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来物》 第1章 《天外来物》作者:外星来的熊猫【cp完结】 文案: 沈迩,英籍混血,迈凯伦f1的天才工程师。 谢至峤,立志烧几百亿玩儿车的京爷。 f1代表汽车工业的巅峰,概念车进入瓶颈,谢至峤对沈迩势在必得。 对方白衣黑裤,眼神如严寒冰霜,在八位数聘用合同上敲了敲:“out”。 一次飞机事故后,谢至峤的房门被敲响。 以冷酷强硬,铁血手腕掌控整个车队的天才,抱着枕头问:“能一起睡吗?” 【应激依赖】将沈迩劈成两半。 冷漠,坚硬——拒绝任何人的。 脆弱,迷茫——只听谢至峤的。 可谢至峤知道自己只是工具。 动心的人先离开。 后来,樾峤车企部来了新总监。 谢至峤觉得自己是个爷们,好聚好散好相见,主动提一杯。 新总监却说:“当初对你不是因为应急依赖,有很大概率是……” “喜欢你。” *谢至峤是攻 一句话文案:白孔雀会在晚上变成小猫咪 标签:年下、强强、职业、破镜重圆 第1章 他的猎物 7月12日周六,f1摩纳哥分站排位赛。 离蒙特卡洛赌场不远的购物中心筹备了一场小型赛车展览。 黑色方柱陈列着等比例的真车模型,两个小男孩踮着脚,趴在玻璃罩前。 一人问:“迈凯伦和梅奔冠军之争,你压哪个?” 同伴戴顶黄白相间的棒球帽,绣着草绿色的三叉星徽,指着模型说:“当然是梅奔!这辆e15 s的设计太帅了,抛弃零式侧箱,直线速度比上一代快了2.5秒!” “是2.46秒。” 小男孩仰着头才能看到说话的先生,白衬衫黑西裤,俯视而下的眼型锋利,底色冰冷,藏着经年累月的审视。 沈迩站姿挺拔,衬衫领下妥帖地挂着橙黄色工作牌,毫不留情面地将老对手“点评”一番。 “只是在模拟器比上一代快了2.46秒,后轮过热,高速路段表现无力,e15 s是mercedes-benz今年灾难性的设计。而迈凯伦的翼面……” 心爱的车队被羞辱,专业度也逊色,就连个子都只到对方膝盖,男孩们憋了一会儿,号啕大哭。 沈迩蹙眉,立刻后退一步。 麻烦…… 这小孩嗓子里是装了两个坏喇叭吗? 他寒着脸正准备离开,一道温润的男音闯进来,语速很快,吐字却清晰。 “mclaren新车的悬挂和底板高度调校跟3年前红牛的设计一模一样,在阿尔伯特公园赛道都没拿到最快圈速,谁比谁高贵?” 对方说的是中文,沈迩狐疑地望过去。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谢至峤。 人来人往的monte-carlo,谢至峤一出现就是耀眼的存在。 典型的北方长相,剑眉星目,黑发浓密,凌厉的五官在逆光中更显气势,下颌连着颈侧线条延伸进一件深蓝色的polo衫。 谢至峤双手抱胸,瞥了一眼沈迩脖子上迈凯伦标志性橙色挂绳,咧开一口净白的牙齿,笑着问:“抱歉,没注意你是迈凯伦车队的,后勤还是机械师?” 抱歉是没有诚意的,没注意到自己是迈凯轮车队也有待商榷。 沈迩无视对方的笑容,冷声说:“pardon me,sir,你在质疑迈凯伦的设计缺乏创新?” 两人开口都是质问,这是一种通过提问占据主导地位的手段。 很明显,双方都是攀谈的高手也深谙御下的节奏。 成年男性的气势无形中对撞,沈迩和谢至峤谁都不愿意先回答对方的问题。 谢至峤耸耸肩,不肯轻易让步却也无意与人在公开场合对峙。 他提起裤脚,在沈迩身边半蹲,摸了摸两个泪眼汪汪男孩的头顶,声线干净温柔:“我送你们一人一个e15 s的模型,别哭了好不好。” 假惺惺…… 沈迩眉间的皱痕重了些,利落地转身,不料意外先一步降临。 就算装配上前后配比完美的刹车系统,沈迩也没办法在突然冲出来的熊孩子中保持平衡。 胸前一阵温热,紧跟着被商场的空调吹出一片冰凉,沈迩怔怔地看被浸染棕色液体的白衬衫。潮湿又黏腻,他脑中空白了一秒,然后闻到一股清冽的柑橘香味。 沈迩撞上谢至峤寒星似的眼眸,对方将肩上米色亚麻休闲西服递过去,音色温和,语调不疾不徐:“穿着吧,商场空调忒冷了点儿。” 他说完又挑眉看沈迩的工作证,补充说:“下午排位赛,明天正赛,感冒就耽误事儿了。” 出借衣服是一件略显私密的举动,可谢至峤一脸光明磊落,他甚至不等沈迩答应,直接将衣服披上对方的肩膀。 残留着谢至峤体温的外套,柑橘的清冽冲破了地中海的咸湿。 周围的嘈杂的声音逐渐远去,离得近,沈迩才察觉陌生男人的尾音有点京腔。 谢至峤说自己有事先走了,懒散地挥挥手,丝毫不提借出去的衣服要怎么归还。 沉稳的步伐和挺拔的背脊,优越的身材比例。这个中国男人怎么看都是出身不俗,气宇轩昂的精英阶层。 沈迩快速扔掉咖啡杯,取下肩上的外套,离开monte-carlo之前随手搭在咖啡馆的椅背上。 看到谢至峤的第一眼,沈迩就知道他是“那种”天之骄子。 给小孩送礼物,替陌生人解围,慷慨大方,乐于助人,同情心爆棚。 是沈迩讨厌的,耀眼的天之骄子。 —— “alber” “alber,afternoon” …… 回车房的路上沈迩不断跟工作人员打招呼。 作为迈凯伦f1车队史上最年轻的技术总监,alber shen在赛场任何角落都引人注目。 摩纳哥分站受场地限制,各车队的移动中心靠得很近,沈迩在家门口遇到梅奔的机械工程师mose。 “alber,下午排位赛你没在赛场吗?”对方挠挠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全球只有10支f1车队,纵然联合会(fia)不遗余力地缩小各车队之间的竞争和不公,但所有人都知道这10家之间没有友谊,都是心眼。 从对方闪躲的语言中察觉到不寻常,沈迩迈上台阶后驻足,半弓的站姿将服帖的西裤拉伸到极致。 mose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他身上沉默片刻,提醒道:“我觉得chris的状态有点不对劲。” 大庭广众之下mose不便公开讨论竞争对手,他这么说只是出于对沈迩个人的关系。 沈迩微微颔首算是回应,迈进车房就问:“ethan,排位赛的数据在哪里?” 换上干净的白衬衫,咽了一口咖啡,被抚平的味蕾并没有带去好心情。沈迩垂眼看平板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对比分析图。半晌,平静地问:“chris被撒旦附体了吗?” ethan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他的老板砰!的把手里的平板扔在桌角。 沈迩起身走到窗户前,消瘦的背影散发无形的压力。 根据f1的赛程,周六排位赛产生周日正赛的发车顺序。纵然首发杆位并不能直接让车手夺冠,但第一的发车位是每家车队的争抢目标。而迈凯伦1号选手,目前个人积分301分,位居第三位的chris,排位赛里只拿到7号发车位。 经过模拟器千百次的分析和调试,chris在最不可能出错的7号弯,连续失误三次! “alber.”ethan微微上前,压低声音说:“您要去和chris谈一谈吗?” “谈?”沈迩扭头看着他,一根修长的手指在平板上敲了敲,像是在提醒这些数据有多可笑,“蒙特卡洛赛道的78圈赛道会跟他谈吗?还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梅奔的gino会跟他谈?” 与时间赛跑,突破工业极限的f1,智慧和勇气缺一不可。 而chris是一个赌气的笨蛋。 ethan的手机再次震动,他瞥了一眼,顶着压力开口说:“chris想见您,他一直在赛场等您。” 沈迩倾身靠近窗户,视线透过人群落在不远处一身橙色车手服的年轻男人身上。对方一把将头盔取下来,贴在肋骨一侧,赛场上如猎豹矫健的身影如今倔强地站在原地,目光紧紧盯着车房二层—沈迩的办公室。 沈迩喝完手里的咖啡,眼睛如严寒冰霜,毫不犹豫地拒绝:“没必要,除非他明天能赢。” 因为chris糟糕的表现,沈迩要回赛道跟工程师团队开会,他下楼经过后勤区,淋浴房方向传来淅淅沥沥的水流声。 预算帽的原因,车队所有工作人员都在赛场内住宿。 沈迩无意当一个偷窥狂,可模糊的中文强行闯进耳内。 “见到了……嗯……还没……集团的事情找王秘书,我交代过。” 略显熟悉的声音,沈迩瞬间就分辨出来。 天之骄子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赛场,在自己的车队,沈迩觉得自己有责任确认车队内的安全问题。 第2章 这个角度正好能透过门缝看清,迷雾般的水汽,朦胧的轮廓。谢至峤对背着沈迩,沟壑起伏的背肌包裹着脊椎一路往下,抓着喷头的手背,精壮的线条,掌控力十足。 而下一秒,谢至峤突然侧身转向他,暴露在沈迩面前的景色更加清晰。 男人高扬下巴,水流从头顶顺流而下,淌过高挺的鼻梁,掌心拂过脸颊带下一连串的水珠,小臂垂落腰间,再往下……性感的腹股沟,肌肉虬结,像卧着一条的巨龙。 眼前的画面勾动了寂静的呼吸,张牙舞爪的男性荷尔蒙朝沈迩扑过来。 偷窥者的身影彻底消散,谢至峤才转过身。他望着门缝,顶着一张矜贵的脸,笑起来蔫儿坏的。 嘴角微微勾着,毛巾顺着胸肌滑至腹股沟。 他若有所思地想沈迩的调查报告,传闻他和迈凯伦一号车手chris交往。那种站在神坛,不食人间烟火的天才怎么会喜欢没脑子的日耳曼人。 他将自己大方展示身材的行为视为一次有趣的逗弄,反响不错…… 谢至峤随手系上浴巾,重新拨出电话,“喂,刚才信号不好。计划继续,我已经见到alber了……” “非正式的。” 第2章 undercut 【alber,我们根据336km/h的尾速调试压力值,数据见附件。】 【alber,刹车系统和故障参数调试完毕,报告请见附件。】 【alber……】 沈迩回复完所有邮件,手边的咖啡杯空了。 正赛前,所有车队都有一个不眠夜,他端着咖啡望向灯火通明的维修区。 f1从来不是一台车一个人的比赛,今年车队投入1800万英镑研发和制造费用在这台新的mcl580,包括空气动力学、车辆性能在内的六大部门顶着巨大压力。 车队经理ryan早先同步了明年的预算和赞助商情况,不容乐观。 今年是迈凯伦最有望冲击冠军的一年,全世界的f1赞助商都在等他们的成绩。 手机振动,他看着心理医生的号码微微蹙眉,“hello,doctor.” cloe是一位40出头的金发女士,音色温柔。今晚是线上咨询时间,对方主动询问:“alber,这周睡得好吗?” 沈迩推开窗户,夜晚摩纳哥的海风总算添了凉意。他每年都有大半的时间周游各国家的分站现场,与cloe约定,将咨询改为线上形式。 沈迩其中一项心理障碍是极度厌恶打电话,但cloe坚持电话咨询。理由是,声音是人类情绪外放的一种形式。 她需要感知沈迩的情绪。 “最近压力有点大。” “嗯,我记录了。”cloe了解沈迩的症结,压力是他将自己与外界连接的手段之一,是他的病症也是必需品。 她问:“本周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特别的……” “让你感到意外,情绪起伏较大的事情或者人。” 今天两次遇见的中国男人,平心而论,慷慨有爱心,容貌气质都出挑,还有着……完美身材的年轻男人极容易让人生出好感,即便是对同性要求非常高的沈迩也不得不承认。 但他低头喝了口咖啡,说:“nothing special.”(没什么特别的) 沈迩不是配合的病人,cloe不意外。 她又问了一些情况,给出自己的建议:试着跟随自己的呼吸一同入睡,不要在脑中预想任何事。 沈迩的卧室严格保持着最黑暗的环境,窗帘是定制的,每个分站搭建车房他一定要亲自检查卧室环境。 风撞上海浪在黑夜里炸出水花,半睡半醒,沈迩做了个梦。 少年沈迩抱着断裂的赛车模型倔强地站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养母透过厨房的窗户看他。 头顶一盏独灯,狭窄的窗框,冰冷的眼神,像在看邻居家的怪猫。扭曲而模糊的片段逐渐浸染怪异的颜色,在沈迩的噩梦里,从未出现过的温柔男音,带着笑意。 那是一道背影,看不清脸,男人蹲下身体,将自己放在跟小孩平等的高度,说:“别哭,我给你买一个新模型好不好。” 铃铃铃,闹钟响起。 沈迩缓慢地睁开眼睛,他盯着乳白色的天花板,脑中闪过谢至峤的脸。 该死的噩梦,他想。 7月12日周日,正赛,阴雨连绵。 欧洲西南部,南濒地中海,繁闹的摩纳哥街道是上帝放在地中海的一艘船。豪车、赌场和游艇组成了富豪纸醉金迷的游乐场。 无人机镜头从港湾上千艘白色帆船划至【蒙特卡罗赛道】,拥有f1赛道中最慢的弯角和著名隧道的四大赛道之一。 五盏红灯灭,比赛正式开始。 20辆赛车滚动发车,积水不深,安全车领跑两圈后将比赛还给车手。 解说:【比赛开始前3分钟突然下起小雨,所有车手都是半雨胎起步,今天大家心态都很稳,至今无人超车,这是f1还是卡丁车?】 解说:【开个玩笑,大家别换台。目前第一和第三都是法拉利,迈凯伦1号车手chris在昨天排位赛的表现堪称地狱灾难,李老师预测一下,迈凯伦有望在摩纳哥拿到时隔20年的分站冠军吗?】 解说:【我猜得不准,这个问题还得问alber shen。】 心有灵犀似的,镜头一转,直播画面定格在一道白衣黑裤的消瘦身影上。即使赛车场温度很高,沈迩依然着一身长袖长裤。 他有些讨厌阳光,站在维修区的阴影边缘。 一半儿英国血统的轮廓被光影切割得分明而立体,一半儿中国血统让他看上去很年轻,锋锐的眼角却昭彰出他的工作风格。 作为迈凯伦f1车队史上最年轻的技术总监,沈迩的出现像一根定神针。 “alber,右前胎只剩下40%,要让chris进站吗?” 维修区车库两侧有两排工程师作业区,连成墙似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诸如weather radar(气象雷达)、game stats(比赛数据)、fastest lap(最快圈速)和赛车性能数据。 沈迩扫过几个重要数据,摇了摇头,指着两个红色数字让chris的赛车工程师继续关注。 车手与工程师之间保持无线电专线,沟通车队策略,进站指令,必要时安抚车手情绪。 沈迩没戴耳麦,工程师抬眼看了看他,犹豫地说:“chris提出跟您通话的要求。” 不论是比赛策略还是吐槽脏话都会实时转播到全球15亿观众的屏幕里,作为沈迩的助理兼车队公关经理,ethan已经能预想到媒体会给这对f1最受关注的绯闻对象怎样的标题。 《旁若无人!迈凯伦的疯狂赛车》 …… 众人看着沈迩,空气仿佛静止了一瞬。沈迩只淡淡地瞥了一眼chris实况数据,说:“让他冷静点,这是比赛。” 这句话好像有一种默认他和chris绯闻的意味,又好像只是在应付车手的一次情绪化的突发事件。 alber好像永远不会对某件事展现出特别大的情绪起伏。 他永远强势,永远质问,迎接问题,解决问题。 赛道观众也捕捉到“粉色无线电”,发出不知名的呼声。 沈迩走出维修区,转播画面中隐藏在墨镜下的半张脸,漂亮得像一柄锋锐的长剑。他突然转头,视线落在赛道二层贵宾观看区。这个位置不仅离赛道近还是车队核心的区域,只邀请政要、明星或者赞助商的客人。 车队经理ryan带着四位vip站在二楼,沈迩一眼就瞧见那个天之骄子。 谢至峤没跟旁边人交谈,他倾身,手肘搭在栏杆上,偏转的脖颈修长。在沈迩抬头的那一秒,突然转过来,他五官极俊朗,似笑非笑的有几分不羁。 忽而,吹出一个嚣张的口哨,像胡同口戏弄俊俏姑娘的毛头小子。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沈迩面无表地挡了挡刺眼的阳光,转身回到车房。 地面积水情况好转,chris很快进站换上一套中性胎。 比赛来到第59圈。 mcl580的超强性能和chris重新恢复冷静加持,他超越了第三位的法拉利车手。法拉利迅速通知车手进站换胎。 在速度差距没扩大之前,任何车队都会选择让chris在下一圈进站换胎。 mclaren radio(队内通讯):“box,box”(进入维修区) chris没有回复,并在30秒后穿过维修区。 工程师立刻站起来,与众人商议:“chris不愿意进站,要不要启用plan b.” “他疯了吗?还有18圈,ken随时都会用白胎超过他。” “太急了,但chris只是想要稳住第二名的位置。” 赛事工程师看着沈迩,期望对方能说服疯了的chris。 f1赛道的中枢,技术总监、比赛工程师,策略总监,性能总监等车队核心人员汇聚在维修区。但他们都不在赛道上,也没有将荣誉、信仰甚至生命堵在方向盘上。 沈迩盯着显示器上实时刷新的排名和圈速,按下工作台的通讯按钮。 “this is alber,你的感觉怎么样?” 第3章 细微的电流声后chris的声音略显疲惫,又因为听到沈迩的声音压着兴奋,“我感觉很好,alber,我不想……” 沈迩打断他,当着15亿观众的面说:“你的目标是第三?还是觉得第一名的25分太多了只想要15分。chris,这是正赛。” 不是你可以任性掉队,抹杀车队所有人工作成果的排位赛。 沈迩的声音坚定、凌厉:“我的意见是下一圈进站,守住第二再次超车。chris,can you?” chris被沈迩这一句语气平淡却讥讽的反问激的紧握方向盘,他几乎没有思考,说:“我可以,但我不进站。” 解说:【哎呀呀,刚才的无线电是我们免费能听的吗?】 解说:【咳咳,你认真点,这是体育平台不是tvb。让我们一起期待决心用中性胎跑完剩余赛程的疯……天才车手chris到底能不能堵住法拉利,守住第二的名次!】 “法拉利刷出最快圈速了。” “法拉利落后1秒53,快追上……” 所有人盯着实况转播的画面,法拉利企图在chris排位赛失误三次的7号弯超车。 解说:【oh!好样的chris,在7号弯用绝佳的节奏堵住了对手的进攻】 维修区都松了一口气,沈迩在此时起身向后勤区走去。ethan愣了一下,说:“alber你要离开吗?”他想了想,又说chris状态不错,应该能守住第二的位置。 沈迩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笃定地说:“不,他会赢。” 处理完未读邮件,沈迩走到后勤区倒了杯咖啡。赛道方向传来欢呼,chris获胜的消息占据了各大新闻app的首页。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如果我是chris也不会选择进站。” 沈迩偏头看谢至峤闲散地靠在墙上,觉得应该立刻跟ryan开一个车房安全问题的紧急会议。 天之骄子在车房旁若无人地到处流窜。 谢至峤没有忽略沈迩的戒备,他挡住沈迩一半儿的去路,自顾自地说:“其实你知道对手用白胎能力一般,尤其是在7号弯,你只是用二次进站逼chris。” “车队不会逼迫任何一位车手,这是一场团队战。”沈迩沉声说。 “你很了解chris。”谢至峤不接招,用身高形成一张无形的网,他半垂着脸,一双黝黑的鹰眸直勾勾地锁定沈迩。 “但你不相信他,所以利用他的性格弱点倒逼出他的潜力。不得不说chris很有天赋,你这套激将法也管用。” “但你也没赢,alber shen。” 第3章 理查米尔rm13-11 “coming.” 沈迩推开ryan办公室,看到桌上三沓文件暗想,又被那个天之骄子说对了。 ryan放下电话,捏了捏眉骨,眼皮微垂像半空的鹰,“alber,你有需要向车队解释的吗?” “您指的是什么?”沈迩每次跟ryan谈话,都需要极为警惕。 ryan是办公室政治的老玩家,五年前从梅奔签到迈凯伦,得益于他老练的交际能力和商场人脉。这两年迈凯伦和fia的关系不错,除了额外获得风洞实验,预算帽的政策也执行的完美。 ryan对车队工作很满意,除了2年前董事会将沈迩提到技术总监的位置。 ryan很瘦,约莫只有120斤的样子,不过并不孱弱。相反他热衷于各项运动,皮肤健康,行事干练。车队一切外务由他全权负责,当然也包括队内事故。 他看了比赛片段和赛事工程团队80页的报告,直指身为赛事负责人的沈迩:“为什么没有说服chris进站?赛中他提出与你通话的要求也被拒绝。alber……”他叼着沈迩的名字,从办公桌后走出来,缓步走到沈迩面前,带来一阵危重的压迫感。 “你要驯服的不仅仅是赛车,还有车手。chris是今年最有可能捧回奖杯的天才车手。他为什么在赛场上失控?我需要一份明确的事故调查报告。” chris拿下分站冠军,应酬只增不减。ryan换了一整套dunhill,抬手看表,又指着桌上的文件,讥笑说:“这是事故认定书,想必你不会陌生。我约了游艇俱乐部的vince,其他的事情晚点再谈。” 他提着一只鳄鱼皮的公文包,包扣的红宝石和手腕上的百达翡丽熠熠夺目。跟赛场上的工程师不一样,ryan更像一个被包装过的华贵商人。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望着沈迩的背影说:“我听说chris的右前胎也有问题。