏。 听见二蛋说宠爱值加了五点时,萧蝶正和吴妈、胡婶子坐在一起包饺子。 两人本来不打算让她帮忙,但今天需要包的饺子太多,她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搭把手。 大年三十,警署连上带下可一个人都没歇着,都在忙着追查烟土一事。 这事还是萧蝶提的头,他们忙的年都过不好,她帮着包些饺子也不算什么。 饺子包完上锅去蒸,蒸汽袅袅升腾,厨房像搬进了天庭似的。 出了锅,萧蝶装了几大餐盒,拎着出了门。 出门买酒的叶棋鸿正好开车路过。 见了她,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车。 萧蝶比之前在叶家时气色好了许多,双颊渐渐饱满,唇色也越来越红润。 外面天冷,她走出屋子冷风一吹,脸上就见了红色,看起来也多了些娇俏。 叶棋鸿见她拎着食盒走近,只感觉看见了万物衰败的冬日里,最欣欣向荣的那颗蔷薇花苗。 虽有尖刺,却格外迷人。 可惜那花不是开给他看的。 萧蝶上了车,车开的方向是警署。 她是去给叶延送饭的。 叶棋鸿想到指使他出来买酒的邵溪美,心里不是滋味。 刚刚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把他们家的打算说给了邵溪美。 想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也不算他占便宜吃软饭,谁让邵家没有男丁。 可邵溪美却只让他去买酒…… 去百货商店买了酒,叶棋鸿又开车回了他们的新房。 一进屋,却正好见邵溪美正端着醒酒器往杯子里倒。 看见他回来,邵溪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你刚走我就在藏酒室又发现了一瓶,已经醒好了,先尝尝这瓶怎么样。” 看她笑了,叶棋鸿心里舒坦了些。 “好,那就尝尝你这瓶。” 刚才,是叶棋鸿一直在说自家的打算。 这回,就是邵溪美一直在问叶家船队的情况了。 叶棋鸿有些纳闷,她为何对这些感兴趣。 邵溪美道:“自然是准备替你分忧,你日后进了委员会工作,家中的事估计是忙不过来的,爸妈年纪又大了,总不能一直让他们操劳。” 第186章 叶棋鸿觉得也在理。 总不能什么都让他做,既然邵家愿意用资源扶持他,那他把船队的事交给邵溪美也算投桃报李。 他觉得他爸妈也会同意,就没多想,邵溪美问一句,他答一句。 一瓶酒渐渐都被他喝了。 邵溪美的面色越来越柔和,带着笑意般注视着他,让叶棋鸿有点心猿意马。 他想把人拉进怀里,可刚起身,就觉得一阵晕眩。 随着时间走到零点,缤纷的礼花冲破天际,又发出一声巨响。 叶棋鸿眼前一黑,砰的一声晕倒在地。 失去意识前,他才察觉出不对。 他们这房子里,哪来的藏酒室? 再醒来时,首先听见的,是女人的哭声。 连绵不绝,凄凄切切。 叶棋鸿只觉得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他像野外受惊的羚羊从地上扑棱起来。 却只觉得脖子差点被勒断。 伸手一摸,他的脖子上赫然挂着一副铁圈,像狗项圈一样,把他牢牢的固定在一条锁链之上! 叶棋鸿猛然睁眼! 眼前却只有一盏昏黄的小灯。 那小灯照亮了半边暗室,让他看清了所处的环境。 也让他看清了另一个笼子里,被打的伤痕累累的女人。 “这、这里是哪?来人啊!来人!救命啊!” 栓着他脖子的锁链很短,他根本站不起身。 只能弯着腰,拽着脖子上的锁链拼命摇晃。 可那锁链又重又结实,叶棋鸿像蚂蚁撼树一般根本挣脱不开。 绝望之际,就听吱呀一声。 暗室的门开了。 邵溪美拿着油灯,端着红酒,穿着漂亮的丝绸睡裙袅袅走来。 看见叶棋鸿醒了,她双眼惊喜的发出光亮。 “你醒啦,快看,这里就是我们家的藏酒室,你可还喜欢?” 叶棋鸿只觉得浑身汗毛直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溪美你、你这到底在干什么?!” “看不明白吗?当然是囚禁你啊,这暗室我可是特意给你准备的,等这一天我可等了许久了呢。” “叶棋鸿,你真的像一条狗啊,不拴着总要三心二意的四处留情,你凭什么呢?谁给你的自信,让你在我跟萧蝶之间来回徘徊抉择?” “头上的伤还没能教乖你,那以后我慢慢教,别着急,我们日子长着呢。” 邵溪美说完,自顾自的笑出了声。 “你真是个蠢货,居然想着趁机要我邵家扶持你。” 她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了根皮带,在半空中挥了挥。 睡裙松垮的袖子掉到手肘,露出她纤细的手臂。 原本白皙娇嫩的肌肤,此刻疮痕遍布。 牙印,指甲印,刀痕,烧伤。 血淋淋的,都是新伤。 邵溪美却仿佛不知道疼一般,挥着皮带挥舞手臂,对着叶棋鸿抽了下去。 第242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49 叶棋鸿在哀嚎,杜小蓉在哭。 邵溪美却笑的极其大声。 她不怕了,什么都不怕了。 第二天,她一改之前的死气沉沉,语调轻快的给叶公馆打电话。 是王柳接的,她语带娇羞的说昨晚叶棋鸿不小心闪了腰,这几天要好好休养。 王柳联想到什么,声音喜悦的满口答应。 邵溪美又说了昨晚她和叶棋鸿的谈话。 他们邵家愿意倾力栽培叶棋鸿,让他进委员会任职。 同时,叶家也得让她插手管理船运一事。 王柳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只是管理船运一事,又不是要他们叶家把船队送给邵家。 但他们邵家,却是要倾尽资源栽培她儿子。 给了她儿子的,就是她儿子的。 日后船运的管理权能收回来,给的资源可就收不回去了。 王柳满口答应,让邵溪美随时去公司,公司上下绝对配合她的管理。 邵溪美得到想要的,寒暄几句后挂了电话。 她好像忘了她弟弟的事,每日忙了起来。 她接手邵东的势力,培养出了不少自己的人。 亲信随着叶家的船队出海,替邵溪美把她想要的东西从大洋彼岸运到桐城。 在此期间,她一直表现的极为平和安静。 她代表邵东参加了不少晚宴,也几次和萧蝶相遇。 她都只是疏离的点点头,好似并不熟悉,她们两人中间,也没有那么多的血海深仇。 萧蝶也好像就此收手了一般。 只是发展自己的势力,没再有针对邵家或者报仇的打算。 他们这个圈层好似陷入了一场诡异的安静。 似一潭深水,表面风清云静。 可只有身处其中的人,能感受到暗处的波涛涌动。 年后李民的调任过来下来了。 邵东废了腿,也失去了竞争的资格,李民的位置,被陈署长稳稳的坐了上去。 陈署长有点懵。 不是说好年后自己要被撤职吗? 怎么就突然升官了,还升的这么重要的位置? 以前他被迫巴结那些权贵,让警署伸张正义。 现在,他特么就是权贵。 萧蝶和叶延也是这时才想起来。 光顾着忙活给陈署长垒功绩的事了,忘了把他要升职的事告诉他了。 陈署长被这么一个惊喜砸的晕头转向。 知道怎么回事后,恨不得也认萧蝶做姑奶奶,但是萧蝶没让。 一朝之间,陈署长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女儿也不托付他人了。 乐颠颠的去上任,临走前没忘把叶延提了上去。 陈署长如今成了陈副委员长。 有他这个保护伞罩在警署头上,又有叶延做为署长冲在一线。 萧蝶觉得应该很快,桐城的治安就能好上许多。 她在桐城的布局大致告一段落后,就准备操心操心自己任务的事。 大年三十那天,宠爱值五十五点。 那天以后,陆陆续续的又加了十点,都是九十点钟的时候。 加上最近叶棋鸿一直没有出现,在各种场合都只存在于邵溪美的口中。 萧蝶猜测,他应该已经被囚禁起来了。 这么想着,第二日白天,趁着邵溪美离开家,萧蝶偷偷的潜了进去。 此时的叶棋鸿已经接近崩溃。 他要疯了,要被邵溪美那个疯婆子折磨疯了。 他趴在地上,埋着头,不敢睁开眼睛。 生怕看见对面的尸体,正死不瞑目的盯着他。 事情还要从前晚说起。 他被关在这不知道多久了。 这里不分昼夜,永远都只有一盏小灯。 这里隔音又特别好,不光他的求救声传不出去,外面的声音更是进不来。 处在这样的环境中,还要每日挨打,他本就备受折磨。 但还好,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就是杜小蓉。 他们也算有过一面之缘,如今被关在一起,难免熟络了起来。 她被关在笼子里,叶棋鸿被拴在不远处。 两人同病相怜,研究着怎么逃生。 思来想去,还真让他们想到了一个办法。 只要邵溪美在路过杜小蓉被关的笼子前时,被杜小蓉猛的抱住脚腕绊倒。 她就正好能摔进叶棋鸿的攻击范围。 叶棋鸿杀了她,从她身上摸出笼子的钥匙,再扔给杜小蓉,杜小蓉就可以跑出去找人来救他。 这是两人唯一能想出的办法,他们也算一拍即合。 在动手前,杜小蓉提出事成后,要叶棋鸿出钱送她出国留学。 叶棋鸿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比起性命,那点钱不算什么。 但真当动手的时候却出了纰漏。 杜小蓉下手很快,趁邵溪美不备,直接把人绊倒。 邵溪美也果然摔到了叶棋鸿的脚边,被叶棋鸿掐住了脖子。 只要叶棋鸿狠狠心,直接掐断她的脖子,他们的计划就成了。 可关键时刻,叶棋鸿却停顿了动作。 他掐着邵溪美的脖子,问她后不后悔这么对他。 邵溪美得了说话的机会,不慌不忙的笑了笑。 “不后悔,我死了,你们也都得被活活困死在这。” “你身上没有她笼子的钥匙?” 叶棋鸿心里一慌,邵溪美却依旧波澜不惊嘲讽。 “两个蠢货,我怎么可能会随身带着笼子钥匙,我又从来没准备放过她。” 她抬头,主动伸着脖子,“你来啊,掐死我,看看没有我日日给你们送饭,你们是先饿死还是先渴死。” 叶棋鸿绝望了,不顾杜小蓉让他动手的喊叫,手上力气不自觉的松了。 邵溪美却在这时从睡裙下掏出把匕首,一刀捅进了叶棋鸿的大腿。 叶棋鸿吃痛惨叫时,她趁机把人推开,跑到了安全地界。 第187章 随后,她从腿上的绑刀带中翻出了一把钥匙。 “说你蠢你真是一点智商都没有,你们差一点就成功了呢。” 叶棋鸿目眦欲裂,猛烈的悔恨让他腿上的痛都翻了无数倍。 他第一次怀疑,难道自己真的是个废物蠢货吗? 诛了心,邵溪美还要杀人。 她把杜小蓉杀了,尸体就堆在叶棋鸿旁边。 “你以为之前的囚禁就是地狱吗?不,现在才是。” 邵溪美说完,大笑着走了。 此后两天,她都没再下来。 叶棋鸿腿上的伤口不太深,要不了他的命。 可这样的折磨却会。 没有时间,没有光线的变化,两天仿佛被无限拉长。 他胃里饿了像有火烧一样,腿上的伤又在不停的折磨他。 可一抬眼,他就能看见杜小蓉死不瞑目的脸。 她好像在怪他,怪他是个心慈手软的废物蠢货。 叶棋鸿真的要疯了。 萧蝶就是在这样的时候,拿着手电筒,推开了暗室的门。 第243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50 光线从门口照了进来。 一时有些刺眼。 但此刻再刺眼的光,于叶棋鸿来说,也是救赎。 像掉落荒山深井只能等死的人,在最绝望的时候,却看见了有人来救。 哪怕一瞬间的强光晃瞎他的眼,接触到光线的那一刻他也是高兴欣喜的。 再看清进来的人是萧蝶时,他却有些心里没底。 被囚禁这段时间,他明白了很多,也听邵溪美说了很多。 他冤枉了萧蝶。 更冤枉了死去的萧良。 “萧蝶……萧蝶救我,我、我对不起你,当初我听信了邵溪美那个疯女人的话,以为你弟弟真的有错在先,我、我对不起,我还误会了你,以为你是贪图我叶家的钱财,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擅自写下谅解书的,我不该不信你,不该把你关在房间里等死……” 叶棋鸿怕萧蝶不救他,一边道歉一边俯身磕头。 脑袋撞在地面上砰砰作响,可这比起邵溪美对他做的,也不过九牛一毛。 萧蝶低头瞧他,原来再高傲的人也是会道歉的啊。 可道歉又有什么用处呢。 她眼底里欣赏着他的每一道伤口。 邵溪美可不太讲究,伤口纵横交错,乱糟糟的,一点美感都没有。 如果是她的话…… 萧蝶想到任务,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挥散,赶紧拿出自己修炼多年的演技,快步扑了过去。 “叶棋鸿,你真的在这里,别道歉了,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你的身体要紧啊,你怎么样,还好吗?” 听到萧蝶的关心,一瞬间,叶棋鸿泪流满面。 相比于邵溪美对他的残忍,萧蝶简单的一句关心,就已经让萧蝶镀上了一层光晕。 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监牢中,她就是唯一的天使。 “……宠爱值加十。” 萧蝶忍着笑,目光好似无意识的扫过了一旁的杜小蓉。 她惊呼一声,吓得躲到了叶棋鸿身后,“她是死了吗?好、好吓人……” 叶棋鸿这两日一直活在对自己的质疑中。 如今挺直腰板把萧蝶护在身后,感受到萧蝶因他的保护而情绪渐渐稳定。 叶棋鸿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每个细胞都重新开始活跃。 好似饥渴了许多后,终于降下了场甘霖。 那种感觉,让他爽的头皮发麻。 而且萧蝶见到尸体的反应也让他打心底里喜欢。 邵溪美越是杀人不眨眼,越衬得萧蝶此刻的害怕多么珍贵。 叶棋鸿声音都多了些轻快,道:“邵溪美如今还一口咬死,说你就是杀了她弟弟和朱卓两家的凶手,她真是信口胡说。” 萧蝶在他身后狂点头,“对啊对啊,我胆子这么小,连只鸡都不敢杀的,怎么会杀人。” 叶棋鸿回头看萧蝶的目光都多了些爱怜。 “等你救了我出去,以后余生我都尽最大的能力保护你。” 他自以为浪漫的许下誓言,宠爱值也再一次波动。 “……加十。” 二蛋略有些无语,又觉得有点好笑。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怎么好像还没自己这个统子聪明? 萧蝶继续在戏中,她偏了偏头,难为的道:“可是怎么救你,你这锁我打不开。” 叶棋鸿:“我也打不开,钥匙只有邵溪美有,你别管锁了,你去我家,去找我父亲母亲,让他们来救我!快去!” 萧蝶起身小声说道:“可你还不知道吗?邵溪美以保护照顾的名义,派了不少人去你家里,如今整个叶家都在她的监视下,如果我贸然去找伯父伯母,恐怕他们也会有危险。” “那怎么办?那你去警署,对,你去找叶延,你让他派人来救我!他是警长,他不能不管我的!” 萧蝶无奈的叹了口气,“可他这几日没在桐城,他出城做任务去了。” “那、那怎么办,我不想再呆在这了,邵溪美疯了,她已经两天没给我送过饭了,她想饿死我,我、我不想死……” 萧蝶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急,也就两三天的时候,叶延肯定会回来的,到时我一定让他来救你,这两天你就忍一忍,我每天偷着来看你,给你送饭送水,行吗?” “萧蝶……” 叶棋鸿感动的热泪盈眶,“我以为你会怨我,会恨我,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愿意救我……” 萧蝶笑了,笑容轻快又温暖,“以往是怨你的,可是如今这种情形,说那些还做什么,我怎么可能对你见死不救,毕竟我们也曾是有婚约的人。” 叶棋鸿闻言只觉得像被泡进了温水里。 暗室的阴凉透入骨髓,此刻也像见了艳阳一样,四肢百骸都得到了舒缓。 “那你是怎么找到这的,会有危险吗?” “有危险难道你就不让我来了?” 萧蝶问的叶棋鸿一愣,没等叶棋鸿察觉出她话里的讥讽,萧蝶又填补了一句。 “就算危险一点,也不能就眼睁睁的看你饿死在这里,你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好、好!” 叶棋鸿连声答应,生怕萧蝶真怕危险就不管他了。 “那你是怎么找来的?还有人察觉到我失踪了吗?” 萧蝶摇头,“没有,我也是碰巧知道,你这暗室旁还有一间,杜小蓉的母亲曾被关在那里,是我来接的她,我也是无意间发现,那间暗室居然还有机关,或者说,那间暗室的存在就是为了掩饰这里。” “最近你一直没露面,再联想到这里,我就想趁邵溪美不在的时候过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找到你了。” “邵溪美她实在是太诡异多端了,我真怀疑我当初是不是眼瞎,怎么会因为她想放弃你……” 二蛋:哈,你不光以前眼瞎,现在其实也瞎。 它一边默默吐槽,一边留意外面的动向。 萧蝶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叮嘱道:“今天太晚了,我只能明天再来了,你忍一忍,千万别让邵溪美发现我曾经来过,不然她察觉事情败露,一定会杀你灭口的。” 叶棋鸿浑身一抖,连忙点头。 “我、我肯定不让她知道,你快走吧,明天记得早点来啊……我、我实在是太饿了。” 叶棋鸿羞窘的低着头。 他堂堂叶家大少爷,长这么大也没挨过饿。 如今饿了整整两天,他才终于明白挨饿的滋味到底有多难受。 难受的让他顾不得羞耻与体面,巴望着让萧蝶早点送饭。 残存的理智让他生怕被萧蝶嗤笑。 可萧蝶却只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已经碎掉的桂花糕。 “不好意思啊,我这次来没提前准备,只有这个,你先垫一垫吧,别饿坏了肠胃。” 叶棋鸿看着那躺在她手心的桂花糕,听着她温柔的关心,耳边仿佛有人在击鼓一般,满世界都是砰砰砰的闷响。 哦,那不是鼓声,是他的心跳。 第244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51 萧蝶从暗室回到家时,宠爱值已经涨到了九十点。 而且还在陆续增加。 照这么看,不出几日这任务就结束了。 简单,高效,快捷。 感谢叶棋鸿,感谢邵溪美。 她给叶棋鸿打了个笼子,却让自己体会了把圈养牲口的乐趣。 不错不错,是个善人。 萧蝶也不怕邵溪美知道,叶棋鸿一定比她更怕暴露,但凡有一点点脑子,都会瞒得死死的。 毕竟自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现在只要继续等。 叶棋鸿这么久没出现,叶家人不可能不起疑心。 而以邵溪美如今美丽的精神状态。 最快速平息的办法,就是杀了起疑心的人。 第188章 邵溪美的动作也比她想象的还要快。 萧蝶第二日起床就收到了消息。 叶启昨夜被车撞死了。 现场疑点重重,撞他的车也逃离了现场,不知所踪。 没等警署的人去调查,邵溪美直接把人拉走下葬。 整个过程中,王柳一直没有出面。 邵溪美对外说她和叶棋鸿都悲伤过度病倒了。 叶兰兰虽然在,但她年纪还小,只顾着哭,没起什么疑心。 如今叶家也算是落到了邵溪美的手里。 萧蝶趁着邵溪美不在,又溜进了暗室。 一夜过去,宠爱值又涨了三点,如今还差七点就能结束任务了。 看见叶棋鸿,萧蝶装作心事重重的模样,硬挤出一分笑模样。 “你身上的伤好点了吗?我来给你送饭,只是未免被她闻到味道,我带的都是些冷餐糕点,你先凑合吃吧。” 叶棋鸿饿狠了,没顾上问萧蝶怎么了,狼吞虎咽的填了个饱。 直到吃的打了个饱嗝,他才从点心里抬起头。 这一抬头,萧蝶脸上的同情和欲言又止看的格外真切。 叶棋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是他家出什么事了? 他忙问萧蝶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蝶犹豫再三,还是告诉了他。 叶棋鸿听说他爹被人撞死,撞他的人还没被抓到,痛苦的伏在地上,发出愤怒悲戚的哭声。 怕被发现,连哭都需要被压抑,他埋着头脸,声音闷闷的。 萧蝶站在一旁冷眼瞧着,心里升不起一点同情。 当时原主为自己弟弟的惨死悲痛欲绝时,他怎么做的,她可都替原主记着呢。 哦对了,他还写了谅解书。 萧蝶蹲下身拍着他的肩膀,又加了一句,“昨晚撞的车,今天就下葬了,邵溪美不让警署插手去查,估计罪魁祸首也没处找去了,伯母一直没露面,我猜测是被邵溪美软禁了,有没有危险我也不清楚。” “父亲母亲……我、我对不起你们啊!” 叶棋鸿的情绪几近崩溃,萧蝶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 总要他体会到一样的痛,才算是道歉。 可落在如今的叶棋鸿眼里,这也是一种陪伴。 等他哭完平静下来,宠爱值又涨了三点。 此后的两天,宠爱值又涨了两次,最后停在了九十九点不动了。 萧蝶猜测,最后这一点估计是得等他被救出去的那一刻。 她盘算着,开始让手里掌握的报社开始报道叶家的事。 明里暗里的揭露疑点,让人把注意力引到邵溪美身上。 邵溪美不会停止报仇的想法,她如今这么安静,反而说明她背后有大动作。 萧蝶就逼她一逼,人急了,才容易露出马脚。 报纸一刊登,果然引起了大众的注意。 意外身亡的叶启,从和她结婚后就没再露过面的叶棋鸿,称病闭门的王柳。 如今叶家四人居然只剩下了年幼无知的叶兰兰。 大众议论纷纷,各种猜测由此而生。 等邵溪美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她算着时间,招来叶家船队的人问前段时间出海的货船归期。 再得到明晚就能靠岸的准确消息后,邵溪美干脆通知下去,要提前行动。 无数封请帖在这个晚上送了出去。 名义上是给叶启积福的慈善晚宴。 邵溪美特意放出消息,叶棋鸿也会出席。 收到请帖的人,不管是为了邵家的交情,还是畏于邵溪美如今的权势,或者是干脆好奇叶棋鸿的现身,绝大部分应该都会来的。 请帖发出去的同时,邵溪美回了邵公馆。 邵东给她打过好几次电话让她回去,她一直都没理会。 这次却主动回了家。 推开书房的门,邵东看见她就把手边的烟灰缸砸了过去。 “你还知道回来!你老子我说话是不是一点用都不管了?!” 邵东在家里作威作福惯了的。 即使腿一开始伤了时,他萎靡过。 可如今,面对拿到权利就开始脱离他掌控的邵溪美,他还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 邵溪美让他觉得,自己真的成了一个废人。 曾经被他死死握在手里的东西,如今都在离他远去。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发狂,恨不得抽出皮带,把眼前的女儿打成一摊烂泥。 可他到底是老了、废了。 烟灰缸没飞到邵溪美头上,只是到一半就落了地。 邵溪美也不再回避他的目光,不再面对他的怒气浑身发抖。 她只是冷淡的问道:“母亲呢?” 提起她,邵东更生气了。 “你别跟我提她,她就是个废物!贱人!每天下午茶、舞会、麻将!什么都落不下她,偏偏回家就哭丧个脸,说她就哭!她除了哭她还会什么?她怎么不死外面!” “老废物生了两个小废物!我邵东英明一世,怎么就败在了你们手里!” “如果不是因为你那个弟弟,我怎么会废了腿!早知道他是讨债的,他生下来我就应该弄死他!还有你……!” 邵东嫌骂着不过瘾,解开皮带摇着轮椅就冲了过来。 “还有你这个废物东西,你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是不是?谁让你急着对叶家下手的,谁让你敢不听话的!我打死你!” 说着,他举起皮带就要抽下去。 可皮带却停在了半空中。 邵溪美不再像个被动挨打的木偶。 她早就成了拿着皮带的施暴者。 她不怕了。 皮带被她一手攥住。 感受到邵东的力量,邵溪美笑了。 原来记忆中坚不可摧无法打倒的父亲,已经这么老了。 原来他的力量这么小。 原来她可以轻易的反抗他。 原来……他疼了也会喊啊。 原来皮带缠到脖子上,他也会害怕。 原来濒死的时候,他也会求饶。 邵溪美双目红的像染了血,手上的力气却一点没松。 她只是在邵东的耳边最后说了一句。 “你不该骂我的弟弟……” 第245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52 邵东死了。 邵溪美像没事人一样去了弟弟的房间。 她躺在弟弟躺过的地方,眼眶又有点热。 一口。 她咬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疼痛释放出鲜血,但制止了眼泪。 邵溪美就那么躺着,一时有些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还活着呢。 她真的很恨萧蝶吗? 她好像更恨自己。 深夜,她母亲终于回来了。 她听见车声下了楼,正好看见她母亲哼着小曲进来。 看见她时,母亲明显心虚的愣了下,随后没了欢快的小曲,多了些委屈难过。 邵溪美知道,只要她现在指责她,她立马就会哭出来。 可她可那个心情看她表演。 邵溪美拉着母亲去了她父亲的书房。 看见邵东的死尸时,邵溪美终于在母亲脸上看见了些真实的情绪。 她吓得仓惶后退,一直磕到墙边的书架,发出一声闷响。 邵溪美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骄傲吗?为你的丈夫,为你养出的孩子。” 邵溪美看见她母亲的脸白了,她质问道:“你是不是疯了?你想被枪毙吗?” “不会。”邵溪美摇了摇头,“明晚一切就都结束了。” “你有后手?”邵夫人直了直身子,“你早说啊,吓死我了,还以为咱们家要就这么完蛋了呢。” 说着,她又流下眼泪,“那你也不能杀了他啊,他怎么说都是你的亲生父亲啊!呜呜呜呜……” “不过你放心,你毕竟是我的女儿,母亲肯定是希望你好的,母亲会帮你瞒着的,绝不会让人知道的,呜呜呜呜……” 邵溪美不由得笑出了声,看啊,这就是她的母亲。 以前邵东是顶梁柱,是能给她富裕安稳生活的人。 所以不管邵东怎么打她和弟弟,母亲都视若不见。 如今弟弟死了,邵东死了,她邵溪美成了唯一能够她富裕安稳生活的人。 所以即使她杀了自己的亲父,母亲也可以替她隐瞒。 邵溪美实在忍不住,她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摁在了墙上。 “母亲啊,你这个人到底长心了吗?” 被她这么一掐,邵夫人反倒不哭了。 她抹了抹泪,眼底是死寂一般的平静。 “不然呢?这世道人命算什么狗屁东西,我活一天是一天,活一天就想享受一天,这怎么了?你想我做什么?在你小时候,带着你和你弟弟脱离邵东,然后风餐露宿,有今天没明日吗?” “这破他妈人世,是人想努力活好就能活好的吗!你说我能做什么!” 第189章 邵溪美还是头一次听她母亲这么大声说话。 也是头一次听见她骂脏话。 邵夫人说完狠狠一推,把邵溪美推开,自己转身走了。 邵溪美在身后轻轻的道,“也许,可以开个餐馆。” “放你娘的狗屁。” 砰! 门被摔上。 邵夫人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睡不着就喝点酒。 喝点酒还睡不着? 那就再多喝点酒。 总会睡着的。 第二天起来,她依旧是那个哭哭啼啼,只想安稳享乐的邵夫人。 邵溪美却在想,自己到底是成功好一些,还是不成功好一些。 让她母亲最后的靠山也倒一倒,也许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天亮了,她锁了邵东的书房,开始命下人为晚上的宴会做准备。 萧蝶也是收到了请帖的。 她知道邵溪美急,可也没想到她这么急。 她这样不像是在精心谋划一场报复。 反而像穷途末路的亡命徒,在呼吸断绝前,拼力挥出的最后一刀。 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实际却来自于绝望。 萧蝶明白,却不会心软。 每个人都有自己命定的结局,那结局写在了人们过往的每一步。 邵溪美也有自己的归处。 天黑了。 萧蝶也应约去了邵公馆。 她对叶棋鸿说叶延没在桐城,这不是骗他的。 叶延确实在几日前出城,不过走的不是陆路,而是水路。 今晚当归。 邵溪美把人都请到邵公馆,自己却不在。 宾客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今是什么情形,好在邵夫人一直在拖延应酬,也算缓解了些尴尬。 萧蝶知道她是带着人去码头接货了。 她也知道邵溪美注定接不到自己的货。 不光叶延提前出了海,冯团长也被萧蝶请了去。 光邵溪美那点人,她还不能直接掀旗造反。 萧蝶留在邵公馆参加舞会,她就是想知道邵溪美还要做什么。 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邵溪美急了,恐怕伤害力不容小觑。 而这时的码头,知道自己被埋伏的邵溪美没管其他人,也没去逃命。 她自己上了车一打方向盘,直接就向着邵公馆开了过去。 在埋伏的人当中没有萧蝶。 萧蝶一定在邵公馆等她。 邵溪美唇边勾起一丝笑意,这就是她和她的默契。 此时的萧蝶已经等了半个小时。 宾客们始终不见邵溪美,也不见邵东和叶棋鸿,已经闹着准备走了。 推开大门的那刻,邵溪美驱车而至。 她笑的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众人打着招呼。 “各位别急,我是有点事耽误了,实在抱歉。” 她致了歉,把人往屋内一请,随手关门的时候,没忘把门锁落了。 听见门锁的脆响,宾客们才觉得不对。 “你、你锁门做什么?” “对啊,你神秘兮兮的,到底要干什么?邵东呢?叶棋鸿呢?你们邵家宴客,只派女客出来算怎么回事?” “我们还是走吧,走吧走吧。” 众人正说着,邵溪美却直接拉开了外套。 纤细的腰肢上,一排炸弹正蓄势待发。 邵溪美一手拎着引线,一手拿着火机,她堵在门前,笑容畅快又疯狂。 “都别急着走,我来送你们上路……” 第246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53 众人头顶的水晶吊灯摇摇晃晃。 灯光照在那些如水晶般透彻的高脚杯上,好像端着酒杯的人都跟着明亮了许多。 华服美眷,衣香鬓影。 却在邵溪美拉开外套的那一刻,成了惶乱惊恐的繁殖地。 她不像叶棋鸿那个傻子,掐住了她的脖子还要多嘴问一句她后不后悔。 她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解释。 看见萧蝶正在二楼楼梯旁,确定她真的在等她后。 邵溪美勾着唇角,点燃了打火机。 在场的人纷纷退避,可是那么多炸弹,足够把整个邵公馆夷为平地,谁也跑不出去。 有反应快的,连忙跑到窗边翻开厚重的欧式窗帘。 可窗帘下的窗户,却早就提前从外面封住了。 崩溃的咒骂、哀泣的求饶、绝望的哭嚎…… 所有声音都被邵溪美忽略,她眼里看着的只有萧蝶。 乱哄哄,吵嚷嚷的一片杂乱中。 反倒是邵夫人第一个平静。 她抓紧时间倒了满满一杯酒,喝下去时还不忘晃了晃酒杯。 不管撒出去的那些,她仰头咕咚咕咚喝下。 看时间来得及,急忙又倒了一杯。 邵溪美手中燃着的打火机已经靠近了引线。 可她却觉得不对。 萧蝶也在看着她笑,没有任何的惊惶。 随后,萧蝶伸手指了指头顶的水晶灯。 邵溪美一惊,抬头的时候,萧蝶手中的玻璃杯敲在楼梯扶手上应声而碎。 随后手中的碎片破风般,打着转冲了过去。 正中邵溪美拿着火机的那手。 挑手筋这事,一回生二回熟。 萧蝶做的很利落 火机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邵溪美忍着疼扑过去捡,却发现手上根本提不起一丝力气。 她仿佛感受不到五指的存在,只有针刺般的麻和痛。 原来有些事不是仅凭仇恨就能做到。 邵溪美松开引线用另一只手去捡。 另一片玻璃却直接把她的手掌钉进厚重的地毯。 邵溪美抬头,就见萧蝶沿着二楼扶手顺溜而下。 半空中她的发丝像墨绸一样熠熠生辉。 头顶的水晶吊灯安稳无恙,依旧照着所有人。 邵溪美不由得骂了一句,“真是个漂亮的卑鄙女人……” 短短几秒,邵溪美双手被废。 她忍着疼,用牙咬着玻璃片从手背上拔出。 萧蝶靠近,她重新站直身子,叼着碎玻璃冲向她。 萧蝶后退,和她拉开距离,不由得问了一句,“你到底是在报复我,还是在报复你自己?” 邵溪美眼眶红了,目光却依旧恶狠狠的像头孤狼。 她不依不饶,至死方休。 不管计划,不问结局。 她报复的到底是谁呢。 其他人见她双手被废,再点不了引线,也都来了能耐。 趁着邵溪美眼里只有萧蝶时,有人从后面一脚把她踹倒。 摔倒时,邵溪美叼着的玻璃片割伤了她的唇舌。 鲜血涌出,染红了地面。 “打!打死她!打死她这个女疯子!” “打!她刚刚居然想炸死我们所有人!打死她!” 刚才求饶的、哀嚎的人一拥而上。 他们一脚脚踢在邵溪美的后背,邵溪美却仿佛感受不到疼一样,只爬着靠近萧蝶。 血涌出的更多了。 邵夫人依旧一杯接着一杯,已经脚步不稳。 可邵溪美听见她又开始哭了。 呜呜咽咽,凄凄惨惨。 如过去无数次一样。 只是这次邵溪美也分不清,她是真哭还是假哭,她哭的是自己,还是哭她以后没有富贵安稳的日子可享了。 在邵溪美以为自己会被这么打死时。 萧蝶捡起打火机,靠近了那些意图通过拳打脚踢,来找回面子的男人们。 咔哒一声脆响。 所有人吓得后退了三步。 萧蝶笑容讥讽的扫视一圈,没人再敢靠近。 从地上把已经奄奄一息的邵溪美拽了起来,萧蝶拖着她往外走。 “我不信你会想救我。” 邵溪美这样说道。 萧蝶点了点头,“我是不想救你,可是死也得分个死法,我也不信你会想死在这帮人手底下。” 邵溪美不吱声了。 走到门口。 萧蝶一脚下去,大门被她踹开了。 外面的冷风和月色涌进来,一场闹剧也终于落幕。 邵溪美被随后赶来的叶延收押。 其他宾客也各自匆匆离去。 转眼,邵公馆内只有喝醉了的邵夫人。 她没追出来看邵溪美的情况。 她只是端着酒杯往楼上的卧房走。 一步一步。 邵东的尸体被找到,坐上车抬到了警署。 萧蝶问了叶延,得知邵溪美利用叶家船队运过来的果然不是烟土,而是军火。 如果不是他们早有预备,搅毁了她的计划。 她应该是准备和手下人接了军火就杀到这宴会。 萧蝶心里早就有这猜想。 毕竟这样才符合邵溪美如今的性格。 运烟土,大笔敛财,是邵东的徐徐图之。 邵溪美等不及。 第190章 一个不想活的人,又怎么会周密的为以后布局, 剩下的事,就不需要萧蝶费心了,叶延自会办好。 她只是带着人,去了邵溪美的新房。 叶棋鸿从地下的暗室被萧蝶救出来的那一刻,宠爱值达到一百。 任务结束。 他双目满怀爱意的靠近萧蝶,想去拉她的手, 但萧蝶直接后退躲过,转身走了。 “萧蝶?你、等等我啊。” “等你做什么?” 萧蝶侧头笑了笑,“我只是救了你,又没说要嫁给你,既然你已经脱险,以后我们也别再见了。” “别、萧蝶……萧蝶!” 叶棋鸿没想到萧蝶会突然变脸,顾不得身上的伤,一瘸一点的追了过去。 “萧蝶,你别走,我、我是真的爱上你了,我想娶你,我一辈子只娶你一个,我肯定会对你好,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别走,求你别走……” 萧蝶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回身看他,“叶棋鸿,你不会觉得我记性很差吧?不记得在你们叶家受过苦,遭过的罪,不记得我弟弟的死,不记得你擅自写下的谅解书,不记得你曾经的侮辱和嫌弃,也不记得你的三心二意。” 第247章 病弱美人的黑与白54 “萧蝶,我……” “叶棋鸿,即使抛开过去那些不说,也请你好好看看我,我长得漂亮,人也有本事,我拿回了萧家的财富,也得到了权势地位,这样的我,你配得上吗?” 说完,萧蝶不再停顿转身离开。 叶棋鸿彻底支撑不住身体,腿上一软就跪到了地上。 他看着萧蝶离去的方向,嘴唇颤抖,双目含泪,却再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 桐城的这场风波没有在今夜终止。 叶延去叶公馆解救被软禁的王柳时,发现她已经先一步被救出来了。 救出她的是她娘家的人,王柳毕竟也算经过大风大浪,被软禁时暗中递了消息出去。 这本没什么,但那人叶延见过。 八岁那年冬日,他是杀了他母亲的凶手。 叶延早就怀疑他母亲的死另有隐情。 只是一直没有找到证据和线索。 他当初执意进警署做警员,也是因为希望有一天能查明真相。 如今王柳狗急跳墙,倒是把这人送到了他眼前。 王柳和那人一起被收押。 叶延在叶家的书房中还找到了其他东西。 那是一本账目,记载了叶家跟其他权贵联合,往桐城偷运烟土的获利。 叶家因此被查抄。 叶棋鸿刚刚回了家。 父亲死了,母亲被抓,如今连家业都没了。 他腿上的伤还因为救治不及时留下了病根,走起路来有些跛脚,再也难以恢复。 叶棋鸿崩溃至极,被逼无奈,带着叶兰兰投靠其他亲属。 一开始还行。 虽是寄人篱下,吃穿住行样样和以前没办法比,但也不至于流落街头。 时间一长,看王柳真的被判了枪决而叶棋鸿也真的没有东山再起之力,亲属们就变了脸了。 叶棋鸿也如当初的原主一样,体会到了什么叫世态炎凉。 他带着妹妹被撵出来,无家可归的走在街头,更明白了当初原主的选择。 天黑后每一处暗巷,仿佛都有叵测的人心在虎视眈眈。 叶棋鸿虽然是个男子,可他毕竟还带着妹妹。 叶兰兰如今是他唯一的亲人,他绝不会允许她再出事。 心里的弦也就一直紧绷着,让他片刻不得松闲。 所以当初萧蝶根本就不是为了叶家的富贵,她只是想给自己和弟弟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越是和当初的她靠近,叶棋鸿心中的悔意越盛。 他无数次从梦中惊醒,梦见叶兰兰和萧良一样,惨死在旁人手中。 梦醒后心脏剧烈跳动,久久不息。 叶棋鸿曾以为邵溪美的囚禁就是地狱。 如今才知道,更大也更漫长的折磨,一直在等着他。 叶棋鸿后悔了无数遍。 可是早已于事无补。 王柳被执行了枪决。 邵溪美的刑期也到了。 仅枪决的前一天,有人找到了萧蝶,求了她一件事。 听完来人的请求,萧蝶认真的确认了一遍,“杜伯母,你真的要见她吗?” 不管杜小蓉是怎样的一个白眼狼,她也毕竟是杜伯母的女儿。 而她也确实死在邵溪美的手里。 杜伯母如今要见邵溪美,难道是为了报仇? 可看着不像。 杜伯母,不,是李继芸。 她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犹豫着道:“我知道我家小蓉死在她手里,可我、我恨不起来。” “我恨小蓉她爹,以前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抽烟土,我也恨小蓉,她对我这个娘、也真是狠心,我也恨自己,没教好小蓉,让她长歪了。” “一开始,我想恨她,我把她的照片摆在家里,天天骂上两个小时,可是骂着骂着我就不恨了,她跟我家小蓉差不多的年纪,她也是要死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恨的。” “再后来,我也骂,却是骂老天不开眼,都是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她明天就要被枪决了,我就是想去送送她。” “我受伤被拖走的时候,我眼看着我家那口子和小蓉,可他们谁都没说话。” “我以为我要死了,可是那孩子却只是把我藏了起来,你不知道吧,我身上的伤都是她给我上药包扎的,当时我就在想,这孩子到底受过多少伤,怎么就这么熟练呢。” “再后来,我扛不住,眼睛一闭就昏睡了过去,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听见她喊了声娘。” “当时我还想,她娘那可是邵夫人,我哪里比的上,后来知道了她家的那些事,我……我心里不是滋味。” “萧姑娘,如果、如果不麻烦的话,能不能让我去送一送?不为别的,就当是为了那一声娘吧。” 萧蝶依旧端坐在上位,面容清冷,无波无痕。 只是二蛋看见,她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邵溪美应该也没想到,枪决之前,居然还有人来看她。 在探监室中见到萧蝶时,她还笑盈盈的。 见到她身后的李继芸,邵溪美却开始慌乱。 她仿佛心虚般的挪开眼睛,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邵溪美以为她是来替自己亲女儿报仇的。 可她只是平静的坐到她身边,平静的打开了提着的食盒。 “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随便给你做了几个小菜,你看看爱不爱吃。” 说是随便做的,可李继芸毕竟是开餐馆的。 几道冒着热气的菜摆到面前,邵溪美鼻子已经开始发酸。 “爱吃,这都是我爱吃的。” 邵溪美知道今日要吃断头饭。 却怎么也没想到,这饭是她亲手做的。 她端起碗大快朵颐,李继芸看着,眼眶有些微红。 她走到她身后,散了她的头发。 “你吃你的,我给你编编头发,你长的这般漂亮,上路也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啊。” 邵溪美闷闷的嗯了一声,把碗举到脸前,连续不绝的扒饭,迟迟没有放下。 萧蝶却看见了她手的颤抖和落在桌前的泪痕。 萧蝶别过眼,走到门前,背着身不再回头。 李继芸不会编那些新花样,两根乌黑的麻花辫垂在邵溪美脸侧,看起来与她格格不入。 但邵溪美却极其喜欢。 吃了饭,编了头,李继芸收拾餐盒和邵溪美告别。 两人谁也没说什么永别的话。 好似这只是人生中最平常的一日。 平常到不需要额外纪念。 萧蝶和李继芸从监牢出来谁也没有讲话。 她们只是并肩的走着。 没多久,就听身后枪声响起。 突然的鸣枪惊落了李继芸手中的饭盒,也惊飞了一片飞鸟。 那些鸟划着翅膀,飞往桐城的大街小巷。 脏乱破旧的城隍庙门口,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发出哭声。 呜呜咽咽,凄凄惨惨,连绵不绝。 第248章 (章评有图)病弱美人的黑与白55 萧蝶在桐城又生活了许多年。 她是暗中的执政者,也是这座城市的旁观者。 她开始熟悉每一条街巷,熟悉在这里生活的每个人。 李继芸重新开起了餐馆。 她还养了一条小狗。 那小狗通体雪白,唯有两只长耳朵是黑色的。 耷拉在脸侧,像两只乌黑的辫子。 李继芸给它取名,小美。 小美对人很凶。 它常常趴在餐馆门口,听见有人对李继芸大声说话就立马汪汪乱叫。 别人都说这是条有灵性的狗。 第191章 街坊邻居都很喜欢它,但最喜欢它的,是住在城隍庙的疯女人。 人们都管她叫疯女人。 因为她明明连饭都吃不上,却不要饭,只要酒。 见人喝酒就想上去要一口喝。 她还很爱哭。 总是不知道想起什么,就呜呜咽咽的掉眼泪。 除此之外,她还爱给城隍爷磕头。 旁人见了,就说也是怪了。 原来疯子也有想保佑的人。 只是不知道那是活人还是死人。 疯女人瘦的枯瘦嶙峋,可但凡有点好吃的,总想给小美送去。 只是小美从来不吃。 毕竟小美家里就是开饭馆的。 从进了这个家开始,它就再也不需要旁人的吃食,也不需要渴求旁人的爱。 城隍庙右边走两个街口,是桐城海运的码头。 叶棋鸿带着叶兰兰就住在那里。 走投无路时,叶棋鸿在码头上找了个记账的营生。 每个月薪资微薄,勉强糊口,好在东家给提供了住处。 靠近码头的弄堂里,二楼的一间小房。 帘子一拉,就住了他们兄妹两人。 厨房公用,厕所公用,洗个澡都没有地方。 却一住住了许多年。 记账的营生很累,不管夏天多热冬天多冷,他都需要站在码头一件件理货记录。 叶棋鸿也曾想找些更体面更轻省的营生。 只是但凡知道他身份的,都把他拒之门外。 更何况他还身有残疾。 叶棋鸿只能在贫寒与劳累中日日蹉跎,日日后悔自己曾犯下的错。 没过几年就已经白了一半头发。 后来萧蝶也开办了船运公司。 公司开业那天,萧蝶和其他人在码头被记者们采访。 叶棋鸿离老远就看见了她。 只是他不敢上前。 萧蝶如今是桐城名副其实的第一名媛。 或者说,第一名媛都是在贬低她。 她的名头可多着呢。 财富、权利、声望。 她稳稳坐在顶峰,从容的享受这一切, 而他如今只是个跛脚的账房。 穷困潦倒,狼狈不堪。 可他不能怨恨不能不满。 如果不是她和叶延让桐城的治安变好,让公道不畏权势,他妹妹也不能平安长大。 叶兰兰长得漂亮年纪又小,叶家一落败,不少人的主意都打到了她身上。 有一次当街被掳走,还是叶延这个警署署长派人找回来的。 不然她只会落得个比萧良还要凄惨的下场。 叶棋鸿心里都明白。 他不能怨,只能感谢。 即使这种感谢让他更为后悔愧疚。 想到曾经自己做错的事和错过的人,叶棋鸿只感觉浑身凌迟般的痛。 站在她身边的,本该是他啊。 他远远的,近乎痴迷的看着萧蝶。 她一点都没变,岁月没带走她任何美丽,她依旧如那年出现在暗室里一般。 可是如今都已经晚了。 她说的对,他哪里配得上她。 叶棋鸿不敢让萧蝶看见他现在的模样,仓惶逃走。 却不知道从他出现在这附近,二蛋就已经告诉了萧蝶。 萧蝶的目光从他的背影上飘过,转头继续接受采访。 任务结束,他叶棋鸿算个锤子。 没死在自己手里算他命大。 不过说来也好笑。 其他任务目标的宠爱值达到一百后,总是很容易往下降一降的。 人心本性善变。 可叶棋鸿的宠爱值却好像一直处于顶峰。 可能是因为从未得到吧。 如今她还和他拉开了巨大的差距。 他一辈子注定要在无尽悔恨与爱意的折磨中凄惨老去。 叶兰兰在叶家兴盛时还是个不懂事的丫头。 娇纵自满,刁蛮任性。 叶家落败,饱受磨难后,她倒是很快清醒了过来,改了性子。 只是叶棋鸿没有钱继续供她读书。 叶兰兰干脆去了孤善堂做工,教那些因各种原因失去双亲的孩子们认字读书。 萧蝶去孤善堂考察时也见过她。 她像变了个人一样,看见萧蝶歉疚的低下头。 她没说抱歉,可萧蝶已经听见了。 萧蝶把萧家原有的家产拿回来后,就搬回去了。 只是前脚她搬回去,后脚就有人追了来。 叶延缩着自己怎么缩都像双开门的肩膀,顶着自己那张能震慑凶犯的冷脸,委屈的像个一百多斤的大狗子。 还是走丢了没人找的那种。 吴妈看着都不忍心,在门前来来回回的转。 萧蝶无奈的放他进来。 她本来也没打算提裤子不认人。 只是她堂堂大女人,不习惯一直住在男人家里。 肯定还是自己的地盘最舒服。 但叶延明显没有这个讲究。 白玉骨头在哪,他这个狼狗就在哪。 就算打,也是打不走的。 他这个人认死理。 叼住了就不撒口。 而萧蝶对于干净、贤惠、听话、那种事上又有服务态度的帅气男人一向是有些宽容在的。 特别是当晚…… 叶延出去一趟再回来,忸怩的像个刚结婚的大姑娘。 萧蝶倚在床头,眼尖的看见他脖子上有东西。 外套一脱,除了背带以外,他脖子上赫然多了条颈圈。 萧蝶笑了。 叶大警长为了留下,可真是要使尽浑身解数了。 她对着面红耳赤的他勾了勾手指。 叶延俯身在床尾,双臂撑着缓缓靠近。 衬衫下的宽肩细腰和精壮的肌肉若隐若现。 萧蝶起身勾住他的颈圈,利落的翻身跨坐在他身上。 “你不知道吗?这颈圈啊,得脱了衣服才好看……” 第249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1 (上一章的章评里有图。) 萧蝶在桐城又生活了许多年后,历史的发展开始如她曾生活的世界一样。 萧蝶说,她想看见的世界要来了。 叶延问她想看见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萧蝶想了想,道:“家境优良的人身穿绫罗绸缎会幸福,家境贫寒的,过年时一件新衣也会幸福。能力强的给自己和家人买了洋房会幸福,能力普通的把家里旧屋修缮一新也会幸福。” “我想要的,就是不管家境如何,能力强弱,只要想,就都能过好自己的日子。” “幸福不被打扰不被破坏,有理可说,有冤可申。” “也许路还很长吧,但总会实现的。” 叶延在她身后默默注视着她,一如过去无数个年头。 “会的,一定会的。” 萧蝶不想干预历史的进程,她把手中权利移交,自己带着叶延和已经垂垂老矣的吴妈胡婶子出了国。 直到许多年后才回来。 那时萧蝶也已经暮色苍苍。 二蛋问她下一个世界想过怎样的日子。 萧蝶斜眼瞅它,“难道我能说了算?” 二蛋嘿嘿一笑,“许个愿嘛,万一实现了呢。” 萧蝶想了想,许了个很离谱的愿望。 “那就希望……下个世界的人心能简单一点吧。” “好嘞!出发!” 依旧没经过休息空间,随着熟悉的眩晕感,萧蝶已经到了下一个世界。 睁开眼,泥屋,草帘,好像一阵风就能刮飞的棚顶,还有身后靠着的稻草堆。 萧蝶不确定的问:“我这个妾室,是已经被流放了吗?” 二蛋出来,低着头尴尬的搓搓手,“不、你刚被买来。” “就这?” 萧蝶被绑在身前的手指着被吹的呼哒呼哒的棚顶,“就这人家,买妾?” “嗯……你确实是被用一袋白面馒头买来的。” 萧蝶指着棚顶的手缓缓挪动,指向了自己的脸,不可置信的问:“一袋馒头?” 二蛋继续低头搓手。 萧蝶斜它一眼,开始接收记忆。 她不缺鼻子不少眼,人长得也漂亮。 但她确实是被一袋馒头买来的。 如今身处乱世,原主家遭了大难一路逃亡,逃到这个地界上已经难以为继。 原主爹就把原主卖了,换了些口粮,带着儿子继续上路。 走之前还颇为施恩的道:“如果卖你进秦楼楚馆,一定价格比这要高,可惜你性子懦弱,不是为了保住清白可以自戕的贞烈女子,我们萧家也不能有做妓的女儿,所以给你找了户平常人家,也算是对的起你,全了你我的父女之情。” 原主哭着求着说自己并不想委身于此。 没有粮食了,她宁愿和他们一起沿街乞讨,也好过给人做妾。 可原主父亲却只是把她一把推倒。 “你不要脸面愿意沿街乞讨,我们父子可是要脸的人,你既然委身做了妾,以后也不要再跟旁人提起我和你哥哥,你哥哥日后还要入朝为官,不能有你这样的妹妹,以后所有人问起,我也自会说你死在路上了,剩下的你自己好自为之。” 第192章 原主父亲说完就扔下她,带着儿子上路了。 买原主的这户人家确实很穷,祖祖辈辈的农户。 到了齐石这一代也没变化。 根据原主的记忆,齐石现如今只是个无赖。 但他仗着自己能言善辩,心思活络,交了不少狐朋狗友。 恰逢乱世,还真让他抓到机会接触到了贵人。 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最后拜将封侯,好不威风。 但萧蝶却从她的记忆中,发现了不寻常的东西。 这个齐石,恐怕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 他造火药,炼钢铁,脑子里总有旁人没有的想法。 他没上过几日私塾,却会吟诗作对,身具大才。 他凭借着这些辅佐新主,最后新主登上皇位一统天下,他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了开国功臣。 不过他身边的妻妾却都没有活到那天。 他几年前娶妻吴氏,吴氏生下一女,没有大名,小名豆子。 吴氏产女后落了病根,没有再生养,从那后,齐家人就惦记着停妻再娶,或者买个妾。 齐石买了原主后,一开始也新鲜了一阵。 毕竟原主也算出身书香门第,与这村里的女人都不一样。 没多久,原主也给他生了儿子。 但后来随着齐石身份的变化,他渐渐就冷落了原主,更多的女人也被他娶进了门。 他信奉男人征服天下的同时,也要征服天下的女人。 等到他混得风生水起时,后院的女人已经几十个之多。 这些女人中有富商之女、有同僚之妹、有的来自秦楼楚馆,甚至还有亡国的皇室后代。 不管是什么身份,只要进了他这后院,就都是用来满足他的物件。 他极其享受女人们对他的追捧和争夺。 像圈养宠物一般,哪个能让他开心,哪个就能过的好一点。 而那时原主已经年岁渐大,没了鲜嫩娇颜,她性子又怯懦老实,根本没有一争之力。 在齐石微末时,她是陪着一路走来的,儿子也死在了拨乱动荡中。 辛酸苦痛一样不少,可齐石日子好过了,却把她忘了个干干净净。 最后落得个有病无人医,活活熬死的境地。 齐石却享尽美色,最后拜将封侯,青史留名。 全然忘了在最开始的地方,曾有一妻一妾倾力照顾他、扶持他,替他操持家业,生儿育女。 萧蝶接受完记忆,总觉得这其中有主神的手笔。 以前那些攻略对象不管多渣,也都是女频的男主配置。 现在呢?这一一下子给她送男频来了吗! 什么恶臭男人也让她攻略,当她萧蝶是掏粪坑的? 说是没主神在其中捣鬼她都不信。 萧蝶问二蛋,二蛋也不是很清楚。 “应该……也有这种可能吧,主神上次违反天道秩序,重启了世界六次诶,他确实耗费了许多能量,我听其他统子说,主神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出现过哦。” “短时间内,别的妖他应该是作不了的,但是像这种事,可能、应该、确实……没问题吧。” 萧蝶烦躁的往身后的柴火堆上靠了靠。 总这样也不是个事。 万一他下次搞出来个更恶心的让她攻略怎么办? 她也不能为了任务,就随随便便献媚讨好。 这跟吃屎有什么区别? 第250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2 她眉头皱着,不开心了。 二蛋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爬到她肩膀上,用自己脸蹭她的脸。 “你干嘛?” “你之前养的阿花不就这么蹭你,你还很喜欢吗?” 萧蝶:“……阿花是猫,但你是蛋。” 二蛋刚要生气噘嘴,萧蝶又主动把脸贴了上去,“不过我很喜欢。” 二蛋:(^o^) 它为了安慰萧蝶,开始给她讲其他统子说给它的事。 “我觉得主神应该是害怕了吧,你都不知道,你对其他宿主的影响有多大。” “怎么说?” “在你开辟了新思路之前,所有宿主都只是求一个活着,宠爱值刷到七八十,小心谨慎的苟且偷生到老,得个几十个积分。” “积分少,又想攒着回家,所以大部分宿主也不舍的花,更不会去兑换什么大额道具,就像恶性循环,积分越少,越不舍的花,任务就越难做,宠爱值越低,积分也就越少。” “一开始宿主们知道了你的办法,大部分也是不敢用的,怕主神惩罚。” “可自从上次,主神重启世界六次也没阻拦你任务成功后,她们就彻底放开了!” “就在我们做上一个任务的时候,一共有……” 说到这,二蛋掰起了手指头,十个手指不够用,又去掰脚。 “哦……!一共有十六个任务目标被杀!” “十六个?这么多?” 萧蝶也惊了一下,她也没想到。 “那你知不知道目前有多少宿主?” “知道啊,一百个女宿主一个男宿主,一共一百零一个。” 萧蝶:? “男宿主?妾室任务?” “对啊,他很辛苦的,又要做女尊国的任务,又要做……那种任务。” 萧蝶:? 那种?哪种? 是她想的那种吗? 嘶……那他确实挺辛苦的啊。 果然,女性是一种处境。 萧蝶同情这个还没见过的“姐妹”。 “所以你的意思是,也许主神就是因为最近死的任务对象太多,才耗费他本就不多的能量来针对我?” “我觉得有可能哦。” 萧蝶沉默着,刚才二蛋提到了一个词,叫天道规则。 天道既然有规则,这事就好办了。 看来即使身为主神,也逃脱不了天道的制衡。 同样,他也逃脱不了能量守恒。 萧蝶闭着眼细细思索,他既然要她们攻略目标,得到那些气运之子的欢心,总不能是无利不起早。 主神的能量,应该就来自于此。 他把那些男人的欢愉、自傲当养分,滋养了自身。 又用得到的那些能量控制更多的任务者为他所用,同时用能量支撑她们这些任务者穿越三千小世界做任务。 可如果……如果任务者都不再听他的呢? 如果所有任务者提供给他的,都是那些气运之子的仇恨和悔怨呢? 会不会对他产生反效果? 如此切断给他的供养,他本身的能量又能支撑多久? 支撑不住的那天,是不是就是他跌下神坛的那天? 萧蝶不确定,但她觉得,这值得一试。 想明白后,她缓缓睁眼。 “二蛋啊。” 二蛋被她这么一喊,情不自禁的抖了一抖。 总觉得好像没有好事发生。 “宿、宿主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任务失败,真的没有惩罚吗?” 二蛋闻言松了口气,原来就是问这个啊。 “没有哦,为了让宿主自愿签订契约,任务失败主神不会有任何惩罚,不过也没有人想任务失败,失败意味着死亡,再结实的魂魄,也禁不住一次一次的死亡,次数多了,宿主会神魄破散的。” 萧蝶了然的点了点头,“失败意味着死亡,你说得对,不过,可没说死的是我啊。” “宿、宿主……” 二蛋还想说什么,那摇摇欲坠的木门被推开了。 一颗小圆脑袋从外面探了进来。 迎着窗外还没落下的日光,萧蝶看清了那小圆脑袋的模样。 圆脑袋圆脸圆眼睛,小脸脏兮兮的,枯黄稀少的头发在她头顶扎成一个揪,像刚从地里拔出来的人参娃娃。 萧蝶认识她。 齐石原配的女儿,齐豆子,今年六岁。 齐豆子看萧蝶醒着,从门外闪身进来。 她脑袋圆圆的,个头不小,但小身板却格外瘦弱枯瘪。 像个流浪的小猫崽子。 一拐一拐的走过来,她躲在萧蝶身旁,一双黑黝黝的瞳孔极其认真的看着萧蝶。 萧蝶被她看的莫名,问道:“我好看吗?” 豆子点头,声音清脆,口齿伶俐,“好看……但是没有白馒头好看。” 萧蝶:? “俺听人说,你是被俺爹用一袋馒头换来的。” 说到这,她停顿擦了擦口水,然后继续道:“那、那你身上有馒头吗?” 她问这话问的极其虔诚。 好像跪在观音前许愿的信徒,让人真是不好否认。 可偏偏萧蝶真的没有。 虽然积分商城能够兑换,不过现在没遮没掩,容易暴露。 “没有,我是被我爹卖的,你爹的馒头都给他了。” “啊?都给他啦?” 她表情夸张的像在村口讲了别人十年坏话的阿婆。 第193章 萧蝶有点想笑,点头,“都给他了。” “那你就没吃到一个?” 萧蝶:“……没有。” “那你吃过馒头吗?” “当然吃过。” “那是什么味道的?” 萧蝶一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跟个小屁孩讨论半天馒头。 但看着她那渴望又认真的眼神,萧蝶还是绞尽脑汁的开始形容白面馒头的味道。 她说着,就见豆子从怀里掏出一块野菜饼子,吭哧咬了一口。 豆子一边卖力咀嚼着硬邦邦的野菜饼子,一边认真听着萧蝶形容的白面馒头。 嚼着嚼着,她闭上眼,仿佛自己嘴里的就是萧蝶说的松松软软的馒头。 最后,她满足的发出一声,“嗯~!” 头顶上的小揪都跟着颤了颤。 萧蝶忍不住笑了。 这不就是她愿望里,简单点的人心吗? 简单到能就着馒头的描述,生啃一个菜饼子。 不错,她喜欢。 第251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3 野菜饼子坚硬,粗糙。 小豆子每一口都要用力的咀嚼。 嚼嚼嚼,不停的嚼,嚼的腮帮子鼓鼓的,像个小松鼠。 即使这样,往下咽时,也得被噎的伸长脖子。 她蹲在萧蝶面前,脖子一伸一伸的,颇有喜感。 萧蝶看的认真,小豆子一抬头,把野菜饼子往身后藏了藏。 想到什么,她又拿出来,“俺、俺还是给你吃一块吧,那你下次还给俺讲馒头的味道行吗?” 说着,她从自己的野菜饼子上掰了一块。 大小嘛……基本上是掉地上就找不到的尺寸。 萧蝶被她给逗笑了,“你还真是个大方的小孩呢。” “那当然了,一般人俺可不给。” 小豆子骄傲的一挺胸,把野菜饼子塞进了萧蝶嘴里。 难吃。 是萧蝶的第一感觉。 但看着小豆子肉疼的表情,她没吐,咽了下去,也学着小豆子抻了抻脖子。 这时木门被推开。 一个面容愁苦的女子站在门口,看见小豆子,她叫了一声,“小豆子,回来!” 小豆子心虚的一缩脖,没来得及跟萧蝶道别,溜溜的跑了出去。 母女俩说话的声音在外面传了进来。 “不是不让你进柴房吗?你怎么不听话?” “娘,我觉得她是好人啊。” “你怎么知道她是好人?” “她居然吃过馒头诶!” …… 沉默,长久的沉默。 估计吴阿香也无语住了。 吴阿香就是齐石的正头娘子。 不过在她活着的这些年里,她更像个操心劳力的管家婆子。 她性子勤勉、宽和。 像这片土地上最容易生长出的那种女人,带着土地般的宽厚和包容。 长辈的好儿媳,持家的好媳妇,孩子的好妈妈,即使抛掉自己,可也不一定落得个好结局。 运气好一些的,能苦尽甘来,老了后享享清福。 运气差一些的,就比如吴阿香,自然是被敲骨吸髓,没了利用价值后就手一抛。 想到她和小豆子的结局,萧蝶这样铁石心肠的人也是不忍的。 恶臭人渣嘛,渣起来可就不止一个。 萧蝶心里思绪颇多,正想着门又被推开。 吴阿香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糊糊。 可能是怕萧蝶吃不惯粗糙坚硬的野菜饼子。 吴阿香用野菜野葱做底,又把一块野菜饼子切成小块加在一起煮。 看起来确实是比野菜饼子好下咽多了。 但对于萧蝶来说,不过是极度难吃和更加难吃的区别。 自从她长大,会给自己争取利益开始,她就没吃过这些苦头。 她知道自己一向是贪图享乐的,只是她的野心和她的能力配得上。 后来做影后,做诰命夫人,做太后,做妖王…… 不管做什么,她也没在衣食住行上差过分毫。 如今这…… 她想拒绝,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奇异,她也得吃一些。 吴阿香不敢给她松绑,就跪坐在了她身边,用木勺子一勺一勺的喂她。 吴阿香其实长得不丑,她五官端正和谐,没有哪处格外出彩,却也没有短板瑕疵。 这样的人都是极其耐看的。 加上她性子温柔贤良。 如果是懂得欣赏的人,会觉得她是一块温玉。 可在齐石那里,她就是一块不香不软的石头。 被耗费被压榨。 吴阿香如今年岁不大,却已经满面愁苦。 低眉垂眼,如同麻木的干活机器。 她喂汤,却又低头不看萧蝶。 萧蝶故意使坏,用下巴撞歪了她的勺子,随后诶呀一声。 “姐姐既然喂我,怎么不抬头?” 吴阿香歉疚的给她擦了擦下巴的汤,抬头看萧蝶一眼又低了头。 “我不能放你走,他、他会打死我和小豆子的。” 萧蝶明白了,她是怕自己和她求情,她又禁不住心软。 “你放心吧,我不走。” 让她走她都不走。 她最喜欢的一句话,就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对齐石是如此,对那个主神也是如此。 听她这么说,吴阿香略有些惊讶的抬头。 萧蝶冲着她扬唇一笑,“外面那么乱,我跑出去也会有危险,还不如就留在这。” 听完她的解释,吴阿香从进屋起就紧绷的肩头终于松了松。 “你说得对,外面乱的很,你一个弱女子出去也会有危险,在这虽然日子差了些,但好歹性命是无虞的。” “姐姐也是因为这个,所以经常被打也留在这吗?” 吴阿香抿了抿唇角,垂眸看着汤碗,“我家里也没人要我。” 世道这么乱,家家户户日子都难。 难就有取舍。 而不能传宗接代的女儿,就是最容易被取舍掉的。 吴阿香不知想到什么,眼眶有些红,压下那些情绪后,继续舀汤喂萧蝶。 野菜糊糊是苦的,她心也是苦的。 萧蝶觉得这苦有点难以下咽。 又喝了两勺后就不喝了,“姐姐别喂了,我吃不下了。” “可是你吃的也太少了,他、他出去和朋友吃酒了,等回来是一定要来找你的,你吃少了扛不住。” 萧蝶收下她的好意,但收不下齐石的折腾,只是她不能当她说。 她只是摇了摇头,“我胃口小,已经饱了,剩下的给小豆子吃了吧。” 话音没落。 小豆子已经到了。 眼巴巴的望着剩下的大半碗菜汤糊糊,望眼欲穿。 看女儿这样,吴阿香心里不是滋味。 她自觉亏欠女儿太多。 确定萧蝶确实吃不下了,她把碗递给了小豆子。 “你真不跑?” 吴阿香又问了一遍。 “当然不跑。” “那我给你松一松吧,这样绑着怪难受的。” 她靠近,解开麻绳。 萧蝶好笑的问:“你就不怕我在骗你?一会偷偷跑了?” 吴阿香一愣,有些慌乱的手足无措。 萧蝶觉得她像个兔子,还是个雪白雪白的小白兔。 不忍再逗她,她把手伸出去给她,“逗你呢,我不跑。” 吴阿香松口气,也不怪她凭白吓唬人,重新把麻绳松垮的绑了下。 这时小豆子已经吃到舔碗了。 她年纪小,脸也小。 那碗就像扣在她脸上了似的一动不动。 等拿下来,干干净净的。 小豆子一脸意犹未尽,好像还没吃饱。 母女俩离开,萧蝶重新靠回了草堆上。 手腕一转,手里凭空出现了个冒着热气,松松软软的大包子。 萧蝶看着包子却叹了口气,手腕再一转,包子没了。 不吃了,她也想感受一下挨饿的滋味。 第252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4 齐石是在天黑后回来的。 喝的醉醺醺,一步三晃的进了家门。 吴阿香和小豆子说话的声音本来还能远远的传进柴房。 可当他的脚步声响起时,整个院子就陷入了无边的安静。 能听见的,只有他的脚步声。 好像归家的不是她的丈夫,她的父亲。 而是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 那猛兽即使喝多了,也没忘了自己新纳的美娇娥。 径直的来了柴房。 门被推开,他手里提着的油灯照亮了柴房。 萧蝶嗤笑一声,狗屁的野兽,不过是个脚步虚浮、外强中干的混混罢了。 不过想想,这样一个五毒俱全的恶臭男人,如果真的被她折磨出百分百的仇怨和恨毒,也是一件蛮好玩的事。 第194章 不过百分百的恨意与爱意一样,都不能一蹴而就的。 这需要钝刀子慢慢割肉。 这时齐石已经走近了,萧蝶也把他的模样看的更清楚。 他个子挺高,长得也颇为结实,浓眉星目,轮廓硬朗。 本是一副还不错的皮相,但做起表情却有些油滑。 好像想表现出放荡不羁,在萧蝶眼里,却只觉得猥琐油腻。 萧蝶再一次在心里和二蛋强调。 她不是那什么都咽的下的。 齐石走过来蹲下身,表情邪魅的想挑起萧蝶的下巴。 