alber,如果你不能控制车手,起码能控制住一只轮胎吧。” 门被重重地关上,沈迩推开玻璃窗,三天的比赛结束,他终于可以抽根烟。 烟雾被地中海的海风拥抱出去,一同带走沈迩沉重的呼吸声。 和ryan之间的问题没那么复杂,ryan更看中车手,在他看来好的赛车只是一串数字,不管是几百万还是几千万英镑,以ryan的商业运作手段能为车队保证赛车研发的资金。 而每年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驰骋在赛道上,经历着生死时速的车手才是可遇不可求的,车队最有价值的财产。 【事故可能导致前胎锁死……】 【导致刹车失控……】 【车手意外受伤……】 【死亡……】 一共23份文件,所有预测结果都是最严重的方向。每一个螺丝钉,一次赛道调试,一个指令,背后都是鲜活的生命。 只要沈迩不承认chris的选择也是车队策略,他就要为自己的激将法承担责任。 车队赢得了比赛,而他没有。 沈迩签下最后一个名字,胃里翻腾起来,眉间深深皱起,几乎跳起来冲到走廊尽头。 …… 按下冲水按钮,双手捧了水往嘴里送,水流哗啦啦的卷走刚才的失态,沈迩急于直起身子,眩晕感又钻出来。 距离下一站比赛只有不到10天。 车队要配合指定的物流公司打包搬运,价值连城的设备和赛车,每个环节都不容小觑。 沈迩撑在台面前,尝试恢复呼吸,低垂的视线里出现一只男性手掌和一条干净的手帕。 “好些了吗?”谢至峤将手帕放在沈迩的手背上,姿态散漫地吵着兜,靠在一旁。 与前两次见面都不同,谢至峤刻意收敛了气焰,隐藏属于天之骄子的光芒。 他微微躬身,与沈迩保持水平视线,上下扫视,毫不客气地将对方的窘态尽收眼底。 嗤了一声:“你这是……一种为chris庆祝的特别仪式吗?” 谢至峤说话仍然夹枪带棒的,沈迩不客气地用对方的手帕擦干净嘴角,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 再转头,又是冷静的alber shen。 “那么你呢?几次三番在车队晃悠,多管闲事插手别人的事情,我至今都不知道您的名字,先生。这难道是中国人的礼节吗?” 谢至峤饶有兴致地看沈迩重新戴上面具,字正腔圆地说:“谢至峤。” 沈迩觉得有些耳熟,不作他想,淡淡地说:“谢了,干洗后还给你。” 谢至峤挺起背脊在沈迩头顶形成一片阴影式的包围,他想到什么,轻笑说:“你要还的不止一条手帕吧。” 他在提醒沈迩那件被随手扔在咖啡店的外套。 沈迩觉得对方一定是故意的,借衣服的时候表现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三番两次挑衅自己后猛然翻起旧账。 沈迩敢作敢当,直接说:“扔了,不过我愿意双倍赔偿。”他记忆力很好,仍然清楚地记得衣服的牌子,高昂的价格和每年限定的数量,倒是天之骄子会选择的品牌。 “哦,你倒是诚实。”谢至峤摸了摸下巴,他抱胸的姿势将胸肌的沟壑凸显得明显,靠得近了,沈迩能闻到熟悉的柑橘味道。 地中海咸湿的海风似乎偏爱这个中国男人,从下午看比赛到现在,谢至峤用发胶固定的刘海纹丝不动,衬衫领子也没有皱。 “不过,”他看着沈迩一副急于撇清关系的样子,兴趣更浓了,“我不要钱,我像缺钱的样子吗?谈钱多俗啊。” 沈迩一时摸不清他的想法,微微仰头对上那双星眸。 他比不谢至峤矮多少,可对方总是用下巴看人,高高在上的模样十分讨厌。 沈迩收回目光,也被对方浑不懔的语气和飞快地中文语速激的恼怒。 不是不缺钱吗? 不是总爱借东西给陌生人吗? 沈迩索性将对方的手帕扔进垃圾桶,说:“连同这个手帕包括衣服,说个数吧。” 谢至峤被对方破罐子破摔的脾气弄得火气往上窜。 看不起玩笑,又硬又臭,回回噎人。 谢至峤两道剑眉扬起来,打定主意要扳回一局,故意用北京腔拖长音:“请我吃一顿吧,沈先生?就今晚。” * "一份法式羊排,一份蘑菇浓汤,沙拉不要三文鱼,就这些。" 沈迩合上菜单,服务员将目光投向谢至峤。他懒洋洋地坐着,长腿不安分地越过餐桌的中线,伸进沈迩的区域。肩上的浅蓝色的亚麻外套,歪歪斜斜地系在前胸。 第4章 理查米尔跟迈凯伦联名的rm13-11,在手腕上停了一辆顶级超跑。 菜单都没翻开,谢至峤抬了抬下巴,对服务员说:“他请客,他给我点。” 大爷似的往椅子背上一靠,一腿搭在另一腿的膝盖上,沈迩恨不得跟这个没有任何仪态可言的中国男人拉开5张桌子的距离。 衣服和手帕的事情他理亏,既然答应了请客,沈迩选了一道品质最好的龙虾和鲑鱼做主菜。 对方轻啜了口柠檬水,懒散地说:“我不爱吃海鲜。” 沈迩仰头对服务员说:“换成牛排吧,三分熟,ok吗?” 谢至峤没压力地耸耸肩,表示可以。 沈迩继续翻菜单,“这里的巴巴卷是改良过的,摩纳哥的特色可以尝尝。” 服务员正要动笔,那道拖长音又出现了:“我不爱吃油炸的。” “换这道罗勒珍果和牛粒。” “nope,罗勒的味道太怪了。” “翠绿鹅肝酿鲜笋。” “鹅肝太腻。” 啪!沈迩用力阖上菜单,一双上挑的眼眸盯着谢至峤,一言不发。服务员不敢呼吸,恨不得立刻消失在两位先生僵持的视线里,“两位先生……要不然……” 谢至峤先收回目光,他放下水杯,咧开净白一口好牙,解救无辜服务生,“给我来一份跟他一样的。” 服务生:…… “你认识ryan?”沈迩持刀,优雅的切割鲜嫩的羊排,随意问道。 “不认识。”谢至峤喝了一口浓汤,微微蹙眉,倒是没有嚷嚷着再换一份。 他擦了擦嘴角,说:“我认识威廉先生。” f1今年最大的赞助商,沈迩默默咬下一口羊肉,在心里猜测对方的来历。谢至峤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说:“你不用猜,很快就知道了。” “我没兴趣猜。” “嘿!你这人,真是……”说北京话的谢至峤好像没那么高高在上的感觉,沈迩并不熟悉中国的方言,可他看着谢至峤闪动的眼眸和一副憋气的模样勉强猜到他的心理活动。 这样的天之骄子,好像没那么讨厌了,他想。 “这汤好喝吗?”谢至峤瞥了一眼沈迩快见底的汤碗。 沈迩皱眉,不理解地问:“你不是也有一份?” “是啊,我觉得齁甜的,可你快喝完了。”言外之意,咱俩口味差这么多呢。 沈迩又觉得谢至峤在找碴,他好像不找茬不知道该说什么,说:“是你要跟我点一样的。” “我知道,这不也没怪你。” 谢至峤又瞥了他一眼,轻慢咀嚼的沈迩平添一抹生气,他的唇形丰盈,上唇偏薄,明明是个冷漠又刻薄的人,唇色像一颗成熟的樱桃。 很难将眼前这个穿着白衬衫,永远整洁永远冷静,沉默的,冰冷的alber与洗手间独自撑在洗手台前狼狈的沈迩混为一谈。 或许他们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只是沈迩周围太暗了,分不出两道阴影。 谢至峤这句孩子气的嘟囔,尾音逐渐沉下去,有些绵软,埋怨似的撒娇,还有点委屈。 沈迩喜欢男人,从16岁明确性向后,身边追求者不断,他接触许多类型的人,独独没有谢至峤这种。 闪耀亮眼,理直气壮,刺头儿似的,还会撒娇。 怪你,这两个字的尾音像一根飘飘然的羽毛,没落在沈迩心上,痒痒的刮了一下,又飘走了。 他不再开口,谢至峤也沉默地喝完两杯柠檬水。 正当沈迩准备问他有没有吃饱的时候,谢至峤说:“你在迈凯伦多久了?7年了?” “嗯,7年多了。” “有什么想法吗?” 沈迩迟疑地看过去,坦白说,他的想法不多,但别人的想法很多。 沈迩博士还没毕业就进了迈凯伦,从实习工程师开始,纵然有着天才的名号也是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现在的位置。 关于两年前的升职,外界谣传是迈凯伦当时的赞助商儿子为了追求沈迩开的后门。 谢至峤好奇地问:“是真的吗?” 第一次吃饭就问别人的八卦,显然不是绅士……算了,谢至峤只有递上外套的时候是绅士…… 递手帕也算…… 沈迩喝了第一口柠檬水,被酸的皱眉,他不动声色地放下,平淡地说:“追我是真的,但他没那个资格把我送到那个位置。” 事实上是沈迩的博士生导师亲自给车队董事会写了推荐信。 “那你怎么不澄清?” “开个记者会那样澄清吗?” 这根本不是alber的作风,谢至峤在脑子里想了想被一堆麦克风堵住的沈迩,场面太滑稽。 他挥挥手表示要换一个话题,“有别的车队挖你吗?” “从没停过。” “我觉得你应该离开迈凯伦。”谢至峤单手撑着下巴,微微歪头,露出左耳的黑曜石耳钉。看不出牌子,形状有些独特,像一颗天外来物。 “他们没有给你足够的尊重以及匹配的薪水。”谢至峤开诚布公,直接戳穿沈迩在迈凯伦面临的最大难题。 “你们车队经理是个商业价值至上的商人,跟你不是一个路数。”他竖起食指,抵在鼻尖。谢至峤放松的时候,讲话有很多小动作。 比如说歪头,手指抵住鼻尖。 沈迩心一惊,今晚他对谢至峤的注意似乎……too much。 谢至峤接着说了迈凯伦在研发费用和动力模块的技术瓶颈,包括董事会限制在某些细项的预算等。 沈迩的手机突然震动,米其林餐厅的桌子不大,谢至峤绝佳的视力看清了来电人:chris. “alber,你不在车房。” chris的声音有些稚嫩,此时显得很着急,沈迩知道他正心烦,说不定打翻了助理送的晚餐,正在酒店发脾气。 下一站的比赛很快开始,车手被严格限制了赛后活动,chris不能出来找他。 “嗯,我在外面吃饭。” “和谁?我认识吗?” “chris,现在不是工作时间。”沈迩的声音严肃又平静。 chris穿着酒店浴袍,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抓着一头金发。他的声音有些痛苦,又极力压制,“我知道,但我想见你,ethan跟你说了吗?”他越说越慢,音量逐渐减小,“下午的无线电……你也不肯跟我说话。” 沈迩抬眼看了对面一脸幸灾乐祸,对上他的目光轻佻扬眉的谢至峤,深吸一口气,说:“chris,这个问题我会找你谈,但不是今天。”他心平气和地说:“今晚你需要好好睡一觉,然后跟车队一起离开摩纳哥。” “你不一起吗?” “我还有事,就这样,晚安。” 没听到什么八卦的谢至峤无聊地重新靠在椅背上,他嘴角一勾,用一种居高临下,审视的目光看沈迩,语气微凉:“你果然很了解他。” 沈迩忍着酸涩又喝了两口柠檬水,说:“我了解每一位车手。” 付完账,两人站在餐厅门口,人来人往的夜晚,海风微凉。谢至峤偏头看了一眼沈迩,长袖长裤,板正又体面。 他解开领口的扣子,咬着烟,随口问:“不介意吧。” 沈迩斜了一眼,一脸严肃地说:“你怎么不等抽完了再问。” 谢至峤又被噎了一句,没恼。 他之后的动作倒是出乎沈迩的意料,拿下烟,夹在两根修长手指指缝中,装作无事地继续说话。 沈迩的视线随着夹着烟的手指缓缓移动,海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他没听谢至峤发的牢骚,只是想傍晚在洗手间,拿着手帕的手。 撑着洗手台的手指,手指自然下垂,指节微微弯曲,谢至峤的手掌很宽,肉包着骨头,看上去很……好握的样子。 “喂,你听到了吗?” “什么?”沈迩看着他的眼睛,远处购物中心的led在谢至峤的瞳孔里反射出光亮。 谢至峤指着左边说自己的酒店在那个方向,一起走两步? 沈迩点点头,并肩跟谢至峤往街对面走去,这一路谢至峤只是将烟夹着。 比赛的原因,周日晚上摩纳哥的道路挤满了游客,拥挤的时候沈迩落后谢至峤半步。 谢至峤脑袋顶有一个旋儿,沈迩的视线不自觉地被牵着。 借着观察马路周围路况的时机,从谢至峤的脑洞顺延到后脖颈,肩线与脖颈之间又要很流畅的线条,健康有力的肩角。 “alber。”谢至峤停住,拉他的胳膊,沈迩心虚,停顿的动作大了一点撞到身后的小孩。 他扭头说了抱歉,看着谢至峤问什么事。 谢至峤张扬的眼尾,此刻染着运动后的红晕,他笑着对沈迩说:“今晚很棒,如果可以的话……” 他递出去一张薄薄的卡片,沈迩下意识地接过来,看清了,然后抬眼听谢至峤说:“我们换个地方谈谈吧。” * 谢至峤回到酒店房间,随手将衬衫扣子一路解到腹肌,瘫坐在松软的沙发上。 第5章 房间灯没有打开,他的侧脸被窗外的商务中心照亮。藏了一半儿的眼眸幽深炙热,吐出一口浊气,抬手搭在额上。 他赤裸着上身,腰间系着浴巾,杯里的威士忌没有放冰块,另一只手夹着烟,随呼吸吐出一口灰白色。 电脑屏幕亮着线上会议窗口。 车企部进入研发瓶颈,谢至峤有心将汽车业务从集团里独立出来,概念车x—01y是撬动这个计划的第一步。 f1代表了汽车工业的最高水平,alber shen是空气动力学和航空材料学的天才。 谢至峤凭借跟威廉家族的关系进入迈凯伦,他对沈迩势在必得。 【2201】—x 他给了沈迩一张写着房间号的卡片,是在chris打电话的时候写的。那个时候他们谈到迈凯伦车队的问题,摩纳哥到处都是f1的人,他本意是约对方来房间谈公事。 可当沈迩当着他的面将卡片扔进垃圾桶,谢至峤仍能回忆那道消瘦的背影,白衣黑裤,腰被紧紧地掐住。 谢至峤仰头闷了一大口不加冰的烈酒。 平心而论,他今晚……也在期待别的。 他想那张冷漠,严肃的脸上出现别的表情。 他恶劣地想要在f1天才的脸上画上坠入凡间的红色。 这是沈迩第二次扔掉他的东西。 第4章 没有这样的人 在ethan的指挥下整个车队一夜之间完成打包,再根据dhl的调派分箱运送。 沈迩盯了几个重要的零件运输箱,离开车房。 “妈,你们到了吗?” “儿子,我们到了,你工作结束了吗?” “结束了,我现在过去。” 离赛场不远的酒店,大厅站着两位中年男女。他们看上去有点拘谨,每人手里提只皮箱。沈迩向中年女人走去,她一头短发,眉间留着一条细皱纹,眼镜后的双眼炯炯有神。 “妈,”沈迩垂首去接她的皮箱,这只皮箱是深褐色,因褪色显得斑驳陈旧,把手连接处开裂,箱体边缘棱角也已磨损。 对方眼神躲闪了一下,避开他的手,“不用不用,我和你爸就留一天,没带什么东西。” “对,不耽误你工作,我和你妈就过来看看你。”男人手腕着件深灰色的夹克,13个小时的飞行时间给西裤添了褶皱。他摸了摸额间的汗珠,方脸上的黑框眼镜沉沉地压着鼻梁。 沈迩将他们的行李存放在礼宾部,带着他们上三层用餐。 “摩纳哥景色不错,离法国也近,其实你们可以多待两天。”沈迩阖上菜单,转头对中年夫妻说。 见沈迩谈及这个问题,沈霞手里攥着餐布说:“儿子,”眉头拧在一块儿,半晌才说,“其实我们想跟你一起。” “什么意思?”沈迩皱眉看着对面。 “你下一站不是去新加坡吗?不如跟你一块儿去新加坡看比赛,之后再从新加坡回北京。” 这个建议没什么问题,但是沈迩直接拒绝了,“不方便,妈,我在车队的工作很多,比赛期间也不方便外出。” “但,但是……”沈霞扭头看了一眼丈夫,拂了拂发梢,不悦地说:“你的养父母不也跟着你从匈牙利到比利时。我们……怎么就不行?” 沈迩的脸色沉了下去,沈母在桌下踢了丈夫一脚,全国明顺势接过话茬,说:“孩子,你妈只是想多陪陪你……以前没这个条件,现在我们都退休了。我和你母亲一直没有孩子,她心里……只想着你。” 沈迩放下餐具,盘子里的海鲜沙拉剩了一半儿,为了照顾他们的口味,特意选了一间新中式的餐厅。但现在看来,一桌三人都没什么胃口。 沈迩喝了一口凉水,眉间的酿着阴霾。 又是这个问题,长达数年的,不可调和的拉锯战。 他们来摩纳哥看自己是真心的,听说养父母在两个分站期间都和他在一起,心里不平衡也是真的。 沈迩:“他们之所以跟我一起去比利时,是因为devin在比利时有交流访学的活动,并且sara上个月生日。” 他说完立刻停下来,其实什么理由都不重要。他的亲生母亲,与其说跟养父母较劲,倒不如说是跟她自己较劲。 跟29年前,抛弃亲生儿子的自己较劲。 沈迩不愿在这个无解的问题上浪费时间,他重新拿起餐具,对他们说:“先吃饭吧,我还会在摩纳哥停留几天,如果你们想继续留下来可以联系我。” —— ryan也还没有离开,他跟工程师组确认了下一站的赛车调试细项,结束之前他叫住沈迩。 “alber,车队办公室会加入一位新成员,他只学习车队的运作模式,不参与赛道方面的任何事务,时间不长。”他看着沈迩严肃的表情,又补了一句:“是赞助商那边推荐的,简历我看过,很优秀,你放心。” 如果不插手赛道方面的事务,沈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不放心。 直到……简历右上方清晰地写着谢至峤三个字。 大学在北京大学读机械工程,辅修法学,研究生在耶鲁学管理。 沈迩一目十行地扫了一大堆社会活动和在峤越集团的工作资历。即便以沈迩的标准看,27岁的谢至峤在同龄人中算得上非常出色。 他鬼使神差的打开谷歌,搜索着樾峤集团,企图在主页里找到谢至峤的信息。 咚咚…… 沈迩瞬间关掉网页,“请进。” 这个时间应该是ethan…… “怎么是你?” 一夜不见的谢至峤,扫去了昨晚的赖皮劲儿,他穿一身黑色的衬衫,面料轻柔顺滑,紧贴着强壮结实的皮肤,腰间皮带出自沈迩很喜欢的英国手工品牌。 天之骄子虽然有些刺眼,品味确实不俗。 “有什么事吗?” 谢至峤浓密的黑发被服帖的梳上去,敞开的领口微微露出半截锁骨,开朗地笑着说:“afternoon,alber.” 沈迩想到耶鲁的管理学院,他记得学院有一支颇负盛名的啦啦队,专门为每年的橄榄球比赛助力。身材健美,笑容明媚,英俊帅气又有不俗品位的谢至峤在学校里应该收到过许多啦啦队女生的电话。 谢至峤见他不搭理自己,也不恼,微微抿着嘴唇,保持的微笑透出熟练的交际能力。 “想找你谈昨晚没谈成的事情。” 在沈迩的办公室,谢至峤自动将语言换成英文。纯正的美式口音,极具渲染力的音调让沈迩听得皱眉。 “我不认为我们是需要谈这件事的关系。”沈迩用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那个,抱歉啊。”谢至峤走到桌前,说:“我给你房间号,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 不是个屁…… 谢至峤递上一份文件,声音严肃,带着几分诚意,恳切地说:“给我十分钟,alber。” 庄重的办公桌前,昨夜咸湿的海风裹挟着柑橘香却再次拂面而来,沈迩吞咽一下,垂眸看着谢至峤递来的明明是份文件,却好像夹着另一张房卡。 他认真地看完了26页聘用合同,尾页签着遒劲有力的【谢至峤】三个字。 沈迩靠着椅背向后仰,喉结上下滚动,眉眼压得很低,琥珀色的瞳仁上抬,轻声说:“out.” 谢至峤有点牙痒,他抱胸看着沈迩冰冷的脸,头顶的光线照出硬挺的轮廓,浓墨的眉眼,在画中化成一团水晕,如同白幕被上帝画下的一笔水墨。 “真都不再考虑了?八位数的年薪,我还可以承诺概念车一旦上市,再加1%的当年分红。” 谢至峤见他不说话,以为沈迩对这个天价年薪有所松动,他再接再厉,又说:“明年fia的预算帽还要砍,车队的研发费用和工程师的薪水都会打折。你身为总监,工作上却处处受限。alber,你不该得到这样的待遇。” 沈迩冷眼看着天之骄子的商业游说,他说的确实是今年f1所有车队都面临的严峻问题。f1是个烧钱的生意,每一年的政策和车队决策都不稳定,赞助商在评估,车队也在权衡。 如果说进入f1是为了梦想,这场梦他已经做了7年。ryan看中车手,研发费用锐减是不争的事实。 沈迩唇角一勾,对着门比了个手势,下逐客令:“please.” * 傍晚,摩纳哥城墙壁上染上橙黄色,沈迩点开父母发来的,下午在赌场和海边拍的旅游照。 手指在屏幕上迟疑的停留,加了一场睡前预约。 车队半数的工作人员将在明天前往新加坡,收到ryan的通知,此时汇聚在车房。 沈迩到的时候,迎新会已经开始了。 他贴着一侧走到后排,靠在墙上。前排坐着的后勤人员看到他来,站起来又被他用一个眼神按下去。 “felix.车队办公室的实习生,未来会配合车队做一些工作,大家相互认识一下。felix本科是学mechanical engineering(机械工程),alber……”ryan忽然点到最后排的沈迩,所有人齐刷刷地转过头。 第6章 “felix对赛道工程很感兴趣,你们可以多交流一下。就这样,大家散了。” 沈迩按着额角,对ryan说:“你之前说他不参与任何和赛道有关的事情,ryan,新加坡分站对车队来说非常关键。” 他企图将自己和即将加入车队的“实习生”撇清关系,ryan抬眼看他,不甚在意地说:“夏休的时候他会离开,赛道的事情不是由你做主吗?我对新加坡分站的成绩有信心。” 他微笑着一字一句地把沈迩的推辞堵回去,沈迩背后有几位董事的支持,因着这层关系和天才的名声,沈迩在赛道技术上有着绝对的话语权,甚至越过他这个车队经理。 沈迩无意思考ryan是不是换了一种形式报复自己,他靠在墙上,低声跟几位同事打招呼,望着场地中央的谢至峤。 天之骄子有一种天然的吸引别人靠近的魔力,谢至峤站在人群里,完全不会被攒动的人头淹没,他像一颗本就绚丽多彩的星辰,此时又被晚霞拥抱。 “felix,我可以加你ins吗?” “felix,听说你研究生是在耶鲁……” “felix……”一位年轻的机械师谨慎地在胸前竖起手指,朝某个方向指了指,“那就是alber,你之前没跟他打过交道吧,可得小心。” 谢至峤手里捏着香槟杯,用很小的幅度看了沈迩一眼,打趣地说:“确实没打过交道,alber很严厉吗?” “何止是严厉!”机械师用两分钟描述沈迩是如何让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蠢货的同时还觉得自己是不努力不上进的懒蛋。 “哦,那我得想个办法了。”谢至峤摸了摸鼻尖,喃喃地说。 对方没听清问什么办法? “贿赂alber的办法。” 机械师刚想评价对方的异想天开,谢至峤说了句抱歉便走开了。 沈迩收回目光,抬腿离开吵闹的会客厅。他在二层的茶水间,准备给自己做一杯咖啡,想了想cloe的医嘱和今晚的咨询,将咖啡放下。 细微的脚步和一杯散发着香甜气息的热可可一齐出现。 “喝这个吧。” 空气凝固三秒,沈迩缓缓抬头看着谢至峤灿烂的笑容。他将闪耀的光芒一同带入沈迩的影子里,盛开的笑容和洁白牙齿…… 非常刺眼。 沈迩挪开视线,生硬地说不用,他没有喝可可的习惯。 谢至峤褪去矜贵的面皮,神色放松。他晃了晃手里的热可可,语气轻柔得像在哄模型展的小男孩。 “尝尝,多加了1盎司糖浆。” * “alber,晚上好。” “晚上好,doctor。” 线上咨询准时进行,cloe问他今天过得怎么样,沈迩将白天亲生父母来摩纳哥起因经过讲了一遍。 cloe问他是否不想见他们,沈迩摇摇头,他思考片刻只说:“我有点累,cloe.” 医生建议他不要频繁使用药物干预,问及了接下来的工作安排,给出几点自己的建议。快结束的时候,cloe说:“alber,你可以适当地尝试释放自己的权力。” “释放权利?” 沈迩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 将自己的权利交与他人,给予对方支配你的情绪和目的地的权利。cloe并不会经常给出这样的意见,这对年轻的咨询者来说很危险,但也许对沈迩,恰恰相反。 “是的,如果你能找到一个足够强大,对你散发善意,让你可以信赖的人。” 他将成为你恐惧的盾,他会结出一张轻柔的网。 沈迩走出办公室,来到茶水间。 远远地,还能看到桌面上那只盛放可可的橙黄色马克杯。 夜色静谧,天际星河璀璨,被海风吹起的白纱窗外是连绵的海浪声。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沈迩心头轻轻拂过,留下难以形容的感觉,微微发痒又含着痛。沈迩闭上眼睛,脑中浮现谢至峤站在人群中致辞发言,一开一合的嘴唇,像一瓣香甜的橘子,充满甜美的诱惑。 透过人群看过来的眼睛,露出一些漫不经心。谢至峤喜欢凑近别人说话,尾音懒散地拖长,眼睛却极亮。 热可可最终被遗忘在桌上,只是谢至峤放下的时候,比热可可还烫的手指碰上沈迩的手背。 “没有那样的人。”沈迩对自己说。 第5章 时速200km 沈迩在摩纳哥的最后一天搬到了蒙特卡洛巴黎大酒店,独立的套房处处可见19世纪中叶法兰西王室的装饰风格,180度环绕地中海美景,港湾坐落的白色帆船,海水在阳光下碧波荡漾。 卧室的寝具基本没动,柔软的靠枕被冷落一边,沈迩黑发微湿,裹着浴袍坐在书桌前回复邮件。 他打给ethan:“sap btp(业务技术云平台)上的成本数据分析的不错,但是零件交货周期和供应链系统升级,我没有看到任何可行的优化意见。” 如今f1车队的运营不再像十年前,预算无上限,无需取舍。 现代商业模式进入f1的管理体系,21年国际汽联施行预算帽概念之后的车队就需要深思熟虑每一个部件的使用、供应链和采购以及循环使用,在有限的成本控制中保障比赛的表现和最大效益。 “成本分析是felix做的。”ethan不抢功劳,赞赏了同事的工作后说自己的问题:“零件供应商最近出了一点小问题,我还在持续跟进,抱歉alber。” 迈凯轮f1赛道工作人员加上工厂部门,约300人,沈迩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包括离职的同事。 但felix……他想了几秒才和谢至峤的脸对上。 “他,已经开始工作了?” “是的,他上手很快,目前他的工作是直接跟我汇报。”ethan有些猜不准沈迩的心思,犹豫了一下问:“还是让他直接跟您……” “我没那么多时间。”电脑屏幕上映出他冷淡的面容,他在日历上画了个圈问:“下午跟fia的会议谁跟我去?” 对方说了两个名字,沈迩动作微顿,拿起咖啡杯说:“让他一块儿去。” 既然进了车队,就要发挥自己的作用。沈迩对方是什么身份,待多长时间,有人就得用。 咖啡杯里倒映出沈迩眼里微妙的诧异。 赞助商的关系户,ryan还办了个隆重的迎新会,别有目的的天之骄子竟然没有借着工作的由头给他发邮件。 他来迈凯伦的目的不纯,偷学倒也罢了,堂而皇之地带着聘用合同闯进办公室。沈迩一时玩味地笑起来,ryan自诩管理经验老到,车队核心技术总监被挖了都不知道。 迈凯轮每年都会有很多实习生,或是顶尖大学毕业的专业人员或是关系户,在这个贵族和老钱遍布的欧洲,是寻常事。 其中不乏一些实习生,借由工作的名义联系沈迩,甚至有些胆子大的直接越级汇报。 诸如他们这类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人,将一切资源视为理所当然,唾手可得的特权只是他们生活的日常而已。 沈迩从来不会直接回复这些人的邮件,或直接或间接的都没有。 只是……谢至峤也没有。 也许他学会了车队的规则,又或许是昨晚那杯热可可最终被遗忘在冰冷的台面上。 沈迩的手指悬停在键盘上,重新点开那封邮件写了他的批复,在抄送人上加了felix的邮箱。 * fia的例会,法拉利和几支排名落后的车队没来。副主席在前台和梅奔的赛道总监谈话,沈迩冲那个方向点头示意,坐在第一排。 比赛期间的例行会议不要求所有车队到齐,会场三三两两地坐着人,第一排只坐了几支强队的技术总监,沈迩旁边空了一个位置。 这是跟大神交谈的绝佳机会,后排其他车队的年轻机械式跃跃欲试,交谈的欲望最终消失在alber比平时还要冷三分的神情中。 又一个不眠夜后的沈迩面色极淡,以至于他抬头看着从后排直接坐自己旁边的谢至峤时,眼里的冷霜全部倾倒在对方身上。 副主席开始发言,例行公事地说各车队在赛道安全方面的准备。 谢至峤偏头用手掌遮住一半的唇角,像在课堂说悄悄话的高中生,“alber.” 沈迩一开始并不理他,直到贴着侧腰的白衬衫被手指捅了捅。唰!一剂眼刀过去,谢至峤周身自带防护罩,他咧开嘴角,小声说:“昨晚怎么样?” 沈迩微微蹙眉,根本不想应付这种故作暧昧无聊又恶作剧的问题。 而悄无声息出现在第二排的chris倒吸一口凉气,一双绿眸狠狠瞪那个不知名的亚洲人。 谢至峤直接把手撑在左脸上,堂而皇之的歪头看沈迩,遗憾地说:“不喜欢?下次我再开发点新花样。” chris:!!! 沈迩不看他,嘴唇微动,声音凌厉:“闭嘴。” 谢至峤长腿长手的占了一个半位置,他的胳膊时不时碰到沈迩的白衬衫,chris在后排眼里冒火,沈迩斜了眼他面前的笔记本。 记录得很详细,虽然是老生常谈,但谢至峤并没有把自己定义为车队的过客。沈迩甚至瞥见几个专用的单词,只出现在f1赛道安全的手册上。 第7章 他现在相信那份数据分析是谢至峤自己做的了。 会议很快散了,沈迩和副主席在前台交谈。chris一屁股坐在谢至峤旁边,不客气地说:“你是车队的?什么岗位,之前没见过你。” 谢至峤的目光在传说中的天才车手脸上停顿数秒,颇为神秘地附耳过去。chris以为对方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倾身凑上去,听谢至峤说:“alber的贴身助理,私人聘用的那种。” chris:nobody fu*king told me!!(他妈的没人告诉我) 顶尖的车手在车队有很高的话语权,很多车队会根据明星车手的特点设计赛车。以chris的资历足够在小车队呼风唤雨,甚至有权介入赛道工程部门。 但他在迈凯伦,而迈凯伦有alber shen。 沈迩觉得车大于人,背后又有导师和董事会的支持,纵然ryan力挺chirs,企图在赛道上抢夺沈迩的话语权,但怎料…… chris是整个车队,沈迩的大粉头子。 他瞪着一手搭在椅背上,姿势潇洒,长腿……笑得非常讨厌的谢至峤,压着低吼说:“不要做梦了,亚洲人,alber是不会给你任何特殊待遇的。不要以为你靠近他,就幻想自己在他身边长久地待下去。没有人会一直在他身边,而我可以!” “哦?”谢至峤提了提裤管,比chris长10公分的腿无处安放,单手撑着下巴,姿势狂放又真诚地看着chris说:“可alber收下我的房卡。” 又扔了。 “还把他批复的邮件单独抄送我。” 顺手的。 “我们昨晚度过了很愉快的独处时光。” 不到一分钟。 chris腾!地站起来带动桌子发出响声,引得沈迩的目光,只见chris忽然俯身压在谢至峤耳边,表情狰狞,说了几句话风一般地离开。 沈迩走过来,琥珀色的眼眸凝重,一言不发地看着谢至峤。 谢至峤耸耸肩,一脸无辜。 他站起来,没控制住力道,肩膀抵住沈迩的肩,又弯下嘴角,用低沉的气音说:“他说我是下等的亚洲人,还说要让ryan开除我。i didn't do anything,believe me s。”(我什么都没有做,相信我) chris和谢至峤一样都是耀眼的天之骄子,顶尖的身世,年纪轻轻就获得不菲的成就,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无与伦比的自信。 他们二人碰上自然是水火不容,沈迩倒不觉得是谢至峤主动招惹了chris,因为chris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当他还是车队二号车手的时候就对一号车手的位置表现出强烈的欲望,原因无他,那年沈迩被提拔为技术总监。 ethan成为沈迩助理之前,助理由后勤部一位同事兼任。chris不允许对方在晚上10点之后再跟沈迩汇报工作,被批评后烧掉了那人的汽车。 沈迩对谢至峤单方面的“告状”不置可否,当然他也不会去找chris对峙。 其他车队的老朋友对他招手,沈迩在离开谢至峤身边扔下一句,“do your own business.”(做好你自己的事) 梅奔的mose等所有人都离开了,终于找到一个靠近沈迩什么身边的机会,他在茶水间倒了一杯咖啡,递过去说:“冰美式,你的脸色很差,最近睡眠不好吗?” 沈迩垂眸看了一眼杯里黢黑又苦的咖啡,谢绝了,mose接着说了一些fia预计出台的政策,问沈迩的看法。 沈迩随意地附和着,视线落在黑棕色的液体上,想的是昨晚那杯多加了一盎司糖浆的热可可。 脑中第二次出现心理医生说的关于释放权利的建议。 走出大楼,在门口花坛的停车场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我挺好的,哎哟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啊,我保证全须全尾地回去还你一个大宝贝儿!” 谢至峤的北京腔重的时候语速很快,沈迩离得远没有完全听清。 从他的角度看谢至峤站在车前,车顶只到他的腰线,他微微俯身,一手撑着车框。垂下的黑发半抬的时候,露出微笑的嘴角,那是沈迩从来没见过的,谢至峤真正轻松的笑容。 像找到了归属地,困境中看到曙光,又或许……在异乡听见了爱人的声音。 女朋友,男朋友,都可能。 沈迩利落地打开车门,坐进去的那一瞬间,听到停车场的回音,“我也想你,love u……” 砰! 迈凯伦570s油门轰隆隆的,一骑绝尘的冲入停车场。 沈迩这辆迈凯伦570s不是迈凯伦顶尖的车型,作为纯正统的英国超跑,剪刀门的设计直接将导流口从后翼伸至前翼,流畅的线条十分符合空气动力学的审美。 570匹的出厂马力,沈迩亲手调节了液压系统和电力单元,650匹的马力在车道上风驰电掣。 突然从后视镜里窜出另一辆迈凯伦,转瞬之间就与沈迩并排。 迈凯伦750 gt真正融合了赛车特性的顶级超跑,如果沈迩没有改装自己的车,他眼看就要落下一程。 谢至峤单手握着方向盘,像风中冲出来的猎豹。 沈迩直接从运动模式切换到弹射模式。 得益于迈凯伦中置后驱强大的下压力,两人马力不相上下,在颠簸的路段依然咬得很紧。 无人的直线赛道,几乎就是纯速度的较量,沈迩方向盘一歪,蹭着谢至峤的车身擦过去,速度不减,狂妄的进攻直接升级了战火。 谢至峤的车身摆动了一下,沈迩找准时机猛踩油门,两辆车立刻拉开半个车身的差距。 谢至峤不急不缓地握住方向盘,稳住油门跟上去。 又是一段平坦的直道,仪表盘上显示他们的车速已经超过了200km/h,但沈迩的车速还在增加。 谢至峤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如果让沈迩上赛道,难保不会成为下一个疯子chris。 他一边跟沈迩较劲,一边分神在想沈迩这辆车上做了哪些改装。以他的专业和车队的资源,不要说前后翼这种小细节,就连底盘和发动机都可以大换血。 虽然两辆车有将近400万的差距,以沈迩的表现来看,很显然570s在他手里绝对将迈凯伦的赛车技术发挥到极致。 下一个路口之前,有一个小弯道。 谢至峤提前靠近中线位置,企图占领内道。而沈迩预判了他的意图,用扭动车头的假动作将他逼出中线,自己抢占了内道。 过弯的时候,沈迩降下车窗,手上娴熟地换挡,平衡油门强力过弯。身影如蛇,谢至峤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车身彻底超过自己。 回弯的尾声,沈迩调整重心扰乱谢至峤的节奏,谢至峤错过的最佳的刹车点,轮胎锁死。 两车再次擦身而过,沈迩高高挑起眉眼,眼神里闪烁着得意的光芒,像跳上高台俯视人类的猫。额前的发不受控制地向前散落,寒厉的神情彻底散去,如同夏日的阳光,灼热又耀眼。 谢至峤辨认出沈迩狡黠笑容之下的口型。 “catch me”(抓住我) 第6章 引擎失效-1 空无一人的街道,三四辆轿车横在路中间。引擎盖被撞开,冒出一大片烟灰色。 什么声音都没有,连风也消失在这片废墟中。跑车驾驶室的门扭曲地弹开,沈迩横躺着。 褪去了往日的冰霜,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血液从额角淌下,被汗水浸湿的白衬衫,纽扣全飞了,衣襟朝两侧散开,一片雪白中两朵红梅绽放在枝头。 他忽然迷蒙地睁开眼睛,睫毛挂着水雾,红润的唇线缓缓开启。 谢至峤看着沈迩,风声重新冲入耳道,一同钻进来的还有那句。 “catch me……” 谢至峤醒来的时候剧烈地喘着粗气,血液都往一处冲。 27岁血气方刚,晨勃不稀罕,稀罕的是谢至峤久违做了个春梦。 他惊讶于自己会梦到沈迩,也惊讶于对方只用了两个单词就让自己着魔似的。 一种身临其境的原始冲动在心头燃烧,谢至峤有裸睡的习惯,被角滑落,露出结实有力的手臂,蓬松的一缕黑发落在睫毛上。 他硬的难受,沉着脸宛如一头被吵醒的雄狮。手伸进被子,谢至峤握住自己,动了两下,总感觉不是没那么回事儿。 出不来,紧蹙的眉心透着浓重的烦闷,四仰八叉地摊在床头。 大爷的,谢至峤不甘心地低吼,他是什么时候上了沈迩的钩? 几千万的年薪送不出去,每次打照面都被一通数落,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 如果想美梦成真,就要动雪山里的神。 谢至峤想到那个梦,一个鲤鱼打挺。不管如何解梦,车祸都像个不祥的预兆。 挺着根木棍冲冷水澡,从浴室出来,手机震动,他接起来。 “儿子!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谢至峤一手擦头发,一手举着电话:“妈,昨儿不是刚通了电话吗?还得两三周吧,看我这边儿的进度。” 吴明珠女生刚才高级spa馆里出来,手上拎着喜马拉雅的铂金包,身段婀娜,说:“集团一堆破事儿你不管,跑到摩纳哥逍遥,害的你爸连续加班超过3天!你知道这3天发生了什么?” 第8章 谢至峤在咖啡机上点了几下,想吴女士每天美容逛街做指甲,八个助理跟在屁股后面从荣宝斋买到佳士得,在建国门逛累了直接奔王府井半岛酒店她那间长包套房,就差没飞到伦敦喂鸽子了。 如此劳累的行程,还真没什么他爸能掺和进去的空闲,谢至峤随口问:“没陪您吃晚饭?” “是晚安吻!你爸连着3天都没给我晚安吻了!” “那您等他回来呗。” “等他?”吴女士脚步一顿,震惊:“玉皇大帝来了都得等我睡完美容觉!” 她又抱怨了谢董在集团加班,不能及时回复她在giambattista valli试仙女裙的照片,以及用“是的”“很好”“漂亮”等冷淡词汇敷衍她,甚至没有附带表情包等种种恶行! 思来想去,她高大帅气多金又嘴甜的儿子,挖一个小技术员挖了这么久还没回国,多半是在销金窟摩纳哥被小妖精迷住了。 “儿子,咱家的家训你别忘了。” 吴女士坐近她的法拉利,小包放在副驾,墨镜下移三寸认真地说:“我绝对不会接受外国儿媳妇。” 谢至峤:…… 穿戴整齐,退房的时候碰到在前台的沈迩。 “好巧啊,一块儿去机场?”谢至峤一身老钱风穿搭,米白色的休闲裤勾勒出修长的线条,单腿靠着柜台,墨镜架在鼻梁上。 今天是个阴天,根本没有太阳,天之骄子的墨镜是用来…… 沈迩用眼角瞥他,拿着一本aerospace china(中国航天),淡淡地问出猜想:“昨晚没睡好?” 谢至峤看着梦中人,摸了摸鼻尖,心虚地说:“凑合吧,做了个美丽的噩梦。” 车队最后两个人于今天启程飞往新加坡,12小时的飞行距离,谢至峤自费升舱。值机的时候仗着自己个子高,偷瞄沈迩的座位号,然后用暖阳般的微笑向柜姐要了一个旁边的位置。 第一次挖墙脚没成功,这12个小时的飞行时间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沈迩手里摊开最新一期的赛车报刊,简单浏览了关于迈凯伦的报道,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扭脸看过去。 还没起飞呢,谢至峤动作麻利地换上睡袍和拖鞋,要了一杯香槟,大懒懒的半敞衣襟,歪在椅背上看他。 “来一杯吗?alber.” “谢谢,不用。”沈迩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瞥了眼谢至峤半露的锁骨。 空姐时不时来问他们需要什么,卷翘的睫毛在望向谢至峤的时候不断闪动,沈迩觉得对方的制服口袋里多半准备好了一张写着私人电话的卡片。 他打开阅读灯,坐直身体,做起飞的准备。而他身边那人在空姐的催促下才坐直,问对方自己的安全带有没有系对。 花花公子…… 沈迩闭上眼睛,喉头吞咽数次,胳膊搭上扶手以微小的动作抓紧。 飞机缓缓爬升,指示灯亮起,沈迩睁眼就对上凑过来的谢至峤。对方明晃晃的笑容很是刺眼,他微微勾唇,问:“你怕坐飞机?” 一年中有大半年要跟着车队周转与世界各国的alber shen害怕坐飞机,如同chris患了晕车症。 “你看错了。”沈迩冷淡地说,他起身去了卫生间。 窄体客机的公务舱也容不下谢至峤的长腿,西裤碰上光裸的小腿,沈迩听见心跳漏了一拍。 捧起凉水,抽出面巾,沈迩想着自己要和那个不知道分寸感的天之骄子共处12个小时……炸弹的倒计时能撑得住这个时长吗? 呼,他重新回到座位,谢至峤坐姿闲散地伸直长腿,笔记本架在腿上。 沈迩写完明天要用的报告,阖上电脑,暗暗观察了姿势不变的谢至峤,戴上眼罩躺下去。 他连着一周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不知怎么的,在颠簸的飞机上睡得还不错。 时间不长,他醒来的时候耳边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睡得有点蒙,沈迩摘了眼罩坐起来,一只握着杯子的手在眼前。 谢至峤自说自话地翻开他的小桌板,将热可可放在上面,用不容分说的强硬眼神看着他说:“这次总要赏光了吧,沈先生。”他一挑眉,嘴角漾起浅浅的弧度,说:“放心,多加了糖浆。” 冷酷强硬,铁血手腕著称的天才工程师alber shen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癖好,嗜甜。 只有ethan知道,他每天的咖啡都要多加一块黄糖,现在多了一个谢至峤。 可他是怎么知道的?ethan是很有职业操守的助理。 难得睡饱的沈迩心情不错,无意深究,他迟疑地端起来。 