萧蝶直接抬手,把藏在手里的银针扎进了能使他昏睡的穴位。 没等齐石调戏的话说出口,人已经两眼一翻,干脆利落的要倒下了。 萧蝶直接抬腿,砰的一下给他踹向了一边。 借着油灯的亮光,萧蝶起身又在他身上找了几个穴位扎了下去。 做好这一切,她出了柴房,去敲了吴阿香的门。 齐石这院子倒挺宽敞,左边是柴房和灶房,右边是吴阿香和小豆子住的耳房。 正中是两间,进门这间用来待客和用饭,里面那间就是齐石住的地方。 齐石常带些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回来住,吴阿香和小豆子并不和他住一起。 她敲门,屋里的呼吸声好像都停滞了。 萧蝶忙道:“姐姐,是我,你快来看看,他好像喝多醉倒了。” 吴阿香这才急忙推门出来,跟着她去了柴房。 齐石本就一身酒气,说是醉倒也正常。 吴阿香估计已经习惯他了喝的酩酊大醉的德行,熟练的把他往背上一背,就背去了主屋。 吴阿香和小豆子一样瘦骨嶙峋,瘦到脸都是枯黄的。 可力气却是不小,背着他稳稳放到主屋的床上,气都不怎么喘。 她放下齐石,有些为难的看着萧蝶。 “柴房冷,住不得人,要不你去跟我和小豆子凑合一晚?” 萧蝶不用看,也知道她和小豆子那小耳房已经足够拥挤。 她摆了摆手,坐到床边,“不用不用,姐姐你去睡吧,我跟他在这屋睡,半夜他醒了我也能照顾照顾。” 看萧蝶真心要留下,吴阿香放心离开了。 她一走,萧蝶拉着齐石的头发就把他拽地上去了,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床上空了,萧蝶自己躺上去,舒坦了。 吴阿香是个勤快人。 被褥应该都是她新给准备的,有股皂角的香气。 萧蝶闻着闻着就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她被二蛋喊醒,“主人主人!他快醒了。” 萧蝶睡眼朦胧的爬起身,拿着银针对着他的穴位又是一针。 随后重新往回一趟,“好了,这回不醒了。” 说完,继续呼呼大睡。 这次的任务,她好像是来度假的。 萧蝶一直睡到了大早上。 她醒过来时,吴阿香已经不知道起床多久了,就连小豆子都里里外外的在院子寻摸两圈吃的了。 可惜,什么都没寻摸着。 饿的肚子咕咕叫。 看见萧蝶醒了,吴阿香歉疚的道:“妹子你饿了吧?不过咱们得等当家的醒了一起吃饭,不然他会生气的。” 哈,本事不大,脾气不小。 老婆孩子都饿瘦成一把骨头了。 他居然还在摆狗屁一家之主的排场。 萧蝶后悔昨晚没多给他几脚了。 可吴阿香是被他打怕了的。 萧蝶知道自己不能一朝一夕改变她,多劝也是让她为难。 她只是道:“那能不能让我去后山走走?我以前学过采药,我去后山看看能不能采一些,如果能有,也好拿去卖钱补贴家用。” 吴阿香有些犹豫。 萧蝶又道:“哪怕是找点能吃的给小豆子补补身体也行,看她瘦的。” 听她这么说,吴阿香还是松了口。 “那、那你别远走,山里面有猛兽,会伤人的。” 萧蝶应了声,出了院墙往后山走。 齐家这院子就在山脚下不远,是村子里最靠近后山的人家。 昨晚吃的野菜也都来自这里。 这几年世道乱,外面一直在打仗。 皇上都被打跑了,各方兵马争来抢去,都想成为下一个开国皇帝。 这样乱糟糟的世道,好在老天爷还算仁善,没在人祸后加个天灾,还算是风调雨顺。 如今刚到三月,后山已经绿茸茸的长了一层。 不过能吃的野菜少,杂草比较多。 这地方太穷,家家户户都挖野菜吃,再多也不够。 有本事的往深处走走,做个陷阱打了兔子野鸡,能给一家老小改善下伙食。 可齐石不是那样的。 他身手不行,脑瓜灵活却不愿意把脑筋用在这种小事上。 就算偶尔得了什么好东西,也是立马拎去和兄弟们分享。 旁人一声齐哥,他能把什么好东西都舍了。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就是他最常说的话。 他义气大过天,顾及每一个兄弟,却唯独把家里妻女饿的皮包骨头。 也不知道他这样算什么男人。 萧蝶刚进山就听后面有细细碎碎的脚步声。 都不用回头,她就知道肯定是小豆子。 因为她刚才和吴阿香说要给她找吃的。 估计那时她的小耳朵就竖起来了。 萧蝶回头冲着她招了招手,小豆子兴高采烈的冲了过来。 “有吃的?哪呢哪呢?” 萧蝶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圆脑袋,“跟着我走,有肉吃,不过你得给我保密,不然就再也吃不到了。” 小豆子喜的两眼放光,“馒头姐姐,以后我小豆子就是个哑巴了!” 萧蝶:“……那倒也大可不必。” 她拉着小豆子往后山深处走。 一路上看见有大小合适的小石头,就捡了几个。 没走出多远,一只野鸡扑闪着飞过。 没等小豆子惊呼,一颗石子飞了过去,野鸡成了死鸡。 这一刻,萧蝶在小豆子眼里浑身散着金光,堪比下凡的仙女。 第253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5 萧蝶没把野鸡就这么拎回去。 全须全尾的拎回去,她怕吴阿香不敢瞒下,让齐石知道。 吴阿香被齐石打压规训太久,她不能难为她,让她一朝一夕做出改变。 还不如她们吃了一半再回去。 为了她和小豆子不被齐石责骂,她也会帮她们瞒下。 萧蝶让小豆子带她到小河边,利落的拔毛放血。 随后找个地方直接起了火。 小豆子就蹲在旁边看萧蝶从怀里一会儿掏出个纸包一会掏出个纸包。 这个撒一点那个撒一点。 转眼,野鸡被烤的油灿灿热腾腾。 小豆子眼睛都直了,只觉得自己好像还没睡醒,只呆愣愣的坐着。 萧蝶见状撕了个鸡腿,在她眼前晃啊晃。 小豆子的眼睛也随着那鸡腿转啊转。 鸡腿晃到后脑勺时,她也跟着仰头仰头再仰头。 结果一个没蹲稳,小身子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萧蝶一手垫着她的头,一手把鸡腿塞进她手里,“吃吧。” 小豆子埋头嗅了嗅香气,那双黑黝黝的眼睛都发了亮。 吭哧一口。 她香的手舞足蹈。 小胳膊小腿都干瘦细瘪,那么一晃像个火柴人似的。 萧蝶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厨艺不是很好。 她并不擅长做家务相关的工作,但小豆子这表现却给了她极大的肯定和成就感。 好像她做的就是天下第一好吃的东西。 萧蝶看她吃的香,自己也撕下块鸡肉扔进嘴里。 ……嗯,难吃。 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怎么样,不过是比那难以下咽的菜饼子好多了。 毕竟撒了各种佐料。 野鸡体格小,烤出来不大一点。 萧蝶吃了两口就不想吃了,本以为小豆子能全部吃完,结果吃到一半,她也放下不吃了。 即使嘴边有亮晶晶的可疑物体,她也不吃了。 只是巴巴的望着萧蝶。 “想给你娘亲带回去?” 小豆子点头如捣蒜,“可以吗仙女姐姐?” 萧蝶好笑的用指尖戳了戳她的脑门,“难为你这个小馋猫记得你娘,行吧,我们回去。” 萧蝶把鸡肉用洗干净的大片叶子包上,塞到小豆子怀里,自己牵着她的手,向山下走去。 快走到的时候,二蛋提醒:“齐石醒了。” 萧蝶听见一把捞起小豆子,脚步加快奔了回去。 她怕齐石醒了没看见她人,误以为是吴阿香把她放了,再拿吴阿香撒气。 跑回院子时,齐石果然一手扯着吴阿香的头发,一手准备打下去。 萧蝶急忙开口:“齐石!” 第195章 齐石一愣,看见她站在门口,知道自己确实是误会了吴阿香。 可他也没有丝毫的过意不去,把吴阿香顺手一推,邪笑着向萧蝶走了过来。 “你叫我齐石?难道不应该叫我一声夫郎吗?昨晚我喝多了,没能好好疼爱你,你就这么不懂规矩了?” 萧蝶压下心里的恶心,把小豆子放下。 “走,我们回屋,我好好叫你一声夫郎。” “好、好!” 齐石眼里都是兴奋,还是穿越好啊。 在原来他的世界,他只是个娶不上媳妇的大龄剩男。 女人都现实的很。 看他没房没车没存款也没稳定工作,都不愿意跟他。 呸! 她们就是被惯的太狠了! 他虽然什么都没有,可他是顶天立地的男人! 一群肤浅虚荣的女人,根本不懂慧眼识珠! 又一次表白被拒绝后,齐石喝了顿大酒。 他躺在床上,醉倒前许愿希望这世界能倒退个几十年。 像他爹像他爷爷。 和他一样,都只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不都老婆孩子热炕头? 有人给生孩子,有人伺候了他们一辈子,但自己这怎么就不行了? 结果一觉醒来,齐石发现自己所在的世界没倒退,反而是自己穿越了。 他穿越到了无赖齐石身上。 这个齐石虽然家贫,父母也都不在了,只有这两间破屋子。 但他有妻子有女儿啊。 这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可当齐石接受了原来齐石的记忆,了解到如今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后,他就不满足了。 这个时代极其落后,以他的本事,他可以在这个时代做一番大事业。 而且这里女人地位极低,特别是如今世道乱,命如草芥。 只要愿意花费点银钱,水灵灵的大姑娘还不是任由他挑选? 知道这些后,他就看不上吴阿香了。 一个给原来的齐石生过孩子的女人,他不把她休了已经是天大的恩情。 他才不可能和她好好过日子。 不过好在吴阿香性子软弱听话,又勤俭肯干。 勉强给他做个保姆还是很不错的。 齐石立誓要做一番大事业,征服这片土地,也要征服这片土地的无数女人。 只可惜暂时没有门道。 他就每天出门和朋友喝大酒,侃大山。 等待机会降临的那天。 不过没等到机会,倒是听到了一个美人。 听闻只需要一些食物盘缠就能把这黄花大闺女带回家为所欲为,他按耐不住了。 回家抢了吴阿香仅剩的嫁妆体己,他把美人带回了家。 如今美人比他想象的还要知情识趣,心里那火是怎么压都压不住了。 不过…… 齐石不自在的动动腿。 他那宝贝物件怎么一点反应没有? 看萧蝶来扯他的袖子,齐石顾不得这些,赶紧和她进了屋。 主屋的门被他关上。 他刚一转身,啪一声。 一个大嘴巴子被抽到了脸上。 齐石被打的一愣。 啪! 又一个嘴巴子被抽了过来。 齐石的脸肉眼可见的红肿了起来。 他心里惊怒,这特么不是倒反天罡吗? 他还没打人呢,她居然跟他动手??? “你他妈的要造反……” 啪啪! 这回萧蝶是正反抽的,抽的极其顺滑。 齐石不顾头脸,单手去掐萧蝶的脖子,但被她一脚踹翻在地。 齐石倒在地上,想起身却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黑。 不对劲。 他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居然被一个女人压着打。 这种不舒服是从起床时就有的。 不过他以为是还没醒酒。 吴阿香是被他打怕了的,她不反抗,齐石也就没察觉自己虚弱。 如今和萧蝶对打,他才发现自己真是一点都提不起力气。 如今连腿都发软。 不过他虽然不知为何虚弱了,没了往日的男子气概。 但萧蝶凭什么敢打他? “你疯了?!你可是我买来的妾!” 萧蝶蹲下身看他,“我知道啊,一袋馒头买来的嘛。 ” “那你就没想想,我为什么这么便宜?” 第254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6 齐石眼睛瞪得老大。 对啊。 这么年轻漂亮的的黄花大闺女,据说还知书达理,能识字会弹琴。 这要是在后世,可是无数人的女神。 可如今被他一袋馒头换来了。 就算是这世道也太便宜了些。 他以为自己捡了便宜。 原来是上了当了! 看着娇柔美貌,实则是个不懂纲常、大逆不道的母老虎! 齐石恨自己偏偏在这时生了病,浑身提不起力气。 不然他非要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夫为妻纲……“诶呦!” 萧蝶又是一巴掌,把他脑袋都扇歪歪了。 “明白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被我爹一袋馒头卖给你了?不然现在挨打的就是他和他的宝贝儿子!” 萧蝶就是故意这般说的。 因为原主的记忆中,她爹和哥哥没多久就因为前方生了战事,重新又折返了回来。 原主在齐石手里挨过不少的打,他们也该尝尝的。 齐石被接连的巴掌扇的晕头转向,身上又实在提不起力气,就瞪着眼怒骂,“你真当我不会还手是不是?你再打我一下,日后我……” “日后!我让你日后!” 萧蝶跳起来,一脚一脚的踹下去。 她没讲究什么招式功法,只是胡打乱踹。 挑着打着疼的地方,一个劲的猛揍。 揍的齐石鬼哭狼嚎,偏偏不敢让外面的吴阿香知道,怕折了他一家之主的威严和脸面。 他压着声,一开始还威胁萧蝶。 可眼看着她受了威胁反而越揍越狠。 自认为硬邦邦的骨头也开始软了下去。 “行行行!我错了!姑奶奶别打了!” 姑奶奶? 李民放到现在,好歹也算个刺史。 他齐石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只会打女人的废物罢了。 真当搭上穿越的顺风车就镀了金了? 萧蝶不管,继续揍。 打到齐石涕泪横流,直叫奶奶,萧蝶才住了手。 她随意的在他旁边坐下,看着他柔声道:“真是对不住了呢夫郎,奴家自小有毛病,这脾气上来呢,是收都收不住的。” “所以以后啊,还得麻烦你多担待了。” “可千万别把我退回去啊,奴家进了你的门,就是你的人,以后就算你死,奴家也不会走的哦。” 齐石被她吓得浑身颤了颤。 疯子,真是个疯子! 他居然买回来个疯子! 看萧蝶终于住了手,他狼狈的从地上爬起,忍着身上的疼开门快步离开。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就不信等自己病好了还打不过她一个娘们! 管她是真疯还是装疯,拴起来狠狠打一顿,总是能听话的。 一顿不听话那就两顿。 他不信他收拾不了她! 齐石心里发着狠,身上却还是没有力气。 出门看见吴阿香还在院子里。 他刚想骂一句,又怕惹的身后的人又发疯。 只得捂着头脸,匆匆离去。 他要面子,怕丢人,更怕吴阿香知道他其实不是坚不可摧。 如果让她知道自己生了病,也跟萧蝶有样学样怎么办? 这一刻,齐石也是知道心虚的。 他清楚自己对吴阿香的恶劣,生怕吴阿香趁机报复。 他这一离开,就打定主意要养好病再回来。 不然再挨疯婆娘的揍怎么办? 萧蝶也能猜到他的打算。 就他这样惯会欺软怕硬,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再挨打之前,他是不会回来的。 见他走了,萧蝶舒舒坦坦的伸了个懒腰,活动下筋骨,跨出屋门找吴阿香去了。 吴阿香见了她纳闷的问:“当家的怎么走了?他、他没跟你动手吧?我听见屋子里有声响。” 萧蝶笑道:“没有,他生气打自己呢。” “生气?” “嗯呢,他裤子都要脱了,发现自己不好使了。” 吴阿香:? 她惊的面上有些绯红,“这、这事怎好直接说出口?” 萧蝶纳闷:“又不是我不好使,我为啥不好意思说?” 吴阿香:……好像也对。 “更何况这里不是没别人吗?说给姐姐听怕什么。” 吴阿香不好意思的低头,她和齐石已经几年没有亲密过了。 那次齐石去邻村赌钱,回来走夜路摔了跟头,醒来后就没再碰过她。 第196章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年岁大了,又生养过,齐石嫌弃了。 这几年她心里总是自卑的。 一个被自家男人嫌弃的女人,走路好像都挺不直腰板。 但现在萧蝶说,他、他是不行? 吴阿香有些怔愣。 萧蝶是漂亮的,这个年纪的姑娘,鲜嫩的如同春天刚冒出来的笋尖。 如果不是世道如此,她配王公大臣世家公子也是行的。 配齐石,那是绰绰有余。 根本不存在齐石看不上她的可能。 所以……齐石真的不行了? 所以这些年,他们之间这样,不是她的原因? 吴阿香身上的巨石好像去了一块,舒坦了些。 但抬头看见萧蝶,又觉得自己隐秘的欢心实在对她不住。 “妹妹,这、真是委屈你了。” 她疼惜的拉起萧蝶的手,只觉得这也是个惹人心疼的可怜人。 被父兄抛弃,又落入这样的人家,齐石那……不能人道。 她好歹还有小豆子这个血脉。 萧蝶却连个孩子都留不下。 “唉。” 吴阿香越想越觉得萧蝶可怜。 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决定,以后一定要多多照顾她。 萧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顶着第一可怜人的头衔,成了吴阿香的重点照顾对象。 她只感觉吴阿香看她的目光越来越温和、越来越慈爱。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吴阿香想起小豆子带回来的野鸡肉,急忙拿出来给萧蝶。 “趁当家的不在,你快把这吃了。” 萧蝶急忙摆手,“我厨艺不精,做出的东西实在不合口味,还是算了。” 吴阿香只当托词。 这世道,谁还在乎味道如何啊。 有肉吃已经是难得的美事,就算是白水煮也有人疯抢。 她只觉得是萧蝶想把好东西给她们娘俩,但她也不好意心安理得的收下。 想了想,她道:“不如中午我把鸡肉撕碎,做个鸡丝粥如何?” 萧蝶眼睛也亮了,“有白米?” 吴阿香:“……有野菜和糟糠。” 第255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7 萧蝶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穿进任务世界的首要目标,是吃上白米粥。 她明明昨日还是坐拥无数家产的富婆,今天就成了这南阳郡,庆平县,秃顶子乡,大饼子村的一位吃不上白面白米的可怜女子。 她听吴阿香说家里只有野菜和糟糠后,一言不发的转头就走。 这次上山她是自己去的。 下了山直接去了县城,又在天黑前雇了车回来。 萧蝶下了马车,就看见小豆子正蹲在门口巴巴望着。 见了她,小豆子站起身,离老远就开始大喊:“仙女姐姐!仙女姐姐!” 送她回来的车夫没憋住笑,发出噗嗤一声响。 萧蝶以手扶额,等小豆子跑过来,赶紧从布袋里掏出一个白面馒头,堵住了她的嘴。 萧蝶就看着小豆子的眼睛从一个豆变成了一轮圆月。 她不断的睁大再睁大,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嘴里的是什么。 腮帮子动了动,她一口咬在暄软的馒头上,迷醉的闭上了眼。 萧蝶看着好笑,又觉得有点心酸。 看齐石那还算健壮的体格子,他平时好东西一定没少吃。 再看看瘦的跟猫崽子似的小豆子。 齐石占了人家亲爹的身子,是一点人事都不干啊。 她从马车上把买的东西拿下,付了车钱,牵着小豆子往回走。 小豆子沉浸在人生第一次啃白面馒头的喜悦中,乖乖的跟着她走,头都不抬。 进了院子,吴阿香看见萧蝶拎的东西吓了一跳,“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这得需要好多铜板吧?” “没多少。” 萧蝶抬头,看见她泛着红的眼眶问道:“这是怎么了?齐石回来了?” “没有、没什么,可能是烧柴呛的吧。” 她遮遮掩掩的侧过身,不想说实话。 但正啃着馒头的小豆子突然抬个头,“娘刚才哭了,因为家里米糠都没有了,爹刚才走也一个铜板都没给留,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断粮了。 没粮,没钱,地里也不是收成的时候。 光吃野菜大人受得了小孩也受不了。 吴阿香平时那么听齐石的话,一方面是被打怕了,另一方面就是因为这个吧。 铜板都被齐石攥在手里,吴阿香想小豆子好过一点,就只能服从他,仰他鼻息。 萧蝶心里骂了一句,把手里东西都拎到了灶房,回身道:“我刚才去山上采了草药又进城换了银子,他没留钱就没留钱,离了他我们又不是活不了。” 萧蝶说着从腰间掏出荷包,一看就沉甸甸的。 她把手伸进去掏出一把铜板和碎银子,往吴阿香手里一塞,“他不给你家用,我给你。” 之后又捡出十几个铜板,塞给了小豆子。 “你爹不给你零用钱,我也给你,但你以后别叫我仙女姐姐,” 小豆子啃馒头的动作一停,抬头道,“行,那我以后叫你爹,不叫他爹。” 萧蝶:? 吴阿香推脱不要,“你虽然进了这家,可这家也不能让你养活着,不行不行。” 萧蝶笑了,“那这家该谁养,齐石?他不养难道你就要带着小豆子饿死不成?” “我、我明天一早就去山上挖野菜,我……” 吴阿香的声音越来越小。 萧蝶直接打断她,“你和小豆子都快吃成野菜了,还吃,姐姐,我知道你是不好意思收这些东西,觉得无功不受禄。” 萧蝶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可那是因为你忽视掉了自己的价值,你一天到晚都没闲着,就真的什么都没做吗?” 萧蝶从来不是个话多的人,她向来直接、干脆。 可面对吴阿香却总多了两分苦口婆心的意味。 她是个好人,不管放在哪个时代,都毋庸置疑。 如果不是有她的照顾,原主都活不了那么久。 可好人面对蹬鼻子上脸的恶人时,都只能自己吃亏。 就像吴阿香面对齐石。 看吴阿香懵懵懂懂,还不明白,萧蝶直接说道。 “我不擅长做饭,也懒得洗衣,不会喂鸡喂鸭收拾家务,更不会去地里种菜种粮食,所以这些以后都得交给你。” “可以啊可以的,反正这些我都要做的,你之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哪能让你做这些。” 萧蝶再指了指她推回来的铜板。 吴阿香明白了,“那些不算什么的,难道做那些、也算得上价值?” “那当然了,我负责上山采药挣银子,你负责照顾好家里家外,我们都很重要,缺了谁这个家都不好过,唯独缺了齐石可以,所以他回不回来根本不重要。” 吴阿香怔愣着,只感觉有一扇大门在她面前,被萧蝶撞出了个缝。 如果按萧蝶所说,齐石回不回来,好像真的不重要。 晚上,吴阿香听萧蝶的,熬了一锅白米粥。 粒粒晶莹的白米被熬的丰盈透亮,野鸡肉被撕的粉碎,和米粥混在一起不分你我,野葱做为点缀,为这锅粥添砖加瓦。 锅盖一掀,香气直愣愣的扑人脸上。 就着暄软的白面馒头,对吴阿香和小豆子来说,已经是一餐美味。 但萧蝶要求高,又让吴阿香用她割回来的猪肉做了道白菜炒肉片。 猪肉连肥带瘦切的薄薄的几近透明,被煸炒后泛着金色,微微卷曲着,再加上炒的软嫩的白菜,一口下去香的人脑袋发晕。 小豆子坐在桌边,把小脑袋埋在碗里,只能看见两只胳膊在疯狂划动。 太香了太香了。 小豆子一边吃一边在脑袋瓜里重复。 她这个新爹也太厉害了吧! 小豆子长这么大终于能敞开肚子吃饱饭,幸福的头顶的小揪都跟着晃动。 她食量有些惊人的大。 但不管是粥是馒头还是菜,萧蝶买的多,也让吴阿香做的多。 萧蝶也被小豆子影响也多吃了一些。 饭后,三人瘫坐在院子里,满足的难以言喻。 坐了会,吴阿香起身去收拾,小豆子也爬了起来。 “爹,教俺打石头吧,俺以后也想随时随地打野鸡吃。” 萧蝶顺手捡了块石头,描着院子外的树干一扔。 砰的一声。 一根树枝被她打落。 “这有什么好教的,熟能生巧。” “什么熟了生巧?啥巧?能吃吗?” 萧蝶:? 第256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8 萧蝶向小豆子解释熟能生巧的含义。 看小豆子一脸似懂非懂,萧蝶换了个简单的说法。 “就是说,你能打那树干一万次,就能打的到野鸡,嗯,熟着吃野鸡。” 第197章 小豆子听了立马干劲十足。 她院里院外的跑,捡了一大堆石头子,砰砰的开始砸树干。 一开始瞄不准打不到,她也不气馁,板着小脸继续砰砰砰。 很快,树干上就多了一个又一个的白痕。 萧蝶走过去瞧,觉得她刚才说的不对,这树可禁不住她打一万次。 这小丫头吃的多,但劲也是真大。 再看她一脑袋汗还蓄势待发的模样,萧蝶饶有趣味的坐下身,继续看着。 吴阿香收拾完灶房,也坐回来看着。 没等看出个所以然,意外发生了。 就听小豆子诶呦一声。 一撅屁股,一个响亮的屁冒了出来。 蹦的一声,连屋檐上的鸟都吓飞了。 没等反应,一连串的屁又冒了出来。 小豆子脸不红不白,还双手叉腰摆了个威武的姿势,以便于放的更响亮。 吴阿香面上一红,“你这孩子,刚才让你少吃些你不听,吃多了秧了食又做这个怪德行,哪里有个小姑娘样子,小心日后嫁不出去。” 即使是这穷乡僻野,也要求女人贤良得体,秀丽淑德。 传出个粗鄙的名声,日后是没有媒婆敢登门的。 萧蝶却只是笑了笑, “外面都打成什么样子了,文静体面也保不了命,举止粗狂可能耽误嫁人,但绝不耽误她做一个女将军。” “女将军?” 小豆子听了,一溜烟似的跑来,身后还噗噗的响着。 这一瞬间萧蝶觉得她好像骑小摩托车来的。 “什么是女将军?女将军可以吃好吃的吗?” 小豆子个子比同龄小孩矮,小小的一只仰头看着萧蝶。 萧蝶自然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当然,做了女将军,你想吃什么都有人送到你面前来。” “那我要做女将军!爹!教我做女将军!” 萧蝶:“……做女将军第一步,叫我姨母。” 萧蝶如今是被齐石买来的妾,按身份,应该叫她姨娘。 吴阿香的姐姐或妹妹,才可以叫做姨母。 但她这么说,吴阿香也没纠正。 她虽然对这世界知之甚少,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但吴阿香现在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萧蝶比她懂得多,萧蝶也比她有本事。 她应该听萧蝶的。 太阳的余晖落下,月光渐渐洒落。 萧蝶和吴阿香各自坐着把小木凳,小豆子蹲在萧蝶旁边,听她说关于女将军的故事。 当天晚上,小豆子和吴阿香住的耳房里传出阵阵雀跃的说话声。 当然,也有阵阵的闷响。 最后吴阿香受不住,推开窗透气。 窗外一阵乌云遮住了月光,让院子里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 她也没看见萧蝶正放轻脚步,偷偷钻出了小院。 白日里时间比较紧,萧蝶去后山装模作样的兜了一圈,从积分商城换了根人参,就卖去了县城。 但那些银子不够做什么的,她干脆晚上出来,做点正经买卖。 她脚步飞快,向着白日打听好的地方奔去。 同时不忘从怀里掏出块方巾扎到脸上。 正经买卖——打劫。 开始宣布营业。 如今世道乱,有兵马的各方诸侯纷纷揭竿而起,打着各种旗号要自立为帝。 没有那么大能耐的,也不甘示弱,占一个村也是占,占一个山头也是占。 打家劫舍,屯兵屯粮,都做着九五之尊的美梦。 其实与土匪无异。 这庆平县附近就有几伙。 萧蝶白日里在县城就打听清楚了位置。 她趁夜而去,跟个狸猫似的偷偷潜了进去,摸进大当家的房间后手起刀落。 人头加一。 随后,她如法炮制。 等山上的土匪发现异常,萧蝶已经把有点地位,能住单间的都宰了。 其他的乌合之众不算什么,有的见状已经跑了,有的跪地求饶,有的意图反抗,萧蝶……人头再加一。 杀到结束,她扛着一袋子金银宝物从土匪窝子往外走。 走到门口又拐了回去。 这些土匪一个个都自诩绿林好汉,总爱搞些图腾帮徽。 这个土匪窝子就以牛头为标志。 墙上挂了个巨大的牛头,看起来颇为威风。 萧蝶几步走过去,拿刀把牛角割下。 揣进了怀里。 嗯,不错,小豆子的弹弓有弓架了。 但牛角得用虎筋来配。 哪个山头以老虎做帮徽来着? 萧蝶在天将将亮的时候才回了家。 她一手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大包袱,微微透出的晨光打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像回娘家探亲的小媳妇。 青葱般的年纪,秀丽的模样,看起来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但如果天再亮一点,就能看见她那麻布裙上干涸的血液。 她把两大包袱的金银藏好,脱了衣服打了水擦洗过后,倒头就睡。 而她不远处的木桌上,放着的正是一个牛角和一条鹿筋。 吴阿香睡醒后,看见木盆里萧蝶换下的脏衣服,直接打水就想洗了。 可一盆水下去,那暗色衣裙上的血,就像墨汁滴进了清水里似的,立马无处遁形。 吴阿香吓得后退两步,扑腾一声坐到了地上。 随后又踉跄的爬起,飞奔进主屋去看萧蝶。 萧蝶听见声响,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睛。 “你、你没受伤?我看你换下来的衣服上有血,好多好多的血,还以为你……” 萧蝶困的翻了个身,“我没事,就是打了头野猪,溅身上的血。” “野猪?我刚才没看见野猪。” “哦,刚没力气了,没抬下来,晚点去抬。” 吴阿香放下了心,让她接着睡,自己退了出去。 萧蝶重新调整了个姿势,睡着前却在想,这山里,应该是有野猪的吧? 不然这谎可不好圆。 她倒不是想骗吴阿香。 但是……如果真的让她知道。 她应该会像个兔子似的带着小豆子逃跑掉。 那可不行。 第257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9 吴阿香头一次洗衣服洗的胆战心惊。 每看见透彻的清水被染成红色,还泛着腥味,她都有些想呕。 可慢慢的,她也适应了。 不就是野猪血吗? 有什么的。 投洗几遍,衣服干净了,被她晾在了院中。 吴阿香又洗干净手去做饭。 萧蝶睡醒时,小豆子等趴在床边,巴巴的望着她。 看她睁眼,小丫头以极其豪迈的气势回头喊道:“娘!姨母醒了!可以开饭了!” 萧蝶哭笑不得,牵着她走出来对吴阿香道:“下次我睡着就不用等我,你们先吃。” 吴阿香坚持的摇了摇头,“一家人总是要一起吃饭的。” 萧蝶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 吃过饭,萧蝶独自上了山。 幸好这山里是有野猪的。 宰了放了血,萧蝶用木枝绑了个简易担架,拖着就回去了。 路过村子的时候,村里人几乎要惊掉下巴。 原主被送来那天,他们都是去看过的。 娇滴滴俏生生的一个美人,哭起来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怎么没两天就上山逮了个野猪下来? 有人想占便宜,舔着脸跟在后头,萧蝶也不理会。 回了家,萧蝶在院子里摆了个桌子,把野猪往上一摆,利利落落的开始收拾。 一刀下去,野猪头咕噜咕噜落了地。 门口想占便宜的人也咕噜咕噜的滚远了。 一刀啊,野猪头都能被剁下来,剁他们不更像剁菜一样? 赶紧跑吧还是。 人都跑了,吴阿香也不敢看,躲进了屋里。 唯独小豆子没走。 她瞪着那双黝黑黝黑的眼睛,蹲在一旁看的极其认真。 萧蝶干脆拿这野猪对教学,对小豆子说起了击杀野兽的关键。 后来的后来,小豆子才发现她姨母教的,不光是用在野兽身上的。 用在敌人身上也行。 经过这事,村子里的人都尽量绕着萧蝶走。 生怕惹上这么个食人花,被她一刀砍了脑袋。 但总有人不知死活。 陈三是邻村的,作为齐石的朋友。 可想而知,不是什么好饼。 原主被送来那天,陈三也来看了热闹,当时就被她那样子迷了眼。 恨自己怎么不是那个捡了便宜的,居然让齐石抢了先。 本来心里就打着鬼主意,偏偏齐石这两天又日日住在他这里。 那么难得的美人,就晾在家里了? 齐石是不是不行啊。 陈三在朋友义气和勾人女色中犹豫两天,到底还是偷偷找去了齐石家里。 第198章 他到时已经下午,吴阿香正坐在屋檐下缝缝补补,小豆子还在乐此不疲的扔石子,打树干。 陈三进院没看见萧蝶,问吴阿香,“弟妹,齐石买回来那女子呢?” 吴阿香看见来人,警惕的站起身向着主屋门口走过去,“你来干什么?齐石没在家,你去旁处找他。” 陈三邪笑了一下,人高马大的体格子逼近了吴阿香,“我不找齐石,我瞅他买那女子眼熟,总觉得是在哪里见过,来找她问问,她在屋里吧?” “什么女子?”吴阿香提高音调,想让萧蝶赶紧从后窗户跑,“你一个大男人怎好进屋子找人,让旁人看见怎么说?你瞅她眼熟去问齐石,别……诶你!” 没等吴阿香说完,陈三等不及一把把人推开。 “废什么话啊!再拦着老子就说是你喊我来的,看齐石打不死你!” “不行!那你也不许进!” 吴阿香吓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但还是拦了回来。 “我他妈的……” 陈三骂骂咧咧,小豆子见状挑了个手里最大的石头子,冲着他脑袋就砸了过去。 “不行你骂我娘!” 陈三被打出火气,刚要抬手打人,屋里萧蝶说话了。 “姐姐,让他进来吧,不过说几句话而已。” “蝶儿,这……” “没事,让他进来。” 萧蝶昨晚忙了一晚上,本来想着补个眠,偏偏又作死的往门上送。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都是那欠打的货。 吴阿香听萧蝶的话,让开了身子,让陈三进了门。 陈三喜不自胜,小美人这是也相中他了,主动要投怀送抱了啊! 他兴奋的搓着手进了门。 萧蝶一看见他人,笑了。 是陈三啊,原主的记忆里可有这号人物。 这回新仇旧账可以一起算算了。 见陈三淫笑着靠近,萧蝶顺手拎起手边的矮凳,啪的一声就抡到了他脑袋上。 力气大的陈三当即就冒了血。 没等他反应,萧蝶一脚踹在他膝盖弯,让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手上抓着他的头发,冲着地面砰砰砰的磕了下去。 萧蝶用了全力,没几下额头上的血就淌了下来。 陈三还想反抗,萧蝶对着他后腰狠狠踹了两脚,疼的他浑身一抽,根本使不上力气。 萧蝶手上不松,继续压着他磕向地面。 直到磕的他额头血肉模糊,两眼直冒金星。 撒开手,萧蝶呸了声,“滚吧,还等什么呢!” 陈三气的想杀人,但他不敢。 甚至他现在都不敢抬头看萧蝶的脸,如蒙大赦般的仓皇逃走。 出了门,心里的恨意却翻腾不休。 他捂着额头,只觉得今日受了奇耻大辱。 不行,今天这仇他必须得报仇! 心里有了主意,他加快脚步,踉跄的往家里走去。 他一走,吴阿香急忙进了屋,“蝶儿,你没事吧?他额头上的伤……” 萧蝶懒洋洋的歪倒在床上,指了指地面,“哦,没什么,他就是瞅我像他奶奶,给我磕了好多个响头,磕的头都破了。” 吴阿香:…… 她无奈的叹口气,出去打水擦洗地面。 一边擦一点说道:“别唬我了,我又不是豆子那般年纪的孩子,就算是你打的……他、他也是活该。” “真的?” 萧蝶一翻身坐了起来,“你不怕?” 擦地的抹布落在木盆中,染上厚重的红色,可吴阿香只觉得好似有些习惯了。 “应该是不怕的吧,他该打,但我就怕他可能会去跟齐石告状,到时候可怎么办啊。” 不是可能,是一定会告状。 原主的记忆中,即使没有齐石被打离家的事,后来陈三也是找到了个机会,摸进了她的屋子。 她差点被玷污,拼着挨了顿打才逃过一劫。 可齐石回家,却又把她打了一顿。 因为陈三恶人先告状,说是她勾引的他。 齐石不信原主的话,不信吴阿香作证的话,只信自己兄弟的话,把原主打的极狠。 可能相比于被无关紧要的女人背叛,被自己兄弟插刀才是他更不能接受的吧。 所以他把所有怨气和恨意都转嫁到了原主身上。 但萧蝶要的就是他的怨恨。 主神想要他的得意和愉悦做养料,她偏要往他嘴里塞一坨牛粪给他尝尝。 第258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10 萧蝶让吴阿香做好准备,把家里的好东西藏一藏,别让齐石发现。 吴阿香没做过这样的事,有些踌躇犹豫。 萧蝶站起身勾着她的肩膀,低着头循循善诱,像个忽悠兔子的大灰狼。 “姐姐,如果让齐石知道了那些东西,他像以往一样都拿走怎么办啊?” “还有那些银子,如果都拿走,咱们不又断粮了吗?我可不能保证下次还能挖到人参,还能打到受伤的野猪,到时候小豆子可要挨饿了。” “还有啊,齐石如果知道咱们这两天吃用掉那么多好东西,生气怎么办啊?姐姐,我好害怕啊。” 吴阿香被她一句又一句姐姐叫的有些发昏。 想到萧蝶说的可能发生的事,她更是接受不了。 这两天的日子好多,是以前从来没有的好过。 她打心眼里不想再带小豆子过回原来的日子。 “行,姐姐听你的!” 吴阿香点了点头,急忙去收那些好东西。 她成婚这些年,即使齐石百般不是,她也一直拿他当做家里的天。 敬他,怕他,看他脸色生存, 如今,她终于有了瞒天的这日。 萧蝶见她动了起来,把小豆子也喊了进来。 她板着脸问道:“你自己说,你做错了没有?” 小豆子熟悉这问话,大人这么问小孩,就肯定是做错了的。 她挠挠头,“我错了,不该半夜去灶房偷吃。” 萧蝶:? “我也不该偷偷骗前院的二狗子,说我得了要死的病,让他把家里的糕点偷给我尝尝。” 萧蝶往后靠了靠,倚在了床头,双手抱臂的继续看着她。 她就看看这小豆子到底能倒出多少东西。 小豆子看萧蝶还不说话,就继续竹筒倒豆子。 直到——“我、我还不应该往我爹的酒壶里尿尿。” 萧蝶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谁说你做错了,你尿的好。” 她把小豆子抱在怀里,捏了捏她头顶的小揪揪。 “只是今日的事,你不应该动手。” 小豆子茫然道:“那他骂我娘我也不能动手吗?” “不能。” “那他如果动手打我娘呢?” “那你就跑去喊人。” “姨母,我不喜欢这样。” 小豆子蔫蔫的低下头,她娘也跟她说过,小女娃不能这么凶,不能骂人打人。 但她就是不喜欢。 “凭什么爹可以动手打人,陈三也可以动手打人,这村子里的男人也都可以动手打女人,就我不可以?” 她垂下头,像霜打的茄子。 这不公平。 萧蝶却捧起她的小脸,让她看着自己。 “不是男人可以女人就不可以,而是在你不能确保自己能杀了他之前,不可以。” 小豆子惊的张了张嘴, “原、原来是这样吗?” “当然,你杀不了他又激怒了他,受伤的只会是你。” “或者偷袭一击毙命,或者实力足够碾压,不然就用脑子,让他放松警惕再徐徐图之,或者直接逃走。” “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保障你自己的安全,明白了吗?” 小豆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谁骂我,我就杀谁。” 萧蝶:? 完了,自己不会教出个女魔头吧? ………… 吴阿香藏好东西没一会儿,齐石就怒冲冲的回来了。 他一脚踹开院门,手里还拎着根木棒。 吴阿香急忙迎过去解释,“夫君,刚才是那陈三他……” “你给我滚开!” 齐石一把推开她,火气不减。 刚才陈三带着伤回去找他,说萧蝶勾引他不成,恼羞成怒动手打人,问他要个说法。 齐石当即就火冒三丈。 陈三是个什么人他当然知道,他就是好点色。 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萧蝶就一点错没有吗? 她肯定是行为不端,让陈三会错了意。 不然陈三怎么不去骚扰别人? 陈三再不济也是他的兄弟,难道他兄弟会骗他吗? 本来这两日他就因为自己的毛病而烦闷不已。 从那日起,他胯下像死物一样,一动不动。 第199章 他偷偷找大夫去看,大夫也说不出个原因,更让他日渐焦躁。 如今自己身为男人的面子又被折损。 他必须得让萧蝶知道自己的斤两,不然以后他还怎么混啊。 齐石提着棍子壮胆,一脚踢开了主屋的门。 萧蝶正给小豆子上思想教育课,抬头看见齐石,愣了一下。 不为别的,而是他的头顶赫然顶着个鲜红的大字。 -5。 原来宠爱值真的有负数的。 原来负数的提醒是这么醒目。 萧蝶站起身把小豆子放下,笑了。 看来主神是真的很怕宠爱值为负,生怕任务者看不见一般。 萧蝶记得那天早上齐石被挨打之前,宠爱值是二十。 挨了一顿打后就清了零,但头顶上还空空如也。 这水灵灵的-5,应该就是刚才听陈三告状涨起来的。 觉得自己在陈三面前丢了面子。 萧蝶看见跟在齐石身后探头探脑的陈三,心里来了主意。 她迎上齐石,先一步指责道:“齐石!你交的都是些什么狗屁朋友!居然趁你不在家来占我便宜!” “你还敢说!” 齐石扬起木棍就要打人,“你个贱人,我让你勾引我兄弟!你个不要脸的婊子,今天的打死你!” 萧蝶惊呼一声,拔腿就跑了出去。 齐石见她害怕,更是来了劲,也不顾腿脚还有些无力,跟在后面就追了出去。 “别跑!你个欠揍的东西!你敢挑拨我们兄弟关系,我今天就打死你给我兄弟出气!” 阿香见状急得眼泪都要下来的,一边去拉齐石一边解释。 小豆子摸了摸兜里的石头,想到什么后又立马转身跑了。 跑到院子外头来来回回的喊,“来人啊!救命啊!我爹要打死人啦!” 院子里一时间鸡飞狗跳,热闹非凡。 左邻右舍不少人闻声而来,看热闹的,劝架的,里里外外站了一层又一层。 齐石觉得自己还挺威风。 在这么多人面前展现自己的男子气魄,是一件让他觉得很有面子的事。 直到被他追着的萧蝶突然扬声喊道:“齐石!你不是个男人!你自己不行就冤枉我偷人!你个废物东西,胯下那二两肉都废了那么多年了,你还买我回来做什么!当姐妹处着吗!” 轰…… 就像一粒冷水掉进了油锅,围观的人群炸了锅了。 第259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11 萧蝶口齿清晰,说的也明白。 不行。 不是个男人。 二两肉废了多年了。 一句一句,算是把齐石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他只觉得浑身的气血都涌到了头顶,简直要七窍生了烟。 此刻,他对萧蝶的恨意像春天地里的小苗一样疯长。 萧蝶就看见他头顶-5突突突的变了模样,一路冲到了-30。 哇哦。 恨意可比狗屁宠爱来的快多了。 围观的人们开始议论纷纷。 这样的事,最为人津津乐道。 你一言我一语,有怀疑的,有深信的,有嘲笑讥讽的,也有同情感慨的。 无论哪一种,对于齐石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屈辱。 还有人向吴阿香求证。 吴阿香支支吾吾,臊的小脸通红。 这大饼子村的人都知道她是个老实的,见状心里就都明白了。 齐石的好兄弟陈三兴奋的瞪大了眼睛,头上的伤都忘了,跟着旁人大叫道:“我就说他刚买了个美娇娘怎么就跑我家住去了,还一住就是两日!我当他是不沉迷女色,只顾着兄弟义气,原来是不行啊!” “哈哈哈哈哈!原来他真是不行啊,那还买人家大姑娘做什么,祸害人啊!” 齐石没想到自己兄弟居然在这时候带头嘲笑他,气的胸口一阵一阵的闷痛,眼前也发了黑。 而这罪魁祸首,居然还敢站在他不远处笑着看他。 齐石咬着牙冲了过去,恨不得直接给萧蝶直接打死了事。 有围观的看见,赶紧喊道:“快拦着他!别出了人命!” 可话音落下时,齐石已经冲到了萧蝶面前。 旁人离得远,根本来不及拉一把。 眼看齐石面容狰狞的挥下木棍,众人惊呼一声,忍不住闭上眼睛。 但预想的画面却没有出现。 萧蝶抬手一挡,木棍就被她稳稳抓到了手里,同时往齐石心口又捅了一刀。 “你个软脚虾,给你点脸,你还真当自己厉害了是吗?就你这气力,连桶水都拎不起吧,还想打死我?废物东西,滚开!” 萧蝶就手一推,齐石脚下不稳立马摔了下去。 摔到地面,还翻了个滚。 旁人不知道萧蝶力气大,只当齐石已经虚成了这个样子。 当即就笑话开了。 “噗……原来他连个女人都打不过啊。” “哈哈哈哈哈你们看他摔得,像不像个王八!” “嘁,看他天天打阿香,还以为他多厉害啊,原来就是欺负阿香老实。” “可不,这收进家一个不让着他的,立马就现了原形喽。” “什么东西,真是男人丢人啊!” “什么男人,我看他现在是不男不女,当太监的一把好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 村民们的嘲笑声像一把把锤子锤在了齐石的胸口。 而他自认为的好兄弟陈三却还在火上浇油。 “以后我陈三可没有他这样的兄弟了,我怕日后和他一起出去,别人把我也当成太监,我可丢不起这个人啊!哈哈哈哈!” 噗……! 齐石再也受不住,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最后,他恨恨的看了眼萧蝶,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此时,萧蝶看他头顶上的数字是负四十五。 齐石一晕倒,热闹也就散了。 陈三不敢再招惹萧蝶,也跟着离开了。 不过看他那轻快雀跃的脚步,他一点都没因为头上的伤而难受。 反而像个快乐的八卦传播者,迫不及待的想向所有人传播今天的热闹和趣谈。 萧蝶估摸着,没等齐石从昏迷中醒过来,他这点破事就能传遍整个庆平县。 等他醒了,自己就贴心的告诉他好了。 也许还能收获一波仇恨值。 萧蝶心情不错,扯着齐石的腿,就把他扔去了柴房。 和当初的自己一个待遇。 她想问问阿香晚上吃什么,抬眸却发现她还在愣神。 萧蝶过去推了推她的肩膀,“姐姐,你怎么了?” 阿香如梦初醒般回了神,扯开嘴角无奈的笑笑,“我没事,我只是在想……原来齐石,不过如此啊。” 原来一直以来笼在她和女儿头顶的乌云,不过如此。 原来只要用力一推,他也是可以狼狈的摔在地上,疼了也是会喊,气极了也是会晕倒的。 所以以前自己究竟在怕什么呢? 她,也是可以反抗的。 吴阿香不知道齐石身子这么虚,是萧蝶搞的鬼。 萧蝶也不知道,在吴阿香的世界里,有一扇从前从未开启的大门正缓缓张开。 当晚,吴阿香不顾齐石还昏迷在柴房,剁了猪肉馅,发了白面,包起来大包子。 吴阿香厨艺是很好的,以往家里缺油少盐,巧妇也难做无米之炊,多数时都只能糊弄了事。 如今家里被萧蝶置办的什么都不缺,她这个做饭的也舒坦啊。 发好的白面分成小份,擀成薄厚均匀的面皮后,用一大团馅料塞的圆圆的。 吴阿香手一转,细密匀称的包子褶齐齐整整。 转眼包好上锅一蒸,水蒸气的烟雾缭绕中,香味顺着人的鼻孔就钻进了肚子里。 小豆子扒在门边,馋的直咽口水。 香啊,太香了。 掀开锅盖,包子馅的汤汁已经将雪白的包子皮浸湿,透着诱人的深黄。 吴阿香把包子捡出来,没等晾晾,小豆子的小手已经如闪电般的探了过去,抓这个包子就跑。 吭哧一口,肉馅的汤汁涌了出来,小豆子一吸,通通吸进了嘴里。 荤香中夹杂着野葱的清香,直直的冲上头顶。 对于平日里极其缺少油水的小豆子来说,这一刻,堪比旱到开裂的土地迎来了一场春雨。 即使她烫的来回跳脚,嘴里也发出含糊不清的音节,她也没舍得把包子吐出去,而是一口接着一口。 赶上她脸大的包子,转眼就被她吃进了肚子里。 小豆子颠颠的又跑去灶房,想故技重施。 但吴阿香早有防备。 她对着小豆子的手一拍,“去,喊姨母吃饭。” 如果是别的事,大吃当前,小豆子肯定是不愿意做的。 但涉及到姨母,她二话不说就去喊人。 第200章 她可没忘姨母来家里之前她过得是什么日子。 就为了这一口肉包子,姨母也永远都是她的仙女姨母。 第260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12 在她们三个围着桌子大快朵颐的时候,齐石就已经恢复了意识。 只是他潜意识中始终不愿意醒过来。 他耳边仿佛此起彼伏着无数嘲笑声,梦里人人都指着他的胯下,嘲笑他是个假男人真太监。 像是醒不过来的梦魇,如水蛇般始终缠绕着他。 他一向把自己男人的身份看的极高。 就因为多的那二两肉,小时候撒尿滋的远都能被夸厉害。 仿佛自他生下来就是带着荣光的。 虽然长大后,受了不少挫折,社会上的人也不会因为他是个男的给予优待。 但他穿越了啊。 他脑子里装着现代的知识,只等一个机会就能飞黄腾达。 他就是那乱世的枭雄,他能拜将封侯,能青史留名。 他怎么能……留下这样的污点! 如今自己这点事被那么多人知晓。 就算日后他这病好了,他能三妻四妾,群美环绕。 可旁人提起他,还是会想到今日之事。 就像一张白纸,他明知道这张白纸日后会被画上万里江山,宝物奇珍。 可如今,却有人先一步在这纸上印了几个大大的字。 假男人,真太监! 洗不掉抹不去,他以后所有荣誉都要因今天之事蒙上一层阴影! 而如果他这病真的好不了…… 齐石痛苦的蜷着身子,只觉得如果那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老天待他也太不公平。 可忽然,齐石从梦魇中睁开了眼。 不对啊。 明明前些日子他还去找了暗娼。 他只是这几日生了病而已。 而且他又没声张,那日和萧蝶进了房也只是挨了几巴掌就走了。 萧蝶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齐石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破败的房梁。 不对啊,这不对。 除非……这事就是和萧蝶有关系! 他扑棱一下从草堆边坐起。 三月晚间的凉风一吹,又吹的他头昏脑涨的躺回去。 可恨意却如同阴雨天潮湿角落霉斑,无限制的开始蔓延。 吴阿香推门给他送饭时,萧蝶在门口看了一眼。 嚯,六十了。 萧蝶问二蛋能不能感受到他负数的宠爱值,二蛋困惑的摇了摇头。 “没有数据,而且我也从来没听其他统子说过宠爱值还有负数。” 这萧蝶倒不意外。 能选做妾室任务的原主各个美貌非常。 光是往那一站,就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即使地狱开局,也就是个零分起步。 哪怕是为了不被杀,也会千方百计的刷宠爱值,不会由着宠爱值掉到负数。 如果不是萧蝶起了反心,这血红的大字她也看不见。 萧蝶在心里盘算着,等这个世界的任务结束,一定要尽快让二蛋把消息传出去。 只有越多人像她这般反抗主神,主神的力量才能越快的被削减。 更多无辜被扯进这场无聊游戏的人,才能尽早回家。 正想着,萧蝶突然听见了碗瓷的碎裂声。 寻声去看,是齐石。 “我他妈都闻到了包子味,你现在给我的是什么!啊?野菜汤!你个臭婊子你什么意思?我还没问你呢,那包子哪来的?!” 吴阿香被他突然发起的脾气吓得浑身一颤,人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 刚想如往常那般认命服软,吴阿香忽然想到什么,回了回头。 萧蝶就站在她目光所及之处,淡笑着看着她。 吴阿香心安了。 一股勇气凭空而出。 她扭过头,直视着地上面容扭曲的男人。 “这就是野菜汤,怎么了?” 一旦开了个头,感觉反抗他也没那么难,吴阿香声音提高了些,继续道。 “家里的铜板都让你拿走了,已经断了粮了,能有野菜汤都不错了,你还想吃什么?” “这野菜都不是你采的,汤也不是你熬的,你还发脾气,那你饿着算了!” “你居然敢这么跟老子说话!” 齐石气的爬起身,就要去抓她的头发。 “我看你真是反了天了!没钱没粮你们还能吃包子?说!包子哪来的!你个娼妇是不是卖身去了,你……” “齐石!” 吴阿香听他所言,气的吼了一声。 看齐石还想打她,吴阿香忍无可忍的抬起双臂狠狠推了他一把。 齐石可能从没想到吴阿香会反抗,甚至于还手。 他根本就没有防备。 本就浑身无力,腿软脚软,被这一推,他直接倒仰了过去,砰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刚刚被他摔碎了碗瓷扎进他的皮肤,疼的他龇牙咧嘴,惨叫连连。 吴阿香却在他的惨叫声中,从最开始的慌乱渐渐平静了,甚至心跳都逐步恢复了正常。 他看着人高马大,原来自己也能推倒他。 原来对付他,是这么简单啊。 吴阿香回头去看萧蝶,笑的有些腼腆,像个等待夸奖的学生。 萧蝶笑了笑,对着她竖了竖拇指。 小豆子闻声也跑了过来,看见萧蝶对着她娘竖拇指,她也跟着竖了一个。 怪模怪样,可爱极了。 三人在夜色下笑着,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从这次起,吴阿香没再给齐石任何优待。 饿了一夜的齐石,第二天也学乖了。 野菜汤也喝了,兜里的铜板也舍得拿出来了。 吴阿香用他给的铜板买了米糠,顿顿给他野菜饼子吃。 以往齐石都很少吃这些,如今萧蝶三人又顿顿白米饭顿顿有肉吃,每到饭点,那香气阵阵传进来,齐石都感觉手里的东西像喂猪的猪食。 在他忍不住又挑剔起吴阿香后,连猪食都没有了。 吴阿香彻底不管他了。 齐石敢怒不敢言,如今他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但他就不信自己会一直这么倒霉,被两个娘们这么欺负。 早晚有一天,他会让她们知道知道得罪一个男人的代价是什么。 又躺了两天后,齐石觉得身体好了些。 他按耐不住的出门,以往他离开时吴阿香都会巴望着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如今却看都不看一眼,反而像是颇为高兴。 他心里不是滋味,重重哼了一声,离开家去了县城。 第261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13 天渐渐热了,日头在头顶上照着,晒的人头顶渗出一层汗珠。 齐石顶着日头进了庆平县,就去找了以往的兄弟朋友。 如今他身子不适,兜里的铜板不剩多少,家里又反了天了,正是需要朋友帮助的时候。 之前他还瞒着,不想让旁人知道他让一个娘们打了的事。 现如今他还在乎什么? 可他没成想,他的那些兄弟们,变脸居然这么快。 一个个看见他,好像羞于认识他一样,躲躲闪闪。 更有甚者直接出言嘲讽,让他有那时间回家绣绣花算了。 连个男人都不是,出来混什么啊。 他们羞于和他为伍。 从前齐石都是和他们一起嘲讽他人,说起谁都能嘴上几句。 东边王员外胖的像个入了冬的母猪。 西边何寡妇表面正经,私底下不一定多骚浪。 南边何大人常年体弱,一定是被自家婆娘吸了阳气。 北边王老爷家财万贯,那银子肯定不是正道来的,背地里绝对做了不少坏事。 路过的管他是大姑娘还是小媳妇,他们都得从头到脚的点评一番,再一起发出孟浪的淫笑。 路过的狗都得被他们说的夹尾巴往家跑。 再喝上点酒,天王老子跟他们比,都少了点畅快豪气。 不如他们,这天下哪个都不如他们。 他们不过是时运不济,出身不显,不然一个个必是搅动风云的大人物。 就这样的一群人,齐石也是其中之一,自然明白他们背后议论人的言语有多难听。 说旁人时他跟着哈哈乐,如今轮到他了,其中滋味真是难言。 他跟人解释,说自己只是生了病,不是真的成了太监。 而是他还怀疑,这病就是他家那贱婆娘给下了毒。 可人家也都是当个笑话听着。 齐石受不了他们那戏弄嘲讽的眼神,发了火指着他们骂。 什么枉顾兄弟情义,落井下石,白眼狼,不是人。 最后让人砰砰给了两拳,他老实了。 齐石顶着被打的乌黑的眼眶,狼狈又憔悴的走在街上。 看着以往那帮兄弟勾肩搭背的招摇过市,他心里的恨意如干柴遇火,滋滋的往上窜。 第201章 都怪萧蝶。 他抬头,看见青楼的招牌,心里有了主意。 得罪一个男人的下场,就是要被万千的男人骑。 他收拾不了她,自然有人能收拾她。 大饼子村,吴阿香正坐在木凳上缝缝补补。 萧蝶搬着凳子坐到她旁边,靠着她,磨着手里的牛角。 磨着磨着一抬眼,看见吴阿香手里的东西,笑了。 “我的姐姐啊,小豆子这小裤已经补丁叠着补丁了,怎么还在缝补,我不是买了布料回来,你给她新做一件就是了。” 吴阿香腼腆的笑了笑,“哪好意思一直用你的东西,这缝缝还能穿的,你那布料我准备给你做一身新裙子,你年纪小,该穿的漂亮些。” 吴阿香这个角度看她,正好能看见萧蝶那双水灵灵的杏眼。 她年纪小,双颊还带着些婴儿肥。 前几日刚来时面色差,这几日不知是不是吃的好些了,面色也粉嫩嫩的,像枝头上刚结出来的花骨朵。 吴阿香不记得自己十七八岁的时候长什么模样。 她稀里糊涂的就嫁了人,从娘家干活变成了婆家干活。 但她看着萧蝶明媚鲜妍的模样,总想让她能过得好些。 她没能耐,不能给她挡风遮雨,但也不能心安理得的用着她的东西。 萧蝶回看她,杏眼弯弯,干净明朗,“什么你的我的,以后你就当我是你亲妹妹,你照顾我,我保护你,可好?” 吴阿香胸腔里暖烘烘的,她不会说什么好听的,也不会表达什么情绪。 她只是点头。 “好,以后你就是我亲妹妹。” 吴阿香靠在椅背上,旁边倚着萧蝶,另一头小豆子正在砰砰的打着石子。 她只觉得浑身每根骨头都松懈着,像泡在暖水里。 她长这么大才知道。 原来日子是这么好过。 她不用担心明日会不会饿肚子,不用担心齐石晚上会不会打她。 她好像看清了世界的模样,花是香的,树是绿的,往后也是有盼头的。 这样的日子真好。 她甚至隐隐的盼着,齐石啊,别再回来了。 给萧蝶做衣裙缺了些新花样。 吃了午饭,吴阿香去村子里找熟识的人。 萧蝶待她和小豆子太好了,她也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给她最好。 却不成想她这一去,回家时家里就只剩下了小豆子。 小豆子扶着门框在哭,眼泪瓣啪啦啪啦的砸在地上。 “娘!爹回来了!他带着人把姨母抓走了!” 啪嗒一声。 吴阿香手里的绣筐落了地。 ………… 齐石是哼着歌回来的。 一手提着酒,一手提着酱肉。 他摇头晃脑,一副大仇得报的畅快。 他把萧蝶卖了,还卖了不少银子。 足够他好吃好喝一阵子,还能有钱去看自己的毛病。 想到刚才,他身后带着青楼的打手们上门接人。 萧蝶一见那么多人,立马乖乖的跟着走了。 那个老实听话的劲,估计是生怕挨打。 齐石一回想刚才那个画面,就觉得浑身舒爽,病好像都好了大半。 走到门口,他见院子里没人,先吆喝了一声。 “吴阿香!死哪去了,不知道老子回来了啊!” “哼,傻眼了吧,你还真当自己找到了个依仗啊。” “老子之前那是让着她,偏偏她不知好歹,如今怎么样?” “哼,老子略施手段,她不就完了吗?这就是得罪老子的下场!” “吴阿香,你现在滚过来给老子磕头认错,老子今天心情好,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不然,别怪我跟你算账!” 他站在院子里嚷嚷半天。 见还是没人出来,他骂骂咧咧的推开了耳房的门。 “死他妈哪去了,怎么没在家。” 目光在屋内环视一圈,没看见人。 齐石嘴里嘟嘟囔囔的非常不满,抱着酒壶和酱肉进了主屋。 回身关门的功夫,就听一阵疾驰的风声在脑后传来。 没等反应,齐石只觉得头顶一痛。 砰的一声闷响,他眼前一黑,晃晃荡荡的倒了地,手中的酒壶和酱肉也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第262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14 齐石疼的龇牙咧嘴,伸手一摸,一片温热。 “吴阿香!你疯了是不是?你要打死我吗!?” 吴阿香红着眼,肩膀轻颤,但拿着洗衣锤的手却稳得一动不动。 她把洗衣锤抬起,指着齐石的脑袋,“你说,我妹妹呢?我妹妹呢!” 她从来没用这么大的声音和齐石说过话。 即使他常常出去鬼混,让自己和女儿在家挨饿。 她也从来没和娘家人这么大声说过话。 虽然上次她被打回家,提出想和离的事,却被娘家人立马赶了出来。 但她都是平和的,隐忍的。 像这块沉默的土地。 随着人在上面踩来踩去,不用怕土地会生气,不用怕土地反过来成了天。 可如今她忍不下了。 “蝶儿呢,被你卖去哪了!” 萧蝶,又是因为萧蝶。 齐石一听这个名字就气不打一处来。 萧蝶在时,鼓动的吴阿香和他作对。 如今萧蝶都被他卖了,她居然还因为萧蝶和自己动手! “你因为她打我?吴阿香,你想清楚,现在可没人替你撑腰了,你就不怕我……” “怕!怕!” 吴阿香眼睛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她不顾头脸,一棒子一棒子的压下去,一边砸一边大声道:“我当然怕!我怕极了,我怕了你这么多年了!” “可是我怕你就会饶了我吗?我怕就能过好日子吗?蝶儿呢?你卖去哪了!说啊!” 吴阿香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尖利。 仿佛身体中藏着另一个冤魂恶鬼,正蠢蠢欲动,准备夺舍而出。 那洗衣锤也被她挥的越来越快,越来越狠,好像要把齐石活生生敲碎。 齐石被吓得不轻。 可他更知道,今天如果止不住吴阿香,让她就这么接了萧蝶回来,自己往后的日子更没法过了。 他咬死不说,宁可狼狈的满屋子乱爬。 “我就不告诉你!等他们回了青楼,我看你怎么把她接出来,过了夜,就算出来了,她也是个残枝败柳!是一个被人糟蹋的破烂货!” “有能耐你就打死我!打死我我也不说!我看你这谋杀亲夫的罪名怎么判!到时候小豆子也被人卖进去,你可别后悔!” “好。” 他说完,吴阿香终于住了手。 “你说得对,你不能死,我也不能死,蝶儿还没回来,小豆子还没长大,我不能死……” 齐石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像没骨头似的瘫在地上,得逞般的笑道:“这就对嘛,你为了一个外人拼什么命啊,你才认识她几日,你跟我可已经跟了七八年了!亲疏远近都分不清,真够蠢的。” 他向吴阿香伸出胳膊,“拉我一把啊,还看什么呢?” 吴阿香没拉他,反而开了门,喊了声小豆子。 小豆子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板着张小脸道:“娘,需要我做什么?” 吴阿香指了指院子里的绣筐。 “去,给娘把锥子拿来。” “锥、锥子?” 齐石脖颈上忽的感受到一阵凉气。 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往角落里靠了靠。 他本不应该害怕的。 因为吴阿香已经冷静了下来。 她不再歇斯底里的怒吼,也不再好似情绪崩溃。 她平静的如往常一样。 这样的她又怎么可能做出那样可怕的事。 可事实上。 小豆子把锥子递给她,她果然一步步靠向了齐石。 齐石被吓得语无伦次,“你、你要干什么?吴阿香,你不会真疯了吧?还是萧蝶给你下了什么药了?” “吴阿香?阿香!你还是原来那个阿香吗?你看看我啊,我是你夫君,我是你孩子的爹!我们成婚八年,你总不至于……” “是啊。” 吴阿香缓缓道:“我和你在一起八年,我和蝶儿认识八天。” “可如果只是那样的日子,再过八十年又怎么样?还不如这样的八天。” “齐石,把她还回来。” “我……啊!!” 没等齐石继续说什么,吴阿香摁着他的腿,狠狠扎了下去。 随后面不改色的拔出,换个地方再次扎了进去。 “她在哪?” “在哪?” “在哪?” …… 锥子拔出来,带起的鲜血溅在吴阿香脸上。 她总是梳的整洁的头发今日也已经散乱。 纷纷扰扰的碎发贴在脸边,沾着污血。 第202章 她只一句句的问着。 “她在哪?” 随着吴阿香重复的询问。 惨叫声在整个院子上空游荡。 小豆子没走,站在门口看着。 齐石向她伸手求救,“小豆子!快救救爹!快去喊人啊,说你娘疯了!快去啊啊啊!” 小豆子板着小脸没有应声。 “快啊!爹的好闺女,你不是最爱吃肉吗?地上那酱肉给你吃,以后爹天天给你买还不行吗!” 小豆子闻言,进了屋,捡起了落在地上,沾了灰尘的酱肉。 她在齐石希翼的目光中靠近,随后把那酱肉递给了她娘。 “娘,堵嘴。” ………… 万红楼后院,诶呀诶呀的哼唧声连绵不绝。 萧蝶站在中间,还是来时的模样,一身平常普通的麻布衣裙,头发简单的挽在脑后。 和街上能碰见的穷苦人家姑娘一样的打扮。 只是长得格外漂亮了些。 万红楼的黑旺第一眼看见她,就知道她能做这庆平县乃至整个南阳郡的花魁名妓。 所以给齐石的银子还算大方。 带人回来这一路,也心花怒放了一路。 如今他躺在地上,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到底是怎么把他们所有人都打倒的? 萧蝶把最后一人敲晕在地,拍了拍手上沾的灰土,最后,从黑旺身上搜出了自己的卖身契。 黑旺没昏迷。 他清醒着,只是没敢动。 卖身契被她撕碎,黑旺心疼的想哭出来。 他不是在心疼到手的美人就这么飞了。 毕竟这样的神仙,还是飞的越远越好。 他心疼的是自己的银子,是给齐石的那些银子! 萧蝶看见他红着的眼眶,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脸。 “瞧着可怜见的,我就跟齐石说这种缺德事不能做,他还非得做。” “行了,我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买我的银子,你去跟齐石要就是了,我不帮他。” 黑旺惊喜的瞪大了眼睛,“你、你真的愿意把银子退回来?” 萧蝶笑了笑,“我说了,这主意是齐石出的,和我没关系,怎么能找我退钱,你们去找他啊。” 黑旺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齐石早就知道你……他特么在害老子!” 萧蝶看他找准了目标,心满意足的直起了身子。 “行了,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不插手,天快黑了,我也要回去了,可还有人要阻拦我离开?” 鸦雀无声。 连哼唧声都弱了下去。 萧蝶点了点头,“那今日就到此为止。” 她说着提起裙角,像林间的麋鹿一般从地上横七竖八的人群中穿过。 不沾丝毫血污。 好像这满地的狼藉与她无一点关系。 第263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15 萧蝶怕吴阿香和小豆子着急,赶着日落前出了庆平县,直直的往家里走。 夜里起了风,吹的人的衣角裙边都跟着晃荡。 这个时辰,路上基本看不见人影了。 即使没有宵禁,也都怕遇见拦路的匪徒,被来个人财两空,身首异处。 萧蝶刚走到一半,却看见远处有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正踉跄着走过来。 两个人都细细一条,在风里像刚抽条的柳枝一样,晃荡荡,晃荡荡。 这身形太过于熟悉,萧蝶快走了两步。 而另一头的吴阿香和小豆子也看见了她。 吴阿香一手攥着个钱袋子,一手攥着个砍柴刀。 万红楼给齐石的银子缺了一角,被他用了打酒买肉。 吴阿香不知道缺了这一角,万红楼还愿不愿意放人。 所以她又拿了把砍柴刀。 到那要说什么,要做什么,甚至万红楼长什么样,齐石嘴里的黑旺是男是女,她一概不知。 她出过几次门都是屈指可数的,庆平县于她而言,陌生的像另一个世界。 她不知道的很多,但只知道一点。 她不能看着蝶儿一个好人家的姑娘,落到那个脏地方去。 实在不行,她就拼了这条命。 萧蝶比她有本事,比她厉害,她一定能把小豆子好好带大,不让小豆子和她似的,只会洗衣做饭。 可现在天已经黑了,城门也关了。 她会不会已经来晚了? 吴阿香不敢再想,继续赶路。 远远看见个人影时,她拉着小豆子往路边靠了靠。 在那身影越来越近,看着也越来越熟悉时,她站在了原地,像僵住了一样。 等萧蝶的声音被风吹过来时,就听咣当一声。 吴阿香手里的砍柴刀落到了地上。 萧蝶借着月色看清的地上的东西,有些怔愣的弯腰捡起。 她真的没想到阿香会拎着砍柴刀来找她。 “姐姐……” “嗯。” 吴阿香声音颤抖,拉过萧蝶左左右右的看了一圈。 “没受伤,也没哭过,真好。” 她刚说完,身子就是一软,像被风吹倒了一般,歪了下去。 萧蝶急忙一把把她扶住,“姐姐?” “娘!” 吴阿香昏过去了,没有应她们的声。 萧蝶探了探她的脉,放了心,把人背到了背上,又腾出一只手去牵小豆子。 小豆子的手很凉,摸着让人心疼。 三月的天总是这样。 中午还艳阳高照,晚上就凉风徐徐。 萧蝶用手握着她,安抚的捏了捏她的手心。 “小豆子别怕,你娘只是累极了,昏睡过去了,到了明天就好了。” “嗯……” 小豆子点了点头,声音已经染上了哭腔。 没等人回应,哭声彻底放开,在孤寥寂静的路上飘飘荡荡。 萧蝶见惯了小豆子嘻嘻笑着的模样,被她这么一哭,哭的有些不自在。 “小豆子别怕,姨母这不是回来了。” 小豆子声音却更大了。 她一边哭一边道:“就是、就是因为姨母、回来了我才哭的!呜呜呜!就像我娘,只有看、看见姨母,才敢昏过去!哇………!” 萧蝶哭笑不得的拍了拍她的脑袋瓜。 小豆子把她离开后,家里发生的事告诉给萧蝶听。 包括她爹被她娘一锥子一锥子扎的跟血葫芦似的, 萧蝶听了,惊讶的同时,心里也多了些酸涩。 小豆子说完继续哭。 萧蝶没哭,只是仰头看着月亮。 萧蝶觉得自己好像变了。 她好像……多了很多情绪。 以往她不是这样的。 她抢角色,抢资源,抢曝光度。 像个永远都得不到满足的疯狗。 她从来不是个善茬,有些骂挨的也不冤。 后来……她被选中做这个狗屁任务。 刷宠爱值,千方百计完成任务,再让任务结束后的自己也可以长享太平和权势。 她不想浪费多余的情感。 只是出于公平交易,顺便替原主们报个仇。 可如今,除了交易,她好像多了些其他的东西。 不知何时开始,每次任务结束后,她身边总是围绕着一些人。 朋友,亲人,爱人。 他们真心待她,她也渐渐真心待他们。 她身后,也好像多了很多同行者。 她们从她身上汲取了经验,各自在各自的世界里发光发彩。 还有二蛋。 它虽然不是时时飞在自己周围,提醒着自己的存在。 可萧蝶就是知道,它一直和她在一起, 萧蝶开始能感受到更多的东西。 不仅仅是权势和富贵,还有情感,还有愤怒,还有很多很多。 就像如今。 一开始,她只是因为小豆子和吴阿香曾帮了原主许多,所以才替原主回报似的对她们好。 她一口一个姐姐,半真半假的演着戏,想让吴阿香放松警惕。 可她那一点好,如今居然能让吴阿香为她做这么多。 甚至不惜豁出命来。 萧蝶回想着这几天,她根本没做太多。 她还没替小豆子改命,没把她从叛军的马蹄下捞出。 她还没替吴阿香彻底摆脱齐石,没能让她真的高枕无忧。 她们,怎么就这么好呢。 可能日子过得太苦的人,总是见不得一点糖吧。 萧蝶背着一个,牵着一个。 一步步的走回了大饼子村。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们多点甜吧。 在萧蝶迎着月光踏进家门的时候,距离这里数百里以外又打起了仗。 城门封锁,不进不出,也拦住了许多人的脚步。 萧兴带着儿子刚到城外,见状不好,急忙又原路返回。 看来想过这城,就只能绕路了。 第203章 可如今盘缠不多,包里的干粮也见了底…… 在萧兴愁眉不展,长吁短叹的时候。 他儿子萧同繁凑过来道:“爹,既然盘缠不多了,我们何不原路返回,到妹妹家里暂住一段,等这打完再走就是了。” 萧兴想了想,点了头。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第264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16 战乱四起,有人仓皇逃亡,有人及时行乐,有人想借着世道翻身而起,也有人守着自己的地方只求安稳度日。 萧兴在京都,本也就做着芝麻大小的官。 对于平常百姓来说,他是不能惹的官身。 可对于真正的高官权贵来说,他都不如人家府中的管家有脸面。 战火忽至,康国的老皇帝带着金银珠宝仓惶而逃,直奔南边而去。 京中高官权臣有的跟着走了,有的四散逃命,也有的以死殉城。 萧兴却感觉看见了翻身的希望。 老皇帝走的匆忙,跟着的人也不多,正是用人之际。 他如今这时追随而去,侍奉左右,等日后战乱过去,自己不就跟着水涨船高了? 就算老皇帝最后真是不行了。 他好歹也是给自己搏了个忠义之名。 日后得遇良主,他也能凭着好名声,给自己换个好前程。 所以他带着家中细软,带着家中儿女一路南下,追随着老皇上的脚步。 虽然跑到南阳郡附近,老皇帝就已经没了消息行踪。 但晟王的军队一直在追,并且在河边城开了仗,想来老皇帝是进了城了。 只可惜他还是来晚了一步,被拦在了城外。 为了安全起见,萧兴带着儿子回了庆平县。 原本七日的行程,他们差不多走了十日。 一路辛劳自不必说,主要是没了盘缠和食物。 到了庆平县时,父子俩已经狼狈的和乞丐难民别无两样。 但有趣的是,即使他们自己照镜子都认不出自己,和他们结了血海深仇的人,却能一眼就把他们从人群中瞧出来。 齐石,就是那个和他们结了血海深仇的。 那天他被吴阿香那个疯婆娘差点扎成个筛子,实在扛不住,到底还是招了。 吴阿香一走,他彻底老实了。 想着大不了就暂时蛰伏一段时间。 不就是装孙子吗?他装还不行吗? 让住柴房就住柴房,让吃野菜就吃野菜,她们还能弄死他不成? 日后他总能再找到机会收拾她们。 他就不信老天爷让他穿越一回,是让他一直被欺负的。 天生我材必有用,他这块宝玉,总有发光的那天。 可他没想到,第二天黑旺就带人找上了门。 二话不说,先打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完,黑旺去看萧蝶的脸色。 萧蝶做了个请的手势,“你继续,别看我。” 像得了圣旨似的,黑旺噼里啪啦的给了他一顿老拳。 齐石本就生了浑身无力的病,这几日又是被气晕又是被敲头又是被锥子扎。 再一顿老拳下去,差点打没了他半条命。 打完黑旺才说来意,要拿回买萧蝶的那几十两银子。 齐石指着吴阿香,说是被她抢走了。 黑旺的视线随着他手指转动,最后落在吴阿香身上。 吴阿香正从灶房出来,为了干活方便,她穿着粗麻布的窄袖短衫配百迭裙,身上补丁数不胜数。 她弱不禁风,面容怯懦,看见黑旺看她,她瑟缩的后退两步,端着菜盘的手都有些抖了。 黑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老实女子。 和狡猾无赖的齐石不一样。 和那位下手狠厉的更不一样。 他信了齐石的话才有鬼,齐石就是为了不还银子才胡乱攀扯。 噼里啪啦,又是一顿老拳。 齐石欲哭无泪,委屈的像个一百多斤的大野猪。 银子本来就不在他这了啊,他是花了一些,但剩下的都让吴阿香拿走了,没还回来啊。 怎么现在说实话都没人信了呢。 从那天起,黑旺日日出现,见面就是一通老拳。 齐石怀疑他不光是为了要钱,还是为了打他泄愤! 齐石被逼的有家不敢回,只能日日在庆平县躲着。 像条丧家之犬。 这几日南边打了仗,县里多了些流民。 他就和那些流民窝在一起,好歹能不挨揍。 结果一抬眼,他就看见了前面的人。 萧家父子,化成灰他都认得啊。 如果不是他们把萧蝶卖给他,他又怎么可能吃这么多苦头。 如今回想起萧蝶没出现时的日子,感觉已经恍若隔世了一般。 而他们!就是罪魁祸首! 齐石一双眼四下寻摸,最后拎起块石头,从背后偷偷靠近萧同繁后,对着他脑袋就是一下。 萧同繁莫名其妙被打,发出一声惨叫。 萧兴听见声音扭头一看,就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脑袋上已经豁出了个大口子。 那血淌了满脸,心疼的他眼珠子都刺痛。 “齐石!你中邪了不成!” 他不敢还好,这一喊齐石的石头就奔着他来了。 “对!我中邪!我带回家个母夜叉,还能不中邪?我让你们骗人!我让你们唬我!还他妈的温柔贤惠,性子娇柔,你们睁眼说瞎话!我打死你们!” 齐石如今身子孱弱,打死人都做不到了。 但抽冷子冲上来,没防备的萧兴和萧同繁却也结结实实的挨了两下子。 周围的人见打起来了,都急忙散开。 三人你追我赶的菜鸡互啄,没一会就累得都趴下了。 齐石恨意不减,即使站不起来了还蛄蛹着往两人的方向爬。 那眼中的恨意过于浓郁,吓得人有些毛骨悚然。 听闻这莫名其妙的恨意和萧蝶有关系,萧兴急忙道:“可是我那小女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如果真是那样,你自行处理了她就是,我这个当爹的绝无怨言!” “是啊,她做了错事,你打她就是了,你打我们父子作甚?” 两人本是为了推卸责任。 但在齐石耳里听来,不异于嘲讽。 如果能处理了她,他至于落得今天这地步? “你们放屁!萧蝶什么样子你们自己不清楚吗?你们处理一个给我看看!” 萧家父子对视一眼,只觉得蹊跷极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向齐石说萧蝶的为人,听的齐石一愣一愣的。 不对劲,这说的明明是两个人。 不是他们在骗人,就是萧蝶完全变了个人。 他冷静下来,问道:“你确定你们没骗我?” “当然!不然我们哪还敢回这庆平县,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齐石听着也对。 真的骗了他齐石,他们怎么可能还敢回来。 这么说,原因还是出在萧蝶身上了…… 齐石想到这灵机一转,“你们说她自小就很听你们的话?” “那是自然,我说东,她不敢往西。” “行!”齐石拍了下大腿,“那你们跟我回家!我就不信她敢连她爹都揍!” 第265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17 萧家父子本就是因为没了盘缠,揣着前来投奔的心思。 如今虽然打了顿揍,各个挂了彩,但好歹也算说开了。 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齐石说的。 不就是去教育教育自家女儿吗? 几日不见,她还长了本事了,居然能把齐石逼成这样。 小小女子不想着怎么哄夫君高兴,居然惹出这样的事。 还害得他们父子平白无故挨了一顿揍。 她就该打。 三人达成一致,互相搀扶着就离开了庆平县。 而此时的青岗山脚下,炊烟正袅袅升起。 这几日齐石都没回来,小豆子和吴阿香心情甚好。 每天都比过去过年还要高兴。 萧蝶倒是又进了县城一次,又添置了不少东西。 她买了笔墨纸砚,闲时就教小豆子认字。 但小豆子明显是重武轻文。 让她打石头,她能从早打到晚。 牛角加虎筋制成的弹弓一般的成年男子拉着都吃力,小豆子连着练了几天,已经能拉出个圆圈。 萧蝶看了看一脸文静怯懦,却毫不费力的一把把小公鸡脖子嘎嘣拧折的吴阿香。 总觉得小豆子这孩子是随了她娘了。 对付不爱学习的小孩,萧蝶没什么好主意。 但是对付一只馋猫,萧蝶却手到擒来。 她把从县城买回来的糕点摆在桌子上,再铺开笔墨纸砚,小豆子就像被蚯蚓吸引的鱼,一口咬到了钩上。 而且百试百灵。 灵到萧蝶都怀疑,小豆子的厌学是不是装的,她只是想随便吃盘点心。 第204章 小豆子在练字,萧蝶也在纸上写了几个山头的名字。 这都是她打听来的,附近的土匪窝子。 她这几日又趁夜去摸了几个。 怎么说呢,除了金银财宝,一无所获。 萧蝶的指尖在桌面轻敲,那人,到底在剩下的哪个山头呢? 最近村里来了些生面孔,想来就是这一两日…… 吴阿香动作很麻利,拔毛、斩鸡。 就听一阵剁菜板的声音,一只小公鸡成了处理好的鸡块。 很快,香喷喷的鸡肉味就随着那蒸腾的烟气传了出来。 油香油香的,又带着丝丝甜味。 那是吴阿香炖到鸡里的板栗味。 小豆子吸了吸鼻子,迷醉的小表情说明了一切。 吸到不能再吸,她才不舍的吐出,低头写一个字,随后再次吸气。 好像仅凭这香味,就能弥补她学习的痛楚。 随着吴阿香的一声开饭了。 桌上的笔墨纸砚被小豆子以极快的速度收起。 眨眼间换成了米香扑鼻的白米饭和一大盆金灿灿的板栗炖鸡。 小豆子急不可耐,夹了块鸡肉塞进嘴里。 鸡肉被炖的极为软烂,已经几近脱骨。 轻轻一抿,厚实醇香的鸡肉就落入了口中,夹杂着香甜的板栗味道,让人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赞叹。 板栗也已经绵软,小豆子连带着板栗和鸡肉,舀了一勺浓稠的汤汁拌入米饭。 每一粒米饭好像都粘上了诱人的金色。 嗷呜一口。 小豆子幸福的眯了眯眼。 吴阿香知道萧蝶肉食吃的少,又格外给她做了两个素菜。 她厨艺好,萧蝶吃的也心满意足。 正当萧蝶吃饱了饭,准备放下碗筷,专心欣赏小豆子风卷残云的时候,三个人影远远的走过来了。 萧蝶一眼就认出了那三人是谁。 她拍了拍小豆子的胳膊,“去,端到你跟你娘的屋子里吃去。” 小豆子嘴巴还塞的鼓鼓的。 闻言二话没说,端着盆就跑。 萧家父子本就饿了几日,离老远闻到那饭菜的香气,就已经口水迅速分泌。 没跑过去从那小孩手里把食物抢下,只是因为他们已经饿的走不动。 可萧蝶是在做什么? 三人走近,萧兴看了眼空空如也,只剩下鸡骨头的桌子,气的一把就要给桌子掀了。 “你这个逆女,我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夫君没到家你们就敢动筷子,见了你爹和你哥哥你还把菜藏起来了,你这是把我们当成要饭的了吗!” 桌子被他掀的抬起两个脚,又被萧蝶一把摁了下去。 她抬眼,笑道:“哦?你们不是要饭的啊,那你们这身打扮可真是让人误会,我瞧瞧,哦……原来是把我卖了一袋馒头的爹和哥哥啊,怎么?馒头吃没了?想把我领走再卖一次?” “你胡言乱语什么?我乃当场堂堂七品官员,我怎么可能卖女儿?如果传出去,别人怎么想我们萧家?你作为萧家女儿,这点利害都不懂吗?” “对,对。” 萧同繁在一旁附和道:“爹只是感谢齐兄的赠粮之恩,才把妹妹你留下给他做小,可别误会了爹,妹妹,我和爹走了一路,实在是饿了,我年轻力壮倒是不怕,可爹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的,还不快让那小孩把饭菜端回来,让爹赶紧填填肚子。” 小豆子闻言在屋里喊了声,“吃没了!” 萧蝶摊摊手,“你们听见了?已经吃没了。” “那你还不快去做!” 萧蝶敲了敲桌子,“银子。” “你给我们做吃食,还要银子?” 萧蝶笑了笑,“没银子,那你们不还是要饭的吗?你们常说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水既然泼在了地上,就没有再喝到嘴里止渴的道理。” “你……” 萧父想说什么,被萧蝶直接打断。 “你想吃什么,还是想喝什么,找你儿子去,找我作甚?什么狗屁赠粮之恩,粮你们拿着,恩情让我来还,好,我如今已经还清了,不光他的恩情,你的养育之恩也还了,你们还上门做甚?自取其辱吗?” 萧家父子惊的瞪大眼睛。 “你如今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一路上听齐公子说我还不信,如今看来他说的都是真的了?” 齐石一脸有苦难言的点着头。 好像来的不是萧蝶的父亲兄弟,而是他的娘家人一般。 是彻彻底底给他撑腰来的。 三个男人一台大戏,一个发火一个诉苦一个打圆场。 誓要把萧蝶钉死在不孝不悌,不仁不义的耻辱柱上。 萧蝶却只是平静的坐着。 她不骄不躁,极有耐心。 因为她对待将死之人,向来宽容。 第266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18 吴阿香端着茶水出来,却只端了一杯,递到萧蝶手上。 旁人闻不出名堂,萧兴却闻到了那股顶尖六安瓜片独有的清高鲜醇。 大饼子村?六安瓜片?萧蝶? 萧兴咽了咽唾沫,觉得这实在太过蹊跷。 他停了声,仔细去看萧蝶。 模样还是那个模样,没什么变化,就是气色好了许多。 像春日里刚刚被小雨淋过的桃花瓣,饱满鲜妍。 感觉比之前在京中气色还好。 除此之外,模样上没什么异常。 但再看她这人,却哪哪都不对。 她慵懒的靠在木椅子上,端着茶杯慢慢喝着,姿态从容自在又不失美观雅致。 硬生生把那简陋的木凳子,都衬得像个返璞归真的匠物,手里最常见的瓷杯也像镀上了玉质。 面对他们三人的言语质问,她不生气不烦闷,嘴角噙笑,像看一场与她无关的猴戏。 反倒衬得他们哗众取宠一般,像是嗡嗡不休的苍蝇。 无论说什么,她好像都不在意。 与其说是宽和,却不如说是高高在上的冷漠。 像人从不会在意蚂蚁的行为,不会因为蚂蚁的言语而感到冒犯。 他打量萧蝶的时候,萧蝶也抬眸回看了过来。 那一瞬间,萧兴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也拉住了忍不住想跟萧蝶动粗的儿子。 “别……” 子不语怪力乱神。 萧兴不觉得女儿是被什么妖鬼山怪夺了舍。 他觉得她可能是易了容的奇人,如今这世道,不少有本事的奇人都忍不住出了山。 可她冒充自己女儿潜进齐家到底是要做什么? 齐家有什么值得她这么做? 萧兴的脑子飞快转着,想着自己该怎么做,才能从中得到好处。 他拉住儿子,不让他再继续说话,怕惹怒了萧蝶。 齐石一看他们不再说话,他也不敢再吱声。 一时间整个院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砰。 小豆子在屋里拉开弹弓。 一颗石子打在了树干上。 树叶晃啊晃,落下枝头,飘在半空。 萧兴灵机一动,双腿仿佛支撑不住了,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萧同繁急忙扶住,张嘴又指责萧蝶这个做女儿的不孝顺,居然眼看着自己父亲饿晕了过去。 萧蝶有些烦了,扯过萧同繁的衣领,一巴掌就抽了过去。 “看不惯你也可以把自己卖进南风馆,卖的银子绝对够爹吃用一阵子了。” “你……” 看萧同繁还想还手,萧兴急忙扯住他的袖子,虚弱的道:“别、别吵了,快扶为父去休息。” 萧同繁白白挨了一巴掌,但不能不听萧兴的话。 只能扶着他先进了齐石所住的柴房。 小豆子打掉的树叶飘荡了好一会才落地。 萧蝶看着鬼鬼祟祟偷看她的萧兴,小声说了一句,“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小的可真是蠢的出奇冒泡。” 二蛋看左右没人,冒了出来。 “宿主,他是在怀疑你吗?” “嗯,懒得跟他们演戏,发现我不对劲很正常,不过也没关系。” 她抬头看了看天,又起风了。 “应该就是今晚吧。” 她喃喃道。 ………… 此时正值月中,月亮悬在半空,又大又圆。 戊时刚过,平静的村落突然被马蹄声惊起。 晟王的一队兵马冲进村落中,拔刀对准所有百姓。 人们在睡梦中被惊醒,被提着衣领聚集在村中的一处空场。 火把在四周燃烧,划破了这处黑暗,也衬得举着火把的人如罗刹恶鬼。 吴阿香吓得不轻,她一手拽着萧蝶一手拉着小豆子,努力把两人掩在自己身后。 但那些叛军没看她们一眼,只是凶横的推开每间房屋,掘地三尺般的仔细搜寻。 吴阿香渐渐平静了下来,他们好像只是在找些什么,没有难为他们这些村民的意思。 第205章 搜查了一圈。 他们应该是没找到想找的东西。 一个披着黑甲的男子出现,开始对着他们喊话。 “你们别怕,今日我们来不为别的,只是有几个窃贼偷了我们主子的东西,跑到了你们这处。” “只要找到了想找的人,我们立马离开,绝不为难。” “所以,你们可曾见过可疑之人或者不是本村的人,这两日突然出现?” “如有隐瞒,可别怪我杀人不眨眼。” 萧蝶的视线从一开始就落在萧家父子身上。 听那黑甲小将说完,那对父子吓得浑身颤抖,正缩在队伍最后,时刻找机会逃跑。 见没人说话,那黑甲小将开始命人挨个查验。 那父子俩吓得面色发白,眼看着要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站在他们面前忽然有几人突然暴起。 正是这几日来到村里的生面孔。 他们从衣袖中拔出匕首,和那些叛军战到一处。 其他村民吓得四下逃窜,怕被无辜波及。 萧家父子也趁机赶紧往暗处跑。 虽然他们不是那黑甲小将找的什么行窃之人。 但萧兴作为被推倒的旧朝官员,一旦被发现出现这敏感的地界,就算不被杀也要被抓去仔细拷问。 他一把老骨头哪能受得了。 萧蝶看着他们跑的方向正是后山,收回目光,先带着小豆子和吴阿香离开。 这两方都不是善茬。 打起架来各个狠厉干脆,丝毫不怕波及无辜。 好似平民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一般。 萧蝶连带着其他村民也顾及了下,把他们都带离了这片危险区域,好在是没有伤亡。 把小豆子和吴阿香安顿好后,萧蝶转身欲走。 吴阿香喊住她,腼腆怯懦的靠近,随后把一柄闪着寒光的锥子递给了她。 “我知道你是还挂念着你爹他们,你去吧,自己一定要小心啊,这锥子就用来防身。” 萧蝶指尖在锋利的锥子上划过,有些想象不出来吴阿香拿锥子杀人防身的画面。 她知道自己不拿着这锥子,吴阿香是不会放心的。 就赶紧收到衣袖里,顺着萧家父子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267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19 三月,莺飞草长,山上树影幢幢。 正值月中,月亮像个大银盘似的挂在天上,月光落在刚抽芽的柳枝上,美的像一场梦境。 只是对于有的人来说,这场梦是彻头彻尾的噩梦。 萧兴拉着儿子在山上仓惶逃命,那些人也跑上了山,叛军也追了进来。 萧兴努力和他们拉开距离,却总觉得身后有脚步如影随形。 那脚步声不远不近,声音也不大,好似并不紧迫。 但每当他以为逃过了这劫,准备坐下来休息时,就听那脚步声再次响起,缓缓靠近。 他就只能如同丧家之犬一样,继续疲于奔命。 晟王实际是当今圣上的亲侄子。 圣上年老昏庸,贪图享乐,不思国事,偏偏又独横专权,疑心深重。 这些年,他杀了不少本不该死的人。 晟王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 这给了晟王打上京城的理由。 有晟王做开头,其他各方诸侯也按捺不住。 有的同样打着肃清寰宇的名号,有的则说是要勤王护驾。 世道就这么彻底乱了起来。 今晚这支队伍是晟王的人。 他们出现在这,本该是追着老皇上的脚步而来。 老皇上当日弃城而走,一路南下。 晟王的军队就跟撵狗一样,一路追了下来。 追击的主力既然已经在河边城开了战,萧兴就一直当圣上是进了城了。 难道还没有吗? 萧兴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合计。 既然晟王的人都搜到这了,想来是没有的。 和他们对打的,应该就是圣上的人。 那圣上呢? 他们不守在圣上身边,反而乔装打扮埋伏进了这破村子…… 难道他们也在找圣上?圣上被他们给弄丢了?! 萧兴想到了,猛的站住了脚步。 圣上应该和护卫们走散了。 如果这时他能找到圣上…… 萧兴的血液开始沸腾,兴奋和激动让他在这一刻甚至忘记了恐惧。 他回想着走来这一路,大饼子村位置偏僻,既然两方人马都搜到了这个村子,说明其他的地方皆已搜过。 没在河边城,没在庆平县也没在附近的村子,能在哪呢? 总不会在山林间藏着,圣上不会野外生存之道,必然得在有人有烟火的地方。 萧兴忽然想到到什么,发出一声惊呼,“匪窝!” 萧同繁不明白自己爹怎么来了这么一声。 不知怎么答话,另一道女声却从黑暗中传出。 “没想到你还有点脑子。” 萧兴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一看,萧蝶正倚坐在树上,悠闲的晃着小腿。 萧兴更加确认,她不是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女儿没这神出鬼没的本事。 他急忙改坐为跪,恭敬的道:“大人应该也是圣上的人吧,误会,都是误会,下官也是追随圣上而来的,小的官位虽低,却感念圣上恩情,如今圣上蒙难,小的又怎么会做出落井下石之事。” “如今圣上下落不明,小的愿意付犬马之劳,为大人排忧解难!” 萧兴把萧蝶当成了老皇上的人,觉得她和那些乔装进村搜寻皇上下落的人是一起的。 态度称得上谄媚至极。 萧蝶闻言笑了,俯身问道:“你既然知道了我不是你的女儿,那你就不问问你女儿去哪了?” “不问!绝对不问!” 萧兴以为她是在试探自己对皇上的忠诚,急忙抓紧时机表忠心。 “小女的身份能为大人所用,是她的荣幸,小的只有欢喜之言,绝不可能心生埋怨。” 萧蝶从树上跳了下来,似鬼魅般,落地几近无声。 她靠近他们父子,轻声道:“她死了,被我放干了血,又生扒了皮,尸骨就散在这山上,你们真的没关系吗?” “那是自然!大人这么做一定有这么做的道理!” 萧兴抬头,眼里没有丝毫悲戚,只有他即将得到重用的狂喜和激动。 “大人能用得到她,也算小的没白生养她一回,她死的这般有价值,也是大人对她的恩赐,要怪,就怪晟王大逆不道,竟然能做出这样有违天命之事!” “你竟这般有觉悟。” 萧蝶嘴角噙笑,却让人看不出悲喜。 仿佛那笑只是刻在皮相上的,不参与灵魂的决策。 看着这对父子,萧蝶继续道:“既然如此就好办了,我们如今需要一个人装扮成皇上的模样,被晟王的人抓走。” “这样我们才能有更多的时间,去找回圣上,我看……你儿子正合适,不如就他了。” “别!” 这一声喊得,是又快又响亮,都要破了音了。 刚才一直跟着点头哈腰的萧同繁也变了脸色,吓得面色惨白。 “怎么?害怕了?没事,我不会放干你儿子的血的,只要割了他的脸皮,再让晟王的人抓走就行,也许日后你们父子还能相见呢?” “不要啊大人!” 萧兴磕头如捣蒜一般,把头撞在地上砰砰作响。 “大人啊,我只有这一个儿子,我、我不能没有他啊!求大人放我们一马,我们父子愿意当牛做马!报答大人的恩情!” 萧蝶嗤笑一声,“可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女儿就行,儿子就不行呢?” 她蹲下身,扯住萧兴的衣领,迫使他抬头看自己。 “怎么?儿子是亲生的?女儿不是吗?” “是、是……但女儿怎么能跟儿子比啊!儿子是我的命根子啊!” “如果我偏要带走他呢?” 萧蝶说着,扔下他,去拉萧同繁。 萧同繁个子挺高,但在她手里却毫无还手之力,转眼就被扯出几米远。 他鬼哭狼嚎的喊着萧兴救命。 萧兴跟在后面求饶,眼见着萧蝶不放人。 他不管不顾的捡起一块巨石,冲着萧蝶就去了! “我、我和你拼了!” 这下,他倒是有了为人父的模样。 但走到萧蝶跟前,没等他把石头砸下去。 萧兴只感觉一阵热血劈头盖脸的浇了他一头。 他惶然的抹了抹脸,睁开眼睛。 就见一片血红中,萧同繁正捂着自己的脖子,缓缓倒地。 而萧同繁身后的人,正冷笑的看着他。 她的手里,拿着一把尖利的锥子。 锥子锋利,锥子尖闪着寒光。 但那寒光没有滴落的红色刺眼。 第268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20 萧兴的哭声像野兽的哀嚎。 第206章 他抱着萧同繁的尸身哭的声不成调。 悲痛欲绝的模样和刚才听闻女儿死了的样子截然不同。 萧蝶懒得再看,走到他身后,一手扯着头发,一手持锥子在他脖颈划过。 哭声戛然而止,世界安静了。 萧蝶在他身上擦了擦手上和锥子上的血,判断了下方向,离开了此处。 不久,刚才那黑甲小将带着人闻声寻了过来。 却只看见了两具尸体。 手下人在尸体上摸索,找到了能证明他们身份的通关文牒和官印。 黑衣借着火把的光线看了看,又去查看了他们的伤口。 脸上的诧异有些遮掩不住了。 “尖锐,锋利,这形状……” 他看见擦血的印子,直直的一条线。 “不像是剑……倒像是妇人做针线活的锥子。” 他直起身面色凝重,“传令出去,有第三伙人出现了。” ………… 萧蝶没急着去找吴阿香和小豆子汇合。 而是去找了齐石。 她不得不承认,齐石作为穿越而来的,身上确实带着些气运。 原主的记忆中,齐石就是在今晚迎来了他的命运转折点。 村子里突然出了这事,所有人四下逃窜。 齐石没管家中妻小,顺着小路跑了,却误打误撞的被一伙土匪掳了去。 就是在那土匪窝里,他遇见了所有人找都找不到的老皇上,还把他护送到了河边城。 随后到了河边城后不久,老皇上就因为伤重而死。 可他也确实因为这次的事,接触到了另一方势力。 也就是后来的雍武帝,如今的宁王赵朝。 从这时起,齐石走上了属于自己的权臣之路。 但他这一去,就是五个多月未归家。 没留下只言片语,也没有任何踪迹,更没留下些铜钱。 村子里都当他是在这次的骚乱中被人误杀了。 同族的见他家里只有柔弱可欺的妻妾和还没长大的女儿,打上门去,占了房子。 把她们三个撵了出去。 而这时原主已经有了身孕。 萧家父子等了几日,也以为齐石是死了,怕多三个累赘,他们偷偷溜走。 吴阿香带着小豆子和原主跋涉回娘家,但门都没进就被打了出来。 她们被逼无奈,只能沿街乞讨。 忍饥挨饿,羞辱打骂,这都能接受。 但随着世道越来越乱,流民越来越多,她们三个女子的处境也越来越危险。 原主虽然有了身孕,也尽力掩饰自己的模样,但还是被两个逃兵盯上了。 吴阿香为了保护她,把自己搭了进去,小豆子也被人摔伤了头,从此痴痴傻傻。 原主虽然护住了自己的清白和肚里的孩子,可也别人划伤了脸。 几个月后齐石回来时,她们虽然还活着,却也只是还活着。 萧蝶想,那时原主应该还是对自己这个夫郎有感情的。 她本可以打了孩子去寻另一个出处。 凭着她的美貌,同样是做妾,她也能再找个人家,不用忍饥挨饿做乞丐。 可她没有。 所以当本以为死了的齐石,带着新纳的爱妾回来时,原主应该很伤心吧。 那时齐石已经摇身一变,成了深受宁王重视的五品校尉。 他找回她们三人,知道原主身怀有孕的反应却不是惊喜,而是怀疑和愤怒。 此后齐石找了无数个郎中。 一次又一次的向郎中询问原主有孕的时间。 直到原主足月生产下一个男婴,齐石这种行为才彻底停止。 不过隔阂产生了,就很难消融。 原主很难像以前一样,对齐石抱有幻想和爱慕。 她只和吴阿香一起,把心思都放在了两个孩子身上。 只是后来,小豆子和她那儿子,都没能活的下来。 吴阿香也紧跟着而去。 只剩原主熬啊熬,熬了许多年。 她没等到该受报应的人受到报应,反而看到了齐石拜将封侯。 此中心酸,他人难懂。 萧蝶的思绪,在齐石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时收了回来。 从她进入这个任务起,齐石的境遇与原主的记忆中已经大不相同。 可他还是走到了这条小路上。 这就是传说中的气运之子吗? 不管线路如何偏航,总能回到原本的轨道上。 可是就他,也配? 老天爷不长眼,她萧蝶可长眼了。 两只大眼睛都是双眼皮的。 什么气运,什么转折。 拿来吧你。 “阿嚏!” 走在前面的齐石忽然打了个喷嚏,摸了摸脖颈后竖起的汗毛,犹豫的停下了脚步。 身后应该没有危险了吧? 他们再打也打不到这么远。 这小路上黑黢黢的,一个人都没有,齐石有点害怕。 但脚步却迟迟没有回转。 冥冥中,好像有什么在驱使着他,让他往前走一走,再走一走。 齐石以前是不信这些的。 自从穿越后,他坚信自己会做一番大事业,所以任何风吹草动,在他眼里就都有了别的意味。 他想了想,还是顺着自己的感觉,继续前进。 直到一个网兜披头盖下,把他牢牢网住。 “救命!救命……” 萧蝶隐蔽的跟在后面,闻声没动。 几个持刀的男人从暗处钻出来,用刀柄把齐石敲晕。 萧蝶借着月光看见他们脖子上挂的狼牙,这次动了。 这帮土匪都爱用野兽做帮徽来彰显自己的威风。 萧蝶记得其中就有一伙,帮徽是一只龇着獠牙的狼头。 叫狼风寨。 她回忆打听来的位置,赶在这伙人前面,一一步去了他们的老巢。 脚步声被远远扔到身后,萧蝶没多一会就赶到了地方。 到了之后她才知道,怪不得齐石能带着老皇上从这里逃走。 这压根就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帮派。 屋舍七八间,人数十几个,简洁的一目了然。 如果不是萧蝶之前几次进城打听,这小土匪窝子都不能入她的耳,更别说找过来了。 他们在路上掠人过来,估计也是为了壮大队伍。 可见这狼风寨的帮主真是饿狠了。 老头也要,齐石那样的废材也要。 第269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21 萧蝶在黑暗中搜寻着,很快,就在马厩里的草垛边,找到了个阴郁颓然的老头子。 那老头头发稀疏,阴沉着脸,面色苍白,看模样身上有伤。 萧蝶趁人不备偷溜进去,捂住了他的嘴。 “皇上,民女是来救你的!” 老皇上双眼不自觉的睁大,片刻后又阴沉了下去。 萧蝶松开手,就听他哼了声说道:“你这疯丫头是哪里来的?什么皇上民女,你病的可不轻。” “你不是皇上?” “不是,我只是一个马夫。” “哦,那我走了。” 萧蝶像真的找错人了似的,毫不犹豫,扭头就走。 那老皇上却急忙叫了两声,“诶!诶!你等等。” 萧蝶回头看他,一脸莫名其妙,“你喊我作甚?” 老皇上眼底戾光浮动,面上却扬起了一丝笑,“你还没说,你是哪里来的,是谁的人。” “哪里来,是谁的人,和你一个马夫又没关系,你问我做什么?” 老皇上被噎的一愣,眼底更加阴沉。 可这是他被抓以来,唯一来救他的人,也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老皇上想跟她走,但还是谨慎的问了一句,“可是徐统领让你来了?” 面前的少女笑了一下,说话却依旧气死人不偿命。 “你不用试探我,什么徐统领刘统领,你就说你是不是皇上,是我就救你走,不是我就找皇上去了,没空和你废话,我如果是刺杀皇上的人,不用问你话,你这阵都已经死了。” 老皇上又被噎了一下,心里已经升起了腾腾杀意。 如果还在京城,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丝毫对他不敬,轻则屁股开花,重则人头落地。 他是帝王,本就不用容忍任何人。 可此刻他却没了一点脾气。 看这女子脾性。应该是江湖中人。 估计是钱恒为了尽快找到他,找了江湖人士帮忙。 如果真的让她这么走了,他不知道还要在这破地方喂多久的马。 他可是堂堂帝王,九五之尊。 怎能在这里过这样的日子。 他早就忍无可忍。 见因他没答话,那女子已经转身离开,老皇上还是忍不住了。 “你没找错人,朕是皇帝,赶紧救我出去。” “你是皇帝?” 女子扭头回来,绕着他走了两圈,又摇了摇头。 第207章 “不像,你有证据证明自己的身份吗?” “大胆!朕何须向你证明自己的身份!” “哦。”那女子应了声,扭头又走了。 老皇上被治的一点脾气没有,急忙低声唤她,“你回来!着急走什么?朕还能骗你不成。” “皇上不能骗我,但你不一定。” 萧蝶装出一副率直单纯的模样,歪着头问他,“你可有证据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她脚尖一直对着马厩外,好似一言不合就会离开。 为的就是不给老皇上任何思考和犹豫的时间。 他虽然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君,糊涂事做了一箩筐。 但涉及到自己的生死,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长出脑袋。 萧蝶就拿捏着他胆小怕死的特性,才一直用离开吓他。 老皇上犹豫的时间长了,萧蝶又要离开。 最后身后的人还是喊住了她。 “朕藏了东西在这山上,你带朕去,见了东西,你自然能相信朕的身份。” 萧蝶终于点头了。 她带着老皇帝绕过留守的几个土匪,顺着山寨后溜进了山林。 而他们走了没多久,出去打劫的土匪们回来了。 齐石被扔在地上,身上的疼痛让他悠悠转醒。 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 那梦过于清晰也过于真实。 醒了也牢牢的刻在他的脑中。 他好像梦见了未来发生的事。 不……不一样。 他好像梦见了另一个自己。 那个自己和如今的自己截然不同。 他没有得病,没有名声扫地,新纳的美妾也不是个凶悍的夜叉。 他……他是大将军,是宣幸侯,他一路扶持新帝上位,记下汗马功劳。 而改变的起点…… 齐石猛的从地上坐起,四下张望。 今晚!就在今晚! 他兴奋的舌尖发麻,耳边全是猛烈的心跳声。 仿佛看见天上掉下来一场泼天的富贵,正中他的头顶。 抬头再看把他掳来的土匪,他比看见了亲爹还要欢喜。 看的那土匪头子一愣,怀疑他是磕到脑袋磕傻了。 “大哥!” 土匪头子:? “大哥!我、我仰慕已久,早就想加入咱们狼风帮了,没想到今日居然误打误撞!” 土匪头子:? “大哥,我说的是真的,从今日起,我愿意为大哥效劳,鞍前马后,绝无怨言。” 土匪头子:? “大哥,我知道你目前还怀疑我的忠心,没关系,我愿意从喂马开始!大哥,安排我去马厩吧!” 土匪头子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想着让他喂马也无甚不可,正好马厩里只有一个老头。 正准备再问他几句来历,下面的人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大哥!不对啊,马厩那老头不见了!” “什……” “什么?!” 齐石比土匪头子反应都大,一嗓子差点把屋里人都吓跳起来。 “不见了?皇、老头不见了?!怎么可能?” 土匪头子狐疑的看向他,“你认识那老头?” 齐石反应过来,摇了摇头,“不认识,只是有些惊奇,一个老头怎么会无缘无故消失,是不是看错了?或者他去了茅房?” “没有,茅房找了,哪里都找了,只在后面发现了两排脚印。” “那还不快追!想他妈什么呢!” 土匪头子:? 他忍无可忍,回身一巴掌摔到齐石脸上。 “爹的,你特么是大哥还是我是大哥?” 齐石被打的一愣,梦境的余威还没褪去,他还沉浸在自己是权势威望中,这一巴掌算是煽醒了他。 齐石忍着脾性,赔着笑脸点头哈腰。 “大哥,小的这不是替您着急吗?这老头既然有人救,说明他一定出自大户人家,咱们把他找回来,当个肉票不也能多挣点银子花花吗?” 土匪头子听了觉得也有道理。 “没想到你还有点脑子,行,以后就跟着大哥我好好干。” 土匪头子说完,集结了十几个弟兄,顺着脚印就找了过去。 而此时的萧蝶已经被老皇上带到了他藏东西的地方。 萧蝶矮着身子去挖树根,没几下,就看见一个木箱。 箱子打开,除了巧夺天工的宝物以外,还有一物格外显眼。 那是一方色泽纯净,质地晶莹的蓝田玉。 方方正正的。 不用拿起,萧蝶也知道那玉的下面,刻了八个大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ps:作者:这个小世界咱们主打一个轻松加愉快…… 萧蝶:我要当皇上。 作者:主要工作就是虐虐渣,养养娃,吃吃饭... ... 萧蝶:我要当皇上。 作者:任务简单轻松,就当调节下心情…… 萧蝶:我!要!当!皇!上! 作者:当当当!让你当行了吧! 第270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22 这就是晟王对老皇帝穷追不舍的原因之一。 没有传国玉玺,就算他能平定其他叛乱,得位也是不正的。 萧蝶拿起那方玉玺,感受着玉玺温润的质感。 真好。 这东西,谁又能不喜欢呢。 可能是她眼里的喜爱过于明显,老皇帝脸阴的像即将下场大暴雨一样。 “你喜欢?” “当然。” 她答应的坦然,反倒让老皇上心里稍定,他冷嗤一声,“你喜欢也无用,谁让你是个女子。” “女子为何就无用?” 老皇上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假傻,细细打量她一圈后,突然腆着脸笑了,笑出一脸的褶子。 “朕说女子无用就是无用,这还需要朕向你解释吗?争夺天下是男人的事,你们女子如果想做一番事业,就去勾引那些争天下的男人,传国玉玺你用不了,也许能掌一掌凤印呢?” 说着,老皇上把手搭到了萧蝶的手上。 他在那破土匪窝子素了许久。 只顾着保命,但也没别的心思。 如今逃了出来,他作为男人的那点本性和需求也跟着逃了出来。 萧蝶笑容不改,抬头看他。 “你说的不会是你吧?弃城而逃,被叛军撵狗一样的喂马老皇帝?” 老皇上脸上的笑容一寸寸皲裂。 萧蝶的嘴却还没放过他,“你都这把年纪了,人都需要我救,现在你这样合适吗?” “整个康国有多少人因你而死,你心里没数吗?你不觉得羞愧吗?你不觉得自己就是个罪人吗?你不为自己的出生感到抱歉吗?” 愤怒如劈头盖脸砸下的冰雹,让老皇上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控制不住的抽动。 他当然知道死了多少人。 但错的怎么可能是他? 错的只能是那些心怀不轨之中的叛逆之人。 没人敢指责他,也从来没人会指责他。 他也心安理得的继续摆着皇上的架子。 梦想着自己在南地继续掌控自己的王国。 可萧蝶戳破了他的虚假,甚至大逆不道的否认了他的诞生。 他直觉不妙,试探道:“你就不怕回去后,朕治你的罪吗?” “不怕。” 萧蝶抬眸看他,凄白的月光照在她脸上,让她美似精灵鬼魅。 红唇微启,她道:“因为你不可能回得去。” 老皇上没等她说完拔腿就跑。 他到底还是上了当了! 什么直愣什么江湖人士,人怎么可以善于伪装成这个样子? 他顾不得身上还有些暗伤,急急的迈开腿就要钻入山林。 只要逃进茂密的树林草丛,仅凭她一人,又是黑夜之中,他一定能逃过一劫。 但没等跑出几步,老皇上只感觉后心处传来一股巨力。 他被人一脚踹翻在地,惊恐的转过身,萧蝶已经一脚踏上了他的胸口。 她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尖利的锥子,俯身对准了他的脖颈。 老皇上心思急转,想着说什么暂时稳住她,但没等开口,一股凉意已经穿透喉咙。 临死前他只听她说了一句。 “我们女人能做什么,我们自己说了算,你说的?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萧蝶拔回锥子,收回腿,回身搬起那箱子往山下走去。 她是想抢齐石的机缘。 但她从来都没想替他护送那狗皇上去河边城。 她想要的,只有这传国玉玺。 一群男人争争抢抢打来打去,打半天打不出个名堂。 不如让她这个女人试试。 还护送皇上,护送什么皇上? 她就是皇上! 萧蝶心情颇为美丽,但没走出多远,却听见了密集的脚步声。 她想了想,抱着箱子躲回了树上。 那伙土匪,是齐石带来的。 第208章 齐石一马当先走在前头,好像早就知道了位置一般。 土匪们被动的跟在他身后,好像成了他的跟班。 土匪头子已经面色不善,齐石却好像习以为常被人追随一般。 这不对。 按理说,这个时候齐石是不知道老皇上的存在的。 更不能知道老皇上藏玉玺和宝贝的地方。 萧蝶看着齐石头顶那明晃晃红灿灿的负六十,把二蛋喊了出来。 “蛋啊,你们主神是不是又发疯了?” 二蛋额头上垂下三条黑线,“呃……发疯很正常,不发疯才奇怪呢。” 本是天之骄子,气运在身,命定的开国功臣。 如今他的路却被毁了个彻底。 如果真如它家宿主所说,主神是以这些男人的欢愉为食,那现在的局面一定是他最怕见到的。 二蛋猜测,也就是他现在能量有限,不然还不一定能做出什么。 二蛋对自家宿主另辟蹊径的事双手双脚支持,但对萧蝶说的话意见极大。 “宿主……那不是我们的主神,我、反正我不承认。” 萧蝶笑着挠了挠它圆溜溜软乎乎,还没长头发的脑瓜顶,“好好,不是你的主神,是齐石的。” “嗯嗯!” 二蛋脑袋狂点。 说话间,齐石已经看见了不远处躺着的尸体。 他脚步踉跄的奔过去,看清尸体容貌时,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萧蝶就看着他手指颤抖的探了探皇上的鼻息。 再感受到一片冰凉的时候,他彻底瘫在了地上。 可下一刻,他又像被什么提起,手脚并用的爬到树下。 “没了,没有了……!怎么会没有了!?” 齐石仿若发疯似的在树根下乱掏,不对啊,就是这里。 怎么没有。 那梦不是假的,如果是假的,皇上不会在这。 如果是真的,可为什么变了呢? 到底是谁改变他的未来? 比得不到更难受的,是在梦中明明拥有,醒来后却是一场空,是仿佛触手可及,却又被人夺去。 齐石心里翻腾着,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萧蝶!萧蝶……!” 萧蝶听他喊自己名字,笑着跟二蛋打趣道:“看姐这魅力,他都让土匪抓了还念叨我呢。” 二蛋:…… “他这么记挂我,我不送他点礼物也不好,我想想啊……积分商场里是不是有变声器来着。” 二蛋:“……有。” 萧蝶兑换了个变声器,悄无声息的从树上溜下来,躲到了这帮土匪的后面。 那土匪头子正因齐石这反常的举动感觉疑惑,上前去扒拉他的肩膀。 “诶!你喊什么呢?你认识那老头?” 齐石没等反应。 一道粗里粗气的声音从后头响起。 “大哥!他一直在喊什么爹什么爹,他不会是这老头的亲儿子吧?故意让我们抓上山,其实是为了救他爹!” 第271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23 “诶!有可能啊!” “对啊,我也听见好像是在叫什么爹,看他这个伤心样吧,肯定是跟这老头有关系。” “妈的,怪不得他刚才比谁都着急……” “那他掏那树根作甚?” 萧蝶趁机又喊了一嗓子,“估计这老头是藏了宝贝了!人死了,他肯定想把宝贝带回去!大哥!不能让他走啊!” “对!不能让他走!我就说这死老头细皮嫩肉的,不像普通人,估计是北边来的富商!” “对对对!不能让他走,让他交代宝贝到底在哪!” “妈的!他居然敢骗大哥你!真是诡计多端,但他也太小瞧我们兄弟了,看我们是土匪,就真当我们没脑子吗?兄弟们揍他!” 萧蝶最后喊了一声,眼看着激起了众人的愤怒,立马抽身离去。 身后齐石挨揍的诶呦声传入耳中,极其动听。 就不知道,他以后需要多久才能脱身。 萧蝶倒是不指望他能死在这帮土匪手里。 毕竟气运在身,顶多是吃些苦头。 他那怨恨值还没满格,萧蝶也不舍得他就这么死了。 萧蝶回去大饼子村去和吴阿香、小豆子汇合。 路上她抱着箱子,摸着玉玺,心情极好。 造反三件套。 兵、钱、名。 有这玉玺,她就占了半个名正言顺。 不然为何别人想尽办法都拿不到,反而落进了她手里。 抢的? 能抢到就是她的本事,也是她的机缘。 钱,她最近攒了不少,再加上箱子里老皇上给的见面礼,也算富裕。 见面礼虽然数量不多,但他一个皇上跋山涉水都带在身边,可见其珍贵。 可以说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变卖出去,她身家就相当可观了。 还缺的话…… 萧蝶想着那个晟王既然敢造反,手里应该有不少银子。 不行就跟他借一些。 相信他肯定会借的。 至于兵力…… 萧蝶抬眸,远远看见小豆子在向他挥手。 呃……这怎么不算有兵呢? 她向着小豆子快走几步,感觉到有人看自己,她转头,正好撞上了那黑衣小将的目光。 老皇上的人应该已经尽数被伏,他带着人或抬着尸体或压着活人,正准备撤离。 其他村民见他们要走,也陆续回家。 本是正常,但他不记得刚才有人逃跑还带了箱子。 他狐疑的看着萧蝶,准确的说,是狐疑的看着她抱着的箱子。 萧蝶却直接拔高声调骂了一嗓子,“你看什么看?我是嫁了人的!” 黑衣小将:…… 狐疑打消,这就是个异想天开的自恋狂。 这么想着,他眸光上扫,看见了瞪着他的那张脸。 黑衣小将愣了一下,行吧,也不算异想天开,也不算自恋狂。 他哼了一声转过头,不想承认自己刚才被惊艳了一下。 萧蝶看他还算命大,也收回目光,问小豆子有没有受伤。 小豆子摇头,围着她绕了两圈,见她也没伤着,乐呵呵的牵住了她的袖子。 至于她爹在哪,萧蝶的父亲和兄弟又在哪,她们谁也没问。 一夜过去,没了谁太阳都会照常升起。 村子里又如往常一样恢复了宁静,好像昨夜的纷争和打斗从不存在一般。 又过了几日,齐石始终还未回来。 萧蝶去看过他一次,他被人严加看管,一日三次的被拷打逼问。 齐石想解释,只是有些事注定解释不清。 比如他做的那个梦,比如喂马老头实际上是落了难的皇帝。 他一时半会回不来,原主记忆中那些齐石的同族又开始蠢蠢欲动。 萧蝶也没惯着他们,来闹事的人好模好样的回去,当天夜里却一人断了条腿。 连谁打的都没看清。 可见如果来人是想取他们性命,他们死了也是白死。 几人立马老实了,不敢再欺负她们孤儿寡母。 萧蝶暂时没有搬离的准备,不光没搬离,反倒把后院子的围墙推了。 小豆子不明白,问萧蝶这是什么意思。 萧蝶指了指后山。 “意思是那里,才是我们的后院子。” 小豆子眼睛一亮,“后山是我们家的了?” 萧蝶点头,“对。” 吴阿香无奈的笑着。 小豆子却已经兴奋的蹦蹦跳跳,她对她姨母有一种惊人的信任。 吴阿香觉得,如果萧蝶说皇宫是她们的,小豆子也会直接敲门想进,顺带问问守门的侍卫是谁,为什么在她家里。 可实际上皇宫是皇上的,这山……应该也所属于庆平县管辖,算来算去,应该也算是皇上的。 但皇上她不认识,蝶儿却是她妹妹。 所以妹妹最大。 她听妹妹的。 此后每天早上,萧蝶都带小豆子上山。 练武,打靶,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技能。 一开始,小豆子每天都能提着野鸡野兔的跑回来。 但随着进山越来越远,她开始每天骑着野兽回来。 或者是狼,或者是虎。 嘴里发出奇怪的音节,好像能和野兽沟通一般。 野鸡野兔也不用她去打了。 野兽会叼来给她。 一开始让村里人看见,还又惊又惧。 慢慢的,村里人已经习以为常,只有那几个曾想占房子的忍不住后怕。 转眼时间过了一个月。 小豆子长高了,不再像个小豆芽菜,现在至少算是个匀称的白萝卜。 她脸上也长了肉,本就圆滚滚的小脸蛋变得更圆了。 一双黑溜溜的圆眼睛总是神采奕奕,看起来鬼精鬼灵的。 吴阿香也不知不觉的变了模样。 第209章 身上长了些肉,看起来饱满丰腴了些。 不用日日进山挖野菜,也不用整日担惊受怕,一个月下来她不光肤色白了,神情也变得更加柔和宁静。 像一块被打磨掉外壳的璞玉,渐渐散出温润的光。 她坐在屋檐下给小豆子补衣服的画面,不知几次看呆了过路的人。 不光大人爱看,小孩也爱看,谁看都觉得她是个极好的贤妻良母,浑身散发着大地之母的慈爱与光辉。 黑旺来找过齐石几次,每次都没找到人,却来的越来越勤。 一双眼睛还总盯着吴阿香看。 最后被萧蝶砰砰两拳打的再来不来了。 开什么玩笑,她姐姐根本不需要男人这种东西。 她想要的她萧蝶什么给不了? 第272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24 除了每天教小豆子,她也有事在忙。 老皇上给的“见面礼”除了玉玺外,其他的都被她放到黑市出手了。 银子多的家里摆不下,萧蝶就每日进山,东挖个坑,西挖个坑。 密密麻麻的,不知道埋了多少。 在黑市出手,除了为钱以外,萧蝶还想把这作为鱼饵,钓点兵马回来。 到了四月间,鱼终于上钩了。 老皇上想去河边城,是因为那里有他的孙子。 他二子死的早,留下一个儿子,被他封为宁王,封地就在河边城以及旁边的南陆城。 他这个孙子,也就是后来的雍武帝赵朝,此时还刚至弱冠之年。 为什么老皇帝不去他处,直奔河边城,就是因为这赵朝名声太好了。 他虽久居南地,盛名却天下远扬。 世人皆说他是如玉君子,性雅高洁,温良恭俭。 如今这情形,谁都有可能造反,却都认为他不会。 可最后登上皇位,确确实实就是他。 萧蝶不管他是真君子还是假君子。 也不管他是为传国玉玺,为名正言顺,还是单纯为他那皇祖父。 他都不可避免的来庆平县一趟。 二蛋有些好奇的问:“他来了,然后呢?” 萧蝶理所应当的答:“然后迷恋上我,自愿把兵权都交给我。” 二蛋:? “拜托我的宿主,你上个月才杀了他的爷爷。” “那又怎么样?” 萧蝶不以为然,“如果他介意的话,他也可以死的。” 二蛋:? 而此时百里之外,萧蝶见过的黑衣小将也正单膝跪地,向上位者禀报玉玺的行踪。 坐在上位的黑袍男子以手扶额,半晌后开了口。 “看来本王也不得不亲自去一次那个庆平县了。” “第三方势力……” 他嗤笑一声,“还真是有趣。” ………… 轰隆…… 近五月,雨水渐渐多了起来。 萧蝶抬头望天上散不去的云层,只觉得其中暗流涌动。 小豆子也学着她抬头望天。 萧蝶问她,“你看出什么来了?” 小豆子一脸认真,“下雨了,今天天凉,适合吃些热乎的汤食。” 萧蝶:…… 她就多余问。 说是这么说,但她还是披上了蓑衣,想上山找点野菌子。 下雨天的菌子最是鲜嫩,最适宜煮汤。 天凉,萧蝶怕小豆子受寒,自己一人上了山。 雨天的山林中格外热闹。 雨滴打在各种叶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每一种叶子淋雨的声音还不一样。 萧蝶觉得这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就像每个人挨打的哭声和惨叫声都截然不同一样。 多有趣。 萧蝶继续往大山深处走,雨天容易迷失方向,深处非常容易迷路走不出。 但这山她每日都要走上两回,处处都变得极其熟悉,闭着眼都能摸回去。 但萧蝶走过一棵古树时却脚下一顿。 树上绑了一根做标记的红布条。 这山里,好像进了人了。 她脚步放缓,目光在地上搜寻,果然找到了许多脚印。 这一队应该有十几人,都是成年男性,穿着的应该是军队里的军靴。 唯独一双脚印与其他人不同。 萧蝶大致猜出了他们的身份,把自己的妇人发髻散开,重新整理了下头发,按着那脚印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 追过去过于刻意,但他们既然是迷了路,就总会相遇。 果然没走多远,蘑菇都没捡完一筐,萧蝶就听见了纷沓的脚步声。 听声音,这些人进山已经有些时间了,一个个脚步凌乱,估计是累的不轻。 她装作不经意的出现,看见人影就作势欲躲,像个最普通不过的乡野姑娘。 原主的模样本就长得娇俏又楚楚动人,演个胆子小性子柔的角色得天独厚。 但萧蝶没想到,来的人中居然有个熟人。 黑衣小将离老远看见她,急忙招呼:“诶!诶那个嫁了人的!你别躲啊!你胆子不大的很吗?我们迷路了,快带我们出去!” 萧蝶…… 爹的,那日他就不应该命大。 娇怯温柔的小村姑,无意救下落难温润王爷的剧本在萧蝶面前被无情打碎。 萧蝶暗骂一声,臭着脸的走了过去,“叫什么叫?显你长嘴了?” 黑衣小将被她怼的一愣,有火不敢发。 萧蝶察觉到有人在看她,转过头,撞进了一双寒眸之中。 那人长了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五官深邃,用现代的话说,是有一定的混血感。 他长发微微卷曲,被雨打湿后略微散乱的披在肩上。 身上的黑色衣袍贴在身上,衬出了他的轮廓。 只是目光有些阴郁。 萧蝶了然了他的身份。 晟王的祖母是波斯进贡而来的美人,他身具一部分的波斯血统。 看来就是他了。 萧蝶仿佛看见了新的剧本被塞了过来。 一行大字。 泼辣寡妇救造反逆贼。 爹的,真难听。 更主要的是,晟王不是她的意向客户。 他虽然也有兵,但他除了玉玺什么也不缺,更不缺胆识和野心。 从他这谋得好处,可比宁王那里要难。 晟王看她,她也看了回去。 在黑衣小将眼里,两人好像相亲呢似的。 想到萧蝶已经嫁人的身份,他不自在的大声咳了咳。 “那个、这位夫人,雨太大,我们迷路了,又怕遇见山洪,在这已经兜了许久,不知可否带我们下山?” 萧蝶收回目光,看向那黑衣小将。 见她没立马答应,黑衣小将身后出来一男子,直接拔了剑,“赶紧的!我们主子还淋着雨呢,你在这磨叽什么?敢不答应,我立马宰了你。” “于五。” 没等萧蝶反应,晟王出声喊住了那人。 “退下,不得无礼。” “主子……” 叫于五的男子触及到晟王的目光,不得不收了剑。 萧蝶扭头看黑衣小将,“本来是打算答应了的,只是他这样威胁,我如果答应了,不就成了胆小怕死?” “……那你当如何?” “我可以带你们下山,但你们要给银子。” 第273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25 黑衣小将松了口气,“好说好说,你要多少银子,我这就给了。” 他伸手入怀,掏了个钱袋子出来。 萧蝶却指着刚才拔剑的那个麻脸汉子。 “他一年俸禄多少?” 于五,也就是麻脸汉子,是晟王身边的侍卫,晟王对跟着他打天下的人也还算大方。 他没好气的扯着嗓子道:“本将一年俸禄二百两白银,怎么?难道你还想要本将一年俸禄?” 萧蝶摇头,“不,我要你二十年俸禄。” 于五惊呼了声:“妈的你疯了?二十年俸禄?你怎么不要我命呢?” “或者给十两也行。” 萧蝶好像极好说话,笑意盈盈的。 她这一笑,却反而让于五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黑衣小将有些摸不着头脑,“十两或者四千两?” “对,我只要这两个其一。” “那肯定要给你十两啊,谁也不是憨蛋,银子多的没……” 黑衣小将没等说完,晟王先一步打断了他,“寻方,给她四千两。” “王、主子!” 寻方瞠目结舌,不敢相信主子就是他嘴里的憨蛋。 不情不愿的掏出银钱,寻方递到了萧蝶手里。 萧蝶这才转身,带着他们往山下走去。 一路上,她也没忘了把蘑菇采了,惹得寻方嘟嘟囔囔。 “领路费都四千两了,还采蘑菇……” 晟王的视线停在前方穿着蓑衣的纤细背影上,那哪里是什么领路费。 第210章 那分明是于五的卖命钱。 今日若给了十两,于五恐怕活不到明日。 乡野间多有能人异士。 他们此处隐秘出行,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过他倒是有些好奇,这样的女子居然是嫁了人的。 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能娶她回家。 那人又是否和暗中的第三方势力有关? 晟王起了疑心,想一探究竟。 所以等萧蝶把他们领下山,让他们自行离去后,他们人虽走了,却走到了萧蝶的隔壁。 隔壁那户人家拿了银子,乐颠颠的顶着雨走了。 晟王一伙就那么堂而皇之的住了进去。 萧蝶想到寻方刚才怀里掏出的那沓子银票,没做声,而是找小豆子和吴阿香开了个小会。 果不其然,小会刚散,那寻方就来敲门了。 “这位夫人,我们一群男人不会生火做饭,不知可否能花些银子,跟你买些吃食?” 寻方知道萧蝶下手黑,这话他是对着吴阿香说的。 这位姐姐可一看就是最老实贤惠的女子。 额……应该还挺腼腆。 只是向她买些吃食,她就双颊通红,好像极为羞窘。 腼腆好,腼腆的人都提不出离谱的要求,甚是好说话。 随后寻方就看见吴阿香以一种极其羞窘的状态,竖起了一根手指头。 “一日一……” "一两银子是吧?可以。" “……一千两。” 寻方:? “噗嗤。” 萧蝶在后面笑出了声,她姐姐真可爱。 寻方闻声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接着对吴阿香道:“夫人不该是如此落井下石之人,何必听那个面甜心黑的出这馊主意?她贪得无厌,就不怕……” 砰! 他话还没说完,房门在他鼻梁前重重关上。 “不卖了,你说我妹妹,给多少银子也不卖。” 寻方被气的双眼冒火,“不卖就不卖!我去别家买去!” 他气冲冲的走,没一会,又垂头丧气的回来。 门板再次被敲响,“一千两就一千两,能多点肉吗?” 没再次加价,是吴阿香最后的善良。 餐食的味道虽美,但一想到价值一千两,寻方就想挑剔点什么。 只是他不敢。 他也不知为何,主子怎么就非得买她家的饭,是觉得她家的饭养人? 到了傍晚,雨终于停了。 萧蝶就看着隔壁的人进进出出。 但拿什么回来的都有,就是没有拿食物回来的。 嗯,银子还能接着挣。 到了饭点,这次就不是寻方一个人来取饭食了。 晟王带着寻方和于五,直接登了门。 吴阿香收了钱就只管做饭,萧蝶就坐在檐下,抬头看天边升起的红霞。 炊烟袅袅升起,称得上简陋的民居多了些柔软和温情。 香气传出来,寻方吸了吸鼻子,口水开始分泌。 再看主子,他一双眼却一直落在萧蝶身上。 寻方心里警铃大作,挪动屁股下的木凳,假装不经意的挡住了主子的视线。 晟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寻方没扛住,又老老实实的挪了回去。 主子要是能相中旁的女子,他自然举双手双脚同意。 但萧蝶…… 他们在村子里打听了,她不光许了人了,那男人还极有可能死了。 也就是说……她是寡妇。 即使再美,她也是个寡妇,还是个黑了心的寡妇。 他们主子是什么人物,怎么能娶个寡妇。 寻方怕主子被她的美色所诱,忘了她的身份,脑子一抽,喊了句:“萧寡妇,你家中可有茶叶?” 萧蝶:? 她就说这人不应该命大。 萧蝶一瞪眼,晟王眼中的美人观霞图变得更加生动有趣。 他闷笑出声,声音略有些沙哑,也带着金戈铁马般的寒戾之气。 “寻方去道歉。” 寻方不情不愿的起身道歉,给于五看的直乐。 “于五,你也去。” 这回于五不乐了。 两人老实的道了歉,萧蝶不看他们,只是对晟王道:“这位贵人,我只是一个乡野村姑,你倒也不用这般客气……你也不用一直这么盯着我。” “美人当前,我这双眼睛可不听我的。” 萧蝶笑了笑,“那需要我替你挖出来吗?” “你大胆!” 于五又要抽刀,这时灶房的门被推开,一股热气涌了出来。 吴阿香不知发生了什么,扬声喊了句用饭了。 于五和寻方以为是喊他们,结果就听一声虎啸。 一个小豆丁骑着斑斓猛虎从后院窜出,吓得于五和寻方急忙抽刀护在晟王身前。 小豆子从虎背上溜下来,瞥了三人一眼,“胆小鬼。” 她回身拍了拍那老虎,老虎和她一样,瞥了三人一眼,随后轻蔑的一甩尾巴,走了。 一直到饭填进嘴里,寻方都没能反应过来。 他们倒是打听出,说这家的孩子和动物亲近。 只是他们以为的动物,是什么野鸡野兔。 没想到却是老虎。 第274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26 他们从北地而来,一路南上见过的奇人不少。 这样的御兽却没见过。 他继续低头扒饭,余光不自觉的往萧蝶三人这桌看。 看见小豆子正捧着碗滋溜滋溜的喝汤,再看看他这桌没有汤食。 寻方在那一千两一日的伙食费下的支持下,不满的问道:“怎么就你们有汤?我们的汤呢?” 萧蝶放下碗,“这菌子是我上山亲手摘的,想要?得加钱。” 寻方:? 还能再黑一点吗? 他看小豆子滋溜滋溜喝的极香,不死心的问小豆子:“诶,小孩,你给我碗汤,我给你二两银子,如何?” 小豆子的嘴终于舍得离开碗,她摇了摇头,“我不要银子。” 看看!看看! 寻方激动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还得是稚童心思纯善。 这一家子,就她不要钱! 他刚要起身去端汤,就见小豆子指了指他腰间的宝剑。 “我瞅你剑不错,把剑给我我给你汤。” 寻方:(╯' - ')╯︵ ┻━┻ 不喝了。 他老实坐了回去,惹得萧蝶出声嘲笑。 寻方去看他主子。 他本身就出身世家,自小又是主子的伴读,两人似臣似友,主子向来对他不错。 怎么今日见了这寡妇,就由着他被欺负了。 寻方颇为憋闷,嘴里饭都不香了。 倒是于五一直低头干饭,只是偶尔抬头看向吴阿香的方向。 萧蝶注意到他的目光,心里骂了一句,二十年俸禄真是要少了。 此后几天,他们日日都来,也日日都交上一千两银票。 晟王一身华贵,半身杀伐,在萧蝶这院子里也只能坐小木凳。 可他来的津津有味。 萧蝶和吴阿香照旧不怎么理人,反倒是小豆子和他们渐渐熟悉了。 那日小豆子用弹弓打鸟被晟王看见,他当着萧蝶的面,问于五道:“你昨日打听来的消息我有些忘了,你再说一遍听听。” 