飞机上的糖浆不是他惯用的牌子,不过在谢至峤的严密注视下,他喝完了。 谢至峤满意地收回目光,叫来空乘收走空杯,用宽大的身影遮住一半儿的阅读灯。 “alber,我那天的提议仍然有效,包括那份合同。只要你考虑,其余条件都可以再谈,包括人事权和决策权,我保证不横加干涉。” 他指尖轻轻敲击扶手,悠悠地说:“你在英国长大,可能不了解樾峤集团……” “我查过贵集团……”沈迩打断他,他低头将衬衫的袖子挽上手肘,不紧不慢地看着谢至峤,继续说:“你们确实是一家利润丰厚,产业庞大的集团,但家族企业都有管理硬伤。还有你说的新概念车,我也找到一些资料。” 谈及工作,沈迩重新戴上alber的面具,舌尖上的甜腻的热可可还未完全消散,沈迩用近乎刻薄的语言形容x—01y的研发瓶颈。 甚至用审判性的词语说x—01y是毫无新意和前景的设计理念。 谢至峤脸上却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他完全平静地接受了沈迩所有的形容词。 20岁进入集团,他7年的时间从投资事业部、云计算事业部、汽车事业部横跨集团所有重要的岗位。从一线到管理,谢至峤含着金汤匙,却将集团最浑的水都淌了一遍。 绝佳的头脑和情商,耳濡目染的经商氛围造就了27岁的集团副总。 谢至峤点点头,毫不遮掩x—01y的研发困境,说:“我承认这些问题,所以樾峤更需要你的加入。不过没关系,我有信心说服你。” 他回身坐好,打开小桌板等着空乘将精美的餐食放在上面,铺好餐巾,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谢至峤忽然越过座位中间的分隔板,语气又变得轻佻起来:“你不肯离开迈凯伦不会是因为梦想吧。” 是揶揄也是真的担心。 如果因为梦想,那谢至峤就要拿出更多的筹码说服沈迩,毕竟梦想无价,而f1无疑是每一个赛车梦者最好的归宿。 沈迩他将餐布垫在餐盘下面,没说话。 最初肯定是有梦想的,工业的极限,地上的赛车,宇宙的航空,沈迩选择了f1。他既要在梦想的世界里实现自我价值,也享受沉浸的专业研究,免受很多管理层级困扰的商业运营模式。 用完晚餐,沈迩继续回复邮件。谢至峤将眼罩戴在额头上,粉色的丝绸眼罩在他脸上有一种滑稽的喜感,不娘,带着些反差的萌感。 阅读灯从头顶打下来,光线贴合他的肌肉线条和抢眼的轮廓。 他探了一眼沈迩的屏幕,打了个哈欠,散漫地说:“alber,你知道我们的同事现在都睡了吧。你完全可以等明天落地之后再回复。” 沈迩睡前要将当日的工作都处理完,这是他保持了7年的工作习惯。而在飞机上他连带着时差,将这个时间无限拉长。 “你如果困了,就闭嘴睡觉。” “well,”谢至峤是真的撑不住了。他按铃叫来空乘,沈迩以为他又要对方帮他检查安全带,或者过来给他铺床。 谁知谢至峤指了指沈迩,低声说:“麻烦一小时后给这位先生准备一杯热可可,多加汤,另外提醒他整个机舱的人都睡觉了。” 乘务长在便笺上记下他的吩咐,对沈迩露出友善的笑容。 公务舱昏暗,除了远处几道沉重的呼吸声,只有零星敲击键盘的声音。 隔壁位置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沈迩半阖电脑,捏了捏酸涩的眉骨和酸胀的太阳穴。 往常睡眠质量欠佳的时候他都能保持12个小时的高强度工作,更不用说之前在飞机上安稳地睡了几个小时。 现在回想那一觉,好像入睡前谢至峤一直在和空乘说话,细碎的声音低沉又有磁性,带着温暖的笑意。 沈迩喝了一口水,蹙眉看着杯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空乘换上温水。 他的目光很零散地落在黑暗的半空中,然后径直垂下,望着背对自己的谢至峤。 这个人连睡着都这么有存在感,平稳的呼吸,身体跟着微微起伏,雄厚的肩背盘踞在暗处,像一头短暂午睡的雄狮。 和谢至峤并肩共事会是什么感觉? 不是上下级关系,而是携手开创新的纪元。 沈迩摇摇头,他能肯定的是和谢至峤待久了,自己总有一天会变得毫无边界感。 看着快收尾的报告,乘务长走到他身边,递上热可可,轻声地说:“现在要休息吗?先生,我能协助您什么?” 第9章 沈迩谢绝对方,看了眼手表在心里计算落地时间。 对方告诉他,还有不到4个小时就能落地。 沈迩点点头,和衣半躺着,他歪着头闭上眼睛,又仰起来朝谢至峤的方向看去。那道身影像雪国的神山,沈迩脑中空无一物,很快入睡。 砰! 沈迩在强烈的失重感中猛地睁开眼睛,他惊得坐起身,扭头对上谢至峤的眼睛。 谢至峤瞳孔幽深,表情紧绷,“飞机出事了。” 第7章 引擎失效-2 飞行高度7000米,指示灯亮起,乘务组紧急广播通知所有人回到座位系好安全带。 沈迩透过小窗户望出去,一侧的机翼冒出浓烟。 “好像是引擎问题。”沈迩皱紧眉头。 引擎是一切动力的核心,在赛道上发生引擎故障,高速行驶的赛车会直接被甩出跑道。 后舱的乘客已经吓得惊慌失措,谢至峤扣好自己的安全带,探身过去,将手指伸进沈迩的腰腹检查安全带。他大力拉紧沈迩的安全带,将氧气面罩拉过来,安抚地说:“别怕,飞机有应急预案,深呼吸。” 机长会定期模拟紧急事故的处理程序,但每一次事故都独一无二,任何细微的差别都可能导致坠毁。 “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妈妈,我要回家!呜呜呜。”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沈迩紧紧握住扶手,身体半蜷缩着,勉强保持身体平衡。 剧烈的晃动和失重感,垂直加速度在极短的时间内从正1g降至负1g。如果他们没有系紧安全带,此时人已经被抛向半空。 飞机试图保持飞行高度,避免被尾旋带进强大的离心力中。 沈迩眼球干涩,颠簸导致的缺氧使他产生幻觉。 “alber,”谢至峤很快就发现沈迩的表情不对,僵直的肌肉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微弱。“你怎么了?”谢至峤用力捏着沈迩的肩膀,企图用疼痛唤醒他。 迷离的瞳仁几乎无法聚焦,谢至峤把氧气面罩压在他脸上,墨黑的眼眸散发出不容反抗的强硬态度。 掌心拍打沈迩的脸颊,他要把沈迩从昏迷中拉出来。“alber,嘿,醒一醒。机长跟地面取得了联系,你只需要完成紧急措施……你做得很好。” 我做得很好吗? 沈迩恍惚中对上厨房吊灯下养母阴冷的视线,“alber你做得不够好,你还能做到更好”。 沈迩眼球布满血丝,幻觉中他不在失重的客舱里,而在极速的赛道上。一辆辆失速碰撞的赛车,抱死的轮胎和严重的伤亡。 无法掌控,无法摆脱。 飞行高度从7000米降至4000米,耳边是飞机部件的碰撞声和乘客的呼叫声,他听不见谢至峤的声音。 接近死亡的逼仄感,所有的肺泡都被重重挤压。他近乎陷入神经性休克,宽大的手掌从天而降,力拔山河将他拎出浑浊的沼泽地。 谢至峤掐住沈迩,五指捏紧他的脸颊,钳住他的呼吸。 “醒过来,沈迩!你看着我,呼吸!” “谢至……峤……”沈迩呜咽地叫着他的名字。 “我是谢至峤,广播说机长准备迫降。沈迩,看着我,你他妈的看着我!”谢至峤的眼球也红了,他一手握紧扶手,另一手牢牢捏着沈迩的下巴。 谢至峤声音沉着,徐徐散发令人天然臣服的嗓音:“alber,现在你必须完全服从我的指令。你可以做到的,深呼吸!别睡。” 【必须】 【完全服从】 像两把钥匙,神奇的魔力从宇宙降落地球,关上恐惧的大门。 谢至峤努力摆脱失重带来的眩晕感,一只手牢牢抓着沈迩。午睡的雄狮苏醒,一掌踏上沈迩的胸膛。 眼前的阳光是如此的刺眼,仿佛可以穿透一切,强大的压迫感驱赶着沈迩的恐惧。 沈迩仰起下巴,奋力地呼吸,扩散的瞳孔落在谢至峤脸上。 所有的声音都回来了,沈迩重新感受到现实的世界。 我要听谢至峤的。 他会救我。 溺水的囚徒抱着唯一的浮木,过度的恐惧将他的精神力摧垮。沈迩精疲力竭,轻颤着开口,声音很轻,但谢至峤听见了。 沈迩说:“谢至峤……别,别离开我。” 直到氧气重新回到肺泡,沈迩的唇抵着谢至峤的手指,想要说话。 谢至峤放下胳膊,反手握上他。 沈迩的声音紧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崩断,但表面上,他已经重新戴上面具。“飞机现在的速度约等于赛道上最快圈速,我们还有机会,谢至峤。” 夕阳的余晖洒进小窗户,沈迩的右臂向前伸保持着俯冲的姿势,左手与谢至峤紧紧相握。 随着客舱的指示灯亮起,哀号的人群和远处的救护车鸣笛。所有劫后余生人都爆发出惊天动地般的欢呼! 沈迩从臂弯里抬起脸,他第一反应是看着被谢至峤紧紧握住的手。 想的是,谢至峤的手真的跟想象中一样好握。 迫降是重大的飞行事故,吉隆坡机场安排所有乘客进行身体检查,同时提供当晚的住宿。 “你真的没事了?”谢至峤拖着两人的行李,低头问道。 “嗯,还好。”沈迩拍掉谢至峤企图扶着自己的胳膊,掏出手机。谢至峤手疾眼快的抢走,“喂,我们好歹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你现在自己都站不稳,要给谁打电话。” “通知车队我晚一天到新加坡。”沈迩心脏重重地敲击,他停住,喘一大口气。 谢至峤直接上手扶他,视线从上到下扫了一遍。“一落地我就给ethan发消息了,车队明天会派车来接我们,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休息。” 谢至峤落地以后满血复活,直接把沈迩拉到市中心的私立医院来了一套大保健。 吴女士听说了迫降事故,法拉利载着冰糖燕窝探班,在离樾峤集团还有最后一个红灯的路口呼啸着掉头。 “喂,妈,啊还行还行,平安着呢。害,你儿子就这大难不死的命。” “呸呸呸,不许说出那个字啊我告诉你。今年一整年你都不准再说那个字!”吴明珠上一次这么后怕还是谢至峤18岁成人礼当晚扯掉燕尾服去仰山跑越野拉力赛那天。 “你身边有人吗?不行我不放心,我立刻让陈秘书飞过去。” “诶诶诶!妈,妈。”谢至峤扭头看了一眼刚从扫描室出来的沈迩,一手捂着话筒,回身低声说:“别整那些,我挺好的,过几天就回去了。” 沈迩还穿着检查的衣服,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看他,谢至峤心头一紧,“得了,我不跟您说了,挂了!” 大步流星地走到沈迩旁边,问:“感觉怎么样?”他看着沈迩苍白的脸色,眉头一皱,“在医院住一晚吧,你这个状态不行,诶!护士……” “够了。”沈迩一手捂住抽搐的胃,拉住谢至峤的胳膊,眼睛在对方的眉宇间扫了一眼,淡淡地说:“走吧,我饿了。” 已经是深夜,两人选择回酒店叫客房服务。 谢至峤去哪儿都得住套房,他刷了房卡,让沈迩进来,把行李箱靠在墙边,拿起座机听筒。 啪,沈迩一手按住电话,近距离下谢至峤能清晰地看到对方没有血色的嘴唇和因为干涩卷起的皮屑。 “我自己叫餐,你出去吧。” “说什么呢?”谢至峤索性放下电话直起身子,他抱胸用郑重的目光看沈迩,说:“我答应了ethan要照顾你,今晚咱俩一起住。” 沈迩觉得脑震荡的后遗症比医生说的还要严重,他停了3秒,向后退了一步,不带任何情绪地说:“我不需要。” “out,please.” 谢至峤一手插在裤袋里,微微倾身。 经过了生死劫难,谢至峤看沈迩的眼睛多了种沉静的冷冽,透出不容置疑的威严,令沈迩下意识屏住呼吸。 谢至峤微微眯起眼睛,盯着他,接着双手一摊,无辜地说:“那可不行,我收了ethan200红包。” * 月色跳上窗台,谢至峤轻手轻脚地穿过会客厅,转动门把手,银白色的皓影在主卧铺上一条银毯。 沈迩侧身而卧,额头埋进臂弯,弓起身子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 所有的报告都加急出了结果,除了轻微脑震荡和肺部水肿,沈迩没有明显外伤。 谢至峤谢在门框驻足想着神经外科医生在诊断报告下附的一句话:建议近期做一份心理评估。 套房的长绒地毯吸走了所有的脚步声,谢至峤走进大床,他看着毫无防备的沈迩,眼神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 他在谢至峤的房间,背对着房门睡得深沉,因为精疲力竭,还是对谢至峤释放了某种信任。 沈迩不知道谢至峤也会喜欢男人,所以才这么毫无防备?谢至峤若有所思的模样,走近后拉高了被子盖住沈迩的肩膀。 冷漠的,刻薄的,敬业的,脆弱的沈迩,谢至峤在几天之内全都见过。 第10章 他愈发觉得对方很有意思,复杂又令人着迷。如果无法用金钱撼动那就试试别的途径,谢至峤是最擅长蛰伏的猎人。 关上房门之前,谢至峤忽然听到床上有动静。他以为沈迩身体不舒服,或者有什么问题没有在医院查出来。 重新走回床边,他俯身,撩开沈迩的额发,指腹擦过汗珠。 沈迩呢喃道:“谢至峤……别,离开我。” 第8章 ao ying “alber!”ethan下车,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台阶,仔细打量一番,问:“您感觉怎么样?昨晚休息得好吗?” 沈迩沉默不语,他身后一道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响起:“你的alber昨晚睡得很好。但是兄弟,”谢至峤走到ethan面前,硕大的墨镜夹在鼻梁上。 “你得加钱。” “什么?” 谢至峤将他和沈迩的行李箱递给司机,看着ethan和他老板,啧啧地说:“熬鹰的钱。” ethan清澈的碧色眼眸里写满了疑惑,谢至峤唰地拉下鼻梁上的墨镜,指着俩眼眶,没好气地说:“你老板跟我这儿熬鹰呢。瞧瞧!瞧瞧我这俩紫了吧唧的黑眼圈。” ethan勉强听懂了,顺便新学了个中国词语【ao ying】,他僵硬地转头看着自己老板,那眼神不言而喻。 给小费的话,车队报销吗? 沈迩完全没搭理这俩人,不知道在默默思考什么,径直走下台阶。谢至峤追了两步,一把搂住沈迩的肩膀。 又换上北京话,“嘿,你走那么快干嘛呢?又不是昨天晚上那样儿了?大夜里折腾人,这时候倒干净利落脆的。” 揄系正利- 沈迩坐进后座,斜了一眼副驾的ethan,用中文说:“你一定要这么说话吗?” “我哪么说话了?”谢至峤腿伸不开,右腿越过中控,贴上沈迩的膝盖。“北京人都这么说话啊,你听不懂?哦,那我说慢点儿。” 沈迩觉得谢至峤话太多了,吵闹省不利于自己的脑震荡恢复。 “闭嘴。”他说完就开始专注地回复邮件,被贴住的腿却没有挪动。 考虑到沈迩短时间不适合再坐飞机,他们乘坐汽车前往新加坡。4个小时的车程,沈迩处理完邮件转头瞥见谢至峤双手抱胸,挂着墨镜歪头睡着了。 他不禁回忆起昨晚…… 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喊住谢至峤,又等人凑近了一把抱住对方的胳膊。 据“不可靠”的原告证词,他抱得很紧,不让谢至峤离开。谢至峤只得“被强迫的”和他睡在一张床上。 要说完全不记得也不准确,沈迩记得一些,一团团光晕升在半空中,莹白色的气泡,裹着七彩的波纹。 温暖的光,不刺眼。 沈迩被吸引得朝它们走去,伸出手。 谢至峤歪着头,嘴唇微张。高阔的眉头到眼窝,唇线流畅有肉感,等一下…… 沈迩呼吸停滞了一秒,他似乎对这双唇有印象,具体点说是有触感的记忆。 半睡半醒之间,他仰头寻找一股温热的鼻息,靠近时他感受到那双柔软的唇,肉感十足,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但对方躲开了。 想到这里,沈迩眼里的神色暗了一下,狠狠斜了某位睡得四仰八叉的男人。 之后发生什么来着? 洁白的光晕迅速消失了,整个世界都恢复了寂静,山后面一轮橙黄色的太阳缓慢升起。 风声,鸟声,水流声和呼吸声都瞬间停止,五光十色的漩涡在眼前旋转。 雄狮低下高昂的头,落下一枚轻吻:“睡吧,晚安。” 沈迩如坐针毡!偷偷睨了身旁,心里七上八下的。 下车后,他理了理4个小时都没有出现褶皱的衬衫,重新戴上面具。 他告诉自己:just a dream(只是个梦) —— “alber,策略组的会议是下午三点,晚上去车房和赛道工程师商量一下尾翼的更换情况,chris说他觉得刹车动力单元接触不好……” “alber?” “aye,”沈迩回过神,看着同步日程的邮件,喝了口咖啡。他的声音有些沙哑,ethan从吉隆坡把人接回来后就分外留心老板的身体情况,他立刻问:“您是不是又没休息好。” 一个合格的助理要学会主动为老板排忧解难,他迅速勾掉了几个小型会议,缩短了沈迩今日的工作时间。 沈迩确认了和赛道工程师的会议,驳回了chris第7封更换教练的申请,放下咖啡杯,淡淡地问:“他呢?” ethan张了张嘴,想找到合适的词汇,“啊,chris今天有两个采访。但他已经迟到了,现在在房间吵着要见您……” 车手身上除了车队宣传的任务还有宣传赞助商,最大化他们商业价值的作用。比赛期间他们必须配合公关和市场部门做采访,商业活动等工作。 “我没有问他。”沈迩动作一顿,脸上有一丝不自然的表情说:“felix,他在做什么?” “哦哦,”ethan松了一口气,和大魔王chris一比,喜欢老鹰这种凶猛动物的felix显得友善很多。 “他今天负责chris现场的公关工作。” “他在chris的酒店?” “是的。” “去看看。” “好的,诶?alber!下午还有会……” * “灯光放这里可以吗?” “可以可以,你走到那个位置正好给我试试光,诶!非常好,帅!”摄影师在镜头后向谢至峤比了个大拇指。 不远处仰着头让化妆师补妆的chris,眼里的愤怒快要滴下来。眼珠子往门口一转,瞳孔立刻亮了,“alber!”他推开化妆师站起来朝沈迩走去。 “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沈迩没有走上前,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冷淡地看了一眼车队的天才车手,说:“你的邮件我收到了,别再轰炸ethan。” 可怜的ethan终于在100次失败后将老板带到了chris面前,他悄悄走开。chris眼底掠过迟疑,挣扎了片刻还是说出来:“晚上可以和我吃晚餐吗?我定了酒店的米其林餐厅。或者我们吃日本料理也可以,你应该也会喜欢亚洲菜系。” 沈迩的眼里没什么情绪,他看了一眼准备就绪的摄影师,只对他说:“等你赢了再说。” chirs经过一番自我安慰走向摄影师,跟谢至峤擦身而过,斗牛似的狠狠瞪他。 谢至峤抱胸站在沈迩旁边,毒舌地说:“迈凯伦的公关薪资得涨涨,斗鸡眼车手的新闻稿可不好写。” 谢至峤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去卫生间洗了两把冷水都不管用。他在沈迩注意不到的角度垂眼看他,衬衫领子内瓷白的一截,黑发边缘被修理得十分齐整,跟昨晚在他臂弯里一样。 谢至峤的控诉确实有夸大的成分,昨晚沈迩的确叫住他,抱住他的胳膊。他顺势躺在另一侧也是真的,但他那俩黑眼圈的罪魁祸首是他自己。 沈迩睡着后很乖,呼吸沉稳,腰腹平缓起伏,碎发遮住睫毛安静得像个娃娃。谢至峤的手掌搭在他的腰侧,那段肖想过很多次,在梦里出现过的细腰真的可以被一手握住。 这种半真实半幻想的原始欲望搅得他整夜睡不着。 他一边想着如何控制住自己的兄弟,一边想着ethan给的200红包。 那他妈的是看护费!不是嫖资! 沈迩扫了一眼卡了18次终于进入拍摄状态的chris,无视阴暗小狗直勾勾地审视,扭头看谢至峤说:“抱歉,昨晚打扰你休息了。” “嗯,确实很打扰。”谢至峤的声音懒散,没什么温度。 “一会给你放个假,回酒店休息。” “不用,我可以。”他这声简单的回复有几分chris在无线电回复的语调,沈迩还没想出再说点什么,谢至峤开口说:“真抱歉的话,考虑一下那份合同呗?” 这里不是合适的场合,但谢至峤的时间不多了,除了车队的工作还要批复集团的文件,每天忙到半夜,两个秘书倒班配合他的时差。 沈迩犹豫了一下,问:“为什么一定要是我?f1的10支车队里有很多你可以选的人。而且你需要的只是一台概念车,之后量产的乘用车并不是我的专业领域。” 难得一晚的好眠,沈迩的声音没那么强硬,他理性地分析完,望着谢至峤皱眉说:“那份聘用合同是个亏本的买卖,谢总。” 谢至峤静了静,突然轻笑着说了一句话,被摄影师大喊很好!保持这个姿势!盖住。 “你说什么?”沈迩问道。 “我说……”谢至峤突然俯下身,成功让chris只保持了3秒的镇定。“还没去北京任职呢,就想着给我省钱了?” 沈迩:…… “沈总监的职业操守真让人震惊……” 手机振动,沈迩比了一个手势,他穿过大厅站在后花园的玻璃房前。 “ryan,什么事。” “alber。”ryan的声音很沉重,他刚开完会,脚步带风坐进车内,开口说:“明年的预算帽对我们非常不利,为了保住新的风洞,我们需要舍弃在引擎的研发费用以及……”他顿了顿,“减少机械师的数量。” 第11章 简单来说就是削减沈迩手里的钱和人。 “明年风动可以不升级,但你知道目前各系统都需要更好的动力单元支持,你也不希望chris在赛道上打不开drs吧。” “这是fia的决定,我们不能在政策上打擦边球,车队也不可能承担联合会的处罚这对明年的赞助非常不利。” “减少模拟器车手和储备车手,动力单元必须优化。”沈迩斩钉截铁地说。 “车手是车队重要的财富,培养了2年,我们为此付出了高昂的薪水,现在送出去?你是想看到他们被小红牛挖走然后在明年的赛季里上升到前10吗?” ryan这两天被预算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赛季中期,新的政策,新的赞助商,车手转换以及车队人员的调配都在他的盘算之内。 他一贯和沈迩的主张不一致,早上和fia的人没谈拢,几个赞助商也跟他打太极,现在被沈迩噎住,ryan的怒火直往上冲。 “如果你真的想要升级那些重复的动力单元,可以选择自己降薪。” bloddy hell!(该死的)沈迩握住手机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电话挂断后,沈迩站在原地,闭着眼睛尝试了几次深呼吸。他作为技术总监必须保证赛车研发的成本和人员名单。 “alber”谢至峤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腿长几秒就走到自己面前。谢至峤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问:“谁的电话?你看上去很愤怒。” 沈迩不顾在公众场合的仪态,抬手扯掉领带,他滚动干涩的喉结,半晌说:“是ryan,我们谈了关于预算帽的事情。” 谢至峤并不意外,他和沈迩并肩站着,说:“要砍研发费用?” 沈迩想再一次被天之骄子说中了,谢至峤早在摩纳哥就说了关于ryan并不那么重视赛车本身,和他不是一个路数的言论。 他虽然不愿意承认,仍然点头。 谢至峤呼出一口气,单手揣兜,左耳的耳钉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绚丽。他咧开唇角,说:“alber,你是一个真正喜欢赛车的人,f1能实现你的理想,但不是唯一的。在我看来,ryan不是一个好的管理者,他顶多是……” 谢至峤想了想,“投机取巧的利己主义者。” “你们生意人不都是这样吗?”沈迩把谢至峤也放在狡诈商人的位置上。借威廉先生的名义来车队实习,实际是想挖别人家的大宝贝儿。 一般公司挖人还得支付点人力资源服务费呢,谢至峤完全是空手套白狼。 “你这么说只能证明你还不了解我。”谢至峤不疾不徐地替自己辩解,他并不打算趁沈迩跟ryan发生分歧的时候横插一脚。 他突然面向沈迩,视线由上落下,说:“我只是想告诉你alber,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飞机迫降那天,谢至峤说过同样的话。 沈迩突然想要问清楚,“好在哪里?” 他微微蹙眉,很认真地在思考对方也许只是随口安慰的话,像明明拿着100分的试卷却不清楚掌声为何而来。 懊恼地问这种愚蠢问题的沈迩有点可爱,谢至峤放柔了声音,说:“你没因为那份合同辞退我这个实习生,我就觉得你很好,非常好。” 谢至峤不吝啬夸赞的一次次对沈迩说你很好,非常好。 “谢至峤,我并不知道车队未来的方向,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某一天你会发现我并不值那个价格。” “飞机迫降那天,你是真的相信我吗?”谢至峤突然问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沈迩怔怔地看他,下意识地点点头。 “那你也要相信我的眼光,我说你值,你就是值得。再说【someday】这种预设没有任何用处,只是前进路上的绊脚石。”谢至峤觉得沈迩下午的好状态可能并不是真实的状态,现在的沈迩,眼里透露出疲惫和脆弱。 昨天才经历了生死,今天就开展工作本身也太勉强了。 谢至峤趁着沈迩恍惚,拿到主动权:“你的工作完成了吗?” “还没有,回去还有两个会。” “让ethan在这儿看着吧,我陪你回去开会,你现在需要一杯我的独家秘方。” 所谓的独家秘方就是一杯多加糖浆的热可可,谢至峤把他放在沈迩的电脑边,在他办公室坐下。 冲着沈迩看过来的眼神,扬了扬下巴,你开你的会别管我。 第9章 圣淘沙 “碰撞测试的数据发给我,尾翼翼尖涡流的设计参数不合理……” 窗外的阳光逐渐消散,沈迩的面部轮廓被电脑屏幕照亮,他手边的热可可杯子里已经空了。 谢至峤走近办公桌,双手撑在桌面上比了一个口型。 【该休息了。】 沈迩的工作时长只跟结果挂钩,他曾经在三天之内参考上百份实验室数据,针对制动系统和三种不同形状的气动装置做了上千页的报告。 对于尚未产出成果的工作,不存在【休息】这个状态。 谢至峤也是结果导向,他们隔着一台电脑僵持着。沈迩微微抬眼给予对方眼神警告。 无果,他以退为进,将空杯子递过去。 谢至峤完全没有要为老板添茶倒水的自觉,他像一尊大佛在电脑后面一动不动。 沈迩瞥了右下角的时间,在最后一位同事汇报完工作后宣布会议结束。 “你在干涉我的工作。”沈迩阖上电脑,站起身。 “你需要休息。”从下午的状态来看,沈迩并没有完全恢复精神状态。创伤后遗症在每个人身上的反应都不一样,谢至峤非常清楚他眼前这个人狡诈又固执,且善于伪装。 沈迩猜出他的心思,“你觉得我有创伤后遗症?” 谢至峤不说话,端着空杯子,虚揽着沈迩往外走。 “先吃饭。” 谢至峤安排的餐厅在酒店的70层,沈迩想这一顿没两个小时吃不完,带着谢至峤去了老巴刹。 7月底的新加坡闷热,夜市的游客因为f1的到来翻了两倍。沈迩不断躲避行人,谢至峤拽了一下他,“你走里面。” 沈迩每年都会来新加坡,穿过几个路口,在一家老店坐下。 “肉骨茶,椰咖牛油,再来一份烤虾。”他点完餐,将菜单递过去。谢至峤双手揣兜,大爷似的往后靠,腿一搭,懒散地说:“你给我点,我不挑。” 沈迩对不挑这个词持怀疑态度,但他想谢至峤这种天之骄子大概没有吃过路边小店,点了跟自己一样的,只是把烤虾换成了沙爹鸡肉。 谢至峤三下五除二把10根鸡肉串都吃了,看着沈迩盘子里的虾。他也不是完全不吃海鲜,只觉得有腥味,那天这么说确实是故意为难他。 可abler……怎么还记得啊。 谢至峤微微失笑,提议道:“吃完一起走走?” 谢至峤这吃完饭就喜欢遛弯的习惯,沈迩看到了北京胡同里同款老大爷之后才理解。 他们并肩走,谢至峤时不时拽沈迩的袖子或左肩,没让行人碰到他。 谢至峤的方向感很好,沿着这条路向南走,下一个路口再向东。不一会儿就来到海边,沈迩望着沙滩上的人群,听谢至峤说:“穿过这个吊桥,就是亚洲大陆最南端。” 吊桥已经关闭,流连忘返的游客还聚集在沙滩上。湿热的海风吹动椰子树,化作盛夏的小型暴雨。 沈迩望着远处轻微摇晃的吊桥,回想某个时刻。 新加坡分站是夏休前最后一站,那份聘用合同的忍耐力也快告罄,谢至峤没理由放着一整个公司不管在新加坡玩实习生的角色扮演。 迫降的阴影和ryan不同的工作理念让他心情不佳,东南亚的海风比地中海的热烈,他望着谢至峤路灯下的侧脸,问:“喝一杯?” “bloody mary.”沈迩上来就要了一杯烈性鸡尾酒,谢至峤在旁边落座,对调酒师说他要一杯金汤力不加冰块。 “你酒量很好?”谢至峤提了裤管在高脚凳上坐下来。 沈迩一手撑着桌面,视线朝右下角斜,谢至峤身材好,穿的也骚包,虬结的大腿肌肉将西裤撑满了。男性荷尔蒙和禁欲的西裤碰撞,从他走进酒吧的那一刻,有好几道目光跟着他们。 “还行。”沈迩淡淡地回复,他解开袖口和衬衫的两颗纽扣,因为闷热黏腻的温度,锁骨附近有一层薄汗。 “新加坡的天气真让人难受。”他很少会抱怨客观环境,谢至峤问他前几年来新加坡比赛的时候晚上都去哪儿。 “在酒店开会或者在车房。” 不意外的答案,谢至峤喝了一小杯金汤力,突然皱眉低头看露出的脚踝。 离得近了才发现,“我说怎么这么痒呢,一蚊子包!” 沈迩发现他发小脾气的时候北京话说得特别快,顺着看过去,谢至峤光裸的皮肤上赫然有一个小红包。 沈迩想到什么,试探地伸进口袋,掏出一个小药膏。那杯血腥玛丽他两三口就喝完了,现在感觉十分正常,什么烈性鸡尾酒,大概是被ethan骗了。 第12章 沈迩低头望着掌心的药膏,拧开,挤出,俯身。一连串的动作谢至峤根本来不及看清,脚踝处一片冰凉又接着温热。 沈迩很快直起身子,他的表情依然很冷,眼睛却明亮。睨着谢至峤,又说:“给你擦药了,别娇气。” “你怎么……还随身带这个呢。”谢至峤不可思议地看着一管青草膏,问道。 “下午在赛场,志愿者发的。” “哦,我说呢。”谢至峤喝完了酒,转头看沈迩。 他突然俯身,再靠近,对方纹丝不动。谢至峤突然有了某种猜想,保持这个距离,冲着沈迩的耳垂吹气:“沈迩,看我。” 对方过了好半天才有动作,看着谢至峤的眼睛半眯起来,脸色还是不怎么亲和。 “做什么?” “你是不是醉了?”谢至峤紧盯着沈迩的眼睛问。 沈迩微微蹙眉像是在思考谢至峤这句话的潜台词,哪有什么潜台词,真正清醒的人根本不会考虑这个问题。 谢至峤在对方垂眸沉思的过程中更加确定,喝了一杯血腥玛丽的alber…… 醉了。 “早说你这酒量,我就不带你来这儿了。” 沈迩这次有反应,他不悦地说:“是我带你来的。新加坡,我比你熟。” 谢至峤觉得这样的alber太新鲜了! “行行行,您熟!行了吧。现在怎么着,回去吗?还是坐一会儿。” 谢至峤摸了摸鼻尖,望着沈迩的侧脸,觉得这人像一只小刺猬,表面尖锐扎人,但翻过身是一片白柔的小肚皮。 他睡着的时候,喝醉的时候,都乖得不像话。 微微眩晕的沈迩保持着笔挺的坐姿,方寸大小的木凳子,一动不动。他没有东张西望的习惯,只是静静地看着调酒师身后的酒柜和面前的空杯。 忽然觉得眼前的杯子有点眼熟,想要扭头问谢至峤的时候,突然擦过了对方的鼻尖。 谢至峤嚣张的气焰恨不得怼到沈迩脸上,“喂,你真的醉了?看得清我吗?这是几?” 傻逼似的比画了一个数字,谢至峤自己也看不下去,收了手,站起身,用宽厚的肩背挡住几道窥探的视线。 他在沈迩身后,凑近对方的耳垂,轻声说:“要不要跟我走?” 沈迩拧眉又开始对新问题的思考,手机突然震动,是个熟悉的名字。 沈迩犹豫着伸出手,谢至峤仗着自己清醒,啪地把chris的电话挂断。右手从沈迩的侧脸滑到下巴,轻轻地捏住他的脸颊,迫使对方仰起头。 从后而下的视线,灼热发烫,沈迩吞咽了一下喉咙,被拉抻的咽喉微微发涩。 谢至峤低头,两人脸部的影子交叠。 沈迩的眼睛里一半儿迷惘一半儿眩晕,但他看得清谢至峤的眼睛。夜市街上偶然的触碰,青草膏和蚊子包,甚至从他一开始对谢至峤发出邀请的那一刻,他就看清楚了。 酒吧的音乐突然切换到一首慢歌,谢至峤的声音像夜晚蛊惑的精灵赞歌。 “沈迩,吻我。” 正值f1比赛和暑期的旅游高峰,新加坡人口密度大。alber shen的样子太惹眼。谢至峤迅速买单将沈迩半搂着带出了酒吧,在隔壁酒店的顶楼会所刷38888开了一个包间。 “唔……”灯都来不及开,沈迩被压在黄花梨的房门上,触感温润又泛着凉意的木料隔着白衬衫透进他的血肉。 “沈迩……”谢至峤用鼻尖抵住沈迩,蓬勃的硬度、滚烫的鼻息、隐蔽且安全的环境都是雄狮求偶释放的信号。 谢至峤咬着牙向后仰,鼻尖分开些距离,湿润的空气让沈迩得以喘息。 谢至峤如愿以偿地掐住沈迩的腰,另一手捏着他的下巴,凶狠的眼神几乎要将沈迩撕碎。 “宝贝儿,吻我。” 把叼在牙尖的心头肉放下,这对谢至峤一个27岁的血气男人来说太他妈难了!他吊着一口气,黑眸恶狠狠地盯着对方。 他要让沈迩主动吻他。 沈迩的气息被谢至峤慢慢覆盖,他恍惚间听到谢至峤的指令,他要自己做什么? 沈迩缓缓地睁开眼睛,他反手摸自己被木门硌住的后背,可他一动,匍匐的猎人就一口叼住他。 谢至峤顺手将他的右手别在身后,咬着他肖想了一整晚的耳垂,含在嘴里。 谢至峤让我亲他,我要听谢至峤的。 沈迩耳边充斥着从远处传来的叫喊声,在那片令人恐惧的声场里他努力让自己集中在谢至峤的声音里。 谢至峤让我吻他,沈迩几乎本能地仰起头,眯着眼睛去寻找肉感十足的唇。 血腥玛丽的威力持续发酵,沈迩没找准位置,贴在谢至峤的唇角。他皱着眉,睁开眼睛,似乎不满意自己竟然没有一次找准位置。 他做得不够好,他还能做得更好。 他搭住谢至峤的肩膀,却被抓住手腕。 谢至峤的目光黏在他身上,幽深的黑眸里是惊涛骇浪。谢至峤眼光流转,他几乎用气音,说:“沈迩,跟我去北京好不好?” 顶级的猎人拥有顶级的耐力,天鹅肉就在嘴边,谢至峤还能分神想着该死的工作。 他再一次帮沈迩分析:“聘用合同除了我答应的年薪和分红,我还能出一个补充条款。安排你的亲生父母和养父母每年4次来北京探亲,如果你工作忙,我再让人给他们订最豪华的全球游轮。” 砰! 突然起来的力道把谢至峤推到旁边的木架上,发出沉闷的响动。沈迩抬手把灯打开,光线涌入眼睛,锐利而冰冷。 他的气息尚未平复,脸上看不出喜怒,问:“你调查我?” 谢至峤一手撑着木架子直起身,他扬起眉角,依然觉得自己能掌控现在的局面。 “是,我查了。你的亲生母亲是航天系统的科研人员,父亲不详。养父母是英国一对中产夫妻。他们都对你很在意,既然……” “既然你查了我,就应该知道我不会去中国。” “为什么?”谢至峤端详着面前那张说到自己童年旧事依然波澜不惊的脸,“因为你不想回中国见到生母?我可以为你保密。” “谢至峤。”沈迩突然用中文叫他的名字,冷冷地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喝热可可,喜欢多加糖浆?” 谢至峤顿了一下,他本就是带着目的进入迈凯伦。为了接近alber,他不止调查了沈迩,连他身边的同事也都查过。 跟着ryan进入二层看比赛的那天在后勤区碰到ethan。 “嗨,我是ryan的朋友,请问你们提供别的饮品吗?今天的咖啡喝太多了。” 谢至峤斜靠在墙上,看着给沈迩做热可可的ethan. 他说自己是ryan的朋友,单纯的ethan只把他当成车队的重要客人,他指了指茶水间,又听谢至峤问自己手里的是什么。 ethan倒是没说是给自己老板的,只是当谢至峤亮出招牌的笑容并说自己有点低血糖的时候,ethan脑子一热说可以试试在热可可里多加糖浆。 他本不确定,用一杯热可可试探了沈迩,结果如他所料。 谢至峤不说话,并不是觉得手段拙劣,在商言商,他也只是遵从结果导向而已。 可沈迩却觉得对方是个处心积虑,有着可怕手段的掌控者。他掌控了自己的阴暗面,以此当成敲碎自己防线的砖石。外套、手帕,热可可,预算帽的那番说辞,甚至是对他说的那句,‘alber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都是为了聘用合同使得手段。 “今晚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吗?” 沈迩失笑起来,他仿佛觉得有些滑稽,“是我邀请你来的酒吧,但这份邀请是不是也在你的谋算中?” “沈迩,你想得太多了。”谢至峤沉声说,他眼眸里的欲望和缠绵荡然无存,一寸阴霾遮住了太阳的光芒。 “我只是在商言商。” “在商言商,”沈迩咀嚼着这四个字,“我说过,我不值这个价格,谢总。你大费周章有没有想过最后一场空?” 他自嘲地笑了笑,又说:“这么看,你也不是什么都可以得到。” 沈迩猛地来开包间的门,心脏被用力捏了一下,抛在空中又落下:“再见,谢先生。” 第10章 新加坡分站 felix:【以上是我的分析报告,等待alber的意见。】 felix:【会议纪要,等待alber的意见。】 …… 那天过后沈迩再也没有见过谢至峤,他偶尔会越级发送分析报告的邮件。这不是他的工作范畴,沈迩对这种借用工作之名吸引自己注意力的事情见怪不怪。 谢至峤的每封邮件,他都会仔细阅读,但不回复。 不得不说,谢至峤对赛车的研发管理风格与他相近。沈迩开始理解谢至峤为什么非他不可,但仅限于理论上。 他不会去中国,况且车队需要他。 沈迩关掉邮件,看着对面的ethan,“车队的人员名单整理一份给我。” 第13章 ethan在车队高层有一些人脉,听到风声,内心五味杂陈,“真的要裁人吗?alber,有没有别的办法。” “我没有说要裁人。”沈迩端起杯子,在嘴边停了一下,说:“我只是要看那份名单,另外,我以后只喝咖啡。” ethan端着杯子回到后勤区,他一会儿想着那份名单和车队熟悉的同事,一会儿又念念有词,“那alber的咖啡要不要多加糖浆呢?” “ethan,”谢至峤看了一眼二楼,拦住他,“你在做什么?” “felix,你来得正好。”ethan把他拉到一边,问:“你认识赞助商的人,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你是说预算帽?” “你果然知道!ryan要裁员,但alber……” “alber不想裁员。”谢至峤帮他说完。 “可是alber怎么争得过ryan。”ethan的蓝眼睛里写满了对自家老板的担忧。“为了完成给总部的报告,alber已经连续两晚超过凌晨1点才结束工作。” 谢至峤也知道这一点,他买通了酒店的人,在沈迩回到房间后会单独给他消息。 那晚两人闹崩之后,谢至峤采取按兵不动的策略。借着工作的名义,发几封邮件。 谢至峤倒不是急于向沈迩辩白什么,沈迩不回复他的邮件也在意料之中。 他有点担心那个人的情绪,对ethan说:“给alber准备热可可吧。明天就要开始比赛了。” 夏休之前最后一场分站比赛即将开始,如果车队表现得好说不定赞助变多,不用裁员了。想到这里ethan眼睛又亮了,他高高兴兴走到茶水区,放下杯子,自言自语,“但是alber今后都不喝热可可了。” 沈迩背对着电脑屏幕,听到连线接通,转过身:“cloe.” “alber,新加坡现在是晚上吧。”新加坡和英国有7个小时的时差,cloe翻了翻诊疗记录。 “你最近半个月的额外咨询的次数比同期多了3次。”女医生停顿了一下,“你知道的,你可以跟我说任何事。” 沈迩坐在酒店房间的沙发上,套着宽松的t恤,紧抿着嘴唇,良久都没有开口。cloe庆幸自己坚持线上咨询采用通话的形式,陪伴患者沉默也是诊疗的一部分。 一分钟后,沈迩才开口:“抱歉,我走神了。” 他向cloe简单阐述了飞机迫降的事故,对方认同吉隆坡精神科医生的意见,建议沈迩在夏休期间进行一次全面的心理评估,创伤后遗症可能远比你想象的要顽固。 cloe换了一个轻松语气,问:“你想谈谈刚才走神的时候想什么吗?”她的病人有很强的防御、伪装的能力,她不能错过任何跟沈迩情感波动有关系的碎片信息。 “在想……”沈迩不知道要用什么词语形容谢至峤,于是他直接说:“在想谢至峤。” cloe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个名字,她有一种感觉,在alber过往的咨询中也曾想过这个名字,只不过他绝口不提。 语言可以隐藏,但在意是藏不住的。于是她问:“他在你心里的印象是什么?” “……midnattssol”(极昼)沈迩平静地说。 cloe仔细品味了一下这个词,“为什么是这个词,你对这个人有什么期许吗?” 期许这个词对沈迩来说有些陌生,他脑中有短暂的空白,“我不知道,我并不了解他。” cloe在谢至峤的名字旁画了一个问号,听沈迩又说:“他和我不一样,他……很温暖,有旺盛的生命力。”医生在问号旁边又画了一个太阳,问:“你们最近一起做了什么?” “我们因为一些事情起了争执。”沈迩隐去了圣淘沙的午夜,滚动喉结说:“但我是正确的,我很确定这一点。” “alber,你喜欢与他相处吗?” 沈迩想着吻在谢至峤嘴角,温热柔软的触觉,又想到谢至峤写满算计的眼神。他在沈迩脑中像被灰色织布笼罩的庞大星球,神秘又透着光亮。 在黑暗之宇宙中不断旋转,引力和热源形成一层雾气。 沈迩转动座椅望向窗外天穹,“也许是的。” …… 周日,新加坡正赛 由于chris在周六的排位冲刺赛中又拿到杆位,正赛还没开始迈凯轮已斩获三分。加上摩纳哥的分站冠军,全世界f1的车迷都将目光放在这位天才车手身上。 【解说】:欢迎大家来到f1正赛,我们看到比赛正式开始,chris在排位赛依然拿到杆位,首发起跑。慢了!太可惜了,梅奔在1号弯内线超车,丢掉了第一名的位置。 【解说】:目前chris比较难超车,1号车的脏空气影响了他的速度,他一直在做最快圈速。7号弯再次超车,哦!chris在内线跟梅奔1号车发生碰撞,我们来看回放。 