于五把视线从灶房拔出来,转过头道:“属下去打听最近这庆平县的地界可有发生什么怪事,有人说起这两个月,周边盘踞的土匪窝但凡有些势力的,都被连根拔起。” “有人去查,发现那些土匪窝都是夜间被突袭,动手的人数不多,下手干净利落,钱财搜刮的也干净,甚至连墙上挂着的虎筋和牛角都没放过,可见其贪婪残暴……” 砰! 小豆子拉开弹弓,一只鸽子应声落下。 萧蝶:…… 于五:“……主子,那好像是咱们的信鸽?” 小豆子晃了晃鸽子,“你们的?五百两。” 于五:…… 晟王看听了于五说完,依旧毫无反应的萧蝶,知道仅靠试探,是试探不出东西的。 他耐心有些售罄,开门见山的道:“萧姑娘要这么多钱财究竟要做什么?” 萧蝶笑了下,“没听说过有人嫌自己银子多,如果你嫌在此地花销过大,离开就是了。” “萧姑娘很想我走?你好像很讨厌我。” “嗯,是很讨厌。” “为什么?” “我不喜欢太有野心的男人,可以吗?” 她确实不喜欢,可能是同性相斥。 一样的敏锐,一样的野心勃勃,一样的不择手段。 那他们只能是站在对立面的敌人。 如果不是现在杀了他,会给整个庆平县带来麻烦,她可能已经动手了。 一日一千两也没有直接抢来的快。 但晟王明显不满意这个回答,他沉着脸,唇角的笑意冷似刀锋。 第211章 “可我记得那日初见,你没有挽妇人发髻,只是凑巧?还是……你把我误以为成了谁?” “那和你没什么关系,我倒也记得那日你也散着发。” 萧蝶的视线在他的金玉发冠上扫过,“你还是半散着头发更貌美一些。” 晟王赵寒,因身具外邦血统,幼时容貌昳丽,颇具女气,常被其他皇族子弟嘲讽取笑,说他是异邦的杂种。 卷曲的长发、略带青灰的眸色,都是他血统不纯的证据。 他也最忌讳被人提及。 更别说是用这种关于容色的点评。 他面色彻底阴沉下来,于五和寻方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不怕我真的杀了你?” 萧蝶舒坦的靠在椅子上伸个懒腰,不以为然的道:“不想被你杀的人多了,有不少不也死在你手里?可见你想不想杀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杀得了。” “而你,杀不了我。” 晟王目光灼灼的盯了她半晌,最后笑了,“你胆子倒是大的很,你说你讨厌我,可是怎么办,我却是有点喜欢你了。” “喜欢我的多了,你算得了什么。” 萧蝶不想再理会他,开始闭目养神。 但也不是真的厌烦他。 甚至他这模样还挺对她胃口的,一看就蛮厉害的。 旁的身份,吃一口就吃一口。 他却是有些麻烦。 而且一般童年有巨大创伤的人,心理都不太正常。 她不想去做谁的解药。 有那功夫她宁愿再教小豆子打一套拳法。 或者再哄阿香姐给她做个好菜。 晟王识趣的带人离开,只是背影都带着火气。 之后的几天继续让于五来取餐食,人却没再出现。 萧蝶日日去山里溜达,始终没见她瞄准的那位男嘉宾登场。 这不对劲。 思来想去,她觉得还是得去齐石那看看。 那死小子的运道相当不一般。 虽然轨道已经偏离,但也说不准天道会助他弯道超车。 萧蝶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当晚趁着夜色,她偷偷离开去了狼风寨。 狼风寨还是那么个穷酸样子。 撑起二十个人,七八间屋子加个马厩就是全部。 但不得不说,这小寨子看守的比上次严密多了。 二十个人估计得有七八个在绕着圈巡逻。 可能是因为上次的事,他们觉得自己痛失了一个大肥羊,所以痛定思痛,加强了防卫。 萧蝶穿着吴阿香给她缝制的夜行衣,似鬼魅般潜入。 一边躲过那些人的目光,一边还有空想下次再来,会不会二十个人在一起巡逻。 找到齐石,现在对于萧蝶来说是一件最简单不过的事。 每过一间屋子,她只要把隔着窗缝往里一望。 齐石头顶的红色大字就跟游戏npc的任务提醒一样,亮闪闪的醒目至极。 第275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27 不过……怎么又涨了? 看来齐石最近过得不怎么样嘛,上次还是负六十,这次已经负七十了。 借着那红彤彤的光亮,萧蝶也看清了他所在屋子里的情况。 不出她所料,齐石正背对着门坐着,而他身前还躺了一人。 那人年岁不大,一身白衣被血迹浸染,一动不动,应该正处于昏迷之中。 齐石自己就一身的伤,但此刻却以一种极其殷勤恭敬的态度,在擦拭照料他的伤口。 从背后看,萧蝶仿佛都能看见齐石的嘴脸咧到了耳根。 他能不得意吗? 以为自己的青云梯断了。 结果青云梯被老天爷亲手又送过来了。 只是可惜,她来了, 萧蝶溜进去,细微的脚步声让齐石扭过了头。 看清来人的那一刻,齐石目眦欲裂。 刚准备开口喊叫,就听砰的一声。 萧蝶照着他后颈就是一下。 齐石如果此刻死了,应该也是个死不瞑目。 因为萧蝶看见他头顶的仇恨值颤颤巍巍的,又涨了五点。 萧蝶怕他怨气太深,再半路醒过来,拿出银针对着他穴位又是几下。 她准备扛起宁王离开时,坏心眼又冒出来了。 萧蝶在积分商城兑换出纸笔,留下了一封书信。 信里写道:“少爷,那位贵人我已经送下山了,相信他家中能给不少感谢银两,你也别急,明晚我就来救你出去。” 信被放在齐石身下。 萧蝶相信,下次再看见齐石时,他那仇恨值肯定还得涨。 宁王赵朝被她扛了回去。 萧蝶查看他的伤势后,发现没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就算不悉心救治,最迟明日也是要醒过来的。 要不说齐石运气好呢,这样白捡的救命之恩,就直直的往他身上撞。 不过可惜,又被她抢了。 萧蝶心里这么想,却没有一点愧疚之意。 抢了就抢了。 抢的开心。 下次还抢。 想到这宁王手里的兵马,她更开心。 点了蜡烛瞧他,嗯,模样也不错。 比晟王小上几岁,闭着眼昏睡着,也能看出他长相的温润。 长睫如扇,眉目狭长,轮廓比晟王柔和许多,看起来脾气应该挺好。 萧蝶回想原主的记忆,宁王做了新帝后倒也还算不错,对待那些旧臣也多有宽和。 可那又怎么样,萧蝶觉得她自己更不错。 出于对他手中兵马的垂涎,萧蝶把他安置在主屋,自己去和阿香姐和小豆子挤一挤。 自从条件好了,这房子虽然没重新盖过,内里却也多有修缮。 屋里的家具摆设更是都重新布置过。 不然过去的那张小床,倒真不一定能睡下她们三个。 睡醒后,萧蝶照旧在院子里,靠在木椅子上看小豆子打弹弓。 但她今日又梳了姑娘家的发髻,头发半散在肩头,似给自己披上了一块缎子。 她也没再穿暗色的衣裙,而是穿着阿香姐给她做的一身莲粉色襦裙。 本就鲜嫩的年纪,绝艳的五官,萧蝶这段时间又用积分给自己添光加彩。 如今打眼一望她,只觉得她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她应该在天上,在云彩里,在天宫瑶池。 小豆子一边打弹弓一边忍不住侧眼偷看。 “专心点。” 萧蝶点了她一句,她才乖乖的转过了头。 萧蝶今日就是心情好。 泼辣寡妇救造反逆贼的本子又被她撕了。 没看那晟王已经被她气的几天不来了吗? 宁王又被她捡了回来,一切回到正轨。 娇怯温柔的小村姑,无意救下落难温润王爷的剧本在萧蝶面前开始重组。 正想着,身后传来踉跄的脚步声,随后主屋的房门被打开。 萧蝶一瞬间入戏,调整好神情,回头去望。 在刚刚苏醒的宁王眼里,她仿佛凭空出现的莲花仙子,就那么娇生生的撞入了他的眼底,让他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魂魄上了天界。 他一瞬间失语,只是呆呆的望着萧蝶,不知该如何开口说话。 萧蝶见他这模样,就知道这事成了大半。 心里刚冒出些喜气,就听门口有人喊了一嗓子。 “萧寡妇!开门啊!我来取饭菜来了!” 萧蝶:……想杀寻方的第无数次。 她被迫从楚楚动人,娇柔无害的小村姑中出戏,气汹汹的去开了门。 门外,寻方看她做这打扮一瞬间红了脸,说话声都小了许多,“萧、萧姑娘,吴夫人的饭菜做好了吗?” “没、有。” 萧蝶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一双眼睛嗖嗖嗖的放着冷箭。 寻方全当看不见,依旧像个小媳妇一样不敢抬头,“那、我一会再来。” 他是用轻功跑走的,以至于他忽略了院子多出的人。 回了隔壁,他脸上热度还没褪去。 于五见了,狐疑的问他这是怎么了。 寻方扭扭捏捏的道:“没什么、就是萧姑娘今天打扮的……有点漂亮。” “她不是一直挺漂亮?” 于五想起她,不满的皱了皱鼻子,“不过面甜心黑,贪得无厌,胆大包天,凶悍蛮横。” 寻方想起之前的事,也跟着点了点头,“但今天感觉跟往常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寻方说不好,“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刚说完,屋里的门被推开。 晟王大跨步走了出来,“走,去看看。” “主子不生她气了?” 晟王斜了他一眼,“本王怎会和区区一个小女子生气,昨晚不说见她离了家,跟又没跟上吗?那就去看看她出去一趟,到底为何生了变化。” 第212章 这方萧蝶刚坐回去和宁王攀谈几句。 宁王得知自己被萧蝶所救,一口一个萧姑娘正叫的温柔亲切。 木门又被敲响了。 小豆子拉开门,这次门外站了三个。 晟王打头进来,看见萧蝶一身荷粉色襦裙,脸上还略施粉黛,正坐在宁王身边眉眼带笑,气的当即冷哼了一声。 好啊,跟他就恶声恶气,跟那个沽名钓誉的王八羔子就轻声细语。 行,她可真行! ps:男嘉宾有点多哦,当女皇就不搞1v1纯爱了,全是萧姐的过客 第276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28 萧蝶和宁王间的一派脉脉温情被这一声冷哼打断。 就像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季节,突然从天上砸下来一场冰雹。 萧蝶柔和娇羞的笑僵了一瞬,不得不佩服,这晟王的胆子是真够大的。 这里离河边城骑马也就三五日的路程,也算是宁王的地界了。 他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了? 不愧是造反逆贼,真耽误事。 萧蝶扭头,眼风似刀一样甩了过去。 晟王怒极反笑,大咧咧的坐了过去。 “萧姑娘,你收了我的银子,难道不该只招待我一个?一日一千两难道还包不了你的场?” 萧蝶冷下脸瞪了他一眼,“看来贵人是去惯了秦楼楚馆,忘了我这里不是你的享乐窝,你个花钱买饭的,也管不了我家有客人上门。” “我就是个买饭的?他就是客人?那我问你,客人一日如何收取银两?” 萧蝶笑了,她以手撑脸,模样娇俏,说话也轻声细语,似春雨淅淅,只是照例让人气的牙痒痒,“客人嘛,自然是分文不取。” 晟王直接被气的脸黑如锅底。 别说晟王,寻方都气的涨红了脸。 “萧姑娘,你、你太过分了!” 于五对寻方的攻击力表示蔑视。 小姑娘吵架吗?还太过分了。 看他的。 于五把腰间佩剑一撂,叉着腰就踩上了木凳。 灶房的门此刻在他身后打开。 于五怎么踩上去的,就怎么又把脚挪了下来,还用袖子擦了擦木凳上的浮灰。 最后心虚的回了回头。 萧蝶嗤了一声。 对他们两个的攻击力都表示蔑视。 饭菜被分着摆在两张桌子上。 当着吴阿香的面,所有人都默契的没再多言。 当着萧蝶面说萧蝶两句,可能就是挨个骂。 当吴阿香面谁敢说萧蝶两句,她能直接把人撵出去再也不让登门。 再大的气都得先憋在心里。 只是这顿饭吃的极其安静,一时间只能听见小豆子满意的扒饭声。 吃过饭,吴阿香又去忙了。 一直沉默的宁王叹了声,先开了口,“你不该在这的。” 宁王幼时曾随父亲在京中呆过两年,那时晟王还是个整日被皇室子弟捉弄欺负的外邦杂种。 他那时年纪小,也没能帮过他。 两人虽然都生活在京都,却好似两条并不交叉的溪流,各种奔腾向各自的方向。 后来他父王病逝,自己破例继承王位,离开京都到了封地。 听闻那不久后晟王也被他父皇接回了北地。 晟王的目光挪到宁王身上,“呦,认出本王了?” 宁王捏了下眉头,目光偏向萧蝶,似不满他暴露了身份。 晟王嗤笑一声,“她吓不着,你眼前这位萧姑娘,可比你以为的厉害的多。” 萧蝶:……爹的,拆台大户啊。 宁王见萧蝶确实没流露出害怕的情绪,也放下了心。 “皇叔出现在这,是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不然呢?看那老东西跑到你那安享晚年吗?” 宁王没第一时间认出他,他倒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宁王。 那股子君子端方、芝兰玉树的味,离老远就知道非他不是。 可那又如何,他还能躲着他一个小辈? “皇叔心中怨愤颇多,小侄心里清楚,只是皇爷爷至今下落不明,傍身的宝物也流落黑市,想来人已经凶多吉少,何不就此收手?” “收手?他活我要见人,死我要见尸,不知死活也还有一物下落不明,我为何要收手?” “看来皇叔真是为那玉玺来的了?就此收手还可以说是为父报仇,如果真执意如此,恐怕造反的名号,皇叔千年以后都摘不掉了,皇叔就不怕世人评说?” “哈,一群杀不了本王,又不敢当本王面聒噪的蝼蚁,本王为何要在乎他人之言?难道像你一样沽名钓誉,博个君子之名,好哄骗不知内情的无知女子吗?” 萧蝶:无知女子?我吗? 这也能扯上她? 萧蝶忍不住回怼,“沽名钓誉好歹还要名要誉,总比脸皮都不要了的好。” 和宁王打了半天机锋都游刃有余波澜不起的晟王,被萧蝶一句又气的黑了脸。 “没有脸皮也比没有眼睛强的多,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小儿,也值得你银子都不挣了?” 宁王虚握着拳,抵着唇轻咳了声,“皇叔,我已过弱冠之年,已可婚配。” “到是皇叔如今已近而立,不知家中妻妾可为皇叔生儿育女?” 晟王一脚踹翻两人之间的矮桌,“本王无妻无妾。” 斜飞的矮桌磕到了宁王腿上,他咬着唇闷哼一声,随后面向萧蝶,“萧姑娘,我好像又伤了腿,恐怕又得麻烦你了。” 萧蝶瞪了晟王一眼,“一身虎劲,你有劲没处使去后院耕耕地,别拿我们家桌子撒气。” 转过头,她声音又轻柔了许多,“没关系,你安心住下,以后少理那些动不动就拔刀踢桌的,免得又伤了自己。” “好,我都听萧姑娘的。” 两人一唱一和,气的人七窍生烟。 晟王指着萧蝶对宁王道:“萧姑娘这样重利的人对你一反常态,你就不怕她所图更大?” 宁王笑了,“我的命都是萧姑娘救的,萧姑娘想要什么,拿走就是,我心甘情愿,不劳皇叔费心。” “你的命,我也可以拿走,赵朝,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晟王是从战场上一路杀过来的,真的动了气,就像一把染了血的重剑,仿佛随时能割断人的喉咙。 宁王想到自己如今孤身一人,侍卫们都不在身侧,到底还是不得不低头。 萧蝶却直接接过了晟王的话。 “我不会让你杀了他的。” 宁王低下的眸子重新抬起,眼中似有揉碎的光亮。 萧蝶的相护成功的又把晟王气跑了。 回去的路上,寻方难得的沉默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五却在跟着愤愤不平。 “这两人,一个两面三刀,一个道貌岸然,还瘸驴配破磨,天生一对!” 寻方侧头,不满又略带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果然,走在前面的晟王冷冷开口,“于五,绕着后山跑一圈再回来。” 于五:? 小剧场: 被吊到梁上打到吐血的齐石:“我……好……恨!” 晟王:“谢谢你好心人。” 宁王:“谢谢你好心人。” 寻方:“谢谢你好心人。” 于五:“谢谢你好心人。” 第277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29 萧蝶回想原主的记忆。 齐石送老皇帝去了河边城后,宁王就有了名正言顺和晟王对抗的理由。 他虽有声望有兵马,但毕竟他只有两城的封地。 而晟王此时已经占据了此处以北的大面积土地。 无论是兵力还是财力,宁王都比晟王弱了不少。 最后他能问鼎皇位,还真就和齐石脱不了关系。 齐石再差,至少脑子里也装了些后世五千年文明的结晶。 他冶炼钢铁、改进了宁王部队的兵器。 他还研制火药,改名惊天雷,用于战场杀敌。 宁王相比于晟王,本就更名正言顺,先有极好的名望,后有那样的奇异手段,不少贤臣能人开始先后投奔。 渐渐攻城掠地,一路把晟王打回了北地。 所以即使齐石不善武功,人也好色贪财,宁王也封了他宣幸侯,保他一生太平。 只是宁王称帝后,那惊天雷的反噬也渐渐出现。 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东西,提前出世,带来扭转的胜利,也带来了无限的灾殃。 火药威力过大,对于并不能熟练掌握的古人来说,伤敌也伤己。 并且两方打来打去的,本就都是康国子民。 炸死的多,炸的缺胳膊短腿的也多。 在战争结束后的几十年,大街小巷都随处可见残缺的伤兵。 这些人由国库负担生计,让本就因战争吃紧的财政更加捉襟见肘。 除此之外,蛮族和其他国家也一直在虎视眈眈。 第213章 惊天雷惊的不是天,是这片大地上的人心。 他们惧怕,就只能想办法让自己也拥有。 围绕着惊天雷,他们展开了长达几十年的争抢与算计。 不过无论后续带来多大的反噬,齐石都依靠着它翻了身,享了齐人之福。 爹的,这福气她也想享。 但萧蝶不想惊天雷问世。 晟王走了,院子里一时就剩了他们两个,有些格外安静。 萧蝶沉默了片刻,问道:“你真的不怀疑我别有用心?” 宁王轻笑,气质舒朗,似松下清风。 “这世间人人都有用心,用心不怕,只要殊途同归,萧姑娘不曾害我,反而救我护我,可见你我二人不是敌人。” “一日不是,难免日日不是。” “将来若有那日,也不过是还了今日的救命之恩。” 语气停顿片刻,他迟疑着添了一句,“晟王不是可托付终身之人。” 萧蝶笑了,歪头看他,“那你是吗?” 宁王双睫颤颤,端方舒朗的面具像破了个洞似的,连呼吸都跟着急促了两分。 没等他答话,萧蝶故意打断,“说笑而已,宁王别当真。” 宁王轻咳了咳,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回答就像酿在坛中的酒,随时间不断发酵,愈演愈烈。 “可需要我替你联系你的人?你身上有伤,还是回城里好好医治为妥。” “姑娘愿意帮忙自然是好……不过我并无大碍,不用去旁处医治。” 萧蝶闻言,笑着伸出一指,在他胸前的伤口上划过,“真无大碍?” 宁王浑身僵硬了一瞬,抬头看萧蝶,耳廓已经泛红。 “还没问是何人伤了你。” 宁王思绪被带回那日,声线也冷了些:“是手底下出了叛贼,自从晟王打入京城,手底下人就有人劝我趁机起兵,我不愿,这次出城就让心急的逮到了机会,可能是想杀了我取而代之。” 萧蝶了然的点了点头,原主记忆中,曾听人说起过这事,不过是发生在齐石去了河边城以后。 事情走向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这事也提前了。 还有什么事会发生改变? 萧蝶觉得,她有空还得去看看齐石。 他不会真的在土匪窝里坐以待毙。 替宁王联系了他的人,不到第二日,萧蝶家另一侧的房子就又被赁下了。 一右一左,把萧蝶她们三夹在中间。 好像这大饼子村就是他们来找老皇帝的唯一落脚点,旁处都住不了一样。 不过宁王明显就会做人的多。 他让属下自己解决一日三餐,自己还住在萧蝶这,美其名曰病重需要休养照顾。 以客人的身份,没有一千两一日的伙食费,礼物却源源不断的送进来。 大到桌椅板凳,小到荷包绣针。 从萧蝶送到吴阿香再送到小豆子,特别会投其所好。 知道小豆子贪嘴,他就让人日日从庆平县买最好最新鲜的糕点蜜饯送过来。 一度让小豆子看见他就忍不住擦口水。 吴阿香对他印象也不错,至少比曾踢过她桌子的晟王要好,对他也颇为关照。 而晟王又是几日不见踪影。 萧蝶猜测他应该在进行最后的搜捕。 如果还没有收获,他也只能先行离开。 宁王的人已经知道了他在这,虽然忌惮于他驻扎在河边城外的大军,不敢公然行刺。 但时日一长,难免夜长梦多。 能抽出这些天专心打探搜寻已经是不易,只是他注定无功而返。 小豆子如今的弹弓越拉越圆,石子打在门口的树上砰砰作响。 隔壁的寻方本就心里不平衡呢。 他们定好晚上就启程回去。 此刻更有些心烦意乱的道,“主子,咱们那一日一千两可比他送的东西有价值多了,怎么不见她们对咱们有个笑脸啊?” 于五:“就是就是。” “那个宁王心眼子也太多了些,还病重需要修养,那点子小伤都不如咱们王爷的伤重,他就是能装,那叫什么……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于五:“就是就是。” 晟王重重撂下茶杯,一声脆响,两人不说话了。 他因为拉扯到后背的伤,也疼的吸了口气。 昨个夜半,他们从外回来,正好碰见一伙刺客在附近鬼鬼祟祟。 寻方受命去探听,得知那伙人来自河边城,是冲着宁王来的。 晟王本来不可能管。 冲着宁王来好啊,杀了那个小子才好呢,让他一天装模做样。 可想到宁王那小子还住在萧蝶那,他还是拔了剑。 夜深了,何必折腾她起来一趟。 只是没想到那伙人还有两把刷子,逃了一个,还划伤了他。 今晚就要离开。 晟王左思右想,总觉得这买卖亏得太大了。 他得找回点利息。 第278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30 当夜是个好天气。 月朗星疏,清风拂柳。 晟王带人行至村口,让寻方去请了萧蝶过来。 她踏月而来,姿态曼妙,灿如春花,一双眸子却寒星点点。 好好的绝色佳人,因那些眼底的寒芒,多了些让人难以招架的锋利。 可偏偏越是如此,越是抓着人的眼球。 晟王觉得两日未见,她好像又漂亮了些,握着缰绳的手也紧了紧。 萧蝶走到他骑着的马前,不客气的斜了他一眼,“下马说话。” 晟王无奈的笑笑,满康国大地,恐怕这个唯一一个敢让他下马的女子。 但他倒是配合。 下了马,晟王开门见山,“跟我走吧。” 萧蝶歪着头看他,“你明知道答案的。” 晟王脸上多了几分正色,“为什么他行我不行?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甚至更多。” “你当这是做生意?” “难道你还真是看上他了不成?” 萧蝶想了想,“就算是做生意吧,生意自然要挑生意伙伴,他更合适一些。” “就因为你说我野心太大?可野心大不好吗?我能给你的更多,还是你和其他人一样,觉得我是个大逆不道的外邦逆贼?” 明明他有更大的权利,更多的兵马,更辽阔的疆土。 他怎么不比那只有两城封地的毛头小子强? 萧蝶却依旧摇了摇头,“野心大很好,我野心也大,所以我想要的,你注定给不了。” 晟王怔愣了一瞬,他觉得自己还是小瞧了她。 原来她看上的从不是他们身后的位置。 她要的不是谁的宠爱。 她想要的和他一样,是至高的权利。 所以他们注定无法殊途同归。 可晟王偏不死心,“如果我一定要带你走呢?” 萧蝶无畏的仰头看他,月光洒在她脸上,似照着一块大师精心雕琢的无瑕美玉。 晟王笑了笑,突然动手袭向她的肩膀。 萧蝶反应极快,后退侧身,五指顺着他手腕向上快速滑动,另一只胳膊竖起,撞向他的上臂。 两边用力,一左一右,她这是想直接折了他的胳膊。 晟王急忙抓住她的手腕,腰部用力,用自身力量化了她的攻势,拉开了距离。 萧蝶却已经脚下轻挪,贴着他攻了过来。 两人打的有来有回,晟王不得不承认,自己还真的在她手里讨不下便宜。 她不知学的哪家功法,力量虽不如他,却灵动诡捷,似一根成了魔的红绸带,看似轻柔曼妙,实际缠到哪一处都能让那处骨头破裂截断。 不过他也越打越开心。 他之前猜的不错,剿了那些土匪的是她。 再联合到最近查到的,老皇帝失踪前的轨迹。 他甚至觉得老皇帝也是死在了她手里。 她就是那个在黑市中变卖了宝物的人,以此引宁王来见她。 似拨开了云雾,他看她看的更为清晰。 而且,这好像是他们认识这么多日,离得最近的时刻。 近的他能轻易的感受到她的呼吸、她的温度、还有她肌肉的跳动。 两人正交手的有来有回,晟王余光扫见了什么,突然笑了。 随后他猛的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萧蝶的手又缠上了他的手臂,但晟王没躲没避,反而用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身。 就听一声脆响,晟王闷哼一声的同时,直直的咬上了她的唇瓣。 血腥味在两人的唇齿间蔓延。 晟王像被废的胳膊不是他的一样,只顾着舔舐她的唇瓣。 他略带青灰的眸子眨了眨,倾泻出无边笑意。 利息讨来了,这买卖不亏。 本在一旁默默看着的寻方见这一幕,不自觉的上前几步。 但被于五拉住了。 “别去。” 第214章 寻方停下,垂眸,不再说话。 萧蝶被亲的一愣,反应过来立马推开他,“你属狗的吗?” 被碰到胳膊,晟王疼的吸了口气,舔了舔唇瓣,却又笑了,“我以为你会给我一巴掌。” “一条手臂,你如果嫌不够我可以再卸一条。” “那你还让我亲吗?” “……嘶。” 萧蝶吸了口气,总觉得眼前这厮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那可不行,你吻技太差,我看不上。” 晟王目光偏向她的身后,得意的笑了下后,回身上马。 “那就下次,我尽量熟练些。” 看见萧蝶不善的目光,他又鬼使神差的加了一句,“放心,不会在别的女人身上练习。” 眼见着暗处的宁王已经彻底阴下了脸,晟王大笑着纵马离开。 萧蝶意识到身后有人,但也没拆穿。 只当什么都没看见,转身回了家。 宁王由几个侍卫陪着,远远在后面跟着往家里走。 那几个侍卫大气不敢喘,实在是极难看见自家主子这副模样。 从村口走到山脚下的房子距离颇远。 走到一半,萧蝶的身影就已经看不见了。 宁王正准备加快脚步,忽然听几个醉鬼从不远处走来。 其中一个一边踉跄一边口齿不清的道:“你们见、见没见着?那个姓萧的娘们,长得是真的漂亮啊!她也是真的不、不知羞耻!那齐石才、才多久没回来?你看看她家,左左右右的,住了、住了多少男人!背地里还不一定、不一定怎么热闹呢!嘿嘿嘿……” 宁王站定,对身后侍卫招了招手。 侍卫走过来,弯腰低头,等候命令。 宁王冷着一张玉面,指了指那个醉汉,“绞了他的舌头,做的隐蔽点。” 侍卫不敢多说,“……是。” 与此同时,萧蝶见身后人远了,忽发奇想,想去看看齐石。 行至半路,却正好见一个身穿夜行衣的刺客趴在草丛中。 那刺客受了伤脱了力,见来了个漂亮姑娘,心里燃起了些许希望。 姑娘家都心软好骗,可以哄着她救了自己,还能享享艳福。 但他希望燃起的有点早。 就见那姑娘蹲下身,不知从哪掏出个锥子就捅到了脖子上。 “说,你是哪来的?在我家山上做什么?” 刺客:? 迟疑的功夫,锥子的尖峰已经刺破了他的皮肉,直奔他的喉管。 他不敢再犹豫,连忙把自己的来处和昨日的事说了。 听明白了来龙去脉,萧蝶有些怔愣。 刚才和晟王缠斗,她就发觉他后背有伤。 只是没想到,这伤是这么来的。 萧蝶摸了摸唇瓣上被他咬破的口子,手下毫不迟疑的收割了条人命。 她站起身,哼着歌,悠悠晃晃的走远了。 第279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31 几日不见齐石,他果然没老实。 他不知怎么说服了土匪头子,在土匪窝子里搞起了惊天雷的制作。 可能人都有野心,再小的土匪都有想称霸天下的壮志。 宁王被她救走,齐石又逃不出去。 他也只能是退而求其次,只是这次有点太次了。 做火药需要用到硝石硫磺和木炭。 这狼风寨条件有限,不知道哪样买到了次等货,那黑烟一股子一股子的往外涌。 熏得那门口守着的人都跑出老远。 萧蝶顺着窗户往里看,根本看不见人影,只能看见一闪一闪的亮红色。 嗯,又涨了,八十了。 看来最近真没少挨揍。 萧蝶不打算让惊天雷问世,更不可能让它出现在土匪窝子。 她坏心眼的顺着窗户扔进个火引子。 就听砰的一声。 齐石飞了。 作为老天爷最爱的宠儿,他自然是死不了的。 但狼风寨本就拮据的住房变得更拮据了。 看齐石被摁在地上打,萧蝶捂嘴偷笑。 他头顶的红字也突突突的上涨,变成了八十三。 萧蝶支起脑袋,这齐石不讲究啊,这次根本就没有证据是她做的,就也算到她头上了? 不过也行,他仇恨值越高,她越高兴。 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听那打人的土匪骂道:“你个瘪三!老大下山抢女人,你在山上炸房子,这他妈抢了女人回来睡哪?你个狗杂种!” 另一个看热闹的道:“不如就把他拴马厩里算了,他还配占个屋子?” “行,就这么定了,总不能耽误咱们睡女人啊,哈哈哈……” 萧蝶脚步一停。 她是想让这帮土匪囚着齐石,阻他飞黄腾达。 可她现在手有点痒痒。 也好,齐石也该下了这山,看看外面如今成了什么样子。 萧蝶心思一转,重新躲到了暗处。 ………… 挨了打后,齐石被关进了马厩。 他昏昏沉沉的晕睡过去,醒来时外面已经亮了,应该已到卯时。 齐石想起昨日突然炸了的火药,总觉得其中有蹊跷,其实自己离成功就一步之遥。 他不死心,决定要说服他们再试一次。 宁王被萧蝶救走,他更加确信了,萧蝶不是他梦境中的那个萧蝶。 或者说,她是重生了的萧蝶。 齐石不明白,在那梦境中自己又不曾亏待了她。 他一个男人,又是一个那么有本事的男人。 他三妻四妾不正常吗?哪个更能讨他的欢心,他就更亲近哪个,这不正常吗? 她儿子死了又不是他杀的,他只是没像她那么在意而已。 他虽然也打过她,但男人打自己女人是天经地义,哪个关起门来不动手? 之后她病死更是和自己无关。 是她自己小心眼,看不开,总纠结些旧事,活活把自己郁闷死了,与他何干? 反倒是他凭着本事,养活了她和其他女子,不用她们自讨生计。 感谢就不用了,可也不至于结下这么大的仇怨。 至于千方百计毁他前程吗? 齐石不明白,恨意却与日俱增。 既然他现在没办法去辅佐宁王,那就换一个人辅佐。 他就是要让萧蝶知道,宁王做皇帝,不是他有本事。 而是他愿意辅佐谁,谁就是皇帝。 齐石挪蹭到马厩门旁,正准备开口喊人过来,先闻见的,是刺鼻又浓郁的血腥味。 齐石一愣,趴下身,从木门下的缝隙往外看。 一张青白可怖的脸,就横在他的门外,瞪着死不瞑目的一双眼看着他。 齐石发出一声惊恐的嚎叫,手蹬脚刨的连连后退。 一路退回到马厩的墙边。 他后背靠着墙,才觉得安定些许。 没等彻底平定心神,齐石忽然感觉后背好像湿漉漉的。 他僵硬的扭动脖子,缓缓看向身后。 土匪头子被吊在墙边,鲜血正滴答滴答的落在他的肩膀。 “啊啊啊啊啊啊……!” ………… 大饼子村,起得早的人家,烟囱里已经冒起了炊烟袅袅。 宁王束手站在院中,已经忘了自己站了多久。 萧蝶一夜未归。 他的人在后山找到了一具尸体,是那伙刺客的。 宁王知道晟王替他处理了刺客的事,也知道晟王不是为了他,是不想惊扰萧蝶。 只是他没说,他不想让萧蝶知道这事。 甚至他已经开始派人回河边城调兵,只为逼晟王赶紧离开。 可是她现在还是知道了吗? 想到昨晚看见的那一幕,宁王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那样的强烈的情绪。 但那一刻,他嫉妒的想杀人。 他知道萧蝶并不是真的厌烦晟王。 他也知道,萧蝶并不是真的喜欢他。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之前她都是选了他的。 可这一晚她到底去了哪,她是不是……发现晟王做的事后反了悔,跟他离开了? 派出追晟王的人还没回来,宁王站在院中,任由晨起凝结的露水沾了他满身。 天越来越亮了,金色的暖阳一点一点的透出光亮。 只是人还没回来。 就在宁王思绪纷乱,不得不患得患失的时候,一只猛虎随着那太阳一起从天边跳了出来。 远远看去,那吊睛猛虎仿佛都披上了金色的霞衣,闲庭信步而来,似天降的仙兽一般。 宁王见过这虎,小豆子常被它送下山来。 想到一夜未归的萧蝶,他没躲闪,依旧站着。 随着那老虎越走越近,宁王也看清了它确实背着一人。 萧蝶卧趴在老虎背上,双眼紧闭。 她面色有些苍白,穿的那件月色襦裙,如今也沾满了血迹。 第215章 宁王手脚发凉,快步迎了过去。 可站了一夜,他双腿已经僵住,没几步就一个踉跄单膝摔跪在地。 他一时没站起来,抬头去看萧蝶。 萧蝶就是在这时悠悠转醒。 她双臂撑着身子让自己坐起身来。 前一秒还面色清冷茫然,后一秒看见宁王,她忽的展颜一笑。 宁王终于放下心的同时,他看见萧蝶从袖中掏出一物,伸手递向了他。 他们一个坐在虎背,一个单膝跪在地上。 宁王站不起来,只能高高昂着头去看。 借着她身后越升越高的日头,他看见他遍寻不见的玉玺就那么静静的躺在她的手里。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那八个大字印入他的瞳孔,也让他心脏猛的一跳。 视线挪动。 萧蝶背着晨光,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笑。 这一刻,那些光亮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边,就连被风轻轻吹动的发丝仿佛会发光一般。 她好像高高在上的神女,低头选着自己中意的信徒。 而他和晟王一样,他们都只是站在被选择的位置上,等待她弯腰垂怜。 幸天佑之。 她回来了。 第280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32 萧蝶是真的累了。 昨晚她为了一箭双雕,像个野兔子似的在山里跑来跑去。 哦,她还抽空送了趟赵姑娘回家。 赵姑娘对于原主来说是个熟人。 因为她就是齐石娶进门的第三个女人。 赵姑娘家里经商,生意做的蛮大,算是个富家小姐。 只是那次探亲途中遇见兵匪作乱,和家人走散了。 齐石把人救了,却没送人回家。 而是打着着急去河边城做大事的名义,把赵姑娘就那么带在了身边。 赵姑娘受了惊遭了难,就如同那惊弓之鸟。 齐石又总是一副你不听我的,我就不管你了的姿态,让赵姑娘只能顺从依赖他。 一路上齐石偶尔嘘寒问暖,偶尔言语撩拨,一步步试探,最后动手动脚。 等到他把老皇帝送到河边城又打了回转时,赵姑娘早就被他唬去了身子,成了无媒苟合、无名无分的妾室。 她清白被毁,名声尽失。 终究还是没能回了家。 而是糊里糊涂的进了齐石的后院。 这个世界的修复能力强的可怕。 齐石没能踏上去往河边城的路,赵姑娘却还是被送到了他眼皮子底下。 如果萧蝶不插手,齐石就又能见到一个他的妾室。 可惜。 萧蝶昨晚把土匪们宰了后,连夜把她送了回去。 此时距离她和家人失散不过一个半时辰。 家里人想去报官都还没走到官府。 看看这回谁还能毁她清白。 只要她不傻,她家里人不傻,这事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她该随父母探亲就随父母探亲,日后该嫁人就嫁人。 齐石?他可不配。 送完赵姑娘,她又回身上翻出自己藏在树上鸟窝里的玉玺。 重新回了狼风寨做了些布置。 从能藏玉玺的地方,到老皇帝的尸骨,她事无巨细的布置了一番。 想到齐石要这么轻易的逃离土匪窝子了,她又做了些能让他感到惊喜恢复活力的小布置。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快亮了。 她累的不行,干脆喊大黄送她回家。 快到家,远远看见宁王跟个傻柱子似的站在那,她又倾情投入演了场戏。 如今戏演完了。 看宁王的反应,嗯……效果还不错。 她也稳稳当当的回去补了一觉。 只是睡前,她忽然想起了总黑着脸的晟王。 如果他知道自己千方百计的找,都没找到的东西,就那么被自己给了宁王。 他应该又会气的不轻吧。 萧蝶勾起唇角笑了下,随后把头埋进暄软的棉被里,睡了过去。 睡醒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宁王一直在等她醒过来。 看见萧蝶推门出来,他从木椅上起身。 “我带人去了你说的那个狼风寨。” 萧蝶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她清晨从狼风寨离开时,齐石就已经快醒了。 他醒来后,面对那一地的死尸,一定不会逗留。 她回来,宁王再带人去的时间,足够齐石离开。 宁王能找到的,也只有老皇帝的尸骨罢了。 还是她布置过的,让人看不出他死于锥子封喉。 果然,宁王垂眸道:“我、找到了先皇的遗骨,也找到了先皇当时和侍卫走散时穿的那件衣服。” 萧蝶拍了拍他的肩,“节哀啊。” “我没事,先皇走失这么久,其实早就已经想到了,玉玺能找回来,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没等萧蝶说话,他忽又抬头看她,“萧蝶,跟我走吧,他不能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 萧蝶笑了,“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不如说来听听。” “我知道,如果只是想嫁位高权重之人,你已经和晟王走了,毕竟他不光能让你做王妃,不久后还会让你做皇后。” “可是你没有,你不光留下,还把玉玺给了我。” “萧蝶,我知道你非一般女子,所以你不屑于只藏在男子身后,你要权柄在握,你要势力通天,这些晟王都给不了你,但我能给。” “你应该也知道,先皇已经驾崩,如今你又把玉玺给了我,所以我不管是为了匡扶正统,还是为了自己抱负,我都不会再龟缩于两城之内。” “萧蝶,嫁给我,跟我一起并肩,我赵朝在此许诺,此后有两城你就有两城,我有天下,你就也有天下。” 男人的诺言可信吗? 萧蝶一早就在心里有了答案。 可她还是笑着点了头。 如今她拿到了逐鹿中原的入场券,以后的事,他说的可就不算了。 关于大饼子村,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宁王和萧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这里也没必要再逗留,开始各自喊人收整行装。 吴阿香早就想到了有这一天。 蝶儿又怎么会一直停留在这个犄角旮旯。 对于离开,她也早有准备。 只要她们三个在一块,走到哪她都是不怕的。 只有二蛋有些懵,犹豫的问道:“你是一早就猜到他会这么做?就因为他对你动了心?” 萧蝶从柴房拎了个锄头,一边往山上走,一边和二蛋说道:“仅仅是动心,哪里会让一个男人舍得分出一半权利,我与他,不过是互利互惠罢了。” 第281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33 宁王想夺回被晟王占据的江山,可他各方面都弱于晟王。 初期必然会异常艰难。 他需要她,需要她的手段能力和武力。 这段时间她展露的不多,却恰巧都是他所需要的。 她能让一个猛虎听话,就能让无数野兽猛禽听话。 她能把六岁的小豆子教的拉起弹弓百发百中,她就能教无数弓箭手百发百中。 这些全部能为他所用。 更主要的,她还能让晟王吃瘪。 作为未来必不可免的死敌,萧蝶这个作用就格外珍贵。 他需要她的能力是根本,动心只是辅助。 所以他可以分她权利,让她站在众人之前。 而晟王,他可能也需要她,却只是需要她作为女人陪在他身边。 哪怕他同意和她共享江山,晟王身边的人也不会同意。 晟王的大业已经成了大半,身边能人忠将无数。 眼看着就快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她这时候插一脚进去,根本就站不住。 就像一伙人齐心协力把饭做好了,她端着盆去想占一半席面,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晟王但凡不是色令智昏,他都不会为了她得罪所有跟随他的良臣。 而宁王这只是冷锅冷灶。 她第一个起火,第一个抡起锅铲,这一桌席面就只能是她的。 这才是晟王和宁王最大的区别。 也是她一定要选择宁王的原因。 晟王,满足不了她的野心。 她不想做皇后,她想天地倒转,她想做皇帝。 二蛋若有所思,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可他如果刚才没提那些,只是拿着玉玺走了怎么办?那你之前不就白忙了?” 萧蝶斜了它一眼,从树上摘了一个芝麻粒大小的树杍,“你看这是什么?” 二蛋眨巴眨巴,“树杍啊,超小超小的树杍。” “不,你再好好看看。” 二蛋茫然的抬头看她,“是树杍啊,我刚亲眼看你摘的。” 萧蝶笑了,“不,这是你的脑仁,超小超小的脑仁。” 第216章 二蛋:[_?]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他应该已经死了吧。” 萧蝶说完呼的一吹,二蛋超小超小的脑仁飞走了。 二蛋:(╯' - ')╯︵ ┻━┻ 所以说了半天,她那玉玺等于是送给自己的。 左手送右手,还过了个明路,从抢来的见不得光,变的名正言顺。 哇,它宿主真厉害。 ……如果嘴不这么毒就更好了。 其他人把所有东西都装上马车,萧蝶才从山上下来。 她走在大黄身侧,而大黄背上坨了几个沉甸甸的大箱子。 宁王看她回来,自觉的下了马车,让人替她搬东西。 旁边有村民小声试探似的问萧蝶,这是要搬去哪里。 萧蝶回头,“去河边城。” 她口齿清晰,声音也大,在场的人都听的清楚。 大箱子都搬上吴阿香和小豆子坐的那辆马车后,萧蝶也跟着坐了上去。 她撩开帘子和宁王点了点头,马车动了。 小豆子和大黄摆了摆手,有点不舍。 小豆子和大饼子村的村碑也摆了摆手,也有点不舍。 萧蝶摸了摸她的脑袋瓜,“没想到你对这里感情这么深。” “我喜欢这里,我一直以住在大饼子村为荣。” 萧蝶:? 她怎么好像已经猜到原因了? 就听小豆子继续说道:“因为附近这十几个村子,只有我们村的名字能吃哦。” 萧蝶:……果然。 “姨母,以前我总吃不上饭,好饿好饿的,特别饿的时候我就坐在这里,梦想着天上能掉下来大饼子给我吃。” “结果大饼子没掉下来,掉下来个姨母,嘿嘿嘿。” 萧蝶心尖软了一块,把她抱进了怀里,“小豆子,姨母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让你饿肚子。” 小豆子重重点头,“嗯!我相信姨母。” “可是姨母,我听人说,外面也有很多很多人吃不上饭,还会有人饿死,姨母,他们以后也都能吃饱饭吗?” 萧蝶掀开马车帘子,看着外面遍野的绿。 那些绿色深深浅浅,像孩童拿着颜料泼出来的。 寸长的豆苗、长到膝盖的青禾。 乡下不管男女老少,到了忙的时候都要在地里干活。 可放眼望去,却个个瘦骨嶙峋。 萧蝶望着那些绿色和那些绿色中的细条身影,缓缓的道:“会的,只要一些时间。” ………… 小豆子离开大饼子村的那些伤感,在看见热闹的集市时彻底散了。 宁王向来是会做事的,命人沿着街,一家一家的买来送到车上。 小豆子彻底把大饼子村忘在了脑后。 而此时的大饼子村,却迎回来一位久不归家的人。 齐石在天将亮的时候,被吓了个半死。 回过神来,他急忙跑下了山。 他要回家,要回去找萧蝶。 他要问问她,宁王此刻到底在哪。 他要他的前程,他要他的富贵。 做了那样一场梦,他更加无法忍受如今的自己。 他要像梦中那样拜将封侯。 不,他还能做的更好。 他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回来,跑到村子就看见了众人惊诧同情的目光。 可他没在意。 他径直跑回了家。 可是没有人。 家还是那个家,房子还是那个房子。 每一处都还存在着生活的痕迹。 他离开前穿过的破衣服都还堆在柴房角落。 可是没人。 萧蝶不在,小豆子不在,就连过去永远都会在家等着他回来的吴阿香也不在。 她们的东西也都不见了。 齐石不知去何处找,急忙出门去问。 附近的邻居已经都围在了他家门外。 看真是他回来了,周围人一阵唏嘘,七嘴八舌的开始讲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讲萧蝶不知怎的发了横财,日子一日比一日过得好。 讲萧蝶招惹来两个贵人。 一左一右的住着,还常为她争风吃醋。 讲萧蝶最后和人离开,还带走了吴阿香和小豆子。 齐石听到脑袋发晕,两耳嗡嗡作响。 他撑着身子靠在门板上,最后问道:“那你们可知,她、她到底去了哪?” “河边城!” “对!河边城!” “嗯,她亲口说的河边城,我们都听的真真的。” “河边城……河边城……” 那个贱人、那个贱人居然跟着宁王走了! 一个是他曾经的女人,一个是他曾经的主君。 萧蝶到底要做什么啊?! 齐石双目一阵一阵的发黑,重复了几遍后,再也扛不住,昂头倒了下去。 如果萧蝶在这,就能清楚的看见。 他头顶原本的八十三,如今已经在这时涨到了九十。 萧蝶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还有什么,能比甩了他,再嫁给他上司更能让他崩溃? 第282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34 去往河边城的路上,萧蝶一直在想齐石多久能追上来。 他那种自视甚高的男人,是绝对受不了自己的妻妾跟别人跑了的。 那会损伤他莫名膨胀的自尊心。 不过没等看见齐石,萧蝶眼尖的发现了路边树林两侧中,偶尔闪过的黄色花纹。 萧蝶叹口气,把手放在嘴边轻轻吹响。 听见声音,宁王让队伍停下。 不多时,草丛摇动,一颗硕大的虎头鬼鬼祟祟的探了出来。 对上萧蝶的眼神,大黄不好意思的缩回去些许,用草丛把自己半遮半掩。 萧蝶有些无奈,本来她只是会御兽。 但自从做了一世妖王后,她这个御兽就开始变得离谱,不管是什么动物,都极其愿意和她亲近。 好像……把她认成了大姐。 萧蝶没打算带大黄的,此刻苦口婆心的劝道:“大黄啊,你回去吧,你还有孩子呢,你孩子还小,不能没有娘……” 草丛又动了动,大黄的虎爪扒拉扒拉,一颗小虎头从草丛里茫然的探出来。 “小黄!” 小豆子惊喜的喊了声,“大黄,你要带着小黄跟我们一起走吗?姨母~~~~~” 小豆子这声姨母喊得,把调都拉到爪哇国去了。 吴阿香在一旁抿嘴笑着,没发表任何意见。 宁王倒是替小豆子说了句话,他笑道:“小豆子既然舍不得它们,它们也舍不得你们,不如就带着吧,府里虽然没山林,却也容得下它们母女。” 小豆子猛点头,头上的小揪揪跟着晃啊晃,脸上的肉也跟着晃啊晃。 她那双黑豆似的眼睛巴巴的看着萧蝶。 萧蝶转头,大黄小黄也巴巴的看着她。 看的她忍不住发笑,“好,那就一起上路。” “太好了!” 小豆子喜的窜了起来,“那我要下去骑大黄。” 大黄看她奔自己来了,也喜的一窜。 巨大的身形从草丛中跃出,如同庞然大物一样吓得队伍中的人和马都连连后退。 小豆子和大黄走了,照料小黄的任务就落在了萧蝶和吴阿香身上。 小黄也就两个多月,跟着它娘长途跋涉,也是难为它了。 萧蝶刚把它抱上马车,它就趴在软垫上呼呼大睡。 呼噜声能传出老远。 萧蝶不时的揉搓着它的虎头,只是不管怎么揉搓它都懒得睁眼。 五日后,萧蝶一行人进了河边城。 与此同时,远在数百里之外的晟王,也收到了萧蝶跟宁王回河边城,准备成婚的消息。 本来是早就预料到的事。 萧蝶钓鱼钓了一场,把他这条主动上钩的大鱼从鱼钩上摘下,毫不留情的啪叽一声扔回水里,为的不就是空出鱼钩,把宁王钓到手。 她有野心,他也有野心,他们都想要这天下,所以他们只能是相对的死敌。 这他都知道。 可是听见这消息,他怎么就这么难受呢? 他把手中饭碗重重撂下,扯到胳膊疼的倒吸了口凉气。 他靠在椅背上,疼的额头冒汗,人却又笑了。 于五:……有点害怕。 “主子,你、你别笑了吧,她对你多狠啊,不就是亲一口吗?看给你伤的,差点就废了您一条胳膊。” 那日回来,军医看了晟王的伤都吓得不轻。 说如果再多两份力度,这胳膊就算接好也再拿不了剑。 军医还问是谁下手这般狠辣,好在收了两分力气。 那日晟王听了也是笑,笑的旁人毛骨悚然的。 如今又笑…… 主子真是岁数越大越难懂啊。 晟王偏头看了看胳膊,重新端起饭碗道:“她不是已经手下留情了?手下留情也是情啊,不亏。” 第217章 “……可她要嫁给宁王了,还把阿香姐也带走了。” 晟王斜他一眼,“你死了那条心吧。” 看到旁边一脸如丧考妣的寻方,又加了一句,“还有你。” 寻方嘟嘟囔囔,“主子你也是。” 砰! 饭碗又摔到桌子上了。 “撤走,不吃了!” “别啊主子,你身体要紧,还……” 于五还想再劝两句,寻方已经一言不发端着餐桌扭头走了。 于五:……行吧。 他也行礼告退,走出营帐前,晟王却又喊住了他。 “等等,你安排人去一趟河边城。” “主子要做什么?抢亲吗?不如我带人……” “抢个屁亲!就那个性子的,我前脚抢她回来,后脚就让她给弄死了!” “那……” “去本王的库房给她挑些贺礼送过去,让她别忘了本王这个胳膊是怎么伤的。” 忘了也没事,他会时常提醒,顺带提醒宁王。 嘿,这么一想胳膊伤的真值。 于五不理解,并且大为震撼。 他出营帐去准备贺礼,寻方听了非要一起去。 除了晟王送的以外,他偷偷摸摸从自己私库里翻出一把镶着红宝石的寒铁匕首,另装了个箱子,放在了晟王贺礼的上头。 扭头欲走,就见于五也偷偷摸摸的捧了个箱子来。 但他没那么嚣张,只是放到了一边。 一辆载满贺礼的马车被护送着上了路。 晟王倚在营帐边,看着同样盯着马车离开的寻方,恼火的双手抱臂。 可寻方终究是和别人不同的。 他父亲是他父王的伴读好友。 他也是他的伴读好友。 那年他和父王在封地,老皇帝却突然让他进京,说是想让他和皇子们一起读书,怕北方的风雪吹伤了他的身子。 可实际上,老皇帝只是疑心深重,想把他拘在京中为质。 当时就是寻方自愿陪着他进的京。 寻方比他还小两岁,从小长得就白白嫩嫩,像个没骨头的粉面团子。 在京都的七年,他跟着他吃了不少苦头,忍饥挨饿,挨打欺辱,都是家常便饭。 老皇帝纵容着,甚至是乐于看着他这个侄子被他儿孙们折腾打骂。 如果没有寻方和他互相照顾,他们可能都回不去北地。 晟王知道寻方心性简单,本想着夺了天下后,好好给他选个纯良淑雅的千金做妻子。 谁承想,他居然也喜欢上了那个母夜叉。 晟王有些心烦。 可转念一想,他都没捞着,他有什么好心烦的。 要烦也是宁王烦。 不行,想到那个惯会装模作样的,他心里更闹心了。 可惜如今老皇帝虽然死了,但天下却未定。 各地依旧有乱贼逆臣趁乱而起,占据城池与他抗衡。 他还有仗要打,不然真该去一趟河边城,凑一凑那的热闹。 第283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35 萧蝶进城那天,满城的凤凰花开的正艳。 城门一开,道路两旁一簇簇火红的凤凰花点缀在绿树屋舍之间。 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 轻风吹过,枝叶晃动,好似在招手迎主。 萧蝶在一片火红中,入了河边城。 马车两侧的帘子被掀起,她居于其中。 旁边是骑马相护的宁王,前面是开路的猛虎,车后装着的,是一箱箱的宝物金银。 在城门口迎接的河边城官员们,本对这从天而降的王妃不满。 此刻却都闭了口,没有多言。 宁王与有荣焉的走在她身侧,和她一起直奔宁王府。 马车停在府外,萧蝶下了车,首先迎上的,却是一道挑剔的打量。 一个贵妇人打扮的老妇,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堂而皇之的站在大门前,目光不善的把萧蝶从上看到下。 “长得倒是像模像样,你就是凭着这样貌,糊得我们王爷要娶你这个平民为妻?” 宁王提前派人快马回城送信,说这次回城,他还带了未来的王妃。 本是怕河边城的人没有准备,怠慢了她。 萧蝶如今看着,却好似反倒让人坐不住了。 原主的记忆中,宁王父亲在他两岁时就已过世。 先帝对那些活着的儿子弟弟多有怀疑忌惮,对这个因病早亡的,却极为疼惜爱重。 他破格让宁王子承父业,并且让宁王母亲带他前去封地。 只是宁王母亲也在他八岁那年过世了。 既然父母都已不在,这一脸挑剔相的又是谁? 没等萧蝶反应,宁王先一步开了口。 “姑姑,还请慎言。” 宁王态度还算恭敬,只是一张脸也冷了下去。 他侧头去看萧蝶,见她仿佛毫不在意,心里说不上是松了口还是有些失落。 萧蝶听他叫姑姑,心中就清楚了这妇人的身份。 晋阳郡主,准确来说,是宁王的堂姑。 她的父亲是先皇的弟弟,封地离这里不是很远。 她嫁过人,后与丈夫和离。 先宁王妃去世后,她经常从封地到河边城照顾宁王,一住就是半年一载。 算是如今宁王最尊敬的长辈。 在原主的记忆中,这晋阳郡主却并没有活到宁王封上皇位。 而是在那之前就病死了。 不过目前看来,这晋阳郡主明明身体康健的很。 萧蝶心思百转,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她看都不看那把脸拉的老长的郡主,只对着宁王道:“我累了,进府吧。” “好。” 宁王声线和缓,对萧蝶说话总是照比别人温柔许多。 萧蝶觉得动听,旁人心中却愈发生气。 “王爷!你就真的打算让这个没规没矩的进了府?说话没大没小,又不懂长幼之序,难道她不应该先与我见礼?她如此妄为肆意,可是王爷允许的?” 宁王拧着眉,刚想说什么,吴阿香总是温温柔柔的声音响起。 “蝶儿,这地方若是不欢迎咱们,咱们就离开吧,没有没进门就受气的道理,什么人家咱们都不稀罕。” “真是好大的口气!你是何身份?你知不知我……” 晋阳郡主话说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 原是一颗硕大的虎头从吴阿香身后探出,与她仅一步之遥正瞪着眼盯着她。 没等她惊叫出声,那老虎先发出一声虎啸。 距离太近,那声音如雷霆入耳,张大的嘴巴也好似一口就能把她吞吃入腹。 晋阳郡主吓的后退两步,发出一声惨叫。 一同响起的,是小豆子恶作剧得逞一般的咯咯笑声。 吴阿香似责备的说了她两句,可眼底却一丝怒意都无。 萧蝶更不可能责怪小豆子。 这晋阳郡主拦在门外给她下马威,恐怕不光是看不上她这个侄媳妇。 不然什么时候立规矩不行,在哪里立规矩不行,为何非得是她第一次进府,为何非得是在这宁王府的大门口? 她到底是在不满她未来宁王妃的身份,还是在不满自己将掌权河边城? 萧蝶想到她日后的病逝,不由得多了些猜测。 只是这猜测目前还只是猜测而已。 宁王看她受惊,赶紧趁机让丫鬟婆子把她扶走,好找府医瞧瞧。 只是他自己没跟过去。 而是站在萧蝶身旁解释道:“姑母一向待我如亲子,我突然说要娶妻,她可能一时难以接受,我会好好跟她解释。” 萧蝶笑意如常,抬头看他,“你自己处理就好,只是别忘了,我同意嫁你,不是为了在后宅和人争斗,更不是为了和谁争风吃醋,那样的日子配不上我。” 宁王笑着替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我知道,我也舍不得你过那样的日子。” 他神色温柔,依旧是一副君子端方的清朗模样。 只是没人看见,掩在袖中的手指正不断收紧。 他把萧蝶的住所安顿在宁王府的西北侧。 虽不在府中心最好的位置,那院子却占地最广。 院子后面就是大山竹林,可供大黄小黄玩耍撒欢。 这里离府中的演武场也近,方便小豆子练武骑射。 院子中还有个厨房,可以开火做饭。 最主要的是西北侧有个侧门,萧蝶出入方便,不用从后院绕到前院。 这里虽依旧属于宁王府,却也好似另一方天地。 吴阿香刚才对宁王的那些不满又散了散。 不管他那个姑母,宁王倒是真的对蝶儿上了心。 宁王看她们满意,站在院中双眼带笑,比幼时得了夫子夸赞都要开心。 他亲自挑了几个丫鬟婆子过来伺候,又找管事交代后,先行离开。 萧蝶知道他是要去见他那个姑母,没说什么就让他走了。 第218章 本还一脸笑意的宁王,在越靠近晋阳郡主所住的天阳阁时,面色也越阴沉。 身边跟着的侍卫眼观鼻鼻观心,脚步都不自觉的放轻。 进了天阳阁的殿门,宁王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笑容和熙的叫了声姑母。 第284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36 晋阳郡主见他来了,让人把她扶起了身。 头顶缠枝金冠上硕大的东珠轻轻晃了晃,又归于平稳。 比如刚才在门口的咄咄逼人,晋阳郡主此刻温柔和善了许多。 她让行了礼的宁王坐到近边,拉着他道:“你还不知道吧?你离开的这段时日,阿秧来投奔了,那孩子是个命苦的,父母兄弟都被城里作乱的逆贼给杀了,如今就剩了她一个,你这个做表兄的,可不能不管她啊。” “姑母说的哪里的话,她既然来了就好好住下,宁王府还不缺她一口吃的,等日后我再给她找个好夫婿,保证她日后都平安享乐。” “你啊,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 晋阳郡主急得咳了咳,接过茶润了润嗓子,继续道:“从前是没有阿秧,如今阿秧来了,你是不是该重新考虑一下这王妃的人选了?” “阿秧是英郡王的血脉,母亲也来自世家豪门,她血统高贵,知书达理,性子也温柔贤淑,哪里不比你那个山沟沟里划拉来的强?更何况她还云英未嫁,身子干净,不像那个……” “姑母。” 宁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姑母,我送回来的信好像没说蝶儿曾许过人家,姑母又是如何得知的?” 晋阳郡主心猛的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急躁,说的有些多了。 她平下心神,也遮住不该有的心虚,笑道:“你这孩子,你信上不说,还不让我多问问送信的人吗?我是你姑母,我还能害你不成,我只是担心你而已。” “朝儿啊,你爹娘都不在了,我这个做姑母的不能不为了操心,那萧蝶漂亮归漂亮,可能也有些本事,但女子总归要安分守己,相夫教子。” “可你看她,可是那种能安心呆在后宅的?你就算现在对她一时新鲜,时间长了也会慢慢厌倦。” “娶妻不是小事,如果你实在喜欢,不如就收进后院做个妾吧。” 宁王唇边的笑意逐渐消散,他忽然抬头问道:“姑母,云生哥哥可是找到了?” 晋阳郡主和前夫育有一子,姓郑,名云生,和宁王差不多的年纪。 晋阳郡主和前夫和离后,前夫回了京城,郑云生随晋阳郡主生活在封地。 不过前些日子,封地被乱军占据,郑云生不知所踪。 听他提起云生,郡主表情僵硬了一瞬,“还、还没有。” “原来还没找到,我以为姑母已经把云生哥哥接了过来,才有心情这般操心我的婚事,是我想错了。” “朝儿你……” “姑母,既然还没找到,就让我去帮忙找一找吧,云生哥哥也还未娶妻生子,到时候还有的姑母操心的。” “至于萧蝶,姑母,我已经决定要娶她为妻,且不会再纳妾,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过的话,就不会反悔,难道姑母想让我做言而无信之人?” “可她不过是一个嫁过人的!朝儿,你就不觉得委屈?!” “姑母,那是旁人的错,不是她的错,她身子清白与否,我并不在意,如今她的人和心都在我这,我已知足。” “所以还请姑母日后不要再难为她,内子脾气不是太好,如果真跟姑母起了争执,还请姑母多多包容。” 宁王说完,起身行了一礼,没再管身后之人再说什么,径直离开。 出了这道门,他跟身边亲信吩咐道:“查清昨日回来送信的人到底和她说了多少,立马就去,别让她把人灭口。” “主子是怀疑郡主知道的信息,不是送信人说的?那岂不是说明主子身边的人里出了内鬼?” 宁王嗤笑一声,“那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宁王府本就不是本王自己的宁王府。” 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 以前他没那么在意,如今却…… 宁王抬头望向萧蝶所在的西北方,问一旁的亲信,“毕远啊,你说,我比晟王是不是差了很多。” 毕远眼珠子一瞪,“主子怎么能这么说,他可是乱臣贼子,得人人唾骂,主子却是真正的天潢贵胄,是天下皆知的君子。” 君子…… 宁王心中嗤笑一声,他倒是也想和那晟王一样,做个肆意妄为的贼子。 可只有实力足够的人,才能不顾他人所想所言。 而他这样的,只能汲汲营营的为自己博一个好名声。 “先帝已逝,他应该很快就要登基为帝了,他富有四海,我却还得让蝶儿受人指摘。” 这种感觉,可真是让人难受。 毕远嘴笨,不知如何安慰自己主子。 思来想去,最后道:“可是萧姑娘还是选了主子你。” “你说得对。” 宁王面上的阴霾仿佛一扫而空,他笑着迈开步子,往萧蝶住的院子走去。 走出两步,又交代道:“再派人在城里找一找郑云生的踪迹,姑母这么迫不及待,应该是郑云生已经找回来了。” “顺带再查一查前几日欲行刺我的人,看看那人和姑母有没有关系。” 毕远应了声,领命而去。 而此时的萧蝶,正在提笔写字。 她是特意练过书法的。 不光是书法,每次做完任务,剩余的生命都太过漫长,生活中的小事无聊时她尽数钻研过。 别的学的都像模像样。 给她一朵花,她能培育出一整座花园。 给她一支笔,她也能写出十多种不同的书法和截然不同的笔迹。 唯独一样。 给她一把锅铲,她只能做出一桌子难以下咽的菜。 萧蝶对此无可奈何,但也并不强求。 没人规定女子就一定要擅厨艺会家务。 术业有专攻。 像阿香姐那样厉害的她很佩服,可她自己也不差。 宁王进来,看她低头写字就没打扰,只是站在一旁瞧着。 就见雪白的宣纸上落笔了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梧桐院。 古人形容凤凰,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 如今她给这院子取名梧桐院…… 宁王视线上移,落在她如同白玉雕刻般的侧脸上。 这样有野心的她,真的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而这样的野心里有他。 更是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好似在升温。 他不想做君子。 第285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37 萧蝶感受到他的目光,放下手中毛笔转头看他。 “关于你姑母,可有话要对我说?” 宁王道:“姑母听下人说了些事,对我们的婚事心中不满,她想让我娶来投奔的阿秧表妹,她性子乖巧,如今又无依无靠,不过我已经拒绝了。” 萧蝶抬眼瞧他,窗外的光照进来,在她的瞳孔中留下细细碎碎的光点,只是没什么温度,更像雪天碎裂的冰棱。 “我说的是,你姑母意图掌权河边、南陆两城的事,你现在是准备瞒着我吗?怕我对你姑母下手?” 宁王滚烫的血液随着这一句,温度逐渐降了下来。 他笑容有些牵强,“你还是发现了吗?我没想瞒你,只是……” 宁王语气停顿,不知如何开口。 只是难以启齿。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只是……从心底不想让萧蝶觉得自己不如晟王。 可他偏偏,就是不如那个贼子。 萧蝶又问道:“只是什么?” “没什么,下次我会提前和你说。” “好,时间还早,不如跟我讲讲你姑母的事,她敢肖想你的封地,一定是有点本事了。” 萧蝶答应的太痛快,好像轻飘飘的就把今天的事揭过去了,反倒让宁王心里有些不舒服。 “蝶儿, 你就不想再问问阿秧表妹的事?” “我问她作甚?她和我可有渊源?” 宁王声音发涩,“你就……不吃醋吗?” 萧蝶终于忍不住笑了。 “她又没做什么,你姑母一厢情愿替她拉媒,又没问过她的意见,我为什么要闲来无事把她当做假想敌?” “还是说你娶我回来,就是为了看我争风吃醋?” “我不是这个意思。”宁王伸手,好似想抱住她,可手还是在半空中停滞,最后又落下。 他声音变得低沉,头也垂了下去。 “蝶儿,我只是怕你生气而已。” 萧蝶停顿了一下,最后主动靠进他怀里,抱住了他的腰肢。 他身上有好闻的松香味,萧蝶喜欢这个味道,却不喜欢这个拥抱。 她是来打天下的,不是来哄男人的。 第219章 他们心知肚明两人的结合更似一种合作。 他总不能要求自己武能上马定乾坤的同时,回家还要装乖服软,给他提供情绪价值吧? 如果以后也总是这样,萧蝶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耐心。 宁王却身体一僵,仿佛被什么惊喜击中了一般,心满意足的回抱住她。 “蝶儿,我们何时成婚?” 萧蝶头都不抬,“越快越好。” 越快越好,时间长了,什么都容易生变。 成婚之日,最后定在七日之后。 这七日,萧蝶也没闲着。 她接手如今宁王能用的侍卫,开始暗中在城中搜寻郑云生。 一开始侍卫们还不服她一个女子,但挨了一天打后,变得一个比一个老实乖巧。 萧蝶买通伺候在晋阳郡主院子里的人,让其偷出一件郑云生曾用过东西。 随后找了几条大黄狗,喂了顿骨头。 之后就让人牵着大黄狗满街的溜达。 老虎她都驾驭得了,几只大黄狗更是不在话下。 没两日,狗子们就带着她的人停在了一处民宅外。 萧蝶没打草惊蛇,只是派人盯着,同时也盯着晋阳郡主的动向。 晋阳郡主不可能轻易的死心。 成婚那日也不会那么顺利。 不过没关系。 她就不信晋阳郡主能舍得下她儿子的命。 她自己封地被叛军占了,就打起了旁人封地的主意,没那么便宜的事。 萧蝶手段可没那么温和,像原主记忆中,晋阳郡主可是在宁王称帝前才病逝的。 这中间她不一定做了多少事。 宁王在意君子之名,晋阳郡主对他有些照料的恩情,他不好对她动手,怕自己名声落下污点。 可她萧蝶不怕。 她不是君子,她也不想做君子。 她只想做一个利己的毒妇,坐拥万里江山的那种。 正想着,吴阿香来敲门,让她试婚服。 从她知道萧蝶要嫁人开始,这一路她的手都没闲着。 萧蝶一边试衣服,一边和她闲谈。 提及嫁人,吴阿香无甚意见。 提及对付晋阳郡主,吴阿香无甚意见。 提及对小豆子的教育,吴阿香无甚意见。 她好像什么都行,什么都可。 只要是萧蝶说的,她都无条件的听从和信任。 萧蝶心里不是滋味,问道:“那我成婚那日不穿你绣的婚服可好?” 吴阿香愣了一下,面色像让灶房的灰扑头盖脸的落了一脸。 可她还是勉强的笑了一下,“都听你的。” 说完她转过身,不想让萧蝶看她失落的神情。 萧蝶却从后面拉住了她的胳膊,“阿香姐……” “嗯,没事,没关系的,我也是没考虑那么多,河边城的绣娘手巧,我这点手艺比不上的,你成这一次婚,一定是要用最漂亮的婚服。” 萧蝶无奈的拉她坐下,自己蹲在她的腿边,昂头看她,“阿香姐,你当初要给我绣婚服,我是同意的,如今我说反悔就反悔,难道你不该跟我发火,骂我一顿,说我浪费了你的心意吗?” “可是你是我妹妹,我这个当姐姐的……” “当姐姐又如何?你以前还是齐石的夫人,难道你就要一直听他的?” “以前我对他也是言听计从,只可惜他不是个好人。” “阿香姐,我也不见得是个好人,如今不就是在糟蹋你的心意?” “蝶儿,你……” “阿香姐,我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我只是不想你再做谁的附庸,什么都可以,怎样都行,我知道你是相信我,可我也想你真真正正的活着。” “真真正正的活着?” 吴阿香不自觉的重复了一遍,却也好像被无边的迷雾笼住了。 茫然,无措,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萧蝶见状,明白有些事不是仅靠她言语说几句,阿香姐就能改变的。 她就生活在这样的时代,已经生活了二十多年。 推翻过去的思维不是一件容易事。 但萧蝶相信她可以。 就像她当初能够为了救她,向齐石动手一样。 所以萧蝶干脆换了个方式。 “阿香姐,我需要你帮我。” 吴阿香仿佛在迷茫中找到了一个方向,视线也终于聚焦到了萧蝶身上。 “你说,我一定帮你。” 第286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38 时间转瞬即逝,转眼就到了成婚那天。 宁王一大早就换上了婚服,喜庆的大红色和他平时常穿的颜色相差甚远,却也衬得他面如冠玉,风姿秀逸。 萧蝶在前两日就搬去了宁王府在城南的别院。 小豆子和大黄小黄也去了。 但唯独吴阿香没去。 在宁王去别院迎亲的时候,她独自一人,去找了晋阳郡主。 郡主听闻她来求见,嗤笑一声,轻蔑的道:“她来见我?这乡野村姑不会真以为和本郡主攀上亲戚了吧?萧蝶今日能不能活着进门,可还不一定呢。” 按照婚礼的流程,宁王接了萧蝶,需得绕城一周。 这其中就有许多可以动手的地方。 这世道,哪怕什么都缺,也最不缺难民流民。 送亲的队伍被流民队伍冲撞,新娘子被当众掳走,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到时候谁想把这事赖她身上,都是不可能的。 谁让这风雨飘摇的时候,他宁王不想着怎么安定民心,反而不听话,娶上妻了。 晋阳郡主早就把梧桐院这几个人查的一清二楚。 萧蝶可能还有点本事,吴阿香却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知村妇。 每日不是围着灶台,就是拿着绣针。 府中明明丫鬟婆子那么多可以使唤,她却样样都自己做。 可见是个有福不会享的劳碌命。 这样的妇人,晋阳郡主懒得应对。 她摆摆手,“让她离开,就说本郡主身子不适,不想见客。” 丫鬟领命下去,可没过一会,又回来了。 “郡主,那妇人说、说……” “说什么?” “她说她今日来见郡主,是为了郡主好。” “呵,真是笑话。” 晋阳郡主从贵妃榻上直起身子,“为我好?她莫不是疯了不成?” 丫鬟茫然的摇了摇头,“不像,看着还挺正常的。” “那就让她进来,我倒要看看她是如何为本郡主好的,如果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今日绝不饶她。” “是。” 丫鬟这次出去,把人领了进来。 吴阿香依旧是头一次见的模样。 那日在大门口,她替萧蝶说话都是温温柔柔的一把嗓子,毫无攻击力。 今日也是。 她站在堂中,双手不自在的交握,脸上也有些局促的泛红。 晋阳郡主从未嫁前就是个霸道强势的性子,最看不上这样窝窝囊囊的人,可以说是给她做仆妇都不愿意。 如今面对她,也是一脸不耐和挑剔,好像她说错一句话,就要把她拖下去打板子。 可这样让她瞧不上的一个人。 开口说出的话,却让晋阳郡主一瞬间坐直了身子。 “郡主,你儿子长得真好,高高大大的,只可惜好像胆子不太大。” 晋阳郡主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她坐直身子怒瞪着眼前的人,“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吴阿香歉意的笑了笑,“郡主,对不住啊,我为了让他承认点事,不得以用了些小手段,我也没想到他胆子那么小,居然吓破了胆子,看着怪让人心里愧疚的。” “你在胡说什么!你疯了不成?!” 晋阳郡主吼了一声,只是尾音抑制不住的有些颤抖。 相比于如今的她,吴阿香反倒看起来平静正常的多。 “郡主不信?我想想啊,我记得他后背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是吧?” “不瞒郡主说,这是我第二次对人动手,第一次是跟我家原来那口子,他想把蝶儿卖到脏地方去,还不告诉我是哪,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能同意,所以我……我用一根锥子,扎了他不知道多少下,可能……有个一百多下的时候吧,他还是交代了。” “我今早看见你儿子的时候,还以为他能比我家那口子强一些,可没想到,我刚在他那胎记附近绣上一朵牡丹花,他就都说了。” “叫什么寻阳坡是吧?他说你的人是在那里把他找回来的,郡主啊,你也是的,都是一家人,你怎么还让他住到外面去了,安罗巷那个小院子虽然隐蔽,可也太委屈孩子了。” 晋阳郡主悬着的心终于吊死了。 她脸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尽。 明明吴阿香的语气依旧那么温柔,神情也依旧那么局促。 可此刻在看她,却只像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鬼。 第220章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谁允许你这么做的!我儿子呢?我儿子呢!你到底要干什么!” 晋阳郡主扑上前,一把就想拽住她的衣领。 吴阿香后退了两步,躲开了她。 “郡主别,我刚才没来得及换衣裳,身上还有血呢,别脏了你的手。” “我今天来,也不是有意威胁你的,我、其实我性子挺好的,人也本分老实,我们村的人都这么夸我。” “我只是想让你别再伤害蝶儿,她今天大婚,我不想她今日还要费心思应付那些。” “只要你以后能安分守己,不去抢我家蝶儿的东西,你和你儿子啊,一定都会平平安安的。” 晋阳郡主最后挣扎的道:“你、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郡主,我当然可以死了,我这样的人,命算不得什么的,只是可惜了你儿子,他应该还没娶妻生子吧?” “咱们这些做母亲的,多不容易啊,为了孩子怎么筹谋都不够,可如果没了孩子,你要这封地又有何用?埋你儿子的地方,只一块就够了的。” “可我不一样,我死了,我家小豆子还好好的呢,我家蝶儿也还好好的呢,所以我不怕,怕的只能是你。” “你不怕,难道宁王也不怕吗?他就不怕我把这事宣扬出去,让全天下的人都指责他忘恩负义,迫害族亲!” 吴阿香纳闷的问:“他怕不怕与我何干?我只为蝶儿着想,你们姑侄如何攀咬我都不管,我只在意蝶儿的安全。” 晋阳郡主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能说出。 她颓然的摔坐在地上,问道:“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第287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39 “很简单的,今日的埋伏是你让布置的,可你一直没出王府,可见另有听命实施的人,把那人的名字告诉我。” 晋阳郡主抬头,一双眼睛已被猩红的血丝密布。 “你们这是要我自毁长城!” 她的安排,手下人去做,结果最后她把自己手下人给卖了。 今日一过,以后谁还敢听她的命令?谁还敢簇拥她? 他们这是逼自己彻底失去谋权篡位的根本! “你们也太狠了些!” “郡主啊。”吴阿香唤她一声,有些苦口婆心,“能让你和你儿子全身而退,就已经是顾及你曾照顾宁王的恩情,这世道这么乱,能好好活着已经不易,你又何必非得争争抢抢?” 如果是平时,有人这般劝她。 晋阳郡主恐怕早就把人拖出去打死了。 可如今,她不听也得听。 颤抖着说出个名字后,晋阳郡主脸色已经彻底灰败。 她输了。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再也回天无力。 吴阿香得了答案,满意的转身就走。 晋阳郡主在她身后叫住了她,“你等等,我儿子到底怎么样了?他不是个软弱的男子,你都对他做了什么?” 吴阿香停住脚步。 “你也知道,我没什么大本事的,蝶儿好不容易跟我开口让我帮忙,我怎么能不好好去做。” “只可惜我不会那么多的东西,唯二会的两样,就只有绣花和下厨。” “我见了你儿子也是这么说的,一开始他笑我,所以我往他背上绣了花。” “后来他不笑了,我又问问他想不想试试我会的另一样。” 晋阳郡主吓得浑身发颤,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捏住。 吴阿香回头,笑的局促,“我是吓唬他的,人怎么可以被做成菜呢,但还好他信了。” 吴阿香说完,缓步离开。 看着背影走远,晋阳郡主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一屋子丫鬟婆子在吴阿香进门后就大气不敢喘。 如今才终于像活过来了一般。 一阵风吹进来,众人这才发现,她们后背早已汗淋淋,冒起了一层冷汗。 出了门的吴阿香也不自在的扯了扯后背的衣裳。 她刚才也害怕极了。 不过想到从今往后,那晋阳郡主再也不能为难蝶儿,她心中又由然的升起一股兴奋和愉悦。 能帮到自己在意的人。 这种感觉真好啊。 ………… 这一日,城中百姓都见了一场热闹。 送亲的队伍行至城东时,遭遇了流民的冲击。 那些流民极为奇怪,不抢那些陪嫁的金银,反而去抢花轿。 不过好在没闹出什么大乱子,那些流民刚冲出来,就被正巧在附近巡逻的护城军给摁了。 嫁娶顺利进行,从此河边城迎来了位宁王妃。 拜了堂,成了亲,掀了盖头。 宁王的酒还没敬完,萧蝶已经把安排流民闹事的人抓了。 正是负责河边城内治安的秦都尉。 一场姑姑意图侵占侄子封地的阴谋戏码,在众人面前缓缓拉开帷幕。 秦都尉知道自己是被晋阳郡主出卖的,顿时心灰意冷,交代了不少事。 其他暗中投靠了晋阳郡主的官员也立马倒戈,不愿再替晋阳郡主鞍前马后。 晋阳郡主彻底退出了河边城竞争的舞台。 被迫承认了自己的错处后,她被宽善仁慈的宁王宽宥,囚于山中古庙。 不过这都是后话。 如今这一日的热闹,还没终结。 礼毕,宾客也正陆续离开。 一辆从远处而来的马车,晃晃悠悠的停在了宁王府门前。 晟王的贺礼到了。 押送的护卫一声嘹亮的唱礼。 “晟王送和田玉如意一对、红珊瑚树一颗、东海珍珠一匣、青花瓷瓶一对、红宝石头面一副、点翠头面一副、翡翠玉镯一对、名家书画四幅、织金锦缎十匹……黄金一万两,贺萧姑娘新婚!” 原本已经走出宁王府的宾客们,闻声纷纷转了回来。 晟王这两个字,如今本就如雷贯耳。 那是个人人都恨,却人人都奈何不了的逆贼。 那也是悬在所有人头上的利剑。 如今那两个字出现,却是为了送贺礼。 还是重的让人瞠目结舌的贺礼。 即使晟王再是财大气粗,这样的礼也太重了些。 而且他送贺礼的人,不是宁王。 而是那个在场宾客大多还素未谋面的宁王妃。 宁王两个字,人家提都没提。 这宁王妃怎么还跟晟王扯上关系了? 关系好像还非常不一般。 在场的人议论纷纷,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了极大的疑虑。 他们的目光,也不由得瞥向了宁王。 宁王立在门前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只觉得浑身一阵冰凉一阵火烧。 不知过了多久,他扯出一个笑,刚准备回绝,让晟王的人带着这些礼从哪来回哪去。 听见声音的萧蝶已经由丫鬟扶着走出了前门。 “礼本王妃收下了,回去告诉你们晟王,我谢他为我军充足粮草,也请他平时别那么大手笔,他拥有的东西,除了他头顶的逆贼之名以外,本王妃早晚会带着大军,一样一样的抢回来。” 刚才还趾高气昂扯着嗓子唱礼的护卫,见了萧蝶终于老实了。 他弯着腰点点头,“小的一定替萧姑娘把话带到。” 马车上的礼纷纷抬下送进了宁王府。 宾客们如今已经没有心思纠结萧蝶和晟王的关系。 而是被萧蝶的话震得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她这话,是摆明了要和晟王开战了? 难道宁王终于想开,要以正统之名起兵了? 众人们心思各异,想好好打听打听,可毕竟是宁王娶妻的大日子,他们再多的话也只能憋在肚子里,各自归家。 门口的人散了。 萧蝶转身去拉宁王的胳膊,却被他侧身闪过。 她一愣,抬头问道:“你可是心中不满?” 宁王面上没什么表情,“没什么不满,那么多珍宝金银,确实能够换来不少粮草,本王比不得晟王富裕,只能难为王妃收他人之礼。” 宁王说完,径直转身离开。 萧蝶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莫名其妙。 “二蛋啊,他是在指望我打江山的同时,贴心又敏锐的照顾好他的情绪吗?” 二蛋挠了挠脑袋,小脸都快抽成一团了。 “目前看……好像是这么回事。” 第288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40 原主的记忆中,宁王起兵之后,曾为了拉拢人心,娶贺兰将军之女为妻。 贺兰将军虽是武将,女儿却是文雅的大家闺秀。 萧蝶明白,如果按大家闺秀的规矩来审视自己今日的行为。 她确实有许多出格的地方。 她不该提前让宁王掀了盖头,她不该不在婚房乖乖等着。 她不该出府门,不该走到众人之前,不该收旁人的贺礼。 她应该以他为天,做每件事,说每一句前,都先看看他的眼色。 第221章 可她不是。 贺兰姑娘虽是,可嫁他不过月余,她就香消玉殒,暴毙而亡。 如今想来,也是那晋阳郡主做的。 宁王没能护好她的性命,也没见他为她冲冠一怒为红颜,当即砍杀了晋阳郡主。 宁王走到帝位跟前,一共用了近九年的时间。 晋阳郡主也就跟着多活了九年。 哪怕最后晋阳郡主虽死,可贺兰姑娘死了就是死了。 没有哪个亡魂,会因为仇人已死,就能重返阳间。 如今她提前掀了盖头,可也提前把晋阳郡主逼进了绝路。 不然被晋阳郡主逮到机会,把秦都尉灭口,今日这事就算白忙。 不用九年,不用折损自己人的性命,她把一颗毒瘤提前铲除。 这不比那些狗屁规矩重要的多? 他是怎么好意思摆脸色给她看的? 萧蝶看着他背影在拐角停顿了一下,好像在等萧蝶追上去解释。 可萧蝶没动,她只是冷笑一声,迈开步子从他旁边擦肩而过。 她不停留,她也不回头。 男人就是麻烦。 比起他的喜怒,去给阿香姐庆功,并且告诉阿香姐她今日所为没有白费,才更为重要。 到了梧桐院,晟王送的那一车贺礼也已经搬了进来。 其他的都已经按照礼单收进了库房,唯独还有两个小箱,摆在院中石桌上。 小豆子和吴阿香坐在石桌边,萧蝶没回来,她们也没敢拆箱,不知道该不该收。 见萧蝶是一个人回来的,一大一小都愣了下,但也没问什么。 萧蝶打开靠手边的箱子,箱中有一封信和一柄匕首。 信上没署名,只说贺萧寡妇新婚。 萧蝶笑了声。 晟王和宁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个赶着成婚之日送贺礼,送礼是真,给她添乱也是真。 另一个本事不大心眼却小,当场给她耍起了小性子。 这么一衬托,反倒衬的寻方可爱简单的多。 男人嘛,还是乖巧可爱的让人喜欢。 她告诉候在一旁的侍从。 “一会你们去找下晟王的人,告诉他寻方的礼我收下了,替我谢谢他。” 再打开另一个,同样一封信,但其他东西就多了。 一个成色不错的玉镯,一根金钗,一些银票,还有些给小孩玩耍的小摆件。 这一看就不是给她的了。 萧蝶把箱子往阿香姐旁边一推,静等看她的反应。 吴阿香愣了下,拿起信一看,脸上当即涨起了红色。 但不像是羞得,反而像是气的。 萧蝶和小豆子探头过去看,就见信上写着几行并不工整的字。 【阿香,启信佳,我是于五,许久未见了,我有点想念你做的饭食,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贤惠最温柔的女子,分别后,我在夜里总是抑制不住的想起你,我想娶你为妻,你同意否?如果同意,就让萧寡妇(划掉)姑娘派人送你过来,我必会对你好,也会把小豆子视如己出,只是我还想和你生个儿子,不过就算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也会一视同仁。】 读完信,萧蝶和小豆子的脸也气红了。 小豆子率先抽出弹弓,对准那箱子就像对准了于五的脑袋瓜子,直接就想用石子把它崩裂。 但松手前,小豆子还是看向了吴阿香。 吴阿香毫不犹豫,“打!我才不嫁!” “好!” 小豆子眼睛一亮,松开手,石头子砰的一下击在木箱正中,愣是打出个裂痕。 萧蝶紧随其后,就手拿起寻方送的匕首,削掉了木箱一角。 吴阿香用的是那尖利的锥子,不知是不是用了全部力气,木箱的盖子被她捅穿。 小豆子还嫌不过瘾,叫来大黄对着箱子挠了一巴掌,小黄也抱来尿了一泼尿。 最后,萧蝶把面目全非的箱子,也交到了那侍从手里。 “去,和刚才的话一起给晟王的人带去,顺带告诉于五,他自己都说了我们阿香姐是最贤惠最温柔的女子,他怎么敢肖想的?如果再在夜里惦记他不该惦记的人,等下次碰面,我就割了他的脑袋。” 侍从吓得一抖,端着那箱子急忙行礼告退。 晟王的人见了那箱子,听了那话,不由得替于五捏了把冷汗。 相中谁不好,偏得相中那母夜叉身边的人。 可真是勇气可嘉。 ………… 河边城的人都极爱凤凰花。 梧桐院前也有一棵,每当夜幕低垂,月光洒落,那火红火红的颜色都好像不服天地管辖的邪火,誓要反抗夜晚的清凉。 夜深了,当明月渐渐爬到树梢时,梧桐院熄了灯火。 萧蝶没去管跟她闹脾气的麻烦男人,吹了喜烛自己安然睡下。 宁王独自坐在书房中,一边饮醉一边想着今日的事,心思百转千回。 他一会觉得自己这王爷做的实在无能,还得靠萧蝶的本事,拔除晋阳郡主这个绊脚石。 一会又觉得晟王就是个卑鄙小人,明知道他介意他们之间的关系,还赶着成婚这日送礼来气他。 一会又觉得萧蝶不懂他不体谅他,她厉害归厉害,却还是少了些女子的乖顺和柔情。 思来想去,他心中又隐隐觉得愧疚。 今日毕竟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自己躲在书房喝起了闷酒,萧蝶独自空守洞房,心中不一定如何苦闷。 想到这宁王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再是心中不快,他也是喜欢她的。 那是他求来的,是能助他飞升到最高处的神女,也是他的荣耀。 他该对她好的。 想到萧蝶等着他洞房的模样,想到她玲珑的身段和丰盈娇艳的红唇,宁王身上像被燎起了火苗。 他乘着月色前往,最后却在梧桐院的门口停驻。 凤凰花的枝条在他头上摆动,宁王却只觉得好像置身冰天雪地里一样,从心底往外泛着冷。 面前的梧桐院已经关了灯落了锁。 像熟睡的婴孩,静谧安稳的趴卧着。 这一方天地,安宁祥和,寂静无声,却唯独把他拒之门外了。 宁王站了片刻,决然的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第289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41 萧蝶醒来时心情不错。 小豆子可能记住了,只要当了女将军,想吃什么都会有人送过来这句话,所以她练起功来总是不用费心。 一大早,她就站在院子里扎起了马步。 圆溜溜的脑袋瓜,圆鼓鼓的小肚子。 马步扎累了,她吹起圆乎乎的腮帮子。 早就不是一开始,瘦的像个豆芽菜的模样。 但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却一直没变。 她一边扎马步一边留意着小厨房的动静。 只等着她娘端着好吃的出来,她好一个健步冲过去,以最快的速度偷吃一口。 吴阿香知道自家姑娘的德行,有时会故意逗她,把小厨房的门开了关关了开。 萧蝶离老远就看见小豆子的眼睛亮了灭灭了亮。 吴阿香昨天的事做的极为漂亮。 谁也没想到她温温柔柔的模样,却能充当审讯高手的角色。 也让宁王那边的人刮目相看,不再认为萧蝶是无人可用的光杆司令。 她开了个好头,如今一切都走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没理由不高兴。 二蛋暗戳戳的提醒,昨个半夜宁王来了又走了的事。 萧蝶仿佛只听见耳边刮了一阵风似的,毫不在意。 “随他高兴不高兴,只要他在正事上不犯糊涂,我就能暂时容他,如果他实在拎不清……” 剩下的话萧蝶没说,二蛋也听懂了。 它宿主丈夫这个角色,一直是个高危职业。 杀了不是一个两个了,况且他还不是任务目标,处理他不是难事。 二蛋想起昨日花轿游街的时候,它在路边看见的血红大字,问萧蝶道:“昨日你看见了吗?齐石也进了河边城了。” 萧蝶摇了摇头,她昨日全程带着盖头,没注意到外面。 想到齐石大老远追来,结果却正好目睹宁王娶她的画面,萧蝶心情更好了些。 “怎么样,你看的时候仇恨值有没有涨?” “有!”二蛋兴奋在上下翻飞,“我看见的时候,已经九十五了。” “那快了啊。” 如果仇恨值和宠爱值一样都是一百分满的话。 还差五点,齐石就可以死一死了。 真好。 不过…… 萧蝶想起原主记忆中,齐石和宁王的关系,眉眼间的笑意收敛了些。 如果是之前,她还能保证宁王绝对不会再用齐石,如今想到宁王的性子,却是保证不了了。 她思索着,得尽快成立属于自己的队伍,得拥有属于自己的人。 用过早膳后,宁王的人来请她去书房议事。 第222章 到书房时,河边城的官员们也已经全都到了。 宁王向众人正式介绍了萧蝶的身份,也摆出玉玺,声明了要起兵和晟王对抗一事。 在场的人神色各异,有支持的,有主降的,也有对萧蝶掌权一事质疑的。 不过萧蝶既做过垂帘听政的太后,又做过统领万妖的妖王,也做过一城的暗中统治者。 这些政事上的猜疑和轻蔑,她处理起来也算得心应手,不是难事。 倒是宁王的态度颇为有趣。 他对待萧蝶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好像她不是他的王妃,只是他从别处请来的能臣。 不,即使是面对能臣,他这个主君也得礼贤下士,客气对待。 可他对自己却只是疏离冷漠。 萧蝶觉得,他好像只把自己当成了一把刀。 一把替他斩除杂草,开辟前路的刀。 多有趣啊。 他就不怕这刀割了他喉咙? 萧蝶不管他是在赌气还是在闹脾气,她都可以,她都接受。 她没时间也没心情哄他开心。 有那时间她宁愿去开疆扩土,权利不比男人香? 此后,萧蝶像饿到两眼冒光的鲨鱼,终于从浅滩游回了深海。 她大肆收拢,发展势力。 服她的,用之。 不服她的,晓之以情。 还不服?就用计谋划。 再不服?就武力打压。 如果文韬武略处处不如她,却依旧梗着脖子,说她区区女子不该摄政。 那就直接杀之。 心中那些怨言,去跟阎王爷说去,看他老人家能不能给他申冤。 短短月余,两城内被她彻底肃清,牢牢掌握。 可想谋天下,需要的还很多。 她一边大力发展农业,一边招兵买马,一边又忙着广招天下贤士。 忙的脚不沾地,日日无闲。 晟王那个狗犊子还没事就派人过来撩扰。 除此之外,她还得派人盯着齐石,别让仇恨值过高的他狗急跳墙。 又忙过几日,时间来到了吴阿香的生辰。 吴阿香最近也颇为辛劳。 小豆子在努力长大努力习武,萧蝶在努力打天下,她被带动着也不甘示弱,替萧蝶分担了不少。 虽然她懂得不多,但人聪明肯学,人看着温柔善良,骨子里却带着股狠意的韧劲。 萧蝶慢慢的就把暗处的事都交到了她手上。 如今赶她生日,萧蝶特意空出时间,没等天黑,就提前回了王府。 却没成想这一回来,却正好在王府门口碰见了宁王。 他一身月白色绣暗竹纹的长袍,打扮的芝兰玉树,清风朗月。 而萧蝶刚从城外杀流寇回来,没来得及换的衣裙上血迹斑斑。 两相对比,萧蝶狼狈的格外明显。 萧蝶没在意那么多,看他从马车上下来。还以为他是知道今日是阿香姐的生辰,特意回来庆贺。 结果宁王却只是目光从她身上瞟过,随后回身在马车上又扶下来一人。 正是他那个表妹,阿秧。 阿秧今日也特意打扮过,她长了张心形脸,可爱甜美,一身桃夭色齐胸襦裙更衬得她面如娇花。 见宁王伸手扶她,阿秧不自在的把手轻搭在他的胳膊上。 下了车,抬头看见萧蝶正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他们。 阿秧身子一抖,手就想收回来。 但宁王却反手拽住她的手腕。 阿秧咬着牙关,小脸都白了一瞬,看见萧蝶转身进府,她脚步挪动就想追上去。 “表、表嫂……” 宁王冷着张脸,手上用力把人拽了回来。 “你想干什么?” “表哥!你、我……你松开我,我要去和表嫂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这没什么好解释的。” “可是、可是我们不是表嫂看见的那样啊!” 宁王看着萧蝶径直离开的背影,声音冷的像淬了冰一样。 “现在不是,以后可能就是了吧。” 阿秧听他这么说,一瞬间脸更白了。 第290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42 萧蝶回了梧桐院,吴阿香和小豆子已经备好菜等着她了。 刚才进门时的那一点负面情绪,在这一刻也就散了个干净。 可能她本就对宁王没有男女方面的期待,所以无论他做什么,她都没有太过情绪。 只是对于他这种幼稚的挑衅行径,有点从心往外的膈应。 但那点膈应,还不配影响到吴阿香生辰带来的欢喜。 萧蝶回房换掉染血的衣服,又从妆台的木箱中拿出个水头极佳的翡翠镯子。 这是她给吴阿香的生辰礼。 小豆子也用最近攒的零花钱给吴阿香买了根金簪。 她们不约而同,买了于五送的,但吴阿香没收的礼物。 小豆子贴在吴阿香的胳膊上,声音脆生生的,“娘,旁人能给你买的,日后我都能给你买。” 萧蝶也学着小豆子贴了过去,“还有我,旁人给不了你的,我也能给你。” 吴阿香眼眶发热,把两人搂进怀里。 “不需要什么,咱们三个能一直在一起,就比什么都强。” 回想在大饼子村的日子,恍若隔世一般。 明明没过去多久,可日子怎么就一个地一个天了。 吴阿香过去哭过很多次。 被打,被骂,被厌弃,被忽视。 却从来没有如今这样,眼泪是因为太过幸福。 萧蝶胸腔里也跟着暖烘烘的。 她闭了闭眼,把二蛋也偷偷拽了出来。 她一手搂着吴阿香和小豆子,一手捏了捏二蛋的小肚子。 眼睛没睁开,她却忽的就笑了。 吴阿香的手艺一向是极好的。 以往在大饼子村材料有限,如今却可以随意发挥。 像枯黄的树苗终于被移到了肥沃水润的田地。 她一日日的抽长了枝条,快速成长。 小豆子吃的眯着眼睛,幸福如同水瓶中溢出来的温水。 这时守在门口的侍从进来通传,说是表小姐求见。 吴阿香有些惊讶,虽都是在府中住着,可她们和那表小姐向来没有交集。 她今日怎么会突然来梧桐院? 吴阿香去看萧蝶,只是她面色如常,叫人看不出情绪。 “让她进来吧。” 萧蝶与这个表小姐也没什么交集,更不了解。 她既然来了,总得听听她说什么。 侍从领命而去,片刻后引着阿秧走了回来。 阿秧身上还是那件桃夭色的齐胸襦裙,粉嫩嫩的颜色衬得她如枝头花苞。 看见萧蝶,她情不自禁的抖了抖身子,更显娇弱可爱。 她手中抱着个木匣,见了礼后,摆在了桌子上。 “表嫂,阿香姐姐,我听府里人说今日是你的生辰,这礼物虽轻,但还请阿香姐姐不要嫌弃。” 吴阿香是个敦厚的性子。 这么多年头一次正儿八经的过生辰,除了小豆子和萧蝶,她根本就没想过还会有旁人来送她礼物,当即就有些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 “别、这礼我……心意我领了,这礼我哪好意思收,你快带回去吧。” 吴阿香起身,把木匣往她怀里塞,急得阿秧连连后退,一双眼睛却不忘看着萧蝶的脸色,像个受惊的兔子。 看的萧蝶无奈的摸了摸脸,她刚才洗漱了一通,脸上应该没有血污了吧? 还是说自己现在在旁人心里的形象,已经如同恶鬼罗刹? 不管怎样,萧蝶也不乐意见她们再推来推去。 “阿香姐,收下吧,日后见了什么好东西,你也别忘了阿秧妹妹就是。” 吴阿香闻言觉得也对。 如今她已经不是大饼子村一贫如洗的村妇,拿了旁人好处也觉得是负担,总怕还不回来,欠了人家的。 现在她可是有月银有俸禄的。 大不了以后再还她份礼就是了。 吴阿香重新接过那木匣,阿秧也终于缓了下神情。 “快,坐下吧,你可用了晚膳?我这就让人去拿副碗筷过来。” 阿秧被她拉着坐下,就坐在萧蝶旁边。 她浑身僵着,本想说自己用过饭了。 可闻着桌子的香气,看着吃着正香的小豆子,她还是没能拒绝的了。 趁碗筷还没拿来,阿秧一鼓作气般的转头面向萧蝶。 “表嫂,今天我和表哥,不是……” 萧蝶抬手止住她的话,“没事,我并不在意,你们之间的事我也不想插手,你放心,我不会因此难为你。” “不、不是……” 阿秧急得摆了摆手,“我和表哥不熟的,今日是表哥说有事找我帮忙,约我去城南的首饰铺,我以为他是找我替你挑些礼物,可到了他却一句话也不说。” 第223章 “我被他晾在一旁,晾了一个下午,一口水都没喝……” 说到这阿秧还有点委屈,瘪了瘪嘴,她继续道:“看着天渐渐暗了,他又一言不发的带我回来,看见表嫂你,我才知道他说的帮忙是什么忙……” “我、我对宁王表哥真没有那个意思,我刚才就想和你解释的,可他不让我说,表嫂……你们是不是闹别扭了?” 萧蝶神色有些复杂。 宁王应该没想到吧。 他今日本是想利用阿秧刺激刺激她,结果阿秧转身就把他给卖了个干净。 “你为何要与我解释这些?” 阿秧低头,有些难以启齿的道:“表嫂,我害怕,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宁王表哥……好像真的动了收我的心思。” 萧蝶有些诧异,“你讨厌他?” 她家中遭难,只剩下她一个弱女子,无奈前来投奔。 按理来说,她不应该对看起来像模像样的宁王退避三舍。 阿秧闻言,腼腆的笑了笑。 “那倒也不是,我就是觉得表哥没有你厉害,与其被他利用,我还不如投靠表嫂。” “表嫂,我家里人都没了,所以我更知生命可贵。” “表嫂,我想活着,好好活着。” 第291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43 萧蝶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好像阿秧一旦真的自愿被宁王利用,用来对付她,她就会分分钟要人性命一样。 萧蝶替自己辩解道:“其实我脾气也还好,不会真的随随便便杀人……” 阿秧表情复杂,欲言又止,片刻后还是说道:“表嫂,你前日杀的徐副将是我父亲的旧友。” “你五日前逐出城的武侍郎是我母亲远房表弟。” “你七日前抄家砍头的赵千总,是……” “……行了。” 萧蝶从一旁侍从手里接过碗筷,塞到阿秧手里,又指了指桌上的一道话梅小排,“你吃这个,这个好吃,” 吃吧,多吃点,多吃点就可以不说话了。 阿秧可能没想到萧蝶是这样的性子,忍俊不禁的笑了下,神情终于放松了些。 “表嫂,我虽然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想安生的活下去,可我父亲是英郡王,那些反对你的臣子,特别是和我父亲有些交情的,都纷纷给我递信,让我想办法把你从王妃的位置上挤下去,他们在政事上奈何不了你,就想让我在后宅对付你,可他们这些人都束手无策,又凭什么指望我出头。” “如今我身如浮萍,家世零落,能在乱世中得一方安稳已是不易,我是不敢得罪表哥,可我更怕得罪了你,我也不想和表嫂你这样的人物作对抢男人,我再不明事,也知道你如今做的每一件事,对表哥只有好处没有坏事,你在帮他。” “所以就算你们吵架了,他也不该找我来对付你,他这样做……我不喜欢。” 吴阿香和小豆子从阿秧说话起,就停住了动作认真听着。 她们倒是知道宁王有些不对劲,两人虽成了婚,他却一日都没来这梧桐院。 萧蝶不说,她们也就不问。 却不成想宁王居然背地里做出这样的举动。 挑的萧蝶和阿秧敌对争抢,难道对他有什么好处不成? 还是仅仅能让他心里舒服一些? 可她们谁都不是他满足情绪和情感需求的工具。 她们性格虽不同,却各有各的目标,各有各的生活。 她们都长着血肉,她们都是人啊。 小豆子难得的吃不下饭,她把筷子一撂,摸起弹弓就要冲出去。 萧蝶仿佛预判似的一伸胳膊,把小不点子拦进了怀里。 “你干嘛去?” “我去把他脑瓜子崩开!” 萧蝶忍俊不禁,还没人腿长呢,声音也奶声奶气,但是语气真凶啊。 “好了,好好吃你的饭,姨母会处理的。” 小豆子生气,吴阿香也生气,但她更多的是心疼。 心疼萧蝶所托非人,也心疼阿秧年纪不大,却需得为活着小心翼翼。 家里人都没了,投奔个表哥,还不是个东西。 吴阿香握住她的手,“好孩子,你表嫂、你蝶儿姐姐知道了,就不会怪你,你放宽心,好好过日子,以后你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萧蝶也跟着点了点头,“好了,今天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今天可是我们阿香姐的生辰。” 她拿起酒杯,顿了下又道:“至于某些人……你们且等着看就是了。” 说罢,萧蝶仰头喝尽杯中酒。 阿秧放下心,也跟着举起了酒杯,仰头喝下。 本以为会极为辛辣难喝,没成想入口却是酸甜的。 酸甜中和了刺激的酒味,让人口舌生津的同时,又中和了荤食的油腻。 阿秧眼睛亮起,抿抿嘴,没喝够。 “这酒是何处买来的?怎如此好喝?” 萧蝶与有荣焉的笑了,“这不是买来的,是你阿香姐自己酿的山楂酒,最适合我这种想喝点酒又讨厌酒味太重的。” 见阿秧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转向她,阿香不好意思的摆摆手,“这不算什么,不算什么的……” “才不是,阿香姐,果酒最难酿了,酒味多了辣口,果味多了甜腻,你这山楂酒却正正好好,如果在京都,这样口感的果酒,一壶要十两都不为过,无论哪家宴客,不管男席女席,酒水都必不可少,男席不必多说,女席怕女客们饮多酒失了仪态,都需得备着果酒。” “这一壶不过五六杯,一场宴席下来,少则几十壶,多则上百壶,京中勋贵又多,今日过生辰,明日升迁,后日赏花看月。” “一月下来,百场宴席是有的,一壶十两,百壶一千两,一百场宴席,就是十万两银子,再加上喝出滋味,家中无事也买来小酌的……抛出去阿香姐酿酒的成本,一个月单这山楂酒就能净挣十几万两!这还仅仅是在京城!” 吴阿香被她算出来的巨大数字吓得瞠目结舌。 她哪里能想到自己随手酿出的酒,能有这么大的价值。 小豆子听了,偷偷拿过酒壶,趁人不备自己偷喝了一杯。 萧蝶却看着阿秧眼眸微亮。 “阿秧姑娘对经商一事好像颇有兴趣。” 阿秧羞窘的笑了下,“母亲在世时曾教我打理家中生意,也教过我算账看账,毕竟嫁了人也是要执掌中馈的,只是目前还都是纸上谈兵,没真的做过。” “纸上谈兵总比没有成算的好。” 想打仗,除了兵马,最重要的就是银钱。 她又不可能走到哪都搜家屠城,身后总需要有人替她经商挣钱。 只是她和阿秧并不熟悉,她也没那么轻易的能相信一个人,总要从长计议,慢慢的来。 正思索着手底下有没有什么小事,可先供她练手,月亮门后两个丫鬟跨进了院。 那两个丫鬟对萧蝶视而不见,只是对着阿秧行了礼。 “表小姐,该回去了。” 阿秧身子一僵,对着看了萧蝶三人无奈的苦笑了笑。 这府中,如今能对萧蝶视而不见的,恐怕只有宁王的人了。 宁王这是在派人盯着阿秧。 萧蝶嘲弄的哼笑一声,拿起杯子就砸到了地上。 她站起身指着阿秧道:“这就是表妹皇族出身的体统和礼数吗?自己敢独自跑来本王妃的院子撒野,丫鬟们也不把本王妃放在眼里?” 第292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44 阿秧迷茫的抬眼,看见萧蝶眼中的笑意,她立马反应了过来。 她也跟着摔了杯子站起身,“表嫂这话是何道理?我今日不过是来提醒你对表哥好一些,别等惹了表哥厌弃你哭都来不及!怎么就成了撒野?你真当我寄人篱下,就能任由你欺负了?信不信我告诉表哥你欺负我!” “好!好一个提醒,我和你表哥如何还用不着你个外人评说,我奈何不了你,还奈何不了你手底下的人吗?来人!” 萧蝶对着外院喊了一声,几个丫鬟仆妇急忙进来。 萧蝶指着那两个已经傻了眼的丫鬟道:“把她们两个没规没矩的,给我送到庄子上去!没我的命令不许让她们回来。” 她又指了两个自己的丫鬟,“月影,星霞,你们两个从今天起就去伺候表小姐,也好好教教她规矩!” 阿秧没想到三言两句,她表嫂就把看着她的两个丫鬟给解决了。 还名正言顺的给她派了人,表嫂这算把自己纳入羽翼之下了吧? 她惊喜的嘴角都快压不住了,为了不让人看出端倪,她连忙偷偷掐了把自己。 用劲之大,眼圈都红了。 “萧蝶你、你太讨厌了!怪不得表哥不喜欢你!” 说完,她一甩袖子转身欲走。 萧蝶在身后又喊住了她。 “撒了泼就想这么走了?月影星霞,把这两壶酒端去,给她好好洗洗嘴巴,盯着她全部喝完,不许剩一滴!” 第224章 “你、你太过分了!” 阿秧气的跺了跺脚,回身自己把两壶酒抱起,“我用不着她们,不就是酒吗?我喝就是了!” 说完,她抱着两壶酒撅的撅的就走了。 发尾一甩一甩,像个被气到摇头晃脑的小毛驴。 看的吴阿香差点乐出声,赶紧把头低下。 宁王派来的那两个丫鬟暂时被关了起来,只等明日送到庄子上。 宁王今晚听说这事一定会去问她们,萧蝶就给他时间去问。 不然反倒惹他疑心。 月影星霞没立马跟着阿秧走,回房收拾行李的时候,萧蝶就把该叮嘱的叮嘱了。 阿香还给她们包了是食盒,让她们给阿秧拿去下酒。 萧蝶从心底觉得阿香姐才是她们所有人的大家长。 她守护着每个人的肠胃和温暖,不让谁空着肚子,不让谁天冷受冻。 阿香姐的生辰,以小豆子偷喝酒醉倒为结束。 她一边抱着小豆子往房里走,一边碎碎念,“看来这酒还是不能酿的太好喝,不然咱家就得多出个小酒鬼了。” 萧蝶笑道:“不如我给她调配个极苦的解酒汤,让她再也不敢乱喝酒。” 阿香这个亲娘忙不迭的点头,“我看行。” ………… 第二日晨起。萧蝶在小豆子鬼哭狼嚎的拒绝声中离开了梧桐院。 走到宁王府大门口时,又碰见了宁王恰巧经过。 照比之前的冷漠疏离,今日他神情反倒温和了许多,眼尾眉梢带着些志得意满。 知道她昨晚和阿秧因他起了冲突,他好似心情极好。 看见萧蝶,他仿佛想说些什么,但萧蝶面无表情的直接走过,丝毫都没有停留。 宁王身子一滞,怒意和被无视的窘迫让他涨红了脸。 萧蝶头也不回,直接翻身上马径直离开。 河边城这段时间治安好了许多,大街小巷被治理的井井有条,在这乱世,恍若世外桃源。 治安一好,百姓们的生活就能如常的过下去。 就像盖房子一样,有了最牢固的地基,地面之上才能拔起高楼,才能雕梁画柱。 愉悦、富足、幸福,才能锦上添花一般,有处着落。 萧蝶模仿后世的报纸,创造出了属于这个时代的邸报。 她把河边、南陆两城的现状尽量广的宣扬出去,吸引更多的人前来投奔。 考虑到有看不懂字的,萧蝶还安排人编了话本子,请说书先生四处宣讲。 慢慢的,河边、南陆两地的安乐之名,就越传越广了。 不少人拖家带口过来安家,家在这,老小妻儿在这,打起仗来就不愁没有人投军。 萧蝶大力发展,一刻都不想松懈。 因为她心中有危机感。 宁王和她如今尚且还能相安无事,但日后可说不准了。 还有晟王。 他扫清自己地盘的其他小股势力后,一定会对着河边城开战。 别看他最近跟个骚公狐一样,整日送信送礼物的撩拨。 真到了战场上,萧蝶可没那个自信,觉得他会为了自己心软留情。 刚到官廨,果然晟王又派信使送了礼物过来。 这次是他在东海边剿灭一伙叛军时,得来的一对夜明珠。 拳头大小,通体莹润。 一颗已是难得,两颗一模一样的,可以算是稀世珍宝了。 晟王可真是舍得。 除了夜明珠,还有封信。 信中说他先是幸灾乐祸。 说听闻了她和宁王夫妻不和。 笑她本事虽大,看男人的眼光却差的太多。 笑宁王的气量都不如他小时候养的哈巴狗。 说他不该叫宁王,应该叫小宁子。 幸灾乐祸后,他又说起了自己的事。 说中原大部分势力已被平定,他已经快无仗可打。 可能很快就要调转方向,对他们南边开战。 回来时还能路过大饼子村,只可惜如今没有黑心小寡妇宰他,他大把银票都没处花。 他还说手底下人已经催他称帝,也催他选妻。 称帝他答应了,选妻没有。 他说他们给选的人他都不喜欢,力气都太小了,扭不断他的胳膊,他不喜欢。 他说他口味奇怪,最偏好许了两次人家的。 最后他说…… 他的后位空着,不知道能不能在率军抵达河边城之前,得一位皇后。 如幸而得之,他必珍之重之。 最后又笑言,他心宽的很,绝不像小宁子一样叽叽歪歪。 萧蝶看完,放下信纸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骂。 他这应该算是开战前,最后一次求娶。 皇后之位确实诱人,可从古至今皇后太多。 能够自始至终被皇帝深爱,且后宫没有其他嫔妃,又能寿终正寝的,却寥寥无几。 她不愿意去赌人心。 所以她提笔回信。 【吾之愿,从不拘于后宫庭院。 但看你如此心胸宽广,倒是颇具大房风范,与其做你的皇后,不如你来做我的皇夫,我必爱之疼之,绝不再对你动手。】 第293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45 信被信使带了回去。 宁王刚到官廨,听闻晟王又送了信来,当即脸色就更难看了。 他心里像窝了一团火似的,那火却烧无可烧,开始无边无际的四处蔓延。 萧蝶习惯每日早起在其他官员议事,安排好下一步的计划。 以往正事上宁王还算公事公办,今日却开始挑剔起来了。 正值用人之际,萧蝶准备让人去张贴告示,招收一些有本事的女子为朝廷做事,为百姓分忧。 同时允许女子不管是与夫君和离,还是家中男丁身死,都可设立女户。 没等那些老古董开口反对,宁王直接一口给否决了。 “本王觉得这事不太妥,王妃以后不要再提了。” 萧蝶直视着他,“哪里不妥?为何不能再提?王爷既然反对,总得有理由才行。” “如今城中人口众多,识文断字通晓文墨的却少之又少,允许女子为官,不光是为了可以有更多可用之人,也是为了能够避免女子因为没有生计而落入窘迫之地,为何不行?” 女子多艰,这样的乱世更是。 男子再不济也还可以去卖苦力,修城墙打刀箭,或者干脆投军。 如今大战在即,只要不是懒汉,都能找个活计填饱肚子。 女子又该如何安身立命? 即使像阿秧那样按照世家主母标准培养的大家闺秀,如今也只能依附他人,委屈求一个安身之地。 其他女子的处境只会更为艰难。 可所有人都视而不见,或者从不在考虑的范畴之内。 只有让更多女子走到高处,女子的处境才能被更多人看见,才能得以改变。 况且女子能顶半边天。 她又为何要弃那半边天闲置不用? 设立女户更是迫在眉睫。 只有能够独立行走世间的资格,女子那半边天才算有升起的可能。 投军打仗的男人,也不用担心自己死后,自己的妻小会无枝可依,受人欺凌。 萧蝶要做这件事的决心是不受任何人影响的。 如今能留下的官员,再古板也有限。 知晓萧蝶的打算,有几个人已经认可的点头。 宁王却依旧一口回绝。 “本王说不行就是不行,女子在外抛头露面,也许是有些好处,可也容易招蜂引蝶,容易致使夫妻不睦,还不如一开始就杜门不出,安分守己。” “河边城再难,没有那些女子插手也能度过去,比起家宅不稳,人心不安,那又算得了什么?凭白让人嗤笑。” 萧蝶冷笑了一声,他哪里是在说城中女子,他说的分明是她萧蝶。 他这是后悔让自己掌权摄政,后悔让自己站在人前了。 距离他们成婚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反悔的可真够快的。 这几个月,她走了宁王几年才能走完的路。 他却只看到了她抛头露面,让他没能安稳舒心。 在场的其他官员也听明白了宁王的话,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萧蝶站起身,居于堂中,冷声问道:“那那些没了夫君,家中已无人依靠的女子呢?又该如何说?” 宁王也冷哼了一声,“那就是她们的命,命数如此,我也不能为力。” 这一刻,萧蝶明确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杀心。 心里杀意越是腾腾而起,她脸上越是平静无波。 “那如果我执意要做呢?王爷可要与我和离?” 哗啦啦一阵脆响。 宁王把手边的摆件茶具通通摔到了地上。 其他人见状急忙找理由告退离开。 转眼,屋里只剩他们两人。 宁王终于再也遮不住自己心中的妒火和不满,直接问道:“和离后让你去找晟王那个逆贼吗?萧蝶,你别做梦了!” 第225章 “那你想我如何?” 宁王闻言以为她是有了服软的心思,上前两步,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蝶儿,你最近也累了,不如从今日起就在王府歇着吧,剩下的事都交给我,好吗?” “我知道我最近也做了些不好的事,但我那都是因为太爱你太在乎你了,蝶儿,你放弃现在的权利,我们重新开始,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等大事成了,你就是我唯一的皇后,我们还可以生许多孩子,以后我就在外开疆扩土,你就在家相夫教子,我们一定会很恩爱。” 萧蝶抬眸看他,在他充满希望的目光中,她冷淡的吐出两个字。 “做梦。” 宁王眼中的光亮缓缓熄灭,一双眸子如深潭死水,让人望不见底。 “权利对你萧蝶而言,就那么重要吗?” 萧蝶坦然的点了点头,“是啊,很重要,那是我最爱的东西,有了权利,就有了安全,有了尊重,有了金银,谁能不爱呢?你不爱吗?” “可你是个女子!” 宁王拔高声调,从前温润的嗓音也因为他的急切和愤怒变了味道。 萧蝶厌烦的后退一步,“那又如何,你第一天认识我吗?在你我成婚前,你不知道我的打算吗?我就是这样的女子,你不是早就知道吗?你向我求娶时说的话,都是从狗嘴里吐出来的吗?” “我一直如此,从来没变,只是你食言了而已,你怎么还有脸跟我喊叫?” “怎么?不爱听?觉得我又伤害到了你的自尊?觉得自己脸上又没光了?越是你这样无用的男人,越是敏感脆弱,这话诚不欺我。” “你……!” 宁王彻底被气的失控,他抬起手一巴掌就要挥下来。 但他不敢…… 萧蝶看着他的手嗤笑一声,“原来你和那齐石也没什么区别。” 怪不得他们曾是一对好君臣。 萧蝶讽刺的笑了,转身离开。 推门出去前,她道:“我要做的事,你拦不住我。” 门开了又关。 萧蝶走了。 宁王在身后的房间里一声不吭。 像被囚禁在深渊中不能动弹的恶蛟。 越是平静,越是想择人而噬。 萧蝶只庆幸自己动作够快,这几个月培养收拢了不少自己的人, 不然今日自己就得栽在他身上。 萧蝶早上的命令还是传了下去。 今日在场的官员见此情景,对宁王和她也有了更多的考量。 强者慕强,他们如今做的,是打天下,也是随时会掉脑袋的事。 谁不想跟个更厉害的主子。 第294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46 萧蝶手段是强硬,不论官职,不论辈分,不论家世,只要是触及到她的底线,都落不得好下场。 但这几个月,河边、南陆两城日新月异的变化也都被看在眼里。 让人也不得不钦佩她的能力。 良禽当择木而栖。 只是让他们彻底臣服于一个女子,还是需要时间。 有人在犹豫,有人在观望,有人在寻找机会,有人在悔不当初。 人心复杂多变,与其掌握人心,不如直接掌握他们的生死。 萧蝶让阿香姐派人暗中盯住了他们的动向。 看看有没人趁机去找宁王进言,想废除她这个野心勃勃的宁王妃。 比起这些人的诡秘心事,今日的告示张贴后,得到的反应却更为直接强烈。 蜀地来的赵姑娘来自书香门第,父亲是当地大儒,她也素有才女之名。 只可惜世道崩乱,她父亲在逃亡路上病死,只留她和母亲两人逃进了这河边城。 这段时日,她在街口带写书信,她母亲替人浆洗衣物,勉强只能糊口。 且常有居心叵测之人前来滋扰。 赵姑娘不敢与人发生争执,她家没有男丁能立门户,她和母亲在哪都只能算是流民。 她只觉得自己如海上浮萍,无根无靠。 空有满腹经纶,最后恐怕也只能随意嫁了,给自己和母亲换一个安身之所。 可这一日,她看见了那告示。 她一个字一个字的确认,恨不得把告示撕下来用手去摸摸是不是真。 巨大的惊喜让她手心都溢出汗来,好像有一股力量在她体内蹿腾。 她抛下写信摊子,跑到官廨去问。 得知消息为真,她镇定得体的告辞。 出了官廨,松开握紧的手,她手心已经被自己的指甲抠出血痕。 被汗一浸,火辣辣的疼。 疼的她笑出了声。 回了家,这附近有名的无赖又来了。 那无赖就是见赵姑娘生的漂亮,家中又没个男丁,想癞蛤蟆吃天鹅肉把人娶回家去。 以往赵姑娘不敢惹事,今日却直接拎起了扫把,对着那无赖就拍了过去。 院中尘土和无赖一起被扫出门去。 赵姑娘倚在门上,喜极而泣。 城南的洪姑娘也听人讲了告示的事。 她和赵姑娘不同,她是河边本地人,她父亲是杀猪卖肉的屠夫,她也随他父亲,从小就有一把子使不完的力气。 他父亲从前还高兴有人帮他一起杀猪。 可渐渐的,当洪姑娘长大嫁人的年纪,他就乐不出了。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他闺女早已凶名在外。 有人说她杀猪太多,杀孽重,不利生养。 有人说她杀猪能杀,那杀人肯定也能杀,这要娶回家去,一个不好不得被宰了满门? 洪姑娘听了嗤之以鼻,他们看不上她,她还看不上他们呢。 什么东西,她还不想嫁呢。 她不想嫁,他爹可不干。 眼看着他岁数越来越大了,万一哪天他撒手没了,只剩下他这闺女可怎么办? 老虎力气再大,也架不住一群野狗分食啊。 洪屠夫被逼无奈,在逃过来的流民中选了个无父无母的,请到家里,想让他做个上门女婿。 那人同意虽是同意了,却也是一副被逼无奈的德行,常感叹他命运不济,居然沦落至此。 洪屠夫虽气,却也只能忍着。 只想挑个好日子,逼着自家闺女赶紧把婚事成了。 这日洪姑娘回了家,却一点都不想忍了。 她一把薅起瘫在椅子上,坐等着洪屠夫把饭端上来的瘦弱男人。 三步两步就把他扔了出去。 砰的一声,院门关的利索又痛快。 头发花白的洪屠夫见状急忙举着锅铲从灶房出来。 “诶!诶你这丫头!赶紧把人请进来啊!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他再不济也能立户,也能保住咱家的房子,不至于让你以后像个没了主人家的阿猫阿狗一样,谁看都能欺负!” 门外的男人闻言也又拿上了乔。 “姓洪的!你还敢扔老子,你也不看看除了老子谁还敢娶你!我劝你赶紧识相点把门打开!不然我可就走了!” “别走别走!” 洪屠夫着急忙慌去开门,却被洪姑娘一把拦住。 这是洪屠夫自亡妻病故后,第一次见女儿红眼眶。 洪姑娘嘴唇有些抖,她缓缓的道:“爹,如果现在女子也能立户了呢?你还会逼我嫁人吗?” 洪屠夫身子一震,听清楚洪姑娘说的告示后。 他把握着他胳膊的手拿落,一把拉开了院门。 门外的男子还在叫嚣,“哼,还以为你们爷俩有多厉害,还不是得开门迎我?我还告诉你们了,我堂堂男子汉不是你们可以随便耍弄的!今天的事没完!” “没完,好,没完。” 洪屠夫从一旁拎起门栓,冲着那男人就揍了过去。 “我让你没完!我让你背后骂我闺女又凶又丑,我让你在我家作威作福,看我今天怎么教训你!” “诶?你干什么!你不想你闺女嫁人了是不是?诶!别打了,别打……啊啊!” 洪屠夫这两年因为这事愁的头发都白了,后背也佝偻下去。 但这一刻,洪姑娘看着他好像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回到了能够靠自己那一身力气,养活好妻女的时候。 同样的畅快和欢喜发生在城中的各处。 却也有不少人在心中憋闷痛骂。 宁王和萧蝶吵了一架后,失魂落魄的回了府。 他本不想和她闹成这个样子的。 他喜欢她,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只是……她为什么就不能和别的女子一样,乖巧一点,听话一点呢? 每次看见她和其他男人说话,他心里都格外不舒服。 涉及到晟王,他更是嫉妒的想要发狂。 他现在都忘不了,那晚他偷偷跟着萧蝶,看见晟王在月下吻她的画面。 晟王明明看见了他,却肆无忌惮,还笑的挑衅。 就如同现在,明明他和萧蝶已经成婚,他却还每隔几日就派人来送礼物。 第226章 他就是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瞧不起他,却还惦记着他的王妃。 这样的事实让他恨不得把萧蝶锁在家里,让她只成为自己的所有物。 可是萧蝶不愿意。 宁王一边饮酒一边想,萧蝶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他吗? 她真的无所谓吗? 他不信她真的这样无情。 第295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47 阿秧被宁王的人请到书房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宁王表哥上次的事虽做的出格,可她毕竟寄人篱下,更何况现在青天白日的,他还能吃了她不成。 可一跨进书房的门,阿秧就害怕了。 书房内门窗紧闭,视线昏暗。 浓烈的酒味冲击着她的鼻腔,像一把寒剑扎的人心口发凉。 阿秧转身就欲开门离开,门刚开,宁王的声音就在她身后响起。 “你要干什么去?不知道我在等你吗?” 阿秧吓得缩起脖子,只感觉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回头,挤出个僵硬的笑,“表哥,我、我就是想把门打开透透气。” “关上。” “表哥……”阿秧眼睛一转,指着星霞月影道:“表哥,你也知道,表嫂派人盯着我呢,我哪敢关了门和表哥呆在书房里。” 宁王始终冷冰冰的一张脸突然嘲弄的笑了。 “盯着就盯着,本王还怕她知道吗?难道只许她州官放火,不许本王也点个灯?” “表哥……” “关门,别让本王再说第二次。” 阿秧被他言语间的戾气吓得浑身一颤。 她求助似的看了眼月影星霞,只一眼,房门就被守在书房外的侍卫死死关上。 星霞和月影对视一眼,一个留在原地,一个急忙跑去了梧桐院。 毕竟主子特意吩咐过。 她们跟着表小姐,假意是监视,其实是为了保护。 月影离了院子,飞快的跑了起来。 而此时书房门,光线和空气已经被木门隔绝。 阿秧还想开门,可是门已经被锁。 宁王更是直接拽住了她的手臂。 他拉着她,扯到内间,用力一推。 阿秧摔到地上,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他。 “表哥,你喝多了吗?我是阿秧啊!” “我知道你是阿秧,你之前不还托姑母,向本王自荐枕席吗?现在本王给你机会,脱。” “赵朝!” “本王让你脱。” 他逆着光站着,像一堵高墙拦着阿秧的去路。 不管是那双眸子还是那张脸,都写满了冰冷、嘲讽和隐秘的疯狂。 阿秧抓紧自己的衣领,只觉得无比的屈辱。 她父亲是英郡王,她母亲是世家贵女。 如果是从前,他不敢,她也不会轻易饶他。 可如今她只是寄人篱下的孤女,她只能虚与委蛇,拖延时间。 阿秧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解释:“表哥,当初姑母为你我说亲,并没有问过我的意思,我对表哥……只有敬重,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是表哥误会了。” “你看不上我?” 宁王弯下腰,俯视着她,视线像蛇一样阴冷。 阿秧忍不住以脚蹬地连连后退,宁王却反而带着他那一身的酒味步步逼近。 “表哥,我、我不是看不上你,我就是自惭形秽,我、我配不上表哥,表哥还是让我离开吧。” 宁王充耳不闻,只盯着她喃喃的道:“你也看不上我,哈哈哈……你们都看不上我,萧蝶被我养虎为患,如今她翅膀硬了,敢看不起我,你呢?你凭什么也敢看不起我!” 阿秧哪见过这个架势,当即就吓得掉了眼泪。 宁王的目光落在阿秧梨花带雨的巴掌小脸上,似有火在心中腾腾升起。 对,这才是女人该有的样子。 她就应该害怕,应该哭泣,应该求饶,应该即使不愿也被迫服从。 而不是像萧蝶那样。 萧蝶会哭吗?应该是不会的吧。 原本只是为了和萧蝶赌气,此时宁王却真的多了几分兴味。 他蹲下身,上手去撕扯阿秧的衣服,阿秧手脚并用的反抗。 宁王当即举起巴掌甩了下去。 早上没敢落在萧蝶脸上的巴掌,如今被甩到了阿秧脸上。 听着她委屈压抑的哭声。 宁王感觉自己憋闷了一天的心情终于好转了些。 还想再动手,门外砰砰两声响起。 随即就是两声此起彼伏的惨叫。 守在门外的两个侍卫被袭,房门被巨力撞开。 宁王回头去看,一头斑斓猛虎一步步踏了进来,而背上的人,竟然是萧蝶院子里的那个小丫头! 小豆子一张小脸板的紧绷绷的。 她瞳孔又大又黑,平时看起来极为天真透亮,如今被愤怒浸染,就多了些摄人的气势和幽光。 宁王没想到仅凭她一个小东西,就敢打伤他的人,硬闯他的书房。 想到萧蝶平时对小豆子的偏爱和在意,宁王当即抽出挂在书房的佩剑,剑锋直指小豆子。 小豆子嘴里念念有词,一边让大黄扑他,一边趁他后退避让,向地上的阿秧伸出了手。 阿秧也害怕老虎,但相比起宁王,老虎都变得慈眉善目。 她毫不犹豫的跟着小豆子上了虎背,随后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宁王还在身后喊着让人拦住。 可大黄被养的膘肥体壮,光一只虎爪就像一个流星锤一样,一巴掌下去,再厚的木门都能被它扑碎,谁又敢用身子去扛。 仅仅是犹豫的时候,大黄驮着小豆子和阿秧就冲出了王府。 身后的人追不上了,阿秧松了口气,浑身瘫软一般压在了小豆子身上。 这时她才听清小豆子在念叨什么。 只听她正小声嘟囔道。 “姨母兵法第五计,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说跑就跑,绝不恋战……姨母兵法第六计,六计……六记,刘记的桂花酥最好吃了……” 萧蝶本来正在和手下官员们讨论明日的筛选和人员的安排。 选用女子入朝为官,还是首开先例。 既然决定要做,就一定要做好,算是为以后开了个好头。 正议论着,就忽然听人说外面有个小老虎。 萧蝶直觉不对,起身推门出去。 急得转圈圈的小黄看见她,当即就奔着她跑了过来。 萧蝶见它是自己来的,知道这是府里出了事,连忙命人牵马过来。 她把小黄塞进怀里,挥着马鞭策马向王府跑去。 刚跑过一半,就听见了纷杂慌乱的脚步声。 萧蝶心里着急,她拐过那个街头,又猛的拉住了缰绳。 就见小豆子背对着漫天霞光向她的方向奔来。 她身下骑着猛虎,身后靠着头发凌乱的阿秧。 那张总是笑嘻嘻的小脸紧紧板着,像是瞄准了目标的弓箭手,认真又带着势不可挡的决心。 看见萧蝶出现的那一瞬,小豆子眼睛亮了。 她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笑意重新浮出水面,双眼弯弯,唇角扬起。 她骄傲的对着萧蝶挥手,“姨母!姨母!我救人了姨母!” 这一刻,萧蝶从心底为小豆子感到骄傲。 第296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48 萧蝶带着人回了宁王府。 宁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已经彻底喝的酩酊大醉。 他可能压根不觉得他今日所为,有多让人憎恶。 也可能觉得萧蝶奈何不了他。 毕竟他是宁王。 萧蝶还能杀夫不成? 萧蝶此刻确实没有杀他。 她始终记得齐石还有五点仇恨值没有涨。 而宁王就是最好的工具。 这也是他最后的用处。 萧蝶端详了一会儿他的醉态,就让人把宁王锁了起来。 回了梧桐院,吴阿香也回来了。 她今日收到萧蝶的消息,出去安排了些事情,没想到回来就听说了这样的事。 她有些后怕,也后悔自己没提前安排人保护小豆子和阿秧。 萧蝶也是。 阿秧比她们更害怕,萧蝶让人给她熬了安神的汤药,已经让她在梧桐院的耳房睡下了。 小豆子反倒是心最大的那个。 她已经没事人一样跑去竹林里打弹弓了。 院子里只有萧蝶和吴阿香两人,吴阿香开口道:“以前我也想不明白你为何能忍受那般的辛苦,明明可以什么都不做,也有顶好的日子了,但此刻我都知道了。” 吴阿香自责的垂着头,“就像今日,如果我们手中有更多可用之人,小豆子和阿秧就不会有今日这样的事发生。” 萧蝶坐她近了些,偏头靠在了她的肩膀,“阿香姐,别回头看,也别为了别人的无耻和卑鄙责怪自己,谁也不会想到,有些人烂的这般的快。” 第227章 “我们要看,也要看那些人的所作所为,也要记那些愤怒和仇恨,因为很快,就会有清算的那天。” 吴阿香叹了口气,也偏头靠了过去。 “不回头,那我们就往前看,日后我一定会做的更好。” “嗯,我们都会做的更好。”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靠着。 她们的身影像两棵互相依偎支撑的树。 昏暗的月色中,她们都变得更加坚定。 当晚,宁王府许多人彻夜未眠。 一场大清洗在夜色中悄然进行。 等第二日宁王睡醒,才发现自己身边的人居然换了一遍。 他原本残留的三分酒气彻底散了,想去找萧蝶,却发现自己压根没能推开院子的门。 他被囚禁了。 宁王如在梦中,一时难以相信。 这里是宁王府,他是宁王。 他现在却被一个女人彻底架空囚禁了? 就因为昨天他喝醉了酒? 即使她是因为吃醋才如此,也做的实在太过了。 简直是倒反天罡。 宁王更清楚的意识到,萧蝶不是他能把握在手中里的刀。 她这把刀太利了,伤敌也伤己。 失权的恐惧让他慌张。 他想见萧蝶,片刻后,来的只有吴阿香。 宁王曾经是投其所好,送了不少礼物给小豆子和阿香。 曾经他也曾真心感谢过吴阿香在他养伤时的照料。 只是过去星星点点美好,远远抵消不了如今他内心泛滥成灾的阴暗, 在他因为嫉妒、自卑等等负面情绪开始对萧蝶产生埋怨恨意时。 和萧蝶相关的每个人,也都在他心里成了惹人厌烦的泥点子。 他面容冷漠的看着吴阿香,问萧蝶是不是想造反。 吴阿香却只是问他,“听说昨日,你打了阿秧,还对我女儿拔了剑?” 听她兴师问罪,宁王只觉得好笑。 “你也配来质问我?” 吴阿香抿嘴笑了笑,依旧是温柔到软弱的形象。 可下一刻,一盆冒着热气的热水顺着院门的缝隙就泼了进去。 吴阿香在宁王的怒吼中拍了拍手,“明日我还会来,还有,你一日不为这事感到愧疚,你就一日别想吃东西。” 吴阿香说完转身离开。 宁王狼狈的像个掉进热锅里的落汤鸡,他看着她的背影,气的一拳拳砸向漆红的木门。 看样子萧蝶是来真的了。 她不放他,他也不能坐以待毙。 当务之急就是逃出去。 正不知如何是好,一个脸生的小侍卫突然从门缝处探出头来。 他看见宁王,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小声说道:“王爷,别出声,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宁王警惕的看着他,“你是何人?为何帮我?” “诶呦我的王爷啊,你可是宁王殿下,我不救你,难道要和其他人一样帮着那个不安分的王妃吗?” 宁王还是不信,“如今跟着她,可比跟着我有前途多了吧?” 那脸生的小侍卫笑了下,“回王爷的话,你说的这话可不对,我可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难道真要一辈子听那个女人的话?