队内语音:“chris,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要进站,前翼被撞坏了。” 【解说】:chris准备进站,这个策略是可以的,换上新胎他能用长距离继续追进。哦!发生了什么! 【解说】:哈斯和小红牛发生了强烈的碰撞,赛道上可能有碎片,接下来…… chris:“fu*k! 赛道工程师:“触发红旗,根据比赛规则所有车手都进站了,我们失去了第二的名次。” “太倒霉了!” 工程师看着已经回到维修区的chris,整个团队的气氛逐渐变得沉重,chris看着朝他移动的摄像头,用力咬紧牙关才没有在赛道上做出情绪化的行为。他的赛道工程师和策略组长围上去,迅速讨论接下来的车队策略。 chris一边压着心里的愤怒,在人群里寻找沈迩的身影,他望着维修区一个角落,沈迩倚靠在桌前低头看手机。 ryan:【控制好chris,我和iwc的安万特先生在一起,他希望chris连续获得两个分站冠军。】 ryan:【这对我们很重要。】 沈迩没有回复,远眺发车区12名机械师保持着下蹲的动作,尽力用保温材料保护轮胎的温度。 赛道碎片被清理干净,赛事组委会发布公告,比赛将在5分钟后重新开始。 【解说】:比赛重新开始,chris这个进站,哈哈哈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他现在掉到了第四名。不过迈凯轮今年的赛车很猛,希望他能坚持住,用长距离的车速上升名次。 解说的预言没有奏效,一条条暴躁的队内语言被转播进观众的屏幕里。 chris:“刹车单元又他妈的坏了?我觉得我现在就像一个控制不住速度的疯牛。” chris:“该死的轮胎,机械师到底会不会给一个轮胎保温!” 赛道工程师组面面相觑,ethan扭头看着不远处的沈迩,对工程组摇摇头,默默想今天的公关稿要怎么写。 沈迩立体深邃的眉骨,眼里的神色被严峻的气势压的很低,他扫了最近两圈的计算数据,按下通话键。 “chris,冷静一点,3圈后你可以超过第三名。守住这个位置你至少能获得19分。” 【解说】:迈凯轮刚刚的队内语音,我觉得alber的策略没问题。以迈凯轮今年新车的速度来说只要chris不出意外,疯狂车手至少可以锁定季军,为车队拿到19分。 维修区的气氛随着比赛的一圈圈进行,愈加紧张,ethan手机里不断涌现相熟的媒体、合作商发来的询问信息。 或许chris的好运气在摩纳哥用完了。 【解说】:很可惜,比赛52圈,chris跟阿斯顿马丁车手抢占内线太过心急,刹车过晚导致前轮锁死,画面上看到他冲出了赛道。 比赛结束,排名榜上chris最终滑到第五名。 除了低声讨论的声音,迈凯轮车房内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凝重。夏休前的最后一场比赛,从杆位掉到第五名,外界对chris本就争议极大,今天的比赛又将引发一轮热烈的讨论。 【chris打不破的魔咒】 【蝉联失败,天才还是疯子?】 【队内语音曝光,chris或赛场失控】 …… “alber.”沈迩在车房二层接了ryan的电话,“该死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安万特先生对车队很失望!” “我们的车队策略没有任何问题。”沈迩平静地说,“或许您可以在比赛期间留在车房陪着chris,他比安万特先生更需要您。” 沈迩端起咖啡,袖口滑落露出消瘦的手腕,苦涩的咖啡让他深深皱眉,他继续说:“我建议对chris进行心理干预和评估,以他目前的状态,方向盘在他手里堪比一把匕首。” ryan听到沈迩提起chris的状态,不由得收敛了锋芒,趁着他担心宝贝车手的时候沈迩乘胜追击。 “在4号弯,赛车的动力单元系统仍然存在明显的问题,报告和比赛视频今晚会发到您的邮箱。”沈迩起身站在窗前,姿态从容,“明年的动力研发费用,我会用在跟柯林的合作协议上。ryan,我不同意你的观点。好的赛车确实可以用金钱得到,但前提是……我们能有这些钱。” alber轻轻扬起唇角,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现在说话的口气很像某位天之骄子。 第14章 “总部和我个人都非常信任ryan你的工作能力,我相信你能说服安万特先生拿到明年的赞助资金,对吗?” ryan在那头也反应过来,自己被沈迩摆了一道。 他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表面上装作云淡风轻地说我当然会尽力说服安万特先生,希望alber能代替我管理好车队。 “晚上10点将所有报告发到我的邮箱。” 沈迩端着杯子走到茶水间,倒掉了咖啡,站在水池前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车房二层,明亮静谧,他扭头看着楼梯的方向,空无一人。他在期待什么? 沈迩露出自嘲的笑容,又看着手边橙黄色的马克杯。 手机进来一条信息,从沃金的技术中心发来消息【alber,我们很遗憾,但不应该是这样的结果……】 呼,沈迩双手撑着台面。 他很短暂地将头埋进胸膛,迈步返回办公室。 木门彻底将光线隔绝在屋外,一丝褶皱都没有的白衬衫逐渐向静默走去。 第11章 初现端倪 比赛结束以后,ethan观察老板的脸色。 虽然一如既往的冷静,但他总觉得老板此时在灵魂出窍。他准备做一杯热可可,可一转身沈迩就不见了。 ethan遇到了谢至峤,“felix,你在这里太好了。工程组有个会,帮我把热可可送给alber好吗?他应该在办公室。” 沈迩拉上了办公室所有的窗帘,他总觉得有阵阵阴寒钻进身体里,把所有的抱枕拿过来还是觉得冷。背脊上窜出蚂蚁爬过的刺痒,他扯开领带仰躺在沙发上。 黑眸双眼无神,借着微微透光的窗帘静静地盯着天花板。 安静,极致的安静中,沈迩脑中满是无法忍受的吵闹。声音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穿透耳膜,将他的脑袋塞满了。 他双手抱着头,膝盖弯曲,几乎蜷缩在沙发上。 冷汗密密麻麻地爬上后背,他捕捉不到周围的声音,无法感知自己身处何处,就连一向有条理的大脑瞬间凌乱无序。 扣扣,沈迩的办公室门被敲响,但他听不见。 谢至峤在门外又敲了两下,意外看到正在找寻的人打来电话。 “alber,你在办公室吗?我……” “谢至峤,”一墙之隔的沈迩,声音平稳,音色一如既往没什么起伏,但周围过于安静,谢至峤还是能透过电话听筒,捕捉到小声地吸气。 “我要你……”沈迩的声音仿佛被套上了某种魔力,语调变得柔软,仍不忘颐指气使,“过来。” 谢至峤叹了口气,直接推门而入。 室内一片昏暗,沙发上被几只抱枕掩埋的地方隐约躺着一个人。谢至峤轻声走到沙发边,拨开一个盖在沈迩脸上的枕头。沈迩面色白皙,嘴唇紧紧抿着,像受到伤害躲起来的孩子。 在谢至峤的注视中,他缓缓睁开眼睛,晶莹湿润的睫毛,泛红的眼尾,直勾勾地盯着谢至峤。 他一点一点抬起胳膊,双手圈出一个半圆,谢至峤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理解错了。 强硬冷血的alber在撒娇吗? 谢至峤虽然没有弄明白这种神反转是怎么回事,比脑子更快的是他的身体,从沈迩身后把他环抱起来。 “来,坐起来。”谢至峤半蹲在沙发旁,仰望着一言不发的沈迩。 任何一个人见到侧脸露出完美下颌,眼皮微红,沉默的alber都不舍得加重声音。谢至峤蹲在他腿边,覆上他的手背,柔声问:“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热可可。” 沈迩睫毛微微闪动,他以一种极缓慢的速度扭过头看着谢至峤,嘴唇干涩的好不容易分开,声音低哑,“谢至峤。” “诶!我在呢!”谢至峤差点没刹住,叫宝贝儿! 毕竟两人上一次独处的时候,暧昧的能挤出水来。当然现在的沈迩也能挤出水,不过是泪水。 沈迩眨动眼睫,眼圈迅速变红,好半天才发出声音,“你为什么不抱我了?” 谢至峤:…… 他哪儿敢不从,不管从理性还是感性,还是各个方面!他都不可能拒绝沈迩这个请求。 谢至峤一屁股坐在沈迩边上,长臂一圈,把人揽在怀里,低声问:“到底怎么了?因为chris那蠢货?” 下午的比赛,谢至峤就在车房的后勤区。将chris一系列愚蠢至极又负气斗狠的骚操作看在眼里。迈凯轮今年的新车已经快出新高度了,这样级别的车,送上门的杆位竟然只得一个第五,谢至峤对迈凯轮的用人标准无语到极点。 不过……他低头看看臂弯里安静的,乖极了的alber又觉得迈凯轮在技术总监的用人方面,有着上帝的恩赐。 沈迩不说话,以微小的幅度缩进谢至峤的肩窝里,良久,摇摇头。 “抱歉,我只是有点冷。” 像一只戴着黑色晚宴领结,娇弱首礼节的小猫咪。谢至峤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胸前。清新的柑橘味道包围着沈迩,一小部分声音重新回到他的耳朵里。 “好点了吗?” 沈迩点点头,谢至峤用指腹勾了勾他的睫毛,微湿的触感让他的心软乎乎的。 “宝贝儿……”谢至峤试探得叫他,沈迩只是依旧敛下眼睫,沉默。 “看着我。” 沈迩抬眼看去,他的目光黏在谢至峤身上,眼底有很浓的类似依赖和信任的色彩。琥珀色的眼眸扫除了冰霜,让柔和和乖顺有了具象化的体现。 谢至峤在感情方面无往而不利,他善于掌控人心。但凡他看上的,没有得不到的,况且……不喜欢输。 谢至峤惦记着那晚被打断的吻,而怀里的沈迩乖得不像话,谢至峤产生一种能不费吹灰之力拥有他的妄念。 谢至峤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里依然染上阳光的温暖,他用气音在沈迩耳边,命令地说:“kiss me .” 奇怪的感觉再次引导沈迩的思绪,所有声音像退潮似的,他耳边只有谢至峤的命令。 我要听谢至峤的。 短暂沉默后,沈迩支起脑袋,攥住谢至峤的亚麻衣领,指尖碰触温热的皮肤,柑橘的味道在沈迩靠近后变得更加浓郁…… 砰砰砰! 猛烈的敲门声,连着chris愤怒的叫喊:“alber我知道你在办公室!” 他眼看着就要拧开门把手,谢至峤眼底一暗,他回身压着沈迩,用拇指按住嘴唇。chris冲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人亲吻的假动作,门被砰地撞在墙上又反弹回来。 chris被眼前这一幕惊的结巴:“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谢至峤不紧不慢地放开压着沈迩嘴唇的手指,沈迩则从谢至峤肩窝里抬起,面无表情地看着不速之客。 那双漂亮的琥珀眼眸明晃晃写着厌恶,“你的教练没有教你敲门吗?” 谢至峤在这一刻确信沈迩没有被人夺舍,依旧冰冷又毒舌。 chris还没来得及脱下比赛服,垂落的手握紧拳头,用阴暗的眼神瞪着谢至峤,“我要和alber单独说话,请你出去。” 听到谢至峤要离开,沈迩在chris看不到的角度迅速抓住谢至峤的衣摆。他冷冰冰地看着阴郁小狗,手里的小动作让谢至峤忍俊不禁。 比赛结束,车队的工作人员随时会上来,在场三人只有谢至峤保持理智。他先是捏了捏沈迩的手心,冲chris挑了挑眉,确认这个疯子不会使用暴力,然后扭头对沈迩低声说:“把热可可喝了,我在外面等你。” “alber,你和那个felix是什么关系?!”谢至峤一离开,chris就大步走到沙发前,他的眼眸里覆上一层郁色,语调小心翼翼,试探地问:“他是不是在追求你,你没有答应那个黄皮肤的亚洲人吧。” 谢至峤离开前捏沈迩的手心,像是触发了某种开关。沈迩从沙发上站起来,端起热可可,糖浆能很好地安抚一只小猫。 他看着已经从比赛的负气状态里摆脱出来的chris,重新戴上alber的面具:“你到底要说什么?” chris身体一震,缓缓看着沈迩,像阴暗巷子里的流浪小狗,灿烂的金发黯然失色,他说:“你总是让我赢,我现在输了。”他苦笑着扯开嘴唇,“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觉得我能赢,你是不是永远觉得我不如一台破赛车,是不是!” chris的面容逐渐狰狞,他眼神里的阴暗和狂热一齐被燃烧。如同失控的疯狗,他恨不得将沈迩撕碎。 那个他永远仰望的,不肯施舍一个笑容和眼神的alber 那个总对他说,除非你能赢的,天才工程师。 他永远都得不到alber的夸奖了。 chris怒吼过后眼眶微红,他默默垂下头等待着沈迩的判决。 沈迩说:“你是天生的赛车手,但你不是一个优秀的赛车手。我的评价不重要,但我想你在9号弯连续失误的记录会被全世界车迷评价。你口中的破赛车是200多人的技术团队每年花费几亿英镑制造出来的,代表汽车工业的最高水平。要不要赢比赛由你自己决定,但不管你的决定如何,请不要践踏别人的付出成果。” 第15章 他很少这样心平气和地和chris说这么多话,将成绩、光环抛开,只跟chris讨论单纯的工作职责。chris怔怔地望着他,23岁的天才车手,如果不是规则限制,他会在17岁踏进f1的比赛。 出道即高峰的chris,被吹捧被嘲骂,唯独alber这番陈述堵堵他说不出话。 沈迩在心里叹了口气,低声说:“i am sorry chris.” * 谢至峤最终没能在门口等沈迩,他被公关部的同事叫走,等结束工作已经近11点。回了酒店,从浴室出来他系上浴袍给沈迩发信息:“你在哪儿?” 一间名叫【28】的酒吧内,沈迩看了一眼谢至峤的信息,扣在桌上,抬眼对上旁边的男人。 ivan-王则脱下金融精英的高级西装,他的日常风格偏运动风,跟沈迩在南安普顿上学时都加入了帆船和划桨社团。他要了一杯白兰地,露出爽朗的笑容,说:“alber,没想到你还愿意抽时间出来见我。” 第12章 我不要见她 沈迩给了丰厚的小费,只要了杯柠檬水,“比赛结束正好有空,前几次……” 王则看了比赛,他知道迈凯轮没有拿到好的名次,友善的没有提工作,高情商接话:“没关系,前几次你没有时间,我可以理解。” 人头攒动的酒吧里,周围只有简单的装饰,沈迩坐在靠墙的椅子上,他是混血,立体的五官略显凌厉,雷厉风行的处事手段更添压迫感。 只是那双细长的,琥珀色的眼睛,总能把人罩住似的。 王则暗暗握紧拳头。“alber,虽然我们分手了,但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也可以和我说。今年我提了vp,在新加坡的工作很稳定。我觉得我们可以再……” 他语音未落,沈迩抬眼,脸上露出古怪对笑:“你想说重新开始?ivan……” 沈迩念着王则的名字,语气里没有久别重逢的情绪,更像是觉得对方怎么会提出这种可笑的建议。 “首先我们以前并不是恋人的关系,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他微微皱眉,无视王则瞬间变了的脸色,接着说:“你很优秀,升任vp是迟早的事情,恭喜你。但是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我更愿意像老朋友一样跟你见面。” 沈迩语气强硬,虽然言辞婉转,但王则知道对方是认真的,当时和自己分开是真的,这多年没有再想起自己也是真的。 他们在南安普顿有过一段date的关系,沈迩后来回忆,他确实有因为王则是中国人而注意到他。21岁读完硕士,沈迩对学业方向产生了迷茫。养母sara建议他转到法律或者金融,他跟养父母产生了巨大分歧,在帆船社团的活动上认识了王则。 他看着对方黑头发黑眼睛,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沈霞。 因为这层特别关注,他同意了王则的邀请。偶尔约会,彼此了解,在别人眼中他们除了没同居和普通情侣没区别。 神坛之上的alber被亚洲人拿下,这则新闻在学校流传很长一段时间。沈迩依旧有不少追求者,高冷的top形象吸引了不少同类型的白男。 饱受担忧的王则在一次舞会上抱着玫瑰花向沈迩正式求爱,沈迩说他不想恋爱,并直接宣告结束关系。 王则家里在上海做生意,聪明上进,在情路上一路平坦,直到爱上了沈迩。他至今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提出分开,骄傲的少年人不想主动开口。 但今天重新见到只能从f1新闻上看到的alber,王则仍然有点不死心,有意试探:“fine,我知道我突然提起这件事太冒昧了。alber,你晚上还有很多工作吗?你看了好几次手机。” 他说的是刚刚谢至峤来的信息,但沈迩因为他这句话,脸色变得凝重。 不是因为谢至峤,而是早先的信息。 沈霞:【儿子,我让你叔叔先回北京了。我在新加坡,你什么时候能见见妈妈?】 沈霞:【一起吃顿晚餐,之后我就回北京,不打扰你工作。】 “alber?你在想什么?” 沈迩回过神,捏了捏眉骨,说:“是有点棘手的事情。” “还有连你都解决不了的事情?”王则笑笑,“以前你们专业的小组作业,为了和你分到一个组,那些白人都抢破头,最后教授说你可以单独完成,他们才罢休。” “我也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好。”沈迩低声说,他忍着酸涩还是把柠檬水喝完了。思考着要不要撤回早前跟ethan说自己再也不喝热可可的要求。 他对沈霞的想法很复杂,想要靠近,想要探究,又被炙热的高温逼退。养父母和亲生母亲,这几年突然陷入了一场争夺战。 对象是他这个即将30岁的成年人。 沈迩觉得这一切可笑,荒谬,他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王则的话令他突然萌生一个念头,我解决不了的事情,那么谢至峤呢?他会如何决定。 沈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想,不论从哪个方面他和谢至峤都不是同一类人。谢至峤是天之骄子,是天生的商人思维,将一切都贴上价签,把所有人和事都算进自己的谋划里。他是猎人,为了达到目的能演一出最好的温情片。 他看着王则小心翼翼的目光,如果是谢至峤……他根本不会让沈迩喝什么柠檬水。 他…… 沈迩突然扯起嘴角,无奈地笑道。 王则眼神动了动,还想说什么,沈迩却放下杯子,宣告了见面结束,“今天我买单,很高兴再见到你,ivan。” * 酒店顶楼的套房,书房的灯还亮着。 谢至峤不想再换衬衫,线上会议没开视频。他戴着无线耳麦,手指在键盘上敲击。 “谢总,车企部的预算今天被踢回来了,已经支出的费用在年中报表上做了赤字,董事会要我们出报告。” 谢至峤已经离开公司半个月了,时差的关系落了很多工作。凌晨1点,他和两个秘书还在加班。 他今晚的效率明显有点低。 沈迩睡了?他不是作息这么健康的人,那为什么没有回消息。chris那个蠢货又惹他生气了? 谢至峤端起方杯,辛辣的酒精顺着喉管滑下去。今晚还有三份报告批复,工作虽然繁琐,但谢至峤善于处理棘手的工作。 他一向潇洒的往前走,很少驻足停顿,只是最近发生的一些列事情都超出了他的计划表。 谢至峤垂眸,下意识的摸了摸后颈,沈迩……究竟是不是工作。 叮咚,门铃响起。 他说了一句稍等,关掉麦克风,打开房门。 “alber?怎么这个点儿过来。”他太震惊以至于堵住房门。 沈迩笔直地站着,凌晨1点的白衬衫黑西裤一丝不苟地包裹着他修长的身体。他不答,挑眉看着谢至峤,那眼神分明是一只站在衣柜顶的猫,居高临下俯视愚蠢人类的目光。 谢至峤立刻侧开身体让他进了屋。 为了醒神,谢至峤不久前又冲了个澡,浴室门内还能传出轻微潮湿的柑橘香味。 明明是一个浪荡子,却用这么清新脱俗的味道,沈迩想到谢至峤熟练的斥重金开房间跟自己接吻就知道对方是怎样的熟练工。 沈迩没有径直深入套房,谨守着深夜访客的规矩,看着谢至峤,须臾,说:“下午的事情,谢谢。” 他指的是在车房化身小猫咪的事情。 虽然谢至峤调查他的事情做的不地道,但看在他在紧要关头帮了自己的份上,他们之间的事情一笔勾销,当作没发生。 谢至峤明显不这么想,他差点到手的白天鹅丢了不说,还反身咬了一口。 他不管两个秘书还在线上,双手抱胸,大懒懒的靠近沈迩,挑眉说:“下午……什么事啊?” 故意拖长音,一副我明知故问,就等着你回答的无赖表情。 沈迩面色一紧,皱着眉。 他摆出对谢至峤动怒,又什么都做不了的表情,谢至峤心里就痒痒。穿着睡袍,把腰间的系带拿在手里转圈圈,哪还有天之骄子的样子。 沈迩慢慢放松下来,他掏出手机,找到一封邮件,随手放在茶几上,在沙发上坐下来。 “沃金总部发来问责的邮件,我的情绪不太好。” 