更何况她做了什么你也知道,本来我家娘子对我一向言听计从,可谓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可自从昨日听说了可以立女户的事,她居然也敢跟我叫嚣和离了!而且这才是刚刚开始,如果真让女子当政,时间一长我们男人岂不是连腰板都直不起来?” 宁王依旧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如今他的亲信一个都不在身边。 他绝不能轻信旁人。 万一被骗,他可就真是难以翻身了。 看他依旧怀疑,那小侍卫也不多说。 见和他一起守门的另一人如厕回来了,就告诉宁王有事可以吩咐他,接着上一边继续守起了门。 他这样的态度,反而让宁王少了些疑心。 此后几日,吴阿香果真没让人送饭给他,反倒是日日想办法磋磨他。 萧蝶也始终没有出现。 宁王按耐不住,每天抽空找那小侍卫说话。 那小侍卫也找到机会就给他送东西送食物。 几日下来,宁王还是相信了他,答应让他救自己出来。 又过了两日,那小侍卫找到机会打晕了其他守卫,果真把宁王救了出来。 宁王这么多天没出那院子,一恢复自由,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只是他没看见,在背着光的黑暗之处。 萧蝶、吴阿香和阿秧并肩而立,正一齐送他离开王府。 第297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49 那小侍卫叫邢二,河阳城本地人。 他把宁王带出府,一路往西,钻进了最鱼龙混杂的街巷,落脚在一处狭小闭塞的院子。 “王爷,小的不敢带您回家,怕家里娘们坏了事,所以还请王爷暂时在这里委屈一下,这里多的是外来的难民流民,最好隐藏踪迹。” 宁王如今还能说什么? 况且他在外一直保持着自己的君子之风,扮了这么多年,早就像扒在脸上的面具一样。 他见邢二真的带他逃离了王府,心中对他也更是信任。 “本王如今遭了难,相比起来这也不算什么委屈,今日之事还要多谢你,等日后本王夺回权势一定重用于你,让你加官进爵,封妻荫子。” “谢王爷!谢王爷!” 邢二喜的连连鞠躬行礼。 退出院子后,脸上的喜气却是如烟消云散。 他急步回了家。 吴阿香正坐在他娘子旁边,教他娘子怎么把花绣的最漂亮。 可他亲眼见过吴阿香把这花绣到人的身上,不管那人疼的如何惨叫,她都像现在这般专注,认真。 不像在刑讯,只像在给家人绣一个精美的荷包。 豆小姐也正在教他儿子打弹弓。 她随意的从地上捡起石子,随意的拉开弹弓,随意的打下枝头上的花苞。 他傻儿子还在一个劲给人家鼓掌。 可邢二记得,那日替宁王守着书房的两个侍卫,就是被她用弹弓打的头上血流如注。 治好了以后也得流口水。 邢二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宁王还许诺他封妻荫子,可他们一家子总得有命活才行啊。 他弯着腰,极其恭敬的走到吴阿香面前。 “吴、吴夫人,事情办妥了。” 吴阿香抬眸,笑意柔和,像个最贤淑最温柔的普通妇人。 可邢二却觉得此时的她,比每日找机会去磋磨宁王的那个她可怕的多。 宁王被泼了热水被挨了饿被逼喝脏水,他就觉得自己受了奇耻大辱。 可邢二知道,在真正的吴阿香面前,那根本算不了什么。 吴阿香应了一声,道:“你办事我放心,之后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办,小心着点,别受了伤,不然家里人该心疼了。” 邢二连连点头,“我知道的吴夫人,我一定小心谨慎,把事情办好。” “嗯,听你娘子说,你一直想让你家墩儿读书认字,这是好事,只是如今城内没有那么多好先生,要么学问稀疏平常,要么束脩要的太多,不如你再等一等,王妃准备开设国学,请几位有真才实学的大儒,再让朝廷上的官员们轮流去传业解惑,可比那些私塾要好得多。” 邢二一听,忍不住喜上眉梢。 那可是国学啊。 这在以往,都只有皇亲国戚、达官贵人的子女能去。 如今他的儿子也能去国学了? 更何况还有朝廷官员们轮流去做夫子。 随便被哪个夫子相中,收做弟子,他儿子以后也能平步青云啊。 肯定比他这个武夫出息的多! 邢二这次行礼道谢,是最真心的。 而与此同时,宁王这小院里,也迎来了不速之客。 齐石是在萧蝶和宁王成婚的那日到的河边城。 一入城,他就看见宁王穿着婚服骑在高头大马上,当即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再往后看,他果真在被风吹起的轿帘下,看见萧蝶一身凤冠霞帔坐在花轿之中。 他的女人,不光抢了他的机缘,还嫁给了他的主君。 齐石被气的喉头腥甜,暗自在心中发誓,此生不杀了萧蝶,他誓不为人。 此后每看见萧蝶威风堂堂的打马在街上经过,他都觉得她是个无耻的窃贼。 她偷走了属于他的人生。 这几个月他一直在找机会。 只是如今他们已是云泥之别。 几个月下来,他不光没能找到机会,反而混的极为凄惨潦倒。 他依旧提不起力气,很多活计他做不了,能做得了的,他又看不上。 只能窝在这难民区一般的地方,像沤在土里的落叶,一日日的日渐腐烂。 他以为幸运之神已经离他远去。 第228章 却未曾想,宁王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就像在狼风寨一样,突如其来,毫不讲道理。 齐石没钱赁屋就住在没人的荒屋里。 出去买个烧饼的时间,再回来院里就站了个人。 推开门看见有人,他以为是这屋子的主人回来了,吓得转身就想跑。 看清宁王的脸,齐石愣住,随后双眼含泪,扑通一声跪倒。 “皇上……!” 如果是以前,有人和宁王说他做了一个关于未来的梦,那梦里还涉及到他。 宁王是一定不会信的。 但是如今他自觉认清了萧蝶的真面目,齐石说的话,就成了他怀疑的证据。 他就知道,就算没有萧蝶,他也是可以做皇帝的。 他就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萧蝶的阴谋。 他被骗了。 杀了先皇的是她,偷偷藏起玉玺的是她,在狼风寨把他掳走的也是她,阻止能臣和他相见的,也是她。 如果没有萧蝶从中作梗,他又怎么可能经历这段时间的痛苦。 怎么可能做出那些不体面的事。 他本可以一直清风朗月,一直襟怀坦白。 这都怪萧蝶。 如果之前他还有些求而不得的失落和惦念。 此刻,他已经和齐石一样,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他自己也能打天下做皇帝,他堂堂一代帝王,没必要留着那样的女人。 两人同仇敌忾,关系立马拉近了不少。 宁王和他打听了许多他梦中的事。 齐石什么都说,就是没说他那个惊天雷留下了多少祸端,制造了多少人间悲剧。 宁王听的心潮澎湃,恨不得立马拨乱反正。 之后两日,宁王一直藏在那小院里和齐石商讨如何除了萧蝶。 邢二每日去给他送饭,也把外面的消息带过去给他。 邢二称萧蝶没对外说他失踪的事,只说他身体不适,卧病在床。 宁王想知道他那些在朝堂上的亲信,如今还愿不愿意追随他。 就吩咐邢二拿着名单挨个去试探。 只是结果让他一次次失望。 萧蝶把河边城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想联合众人轻易废除她,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过宁王和齐石并不气馁。 因为除了这河边城,宁王还有一个南陆城。 小剧场: 萧蝶:阿香姐、小豆子,他们为什么这么怕你们啊? 吴阿香:“不知道啊,我每日就是绣绣花。” 小豆子:“不知道啊,我每日就是打打弹弓。” 第298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50 又过了三日。 宁王已经没有可以派邢二去试探的人了。 他也和齐石做好准备,要一起去南陆城东山再起。 有惊天雷在,就不怕他们打不赢胜仗。 所以即使如今再困难,他们也完全不怕。 邢二替他们买通了城门的守卫。 把他们藏在拉菜的牛车中运出了城。 三人出了城,换上提前准备好的马匹,一路向着南陆城而去。 走出半个时辰,穿过一片树林,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只要再继续往前,不用天黑,他们就能抵达目的地。 两人的心境也跟着一片开阔。 宁王心情极好的问齐石,“等到了南陆城,你最想要什么?金银?女人?只要你想要,我都能满足你。” 齐石眼中闪过精光,可嘴上却道:“回皇上,微臣只想要尽快做出惊天雷,为皇上分忧,也为报微臣之仇。” “好!” 宁王意气风发的大声道:“前路坦荡,就请你与朕一起,杀萧蝶,夺天下!” “杀萧蝶!夺天下!” 齐石也跟着大声重复,豪气干云。 声音随着风划过草地,拨动树梢,一直飘出老远。 萧蝶身下骑着斑斓猛虎,在树林里侧耳听着,忍不住笑了。 怎么办,替人尴尬的病都要犯了。 她向后挥了挥手,十几个黑骑黑甲的骑兵缓缓靠近。 其中一人,正是刚刚脱队的邢二。 宁王和齐石豪言壮语的畅快了一阵,这时也发现少了个人。 本来已经飘到云端上的两颗心,不由自主的往下坠了坠。 “邢二呢?刚才在树林里,不还跟在我们身后?” “是啊,邢二呢?皇上,我们要不要回去找一找?” 一股不安从宁王心底升起,他握紧了缰绳,脸上的笑意也如雾气遇见烈阳,顷刻间蒸发不见了。 “别回去,我们快走,此地不宜久留,不然恐会生变。” “好。” 齐石答应一声,正要挥动马鞭,就听一阵破空声袭来。 他下意识弯腰一躲,一支利箭从他上方擦过,深深的扎入了草地。 没等他回头,萧蝶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这就急着走了?你们两个不是要杀本王的吗?口号喊的那般响亮,就不怕风闪了舌头?” 宁王听见她的声音,极致的恨意已然升起。 可和这恨意一起出现的,还有深入骨髓的惧。 只是他认准了,她并不敢杀他。 此次也只能是抓他回去而已。 她还需要自己的身份,需要一个光明正大执掌大权的身份。 所以他假装镇定的转了过身,想着大不了就以死相逼。 “本王?萧蝶,是谁给你封的王?你一个女子也敢称王,你疯了不成?” 萧蝶轻勾唇角,有风迎面吹来,吹动着她鬓角的碎发。 明明是绝艳的佳人,说出口的话让只觉得她是这世间最无耻的匪徒。 她笑道:“妻承夫业,你死了,我就是下一任的王,不然我为什么要废这么大的力气,骗你们出城。” 此时宁王的视线,才终于看见了骑马立于萧蝶旁边的邢二。 这一刻,他只觉得好像被什么从脑顶砸了一下。 砸的他头昏脑涨,两耳嗡嗡作响。 他死死掐着缰绳,不让自己因为惊惧而转身逃跑。 宁王以为自己面上保持了平静。 可只有旁人才知道此时他的脸色有多难看。 “蝶儿,别开玩笑了,你我只是夫妻间吵架而已,用不着要死要活的吧?” 宁王脑筋急转后,决定先虚与委蛇,稳住萧蝶比较要紧。 萧蝶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你当我耳聋吗?刚才你们喊的那么大声,杀萧蝶,夺天下,怎么现在就成了夫妻吵架了?” 萧蝶拉起弓箭,直直对准宁王,继续说道:“不如这样,你把你旁边那个蛊惑了你的贼人杀了,只要杀了他,我就相信你是在和我夫妻吵架。” 不管是原主的记忆还是如今。 他们都是一对好君臣。 如今让齐石最倚仗的君主亲自动手杀他,其中滋味只有萧蝶能懂。 话音落下,她就看齐石久久不动的仇恨值终于涨了。 猩红的颜色,跳动着已经涨到了九十六。 萧蝶再接再厉,似蛊惑人心的女妖,“王爷可考虑好了?到底是今日就要殒命,还是亲手杀了你的贤臣?” “皇、王爷!别听那个妖妇瞎说,她绝对不敢杀你,她即使不怕你我化为恶鬼来索命,难道还不怕自己背上千古骂名吗?!” “杀夫,夺权,今日之事传出去,这等妖妇天下人人得以诛之!她只要还想永享权势,她就不敢杀你!” 宁王觉得有道理,本来已经摸到剑柄上的手缓缓收了回来。 “萧蝶,让本王离开,你我之后各凭本事,也算全了你的名声,不然这天下容不下你这等毒妇。” 萧蝶闻言,收起了弓箭。 “好啊,那我不动手,不过你不认识我身后的各位吗?” “死于晟王的黑甲卫,你觉得可行?” 萧蝶看着他们惊骇的神情,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 笑的两人面色更加如青纸一般后,她轻声吐出一个字。 “杀。” “萧蝶!你居然真的为了权利杀我?你没有心吗?如果不是本王娶你回来,你还在大饼子村做村妇!你如今这样,是忘恩负义,是以仇报怨!你就不怕遭报应吗?你就一定要杀我夺权吗!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宁王一边躲着奔他而去的黑甲卫,一边歇斯底里控诉。 萧蝶稳稳当当的坐在大黄背上,看他像条丧家之犬一样狼狈逃窜,笑道:“本王也不和你说那些废话,什么权衡利弊,什么为了苍生,不如我只给你八个字,当做送你上路。” 她重新拉起弓箭,瞄准了宁王的后心。 “那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随着这一声,她手中的利箭似长出了双翼,转着圈的杀向了宁王。 小剧场: 晟王:“谁?谁杀宁王?我吗?” 萧蝶:“就是你。” 第229章 晟王:“……哦,好的,就是我。” 第299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51 一声破空声后,就是利箭扎入血肉的声音和宁王坠马的闷响。 身后追着他的黑甲卫见他落马,也没有勒停坐骑。 群马从他身上踏过,转眼间,宁王彻底没了声息。 齐石眼睁睁看着自己翻身的希望,就这么彻底死在了眼前。 明明一刻钟前,他们还壮志凌云,准备大干一场。 明明他的权势富贵已经唾手可得。 怎么就死了呢? 他可是未来的皇上,他怎么就死了呢! 他死了,他怎么办啊? 齐石坐在地上,垂下了头,这一瞬间只觉得心如死灰。 就像在沙漠中迷了路的旅人,以为自己看见了绿洲,终于用尽最后的力气走到那,却发现不过是一场海市蜃楼。 而他也永远失去了走出这片沙漠的可能。 两只虎爪出现在他的视线中,齐石神情麻木的抬起头,眼底已经毫无光亮。 萧蝶看着他头上的九十九,坏心眼的笑了笑。 “不如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逃走如何?” 齐石不相信,他已心如枯槁,满腔绝望。 萧蝶却继续指了指身后的林子。 “去,藏起来,我自己进去找,如果一盏茶的时候我找不到你,我就放你离开,如何?” 齐石抬头看她,萧蝶举起手,“我以我的性命来发誓。” 听她这么说,齐石在求生欲的驱使下终于动了。 这树林杂草丛生,枝繁叶茂,确实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一盏茶的时间,仅她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找的出来他。 齐石觉得自己柳暗花明般的,又得了一条生路。 可他刚刚藏好,萧蝶刚刚踏入树林。 一根利剑就冲破枝叶,直直的落在了他的腿边。 “找到你了哦。” 萧蝶的声音,在这一刻如同地府里勾魂的恶鬼。 “不如,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萧蝶背过身,任由他继续躲藏。 片刻后,她回过头。 一片寂静平和的树林中,仿佛一个活物都没有。 萧蝶看不见齐石的藏身处。 但她却清楚的看见了一个巨大的鲜红的负九十九,正在半空中醒目的提醒她。 “哦,又找到了啊……” 一次两次三次。 齐石拖着筋疲力尽的身躯,在树林中不住躲躲藏藏。 每一次!每一次萧蝶都能在她开始寻找的下一秒,准确的找到他的方向。 萧蝶就好像在用行动来告诉他,无论他怎么折腾,怎么躲藏。 他都只能输给她,一次次的输给她。 齐石在经过这些次的希望与失望的折磨后,他终于彻底疯了。 萧蝶就看见他头上的九十九终于在一片红光闪烁中,变成了一百。 没等她动手解决他的性命。 齐石已经从地上拔起一根利箭,对着自己的喉咙就扎了下去。 他倒在地上,猩红的血液和他头顶的一百相映成趣。 组成了一幅萧蝶最愿意欣赏的画。 此间事了。 那些所谓的黑甲卫换了衣裳,抬着齐石和宁王的尸体回了城。 萧蝶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一路上哭的像个泪人似的。 等进了河边城,她双目已经红肿一片。 当着满城百姓的面。 萧蝶心疼的抚着宁王的尸体,双目悲戚而坚定。 “晟王欺人太甚!先骗王爷出城,后无情杀之,可怜我家王爷,连全尸都没留下……” “我,宁王妃在此立誓,一定要马踏中原!替王爷报仇!” “替王爷报仇!” “替王爷报仇!” “替王爷报仇!” 邢二:……从此人生信条加一,女人真的惹不得。 萧蝶作为一个合格的演员,把今日这场戏演了个真真切切,感人肺腑。 不光没如宁王所愿,闹个身败名裂,声望反而是更上了一层楼。 好好都夸赞她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女人。 这些声望和夸赞,就是萧蝶登顶掌权的筹码和羽翼。 远在百里之外的晟王听到这消息时,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那时他已经登基为帝,正准备御驾亲征,剑指南地。 而萧蝶也已经把河边和南陆两城彻底握在了自己手里。 现在百姓们偶尔还能提起之前的宁王,估计再过两个月,两城百姓就只知萧蝶不再知道宁王是谁了。 晟王听闻消息后,先是一愣,随后就笑出了声。 笑声低沉悦耳,连绵不绝,笑的于五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皇上,那萧寡妇把脏水都泼你身上了,您怎么还笑啊。” 晟王不笑了,白了他一眼。 “泼朕身上怎么了?这说明遇见这种事,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朕,不然怎么没往你身上泼脏水呢?” 于五:“……皇上,你、没事吧?” “朕能有什么事。” 他晃了晃胳膊,“朕就说她对朕手下留情了,不留情,宁王就是下场。” “是是是,皇上说的是。” 于五想到自己那箱子没送出去的贺礼,觉得皇上说的可能也对。 至少他送过去的东西,人家都收下了。 晟王笑了一阵后,重新正色道:“来人,拟旨,就说朕即日起御驾亲征,理由嘛……就说朕爱慕宁王妃已久,此次要么迎亲要么破城!” 圣旨一出,天下哗然。 萧蝶被晟王这狗犊子气的吃不下饭,只想把他两个胳膊都掰折算了。 拿女人作为谋夺天下的由头,真是无耻啊。 萧蝶敢应战,只是晟王扯出这样的理由,一定会有人说她是红颜祸水,是祸国殃民的妖姬。 这仗如果不能开头就打出个漂亮,恐怕时间一长,她就处于被动了。 萧蝶想着想着,忽然笑了。 有时候换个角度看问题也是不错。 他既然口口声声来求娶,那就别怪自己把他当个点心给啃了。 等晟王率军而至,扎营城外的那日,萧蝶趁着夜色,偷偷出了城。 她混进军营,摸到晟王的营帐,没等进去,就听晟王正在和于五说话。 于五粗里粗气的声音问道:“皇上,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讲究啊,我今日还听人说萧寡妇要害了这两座城呢。” 晟王笑道:“那直接嫁给朕不就好了,也好过她打了败仗,战场上刀剑无眼,朕不想伤了她。” 第300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52 于五想说那萧寡妇邪门的很,也不一定就会束手就擒。 可再转念一想,两方的差距又实在有些悬殊。 如今外面又都说萧蝶是红颜祸水,一旦吃了些败仗,折损了些将士,她一定会丢掉好不容易收拢的民心。 到时候不用皇上逼着他嫁,自有两城百姓逼着她嫁。 仅靠嫁人就能平息战乱,又有几人会愿意继续陪着她继续对抗远超他们兵力的敌人。 除非……她从一开始就能打了翻身的漂亮仗,让人能看得见希望。 不过这种几率几乎不存在。 兵力的悬殊,就是最大的天堑。 于五有点佩服,他对着他家皇上竖起了拇指。 “皇上,你这招可真阴损啊。” 晟王一时不知他是在夸还是在骂,最后照着替他屁股踹了一脚,“滚出去,去看看寻方又在闹什么脾气,他要是再分不清里外,朕就干脆把他打包送去和亲算了!” “是,皇上。” 于五闷笑一声,退了出去。 走的时候忽然又想起吴阿香。 如果萧蝶真的嫁过来了,阿香应该也会来的。 他嘿嘿笑了下,随后只觉得脑袋冒起了凉风。 好像被萧寡妇的刀瞄准了一般。 他不敢再想,快步离开了营帐。 于五走后,晟王继续低头看地形图。 他这些年打了很多仗,艰难的,惨烈的,实力悬殊的。 一路打上了皇位,荡平了寰宇。 这次的仗本来不算什么,只是他有些格外紧张。 可能面对的敌人,是他如今依旧摸不清看不透的。 也可能……从心里他真正想要的不仅仅是打了胜仗。 他侧头看了看自己半披在肩头的头发。 在烛火昏黄的光线下,发丝更显卷曲。 从前他一直以此为耻,常常束发。 到了这地界,他却开始披散。 就因她说过,他披着发更为貌美。 正想着,晟王恍惚间闻到了一股香气。 那香气极为熟悉,又仿佛许久未闻。 他猛的起身,走到营帐口向外看去。 没有,外面一切如常。 也对,她怎么敢来这里。 正想着,身后一只素白的手已然伸出。 第230章 带着一柄闪着寒光的刀片,自他的颈侧出现,落到他的喉咙。 他身材高大,比身后的人高出一头不止。 为了制衡他,身后的人不得不紧贴着他的身躯。 那熟悉的香气更为浓烈。 晟王身子一僵,笑了。 “怎么从身后出来,站到前面来,让我看看你,许久不见了,还真是有些想你。” 萧蝶另一只手对着他腰间软肉一拧,“这个时候还插科打诨,不怕我一刀宰了你?” “你舍得?” “我有什么不舍……” 萧蝶话没说完,晟王身手利落的抓着她的胳膊,仿佛真的不怕自己被割喉一般,把萧蝶从身后拉扯出。 萧蝶脚下用力,在半空中划出个半圆,本想落到一旁,晟王却压根不松手,反而迎了上去。 没等萧蝶落地,他先一步把人抱进了怀里。 萧蝶的手腕他还没松开,他颈侧上也被割开了个口子。 他像感觉不到疼似的,盯着烛火下的萧蝶看。 她比他们分开时,更加好看了。 晟王说不出什么形容女子的词汇。 他只知道她好看,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好看。 好看到他有点骄傲,不枉费他那道旨意。 天下任谁见了她,都不会怀疑那旨意的真假。 萧蝶迎着他灼灼的目光冷笑了声,“怎么?胳膊好了?胆子又大了?” “哪有你胆子大,夜探敌营,还是自己来的,你就不怕我现在喊人围剿了你?” “你舍得?” 萧蝶把话还给了他。 晟王也笑了,“我有什么不舍……” 他的话也没说完。 萧蝶一手掐着他的下巴,小脸一仰就亲了上去。 她啃咬着晟王的唇瓣。 唇齿间,晟王听见她说,“还你。” 他忍不住闷笑出声,还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女子。 不过他真是喜欢极了。 晟王一边回应着她的亲吻,一边抱着她走向桌案。 长臂一挥,桌上无论什么舆图和情报都像纷飞的雪花一样落了地。 萧蝶被他环着腰肢放在桌案上仰面躺下,他的身躯紧随其后压了过来。 借着烛火的光,晟王看见已经散了乌发的萧蝶一身红衣,似女妖一般美的勾魂夺魄。 她看着他,双眸还在笑着,似在笑他的失控。 而萧蝶的手也没闲着。 她利落的扯下晟王的腰带,手已经顺着松垮的衣袍探了进去。 晟王长得真结实啊。 萧蝶手底下的肌肤细腻结实,皮肉紧紧扒着肌肉骨骼,轻易的就能用手描绘出他腰腹的轮廓。 萧蝶的手从腹肌路过往后探去,他的腰很细,一丝没用的赘肉都没有,每一处都仿佛包裹着巨大的能量。 她还在他侧腰摸到了一道疤痕,顺着那刀疤斜着往上,曲线渐渐变宽。 平坦的腰腹也渐渐隆起,萧蝶的手胡乱摸着,在结实饱满的胸肌上游移。 哦,方形的,她喜欢。 萧蝶就感觉到他浑身一颤。 埋在她侧颈的头抬了起来。 晟王眼尾红透,额头青筋凸起,他直视着她的双眸,声音隐忍又沙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萧蝶手下肌肤的温度越来越热,仿佛内里着了火一般。 那火带着吞噬一切的能量,却又被压制在他的皮肉之下。 萧蝶抬起腿,顺着他的结实匀称的长腿而上,最后盘住了他的劲腰。 “你不知道吗?你这么单纯的啊,用不用我教你啊?” 她这几乎是挑衅一样的问句,直接让晟王的理智崩盘。 他一只大手攥住萧蝶的两只手腕压过头顶,一手扯开了她的衣领。 像一头饿久了的狼,他连啃带咬,留下片片红痕。 萧蝶不甘示弱,在他侧颈也落下了一排排牙印。 两人身下的桌案发出抗议的吱呀声。 混着两人粗重的呼吸声和偶尔的轻吟更是听的人意乱情迷。 营帐外,刚去看了寻方的于五回来复命。 他听见奇怪的声响,还以为晟王遇见了危险,毫不犹豫的闯进营帐。 一抬眼,于五傻了。 第301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53 他家皇上扒的衣衫半褪,整个上身的都裸露在外,后脊上全是尖利鲜红的指甲印。 肩膀上脖子上,还能看见清晰的牙印。 他听见声音撑着胳膊直起身,牢牢挡住了身前的桌案上的女子。 透过他的臂弯,于五看见萧蝶在对着他打招呼。 于五呆立在原地,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多余又碍眼。 “滚出去!” 晟王吼了声,于五吓得屁滚尿流。 萧蝶躺在桌案上,手指还在他的腰腹划动。 晟王捉住她作乱的手,把手探进她的肚兜,“今天就算你要废了我两条胳膊,我也不会放过你了。” “好啊,来试试。” 萧蝶媚眼如丝,笑意盈盈。 晟王再也受不住那种要爆炸的憋痛感,正准备扯下她的亵裤,忽然自觉的一阵头晕。 那种头晕非同寻常,顷刻间天旋地转,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结实的土地,而是一片汪洋。 他直觉不对,没等做出反应,就直接栽倒,摔在了萧蝶身上。 她身上依旧温热细腻,似一块品质极佳的羊脂白玉。 晟王心中依旧火烧火燎,身体却仿佛陷入了沼泽,一下都动弹不得。 “你给我下毒!” 晟王气的咬牙切齿,说话的语气好像要把人吃了,只是有气无力。 萧蝶笑的一颤一颤的,“好亲吗?可惜女人的嘴唇不是能随便亲的,都带着毒呢。” 笑了半晌,她把他从身上推开。 被晟王拉扯掉的衣服,她一件一件的穿了回来。 当着晟王的面,依旧是挑衅般的目光。 晟王觉得自己的男人尊严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特别是萧蝶不光没给他把衣服穿好,还趁他动不了,又上下其手的摸了几把。 “萧蝶!你还算是个女人吗!” 萧蝶一边拢着散乱的乌发一边说道:“算不算女人,你也中了美人计,我还想问你呢,你现在,算是个男人吗?” 萧蝶的视线下移,落在因为中了毒而偃旗息鼓的双腿间。 晟王感觉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这不是中毒的反应,这是被她气的。 “你有本事就给我解毒!” “那可不成,我大费周章,可不是为了和你春宵一度的,你给我的泼的污水,我总得泼回去才行啊。” 说着,她继续摇动起了桌案。 吱呀吱呀。 “对了,你通常都是多要多久啊?一刻钟?两刻钟?还是半个时辰?总不能是两个时辰吧?” 晟王瞪着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八个时辰!” “哦,还是个没经验的老童男啊,那第一次时间会短一些……” 晟王:(#`皿')<怒怒怒怒怒怒!!! 萧蝶晃了一刻钟,捡起地上散落的各种图纸消息看了看后,又给他灌了瓶哑药。 “这药和刚才的毒皆是十二个时辰到期,不过那时一切也就结束了。” 说着,她拢着松松垮垮的外袍走到营帐门口,喊了声于五。 于五正站在远处守着。 听了萧蝶喊他,他惊讶的想,这时间也没多久啊,皇上是不是该补一补了? 月光下,萧蝶脖颈上的红痕格外清晰,于五不敢看,老老实实的低着头。 就听萧蝶道:“备马车,皇上要带我回南阳郡。” “啊?这就回去了?啊,也对。” 于五嘿嘿一笑,“好像这仗也没啥打的必要了。” 这分明是选了第一种,萧蝶要跟着她家皇上回京做皇后去了。 “可是、一定要连夜走吗?” “不然呢?你给我烧水给我擦洗更衣吗?!” “呃、我、属下这就去备车。” 于五刚刚升起的那些疑心被萧蝶一句话给打消。 也对,这军营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们一群臭老爷们,干什么都不方便,确实得回南阳郡。 “不过……皇上呢?” 于五没看见皇上,还有点不放心。 萧蝶笑了,“他啊,累了,累的浑身没了力气,说话都懒得讲,不然我去把他给你喊出来?” “别了别了。”于五害怕再挨骂,老老实实的备车马去了。 回来的时候,萧蝶已经和晟王一齐站在了门口。 于五以为这两人是如胶似漆,萧蝶和他家皇上的外袍又一直都松松垮垮的,他根本不敢抬头,只老老实实的坐在马车前头。 他自然没看见,他家皇上那一双虎目,正怒气冲冲的死瞪着他。 他也没看见,他家皇上是被人像个大号木偶一样搬上马车的。 第231章 于五带队,又带着一支真正的黑甲卫,护送着萧蝶和皇上往身后的南阳郡而去。 晟王建国为雍。 河边城以南还未一统。 河边城以北的南陆郡,却已经是大雍的国土。 于五以为这一路安全,实际也确实安全。 一路上连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极其安静。 到了南阳郡时,已经是丑时六刻。 也就是凌晨两点多钟。 这时是人睡得最香的时候,也是守夜之人最困倦的时候。 于五让南阳郡守将把城门打开。 守将认得于五,听闻是皇上要入城,哪里敢耽搁。 两扇厚重大气的城门被众人缓缓推开。 在城门的吱呀声中,晟王浑身无力的躺在萧蝶腿上,无奈的闭上了眼。 萧蝶却在他额头落下一吻,轻声道:“谢谢皇上送我的城池,我喜欢的很。” 晟王说不出话,也行动不了,瞪也瞪累了,干脆就闭眼躺平。 脑袋下的双腿匀称修长,枕的还挺舒服。 晟王苦中作乐的想,这也算是一座城换来的了,还是抓紧享受吧。 相比于马车内的宁静,马车外已经战马嘶鸣,杀声漫天。 城门刚开,一支不知道埋伏在哪了的军队突然出现。 他们手持寒刃身披战甲,骑着虎狼从暗处杀出,杀的人措手不及。 晟王本打算明日攻河边城,兵力也都集中在了河边城外。 南阳郡内守军寥寥无几,本来凭着南阳郡的防御工事,就算萧蝶带人绕路偷袭,一天时间也不可能打进城去。 而晟王的大军全速前进,距此也不过两个小时的路程。 本是万无一失,绝无意外的。 可谁让他们主动把城门打开,把人迎了进去。 第302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54 于五知道上当了,第一时间突破敌军的封锁,奔向萧蝶和晟王所在的马车。 帘子掀起,萧蝶就那么稳当当的坐在马车里看着他。 她手里掐着他家皇上的脖颈,仿佛下一刻就要生生扭断他的脖子。 于五再大的气也散了,颤着声道:“萧姑娘计谋无双,可真让人佩服,可如此行事,就不怕我家皇上伤心吗!” 萧蝶笑了声,把晟王对于五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伤心?那他直接嫁给本王不就好了,也好过他打了败仗,战场上刀剑无眼,本王不想伤了他。” “你……!” 于五指着她,无话可说。 “行了,现在驾着车,往西南走。” 萧蝶不乐意再和他斗嘴,让他继续驾车,离开了这纷争之地。 晟王在她手里掐着,于五敢怒不敢言,也不敢问她到底还要搞什么幺蛾子。 老老实实的继续驾车。 马车一直行驶到了无人的偏僻山坡。 萧蝶把晟王从车上拖了下来,把他靠在了一块大石头旁。 微风徐徐,吹动着晟王微卷的长发,也吹开他本就松垮的衣领。 暧昧的痕迹在月光下很轻易,看的于五心里别扭,总觉得他家皇上是吃亏了的。 赔了夫人又折兵。 好像被占干净便宜后又被劫了钱包的倒霉人。 萧蝶察觉到他的目光,扭头斜了他一眼。 于五不敢说话。 他可不敢自不量力的和她较量。 他打不过皇上,皇上打不过她,四舍五入,她能打死他。 他死了不怕,他家皇上还在地上躺着呢。 于五低下头,装孙子。 萧蝶冷笑一声,从车套上把马卸下。 没有马鞍没有脚蹬,她脚尖在地上一点,身轻如燕般的落在马背上。 临走前,萧蝶回头看了看晟王,“如今你身子都被本王摸干净了,还不打算嫁给本王做王夫吗?” “不愿意就不愿意,你瞪我作甚,你把我置于红颜祸水的位置上,我就不能给你扣一顶被美色所迷的昏君帽子吗?” “你我扯平,此后战场再见,我可不会再手软了哦。” 萧蝶说完,挥动了马鞭。 高头大马驮着她,从这山坡上遍布的黄色野花中穿行,渐渐远去。 那身在天地间占尽颜色的红衣,也终于消失在了他的眼中。 “她、她就这么走了?皇上,她没杀你诶。” 晟王还不能说话,心里却不得不感叹,她可真是个厉害的女人。 便宜占尽,最后却又得让他记着她的好。 恐怕此后的梦里,他要常常回到今晚了。 萧蝶回到南阳郡时,这里已经成了她萧蝶的。 守城的将士悉数被俘,被摁在地上,等待着她的旨意。 萧蝶坐在马上,看着那些人笑道:“放他们回晟王那里吧,他只把城给了我,可没说要把手下人的命也给我。” 一片哗然惊呼声中,萧蝶对那守将道:“你回去也告诉你们家皇上,仅仅给我一座城,还不够我以身相许的,得整个天下才行。不过如今这个礼物我也很喜欢了,替我谢谢他。” 原本不明白萧蝶为何要放人的,现在也都明白了。 这放回去的哪里是俘虏,这分明是难以解决的麻烦和动荡不安的人心。 河边城被围困的第一日,萧蝶就以几乎为零的伤亡拿下了一座城。 这样的胜利让人瞠目结舌,也让人振奋高兴。 因为晟王那道旨意而流离的人心,再次重新归拢。 日后再说起,恐怕也是说晟王的多。 南阳郡和河边城遥遥相望,把晟王大军安营扎寨的地方夹在了中间。 如果两城出兵,两侧夹击,晟王和他的军队将陷入被动。 所以当晟王的毒解了,回营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大军绕着圈的撤退。 军营的部署和收到的情报都被萧蝶看了个干净,他已经完全陷入被动。 白白折腾了一通不说,还丢了城损了名。 这事传出后,军心不可避免的产生动荡。 人人都说他这个皇上是自愿把南阳郡拱手相让的。 他既然能为了女人率大军而来,自然也能为了女人,把城池送人。 送了人,人也没知足,还想要天下。 如果他真的为了女人把天下送出去呢? 一时间,劝诫的奏折像雪花似的飞过来。 有的委婉点,忆苦思甜,说一路走来的不易。 好像怕他头脑一热,就把天下送了。 有的呢,就比较直接了,催他选秀女,娶皇后,开枝散叶,延绵子嗣。 好像他如今能这么做,就是因为身边实在没有女人而已。 还有的人呢,就更直接了。 对着他一顿责怪埋怨,那都是些他父王的兄弟,也都是陪着他打天下的老臣老将。 晟王无法辩白,况且自己失误确实在先,只能整日疲于应付。 他觉得自己应该恨死萧蝶那个女人的。 可想到她那日没杀他,他又不可避免的记她两分好。 特别是到了晚上,看见那条桌案,他总能想起萧蝶倚在桌案上,一身红衣,云鬓散乱的勾着他,对着他笑。 于五觉得自己也受了打击了。 虽然受伤害的是皇上,但他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女人可怕。 他还去找寻方说这事,他本想找个同仇敌忾的,和他一起骂骂萧蝶。 可寻方听完整个经过,于五却只在他脸上看见了一闪而过的羡慕。 于五:? 寻方又嘟囔了一句。 于五耳朵好使,听见了。 他说的是——“要不就别打了,和亲算了。” 于五:? 半个月过去,重整旗鼓后,晟王的军队又一次临城,不过这次围的是南阳郡。 该打的仗,怎么也无可避免。 只是萧蝶手底下人更多了,地也更广了,银钱也更充足了。 虽然兵力依旧不及晟王,但架不住她总有奇招。 驱使虎豹,精炼钢铁,改进防御工事,加固城墙。 再加上她亲自训练的兵士和弓箭手,和她总是出其不意的兵法轨迹。 两年下来,晟王不光没讨到便宜,反而让她的地盘越来越大。 萧蝶的势力极速扩张,河边城以南被她彻底清扫,往北也一直在扩大地盘,渐渐的有了和晟王分庭抗礼的实力和资格。 不过两年的仗打下来,也确实劳民伤财,死伤无数。 萧蝶想着,也许是时候该和晟王好好谈一谈了。 第303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55 萧蝶把晟王约到了大饼子村的后山。 那里是他们头一次见面的地方,现在也是她的地盘。 说实在的,这个邀约不太讲究。 两方的大军还在横跨这片土地的无绵江边对峙。 她却把人约到了大后方。 但萧蝶知道,晟王一定会来。 她虽带兵打了两年的仗,但他从北境而下,前后却打了将近十年。 第232章 她都觉得累了,她不信晟王不累。 大雍自建国后,一直没能休养生息,百姓们的日子一定也不好过。 他这个新帝又怎能继续执着于一统天下。 更何况他们只是两方博弈,又没有深仇大恨,打来打去,打的都是这片土地上的人。 没必要不说,晟王也打不赢她。 她把信交给信使,送去了无绵江对面。 萧蝶没等回信,觉得时间足够他跨江而来,就先一步回了大饼子村。 过去曾住的小院如今还在,甚至依旧保留着原来的模样。 吴阿香和小豆子偶尔还会回来住两天,房间打扫的也干净。 曾被晟王一脚踹翻的矮桌上依旧留有裂痕。 她也没修,只是摆在了院中。 又斟上了一壶茶。 茶没等凉,院门被推开了。 晟王推开木门,就看见萧蝶一身布衣坐在桌前。 时间也好像被拉回到了三年前。 回到了他当初狠狠被宰时间。 他笑言道:“今日这茶多少银票一杯?朕、我可得看看喝不喝得起。” 萧蝶抬眸看他,见他也一身常服,独自推门而入,也笑了。 “就看在你我二人今日的默契上,这杯茶也不收你的银票。” 两方交战时,他们总是碰面。 只是像如今这样近距离的相对,还是两年之前。 晟王想到那场让自己赔了一座城的绮梦,坐下身低头喝茶。 萧蝶见他耳廓泛红,就知道他在想些不该想的东西。 她坏心眼的用胳膊撑着矮桌,支起上身缓缓靠近。 “怎么耳朵这么红啊?可是得了风寒?” 说着,她伸出手去探他的额头。 晟王像被烫了一般,紧忙捉住她的手腕,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萧蝶!你别想又给我下毒!” “哦,那么下毒你不喜欢吗?可看你当时的反应,好像喜欢的不得了哦。” 萧蝶的视线下移,从他的胸前一路划下。 被她目光经过的地方,晟王只觉得皮肤骨肉都是一紧。 好像被她扒了衣裳一般。 晟王有些恼羞成怒,“你约我来这,就是为了调戏我?” 萧蝶收回视线,坐了回去。 一脸正色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晟王紧绷的皮肉松懈,心里却有些失落了。 他继续喝茶,掩饰自己的神情。 萧蝶今日约他是为何,他早有猜想。 甚至她不主动,他也准备要主动了。 一场没有意义的仗,继续打下去只是劳民伤财。 哪怕不甘心这两年吃的败仗。丢的地盘,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也只能就此罢手。 两方都有和谈的诚意,这事说起来也就容易。 按着无绵江,南北各自为国,各自为政。 两国约定十年内不起战火,互通有无,也允许通商通婚。 不过通商是萧蝶提的,通婚是晟王提的。 萧蝶笑他,“原来你这个大雍皇帝看着冷硬,实则这么关心民生大事。” 晟王白她一眼,“你明知故问,自从你允许女子为官,同时允许女子立户,我们大雍有多少女子跑到了你们那?再不允许通婚,我怕我们大雍的好男儿都得打光棍。” 更别提延绵子嗣,发展民生了。 萧蝶笑道:“这时知道女子的重要了?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大雍的女子地位始终不变,我们南地的姑娘,又怎么可能会愿意嫁过去。” “别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反倒让想娶媳妇想的紧的男儿,嫁到了我们南地来。” 晟王想到自己身边就有个总惦记和亲的,一时沉默了。 “看来,我也只能效仿了?” 萧蝶给他斟了杯茶,难得的好言好语,“那我先替大雍的女子谢过了,” “哼,我的臣民不用你谢,你又不嫁于我做皇后。” 萧蝶白了他一眼,把倒好的茶自己喝了,“你不也没答应我做皇夫吗?说那些作甚。” “那是我用过的茶杯!” “那怎么了,又不是没亲过嘴。” 萧蝶说的极其无所谓,反倒显得晟王小家子气了。 她喝干净杯中的茶,又重新斟了一杯递过去,“怎么?不好意思喝了?” 晟王哼笑一声接过,仰头喝尽。 和谈初步已经达成,至于剩下的细节敲定,自有手底下的人去费心。 两人心头都放下了个大事,一时气氛也多了些微妙。 如今晟王回想起两年前的那晚,他倒是不再遗憾丢了的城池。 他只遗憾被萧蝶无情破坏的绮梦。 想到日后两人再难碰面,晟王心里不是个滋味。 而萧蝶看他把茶喝了,却以手撑脸,对着他眨了眨眼。 晟王莫名,“干什么?后悔没答应嫁我了?” “不是,只是这次来见你,我还有一物想要。” 晟王直觉不妙,瞪着她,“你还想要什么?太过分我可是不会答应的。” “答应不答应,好像也不是你说的算。” 萧蝶话说一半,那种熟悉的眩晕感就来了。 晟王砰的一声摔在桌上,面前正是他刚刚喝的那杯茶水。 “你又给我下毒!” 他气的咬牙切齿,萧蝶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脸,“乖,玩个游戏而已。” 晟王心里又气又恼又羞,眼前一黑就被药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暗了。 房间内点了烛火,风一吹,那烛火轻轻晃动,屋内光线也变得忽明忽暗。 萧蝶就坐在那忽明忽暗的光线中,正低头看着奏折。 晟王极少见她如此安静又毫无攻击力的时候。 眉眼沉静,线条柔和,像个最平常的小娘子,只是过于美貌了些。 他难得有机会如此端详她,顾不得自己仍被绑在床上,用眼神开始一寸一寸从上而下的临摹。 她的脸,她的脖颈,她…… 晟王不自在的别过头,又不自在的动了动腿。 第304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56 察觉到他醒了,萧蝶回过头。 她一早就说了,晟王的模样极合她的胃口。 只可惜之前是能看不能啃,怕惹出一堆麻烦。 现在嘛…… 她放下手中奏折,抬手伸进了盖在他身上的锦被。 晟王只觉得浑身一紧,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居然早就被她扒了个干干净净。 “萧蝶!” 晟王咬牙切齿。 “嗯,叫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到底要干什么?又要戏弄我吗!?” “不是哦,我要……”萧蝶说着,俯下身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两个字,“借种。” 晟王只觉得头皮一紧,萧蝶的手已经在他腹肌上滑起了滑梯。 “你认真的?” “当然,我说过了,我喜欢你的皮相。” 如果是旁人,听了会觉得屈辱,毕竟她只说是皮相。 但对于从小就因为异族血统而备受嘲笑欺凌的晟王,却不亚于最戳心的情话。 晟王耳朵红了又红。 声音放缓了许多,听起来还有些温柔。 “我、我答应你就是了,放开我。” “想得美,今日我是猎人,你才是猎物。” 萧蝶说着,用唇瓣堵住了他的嘴。 亲过两次,一次断了胳膊一次中了毒,这一次晟王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加深这个吻。 萧蝶的外袍散落在地,人已经灵巧的钻进了他的被子。 他这身子摸起来和两年前差不多,不薄不厚的肌肉正正好好的覆盖住他绝佳的骨骼,多一丝赘肉也无。 手指每划过一个地方,都能感受到他皮肉的紧绷和炙热的温度。 萧蝶一路往下,晟王忍不住闷哼出声,那眼神带着火星,好像恨不得立马翻身把她摁在床上。 可结实的麻绳把他捆的死死的,他只能无力的挣扎,被动的承受。 萧蝶看着他四处凸起的青筋,觉得男人还是这个时候最性感。 衣衫纷落,萧蝶咬着他的肩膀与他彻底贴近时,本来咬着牙关忍着不发出声音的晟王愣了。 他侧过头看着萧蝶,“你疯了?” 萧蝶松开他的肩膀,疼的哼了一声,“你才疯了,你不也是童男吗?” 晟王睫毛颤着,不说话了,半晌后道:“我的皇后之位会一直空着,等你以后……” “哼,那我的皇夫之位也会一直空着,还是等你以后来找我吧,别忘了,今夜过后,你的种就在我手里了。” “你这个女人……” 晟王又气又恼,心尖却软成了一片,他叹口气,细密的吻落在她的侧脸。 萧蝶一直没动,半晌后晟王额头冒了汗,“你是不是不行?不行换我来。” 萧蝶气的又一口咬住他的肩膀,含糊着道:“我弄死你。” 第233章 这一夜烛火燃至了天明。 天亮后,萧蝶已经倦怠的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晟王却反而一脸餍足,依旧跃跃欲试。 萧蝶一脚把他从床上踹了下去,“回你的大雍去。” 晟王:? 用过就扔? 他气的直咬牙,恨不得把这没良心的绑在床上。 可实际,他却只是坐回去,给她揉起了腰肢。 “只一夜,没那么顺利吧?要不要我多呆几日,我们……” “不用,我有秘方,一夜就够了。” 晟王:…… 萧蝶这么说,他也依旧磨磨唧唧犹犹豫豫的不想走。 直到于五来敲门,催了又催。 “皇上,大军还等在江边,如果再不见你回去,恐怕要跨江来救你了。” 晟王还是不死心,低头商量,“跟我走吧,孩子生下来,无论男女,我都封为储君,可好?” “不好。” 萧蝶头也不抬,“不跟你走,她也是储君。” 她如今即将登基封帝,多想不开才会转身去做皇后。 这老童男真是麻烦,睡了一夜就磨磨唧唧的。 晟王依旧不死心,“那你我二帝临朝可好?” 萧蝶抬眼看他,“你同意,你那些老臣能同意吗?我少不得费尽心力去和他们拉扯算计,你我都知,我们虽万人之上,却不是真正的自由身,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你……还是想开点吧。” 萧蝶把头埋进被里,不想再多言。 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哪那么多不甘心不舍得。 男人就是事多。 晟王被她一副模样气的穿了衣服转身就走。 临走出门时还顿了下,还等人喊他。 可回应他的只有萧蝶平静的呼吸声。 他心里升起层层叠叠的委屈,出门时觉得自己的哀怨之气简直要捅破头顶云层。 萧蝶也以为他从此会记恨自己。 但没想到她前脚刚回来河边城,后脚大雍的凤印就送了过来。 说要请她保管。 萧蝶笑了声,让人连夜做了皇夫印,让使臣带了回去。 来而不往非礼也。 她才不白占他的便宜。 两个月后,是萧蝶的登基大典。 她以河边城为都城修建皇宫,也建立了这片土地上,第一个女子参政为帝的国家,国号为坤。 登基那日,萧蝶身穿黑金色凤袍,头戴赤金凤冠。 于宫殿之下,一步步踏上铺着红绸的汉白玉石阶。 石阶两侧,百官竖立,身着铁甲的护卫军气势威严。 随着她缓步走近,两侧的人轰然跪倒,三拜九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萧蝶走至太坤殿前,回首四望。 目光所及,人人跪倒。 目光所及,也皆属于她。 从今日起,她萧蝶,就是这片土地的统治者。 随着一旁女官诏书的宣读,萧蝶手握玉玺,宣布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台下,吴阿香恍若在梦中。 不,以前她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蝶儿就这么当上了女帝,她也被封了王。 更让她觉得如在梦中的,是女子真的能做掌权,能做官,能和丈夫和离,能脱离男人自立门户。 她们一起,给天下女人装了翅膀。 再也不会有人像她从前那样,被欺辱被打骂被无视被…… 这,比什么都让她高兴。 萧蝶登基,晟王派人千里迢迢送了贺礼过来。 使臣走时,萧蝶也让使臣给他带了一份贺礼。 装在木盒里,轻飘飘的,一点重量都没有。 晟王接到木盒,也没猜出是什么,打开一看,却是一张脉案。 晟王呆愣了好一会,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了几遍。 他,就这么当了爹了? 第二日,雍国大赦天下。 小剧场: 已经被封为宣义侯的寻方被家中逼婚逼的走投无路,躲进了皇宫。 跨进御书房的门,他道:“皇上,下棋吗? 皇上:“你怎么知道萧蝶有了朕的孩子?” 寻方:(╯' - ')╯︵ ┻━┻ 第305章 不如一起占山为王57 在她登基为女帝后,女子地位更是高了许多。 她所统领的地方,女子皆可为官为将。 赵姑娘已经进了内阁。 洪姑娘也已经成了护卫军统领。 小豆子长大了许多,如今也有了大名,唤做吴恙。 吴阿香被封了王之后,小豆子也被封了郡主。 还是有封地的。 曾经她舍不得离开大饼子村,如今大饼子村和整个庆平县以及周边,都是她的封地。 她常骑着已经长大了的小黄,在丛林在草地穿梭。 她如今虽才九岁,却骑射武功样样出色。 毕竟是萧蝶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 她自己又愿意学。 她还记得自己要做将军的梦想,她立誓长大后要替她的姨母和坤国子民守护边疆。 阿香封王后,依旧管着萧蝶的暗卫,主打探、行刺、审讯和其他一切杂事。 权势仅在萧蝶之下。 可她闲暇时依旧绣花做饭,看上去和寻常妇人并无二致。 只是她越是如此,越是凶名在外。 她娘家父兄还曾来找过她。 听说她如今有了大出息,就把曾给她受得委屈都忘了。 大包小裹拖家带口的就要住进她的王府。 不过被吴阿香拉去暗狱走了一圈后,他们头也不回的逃走了,再也没有来过, 阿秧则替萧蝶打理起了生意,顶着第一皇商的名号,她率队周游各国,四处经商。 每个人都在自己感兴趣的领域里,长了翅膀般的向高飞,向远飞。 曾经说过的国学也已经建立。 不论性别不论家世,皆可入学。 萧蝶做不到让这片土地成为仙境,却也能尽力让这里向后世靠拢一些再靠拢一些。 登基大典八个月后,萧蝶诞下一女,封为太女。 消息传到大雍,晟王在御书房呆坐到了天明。 除了喜悦,他也在拼命压制自己不顾一切去往坤国的心。 也许,他应该认真考虑考虑萧蝶的提议了。 第二日早朝,抛开其他事不提,催他选秀立后的事是每日必备的。 大臣们不能接受皇帝没有后代,国家没有储君。 可晟王随后就公布了自己已有一女的事。 一女在哪? 哦,在坤国,在皇宫,在坤国女帝的怀里。 他们两人有一腿的事,可谓是天下皆知。 之前又是逼嫁,又是献城,闹得人尽皆知,沸沸扬扬。 一群老臣在旁的事上,对皇上的文治武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但一涉及到感情和女人,那帮老臣只觉得自家皇上就是个叛逆不服管的毛头小子。 真是让人上火。 有个胡子都白了的老臣提议让把公主接回来。 旁边人听了冷哼一声,“那你得问问坤国女帝愿不愿意。” 那白胡子老臣不吱声了。 还有个高个将军说即使有了一位公主也于事无补啊,女子也无法继承大统。 刚才那人又说了,“那你看看公主的生母是谁呢,还女子无法继承大统,你可真落伍。” 那高个将军被怼的一愣,扭头去看说话的是谁,看见黑着张脸的寻方,他也彻底闭嘴了。 他们雍国两大难。 圣上和寻方。 于五都老树开花娶妻生子了,他们两个就单着。 如果不是知道他们心里惦记的是谁,还真当他们君臣有一腿呢。 高个将军不吱声了,当什么都没说过。 不过有了一女总比啥也没有强。 至少证明他们皇上身体没有问题,能生。 散了朝,晟王掏空私库,准备了重礼。 自己也没闲着,挑了块小叶紫檀,准备亲手给闺女做个小床。 嗯……再顺手做个竹蜻蜓、拨浪鼓、小木马算了。 对,还得派画师一起过去。 他总得看看他闺女长个什么样子。 当一切准备就绪,使臣队伍带着他一颗老父亲的殷殷期盼之心,踏上路途时。 晟王站在宫墙上目送他们远去,忽然觉得自己活的挺没劲的。 他富有四海,万万人之上,却看不见自己心上人,也看不见自己闺女。 这日子…… 正想着,于五在一旁道:“皇上,咱们下去吧,当点了,臣该下值回家陪儿子去了,皇上你不知道,自从他会走路会说话,每天都在门口等着臣下值回家,每次臣走到巷子口,就能离老远听见他喊爹,那感觉,别提多美了。” 第234章 晟王:(¬_¬) 他向来知道于五没那么机灵,但胜在忠心耿耿和武艺高强。 所以他偶尔犯虎,他也一直留在身边。 这次……他有点想派他去边境戍边了。 不能带妻儿的那种。 使臣队伍走了,也把晟王的精气神带走了。 他心里大致想明白了要如何去做,但没等着手准备,就发现寻方不见了。 寻方留下了一封书信,说不放心皇上送的那些重礼,所以他跟使臣队伍一起走了。 不是为了见故人,只是为了护送重礼,仅此而已。 晟王看完气的一巴掌拍桌子上了,还仅此而已,谁信啊! 这次他再不敢犹豫耽搁,立马开始安排政事。 安排到一半,萧蝶的回信来了。 信中说感谢他的贺礼,不过女儿是一定会随她姓的,这点他想都别想。 至于以后是叫他父皇还是叫他敌国老贼,就全看她心情了。 信的最后,萧蝶写道:“寻方来我都城,流连忘返,不舍离去,已经被我封为御前亲卫,此后就是我的人了,你别再惦记。” 晟王看完信,急得眼眶子都红了。 当晚,几匹马离开都城,一路往南而去。 坤国建国两年后,始终对立的大雍自觉投诚。 进贡……皇夫一位。 坤国建国二十年后,皇女萧锦瑟一统两国,登基为帝。 史称,天武大帝。 小剧场: 晟王:“为什么后来者居上?” 萧蝶:“因为寻方又争又抢……” 寻方:( °°)耶! 第306章 女帝小剧场1 坤国建国两年后,与其实力不相上下的大雍表示归顺。 自愿成为坤国的附属国。 每年进贡之物,除了马匹、牛羊和其他珍稀之物外,还有皇夫一位。 晟王带着排出数十里远的仪仗队和和亲使团,浩浩荡荡的进了河边城,引来无数百姓围观。 颇有千金小姐出嫁,十里红妆的架势。 晟王端坐辇车之上,身着坤国皇族的黑金色祥云纹长袍,更显身姿挺拔,如松如柏。 有风吹起辇车四周的纱帘,他那张冷峻的面容格外醒目。 只是表情…… “诶?怎么感觉这大雍皇帝不像来和亲的,倒像是来……捉奸的。” 路过围观的一个大娘好奇的问一旁的肉摊老板。 那女老板噗嗤一笑,“大妹子,你不知道啊?这大雍皇帝原本就倾慕于咱们女帝,但一直不舍皇位权势,不愿嫁过来做皇夫,但谁承想……和他一起长大的兄弟,居然先一步跑了过来!还被封了……御、前、亲、卫!” “啊?啊!那不是……那不是在挖他墙角吗?他这兄弟可真不讲究。” “嗐,什么讲究不讲究的,倾慕我们女帝的人多着呢,雍国皇帝如果再拿乔,恐怕皇夫的位置都要不保。” “所以他就等不及了,抛下皇位,千里迢迢来和亲了?啧啧啧,不愧是男子,就是爱感情用事。” “那可不,要说成大事,还得是咱们女人,看看咱们女帝,一开始说有了敌国皇帝的孩子,还有人叽叽歪歪的不支持,再看现在呢?那哪是孩子,那是福星,是钓大鱼的鱼饵,雍国皇帝一点办法没有,只能束手就擒,双手把雍国奉上。” “可是,不只是归顺,还没有合并吗?” 肉摊的女老板明显消息要灵通许多,她小声道:“那还不是为了安抚雍国的那些大臣,再过个一二十年,咱们太女也长大了,那些老臣也差不多入土了,那雍国不就是咱们太女的囊中之物,谁还能多说一个字?” “这么说……咱们太女注定要一统天下了?太好了!我这生意需走南闯北,原本还怕到了北地,让人看不起咱一个女子,现在?哼哼,咱们女子走到哪都可以挺直腰板喽!” “那是,只是我哪都不想去了,我只想守在这河边城,守着我这肉摊,没事听听八卦,讲讲笑话,嘿嘿嘿老美了。” “美!美!我也回家喽,我家那口子做好了饭等我回去呢。” “行,大妹子,快回去吃饭吧,男子气量小,小心回去晚了嘟囔你。” 两人挥手告别,那大娘一路往家走,街上集上随处可见做生意,或者闲谈游玩的女子。 她最后回头看了眼远去的辇车,嘿嘿一笑。 这日子可真好。 ………… 封夫大典后,晟王就正式住进了后宫。 萧蝶把最大的龙仪宫拨给他住,龙仪宫的西南角,又给他建了个书房,供他日常处理雍国政事。 不过那书房他一次没去,反而日日和萧蝶挤在一块。 萧蝶的书房只能并排放了两张书案。 至于原因…… 晟王刚批奏完一封折子,一抬眼,就见寻方正站在萧蝶旁边,一脸钦佩两眼闪光的看着萧蝶练字。 “皇上,你这字写的可真好看。” 萧蝶抬头回视,“你昨晚练的那套剑法也不错。” “真的吗?” 寻方一双眼睛更亮了,像掺杂了揉碎的月光。 “皇上如果喜欢……臣教你怎么样?” “好……” “咳咳咳!” 看萧蝶要答应,晟王赶紧咳了几声。 他没好气的对寻方道:“我没记错的话,你那套剑法可是家中祖传的,你就这么顺便教给别人了?” 寻方瞪了他一眼,看向萧蝶时,又一脸的春花烂漫,“皇上又不是别人。” “嘶……好一个厚颜无耻之人。” 他真想把手里奏折砸寻方脸上去,但他想到去年那次,又控制住了。 去年他初听闻寻方成了萧蝶的御、前、亲、卫。 气的一路奔波疾驰,奔到这坤国皇宫,就把寻方一脚踹趴下了。 寻方也没还手……但他还不如还手。 他直接趴在地上,身子都没起,就抱住了萧蝶的腿。 “皇上……我被他踹的腰好疼啊。” 寻方本就比他小上两岁,从小长得白嫩漂亮,长大了也是一张阳光可爱的娃娃脸,笑起来还有酒窝,平日里最招女子喜欢。 如今一脸委屈的对着萧蝶撒娇,更是显得他像个穷凶极恶的土匪强盗。 晟王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还想上去揍他,但萧蝶看着他冷哼一声,“你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到我坤国皇宫里打人耍威风的?那行,我让人把太女抱下去了。” “别、别……” 晟王闻言,立马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傻笑着凑了过来,笨手笨脚的从宫人手里接过闺女。 当融合着他和萧蝶血脉的女儿,就那么软软一团的躺在他怀里时,他再也不舍得离开。 所以他走了,又回来了。 这次再也不走了。 他本来想着,之前是他不在,才让寻方钻了空子,讨了萧蝶的欢心。 如今他不走了,寻方休想再逮到机会亲近萧蝶。 他只是万万没想到,寻方那就是老妈妈缝衣裳,见缝插针。 寻方借着自己御、前、亲、卫的身份,萧蝶练字他磨墨,萧蝶练剑他擦汗,萧蝶睡觉他守夜,萧蝶上朝他罚站。 那叫一个十二时辰悉心陪同。 从前寻方给他做贴身侍卫时,他可没见寻方这么贴心这么殷勤。 但那又如何?他才是皇夫! 他一日不死,尔等……都是御前亲卫。 晟王眼珠子一转,坏心眼子来了,“那个、寻方是吧,本皇夫有点饿了,你去御膳房端些点心过来,要现做出来的,再去太医院替本王取一些安神的药。” 御膳房和太医院在皇宫的一东一西,这一去,可得个把时辰。 萧蝶知道晟王是故意的,斜了他一眼,“差两个宫人去就是了,何必来回折腾他?” 寻方站一旁拉了下萧蝶的胳膊,眼睛无辜的眨了眨,“没关系的皇上,不要因为臣和皇夫生气,臣多费些力气,多跑一跑就是了,不辛苦的。” 萧蝶回头看晟王,脸上赤裸裸写了几个大字。 你看看人家! 晟王:……真让人生气。 第307章 女帝小剧场2 寻方回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他还是刚才那身黑金色软甲,只是衣领被他故意扯开了些许,隐隐露出锁骨。 他知道,他家皇上最喜欢他的锁骨了,不止一次夸他锁骨长得好。 一进门,看晟王和萧蝶都在看他,他以手为扇扇了扇风,又故意把衣领往回拉了拉,“外面太热了,跑出了汗。” 晟王瞪了他一眼,“如果本皇夫没记错的话,现在好像是深秋。” 寻方趁萧蝶没看见,回瞪了回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刚才离开时,晟王的衣摆没被他压在腿下。 哼,他肯定趁他不在,撩拨他家皇上了。 第235章 寻方把他要的点心和安神药放在桌上,不理他转身又去对面找萧蝶去了。 “皇上,累了吧?小心伤了眼睛,臣刚才去御膳房,特意吩咐了让他们在湖心亭准备茶水点心和暖炉,一如去散散心吹吹风?” 萧蝶正好也有些累了,她好笑的看了眼眼珠子冒火的晟王,跟着寻方就走了。 寻方跨出门前还特意回头看了看晟王。 吃糕点,自己在御书房吃糕点吧,我们走喽。 两人移步湖心亭,这里果然比御书房舒服一些。 正值日昳之时,天空一半深蓝一半金红。 秋天的风总是干爽舒服的,迎面吹来,又被湖心亭四周刮起的纱帘遮挡去一半。 身旁燃着的暖炉,又抵消了最后一丝凉气。 寻方半跪在萧蝶对面,认真的给她泡茶。 茶香袅袅,裹着热气缓缓送入脏腑,萧蝶抬眸,看着天色逐渐变成一片琥珀,心中思量起了今晚在哪里就寝的事。 寻方怕萧蝶无聊,提出要舞剑给她看,萧蝶刚要答应,就见昏黄的光线中,晟王姗姗来迟。 他换掉了皇夫的黑金色祥云长袍,穿了身月白色天痕纱长袍。 天痕纱面料极薄,穿在身上飘逸灵动,好像要乘云而去。 可也因为面料极薄,衣料下的皮肉仿佛都若隐若现。 他迎风走来,被风一吹,饱满结实的胸肌和纤细劲瘦的腰肢被勾勒的分明。 萧蝶甚至能看见他腰侧的两条鲨鱼线,正随着他走动若隐若现。 晟王常是一张冷脸。 可能是幼时因为过于俊美迭丽,受到了太多讥讽,所以他很少笑。 笑也常是冷笑、哼笑、毒笑、皮笑肉不笑。 只是今日……他却笑的好看极了。 萧蝶合理的怀疑,他这是对着铜镜练习过的。 好看是好看,但萧蝶极不适应。 她把茶喝尽,指着晟王道:“各方妖孽,快快从朕皇夫身上下来!” 嗯,这回又成冷笑了。 他坐在萧蝶旁边,正色道:“皇上,大雍新送来的奏折有一些需要和你一起定夺,不如一会儿到我的龙仪宫,我们用过晚膳后好好讨论一番,正好太女也说想母皇了。” 他脸上一本正经,可桌案下,却已经捉住了萧蝶的手捏了又捏,又缓缓放在了自己腿上。 萧蝶手指轻勾,感受到他衣服下逐渐燃起的温度,笑着答应了。 “好啊,那就摆驾去你宫里。” 晟王乐了,这次是真心实意的高兴了。 他瞥了眼气鼓鼓的寻方,还吹风,自己吹风去吧。 寻方:……瞅瞅,瞅瞅,这哪有一国之父的模样。 简直是勾栏样式! 晟王不管他想什么,跟着萧蝶就回宫了。 陪太女玩了会,又用了晚膳,晟王需要定夺的折子也没拿出来。 反而一双眼睛像着了火似的看着萧蝶。 他越靠越近,正要俯首亲上时,门外有宫人声音响起。 “皇上,寻方大人宫里来人了,说寻方大人发起了高热,可能是下午来回跑动累到了,您看这……” 晟王气的骂道:“有病不会找大夫?他以前跟着我时生龙活虎的,跟小马驹子都壮实,现在怎么多走两步就不行了?不行,我、我今天非得去会会他!” 晟王再也忍不下,推开门,二话不说就冲出去了。 萧蝶在身后笑的前仰后合,二蛋问道:“还笑?你不追出去看看?” “看什么?”萧蝶让人关了门送了水。 “男人家家的,让他们闹去吧,朕可要睡喽。” “你就不怕他们谁伤了谁?” “放心吧,他们两人一起长大,感情深着呢,较量又较量不怪。” “那你更喜欢哪个?” 二蛋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了。 萧蝶把自己泡进浴桶,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我啊,我喜欢我自己啊。” 剩下的,不过是谁听话一点谁用心一点,她就对谁好一点。 仅此而已。 第308章 终见星火1 萧蝶一直活到八十九岁寿终正寝。 她任务失败的惩罚也没有出现。 看来主神确实在受天道制约。 他如果真无拘无束法力无边,掐死她应该也极其轻易。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萧蝶验证了一个新的可能,如今到了分享成果的时候。 二蛋在这个世界,一直找机会找时间把任务情况分享出去。 如今其他一百位宿主,都尽数知道了她的情况。 估计有不少人,也都在等一个结果。 现在结果出来了,她的猜想是对的。 她们只要能够统一战线,不再让主神从她们的任务中汲取任何能量,主神必将枯竭而死。 到时她们就彻底自由了。 萧蝶杀主神之心坚定急切,所以她很好奇这件事的一系列反应。 她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会愿意和她一起……屠神。 贴心的二蛋在带她传送到下一个世界前,特意带她的魂灵去其他世界溜达了一圈。 她们先到的,是一个现代位面。 明艳是海市商业大亨的情妇,她在自己的世界中,也是一名普通的大三学生。 花骨朵一样的年纪,触手可及的未来,莫名其妙的车祸。 她被迫成了穿梭万千世界做妾的明艳。 她忘了这是她第几次任务,她只知道,回家,遥遥无期。 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有一条路可走。 即使这条路没有星光没有月亮没有烛火。 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和冰冷。 但她还是只能走下去。 因为她想回家。 直到最近,她听说了一个新的办法。 只要刷满宠爱值,她就可以杀了任务目标,剩下的时间,独自快活一生。 但这太难了。 她没有那么多积分能换取道具,她也没有那样高的魅力,能让上位者爱她爱到宠爱值一百分。 人心啊,男人的人心啊,上位男人的人心啊。 这太难了。 她努力过,又失败了。 眼前又一次黯淡无光的时候,她又听闻了一个消息。 一个还没有落实的消息。 她等啊等,熬啊熬。 终于收到消息的那天,她正被迫参加一个酒会。 说是被迫,因为明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人心凉薄叵测,她最近盼着消息,又实在提不起精神全力攻略。 她这个世界的任务目标,对她的宠爱值只有五十五点。 没及格,处于对她的皮肉和服务满意,却没什么真情实感的阶段。 所以当一个纨绔少爷相中她时,她的任务目标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转赠这种事,做妾室任务常常碰见。 只要宠爱值不够多,又有人相中了她,没几个任务目标会拒绝,大多数都会为了人情为了利益拱手相让。 积分商店那么多自杀工具不就是为这个时候准备的吗? 让她们用生命为代价,最后刷一波宠爱值。 在她听闻这宠爱值就是主神的供给时,她真的觉得恶心极了。 她死了,成全了任务目标的面子,成全了主神的养分供给。 也许历史上还能留下一段美谈,却唯独没人想过……她不想死。 如今这情形再一次出现。 虽是现代,可她们这些女人的处境,却没什么不同。 她被迫着应约而去,去洗手间的路上,也听见了他们两人的交谈。 那个相中了她的纨绔公子正在向她的任务目标高年打听。 “她脾气怎么样?不会惹出麻烦吧?虽是不怕她报警,但如果寻死觅活,真的再搞出条人命,我家老爷子知道会打死我的。” 高年笑的斯文,说话却跟把刀子似的,“放心吧,她贱的很,不会因为这种事寻死觅活的,而且你玩够了,我招招手,她还是会乖乖回来。” “我靠年哥!你这狗是怎么训的,太厉害了吧!” 高年推了推眼镜,笑道:“哪是我训的,她就是天生做婊子的材料。” 明艳本已麻木的心脏还是细细密密的疼了起来。 不为任务目标,只为了自己。 她觉得自己好像真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可偏偏这时,她想的还只能是怎么死,才能更让高年印象深刻,才能多得几个积分。 就在这时。 消息传了过来。 那个计划……可行。 明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宴会厅的。 但她肯定,自己一路一定是笑着的。 笑到高年的妻子看见都觉得碍眼。 她走过来没好气的道:“都这时候了你还笑什么呢?你是没长脑子还是没长脸皮啊?还不快从这里滚出去?赶紧回家!” 第236章 明艳笑的更欢了。 “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我不会走的。” 不光不会走,她还主动迎了上去。 那猥琐的纨绔公子见状,更信了高年所言。 明艳假意挣扎的跟他上了楼。 几分钟后,那纨绔公子从楼上坠落,当场身亡。 明艳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她清晰的看见高年头顶,顶着鲜红的负四十。 真好啊,他惹上大麻烦了。 没有证据能证明,明艳是故意杀人,却有监控证明,明艳是被强迫着拉上的楼。 她一口咬死自己是高年的情妇,且是高年让死了的纨绔去强迫她。 高年就不可避免的,被那纨绔的家里人恨上了。 本是想做个人情,结果却是结下了怨,又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 明艳再从监狱的电视上看见他时,他头顶的红色大字已经变成了五十。 她虽是因防卫过当被判了两年,这两年却也是她做任务以来,最舒心最快乐的两年。 高年的妻子常来看她,她也常透露些和高年在一起时,得到的隐秘消息。 半年后,高年妻子起诉离婚,理由是高年出轨,明艳就是活生生的证据和证人。 明艳穿着马甲带着手铐乐颠颠的出庭作证。 宣判高年为过错方准许离婚时,并且被分割走大部分财产后,明艳看见高年头顶的字又变了。 明艳想着,他现在应该很后悔和自己认识了吧。 真好。 高年和妻子离婚后,形象再次受损,加上经济上也受了重创,很快就遇见了危机。 明艳没有放过他,他前妻没有放过他,那纨绔的家人也没有放过他。 多方原因的作用下,高年破产了。 从高高在上的商业大亨,到负债累累的丧家之犬,不过两年不到。 而这一切回想起来,不过是从那晚的酒会,从那一声坠楼声开始。 明艳在三年后出狱。 这三年她精神气色都好了许多,晚上能睡得着了,也不再总像活在醒不来的噩梦中一样。 她开始真切的感受到温度,感受到活着的真情实感。 像找了地方躲懒三年一样,如今她终于满血复活,也该开始新的篇章了。 她找到恨她入骨的高年,诱他对自己动手。 这次她不想再躲懒,等到高年把她的脖子都掐出青紫时,她才像不经意间摸到了匕首一样。 高年死了。 虽是他死之前仇恨值只有八十。 但是她已经极其满足。 他死在她手里这件事,本身就让她无比兴奋。 这次明艳没再进去。 高年前妻又给了她一大笔感谢费,她自己也找了个工作,安然的过起了自己的生活。 其余时间,她学习长跑,学习自由搏击,学习马术,学习射击,学习攀岩,学习所有能让自己强大的技能。 无关于美貌,无关于讨喜。 她只想让自己彻底强健。 听说那一位就是这样做的。 她一定也可以。 萧蝶像看一场幻灯片一样看了全程。 此间任务以失败告终时,她却分明看见明艳的系统在对她弯腰致谢。 萧蝶颔首离开,被带进下一个世界。 第309章 终见星火2 二蛋带她去了很多个世界。 古代位面,任务者兰茵被囚在衡王府后院已经十几年了。 衡王与衡王妃感情深厚,可惜衡王妃子嗣艰难,所以她被买进了府里。 任务,她认认真真的做。 衡王,她也认认真真的攻略。 可是还是不可以。 宠爱值明明已经刷到了八十点,衡王妃因嫉妒她,对她用私刑,也被衡王当场撞破。 可衡王妃母家一出面,衡王还是轻易原谅了衡王妃。 她生下孩子后,被囚禁于后院,就是衡王对那八十点宠爱值的交代。 兰茵活动的范围,只有这一方十几平的小院。 院子杂草丛生,屋子漏风漏雨。 院里没有旁人,只一天两顿有人来送些馊饭。 衡王妃恨她,就想让她猪狗不如的活着。 她熬啊熬,等啊等。 等到了她生的儿子长大成人。 十几年,她那儿子终于忍不住好奇,偷溜进了这小院。 兰茵把一切全部告诉给他,指望自己亲生的儿子,能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些。 她不祈求继续攻略,被囚这十几年,她早就人老色衰,不成样子。 她只是想好过一点,哪怕是一包花种,一本闲书,也能让她活的更像个人。 但是没有。 她儿子听了,不光没对她照料一二,反而像受了奇耻大辱一般,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连赖以生存的残羹剩饭都没有了。 兰茵生生啃了五日的草根。 终于,她又等来了一个消息。 那日,她那儿子不知道在哪受了气,拎着刀劈开院门,就要斩杀了她。 衡王妃表面拦着,却言语拱火,显然就想看这一出她被亲生儿子砍杀的戏码。 她想欣赏她的绝望,想看着她死不瞑目。 这才是衡王妃对她真正的报复。 兰茵垂死挣扎,狼狈逃窜,衡王没出现。 但她听到新的消息,夺了刀,反手插进她儿子的心脏时,衡王出现了。 曾经的宠爱值在看见她那张美色不在的脸时,已经彻底消失。 再看见他唯一血脉倒在血泊中,已经没了气的时候,兰茵看见他头顶,多了个鲜红色的负六十。 爽啊,真爽啊。 她做了太久的妾,她都快忘了,其实她本身也很厉害的。 任务对象是将军,她勤学武艺,任务对象是文臣,她练字学琴。 曾经是为了讨好,如今身上的巨石不见,那些都真真切切的成了她的本事。 她提刀把已经傻了眼的衡王妃也杀了时,衡王的仇恨值又涨了五点。 可也仅是五点。 原来他嘴里的此生最爱,和他唯一的血脉相比,差了那么多啊。 兰茵斩断他的手脚,当着他的面,斩杀了所有曾欺辱她的人。 最后横刀在他颈上,一刀毙命。 这时衡王的仇恨值,已经达到八十五。 兰茵趁乱逃走,径直出了城,逃进了大山中。 这里有花有野果有猎物有各种叽叽喳喳的声音。 多好啊,她的愿望还是达成了。 她可以过的好一些了,不用指望别人给予。 再下一个世界,是末世位面。 秦月和任务对象周子墨本来是大学里的一对情侣。 丧尸爆发,他们一路逃亡。 秦月因为拥有原主的记忆,带着周墨躲过了几次危机,周墨很感激她,宠爱值也刷的非常顺利。 他们曾在逃亡的路上分食一个面包,也曾在丧尸围困的小屋内,炙热的拥吻。 周墨对她细心呵护,对她百般照顾,不止一次冒着危险救她,面对其他诱惑,也始终坚定不移。 秦月也因此躲过了原主的命运。 他眼中翻涌的爱意和九十七点的宠爱值,让秦月渐渐被迷惑。 让秦月以为,周墨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冷了太久的人啊,总会看见一点火柴的光亮,就把它当做太阳。 可后来秦月才知道,他能为了自己拒绝那些诱惑,只是因为那些诱惑不够大而已。 周墨被基地长的女儿相中后,他还是变了。 秦月被迫成为他见不得光的情人。 如果她没见过那光亮,也许能够一直忍受黑暗。 如果她没见过他爱人时的模样,也许她也不会那么难以接受。 秦月眼睁睁的见着昔日的爱人,越来越频繁的提起另一个女人。 眼睁睁的看着,他眼底的光不再为她而闪动。 直到基地长的女儿不慎被丧尸划出了伤口。 明明异能者极大概率都不会被感染上丧尸病毒。 可他为了基地长女儿的百分百安全,还是要抽空她秦月的血,去基地长女儿换血。 因为她是治愈系异能者,她的血有治愈的能力。 换了血,基地长女儿不光不会再有威胁,还可能继承到她的治愈系异能。 这对他们都是极好的事,所以每个人都逼着她去做。 即使那些人每个都被她救过,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流淌着她的血。 秦月如果答应了就会死。 只是没有在意她的死。 比肉体先一步化为灰烬的,是她那颗心。 所以在她收到消息后,她自愿跟着周墨去了基地医院。 当她的血被引入到基地长女儿的身体里时,基地长女儿的身体……炸了。 在血肉飞溅中,秦月笑的很大声。 她只是忘了说,她的血注入到别人的身体里,虽能救人,却也能杀人。 第237章 她能控制她的血液像利剑一样在人的身体里穿行。 每一个被她救过,如今又背叛了她的人,都该死! 而这基地里,又有多少人没被她救过? 那一夜,基地死了好多好多人。 周墨是死的最惨的那个。 他被秦月废了手脚,废了异能,挂在城墙之外,被丧尸慢慢啃食而死。 死前周墨后悔痛哭,想再要一个机会。 他说他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她。 可是他还是被丧尸啃成了骨架。 秦月接管了基地,成为了新的基地长,此后每个进基地的人,都需要先喝她一滴血。 她拥有了绝对的控制权。 基地也被改了名字。 如今基地的外墙上,只写了一个字。 蝶。 第310章 谁欲成神1 萧蝶像度假一样看了很多个世界,她看见数不清的反抗,数不清的报复,数不清的血债血偿。 可能是因为刷仇恨值这种破坏性的行为,比宠爱值刷到满分再杀任务目标要简单的多。 也可能是因为所有的任务者,心里都压着数不清的阴霾。 再加上但凡做过几次任务的,都有点技能压身。 所以这次响应的人特别多。 萧蝶心满意足,却也没被眼前的胜利冲昏头脑。 她问二蛋:“除我之外一百位宿主,有多少是没有动作的?” 二蛋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半晌后道:“还有十一位。” “你可知道原因?” “嗯……有个胆子极小的新手,其他的都是最老的一批宿主,她们积分比较多,如果按照主神的规则继续做任务,虽然难一点慢一点,但还是有可能会回去的。” “所以她们不想冒险?” “应该是的。” 毕竟没有人是受虐狂,就喜欢玩这种被欺凌到挣扎求生的游戏。 虽然有十一个人依旧不动如山。 但影响不是很大。 主神本就能量几近干涸,如今十一个人的滋养,哪抵消的了她们九十个人的破坏。 主神,必死无疑。 可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萧蝶有预感,下一个世界恐怕有一场硬仗要打。 她做好心理准备,被二蛋带入了新的世界。 再睁开眼,她正处于云层之中。 萧蝶一睁眼,还以为主神要开局就把她摔死呢。 再定睛一看,原来自己正平稳的坐着。 眼前也不光有被朝阳映衬得绚丽梦幻的云层,还有高耸入云的仙山和在仙山和云层间翻飞的鸾鸟和仙鹤。 哇哦,修仙界啊。 萧蝶定了定心,继续观察四周。 她所坐的如船般的飞行法器上,和她一样装扮的女子有几十人。 她们统一穿着白绸纱衣,模样个顶个的俏丽,就是看起来,举止都略有些妖魅轻佻,不似普通人家女子 除了她们这些女子,船头上还有三人。 也皆是女子,不过穿的是浅紫色的纱衣,一看就比她们这些白色纱衣的地位高的多。 萧蝶趁飞行法器没落地,也趁没人注意到,赶紧跑到角落去呼喊二蛋,准备接受记忆。 可是没有。 二蛋的声音迟迟没有响起。 它……居然没有跟进这个世界。 萧蝶没有想它是不是背叛了自己,她也没有想自己在这个世界就要孤立无援。 她只是有些担心二蛋是不是有危险。 她怕主神拿二蛋撒气。 可转念一想又放下心。 主神如今危在旦夕,他如果有能量,最先对付的一定是自己。 自己才是祸乱了他整个妾室任务的罪魁祸首。 自己一日不受到惩罚,其他任务者一日不会停止刷仇恨值。 一个世界又一个世界。 如今有九十个她在无限的破坏,主神撑不了多久的。 只有杀了她,这一切才会结束。 这样的紧急的关头,主神又怎么会先去对付她的系统。 如今这样只能说明,这个世界,就是他对她的惩罚。 他不想她得到任何的助力,也不想让她得到任何的信息。 可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任务呢? 萧蝶如今什么都不知道。 自己的身份,这个世界的信息,任务目标,任务性格,原主会经历的劫难。 什么都没有。 她只能静静坐着,尽量让自己看到更多听的更多。 同时,她偷偷运行起她做妖时习得的功法。 可是不行。 她能感受到她身体里是有灵力在的。 不过非常低微。 远不如她做妖时修行半个月能积攒的灵力。 如今她运行那功法,也能引来天地灵气,却刚刚进入经脉,就滞涩住再难寸进。 试了几次都不行,萧蝶却不愿意死心。 如今二蛋不在,她又没有记忆,过去她曾掌握的东西,就是她最大的底牌。 她想着日后一定要找人问一问,只是谁能信任谁是仇敌,却也需要仔细甄别。 正想着,她听见一旁坐着的两个白衣女子说话了。 “紫溪,你说咱们能被玉清仙君留下吗?听说咱们合欢宗每十年就要送一批美人过去,可仙君从来没开口让谁留下过,我觉得咱们可能也要白折腾一趟。” 另一个姑娘回道:“那可不一定,仙君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可能一直身边不留女人?你看看那些大能,在外面行走哪个不是道貌岸然仙风道骨,可不也经常去咱们合欢宗挑选姬妾美人。” “那倒也是,说起来也有趣,在外面行走,那些人如果见了咱们合欢宗的,各个都喊妖女,但到了没人的时候,又各个都喊心肝美人,可是仙君……仙君总是不一样的吧?这么多年也没听说他和哪个女修走的近了。” “是没听过,我还听人说,玉清仙君的寒灵山上,连个伺候的婢女都没有,如果你我能被他选中可就好了,玉清仙君可是咱们修仙界第一人,也是最有望飞升之人,跟他一场,好处肯定少不了!” 另一个姑娘笑的用肩膀撞他,“仅是因为好处吗?不是因为仙君长得俊美,又是元阳之身吗?” “你个死妮子,你居然打趣我,看我不拧了你的嘴,不过说真的,越是他那种冷冰冰的模样,在床榻之上失了控,才越让人喜欢……” 两个人说完,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萧蝶心中怀疑她们嘴中的玉清仙君就是任务目标,想多探听些消息,就又转头去了别处。 听了一圈,萧蝶心里大致有了数。 玉清仙君是大乘后期的尊者,离渡劫飞升不过一步之遥。 可谓是当世第一人。 他性子冷清孤傲,平日里极少下山,也不理世事。 只是一心在寒灵山上修炼,意图飞升。 为了讨好这个修仙界第一人,各宗门常常送礼上前。 合欢宗没什么好送的,就送美人,每十年都把自家弟子拉到寒灵山上供他挑选。 只是玉清仙君从来没留下过。 这样一个视修炼为生命的主,真的会是任务目标吗? 萧蝶有些存疑,究竟如何,只有见了才知道。 除此之外,萧蝶还清楚了自己是新被招进门的弟子,和各位师姐没那么熟悉。 这样倒也省了她的麻烦。 第311章 谁欲成神2 法器又在天上飞了差不多两个时辰,萧蝶听了一肚子八卦和桃色新闻后,终于落了地。 她们几十个白衣女子在三个紫衣的带领下,依次下了法器。 萧蝶走在后面,一边留意着周围,一边数着人数,刚准备抬脚,走在她前头的白衣女子脚下一抖,差点摔了下去。 这飞行法器虽落了地,可因为船身高大,下船的地方距离地面也有两米多。 如果真的毫无防备的摔下去,是真的要疼一阵子的。 萧蝶没想那么多,顺手就把人捞起,脚下轻点带着她下了船。 落地后,那圆圆脸带酒窝的小姑娘抬眸道谢。 刚看见她,却又好像被什么烫了一样,把胳膊拽了回来。 她急匆匆的,连谢都没道一声,就躲到了旁处。 萧蝶一愣,怎么?自己这原主的身份有什么不一般? 还是说自己长得格外吓人? 她留意了那个酒窝女孩的去向,看她走到了几个相熟的女孩附近,还特意看了下她们的脸。 飞行法器落脚的地方,自然不是玉清仙君的宫殿旁。 她们如今所处的位置在寒灵山的山脚,想见仙君,得一步一步爬上去。 五十二个白衣加上三个紫衣,任平日里再娇滴滴,此时也得老老实实的丈量寒灵山,排着队似的往上爬。 走到一半,刚才那个酒窝女子又回来找萧蝶了。 她行了一礼,说道:“刚才我、我吓了一跳,没来得及道谢,还望姐姐原谅。” 第238章 萧蝶抬眸看她,“吓了一跳?你在怕什么?” “我、我晕高。” 萧蝶恍然似的点了点头,“没关系的,不是什么大事。” 她说着还笑了笑,看起来真的没放在心上。 可实际上,她却知道这酒窝女子在撒谎。 她在飞行法器上腿都摔下是因为晕高,落了地就跑可不是。 她刚刚就是在害怕自己,可是她为什么隐瞒呢? 她刚刚逃似的跑开,又为什么现在又转了回来? 萧蝶心中疑惑颇多,面上依旧什么都看不出来,一边往山上爬,一边和那酒窝女子聊了起来。 那酒窝女子说她叫梁星,星星的星。 也是最近刚入门的弟子。 只是萧蝶依旧觉得她态度很奇怪, 如果说刚才是惶恐,那用一个词来形容梁星对她的态度,就已经成了殷勤。 她姐姐叫的亲热,每当萧蝶看她时,她也都笑的很乖巧亲切。 可惜,在萧蝶面前,她演技不算好。 萧蝶还是能在她的眼里看见害怕和紧张。 那感觉…… 像是在应付一个难缠、却又能决定她职业生涯的客户。 萧蝶压下疑惑,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在梁星渐渐放松警惕时,萧蝶忽然问道:“刚才我看你身边围着几个朋友,怎么没一起过来?” 梁星听见,立马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 萧蝶却又道:“不是你朋友吗?那我可能看错了吧。” 她轻易把话题岔过去,梁星脸上也恢复了常色。 “刚进门没多久,我也没有什么朋友,刚才那只是几个师姐,问我慌里慌张的发生了什么,我如实相告,她们说我还是得跟你道谢。” 萧蝶点点头,没说什么,梁星又道:“姐姐,不如我们做朋友吧,我觉得你人很好。” 萧蝶很少听人给她发好人卡。 没想到在这倒是碰见了。 刚想说点什么,玉清仙君的宫殿到了。 萧蝶没再说话,看了眼梁星后,和她一起按位站好,等着玉清仙君来挑选大白菜。 玉清仙君为人疏离,但还算客气。 没把她们拒之门外,也没冷淡的让她们滚远点。 她们排着队进了折蟾宫,没多久,玉清仙君就在三个紫衣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萧蝶偷偷抬眼看他,觉得那些传言果然不错。 他确实长了身好皮肉,似冰肌玉骨般透彻清亮,却也带着冷意。 让他看起来像神山顶上的积雪,妥妥的高岭之花。 看模样,倒是像任务目标。 萧蝶不确定,主要是因为听说玉清仙君不近女色。 他都不近女色了,又怎么纳妾? 可让萧蝶和在场众人没想到的是。 这一次,他居然真的挑起了人。 连萧蝶在内,十二个,其中还有一个熟人,正是梁星。 那三个紫衣都傻了眼,呆呆愣愣的带着其他没被选中的下了山。 很快,折蟾宫殿前,就剩下了她们十二人,和一个突然近了女色的仙君。 玉清仙君依旧冷冷淡淡的模样,让她们挨个报了名字。 听完,他说道:“既入了寒灵山,那名字也都改了吧,” 他依次赐名,梁星被唤做了小幺,有个腰间别了把红扇子的,唤做灵依,其他的人也都改了,到了萧蝶这,他却顿了一下。 最后说道:“萧蝶这名字我很喜欢,就不改了。” 萧蝶觉得莫名其妙,但她也知道,莫名其妙的背后,都藏着东西。 只是如今她还不知道是什么。 一个名字,改与不改,到底有什么深意? 想不明白就不想,萧蝶还有更重要的东西要证明。 她如今这身体灵力低微,是绝对打不过一个神君的。 再多的武功招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是于事无补。 她本来没打算这么早就作死刷仇恨值。 但这是有效验证他身份的唯一办法。 所以萧蝶胆大包天的快走两步,扑倒在了玉清仙君的怀里,掐着嗓子道:“玉清仙君到底是只喜欢名字?还是喜欢奴家啊?” 其他人被她这一出吓了一跳。 萧蝶却只抬头看着无玉清仙君。 准确的说,是在看他的头顶。 果然,在她的硬核撒娇下。 玉清仙君的头顶闪了闪,多了个红艳艳的负一。 萧蝶满意了。 确认的过程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 确实归确实,她却不想作死。 所以好似看懂了脸色般的,她急忙撒开仙君,“仙、仙君,奴家得意忘形了,还请仙君赎罪。” 红艳艳的负一不见了。 玉清仙君还挺好哄。 折蟾宫很大,除了她们之外,又只有玉清仙君在住。 从这日起,她们也都一起住了进去。 可玉清仙君却没有疼宠任何一个人。 依旧冷冰冰的模样,平和且疏离。 他好像不是收了十二个美人,而是收了十二个徒弟,闲暇时开始教她们练剑修行。 只是对于萧蝶来说,这样的修行速度太慢了。 未来会发生何事她仍然不知。 看不清的野兽正在她的去路埋伏,不知何时就能龇着獠牙蹦出来。 在那之前如果她没有自保的能力,又该如何是好? 第312章 谁欲成神3 在这寒灵山上,玉清仙君是她能见到的唯一能者,也是掌控她们的人。 大乘期仙君的实力,不是她体内那些微弱修为能撼动的。 萧蝶想变强也好,想下山也罢,也都需要他的许可与支撑。 暂时攻略他好像是她如今唯一能走的路。 萧蝶也确实那样做了。 扮无辜,装柔弱,看星星,聊月亮,她招数频出。 她原身长了张可爱娇憨的鹅蛋脸,一双眼睛黑白分明,透亮明净,仰头看人时,总带着些不知忧愁的天真。 最适合演一出霸道仙君爱上傻白甜的戏码。 虽然不知道宠爱值的分数,可看着玉清仙君对她越来越温和的态度和与旁人截然相反的待遇。 她好像成效不错。 提出想练剑,玉清仙君二话不说教了。 提出想要更好的功法,玉清仙君二话不说的给了。 提出去藏书阁看看,玉清仙君二话不说的准了。 想来如果她提出想下山历练,玉清仙君应该也会二话不说的同意。 其他人都说仙君对她不一般。 仙君对旁人都是冷冰冰的,面对她时,虽然面上也没什么表情,眼底却像含了化冻的春水。 她们时常聚在一块七嘴八舌。 有羡慕的,有揶揄的,也有心里不满说小话的。 好像萧蝶已然要飞上枝头变凤凰。 萧蝶也见到其他女子像她一样去想办法靠近仙君。 不过纷纷铩羽而归。 如果以此来判断,那玉清仙君对她的宠爱值确实要高一些。 可这属实过于顺利了一些。 萧蝶心中存疑,行动上依旧小心。 她不清楚原主最后因何而死,只能当那剧中人,稀里糊涂的演着戏。 萧蝶和其他人打交道不多,梁星、也就是小幺却和她关系越来越好。 她们两人一间屋子,小幺正好和她一间。 没几日,她仿佛就已经自觉成了她的小跟班。 羡慕玉清仙君对她好这种话,也是小幺说的最多。 可她演技一如既往的不好。 羡慕的背后,明确的藏着别的东西。 她不说,萧蝶也没问。 有艳羡的,也有嫉妒的。 那个腰间别了个红扇子做武器的灵依,就对她敌意颇深。 听小幺说,灵依比她们这批新人先三年进的合欢宗,是合欢宗一个长老的亲传弟子。 所以她在修为上是她们这些人中最高的,也是众人的中心。 加上她确实长得极好。 她的确有高傲不服输的资本。 对萧蝶这个看似各方面不如她的,反而得了玉清仙君的喜爱,她不满嫉恨好似也正常。 小幺就几次告诉她要小心一些。 说那灵依在背后看她的目光阴恻恻的,备不住会出手对付她。 萧蝶好似听进去了,更常常和小幺走在一起,像找了个伴儿,就更有安全感了一样。 除了和小幺在一起外,她还常去藏书阁躲着。 她和小幺说那里冷清无人,可以少些事端。 但没多久,藏书阁却在夜里着起了火。 藏书阁里燃着终年不灭的琉璃火。 萧蝶晚间离开藏书阁时,那火还在火盏中好好燃着,照的藏书阁亮如白昼。 可她回去没多久,藏书阁就陷入到了一片火海之中。 那琉璃火本就是上古十大神火之一,不熄不灭。 第239章 加上藏书阁都是书籍木材的易燃之物。 等玉清仙君用法力,强行把琉璃火重新囚于特制的火盏之中时,藏书阁已经化为了一片灰烬。 玉清仙君脸色极差。 藏书阁里有闲散书籍,更有古书秘籍,其中有些还是孤本。 一旦烧了,世间难寻。 任谁是那些书的主人,都要心疼个半死。 他那张总是冷清的俊脸难得见了怒意,冷声问道:“这是谁干的?” 灵依最先站出来,俯身行礼后道:“仙君只准许了一人进那藏书阁,今日的事恐怕和那人脱不了干系吧。” 萧蝶从起火后,就知道这事是奔自己来的。 灵依倒也不掩饰,说完就幸灾乐祸的看着她,好像在等着她被仙君责罚。 当场剔骨抽筋才好。 没等萧蝶想办法替自己辩解,玉清仙君听闻她刚从藏书阁离开,却先问了一声:“那你……可有受伤?” 萧蝶笑了。 “回仙君,奴家没事。” “那我给你进出藏书阁的信物可还在身上?” 藏书阁门上有禁制,只有佩戴了信物的人才能进出。 藏书阁仙君只允许她一个人进。 那信物自然也只有她一个人有。 萧蝶闻言赶紧摸了摸身上,又探了探储物戒。 最后有些慌乱的摇了摇头,“没、没在身上,可奴家明明记得,刚才回房后还有呢。” “别急。”玉清仙君轻声安抚后又问道:“那你回房后可做了什么?” “奴家换了衣服,就去后山了……” 后山有一处灵泉,可有助于增进修为。 那也是玉清仙君给萧蝶的特权。 玉清仙君听了,神态温和的点了点头,转过脸,他又是一副冷若冰霜。 “本君给萧蝶的信物,到底被谁拿了?” 众人听了神色各异。 玉清仙君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 又是藏书阁又是山后灵泉,好东西都是萧蝶一个人的。 萧蝶嫌疑最大,他却只是关心她受伤与否,说话也轻声温和。 面对她们,却又冷冰冰,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萧蝶看见灵依眼底的嫉妒和愤恨都快压不住了。 玉清仙君却只是继续给在场众人施压。 “都不说,本君也有办法查得出,不过你们真的想本君自己查吗?” 作为本领通天的玉清仙君,这种事只有他愿不愿意费心去查,没有查不出来的。 不过自己说和被查出来,却肯定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 萧蝶觉得灵依看起来也不是个蠢的,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被查出,她一定还有后手或者……替罪羊。 刚想到这,萧蝶就见灵依脸色变了几变后,直接抬手指向了小幺。 “不是萧蝶,那就肯定是她,她跟萧蝶一个房间,信物一定是她偷拿的,我们刚刚还看见小幺鬼鬼祟祟的从屋子里出来,对吧?你们也看见了吧?” 几个跟灵依关系好的,都急忙跟着说。 “对、对,我们都看见了。” “对,我们还听小幺说过,嫉妒萧蝶可以进藏书阁。” 第313章 谁欲成神4 “我也听过,小幺还说萧蝶没别的本事就会些狐媚子功夫,不知道在哪个男人榻上学来的,还敢用在仙君身上,简直是亵渎仙君。” “还请仙君搜她的身,一定能搜出来!”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小幺胆子本来就小,此刻被她们吓得更是说不出话。 “奴家、奴家没有!奴家没做过,不是我、不是……” 玉清仙君没听她辩解,伸手向她一勾,一个玉牌就从她腰间飞出,落到了他手里。 小幺见了,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仙君,有人冤枉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呜呜呜……我好害怕,别杀我、别……” 说到最后,她已经语无伦次,吓得嚎啕大哭。 那哭声里的惶恐与凄绝浓郁的仿佛散不开的雾气,惊飞了山间的仙鹤。 从刚开始就一直旁观的萧蝶,在玉清仙君对着小幺抬手时,还是替她求了情。 “仙君,小幺不是她们说的那样,她跟我很好的,是我在山上最好的朋友,你能不能别杀她?” 仙君的动作一顿,抬眸看萧蝶,“你能确信她不是偷了你信物的人?” 萧蝶点头,“我能,她胆子小的很,不会做那样的事,至少在事情真的查清楚之前,仙君先留她条命,行吗?” 玉清仙君在萧蝶面前,一向是极好说话的。 “既然你替她求情,就先罚她在后山思过崖不许出来,等日后真相大白再说。” 闻言,小幺僵硬紧绷的身体终于一松,脱力般的伏在了地上,也遮住了面上的神情。 玉清仙君带着重新化为一团光亮的琉璃火,先一步离开了。 仙君一走,其他人也走了。 以灵依为首的几人走到小幺和萧蝶面前,洋洋得意的晃了一圈,也跟着离开。 如今看来,小幺就是灵依选定的替罪羊。 她们住在一间屋子,关系又好。 今日不管是萧蝶受罚还是小幺受罚,都是灵依想看见的。 萧蝶没理她们,她扶起小幺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还被她们陷害了?” “你信我?” 小幺抬头看她,神情有些复杂。 “我当然信你。” 小幺嘴唇颤动,眼泪哗哗的流,最后低头道:“我、我不知道,我只是看见着火了就想来看看,路上碰见了她们几个,也没说什么,我也不知道那玉牌怎么就到了我的身上……” 她说着说着,哭声又溢出来了。 萧蝶一手扶她一手拍着她的后背,“好了好了,别哭了,如今不是没事吗?我会替你把这事查清的,到时候我再去思过崖把你接回来。” “嗯……” 萧蝶把她送到思过崖,又安抚了她几句。 月光下,她努力笑的温柔和善,争取最大限度的贴近小幺所说的好人。 小幺却靠在崖边,被挡去了光亮,让人看不清面上的神情。 在她转身要走时,小幺叫住了她。 “萧蝶……其实,你早就发现我不对劲了吧。” 萧蝶脚步停下,但是没回头,“发现了,不过你不想说,我又何必去问,凭白让你为难,” “可是你就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好奇你的身份?你的任务?你的任务目标?” 小幺呆愣了一瞬,“她们说的没错,你果然很厉害。” “这我知道。” “可你没有你原主的记忆,对吗?” 萧蝶回头,“看来如今你是想说了?” 小幺点了点头,“今天是你救了我,我不该再瞒你。” 萧蝶这才转身回来,她靠坐在小幺对面的山崖边,两人于万里高空上相对。 “你是怎么知道我没有原主记忆的?” 小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名声在外,所有人都说你厉害,胆子又大,可最近你行事却很谨慎,这与传闻不同,除非你缺少了原主的记忆。” 萧蝶对自己在外是什么形象不太在意,她笑道:“你倒是与传闻相符,胆子很小。” 二蛋消失前跟她提过的新宿主,胆子极小,不敢反抗,也不敢刷仇恨值。 没想到转眼就出现在了面前。 小幺……这名字真有趣。 “你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萧蝶没再兜圈子,直接问道。 “会,但与现在也不同了。” 小幺理了理思路,从头开始说起。 “我原主的记忆中,与任务一开始都是相符的,我们十二个人被仙君挑中,留在山上,你的原主与我的原主一间屋子,我原主也依旧叫小幺,你的原主也依旧没改名字。” “你原主是天真烂漫的性格,可能仙君就是比较青睐于这种女子,所以她虽然没有像你一样特意攻略,仙君也对你的原主另眼相看了,只是远远没有如今这般喜欢。” “那后来呢?也是灵依陷害了我的原主?” 小幺听了,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是陷害了你,不过那是很后期的事了,如今可能是仙君对你太好,所以她提前动了手。” “不过不管是你的原主还是你,仙君都从未站在她那边。” “那我的原主是怎么死的?” 小幺喉结滚动了下,仿佛很害怕的左右看了看。 最后她靠在山崖边,缓缓说道:“你死于仙君之手。” “哦?” 小幺继续回忆她原主的记忆。 “你的原主性子娇憨乖巧,没对仙君提出你那么多的要求,她也没有进过藏书阁。” “灵依陷害,用的是别的方式,不过被查了出来。” “仙君虽然没杀她,但也把我们这些人一起送回了合欢宗,只留了你在山上。” 第240章 “当时我们都极其羡慕你,觉得仙君是真的喜欢你。” “后来,我们也果然听说了仙君正式和你结为道侣的消息。” “那时我们因为被仙君退回,已经被打上了罪人的标签,被宗门备受冷落,当时听见这消息,灵依还气的发了疯,被刑罚了一顿。” “可是后来我们再听见你原主的消息,就是她已经死了,被仙君亲手杀了,而仙君……飞升了。” 第314章 谁欲成神5 “那之后我们才知道,仙君修炼的是无情道,欲想飞升,必得亲手斩杀最爱之人。” “他在大乘期久久未飞升,就是因为这情劫他始终未过。” “他本无心情爱也无心男女之事,他就是想飞升,才突然在这次合欢宗送来的女子中,挑了我们十二人,最后选定了你。” “他逐渐对你动心,法力也逐渐丧失,最后以凡人之躯渡情劫,情劫一过,他的法力尽数回归,就地飞升。” 萧蝶听了,眸光闪动了一瞬,最后问道:“那你呢?你的攻略目标也是他?” “是,我和其他人被退回后,在宗门过得极差,你死后,我也被宗门扔去应付魔族,没多久也死了。” 萧蝶又问:“那你家统子还在?” “在呢,它说黑寡妇的蛋被隔绝在世界之外,是主神刻意而为,为的就是让你误以为灵依是原主死亡的罪魁祸首。” “毕竟在仙君杀妻飞升之前,他一直表现的无懈可击。” 萧蝶了然的点了点头,“那你如今把这些都告诉我了,你又做如何打算?毕竟你也知道,旁人都叫我黑寡妇。” 她们任务目标是同一人的话,总是难免冲突。 小幺却只是摆了摆手,“今天要不是你,我已经任务失败了,所以你不用管我的,你只管做自己的事,我只要能过的好一点,死的不那么惨,就已经很好了,毕竟你也知道,我只是个新人。” “好。”萧蝶也不客气,“不过有机会我还是会救你出去的,在这里可过不好日子,而且,我们是朋友,对吗?” 说罢,萧蝶笑了笑起身准备离开。 走出几步,身后的小幺却又喊住了她。 萧蝶回头,就见小幺往前支起身子,月光照在她脸上,也照见了她眼底的复杂。 半晌后她道:“或者,你也可以一直攻略下去,只要宠爱值刷满,他、他应该也是舍不得杀你的,何必非得硬碰硬?” 萧蝶笑道:“还是杀了他更简单一些吧。” “可是你容易受伤。” “你忘了你刚才说的,他越是动心,法力越低,最后只能以凡人之躯渡劫,好杀的很。” “对、对。” 小幺重新靠回崖边,重新被阴影笼盖。 她像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一样,埋头不再吭声。 萧蝶独自顶着月亮往山下走去。 走着走着忽然问道:“二蛋,你觉得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刚说完,她才反应过来,陪着自己走了许多个世界的二蛋如今不在。 萧蝶不自在的停下脚步,片刻后继续前进。 只是嘴里又说了一句。 “二蛋,等我去接你。” ………… 解决灵依这件事做起来格外容易。 她让玉清仙君教了她一道留音符,又去找灵依挑衅了几句。 灵依那傲气的性子受不得这些,没几句就把话抖落了个干净。 玉清仙君听了,没杀人,却也当着萧蝶的面,废了她们的修为和手脚,又扔下了山。 萧蝶看着,那伤是真的,废了修为也是真的。 啧,真狠啊。 小幺洗清了冤屈,被放了出来,依旧和萧蝶住在一起。 两个同样来自现代的灵魂,开始了更加愉快的相处。 提起现代的事,她们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 好像也只有这样,她们才同样是两个自由且独立的灵魂。 平日里玉清仙君给了萧蝶什么好东西,萧蝶也会暗戳戳的分给小幺一些。 萧蝶仿佛彻底和她交了心,平日里有什么话都偷偷同她讲。 她攻略玉清仙君的脚步也没停。 虽然依旧不知道宠爱值,但玉清仙君如今看见她就眼眸带笑。 一向高高在上的清冷仙君,在她面前渐渐换了个模样。 但从他逐步靠近她开始,他的法力也开始渐渐消散。 没多久,就已经到了掩饰不住的程度。 那晚回去,萧蝶还和小幺谈及此事,觉得自己应该是快要成功了。 小幺笑的有点勉强,但嘴上依旧在恭喜她。 忽然她问道:“等他法力真的全部消散,成了个凡人,你要如何对他?杀了他吗?” 萧蝶想了想,答道:“我喜欢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只是单单杀了他,实在太便宜他了,我要废了他的经络,废了他的修为,让他再也不能修炼,最后让他眼睁睁的看着我如何快活逍遥。” 小幺听了,笑的更勉强了,不知道是不是吓得。 萧蝶只当看不见,继续跟她说起了别的。 “我想下山历练历练,不知道最近可有什么秘境开放?” 小幺掌握着她原主的记忆,就相当于掌握了这个修仙界的基本情况。 比萧蝶这个两眼一抹黑的好太多了。 她想了想道:“有的,几日后,昆仑山上有个古神秘境会被发现,等消息传过去,你可以让仙君带你去。” “那你呢?你想去吗?天天在山上待着,一定很闷吧?” 小幺眼睛亮了一瞬又灭了。 “我、我就算了吧,仙君肯定是不愿意带我一个电灯泡的,你们两个去就好了。” “管他愿不愿意,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愿意就是了。” 萧蝶故意用肩膀去撞她,笑容灿烂如朝阳。 小幺愣了愣神,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回到了大学里和室友互相打趣玩闹的时候。 她眼眶不自觉泛了红。 萧蝶见状问道:“怎么了?想家了?” “嗯……想家,想同学,也想爸爸妈妈。” 萧蝶闻言叹口气,把她圈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脊,“放心,会回去的,用不了多久,我们都会回去的。” 这一刻,萧蝶感觉她想说些什么,可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眼泪掉的越来越凶了。 没过几日,古神秘境开启的事,果然传到了寒灵山上。 萧蝶和玉清仙君提起想去看看,玉清仙君犹豫了片刻,还是像不忍拒绝一般答应了。 在萧蝶欢天喜地的离开准备时,他又叫住了她。 萧蝶回头看他,看似清冷自持的仙君在她的目光中微红了脸,缓缓说道:“蝶儿,等我们从秘境回来,我娶你可好?” 这一刻萧蝶想了很多。 最后却也只是笑的更加明媚灿烂。 “好啊,等回来,你娶我。” 第315章 谁欲成神6 每次有什么秘境或者古神遗址开启,各方宗门都会带弟子前往。 为了争夺天灵地宝,也为了让弟子们得些机缘。 只是这次谁都没想到,玉清仙君居然也来了。 这可真是仙君入凡尘,难得一见啊。 更让人目瞪口呆的,是他居然是带两个合欢宗的女修来的。 难道合欢宗宗主说的是真的? 她家的女修,真的把仙君给迷的死死的? 那真的不是她在吹牛? 不过这古神秘境有修为限制,只有元婴和元婴以下才可进入。 其他人以为玉清仙君也会和他们一样,在秘境外等着人回来。 却不成想玉清仙君也跟着进了秘境。 “这、怎么回事?玉清仙君难道是用什么法器压制了修为?” “只有这种可能,应该是怕他的人在秘境里出什么意外吧,毕竟那两个合欢宗的女修,修为属实低微。” “玉清仙君居然真的如此宝贝她们?” “不,只一个,刚才玉清仙君的眼神一直落在那个叫萧蝶的女修身上,看来再是本领通天的男子,最后也是难过美人关啊……” 秘境外众人议论纷纷,秘境内萧蝶也正仰头问玉清仙君,“你怎么也进来了?你的修为……” 玉清仙君的笑容好似在极力掩饰,“我把修为压制了,秘境内机缘多危险也多,我怕你会有受伤。” 清冷俊逸的仙君眉眼温柔的似盛着整个寒灵山的春日。 他瞒下自己修为受损,境界跌落的事,一意孤行的贴近她保护她。 如果不知未来他会做出什么,还真以为他是个外冷内热,一往情深的贴心道侣。 可萧蝶此刻看他,却只觉得他是在防备她。 就像猎人怕自己的猎物从眼前消失一般。 小幺偷偷传音道:“仙君一定是修为已经跌到了元婴,看来你等的时机快到了。” 第241章 萧蝶想了想说道:“可是我境界还是太低了,哪怕他真的修为尽失,成了凡人,想必也会有些保命的手段,如果我能快点结丹就好了,不然动手总觉得不太稳妥。” “可我们还只是炼气期的小菜鸟……要不你让仙君帮帮你,这古神秘境中肯定有能助人修行一日千里的宝物。” “嗯,我试试。” 走在前方的玉清仙君步履如常,带着她们穿过一片林子,走到了秘境的中心地带。 这里已经开始能碰见其他修士,古神的遗址也在这附近。 玉清仙君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的问道:“蝶儿可有想要的东西?功法?武器?还是什么天灵地宝?” 萧蝶听他问,干脆状若天真的答道:“我想要能让修为突飞猛进的宝物,这里可有?” 玉清仙君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我倒是不知道,小蝶儿还是个贪心的。” 萧蝶顺势拉住他的胳膊摇了摇,“还不是你太厉害了,你可是修仙界第一人,是人人仰望的仙君,可我只是个练气期的小女修,这让谁听了,都得说一句不般配,这、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嫁给你……” 说到最后,萧蝶娇羞的垂下了头,脸红的像枝头上的苹果。 玉清仙君仿佛被迷了眼一般,愣头青似的一口答应。 “好,你要什么我都替你寻来。” “仙君最好了!” 萧蝶娇呼一声,兴奋的跳了跳脚。 玉清仙君看她蹦蹦跳跳,笑的也越来越温柔宠溺。 目光对视中,两人好像一对神仙眷侣。 可这一刻,他们都在说谎。 他们也都知道,对方在撒谎。 一旁的小幺只觉得自己在看一场荒诞的话剧。 男女主角都知道对方在演戏,却也都选择了全情投入。 只可惜这场戏不是散了就各自回家。 这场戏的高光将由鲜血点亮,这场戏的结局,也以魂飞魄散,身死道消为终。 在玉清仙君的帮助下,她们成了这场秘境寻宝的最大赢家。 玉清仙君给萧蝶找的能够快速提升修为的宝物,是一个聚灵宝珠。 能进活物能容人的芥子空间不算少见。 足够大的芥子空间,甚至能藏起一方世界。 可时间流动慢速到几乎停滞,却非常少有。 那聚灵宝珠就能做到。 宝珠里的面积也就足球场那般大小,四周乌漆嘛黑,不见一点光亮。 但那里灵气充沛,堪比仙界。 萧蝶在里面修炼了月余,就已经筑了基。 出宝珠也才不过刚刚过了一瞬。 这对于修行来说确实是最佳的作弊法宝。 但万物万事都有限制。 这聚灵宝珠的流速再慢,容人的时间也有限。 萧蝶计算了一下,约摸着,也就够自己堪堪结丹。 看来仙君和某些男子也没什么区别,都是希望女人强,又不喜欢女人强于自己。 至于时间到了之后,这宝珠会发生什么,萧蝶和小幺和玉清仙君都打听了一下。 据他们说,时间一到,如果强行留下,空间内部会发生燃爆。 会把依旧逗留在空间内的人,烧为灰烬。 这个他们倒是没骗人。 萧蝶在藏书阁的那些旧籍古书中看见过这聚灵灵珠的介绍。 也知道这聚灵灵珠大多的来源,都来自于秘境古址。 他们知道的关于聚灵宝珠的信息她都知道。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可能她也知道。 萧蝶迫不及待似的钻进宝珠中,埋头苦修,直至即将结丹。 她压制修为,没让金丹凝结,继续修炼,直至看到空间内果然燃起熊熊大火,才闪身出去。 而此时距离她钻进宝珠,不过一夜的时间。 萧蝶兴奋的向着给她护法的玉清仙君扑过去,“我要结丹了!仙君,我这么小年纪就结了丹,我看谁还敢说我配不上你。” 玉清仙君面皮泛红,好像手脚都不知往哪放了,但依旧正色对萧蝶道:“即使你修为突飞猛进,也不可就此松懈,没有实战的经验,再高的修为也只是空中楼阁。” 他温言劝诫,看起来倒像是个真的为萧蝶着想的。 他演戏演全套,萧蝶自然也配合。 “好,那剩下的时间,我就在这秘境里好好历练,不过我还有一事想让仙君帮忙。” “何事?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 萧蝶闻言笑的灿烂,她拿出那颗用过的聚灵宝珠,递到了玉清仙君的手里。 “你肯定能做到的,就这个,我想仙君能亲手用它做一条项链给我,这是仙君对我好的证据,我想一辈子都带着它……” 萧蝶说完,羞涩的扭头拉着小幺就跑了。 一边跑她一边喊道:“我们自己去历练了,仙君只管做项链就好,我现在已经很厉害啦!” 她的背影蹦蹦跳跳的消失在了玉清仙君的眼前。 玉清仙君捏起手中的宝珠,对着晨起的朝阳看了看。 那宝珠颜色清透明亮,似从月亮上割下来,被太阳光一照,又折射出明亮橙黄的光。 很美,戴在她颈上也确实般配。 不过玉清仙君脸上的柔和与笑意,却已经不知道在何时消失了。 他神魂探入,看到宝珠内已经一片火海,才满意的收回神识。 他不得不谨慎啊。 毕竟对手是她。 第316章 谁欲成神7 萧蝶拉着小幺跑出老远,脸上的笑意也收了一收。 反倒是小幺好似轻松了般的喘了口气。 “这就累了?你现在可是女修士,可不是脆皮女大学生。” 小幺听她打趣,笑着白了一眼,“我以前还是搞纯爱的呢,现在不也成了专门给人做妾的?” 这话落到地上,气氛沉了一下。 这事沉重到当玩笑说出来,都只能沉甸甸的压人心坎,任谁也笑不出来。 还是小幺先打破了这种凝固。 “我还没问过你,你为什么要一直和主神对着干,你知道的,他是神,而我们只是任务者。” “他这次能让二蛋从你身边脱离,下一次他、他还不一定会做出什么。” 萧蝶想了想,说道:“你应该也听说了不少吧,关于我,旁人是怎么说的?” “他们说你、说你……煽动任务者们反抗主神,是为了自己登上神位,说你是个不择手段利欲熏心的野心家,可是我觉得……” “不,他们说的没错。” 萧蝶笑的坦荡,“我确实是想登神位,我也确实是个野心家,可野心不是坏事,我做主神也总比他做主神要好。” “不过说我利用了她们,我不认,哪个任务者都不是傻子,没有切实的好处,谁又会平白的被我利用,大家只是……都想回家而已。” “可只要忍一忍,认真的做一做任务,总还是能回去的,为什么非要用这样的手段,就不怕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吗?还是说你们都只是图一时之快?只是想享受报复的快感?根本就不管以后?” 萧蝶难得看小幺说这么多,情绪也这么直白。 但她说的话,萧蝶不爱听。 “你不想图一时之快吗?你不想报复吗?你本来在自己的世界里活的好好的,莫名其妙的意外被拉进这狗屁任务,你被欺负玩弄,被打压被咒骂,被当成一个物件,被随意的对待着,你不恨吗?你究竟是不想报复,还是不敢报复呢?” 小幺被质问的哑口无言,她无意识的向后退,再向后退,最后被不知是什么扳倒在地上。 萧蝶没去扶她,只是俯看着她,面容清冷平和,似一尊无悲无喜的佛像。 “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你可以躲在角落里选择沉默,但是请不要嘲笑甚至诋毁比你勇敢的人,因为他们争取到的光明也会照耀到你。” “你不敢,我无权指责,但你不该这样,指责我们这些走在路上的人,即使……你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危。” 听到最后一句,小幺终于忍不住要哭出来了。 巨大的酸楚像有人把一颗柠檬完整的塞进了她的喉咙。 梗的她说不出话,也喘不过气。 萧蝶却眉眼一戾,突然飞身过来。 小幺还没反应过来,被萧蝶猛猛撞向了一旁。 她惊惧中回头一望,就见刚刚她被绊倒的地方,赫然有一头巨蛇! 她根本就不是被什么树根落枝绊倒,而是那头巨蛇的身子。 那巨蛇被她一绊惊醒,如今正和萧蝶缠斗在一起。 萧蝶的左臂被它的獠牙咬的鲜血淋漓,如果刚刚不是萧蝶冲上去撞开了她,刚刚被咬的……就是她的脑袋! 小幺不知是怕是愧,眼泪掉的凶极了,“萧蝶、萧蝶你等等,我这、这就去喊仙君救你……!” “不许喊他!这就是我的磨刀石!!一个蛇妖都杀不了,我又何必去杀神!” 第242章 平日里刻意伪装出的娇俏天真此刻彻底被势不可挡的锐气取代。 萧蝶在比她大出几倍的巨蛇面前也毫不显惧色。 一剑、两剑。 她数不清挥了多少次剑,也数不清她被巨蛇击退了多少次。 小幺只知道她手心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在看见萧蝶真的面临生死,却顽强的比石头还要坚韧时,她才忽然意识到。 她,不希望萧蝶这样的女子死。 她,也真的把萧蝶当做了朋友。 萧蝶说的对,她只是没有勇气罢了。 从天明一直打到了日落。 太阳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在林中时,那巨蛇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萧蝶浑身浴血一般从蛇身下爬出,对着小幺龇牙一笑。 “你没受伤吧?这蛇丹大补,可以助你增益助威,给你。” 一颗萤白色的蛇丹就那么被她轻易的扔了过来。 平淡的像是摘了个野果子给她。 小幺看她自己爬起身,一瘸一点的准备离开,她也终于忍不住了。 “萧蝶。” “嗯?” “你想不想听一听,另外一版的故事。” 第317章 谁欲成神8 玉清仙君是在天黑透了后找到的她们。 他似埋怨似担心的问道:“怎么跑出这么远,我修为被压制,神识都探不到你们了。” 萧蝶歪了歪头,假意调笑,“仙君是怕我和哪个男修跑了?” 玉清仙君点了点她的鼻尖,无奈的笑道:“你啊,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萧蝶笑着伸手,“那小没良心的项链呢?快给我看看。” 玉清仙君闻言从储物戒中把项链取出,替她戴上。 那聚灵宝珠在月光下闪着微光,衬得她更加肤白胜雪,如清灵仙子般动人。 “戴了这条项链,以后就真的不许再离开我了。” 他难得说这么直白的情话,萧蝶也配合的羞红了脸。 一旁的小幺:…… 不愧是影后,真会演啊。 怪不得她之前的任务都能刷完宠爱值,这演技,这反应,取得谁的好感都不是难事。 想到这她一愣……不对啊。 她这么会演,对自己也不会是演的吧? ………… 此后的几日,萧蝶依旧在秘境中试炼。 只是这回玉清仙君始终不离左右,好像一会儿看不见萧蝶,他就浑身难受。 直到秘境关闭,他们才又回到了寒灵山。 玉清仙君不知提前给谁传了信。 明明他们走前,寒灵山还一切如常。 等回来时,却已经张灯结彩,红绸囍字塞了满眼。 排场之大,从山顶一直到山间,处处都像燃起了红色火焰。 好像生怕旁人不知道他玉清仙君即将大婚一样。 如今恐怕从寒灵山上飞过,都能知道玉清仙君的喜讯。 玉清仙君又亲自下山一趟,学着人间娶妻,置办了许多物件。 他还请来修仙界登高望重的老前辈来做媒人。 其他宗门,只要是叫的上名字的,他也都发了婚帖,诚邀他们来观礼。 只是在此期间,他的境界也好像一直在跌落。 他处处表现出对这婚事和对萧蝶重视,玉清仙君的面子谁又能不给。 所以到了婚期那日,整个修仙界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 寒灵山上几千年都没有这样的热闹。 来的人恐怕比山上的走兽都多。 在整个修仙界的见证下,玉清仙君和萧蝶结为道侣。 他满眼柔情,在众人前牵起她的手。 把对她的爱意,宣告给了世间所有人知道。 萧蝶被感动的热泪盈眶,不止是她,来观礼的女修都把她视为艳羡的对象。 她在众人的羡慕和恭维中,好似一日之间就升至了顶峰。 观礼结束后,众人散去。 萧蝶坐在洞房中,等待着玉清仙君来替她掀盖头。 她姿态平和自然,只静静的等着,反倒站在一旁的小幺显得格外紧张。 没多久,玉清仙君来了。 他温柔的挑起盖头,问道:“今日怎么样,开心吗?” 萧蝶点头,“当然开心,我还从未见过谁成婚有如此大的场面,就是皇上都没有。” “那你有没有觉得很幸福?” “有啊,如今我就感觉自己是最幸福的人,仙君,谢谢你。” 萧蝶红着脸望向他,眼中仿佛有柔情千许。 玉清仙君的脸却突然仿佛洁白无瑕的玉石突然皲裂般的裂开嘴,露出嘲笑。 “是吗?那你是在幸福自己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还是在开心自己即将又完成了一次任务?” 萧蝶愣住了,脸上的血色寸寸消失,“仙、仙君,你在说什么啊?” “听不懂吗?你在跟我装什么糊涂?” 玉清仙君像终于褪下了面具一样,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欣赏着萧蝶的惊惧,笑的邪气又不屑。 “萧蝶,任务者第九十七号,你不是一直想弑神吗?怎么?如今神站在你面前,你却不敢认了吗?” 萧蝶彻底石化一般的僵住了。 她眼睛仿佛都不会眨动了一般,死死的盯着玉清仙君,好像想发现这其中的破绽,发现这只是一场幻觉。 可是没有…… 所以她愈发的惊惶,愈发的恐惧。 玉清仙君、不,是主神。 他终于畅快的笑了。 他等这一日,可等了许久了。 “从云端跌入泥潭的感觉怎么样?上一秒你还拥有最强者的爱,还拥有任务即将完成的喜悦,下一秒你发现,这都是我给你的骗局,这种感觉你喜欢吗?” “萧蝶,你杀了我那么多任务目标,你给了他们最佳的体验,却又用完就杀,你就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经历吗?” 萧蝶仿佛终于找回了被惊震出体外的灵魂,她恍然的看向一旁的小幺,声音嘶哑又无力,“你骗我?” 小幺后退了两步,心虚的道:“我、我是骗了你,但谁让你煽动任务者们造反,他是神,我不听他的,难道还听你的吗?” 在萧蝶灰暗的目光中,主神又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萧蝶啊萧蝶,你听见了吗?你不会真的当自己在主持正义,在做救世主吧?” “你真当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这么不知好歹吗?” “任务目标们给了你们宠爱,给了你们富足的生活,给了你们权势地位,还给了你们床榻之欢。” “明明是一场等价交换,你凭什么总是一副受害者的架势?嗯?” 萧蝶挤出一抹笑意,对他招了招手,“你俯身过来,我告诉你凭什么。” 主神闻言,走过去俯身在她唇边。 却又在下一秒,用两根手指稳稳接住了她刺过来的剑。 侧过头,他勾起唇角, “你不会现在还天真的以为,我的修为真的受损了吧?骗你的,都是骗你的。” 他直起身,法力从体内蓬勃而出,巨大的冲击把萧蝶高高扬起,又重重摔在墙上。 刚刚灿若朝霞的新娘,转眼就鬓发凌乱,狼狈不堪。 主神拍了拍手,殿外鱼贯而入了数人。 赫然正是曾被他废除修为,废了手脚送下山去的灵依几人。 如今她们每个人的身上依旧有灵力波动,手脚也完好无损。 萧蝶抬眸,神情有些崩溃的道:“难道她们……” “骗你的,都是骗你的。” “萧蝶,从你踏入这寒灵山,寒灵山上的每个人,都是骗你的,每件事,都只是演的戏罢了。” “怎么样?被当成猴耍的感觉,你可还喜欢?” “十一人,我精心挑选了十一人,在你眼里,女人不比男人更得你喜欢吗?怎么样?如今还喜欢吗?” 萧蝶擅长伪装骗人。 所以他设了这么个骗局,把她骗个彻底。 萧蝶喜欢在宠爱值达到满分后,再杀夫留子。 所以他要在她最接近成功的那一刻,把她摁进冰水中,让她刺痛清醒。 萧蝶联合其他任务者一起对抗他。 所以他也找了任务者来欺骗对付她。 主神布置的每一点每一滴,都是对她的报复和折磨。 他想要的,不仅仅是杀了她为止。 他还要彻底的动摇她的精神,摧毁她的道心。 他要让她后悔。 也要让每一个和她一样起了反心的人害怕。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第318章 谁欲成神9 主神看着萧蝶总是镇定从容的神情终于土崩瓦解,心中的畅快难以言说。 她凭什么觉得她可以杀神上位? 她们所有人,都只是他手中的蚂蚁罢了。 他永远都可以掌控她们的生命。 没有记忆没有系统,她就只能又聋又瞎。 第243章 她能听见的能看见的,都是他给她安排的。 她又如何赢他? 主神有意折磨,没有自己动手。 他就想看她们自相残杀,就如同后宅后宫中的女人们一样,就该像野狗抢食一样,为一个男人争得头破血流。 萧蝶虽然结了丹,但她依旧应付不了十一个人。 整个山顶也被设下了结界,她插翅难逃。 一路从洞房打到外面的院子,又从半空打到地面。 主神胜券在握,对于手中的蚂蚁,也多了几分轻佻的欣赏。 他不得不承认,萧蝶的本事还是有的。 她能看透他这游戏运营的本质,能精准的卡着他的脖子,逼得他不得不降世,如今,也能在实力不济的情形下和十一个人缠斗这么久。 像头不服输的母狼,咬住了猎物,不死都不松口。 可再厉害的母狼,也架不住一群豺狼虎豹的围攻。 萧蝶最后依旧力竭的躺在了血泊之中。 她仿佛极其不甘。 也仿佛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 她看着灵依和小幺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助纣为虐?明明就差一点了……明明就差一点我就成功了!” 小幺双肩颤抖着没有说话。 只灵依面无表情的回道:“百场任务,我已经快要可以回家了,所以我不可能陪你们玩什么造反游戏。” 萧蝶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闷咳两声后断断续续的道:“你和之前、反差真大啊。” 之前的灵依,骄傲,善妒,像带着毒的蝎子。 现在的灵依,却如一潭死水,一眼望去没一点波动。 灵依听了这像夸赞的话,也已经没起什么波澜,“不过演戏而已,你不也很擅长。” “可是我……我还是更喜欢之前的你。” “什么意思?” “之前的你啊,虽然讨人厌,却也还有人气,像个人,你再看看现在的你……呵呵,你,死了很久了吧?” 一直平静到像个假人的灵依,此刻却仿佛被刺痛了一般。 她嗤笑一声,眼眶却泛了红,“我知道你在心里瞧不起我们这些人,可是你又知道什么?!我……我家里人还在等我回去,我一定要回去!” 相比于她语气突然的激昂,萧蝶反而平静了许多。 她于血泊中撑起身子,平和望向她们。 粘稠的血液沾染在她的侧脸和脖颈,让她看起来如同即将碎裂的瓷像。 过于清透明亮的眸子,却清晰的照映出她们的渴望,和那渴望之下,无法言说的伤疤。 “那你的家人,知道你如今是这个样子吗?你的妈妈,知道你为了回家,都做了什么吗?” 她不是嘲讽,只好像在关心。 目光悲悯温柔,似跌落泥浆中自身难保的菩萨像,却仍能抽出空来关怀世人。 只是这关怀于此刻的她们来说,还不如一刀来的痛快。 看够了热闹的主神见情况不对,似震慑似发威一般的闪过身来,带着强烈的威压,一瞬间,迫使所有人向他跪下双膝。 萧蝶也重新跌回了血泊,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够了,今天的热闹本仙君已经看够了,萧蝶,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你应该没想到吧,你和小幺在这寒灵山上说的每一句,我都能听到,包括你们的密语。” “你说,只是单单杀了我,实在太便宜我了,你要废了我的经脉,废了我的修为,让我再也不能修炼,最后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如何快活逍遥。” “呵呵呵呵……好啊,我就按你说的办!” 话音落下,主神伸出手掌幻化出一柄寒剑。 剑锋顺着萧蝶的经脉游走。 萧蝶伤的本就够重,如果简单粗暴的废其经脉修为,恐怕没等动完手,人就已经死了。 主神又怎么可能轻易的让她死。 他仗着自己修为高深,境界远远高于萧蝶,用自己的灵力裹着剑锋,缓缓的将她的经脉剥离。 在萧蝶压制不住的痛呼声中,她的金丹碎裂,经脉废除,修为一朝全空! 可偏偏她还活着。 此后也只能以一个废人的身份活着。 主神畅快的仰头大笑。 他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铁笼,手一挥,已经疼到昏迷的萧蝶被装了进去,又吊在折蟾宫殿前半空。 像个迎风摆动的旌旗,那是她的白旗,却是他的荣誉。 太阳落了山。 月亮浮出云层。 白惨惨的颜色,像个破旧的墓碑。 灵依等人还在跪着。 像是守灵的人。 谁都没有说话。 有风吹过,呜呜作响。 像有人在风中哭泣。 满山的红灯笼还在亮着。 从山上看下去,却再也看不出一丝喜庆。 ………… 萧蝶是在子时清醒过来的。 她艰难的动了动胳膊腿,嗯,不错。 主神剥经脉的手法确实高超,不愧是她看中的人。 萧蝶这一动,一旁的草丛里就有一颗脑袋冒了出来。 “喂!没死吧?” 萧蝶没好气的斜了她一眼,“没死,但差点被你吓死,不是告诉你别靠近我吗?以免被他察觉出来。” “可是人家担心你嘛。” “滚远点。” “诶好嘞。” 小幺跑出几步,又扭头回来,“你个善变的女人,之前还叫人小甜甜,现在张嘴就让人滚,我就说你之前的温柔善良体贴都是装出来的!哼!” “那你滚不滚?不滚我喊人了。” “滚滚滚滚滚……” 小幺吓得一串连声,急忙跑了。 只是跑之前没忘往她笼子里塞了个馒头。 “你现在只是凡人了,小心被饿死,你个戏精。” 小幺转眼消失在夜色中。 萧蝶被她气笑,吭哧一口咬在了馒头上。 嗯,嘴里破了,馒头也染上了血腥味,不好吃。 她可是被阿香姐养刁了舌头的。 看来,还是得赶紧修炼啊。 第319章 谁欲成神10 只是没等她逮到机会,又有一人来了。 灵依看起来比小幺有本事多了。 至少她送过来的餐食比一个馒头丰盛了不少。 萧蝶靠在笼子间,艰难的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趁他高兴喝醉了酒,来喂喂鸟罢了。” 萧蝶不想承认她嘴里的鸟是自己。 但好像不承认也没用。 “你今日是故意的吧?我刚刚看见小幺了,她是你的人。” 萧蝶眉眼沉下,“所以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只是想回家,又不是想当什么恶人,不关我的事,我不会插手。” “我只是想起那日我放火烧藏书阁,我躲在外面的时候,你发现我了吧?” 萧蝶看她都知道,也不藏着掖着了。 “知道,我也是从那日,确定了你们的身份。” “我们?所有人的身份?” “是啊,零一,你还真是老前辈呢。” 灵依勾动唇角,笑的有些苦涩,“你是怎么发现的?” “一开始只是觉得小幺不对劲,我怀疑她同我一样是任务者,但也只怀疑了她一个。” 灵依:“小幺是故意送你身边去的,为的就是让你怀疑,她经验少演技差,演这种露馅的剧情最合适不过。” 萧蝶抽空打趣道:“这话让她听了,她一定不愿意。” “我一开始只是怀疑她,但那日我在藏书阁发现你在外面,就起了疑心,我从藏书阁出来后,没直接回房,而是看着你拿了另一个玉牌,进了藏书阁。” “我回房后,看小幺急得团团转,就故意把玉牌遗落,让她偷走。” “我知道,你手里还有一个玉牌,我也知道了,火烧藏书阁的事,是你们一起策划的。” “但怪就怪在,那晚对峙时,玉清仙君根本没提起有第二块玉牌的事,那晚小幺演害怕惊恐,也格外的好。” “我只能大胆推测,玉清仙君和你们,也是一伙的。