他算是为自己下午的失态找另一个合理的理由。 谢至峤在他身边坐下来,瞥了一眼沈迩,语气平稳,根本不像被为难的样子。更何况,总部有一半儿都是alber的校友,或者跟他的导师有亲密的关系。是他和ryan为首的另一派对抗中强大的后援支撑。 谢至峤狐疑地扫了一眼邮件列表,在靠下的页面上发现了一个很明显的中文,沈霞。 沈迩的资料他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今天早上还发动了人脉找到些沈迩在英国念书的消息。 谢至峤摸了摸下巴,他的眼睑耷拉着,跷起腿,手搭在沈迩背后的沙发上,直接问:“她又找你了?” “该不会是追着你来新加坡的吧。” 谢至峤眼睛毒,脑子更好用,三下五除二分析了沈霞从摩纳哥追到新加坡的用意。 第16章 “你的想法呢?想不想见……” 谢至峤的疑问句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沈迩的眼睛。 答案呼之欲出。 近距离下,水晶灯在沈迩脸上留下比例绝佳的光影,他眼里有些疲惫又分明传达某种情绪。 这样的沈迩像焦枯的树木和黄昏的产物,无法探知。 谢至峤迟疑了片刻,倾身,用自己身上的温度包裹着柑橘的香味,将沈迩笼罩。 他的嗓音低沉,似蛊惑:“沈迩,不要见她。” 那一瞬间,沈迩后背窜上电流的酥麻。 海风徐徐地闯进屋内,浪潮的声音不断在他耳边拍打,随后散落的声音突然消失。他看着谢至峤,眼眸很短暂的失焦,复又清明。 有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把他脑袋里的灰影抓出来。 【沈迩,不要见她。】 沈迩惶然地看着谢至峤,睫毛轻颤,像是被蛛网困住的翅膀。他说不出口的,混乱的阴影被贴上炽阳的保护符。 他尝到一丝温暖的,无法理解的,稍纵即逝的松懈感。 谢至峤离他很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突然用手指碰沈迩的微凉的眼皮,对方没有躲开,不知道是躲不开,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谢至峤轻笑说:“宝贝儿,有没有跟人跟你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 谢至峤没有说的是,铠甲包裹的alber,那双玻璃一样漂亮的眼睛里什么都藏不住。 沈迩半垂下脸,露出脖颈,孤傲的侧影在谢至峤眼里,和一只露出肚皮的小猫没区别。 稍有不慎,就会被潜伏的猎豹一口叼住。 沈迩对身旁危险毫无察觉,他耳朵听着谢至峤的声音,眼睛看着谢至峤,低喃的重复:“嗯,我不见她。” * 第二天醒来,沈迩罕见地在床上愣神了一会儿。 昨天是谢至峤送他回来的,他们的房间不在一层,谢至峤穿着睡袍,屐着拖鞋,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在电梯里半靠着他,打哈欠。 沈迩斜眼看他东倒西歪的样子,全然没了刚才的沉稳和引导力。 他转回去,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笑意。 谢至峤被送客人上来的门童瞅了好几眼,在他抬脚迈出电梯的时候善意的提醒,“先生,睡袍腰带被您踩住了。” 沈迩:…… 谢至峤左手虚揽着沈迩先出去,转身对门童小哥挑了下眉,唰的从兜里掏出两张新币当小费,“thanks bro。” 他把沈迩送到门口,不等对方的邀请径直进了屋。检查了沈迩房间的窗户和房门,扬了扬下巴,“洗澡去吧。” “你不走?” 谢至峤又打了个哈欠,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俨然不把自己当外人。他没有反客为主的负罪感,眯着眼睛,困的不行,随意摆摆手,坚持道:“我看你睡了再走。” 淋浴间的沈迩,站在水柱下怎么都想不明白,谢至峤为什么会觉得他需要被人看着入睡。 沈迩掀开被子站起身,余光瞥见床头柜上有一张便笺纸。 遒劲有力地写着一行英文,【夏休的时候,来北京吧。】 第13章 甜美的诱惑 “ethan,”车队的策略工程师叫住他,避着周围的同事,小声说:“听说明年预算帽要降,车队会不会裁员?” 对方催促着问他alber是什么意思,ethan只说alber不会牺牲团队。 夏休在即,车队将于明天拆除房车移动到下一站。 ryan在会上说了夏休的安排,让所有人在两天内邮件汇报夏休的地点,便于车队根据时差进行紧急联络。 他说:“最近的比赛我们共同经历了许多,有不错的成绩也有遗憾。”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沈迩,接着说:“明年的赞助商只落实了一部分,下半年的比赛需要所有人的努力。尽管我和alber有一些误会,但我会尽力维护团队的稳定。” 这话一出,底下众人纷纷议论,误会?是不是关于裁员? 沈迩立刻收到了不同角度的目光,他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甚至没有分给洋洋得意的ryan半个眼神。 因为沈迩没有反驳,底下讨论的风向变了又变,就在ethan想要战术性咳嗽之前,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alber是一直拥护维持团队稳定的人吧,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上周总部发的员工预算。”众人闻言看向最后一排的谢至峤。 谢至峤斜靠着椅子,坐姿松散,他眼眸闪着光亮:“根据费用测算,在今年福利内容等同的情况下可以得出员工人数保持不变的结论。这个预算是alber和ethan做的。” ethan也想起那个预算表,他立刻挺直腰杆,对身边的同事频频点头。 ryan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还是不好得罪并且马上就要离开车队的谢至峤。 他摊摊手,老练地将场子找回来:“我和alber都希望车队保持稳定,截至目前我们的成绩不错……” 他说了几句,问沈迩有什么要说的。 沈迩仰起下巴,给了ryan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说:“下半年的比赛我们整个团队都会努力,我相信大家。但felix你刚才的话非常不严谨,希望你不要在公开场合揣测车队的管理计划,这是我和ryan的工作。” …… 散会以后,后勤部通知所有员工在旁边的酒吧聚餐。 ethan走到谢至峤身边,安抚地说:“alber刚刚不是针对你,你知道他的立场……” “我知道。”谢至峤语气冷淡,ethan看着他好像有点生气。 正常人都会不开心,善良的ethan这么想。 felix一向站在alber这边,他说alber是自己的偶像,来迈凯伦实习就是为了向alber学习。 ethan打听过谢至峤的身份,就算不打听也看得出来是家世很好的亚洲人。 他有不少亚裔的同学,他们聪明善良,乐于助人。 felix很符合这些特点,一些和他没关系但涉及汇报给沈迩的报告,他乐于帮自己的忙。 想到这里,ethan的蓝眼睛里满是焦急,他第一次觉得alber对快要离开的同事过于严苛。 车队一行人吃海鲜喝啤酒,讨论夏休去哪里。 年轻的机械师说要带女朋友去巴塞罗那度假,策略工程师则说要回英国陪放暑假的女儿。 没人敢问alber。 ethan坐在他旁边看自己老板晚餐只吃了几块寿司,又看着斜对面一整晚没有看沈迩一眼的谢至峤,问:“felix,你的实习快到期了,接下来准备去哪儿?” 谢至峤天生就会来事儿,出手大方,工作能力强,和车队所有的老员工打成一片。 听到他合约到期的事情,几位工程师和后勤部的同事露出难过的神情。 谢至峤低头发了一个消息,抬眼说:“我啊,回北京。这两周跟大家相处很开心,这顿饭我请客,就当给伙伴们饯行了,夏休快乐!” 天之骄子生来耀眼,难过的气氛被一扫而空,大家纷纷举杯,有人问他是不是在北京有女朋友等着。 谢至峤的眼风朝某个方向歪了一下,说自己单身很久了。 那人说太可惜了,如果谢至峤跟他们回英国,他有个在学校啦啦队的表妹可以介绍给felix。 不管是哪国人,对拉郎配这件事都有着莫名热衷的执念,听到有人说八卦,另几个中年的工程师也说家里有年纪相仿,样貌学历都很不错的姑娘可以介绍给他。 谢至峤没有接话,出去了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服务生帮着提了三个大袋子。 “在饭店定的蛋糕,米其林的厨师。大家尝尝,每人都有。” 其他人忙着分蛋糕,谢至峤拎着个特别的白色纸盒绕到沈迩身后,只有ethan往他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谢至峤微微俯身,跟沈迩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把蛋糕打开亲自放在他面前,叉子也递到对方手上,伺候的十分周到。 “晚饭都没怎么见你吃,特意给你定的,多加了芝士里面还藏着晴王葡萄。” 那蛋糕小巧精致,散发着奶香。几块爱心形状的巧克力增添活泼和明媚,仔细闻还有清淡的乳咸味道。 “谢总这么会哄人,不谈个女朋友可惜了。”沈迩只看了一眼蛋糕,没接。 小猫又跳上高台,仰起下巴,不接茬。 谢至峤不明白,明明狗咬吕洞宾的是沈先生,怎么巴巴送上精致小甜点的自己还被讽刺了呢? 分蛋糕的人群散开,谢至峤只得先起身。 晚饭后,一伙人商量着换个地方喝点儿,再去吃夜宵。哄闹声最大的是chris的赛道工程师。 连续两个分站赛,他仿佛经历了人生劫难。打了个酒嗝,搭在谢至峤的肩上表示felix一定要和他们去续摊! ethan拿着老板的外套,对他们摆摆手说先送alber回去。沈迩向众人微微点头,眼神不过多的停留,转身离开。 白衣黑裤,骨架均匀,蜂腰下修长的双腿交替。 第17章 谢至峤看着他偶像的背影,从腰移到臀,轻啧了一下。 昨天还没摸到小猫咪的尾巴,今天就变成碰不得的白孔雀。 一帮人吵闹到凌晨2点,谢至峤看着所有人上了出租车才回酒店。 洗漱过后,他推开阳台的门,随手抚弄黑发,露出高阔的额头。 谢至峤惦记着沈迩晚餐吃得少,正准备让客房明天多准备一些早餐,房门被敲响。 虽然对午夜门铃已经习惯了,但打开门看见抱着松软枕头的alber,谢至峤还是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沈迩的神情隐没在走廊昏暗的光线里,仰头,眉间挤压着烦躁紧绷的不爽。 他收紧怀里的枕头,克制又平静地问:“我可以进去吗?” “当然,进来。”谢至峤让开道路,轻声关上房门。 仔细看,沈迩的神色很淡,除了压抑的烦躁和眼底乌青的疲惫,他尽力保持着良好的仪态。 在客厅和客卧巡视了一圈,像考察一个符合自己要求的栖息之地。 谢至峤也不催他,姿势闲散,勾着笑,倚靠电视柜看一只睡眠严重不足的小猫咪四处布窝。 “alber,我只见过客人带着礼物上门的,这个枕头是?” 谢至峤阴阳怪气的挑刺,沈迩从客卧出来,把枕头放在沙发上,试了试软硬。 良久,他抬眼看谢至峤,银铃般的一汪幽泉流淌出来,问:“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没人能冷落一只可怜的小猫咪独自坐在沙发上,谢至峤缓缓靠近,生怕动静大点,吵醒了白天严苛又冰冷的alber。 “你一直在等我?” “没有。”沈迩眼睁睁看着谢至峤坐在自己身边,高大身躯带来温热的气流和柑橘的气息。 他偷偷将膝盖往谢至峤的方向移动,十指不自觉地动了动。 太空了,好想抓住点什么。 “我在写一份报告,并不是在等你。”alber冷硬地说。 “好好好,你没有在等我,但我一直在等你。” 沈迩狐疑地看过去,谢至峤弯起一个轻柔的笑容,“饿吗?晚餐没吃多少,蛋糕也不肯吃。” 谢至峤语气里满是拿沈迩没有办法的样子,类似宠溺的情绪安抚了沈迩空旷的不安感。 沈迩摇摇头表示自己不饿,他将枕头放在沙发一端。怀里空了一块,他觉得有点冷。 一手覆上胳膊,沈迩看了他一眼又一眼,讨厌的天之骄子完全没有主动敞开怀抱的意思。 “那咱说说下午的事情,alber要给我一个说法吗?”谢至峤说的是下午在会上被好心当成驴肝肺的事情。 他性子好,不会过分计较某些小事,但在与沈迩有关的事情上他毫不相让。更多的了解对手的想法才能掌握谈判的步调,而顶级的猎人习惯于观察细节,掌控每一步的节奏。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没有错。”沈迩皱着眉。 在晚上,在谢至峤的房间。一向逻辑严密,反应敏捷的脑袋不知道为什么像被塞入异物的齿轮。回想白天的冲突是一件令沈迩难受的事情,他思维混乱,理智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操控,叫嚣着让他期盼温暖的怀抱。 有着柑橘香味的怀抱。 沈迩不愿意解释,连一个道歉都没有。 谢至峤眼底微冷,老谢董都没有当着众人驳他的面子。在天之骄子的职业生涯里,罕见的善意换来劈头盖脸的批评,还是第一次。 “既然如此,你不应该在凌晨2点敲我的门。” 谢至峤的眼神锐利而深邃,低沉的嗓音蕴含着明晃晃的冰冷气息,近乎是逐客令。 沈迩没有察觉自己凑上去,越来越近。他摸了摸手臂,一双漂亮的眼睛,冷淡又透着些微痛楚。 仿佛站在十字路口,四处张望找不到那束微热的阳光。 良久,艰难的说:“抱歉,打扰你了。” 每个人都有自私面,人们渴望着自己能得到格外的优待和机会。谢至峤更是善于抓住每一个有利于自己机会的商人,他谋算过许多人,唯独沈迩超出他的计划表。 明明不是坏人,却常常惹人误会。油盐不进,金钱、示好,软的硬的都打不动他。 谢至峤的时间所剩无几,纵然无功而返,他也得回北京了。 想到这里,他眼里的潮涌褪去,试图再给对方一个机会:“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迩抱着枕头,下巴贴合着,样子很乖,扭头看着他的神色认真。 他说:“谢至峤,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他原本只是想借宿在谢至峤的房间,他觉得柑橘的香味对失眠有所益处。 没想到脱口而出是另一个意思,最暧昧的那种。 不过沈迩坦然的看着谢至峤,那一瞬间谢至峤仿佛又看到了高柜盯上俯看自己的猫咪。 不同的是,他不再扮演友善的人类。 “不可以。” “我只借宿在……”沈迩想退一万步说沙发也可以。 “不可以。” 连续两次的请求都被对方果断拒绝,沈迩的自尊不允许他再为自己辩解。 他抬眼望着谢至峤,天之骄子的光芒在晚上依然耀眼。烟灰色的桑蚕丝睡袍,腰带永远松松垮垮的,露出半个胸膛。背脊宽厚,手臂的肌肉线条流畅。 ……一定很好睡。 沈迩眼里的光暗淡下来,说:“我现在离开,good night。” 他抱着枕头,直挺挺的站起来,思维陷入僵局,没有控制好平衡,又被谢至峤的长腿绊了一下。 “小心。”谢至峤宽厚的手掌握住沈迩的手肘,男性体温透过轻薄的布料,明明是正常的温度,沈迩却觉得有股滚烫的岩浆钻进骨头。 沙发和茶几窄小的空间容不下两个男人,谢至峤贸然站起来的时候沈迩的嘴唇擦过他的侧颈,柔软的触感让他们怔在原地。 谢至峤看着怀里的沈迩,沈迩也看过来。 四目相对,房间的空气一瞬间近乎静止。 谢至峤的黑眸浓的像墨汁。他们的肢体仍然保持着合理的距离,思绪已经飞出阳台,回到圣淘沙的包间,回到那个被未完成的吻。 谢至峤滚动喉结,视线往下落。 如果那天自己没有提沈迩的家庭,他已经吻过这张,用眼神描绘便觉得诱人的唇。 沈迩没有错过谢至峤眼里的欲望,谢至峤根本没有掩饰,满溢的渴望也无处隐藏。 谢至峤声音很低,仿佛尽力克制着什么,连握住他手肘的力气都很小。 沈迩定定地望着他,眼神湿蒙蒙,藏着cloe描述过的信赖和依赖,但他自己意识不到。 短短几秒像过了几小时,谢至峤一字一句的说:“alber,你该离开了。” 第14章 不好吃的蛋糕 沈迩卸力的靠在走廊,他怀里还抱着松软的枕头,用力的咬唇,疼痛让他短暂的变理智。 深夜骚扰下属……他在做什么?沈迩懊恼的闭上眼睛。 沈迩善于分析一切问题,包括自己。他察觉到自己不对劲,特别是碰到压力或者空旷的夜晚。 比如刚刚,他像着了魔似得按下电梯,走到谢至峤的房间门口。 旁边的房门紧闭,跟谢至峤一墙之隔的沈迩,心里像爬满了蚂蚁。 alber,离开!你应该立刻马上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一手抱着枕头,一手撑着墙壁,挪动双腿,龟速的走向电梯间。 咔哒,低沉的声音在走廊荡漾出回声。 “沈迩……”谢至峤叫住他。 谢至峤看着沈迩倔强的背影,在心里叹了口气。 谢至峤上一任男友长得很漂亮,幽默聪明会哄人。对方不止一次抱怨他只顾着工作不肯陪自己,特意在谢至峤有午餐会的时候到公司发脾气。 谢至峤的原则不会为任何人改变,晾着他在办公室等了两个小时。 沈迩的脾气明明更大,像戴了顶铁王冠,梗住脖子。在自己这儿更是说来就来,想走就走,肆意的伸爪子挠他。 什么时候开始迁就沈迩这件事成了谢至峤的习惯? 沈迩撑着墙,费力的扭过半个身子。从侧面看他的下颌绷紧,动作缓慢而笨拙,像一只被卡住的八音盒旋转娃娃。 重新开门叫住沈迩已经是谢至峤最大的妥协,他不肯迈出房门,停在门框处。 余光里,沈迩眷恋的瞥了一眼背后的男人。 然后,转回去。 身影沉重而磕磕绊绊,他迷茫的走在寂静的走廊,每一步都像是在黑暗中探索迷宫的出口。 他按下电梯,电梯门重新关上的时候他看着被门缝夹住,逐渐缩小的光晕,脑中又涌现出多日前飞机上的哀嚎声。 他看不到太阳了,沈迩想。 —— 翌日,谢至峤醒来坐起身。他呆呆的看着旁边没有褶皱的枕头,回忆上涌。 沈迩昨晚头也不回的离开,是真实发生的,又像一场梦。 第18章 谢至峤轻笑着摇摇头,他在北京常住的套房,不知道有多少小明星买通酒店的经理想要潜入。 在沈迩这里,成了随便进出的车站。 谢至峤打开手机,没有出走小猫的信息,倒是有一个名字让他面色微沉…… 酒店23层的酒廊,靠窗的座位上背对坐着一个男人。谢至峤走过去,“王叔。” “至峤来了。”王恩国放下咖啡杯,他是一个近60岁的男人。半秃的脑袋,微圆的肚皮,其貌不扬,即使穿着十几万的高定西装,扔进人群也是捞不着路人。 但他是樾峤集团第二大股东,仅次于老谢董,和谢家是股交,看着谢至峤长大。 “王叔,来新加坡是公事还是?” 老狐狸对上小狐狸,两人端着咖啡杯,兵不血刃的展开交锋。 “听投资事业部的人说,王叔最近东南亚投了几块地,落锤之后对方又反悔。这件事上我和我爸是一个意思,东南亚的地皮趋于饱和,投资价值连年下跌,王叔的眼光一向独到,何必趟这趟浑水。” 出刀见血,谢至峤笑着就把王恩国不愿意提起的商业地产伤疤接了个彻底。 商业地产早年是老谢董负责的,慧眼如炬,运气也好,给集团积累了很多原始资金。后来转投实业和互联网,投资这一块就交给王恩国。 也许是真的运气不好,又或许王恩国离开他的矿业老本行,脑子不够用。在某一年的投资上被国外的地产商坑了一大把,集团损失惨重,他接着被董事会弹劾。 最后是老谢董卖老脸,才保住他的董事职位。 不过经过那一次,他的股权大缩水,这几年一直想要以小博大,重新拿回集团股权份额。 “是不是浑水总要淌过才知道。”王恩国不急不躁,放下咖啡杯,拿出根雪茄,夹着。 “王叔我是特意给你报个信儿的。”他指着谢至峤,肚腩收紧,吐出一口烟雾。 谢至峤眉头皱了皱,听他继续说:“你那个什么概念车,耗费了两三年的时间,投进去多少钱咱暂且不论。至峤啊,你以后是要接你爸爸的班的。你坐到这个位置上,拿不出像样的业绩,怎么说服董事会?” 王恩国挺着肚子,前襟的扣子根本扣不上,他又把雪茄放在嘴边,半眯着眼睛,对谢至峤说:“这一次你不是要请什么f1的大神出山吗?怎么样?请到了吗?” 王恩国的情报网很厉害,他能出现在这里对谢至峤叫嚣,自然是摸准了他的事情没有办成。 王恩国:“要是办不成,王叔劝你趁早回国。车企部做不出成绩,你可以到投资部和云平台去嘛。王冕弄的生鲜超市,年中财报很漂亮。我跟他说说,肯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位置。” 谢至峤没有吃早饭,咖啡喝的有点紧,胃部一阵阵痉挛。他忍着,用平静的面色对王恩国说:“我心里有数王叔,谢谢您今天特意过来一趟。您的意见我会参考,正好我也快回北京了,咱们公司见。” 走出酒店,阳光刺眼,温度灼热。