小幺的害怕也不是演的,她是真的害怕。” “能让一个任务者怕成那个样子,能让你们这么多人费力对付我一个,除了主神还能有谁。” “再就是主神的狂妄和轻视,他一定是懒得记你们的名字吧,所以用你们的编号给你们化了名。” “灵依、灵柳、依舞、叁叁……小幺。” “所以你那么早就知道了,可你为什么还……” “还什么?还不跑?还跟着演戏?” “我顺着你们的戏唱下去,让小幺好像把我骗住了,又通过小幺把话传到主神耳朵里,为的就是今日他能帮我剥离我的经脉,我让他带我去古神秘境,努力修成金丹,除了让他放松警惕,让他觉得我是他砧板上的鱼肉,也是为了那颗聚灵宝珠。” 第244章 “可你到底要做什么?” 萧蝶笑了,“你不会真当我去藏书阁,是为了躲你们吧?” “我虽然没有记忆,但我在那里,找到了许多想找到的东西。” “比如……我一个人族女修该如何修炼妖法,比如有什么宝物,能够让我的时间无限被延长。” 萧蝶说着,抬起手伸向月亮。 月华似水一般的倾斜而下,缓缓停驻在她的指尖,又涌入她的身体。 “古籍上讲,只有属于人类修士的经脉被剥离,所有修为化为灰烬,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重新修炼妖法邪术。” “只是经脉剥离而不损性命是一件极难的事,除非境界修为高我许多。” “那晚小幺突然问我成功之后的打算,我就知道主神那个自负又睚眦必报的男人,是打算以牙还牙了,所以我当即就有了打算。” 灵依有些怔愣,仿佛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故意为之。 主神自认为一场戏唱的极好,却不知道他的所有反应都在萧蝶的计算之中。 她算准了他所有反应,所有打算。 再利用他的恶意,做自己的事。 “可是……你脖子上的聚灵宝珠,不是已经被你用了?难道你还有其他的?” “没有,就这一个。” “那是古书上说了这聚灵宝珠的其他妙用?” “也没有,一开始只是猜测,后来被我证实了。” “什么猜测?” “关于一个珠子,如果仅仅是一次性用品,那些古神又为何会留下来那么多,难道不应该自己用完,没用了后就销毁了吗?” “……嗯?” “就算一个古神恋旧没销毁,也不应该有这么多,所以聚灵宝珠根本不可能是一次性的。” “可空间内确实会有爆燃,这不是事实吗?” “是,不过只要那火烧不死我,那就是最好的修炼。” 灵依目瞪口呆,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萧蝶趁机挪蹭到了她面前。 “我厉害吗?” 灵依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很厉害。” “那你要不要做我的人啊?” 灵依:“……所以你刚才跟我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我知道你的本事,然后拉拢我?” “不然你觉得我很闲吗?” 灵依被她气笑,“你就不怕我现在就去告密,这么大的功劳,主神说不定会立马放了我。” “可以啊,不过你就再也回不去家了。” 灵依浑身一震,“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你就不好奇,你为什么是零一吗?你之前的任务者呢?主神在你之前,不会和你一样是个菜鸟吧?你觉得他像吗?” “她们、她们……” “她们都一起被主神善心大发的一起送回家了,对吧?” 萧蝶嗤笑一声,唇角的弧度像一把锋利的刃,能轻易的刺穿人的血肉。 灵依一把抓住铁笼,从下往上的死死盯着萧蝶的,“你、你胡说,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你也都知道,只是你从来都不敢深想而已。” 灵依已经惊惧的站立不稳,面色惨白,可萧蝶却如同降世的魔鬼,用言语化为的利剑,一剑一剑的穿透撕毁她的所有幻想。 “你不会真的觉得,主神会留下你们这些知晓了他全部秘密的人吧?” “他的弱点,他的痛处,他被我逼下神坛的狼狈。” “呵呵呵呵……从你们知道我的所作所为真的能伤害到他的开始,你们,就只能和我站在同一条船上。” “或者,我们一起身死道消!或者,我们一起回家!” “灵依,不,何笑笑,你的梦该醒了吧。” 第320章 谁欲成神11 那天在秘境中,她拉着小幺以试炼的名义跑出老远,就是为了能够给小幺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 她又是言语惑人又是演苦肉计,小幺终究还是扛不住她的攻势和良心的拷问,把实情托盘而出。 萧蝶被她叫住的时候,心里也是松一口气的。 毕竟她还是挺喜欢小幺那傻孩子的,不太想对她使用第三种非常规手段。 还好,她提前说了。 小幺的自我供述让她彻底明白了一切,也让她拥有了第一颗棋子。 她用这一颗棋子,撬动了今日这场大戏。 如今,她浑身浴血,在月色下伸手,如沐月华,狼狈至极却又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神圣。 她说,不投靠她,就只能死。 何笑笑气愤的双手砸向铁笼。 “你早就知道,你是故意的!你故意把我们都拉下水,让我们不得不跟着你弑神!你简直是卑鄙!” 萧蝶嗤笑一声,认的非常痛快。 “不然呢,我一个人孤军奋战,让你们坐享其成,再随时准备好被你们捅刀子吗?” 萧蝶在笼中靠近,笑着指了指自己,“怎么?你看我长得很像个圣母吗?” “你、你……” 萧蝶的坦诚反而让何笑笑无话可说。 她只能继续砸着铁笼,表达自己的愤怒,那表情,好像恨不得把萧蝶生吞活剥。 萧蝶疑惑的歪了歪头,问道:“我很好奇,你对主神表现过这样的愤怒吗?” 何笑笑一愣,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停了。 萧蝶轻声道:“没有吗?那为什么你会对我这么愤怒呢?明明把你从你母亲身边掳走的是他,可能会杀了你灭口的人也是他,为什么你不曾对他这个罪魁祸首动手,不曾对他谩骂,却只敢砸我的笼子呢?” “何笑笑,你是不敢吗?你从心底里觉得我比他仁慈比他有底线,所以你的愤怒你的枪口都只能对准我。” “这么一看,你又比我好到哪去,不过一样的卑劣之人。” 一字一句,萧蝶每一声都好像带着尾针,直直的扎向何笑笑。 何笑笑像被扎漏的气球,愤怒的扭曲的却又转眼萎靡。 她终于在萧蝶的目光中败下了阵。 “你说得对,我又好到哪里去了,可我只是想回家而已、我想回家……” 萧蝶没安慰落泪的她,也没无用的许诺。 她只是说道:“那首先,你得活着。” “那你,不会是第二个主神吗?你就不会杀我们灭口吗?” 萧蝶笑了一声,“你连男人都敢信,怎么不敢信我吗?” 何笑笑哑口无言。 一个是会杀她灭口的主神,一个是在她面前展示了底牌,要和她们一起回家的萧蝶。 何笑笑别无选择。 最后,她坚定的抹了把泪,“你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 ………… 主神今日极其高兴。 那种高兴不同于以往,自己又得了多少任务者,又从中得了多少能量。 那种快乐,是发自灵魂深处,让他能够从心底里洋洋得意的快乐。 他承认萧蝶的厉害,他也知道自己前一段时间的狼狈。 就因为如此,今天他的胜利,才更让他从心底往外的感到兴奋。 像得到了某种成就,他对自己的认同与欣赏又多了一层。 他是欲念的化身。 是男人酒色财气的欢愉之念的结合。 他以男子欢愉为食,自然也逃不过那些欢愉带来的贪乐。 前些日子,他演着玉清仙君,为了彻底迷惑萧蝶,清心寡欲般的苛待自己。 如今大事已成,他危机已解,为了婚宴准备的青荷灵酒,就被流水般的端了上来。 任务者们被他命令着,在殿内翩翩起舞,他看着喝着,不知不觉就有些意识不清了。 青荷灵酒的酒劲不小,再是酒仙在世也经不住一直喝下去。 他伏在案上,昏昏沉沉不知昏睡了多久。 再醒来时,外面天色依旧黑着,舞还在继续,何笑笑依旧在一旁候着,酒香也依旧溢在空气中。 他捏了捏眉心,甩了甩昏沉的头,“本君睡了多久了?” 何笑笑看他醒了,笑着斟了杯酒递过去,“也就个把时辰,仙君,喝酒啊。” 主神顺手接过酒杯,昂头喝下,本还觉得哪里不对,可一杯酒下肚,仿佛头就更晕了。 “这酒、这酒……” 他甩了甩头,总觉得好似有些蹊跷。 何笑笑见状急忙接过他的话头,“这酒是贺连山的无为真人送来的紫蜂仙酿,仙君喝着可还爽口?” 主神的视线从酒杯上挪到何笑笑的脸上。 何笑笑身子一僵,随即想到萧蝶的话,当即笑的更加灿烂。 好像走在路上被钱包砸中了一般的喜悦。 “仙君可是想、想去歇息了?奴家愿意陪侍,奴家做过那么多任务,早就练了一身好本事,奴家这就服侍仙君……” “滚!” 主神反应过来,一把把人推开。 “你个脏东西,你也配伺候本仙君?再敢肖想,本仙君这就杀了你!” 第245章 “仙君恕罪仙君恕罪……” 何笑笑急忙俯身行礼认错。 埋在两臂之间的神色却是一松。 萧蝶说的对,只要提及她做过上百次任务,他就绝对对她不会再起什么色心。 他这样自视甚高又小肚鸡肠的男人,最是受不了女人的不清白。 即使这个不清白是由他做下的孽。 主神没再说话,何笑笑就继续起身给他斟酒。 这酒是紫蜂仙酿没错。 不过酒中也被萧蝶调配了些别的东西。 几杯下肚,足够他再昏睡上几个晚上。 而萧蝶……如今怎么样了? 第321章 谁欲成神12 火…… 铺天盖地的火…… 那些火焰似甩不开的恶魔,缠绕着萧蝶,烧灼着她每一寸皮肤。 炙热的热度,仿佛烧干了所有氧气,让她胸腔仿佛被堵住一般难以呼吸。 那热度又透过皮肤,径直的侵入她的骨髓。 疼…… 很疼…… 这是萧蝶在内部爆燃的聚灵宝珠中,唯一的感受。 没有人能证明她之前的判断是对的。 一切不过是她的推测而已。 也许那些古神就是那么无聊。 一个个握着宝珠而不用,就想留下来给未来的人做见面礼。 如果是那样,萧蝶如今只有死路一条。 或者说,当她真的怀疑自己的判断时,她就已经必死无疑。 可萧蝶没有。 她一边尽力躲闪着火焰的舔舐和缠绕,一边忍着痛沉下心,感受灵气的存在。 她敢冒这个险的原因,就是那日她见这宝珠内部爆燃后,在其中依旧感受到了磅礴的灵气。 只要有灵气,只要她吸取灵力的速度够快。 她就能够一边被烧伤一边被治愈,捶打出自己的铜筋铁骨,也修炼出自己的无上修为。 只是说起来容易。 忍着火烧之痛沉心修炼却难。 萧蝶在躲闪了一阵后,觉得这样一直逃下去不是办法。 虽然也能修炼,但是太慢了。 她没那么多时间。 所以萧蝶干脆心一沉,在火焰之中坐下身来。 火焰顷刻间将她包围吞噬,皮肉被灼烧的声音让人听了头皮发麻。 萧蝶却仿佛刨除了一切外物一般,只顾着吸取,再吸取,修炼,再修炼。 女人只有自身强大,才能确保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才能永远堂堂正正,永远腰板直立的站在众人之前。 从前是,如今也是! 萧蝶在濒死的疼痛中仿佛看见了从前。 那个稚嫩的,青涩的萧蝶。 她用手段谋得了她生父的心软和那一丁点的父爱。 她脱离母亲,重新租了房子,也有了一笔还不错的生活费。 她可以就此止步的。 继续讨好她的生父,得到更多的资源,最后让她生父把她嫁个好人家。 衣食无忧,轻松愉快。 可她没有。 她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学习,晨起的第一缕日光,每日准时的照在她的笔尖。 在学校,她也总是找每一个机会,多看一页书,多背一个单词,多写一道题。 她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向上爬,一点一点的往前走。 有人追她,许诺她极好的生活,有人劝她女孩子,不用这么辛苦。 可她都只当他们是前行路上的心魔。 他们只是想拉她入深渊。 她就要一日一日的把书读烂,就要把自己送到更大的舞台,去见更大的世界。 她就要仅仅凭借自己,就利落挺括的站在众人之间。 最后她成功了。 可困难总是存在的。 跨过一个山峰,也总会有下一个山峰。 她永远在征途之上。 萧蝶又看见了长大后的自己。 她不是一进娱乐圈,演技就很好的。 她也不是一进娱乐圈,就有无数剧本纷涌而至的天选之人。 她经历过无数低谷,又无数次从低谷爬上来。 被嘲演技不好,她就一日日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琢磨。 她看了无数影片,也请了无数老师。 她去历练,去体验,去被锤打。 她像疯子一样释放自己的情绪,又在人前强迫自己收敛。 像把自己掰成碎片。 她需要让自己零落,再让自己重组。 她数不清自己经历了多少怀疑与折磨,又经历了多少难眠的夜。 直到她一次又一次的拿下影后桂冠。 这其中追她的人更多了,那些人的许诺也更加动听。 但她从来未曾心动。 她也喜欢不劳而获的金钱,她只是更喜欢自己披挂在身的荣誉。 萧蝶想,如果没有这莫名其妙的车祸。 她其实也还在前进的路上。 征途没有尽头。 她应该在学做导演,学投资,做幕后,再顺带提升下学历。 让自己再一次站在更高的山峰。 可如今也差不多。 她也在攀爬的路上。 只是……难了一点。 不过那又如何。 坚持一秒,再坚持一秒,再坚持一秒…… 只有她不放弃,谁又能奈她何! 萧蝶死咬牙关,把所有痛呼压在喉咙下,眼前又闪过了许多张人脸。 最后那张脸,赫然就是主神。 能支撑她一次一次,绝不放弃向上攀爬的。 除了心底的欲望,就是这些人了。 恨比爱更容易支撑。 战胜他们,打败他们,最后杀死他们。 就是她坚持了一秒又一秒的原因。 她不允许,也绝不接受伤害了她的人,安然无恙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说她睚眦必报也好,说她小肚鸡肠也罢。 她就是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还饮酒作乐? 哈!她早晚弄死他! 随着她猛的一颤。 一条新的经脉在她体内重组生成。 金光闪动,带着夺目的猩红,重新游走在她的四肢百骸。 那红色似血,也似这永不屈服的火焰。 被烧为焦炭的四肢缓缓抽长,像地里的秧苗,在春日到来时,努力拔高自己的身子。 被烧到开裂的皮肤也如同干裂的土地终于得见甘霖,皮肤下的血肉重新被掩盖。 那些结出的血痂像一层黑色硬壳,把她整个人包裹,覆盖。 渐渐的,那些黑色硬壳寸寸脱落。 如茧化蝶。 新长出的血肉像萧蝶看起来如同新生的婴孩。 她沉静,安然。 一动不动的继续自己的修行。 时间缓缓流逝。 那些火焰再也伤不得她。 萧蝶已经忘了时间过去多久。 她只知道火焰在经历了长久的溃败后消失不见。 宝珠内重新恢复到一片纯白。 不过灵气却比一开始的纯白更为浓郁。 纯白的尽头,依旧是卷土重来的烈火,而且更为凶猛。 萧蝶也不记得自己到底被火烧成了几次黑炭。 她只知道,她的修为越来越高。 直到这宝珠无法再容纳她,几近碎裂。 而此时的外界,已经过去了十天。 萧蝶的药,也就足够支撑到此时。 何笑笑算着日子,心里焦急如焚。 萧蝶进了宝珠就再也没有动静。 她每日都要去笼子前看一看找一找。 想着就算她真死里面了,掉出个灰渣骨头渣也行啊。 也能让她们知道她已经死了,好彻底死了心。 可什么都没有。 连个灰粒都没有。 小幺都要给她上香了,她也没显个灵什么的。 眼看着药劲就要过了。 等主神醒了,看见萧蝶不在笼子里,那还能有她们的好果子吃? 估计她们死的得比萧蝶还惨。 何笑笑说不上是后悔还是不后悔。 但还是挺平静的。 左右都是死。 至少萧蝶记得她的名字。 她是何笑笑,来自二零二八年的何笑笑,不是什么零一。 正想着,身后大殿传来响动。 一个人影摇摇晃晃的从殿内走出。 第322章 谁欲成神13 主神醒了。 他仿佛做了场漫长的梦。 梦见他自混沌中诞生灵智。 梦见他吸食世间男子的欢愉,逐渐壮大自己,慢慢长出血肉,长出神魂。 再之后,随着时间推移,女人们搞什么觉醒运动,喊出独立自主的口号。 她们渐渐不再以男子的欢愉为先,不再以得到男子的宠爱为第一要务。 他所得到的能量也越来越少。 他讨厌这样的新世界。 直到无意间他发现,他所在的世界不过是万千小世界中的一个。 第246章 他虽然无法寄生于其他世界,却可以通过掌控女子的魂灵,去窃取其他世界气运之子的欢愉。 所以他搜寻到了许多女子的魂魄。 她们皆来自更先进的文明,更自由的社会。 她们都美丽又聪慧。 她们能更好的取悦男人,获得宠爱值。 除此之外,看这些来自现代社会,口口声声独自自主的女人被迫低头,为了生存自愿被驯服,本身也是一件让他极为畅快的事。 他沉迷其中,搜寻合适的人选,没有意外,他就创造意外,只可惜万物万事皆有边界。 他纵使能横穿三千世界,他也不得不受天道制约。 为了不被人察觉自己的漏洞和痛点,他一层层的掩盖。 主神、系统、宿主、任务目标。 他冒充救世主,大慈大悲般的给予她们生路。 为了让这个任务看起来人畜无害,他捕捉初生懵懂的灵,让它们坚信自己是造物主,充当系统。 他设立积分商城,看似奖罚分明,可也让她们有更多的手段讨男子关心,他更鼓励她们以死来讨得男子的欢心。 这样的模式,他不知道运行了多久。 也曾有誓死不屈的灵魂,可那些灵魂也脆弱不堪。 直到……萧蝶的出现。 他第一次如此狼狈。 不过,好在都解决了。 可睡梦中,主神却又梦见了她。 似破茧而出的蝶,似浴火重生的凤。 她抬手间,炙热的火焰将他围困。 他无力反抗,如同蝼蚁。 火舌舔舐着他的每一寸皮肤,烧的他神魂颤栗。 他无处逃脱,他绝望的等死。 他甚至能闻到自己身躯被烧焦的糊味。 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让人绝望的痛苦。 他就那么咽了气,被生生烧成黑灰。 死后神魂飘荡出体外,却又陷入了一片火海。 他选择修仙界下手的原因,就是因为这样的世界受限制极小。 不光可以杀人,还可以灭魂。 可他想灭的,绝对不是他自己的魂。 可萧蝶不听他的求饶。 直至他的神魂即将具灭,化为飞灰。 呼得睁开眼。 主神浑身已被冷汗打湿。 他目光直愣愣的无法聚焦,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刚意识到刚才那只是一场梦,他又猛的直起身子。 因为他想起了萧蝶脖子上的聚灵宝珠。 那是就是一片火海。 汗毛从脖颈后竖起。 主神起身向殿外走去。 他后悔了。 那样的对手,他不该为了折辱而留下她的性命。 他应该杀了她的肉身,灭了她的魂魄,让她死的不能再死,永无复生的可能。 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底放下心,再无后顾之忧。 走出大殿,他看见那些任务者围着笼子,就知道大事不好。 他大手一挥,所有人被巨大的法力震动,砸向四面八方。 空荡荡的铁笼出现在他面前,主神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他就知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群下贱的娼妇,就不懂什么叫忠诚! 他飞身上前,一脚踏在满面惊惧灵依胸口。 “萧蝶人呢?人呢!” 属于大乘期尊者的威压释放开来,在场无人能承受的住。 灵依、小幺…… 她们的皮肉被撕裂,每个毛孔都溢出血珠。 仓惶、绝望…… 脆弱的身躯和无助的神情让他的心中燃起更多暴虐的快感。 他甚至迫不及待的看她们流着泪死于他手。 明知道萧蝶可能进了宝珠,他还是继续施加威压。 他看着她们疼痛的扭曲,看着她们绝望的哀嚎。 直到一个又一个咽了气。 他心底因为梦境而产生的惶恐全部消失。 掌握一切的感觉又重新回到他的体内。 他是神,是至高无上的神,是主宰一切的神。 所有违背他的,都只有死路一条,包括萧蝶。 他走到笼子边上,神识大范围的攻击过去。 一个浑身燃着火的焦躯突然掉落。 萧蝶抬起手还想反抗,却被他眼疾手快的一剑封喉。 爽! 他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什么折磨,什么报复。 他不玩了。 他就要斩草除根,彻彻底底的杀了她,重新稳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这种感觉简直让他迷恋,让他意犹未尽。 抓到萧蝶欲要逃跑的神魂。 他就手一捏,灰飞烟灭。 他舒服的甚至想哼出声音。 他的小劫彻底结束。 剩下的日子,他只需要继续畅快的做他的神。 继续奴役压榨那些本该被压榨的人。 什么男女平等,什么公平分配资源。 都是放屁。 人生来分尊卑贵贱。 性别也是其一。 正当他畅快的叉腰狂笑时。 一股剧痛居然席卷而来。 那种疼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是灵魂深处,即将被焚烧殆尽的疼。 浑身每一块皮肉、每一根神经、甚至每一滴血液,仿佛都在呐喊惨叫。 他疼的站立不住,仓惶倒地,浑身抽搐不止,嘴里也发出无意识的嚎叫。 比疼痛更让他害怕的,是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呢? 他怎么会忽然中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 一道女声如闷雷一般在他的世界中响起。 那是萧蝶的声音。 她问道:“我送的空欢喜,你可还喜欢?” 第323章 谁欲成神14 眼前的一切渐渐褪色、消散。 世界重新变幻,成了另一副模样。 主神不敢置信的瞪着双眼,那双眸子简直要从眼眶中掉落下来。 只见萧蝶身着一身火焰化做的红衣,正于半空中虚浮在他面前。 而她的身侧,小幺、灵依等人,皆完好无损。 没有受伤,没有眼泪,没有无助绝望。 她们只是冷眼看着他。 看着他……身躯已死,神魂被炙焰燃烧。 不是梦…… 原来他刚刚做的不是梦!是事实! 萧蝶真的破茧而出,把他像一把干柴一样,焚烧个彻底! 而刚才那一切,不过是他濒死前的幻境。 是萧蝶在报复他之前的戏弄!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才是萧蝶,这才是萧蝶的报复! 主神绝望的惨嚎。 从地狱到天堂,再从天堂到地狱。 短短时间内的不停的翻转,不停的刺激,让他简直像疯了一般。 他无力回天,挣扎着在火中叫着:“萧蝶……!萧蝶……!” 一遍一遍,恨不得食其血肉。 恨意在永远无法报仇的绝望中被逐渐放大再放大。 直到萧蝶忽然仿佛感觉到了什么。 一股黑红色的烟气顺着主神的方向逐渐向她飘了过来。 萧蝶抬头,在苍穹之上。 她感觉到了一种召唤,一种吸引。 她伸出手,接收那些黑红色的烟气。 一瞬间,她只觉得浑身鼓胀。 那种感觉撑的她难受,却也像把她泡进了灵丹妙药化为的药池中。 身体中每一个细胞都因此充盈而饱满。 她只感觉自己的境界提升再提升,毫无阻碍的提升。 直到修仙界的等级划分已经完全无法适用。 直到九天之上,突然聚集起一片乌云。 轰隆隆—— 雷声密布。 闪电如同蛟龙,在云层中腾飞交错。 萧蝶走到神魂已经烧的透明的主神面前,拎着他的腿,把他迎着云层扔了过去。 咔嚓一声。 主神炸了。 “芜湖~” 不知道谁发出猿猴般的啼叫。 兴奋溢于言表。 但萧蝶没笑出来。 她在那云层之上,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这就是……渡劫吗? 她萧蝶的神劫。 既然是成神路上的必经。 她也没理由退缩。 让众人退远了后,萧蝶飞身迎上。 咔嚓…… 一道道紫色雷电劈了下来。 萧蝶周身燃起红色火焰,那火焰化为一双巨大蝶翅,带着她在半空中腾挪闪躲。 可那紫色雷电过于密集,仿佛一张细密的网,把她死死网在其中。 逼的萧蝶只能硬扛。 她咬牙直上,毫无畏惧和退意。 多少次她都挺过来,如今即将成神,她绝不可能败在这个地方! 第247章 一道又一道。 萧蝶运转浑身灵力,以身硬抗。 本就在火海中千锤百炼的躯体,在这一刻也显露出了属于女子的强悍与坚韧。 可那闪电却没有丝毫消失的迹象。 像一场见不到晴天的连绵阴雨,数不清的雷电接踵而至。 直到劈碎萧蝶的防护,劈开萧蝶的躯体。 半空中传来萧蝶痛极的闷哼。 本来因为主神之死而欢喜雀跃的梁星等人,听见那声音,一颗心又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 “萧蝶!你有事没啊?萧蝶坚持住啊!” “坚持住!坚持住!” “萧蝶!加油!” 她们一声声喊着。 可那些声音在轰鸣的雷声中,不亚于蚂蚁的走路声。 根本就传不进萧蝶耳朵。 何笑笑本来还因为之前的事,对萧蝶心里有些意见,此刻却第一个飞身而起,冲向云层。 她在雷云笼罩的区域旁边,用法力打出一道道屏障,落在萧蝶的头顶。 可她的力量过于弱小。 在这样的劫云下,几乎微不足道。 可她还是没有停下。 其他人飞身过来,就听见她嘴里在一遍遍的念叨着。 “说好一起回家,就要一起回家!” 其他人听了眼眶皆是一酸。 下一刻,十一道屏障一起叠到了萧蝶头顶。 她们的灵根术法更不相同,结出的屏障也五颜六色。 粉的黄的绿的蓝的…… 像一道缤纷多彩的彩虹,水灵灵的扣在了萧蝶头顶。 她抬头看见,扬唇笑了。 “说了一起回去……就要一起回去。” “我萧蝶……决不食言!” 她于半空中站起身,浑身法力运转,一条火凤自她身体中冲出,迎着头顶的雷云就冲了过去。 一声凤鸣,击散雷云无数。 天空中像下起一阵焰火。 红色的火苗星星点点,自四周落下。 不过没落到何笑笑她们的身上。 因为一道又华丽又结实的红色屏障落在她们头上。 显得她们给萧蝶的屏障都变得寒酸了。 ……好气哦。 她只是炫技吧?确实是在炫技吧? 雷云散去大半,可萧蝶的法力也再难以支撑。 剩下的小部分雷云没再继续降雷,可颜色却越来越厚重深沉。 任谁看都知道,它在憋个大的。 不多时,一道水桶般粗壮的雷电从云层中涌出。 吓得梁星忍不住叫了声。 可她没跑,也没有人跑。 她们只是更用力的施展法力,更用力的想让萧蝶头顶的屏障厚一点,再厚一点。 她们知道她们的努力,抵抗不了那雷。 可是万一就差这一点,就能让萧蝶活下条命呢? 哪怕做不了神,她们还可以一起回家。 回到那个能掌控自身命运的地方,做她们的大女人。 萧蝶也没有退意。 她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 调动着自身的全部能量。 她萧蝶不服输,不会输。 她要做神。 她要做最至高无上的神! 轰隆—— 巨大的声音裹着雷电劈落。 萧蝶只觉得眼前被刺眼的光亮一晃。 极致的白过后,就是极致的黑。 她耳边的轰隆声散去,再睁眼,正身处一处纯黑色的空间。 随着远处一个白点走近,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要做神?” 那老者开口,声音中有隐隐的轰鸣声。 萧蝶反问,“你是天道?” 老者点了点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是,我要做神。” “为什么?神的存在需要理由,你的理由是什么?” “我的理由?” 萧蝶毫不思索的答道:“我的理由就是主神那样的东西都能做神,那我也能做,我能比他做的更好。” 那老者和蔼的笑了一声。 “他不是神,他是魔,魔的存在不需要理由,只需要来处,他的来处,就是欲,男子的欲。” “那我存在的理由,就是斩欲,斩男子之欲。” 天道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你啊,杀气太重,更像个魔头。” “可真的做了魔,你不也不管吗?” 那老者仿佛没想过,会有人这样质疑他,愣了下笑的更大声了。 “可如果没有天道的制衡,就不会有今日,更不会有你的出现。” 第324章 正文完结 “我出现在这个任务中,就是为了杀他?是你故意安排的?” “我只负责种树而已,树长成什么样子,是树的本事。” “如果我失败了呢?死在路上了呢?” “那总还有下一棵树。” “我们只是你的棋子?” “树不是任何人的棋子,树只会生长在她该生长的地方,只会做她想做之事,想杀魔的是树,想成神的也是树。” “那你是什么?种树的人?神?还是魔?” 面前的老者捋着胡须笑了笑,下一秒,他的模样似水雾般变化,再聚拢时已经成了一位中年妇人。 再消散,再聚拢,祂成为了一个稚童。 老妪、青年、少女、婴儿、最后是一棵树、一只羊、一头牛、一只鸟。 祂变换了无数张脸和无数身形。 “我,是世间万物。” 世间万物化为天道,而天道无情。 祂只考虑制衡,祂不考虑喜恶。 萧蝶明白了。 “那什么样的理由,才可以成为做神的理由?” 面前的天道停驻在一匹马的形象上,那马口吐人言。 “你心中自有答案,不然你走不到今日这一步,你也见不到我。” 萧蝶闻言,思索起自己这一路。 片刻后,她抬头。 “我只是不想继续成为被加害者。” “我不想被动承受,不想成为被插在花瓶中的花,不想只能等待,不想善于忍受,不想只能对着烛火,对着月亮,对着佛像祈祷他人对我好一些。” “我想扎根在土地,我想把一切都握在自己手里,我想自己做自己的主宰,我想有自由选择的能力,我更想有离开任何人的勇气。” “男人想要权势想要富贵想要更多女人,他们争抢,他们碰撞,他们受伤,他们苦痛,即使身死也是求仁得仁,可女子的受伤苦痛都多数来自于男子,来自于被动的承受,我不要这样。” “我要自己杀进泥潭里打滚,我要和他们厮杀争抢,我要苦痛、要疲惫、要艰难辛苦做我自己的勋章,流汗也罢流血也罢,那都是我的自由,是我的王冠上的珠宝。” “我要世间再也没有男尊女卑,我要没有压榨没有欺辱,我要没有条条框框,我要女子之美只悦于本身,我要女子之躯只听命于自己。” “我要站的高一些再高一些,我要让更多人看见我,我要让心怀恶意的魔种永远如芒在背,我也要让更多没有方向的女子看得见我,我要做灯塔,做明灯,我要做萤火虫,我要做方向标,我要送她们所有人回家,我要……成神!” 随着她最后一声从胸腔中激昂而出,眼前的黑暗与水雾彻底消散! 视野中,只余下一片七彩屏障和十一个女子奔过来的倒影。 萧蝶从半空中坠下,浑身无力。 她闻见自己好像又糊了。 但萧蝶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轻松过。 身体里每一根血管每一根经络仿佛都在更新重组,那些伤痕和隐痛也在一瞬间消失。 她仿佛被温热的神泉浸泡,那神泉化为精纯澎湃的力量,疗愈了她所有伤痕,又涌进她体内四处游走。 舒服的萧蝶闭眼垂眸,连根手指都不想动。 眼看着她要摔在地上,小幺等人急忙飞身过来。 可没等她们靠近,就听呼的一声。 萧蝶身后已然张开了一双烈焰化为的蝶翅。 那蝶翅花纹绮丽,色如烈日般火红夺目,半边天色都被那一双蝶翅染上了红,也让人无法直视。 萧蝶重新飞回了半空。 翅膀轻轻抖动间,她舒展的伸了个懒腰,模样已经变了。 不是合欢宗俏丽天真的萧蝶,而是来自后世,明艳夺目的萧蝶。 神光自她体内乍现,世间光彩仿佛被她独占七分,没有人的目光能不汇聚于她,也没有人的目光敢直视于她。 小幺等人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住,惊讶的有些失语。 “萧蝶她、她这是……” 萧蝶于众人的惊讶中缓缓睁开双目。 “她……成神了。” 萧蝶抬手轻挥。 雷云散去的半空之中,一个黑洞出现。 率先冲出来的,是二蛋。 第248章 它嗷嗷叫着,一路俯冲向萧蝶怀里砸了过去。 萧蝶眼睫颤动,假意往旁边一躲。 二蛋激动的嚎叫顿时化为了不满的哀嚎。 在它即将和萧蝶擦肩摔到地面上时,萧蝶就手一捞,把二蛋捞进了怀里。 二蛋又喜又气,一时像疯了似的上窜下跳。 “成神了!成神了!我宿主成神了!以后我就是神的蛋!神的蛋!嗷嗷嗷!” 萧蝶捏了捏它圆滚滚的屁股蛋,嗯,还是那个手感,看来这段日子它没把自己饿瘦。 随着二蛋从黑洞中缓缓降落的,还有其余的任务者和系统。 她们本还在各自的任务世界折磨任务目标。 突然降到此地,一开始的惊慌过后,她们看见了地上那一截焦尸,也看见半空中挥舞蝶翅的萧蝶。 更大的欢呼嚎叫声在这方天地响起。 有人兴奋雀跃,有人喜极而泣,还有人回身抱住自己的系统,回想起曾经的经历悲戚哀嚎。 但毫无疑问,今日的眼泪都只做告别。 未来必将和风细雨,光芒万丈。 萧蝶被众人的情绪感染,又捏了捏二蛋的屁股。 二蛋过了一开始的兴奋劲,此刻红着脸两只小手背过身捂住屁股。 “人家已经不是小孩子喽,不能总捏屁股……” “那我捏别的统子去……” 萧蝶作势欲走,二蛋呀了一声,飞过去一屁股坐到她手上。 “你不许成了神就朝三暮四!我可是你的糟糠之蛋!” 萧蝶被它逗笑,笑的越来越大声。 声音融在众人中间,悠悠荡荡。 萧蝶破开时空之门。 门里,就是她们日思夜想的家。 跨过这道门,过去的经历就如同一场梦境。 那些苦痛折磨终将被彻底留在身后。 那些苦痛折磨中生出的花,却会扎根于她们的血肉。 陪着她们在未来,一次次的杀出重围,攀至峰顶。 此刻萧蝶还有些遗憾。 如果这一刻,那个狗屁主神能看见就好了。 看他费尽心力囚禁的花朵,是如何突破牢笼,奔回自己的世界。 她们美貌,她们妖艳,她们天真,她们可爱。 但她们也有一往无前的魄力,也有不甘妥协的决心。 蝴蝶与利刃可以存在于一个女人身上。 她们不是谁的妾。 她们是她们自己。 全文完 ps: 她具备钢铁般的意志,又不减温婉善良,你不得不相信蝴蝶与坦克可以并存于一个女人身上。——简媜 第325章 番外-玉清仙君 萧蝶接收了迟到许多的记忆。 原主确实死于玉清仙君之手。 只是她的记忆中,玉清仙君只在合欢宗送来众人中,选了她一个。 玉清仙君是修仙界第一人,又向来高冷清绝,洁身自好。 这样上位者的偏爱,就是她无法抵抗的毒药。 所以即使她心中也存着疑惑,可还是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 两人在寒灵山上一十三载。 相知相爱相许。 直到原主都无法再怀疑玉清仙君的心思。 以为自己就是天下最幸运的女子。 玉清仙君才终于露出獠牙。 他杀妻证道,以求飞升。 寒刃刺入肺腑时,原主才终于明白。 天下美貌聪慧的女修何其多,他为何偏偏和她这个合欢宗的小小女修结为道侣。 只因为她这个合欢宗女修身份卑微,声名狼藉。 可以让他减轻许多罪恶感。 他用十三年温柔梦,换她的性命一条。 他觉得这是公平交易。 她不该有冤屈。 萧蝶接受完记忆,去了主神的老巢。 她在众多封存的魂魄中,找到了玉清仙君。 玉清仙君的记忆还停留在他决定要杀妻证道那日。 每几年合欢宗都会送来一批女修。 如果是平常,那些女修肯定是配不上他的。 如果是用来渡劫修行,倒是最好不过。 可没等看见那些女修上山,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一女子笑容妩媚,正偏头看他。 “我乃真神,与我一起,我会让你晋升神格,享无边寿命,受天下尊崇,你可愿意?” 玉清仙君的目光停在萧蝶脸上,听清她说的话后,眼神渐渐松动。 萧蝶看他真动了心,笑了。 “不过我会在十三年后杀了你,让你神魂俱灭,再无来世,你可愿意?” 玉清仙君这才像反应过来了一般,当即变了脸。 “你是哪来的疯婆子?就不怕我一剑杀了你!” 萧蝶抬手,对着他轻轻一点,他拔剑的动作就像被定住了一般。 “我说了,我是神啊,做我的伴侣,难道还委屈了你?” 玉清仙君知道自己是遇见了有大神通的。 这随手就能把他定身的本事,不是神也是天上仙子。 如果是正常情况,他倒不是无法接受和她成为伴侣。 可、可她十三年后要杀人! 玉清仙君克制住自己惊惧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颇为正义凛然。 “纵使你贵为神女,你也不可以如此轻贱玩弄于我!我绝不会同意你这样的无理要求,哪怕我修为不如你,我也有权利主宰我自己的性命!而不是作为你的玩具,被你玩弄后再夺取性命!” “哦……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啊。” 萧蝶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 玉清仙君以为有转机,神情更加舒缓自得。 “那是自然,我就算还未能飞升成仙,那也是个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可……” 他没说完,萧蝶的声音打断了他。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其他女子呢?” “杀妻证道?呵呵,你证的是什么道?妖道魔道吗?” 玉清仙君刚还一派舒朗正义的嘴脸突然僵住,“你、你怎么会知道?” 他的清风霁月的面具裂开,露出内里腐臭的魂魄。 “我、我只是想一想而已,而且那不一样,我是为了飞升,我的飞升可以造福天下,可以、可以给其他修行者指条明路,我、我虽会伤害一人,但她也只是合欢宫的妖女,没有我,她也早晚会死,而我可以让她在死前过上她最梦寐以求的生活,她……” “够了。” 萧蝶打断他,厌倦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随着她手落下,一颗不显眼的火苗从她指尖飞出,落在了玉清仙君的身上。 玉清仙君一愣,随即发出压抑不住的惨嚎。 他还想替自己辩解,萧蝶指尖轻动,他的双唇就像被缝上了一般,再也张不开,只能发出痛苦的闷嚎。 “你若觉得心中有冤屈,就找阎王说去,我只负责送你下地府,哦,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你这样的人,没有来世……” 玉清仙君激烈的挣扎求饶,但不过片刻,他就再也提不起丝毫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化为飞灰。 一阵清风吹过,灰烬了无痕迹,就像这世上从未出现过他这个人。 二蛋呱唧呱唧的鼓起了掌。 它家主子动手可以越来越利落了。 萧蝶继续回主神空间去盘点其他灵魂。 除了玉清仙君的灵魂以外,其余的皆是任务原身。 萧蝶把她们释放,按照她们的意愿,送她们回肉身或者送她们去投胎。 其余任务者也早就回去了各自的世界。 她们的系统也各自跟了过去。 只是如今只能是个吉祥物般的存在。 积分商城已经废除,系统本身的能力也已经被封禁,不会让它们干涉现代生活,只主打一个陪伴。 即使是这样,系统们也都乐的不行。 它们都是被之前主神抓来的灵,心思纯善,简单干净,也早就在相处中和自己的宿主产生了感情。 只要能不分开,就是最好的日子了。 任务者们也因此对萧蝶颇为感激。 不过萧蝶需要的,只是她们能更好的生活。 就像她说的。 站的高一些,做灯塔,做明灯,做萤火虫,做方向标。 或者只是做自己。 做茅坑里的石头,做扎根墙缝的野草,做有毒的蘑菇,做散漫的云。 只要开心,做什么都好。 ps:明天还有些番外,就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 大家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可以给我留言。 比如何笑笑、小幺的现代生活。 比如萧蝶重新组建的任务团队和新的任务故事。 或者其他,我会看着写的。 第326章 番外-梁星1 消毒水味道弥漫的医院病房中。 病床上插着各种仪器的年轻女生,睫毛颤颤,缓缓睁开了双眸。 第249章 守在一旁的梁爸爸余光看见她睁眼,手上一颤,苹果咕噜噜的滚到了地上。 梁星醒了。 在她车祸住院后的第八天。 梁爸爸一路小跑着去喊医生,梁妈妈手脚颤抖的坐到床边,她拉着梁星,眼眶酸涩。 自梁星出事后,她这几日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她生怕自己好好养大的闺女,在她一眨眼间就真的没了。 她怕啊,她太怕了。 看见女儿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那种无能为力就跟有人在用刀子割她的心头肉一样,真疼啊。 每天白日里还好熬,她应对着来探望的亲戚朋友,忙着带梁星做各种检查,再去打听其他更先进的治疗方式。 忙起来总是能分散一些。 可天一黑,当病房里安安静静,只余下呼吸声时,她白日里压抑的慌恐和悲伤就像被放出笼的野兽。 黑夜中,她没有一丝困意,脑子里都是各种纷杂的念头。 她会想起梁星小时候,会想起梁星出事前,会不受控制的想到如果梁星再也醒不过来该怎么办。 眼泪打湿枕头,一片一片。 她也只能熬着,一天一天。 即使她现在动了,在恢复意识了,她还是害怕。 怕是一场空欢喜,怕……是她在回光返照。 看梁星嘴唇动了动,梁妈妈抹了把眼角急忙俯身。 她趴在梁星嘴边,就听她女儿说了两个字。 “芜湖~” 声音很小,长时间不说话,嗓子已经哑到极致。 可她还是听出了她女儿的开心。 像是昏迷时做了场梦。 梦里她攻破万难,一路过关斩将,终于冲破桎梏,回到家人身边。 梁星妈妈因为这两个字,终于有了种石头落地的踏实感。 她笑骂了声皮猴子,眼泪却已经砸在了病床之上。 她的女儿回来了,真好。 梁星爸爸有些胖,跑起来肚子一颤一颤的,带着大夫回来时,看见老婆趴在女儿身上哭,吓得腿都软了。 好在梁星这时没闭眼,看见他还知道龇牙咧嘴的笑。 梁星爸爸还是紧张。 他几乎是挂在医生身上,等着他检查做个结果。 最后医生哭笑不得的道:“放轻松,已经没什么大事了,之前就说过了,她身体上没什么大的损伤,迟迟不行,更怀疑是精神层面面对危险时的自我保护,如今既然醒了,就没什么问题了,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芜湖~” 梁星又喊了一声。 梁爸爸指着她对医生道:“那她怎么跟个猴子似的,我女儿不会被吓疯了吧?需不需要把她转到精神病医院再治一治啊?” 梁星:? 这回她不芜湖了。 恢复意识后,梁星的身体恢复的极快,头脑也很快彻底清醒。 如果不是她的小系统还跟在身边,她真的要怀疑,任务什么的,是不是她的一场梦。 如今,她清楚的记着发生的事。 记得萧蝶,记得何笑笑,也记得她曾做过的任务。 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但她觉得,自己还是因为这一次的事发生了变化。 正想着,听说她醒了,她家邻居于阿姨带儿子来看她。 她和于阿姨的儿子许志良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长大后,他们考进了同一所大学,念同一个专业。 加上两家知根知底,又男俊女靓,两人也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些少年人的情愫。 虽然没捅破那层窗户纸,也可彼此心知肚明。 两人单独在一起时,那粉红泡泡冒的,一层一层散都散不开。 两家的家长也算是心照不宣,都是默许的态度。 于阿姨看见她,偶尔还会叫声儿媳妇,常羞得梁星掉头就跑。 本来经此一难,再看见她的预备役男朋友,梁星应该眼泪吧嚓的求安慰。 可实际上,她却只觉得他看起来有些陌生。 同时,好像还有点……心虚? 梁星知道现在的自己和从前那个自己多少还有有些差别的。 所以也没怀疑自己的眼力和判断。 她只是让他在病床边坐下,好似很随意的问起了最近学校里发生的事。 这一问,到底还是问出了东西。 许志良有些歉疚的道:“星星,我……我真没想到你能这么快就醒过来。” 梁星问道:“怎么了?我醒的早你好像不太高兴?” “不是,那当然不是了!” 许志良急忙否认,否认完又道:“只是……开学你没去,辅导员知道你出了车祸,问我你如今的情形,我和他说了你处于深度昏迷中,什么时候醒医生也说不准。” 梁星想到了什么,笑容收敛了些,故作轻松的道:“那没什么啊,我一会给辅导员打个电话说一声就好了。” 许志良抬头看了她一眼,看她好像没听懂,只能更直白的道:“是,只是……只是公费留学的事……” “只是公费留学的事,因为你那两句话,我被刷了下来,换你去了是吗?” “梁星!” 许志良像个被踩了尾巴的野狗,立马蹦了起来。 “梁星,你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好像是我故意的似的。” 梁星已经没有和他虚与委蛇的心情。 她任务做过了,古代去过了,渣男见过了。 她还看不出他这点子小心思可就白活了。 一张俏脸彻底冷了下去,梁星骂道:“你怎么不是故意的?我才躺床上八天,开学也才不到一个礼拜,辅导员就算知道我出车祸,我爸妈也没说过我深度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的话吧?你算哪来的大头蒜你替我去学校宣扬去了?你可真够迫不及待的!” “怎么?一边表现出悲痛难过,一边抢我的名额是吗?又能收获他人的同情又能得到切实的好处,你怎么不替我募捐点钱当你出国的生活费啊?你就那么想出国,你家就那么缺钱?” 许志良做梦都没想到,梁星会这样犀利尖锐的指出他的问题,会这样不顾情面的骂他。 除了生气,他还有些委屈。 “梁星!我又不知道你真能这么快就醒了,那公费留学你去不了,我去不也一样吗?咱们以后不都是一家人吗?你分那么清干什么啊?而且你一个女孩子出国我也不放心,这样不正好吗?大不了以后我养你就是了,至于发这么大脾气吗?” 第327章 番外-梁星2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梁星更生气了。 她顺手拿起床边的水杯,照着许志良就砸了过去。 “养我!我让你养我!我打死你!你个臭不要脸的狗东西!老娘用你养?你当我是你买的阿猫阿狗吗?你事做的恶心,话说的更恶心,我以前真是瞎了眼能看上你!我今天卸了你脑袋看你还敢不敢恶心我!” 梁星说着,一把扯掉了手背上的针,拎着点滴的玻璃瓶子,就要给他开个开瓢。 走廊里聊天的梁星爸妈和于阿姨听见动静,急忙冲了进来。 看见眼前这情形,都有些傻了眼。 于阿姨最先反应过来,她一把把自己儿子护在身后,瞪着梁星道:“你要干什么?我儿子好心好意来看你,你怎么能跟他动手呢?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哪还像个小姑娘!” “诶?诶!说什么呢?” 梁星爸爸虽然没搞清楚状况,但别人说他闺女他可不爱听。 “我闺女怎么了?我闺女又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发火,你怎么不问问你儿子干什么了?” “干什么了?我儿子也是好心!本来就出了车祸,出什么国啊,多危险啊,还不如让我儿子去,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懂不懂?再说了,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跑到国外去,这、这还不一定染上什么坏毛病回来,哪有留在家里,留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好啊?” “什么留学?” 梁星妈妈抓到重点,扶着梁星问道。 梁星看爸妈都在,也不使她那些神功了,拉着妈妈衣袖气的直跺脚。 “他为了公费留学的名额,跟我们辅导员说我重伤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他还说反正是一家人,这样正好,以后他养我,他就是个小人!谁用他养!” 梁星爸爸又抓到了个重点,他面色不善的瞪着许志良,“你跟我闺女八字没一撇呢,什么叫一家人?谁跟你一家人?老子还活着呢,我闺女用你养什么?你说什么大话做什么白日梦呢?” 说完他又急忙去安抚梁星,“没事啊闺女,公费去不上咱们自费去,爹有钱,你想去哪上学爹都送你去啊,你别着急,赶紧坐下,地上凉别冻了脚丫子。” 梁星爸爸转向自家闺女,说话就又轻声细语多了。 他哄着梁星,梁星妈妈就迎上了那对母子。 “你们走吧,以后也别来了,我们家梁星不想再见到你们。” 第250章 眼看着梁家要彻底和他们断开关系,于采萍又不愿意了。 “梁星妈妈,你别生气,刚才我也是一时太生气了,你自己说说,哪有小姑娘家家,还没结婚就对男朋友动手的?这要是不管,以后真结婚了还不得天天欺负我们家儿子。” 梁星妈妈面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只冷淡的指着门道:“请你们离开,还有,我们家闺女和你儿子没有任何关系,别什么男朋友什么结婚的,我们可没答应。” 于采萍道:“诶?你这是什么话?怎么翻脸就不认账呢?” 她一向以自己儿子为荣,可听不得别人看不上她儿子,当即眉头一竖,指着梁星道:“我还没问你姑娘车祸有没有后遗症,伤没伤到女人的根本呢,你还先挑上我儿子了?也不怕日后嫁不出去,剩到家里做老姑娘!” “做老姑娘我也乐意养着!” 梁星妈妈终于忍无可忍的急了。 她本就有些失而复得,对女儿正处于只要活着怎么都好的状态下,哪能忍受得了旁人说三道四。 一股火压在胸口怎么都下不去,气的她一把拎起挂点滴瓶子的金属支架,对着那对母子就挥了过去。 “我让你们还不滚!我让你们咒我女儿!我~%?…;# *’☆&c$︿★?!” 那对母子被吓得不敢再废话,立马落荒而逃。 梁星妈妈意犹未尽的回头,就看见梁星和梁星爸爸正佩服的对她竖大拇指。 梁星妈妈转怒为笑。 算了,有什么好生气了。 只要他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就比什么都强。 梁星不想让许志良如愿。 她给辅导员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还好还来得及。 梁星又休息了两日,就回学校报到了。 她的生活好像回归到了正轨。 可身边的人却也都觉得,她不一样了。 梁星虽是本地人,平时也是住在学校的。 她的室友们看她平安回来,一开始还极为高兴。 但仅仅高兴了半天,就立马如坠冰窟了。 在床上吃着薯片追着热门综艺的室友一号一低头,发现梁星正顶着头上的绷带学习。 手里的薯片立马不香了,综艺里的帅哥也不帅了。 坐在电脑前打游戏的室友二号,看梁星手上擦伤还没好,就能奋笔疾书,游戏也立马不好玩了。 打扮精致漂亮的室友三号正准备出门和男朋友约会。 想起梁星自从回来就没提起许志良,好奇的问了问。 梁星头也不抬,“我和他断关系了,以后不熟。” “啊?为什么?你之前不是挺喜欢他的吗?现在这么怎么了?你们之间是有什么误会没说清吗?我觉得你可以再和他聊聊,我相信他对你是有感情的。” 梁星停笔,抬头笑了一下,说道:“还是算了吧,相信男人容易让人吃不上饭,但相信自己永远可以。” 室友三号:……怎么办,觉得她说的还蛮有道理的。 完了,男朋友也不香了…… 寝室内的三人看梁星继续刷刷刷的做题学习,她们也不由自主的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毕竟梁星一个伤员都学着呢,她们不学良心难安啊!万一以后真吃不上饭怎么办? 学!宁可日后在职场上哭,也不能坐在男人车座后面笑! 梁星没再找过许志良,许志良却找过她几次。 特别是梁星得到了公费留学的机会,而他没有后。 许志良找梁星,说他想自费去留学,和梁星去一个国家,一个学校,能方便好好照顾她。 当然,前提是想让她家里资助他留学的费用。 梁星笑眯眯的,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许志良觉得有机会,为此做了不少准备,等都准备的差不多,他再去找梁星,却发现她已经登上了出国的飞机。 也别说什么都没给他留下。 梁星把他厚颜无耻要赞助的聊天记录传到了学校论坛上,作为和他的告别礼物。 飞机穿过云层,梁星透过窗户向外看去。 城市的轮廓若隐若现,世间一切都变得辽阔。 她终将去看更大的世界,去到更高的山, 一左一右握住爸妈的手。 梁星笑眼弯弯,但只要有他们在,多大的世界她都不怕走丢,多高的山上,也有一顶属于她的小帐篷。 第328章 番外-何笑笑 我叫何笑笑,笑口常开的笑。 我妈妈叫何叶,荷叶的叶。 妈妈觉得人的名字很重要。 她叫何叶,所以命如荷叶浮萍,苦不堪言。 她希望我能和她不一样,所以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妈妈没念过书,认识的字很少。 她无知,笨拙,像被快速发展的时代淘汰下来的旧物。 她只知道,能每天笑呵呵的人,一定是幸运的人。 可她不知道,人的命运根本不受名字影响。 人的命运,也许从出生那天起就已经注定。 就像妈妈,出生在落后偏僻的深山,顺势拥有一对重男轻女的父母。 所以她即使勤快乖巧,年轻时长得又漂亮,可还是无可避免的,因为弟弟的学费,被卖给了旁人做媳妇。 弟弟拿着学费去了大城市读书。 她背着赔钱货的名声,从一个昏暗破旧的房子,被困守到另一个昏暗的房子。 所谓嫁人,于十八岁的妈妈来说,不过是从一个地方干活,换到另一个地方干活。 鸡鸭还是要喂,牛羊还是要放,地里的粮食也还是要收。 该挨的骂挨的打,也还是一样不少。 直到妈妈有了我。 直到因为种地收益太少,她跟她嫁的男人一起进城打工。 进城后,生活还是一样的辛苦,挣得是多了些,可她男人也染上了赌瘾。 我小时最多的记忆,就是妈妈背着我大街小巷的游走,想办法接点零活做。 再多的记忆,就是我那个生物学上的父亲回家要钱,如果不给,他就把妈妈摁在地上摔打。 小时候的我想不明白。 爸爸力气那么大,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打倒我和妈妈两个,他可以掰开妈妈的手指,拿走我们全部的钱。 那他为什么不能去干活呢? 妈妈背水泥很吃力,妈妈拉不动上坡的车子,妈妈常常因为是个女人,被找零活的老板嫌弃,爸爸这么大的力气,为什么他不去干活?为什么要留着力气打妈妈? 小时候的我想不明白。 但妈妈却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她生长的环境告诉她,她遭受的一切都是正常的。 男人打女人是正常的,女人辛苦操劳是正常的,女人独自带着孩子也是正常的。 她像是从诞生就泡在墨水里的海绵。 她并不觉得这是错的。 唯独……对我。 她不舍的我那样苦。 所以让我留在城里,就是她最大的心愿。 她继续打零工,继续挨着打也要藏住钱。 她用那些钱给我交了学费,让我和其他城里的孩子一样,接受这个时代给予的教育。 可能是拉着我的那双手太过粗糙,可能是妈妈老的太快,白发生的太多,我在学校从来不敢有一丝懈怠。 后来,我那个生物学上的父亲和别的女人跑了。 我和妈妈彻底相依为命。 我想快点长大,快到能够接住下坠的妈妈。 终于,我考上了省内最好的大学。 我一边读大学,一边给别人补课,我和妈妈的生活终于好过了。 毕业后,我进了一家外企。 待遇很好,工资很高。 一个月的收入,足够妈妈拉一年的车,搬一年的砖。 我终于长大了。 我终于接住了妈妈。 我终于可以让她不再劳累,好好享福。 我……出了车祸。 我成了妾室攻略任务中的零一。 我叫何笑笑,卖笑求荣的笑。 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次想过放弃。 就死了吧,魂飞魄散也好,再也没有来世也好。 反正在数不清的攻略任务中,我早已忘了活着是什么感觉。 可我死了,妈妈该怎么办呢? 因为劳累过度,她两个膝盖都生了病,已经干不动零活了。 我本来打算领了第一个月的工资,就带她去做手术的。 妈妈不认字,不会用智能手机,不会网购,水电煤气费都需要跑很远去交。 时代发展的太快,早就把她远远甩在了后头。 她走到哪都怕给人添麻烦,可这个世界也给了她很多麻烦。 没了我,她怎么办呢? 回家,我无论如何都要回家。 妈妈还在家等我。 没了我,她活不下去的。 我可以死,但妈妈不行。 第251章 所以我忍啊忍,我成了最可能回家的零一。 第一次听见萧蝶这个名字时。 我还在上高中。 后来在任务世界里再次听见她的名字,我只觉得她名字起的也不好。 蝶,只有不到一个月的寿命。 所以她和我一样,成了这任务游戏里的一颗棋子。 棋子就是棋子,我也听说过曾有想反抗主神的,可是她们都死了。 所以即使萧蝶煽动着她那美丽诱人的翅膀,我也没有丝毫的响应。 我只想回家,我必须回家,我宁可继续忍受,我也不想冒一点点的险。 可后来……你们知道的,我被威胁了。 但这是我一辈子,听过的见过的,最好的威胁。 蝴蝶虽只有一个月的寿命,但她却可以浴火重生。 托她的福,我回家了。 阳光真刺眼啊。 刺的人眼泪停不下的流。 我侧过头,看向睡在一旁的妈妈。 她头发白的更多了,脸上皱纹也深刻了许多。 她虽然还在睡着,可睡得却不安稳,眉头还在皱着,像个找不到家,仓惶无助的孩子。 不过没关系,我回来了。 我醒来后第四天出了院,此时距离我车祸已经三个月了。 而对我来说,却已经过了数不清的年头。 我带着无数记忆重新做回了妈妈的女儿。 这一次,我一定能做的更好。 妈妈的手术可以安排了,嗯……再给她报个老年大学。 等她膝盖的旧疾治好,我还可以带她去天南海北的旅游。 对了,我还没重新介绍自己。 我叫何笑笑,笑口常开的笑。 第329章 番外-结局 纯白色的无垠空间中,竖立起了数个办公楼模样的房屋。 办公区前,还立了块大牌子。 一个穿着小裤衩的粉白胖娃娃正在牌子旁边上下翻飞。 这是二蛋的新皮肤,巴掌大的胖娃,像孙悟空偷吃的人参果。 人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但它这里,是宿主得道统子升天。 这感觉,可太爽了。 二蛋如今能耐可大多了,不过需要操心的也多。 它主子废了那个魔头的妾室任务,自己又成立了新的机构。 名字就在大牌子上写着呢。 【超级无敌大女人快穿办事处】 二蛋满意极了这个名字。 言简意赅,一看就知道她们的厉害。 办事处设立几个部门。 有专门搞事业的事业部。 穿进哪个小世界,都是事业第一。 或者做科学家,或者做企业家,或者做皇帝。 口号,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大女人嘛,必须站在山顶,让男人见识厉害,让女人受到鼓舞。 这个世界以收获声望值为养料。 还有专门报仇的虐渣部。 为那些受到迫害遭受不幸的女人们争口气。 主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不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不放过一个渣渣! 渣渣们的悔恨和痛苦,就是最好的能量和资源。 这个部门可是人最多的。 从前回了各自世界的宿主们,有一些在原来世界没什么牵挂的,已经纷纷来报到了。 除了这两个部门以外,还有一个拯救部。 当然了,绝对不是什么拯救反派男人。 而是接到委托后,以朋友或子女或父母的身份,拯救即将会面临不幸的小可怜们。 这个部门比较温情,以收获幸福值为养分,人也不少。 萧蝶在三个部门各自选了人管理,自己就自由自在的穿梭了。 三个部门的任务,她随缘去做。 偶尔也不忘回现实世界看看。 二蛋正想着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任务,就见萧蝶从现实世界回来了。 它喜得急忙迎过去,想到什么又停下脚步,嘟起了脸。 “哼,自己回去玩,不带我。” 萧蝶笑着戳了戳它的肚子,另一只手从身后拎出个小蛋糕。 “看这是什么?” “哇……!” 二蛋不争气的口水泛滥,双眼冒光。 萧蝶又抬头看牌子,语气略有些夸张,“这牌子做的可真好啊,不愧是二蛋监工,可太棒了。” 二蛋嘴巴一翘,已经快得意的撅到天上去了。 它也忘了挑理的事了,扭着屁股就凑了过去,接过了小蛋糕。 “这次回去有没有什么新鲜事?你那倒霉弟弟养好伤了吗?” 它一提起顾行川,萧蝶又忍不住笑了。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回到身体里的时候。 她那个瞎了只眼瘸了腿又毁了容的弟弟,正坐在她病床边洋洋得意的啃苹果。 那种得意,是被压制了许多年,惨败了许多年,终于一朝翻身的得意。 好像他虽然又穷又瞎又丑又瘸,但他会啃苹果,就赢了她似的。 她的小助理可能是不放心他单独和她在一起,坐在对面看着又气的不轻。 小助理越生气,顾行川却越得意。 好像看不见萧蝶气急败坏的样子,看她的人气急败坏也不错。 他故意把苹果往萧蝶嘴边递,一双眼睛却看着小助理,“姐,你吃两口啊,你看你助理那个小气,我吃你个苹果她还瞪着我,那我喂你行了吧,姐,张嘴啊。” 萧蝶就在这个时候接了个话,“你啃过的,狗都不吃,谁给你的胆子来喂我,你是嫌一个眼睛太多了吗?” 顾行川身子一僵,像被石化了一样。 别看他刚才得意的都要飞起来了,这时他却连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小助理喜的嚎叫一声,当即扑了过来。 萧蝶坐起身就势一蹬腿,把一旁的顾行川踹到了地上。 她又像没坐稳一样,从病床上往下一栽。 胳膊肘正正好好怼到了顾行川的胸口。 咔吧一声。 是肋骨断裂的声音。 萧蝶舒坦了。 顾行川没忘自己那一只眼是怎么瞎的,也没忘自己腿是怎么瘸的。 他对着昏迷不醒的萧蝶敢出口不逊,对如今这个敲碎他肋骨的萧蝶,他却连惨叫都压着声。 生怕萧蝶借着被他吓到的理由,再给他一胳膊肘。 萧蝶被小助理扶起身,她回头看着躺在地上,疼的额头冒汗的顾行川,冷声道:“还真是不好意思啊,刚醒,手脚还不太听使唤,你死不了吧?” 顾行川艰难的答道:“死、死不了。” “那还不滚,等我送你呢吗?” 顾行川如蒙大赦般,连滚带爬的起了身。 他好像有些想不明白,萧蝶明明只是睡了一大觉,怎么动手更利索,气势更吓人了? 他捂着胸口踉踉跄跄的往外跑,走到病房门口,却又被外面进来的顾州撞了个跟头。 “儿子,你着急忙慌的干什么?爸爸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联系上了一个以前的律师朋友,他说能帮我们把萧蝶的财产都拿回来,我……” “咳咳咳咳!” 顾行川忍着疼,一顿咳嗽。 “你别激动,等钱都到了手,咱们就把那个白眼狼扔出去让她自生自灭,咱们……” “咳咳咳咳咳咳咳!” 顾行川想把肺子咳出来摔他爹脸上。 顾州看见他儿子脸惨白惨白的,才觉得不对劲,正准备问他怎么了,就听一道经常出现在噩梦中的声音响起了。 “白眼狼?自生自灭?我吗?我倒是想知道,你哪个律师朋友有这样的本事,能在我立了遗嘱的情况下,替你们拿回财产,我也想知道,我哪个财产是你们的?” 顾州瞳孔放大,那一瞬间,萧蝶估计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因为他们屁滚尿流的离开后不久,萧蝶就听说了他跳楼的消息。 只可惜没摔死,只是瘫在了床上。 二蛋还等着听她说现实世界的事,萧蝶想了想说道:“也没什么,只是收到了一束花。” “花?你不每天都能收到好多好多花?” 自从她出了车祸,萧蝶的粉丝们每天都自发往医院送花。 只是这次这个不一样。 “这次有一束花,署名是何笑笑。” “何、何笑笑?她跟你是一个世界的!?” “对啊,所以我准备把现实世界的事,多交给她一些,我相信她的能力能料理的很好,也能很好的给我打掩护。” 二蛋闻言兴奋的直转圈。 “那你岂不是有更多的时间去做任务了?太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萧蝶抬头,重新认真的打量了一遍那竖立起的大牌子。 “随时。” 只要有未惩之罪,只要有未明之冤,只要有未破之迷雾。 她自当前往。 不为别的,只为……她曾在任务中感受过许多的爱。 第252章 番外完。 要暂时说一声再见了。 很幸运能得到大家的喜欢,只是只能暂时走到这里了。 原因……可能我实在太喜欢萧蝶了吧。 所以当她以极快的速度成长起来时,我无法再让她陷身于泥潭,继续伏低做小,哪怕是假意为之。 可能每个人物,都是有自己的灵魂的。 即使创造她的人是我,我也无法完全左右她的所作所为。 就像……她拥有不断学习进步的特质,就注定不会一成不变的攻略。 她怀抱极大的野心和不屈的意志,就注定要走上神位。 从甜宠转为去父留子,是因为甜宠的结局无法说服自己。 从去父留子演变成刷仇恨值再干掉主神也是同样的原因。 无法说服自己,也无法说服脑海里的萧蝶。 在萧蝶进无可进的时候,我就知道该完结了。 没到百万挺可惜的。 但至少萧蝶还是萧蝶,没有被我掺杂进其他东西。 至于这本书的成绩,实际上不太好。 只是写到现在,那些已经不重要的。 能得到大家的喜欢和认可,已经是这本书最大的礼物。 这让我明白,现实中的女性思维已经在逐步转变。 这是最值得高兴的。 至于下一本,一定会有的。 这只是个开始,不是结束。 但什么时候还不一定,什么题材也不一定。 我什么都喜欢写一点,所以自己也不知道下一个念头是什么。 但感兴趣的宝子也可以关注我一下。 好了,我们下本书见。 最后,希望大家能永远走在自己喜欢的路上,大步流星,身姿挺括。 都可以怀抱更远大,更无限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