谢至峤解开polo衫的纽扣,在廊檐下站着出神。 集团业绩汇报的事情还能再缓缓,几个人工智能的项目做的不错。是未来科技公司重要的利润来源。 他对于新产业链的打造早有一套自己的盘算,现在当务之急是概念车的事情。 王冕是王恩国的儿子,跟他父亲不同的是王冕人品不错,优秀又上进,是个会倾听团队和用户声音的好管理者。 手里几个线上平台运营的不错。 王恩国为了扶儿子上位,一定会在董事会拿着自己在车企部前期巨额投入,迟迟看不到结果的话柄,借题发挥。 但……沈迩这边确实没有进展。 谢至峤站在屋檐下出神,自己为什么一直在沈迩身上浪费时间?他是要达到目的,但他拿的起也放得下。 对于车企部总监一职的人选他还有plan b,谢至峤打给秘书:“猎头推荐的方康明,还在跟进吗?” 秘书一听,心下不好。谢总亲自去摩纳哥挖人,从欧洲挖到亚洲,眼下问plan b看来要无功而返。秘书一边感叹那个传说中的alber shen到底是多难搞的存在,一边汇报:“是的,谢总,目前人力资源还在跟进。” 谢至峤烦躁的摸了摸黑发,无法平静内心的纷乱。 炎夏当空,进退维谷的工作和痉挛的肠胃让谢至峤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让人力资源约一下吧,我回北京抽空见个面……另外……” 他话音停住,进来一封新邮件。 alber:【关于夏休的计划安排……目的地北京,时差7小时。紧急情况可随时联系,工作安排详见附件】 短暂的停顿过后,秘书听到了老板极限反转的语气。 谢至峤脸上的笑容张扬又耀眼,最后一丝烦闷从他脸上消失,他说:“明天让管家把望朝庭的房子收拾干净,全部换上遮光最好的窗帘。” 一小时前。 车房办公室,小憩的沈迩陷入一场迷离的梦。 kingsize看着很舒服,谢至峤的黑眸勾着他,语气像重力的自然吸引,又如夜精灵的蛊惑。 “alber,过来。” …… 叩叩,办公室门外ethan问:“alber,您在吗?” 沈迩揉了揉脸,扬声回:“coming.” 每年8月f1各车队会安排两周的夏休,除了配件和赛车需要专人安排运输,其余工作人员安排好工作之后纷纷启程。 ethan汇报自己的工作后,试探的问:“alber,您还没有发夏休的邮件吗?” “嗯,过一会儿可能会发。” “您是回英国还是……”往常,沈迩基本都会在英国度过夏休,有时会去德国探望在那里任教的养母。 “今年可能不回英国了。你安排沃金总部的steph跟我远程会议。还有……”他抬眼看着ethan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话音一转:“有话直说。” “alber,那个……我是想为felix说句话。” 沈迩往后一靠,给了他继续说的手势,ethan说:“felix很敬重您,在ryan面前只有他敢替您说话。”ethan作为沈迩的助理,很多话要避嫌。 “他要回北京了,以后也没什么机会见面,但是如果您能解释一下昨天的事情……” “我已经解释过了。”沈迩打断他。 “啊?您已经跟他谈过了?” 沈迩微微蹙眉,是的,抛开他抱着枕头想冲进谢至峤怀里的开局,以及不欢而散的结局。 他们已经正式谈过这个问题了。 “那felix怎么说?” 沈迩不悦的抬眼看ethan,不耐烦,“我解释了,他还要说什么?” ethan:……双方平等沟通才叫谈啊!老板! ethan离开后,后勤区的同事提着一个蛋糕盒子进来,“alber,是您定的吗?” 漂亮的白色礼盒顶端扎了一个淡蓝色的蝴蝶结,沈迩在窗前,目光虚虚实实的落在盒子上。 今早,他鬼使神差的在酒店定了这个蛋糕。打开盒子,奶油的甜香扑面而来,蛋糕坯加了芝士,沈迩特别吩咐了要加足够量的晴王葡萄。 挖了一小块送入口中,五星级酒店的甜品,上过美食杂志,味道自然不用说。 沈迩品尝过后,脸上波澜不惊。 没有昨天那块香味浓郁,他把蛋糕扔进垃圾桶,看着屏幕上一封已经编辑好的邮件。 眼底犹如深不见底的潭水,包裹着坚硬外壳的alber,无人可以触及他的内心世界。 【enter】发送成功。 窗外是陆续撤离的车队员工,沈迩抱臂斜靠在窗边。 谢至峤的家,北京,是什么样子? * 北京。 某航天家属楼,哨兵两人一岗,沈霞拎着菜往里走。 “沈教授,买菜回来了啊。听说您最近去国外旅游了?” 沈霞穿一条米黄色的连衣裙,扣子一路扣到最上面,脸颊下是两瓣白净的衣领,她的笑容很淡,声音却好听。 “是啊,刚回来几天。张婶,你也出门啊。” “哎呦,我家小孙子早上吵着要吃饺子,我这不又得出趟门。最近这太阳忒毒了。” 沈霞拎着菜,走远些听见张婶喃喃低语:“沈教授也没个孩子,哎,可惜了。” 全国明今天去实验室了,中午不在家吃。她挽起袖子,炒了几个菜,打开体育频道。 【接下来为您转播,f1新加坡分站的正赛,我是解说……】 一辆辆赛车在赛道上跑,沈霞看了很认真。她五十多岁,身材高挑,目光如炬,眉目间透露出聪慧。 转播略过一个男人的侧脸,她立刻放下筷子,按后退键。 无人机捕捉到迈凯伦车房的画面里,沈迩戴着无线耳麦站在屏幕前,她没有注意到镜头,俯身跟赛道工程师说话。 这几秒,她看了好几遍。 沈霞洗了两个碗,从厨房出来,打开电脑先处理了学生们的论文。一晃儿到了傍晚,家属楼下,邻居们进进出出,接孩子放学的声音不绝于耳。 第19章 沈霞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 老航天的家属楼,四方的三室一厅,略显空旷,从桦木沙发到茶几都刻着岁月的痕迹。餐桌的织布斑驳褪色,客厅靠墙有一整片的柜子,落满了书。 沈霞经过客厅,察觉到响动,从中国航天的杂志下找到手机。 137xxx:【你别装死,我儿子的事儿你帮不帮?】 137xxx:【沈霞你在北京当教授,长脸了是吧!我就让你帮这么件小事儿,三天两头的不接电话。】 137xxx:【你有什么高傲的?堂堂航天大学的沈教授,当年那些破事儿要不要我去你们学校给你宣传宣传?】 沈霞看完信息,脸上没有一丝波动,直到下一条信息。 137xxx:【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我知道你当年跟外国佬生了一个杂种!】 第15章 来日方长 谢至峤看了邮件直奔车房,在二层找了一圈没看到沈迩。正巧看到留在基地处理拆除和邮递的后勤部helen。 “helen,你看到alber了吗?” “他出去了,你找他有急事吗?” 谢至峤跑过来,还没有平复气息。 他现在浑身发热,只要想到清冷高傲的小猫咪独自在办公室写下那封邮件,敲下发送键。他心里就涌现岩浆般滚烫的情绪,无法化解,必须立刻见到沈迩。 “我有很紧急的事情要找alber,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helen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接了一个电话出去的,但他说一会儿就回来。想必不会去很远的地方,你在他办公室等吧。” 谢至峤哪儿坐的住,他在车房前的台阶上再次拨出沈迩的电话。 嘟嘟嘟……漫长的等待,谢至峤数着自己的心跳。 他甚至来不及去分辨,答应来北京是不是沈迩答应来集团车企部的一步试探。他就像冬天在胡同口买烤红薯的毛头小子,忍着焦急,反复在两层台阶上上下下。 嘟嘟嘟…… “谢至峤?”沈迩终于接通电话。 “alber,你在哪里!”如降甘霖,谢至峤觉得此刻喉头干涩,他抓紧手机,像抓住总让他找不到的出走小猫。 “我在酒店花园……” “alber,谁的电话!我在跟你说话!” 电话被突然挂断,听筒明显传来第三个男人的声音,是chris。 “艹!”谢至峤狠狠的咒骂,那蠢货怎么还在纠缠沈迩? 还把沈迩骗到酒店去了! 谢至峤按耐不住,他马不停蹄的往酒店跑。 酒店后有一处喷泉,绿荫小道的尽头有一个小花园。平时很安静,此刻却传来吵闹声。 “alber,ryan说你夏休要去中国,为什么不回英国?”chris穿着一套衬衫西裤,一头金发下的眼眶通红。23岁的年轻人,凭着一腔热情,没什么技巧,直来直往的。 沈迩今天换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衫,琥珀色的眼眸看着chris,眼里没有情绪,淡淡的说:“这是我的私事,你让我来酒店说有关于下半年比赛的重要事情讲,是什么?” chris眼神闪烁,沈迩其实猜到几分这是chris故意找的借口,只是让自己来见他。 但只要跟赛车有关系的事情沈迩都不会掉以轻心。 chris不说话,直勾勾的看着沈迩,像一只愤怒的小狗。沈迩抬手看腕表,脚尖一转,不由分说的离开。 chris快速拽住他的胳膊,近距离的触碰让他忐忑,结结巴巴的说:“alber,我,我有话跟你说。” 沈迩瞥了他一眼,吐出五个字;“只有10分钟。” chris也知道无法用荒诞的借口拖住沈迩太久,他紧张的说:“alber,我知道新加坡我的表现很糟糕,你也觉得现在的我很糟糕。”金发被chris胡乱的摆弄,他试图找到一些准确的词汇,可昨晚喝了太多酒,出口还是乱糟糟的。 他固执的不肯松开钳住沈迩的手,觉得自己的表达能力实在差劲,眼看沈迩逐渐失去耐心,闭上眼睛,一鼓作气:“alber,我喜欢你,你一直知道我喜欢你。” “我不知道。而你也不应该对我说这种话。”沈迩说。 “可我……是真的喜欢你!”阴郁小狗的眼球布满血丝,“我是因为你加入f1,也是因为你一直拼命训。我成功了,3年成为车队的1号车手。我想在夏休的时候正式向你提出约会的请求,你回英国好不好?” 【因为你……】 沈迩的脸色越来越沉,chris沉浸在自己的表白没有察觉。他见沈迩不说话,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尝试着靠近,再靠近。chris抬起手想要拥抱沈迩,谢至峤刚巧赶到。 他在绿荫小道不远处看见这一幕,恨不得飞过去给那个该死的混小子一脚。 他的猎物,容不得他人觊觎! 谢至峤逼近的时候,沈迩动作也很迅速,他一把握住chris的手腕,用略高一些的视线压着chris。 “不要碰我。”沈迩警告他,chris看着近在咫尺,很多年都仰望着的神明,眼里的理智逐渐消散,有一种混乱的疯狂逐渐占据上峰。 “alber,做我的男朋友吧,我一定会好好比赛!我真的很喜欢……” “chris,如果你再不能管理好自己的言行,我会向总部提出换掉你。你知道的……”沈迩主动逼近chris,用高挺的鼻尖压着他,生冷的说:“我一向主张赛车比车手更重要。” 沈迩将快碎掉的chris扔在小花园,沿着绿荫大道走回办公室。 谢至峤早早回到二层等他,沈迩推门进来,他吊儿郎当的挥挥手,“中午好,alber。” 沈迩微微蹙眉,他知道谢至峤为什么来找他,不想随了这人的愿,不悦的说:“你已经不是车队的工作人员了,不要再随意出入我的办公室。” “诶~这话就伤感情了!” “就算不是同事关系,我们将是一同踏进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土的同行者关系!” 旟口兮口湍口√d 谢至峤用夸张的语气着重强调后半句,他此时的表情妥妥的欠揍。对沈迩挤眉弄眼的,完全没了稳重。 滨海湾最盛大的烟火秀都不能画出他此刻绚烂的好心情! 不仅亲眼看到沈迩拒绝该死的英国小白脸,那封邮件更是谢至峤的免死金牌! 沈迩坐回办公桌,赖得看他一眼。他比所有人晚一天休息,今天要处理所有部门的下半年工作报告,没空搭理长手长脚霸占整个沙发的某“敌特”。 手握免死金牌的敌特也不急着开展自己的挖墙脚大计,他进进出出,不一会儿,小茶几上摆满了热可可,蛋糕,水果,寿司…… 满意的欣赏了一下自己免费为迈凯伦后勤部工作的杰作,上前半哄着,拉沈迩坐到沙发上。 “休息时间!你都连续工作两个小时了!”他笑吟吟的先端上热可可,沈迩勉强喝了两口,甜蜜的滋味顺着喉管下去,他才抬眼打量起谢至峤。 这么一小会儿功夫,这人特意回酒店换了身衣服。沈迩挖了一勺蛋糕,饶有兴致的想谢至峤活该是个成功的商人,他将自己也设计进计划的一部分。 宽肩长臂,天生就是衣服架子。剑眉星目,英俊飒爽的脸,穿淡粉色的衬衫丝毫不燃脂粉气。 “我今天有很多工作,你有事的话可以先离开。” 谢至峤大赖赖的一靠,长臂伸到沈迩身后的沙发背上,他很喜欢这种半圈着高冷小猫的姿势,说:“巧了,我今天也有很多工作。” 沈迩挑眉看去,谢至峤露出招牌笑容,说:“我今天的工作就是陪你工作。” 他看着沈迩觉得心热,昨晚头也不回的小猫,今天早晨突然出现在家门口。 谢至峤27年,无往而不利的人生中,没遇到比沈迩更折磨人。 也没见过,比沈迩更吸引他的。 谢至峤仔细端详着沈迩,像是将昨晚沈迩没有回头的遗憾补齐。视线逐渐被慢条斯理,一张一合吃蛋糕的嘴唇吸引。 明明没有真的吻过他,谢至峤滚动喉结,眼底释放出某种昏沉的气旋。 他心里有一个猜测,快速把蛋糕拿过来,一手捏上沈迩的下巴,紧跟着就凑上去。 沙发上温热,纠缠的气息再次笼罩着两个男人,谢至峤轻轻分开双唇,呢喃的用呼吸去勾他。 “宝贝儿……” 谢至峤变狼的速度太快,沈迩试了先手,被压在沙发上,不得动弹。 谢至峤视线在沈迩的眼睛和嘴唇之间来回游移,鼻尖抵着鼻尖,埋怨的嘟囔,尾音拖长,有点伤心:“昨晚真狠心,能忍着不回头,我都叫你了……” 沈迩:…… 沈迩抬起手,谨慎的用手指把他往后推。讨说法的谢至峤纹丝不动,沈迩只得抬眼瞪他。 “谢至峤,你别太过分,这里是办公室!” 谢至峤不停反笑,他嚣张的又凑近。嘴角的咬噬让沈迩后背窜上一串电击般的酥麻。他捕捉这句话的漏洞,拔高音量:“我不是说出了办公室就可以……” 第20章 alber很少会被气的胸膛出现明显起伏,他永远冷静,全盘在握。 谢至峤怕把小猫斗急了,大发慈悲的往后退,妥协道:“好好好,我不动了,您的办公室,您说了算。” ……到了北京就是我说的算了。 第16章 北京欢迎你 樟宜机场。 作为亚洲客流最繁忙的机场之一,人头窜动。 走进来一位男士,墨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身形修长,穿着衬衫西裤,拖一只浅灰色的valextra行李箱,走到公务舱的值机柜台。 柜员:“morning sir.您的目的地是哪里?” 沈迩摘下墨镜,点头问好:“morning,beijing please。” 柜员办理手续的时候,沈迩小幅度的张望,没有看到谢至峤的影子。 他不方便问柜员谢至峤是否已经办理值机,拎着行李箱往安检口走。 一边走一边想,ethan的消息是不是有误? 时间回到几天前。 工程师们在车房调试赛车的各项参数,沈迩专心致志的看模拟器的报告,一阵讨论的声音传过来。 “你们都是去巴黎的航班?我还没有定机票,七八个小时的飞行时间,能有同伴真的太好了。” 沈迩顿了一下,把剩余的报告一一看完。 ethan在赛道旁的咖啡店碰到沈迩,“alber,好巧。” “嗯。”沈迩微微颔首,排队的时候无意中看到ethan的手机屏幕。 他不动声色的问:“我记得你的邮件写夏休在泰国度假?” ethan感动的立刻亮出星星眼:“您记得!泰国距离新加坡很近,我和我女朋友准备在泰国玩一周。” “你们的夏休安排我都记得,在泰国度假是一个好主意。”沈迩很少跟同事讨论除了工作以外的工作。 他一向沉默寡言,车队的人对他敬畏有,害怕也有。ethan正打算接这个机会,跟上司拉近关系。 沈迩有些懊恼的又说:“但我好像忘了felix的安排。” ethan立刻为老板排忧解难,“夏休的时候,felix就结束实习了,他不必发邮件。不过,他应该是回北京。” 排在前面的人突然回头看到沈迩,立刻比了个手势让沈迩先买。沈迩谢绝,随口问:“他的航班是什么时候?” ethan眨了眨蓝眼睛,觉得alber根本不像外界说的那样冷血无情!连一个小小实习生的回家时间都关心的老板,怎么会是黑心资本家?! “我不知道felix几号回国。”ethan下意识觉得这是自己没有做好车队人员管理的漏洞! 他连忙补救:“我一会儿就去问他!” “嗯。”沈迩点单,在等候区站着,看行动派的ethan已经在给谢至峤发信息了。 沈迩:“航班号也问一问,也许有可以一起出发去机场的同事。” …… 同航班的“同事”到底是没有一起出发去机场,沈迩途径一家特色商品的店铺,展柜里有【北京欢迎你】的熊猫周边。 沈迩的目光在北京两个字上停顿数秒,店员笑着走过来,看着俊朗的先生,轻声问:“您是想要这个熊猫胸章吗?除了这款,店里还有其他的,先生您可以进来看看。” 沈迩问候了一声,看着熊猫,摇摇头。随后指着不远处桌上的商品,说:“我要那个。” “欢迎登机,我带您去座位。” 空乘领着沈迩走到座位,他终于看到找了一路的人。 穿着一件黑色短袖,浅蓝色牛仔裤的谢至峤坐在位置上,翘着腿,桀骜的眼神藏着笑意:“真巧!alber,你也坐这趟航班。” 他看上去笑着,但眼里有些许埋怨。 谢至峤觉得沈迩有时候真是别扭的可以,昨天在他的办公室,自己好吃好喝的招待他。 宝贝儿,宝贝儿的哄了半天,他都不肯对自己透露任何关于他的航班信息。 “明天有三趟航班,如果你比我晚落地,我得知道时间去机场接你啊。” “不用,酒店安排了司机。” “那怎么行!”谢至峤眼里充满了震惊,就像是东北人接待客人,客人说不用准备餐食一样。 “我们北京人可没有这么接待客人的道理,这要是让我妈知道了,非得给我两拳,忒丢老谢家的人了!” 沈迩微微蹙眉,谢至峤没理硬讲的样子,他真的招架不住。说起北京话,语速快的只能半听半猜。 不管谢至峤怎么哄,怎么讲道理,嘴巴紧的跟珍珠蚌的沈迩咬死不肯说。 如今跟谢至峤买了同一班的飞机,本就给根棍子能上天的天之骄子,这下更得意了。 他看着沈迩低头扣安全带,摸了摸下巴,语气洋洋得意,“宝贝儿,你该不会是……”他故意拖长音,沈迩果然抬眼看过来。 乖巧的坐在自己旁边,准备飞往北京的小猫,看的谢至峤心痒。他顾念着飞机上的乘客,握紧拳,忍着问:“事先打听过我的航班?” 沈迩动作一顿,很短,他自信谢至峤没有看出来。他深吸一口,面色冷峻,“我不可能做这种事。” 他撇清的速度太快,并且没有纠正谢至峤错误的称呼。 谢至峤眼里的神情明晃晃的写着不相信,问过他哪天走的同事很多,但他仔细回想车队里有谁细致的问过自己的航班,除了后勤部的helen,就只有ethan。 谢至峤眼里的笑意更盛了,他抬手叫来空乘,交代飞机平稳后送来一杯加糖的热可可。 谢至峤扣紧自己的安全带,那次飞机迫降的事故对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影响。头两晚没睡好之外,他以后都会严格飞机上的安全操作。 空乘进行起飞前的检查,走到他们这里,俯身对沈迩说:“先生,您这个布偶,我帮您放到行李架内。” 沈迩才发现在机场商店买的东西被放在地上,他递过去:“抱歉,麻烦你了。” 谢至峤看了一眼,扭头问:“【北京欢迎你】的周边,大熊猫不可爱吗?你怎么买了一个火箭。” 还是软绵绵的,玩偶版。 沈迩被谢至峤兴致勃勃的盯着,面上不见一丝变化,他早就习惯谢至峤打破砂锅问到底,一点不懂人与人交往边界感的坏习惯。 换了姿势说:“觉得很厉害就买了,有什么问题吗?还是你觉得你们中国的航天工程不值得被推广?” 谢至峤管理着一个大集团,什么样的人都打过交道。所谓管理,就是管人,他好像对人的反应有敏锐的直觉。 虽然沈迩脸上没有变化,一开口夹枪带棍的刺挠人。但他直觉,这个东西对沈迩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飞机落地,7月底北京的傍晚,不像新加坡那般潮湿,有干爽的风。 沈迩拖着登机箱,硬生生被谢至峤拉到拖运转盘。 暑假高峰期的首都机场,每天近200驾国际航班。往来的有很多放暑假的留学生和出国旅游的大学生。 “你看左边,2点钟方向,那个帅哥好帅啊!” “中国人吗?有点不太像,好像混血。” “他好像一个人,要不要上去。” “他都不笑的,我不敢……” 非工作时间,沈迩还是习惯穿着衬衫,肩上被谢至峤强制系了件米色的针织衫,休闲随性,弱化了一点alber shen的标签。 迫降事故后的第一次坐飞机,沈迩并没有任何心理影响。不知道是不是谢至峤在身边的缘故,他甚至不再需要握紧扶手。 相反谢至峤在离地的时候有点紧张,恨不得把安全带再缠两圈。 沈迩非常关注心理健康,他的工作需要他时刻保持良好的生理、心理状态。f1的比赛离不开飞行,这件事对他没有留下心理影响,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他抱胸站在远离人群的地方,看着谢至峤左右手各一个30寸的行李箱。 周围全是语速飞快的北京口音,沈迩被吵的头疼,目光在两个大行李箱上,抬眼问:“你在新加坡做代购了?” 明明从摩纳哥到新加坡的时候只有一个登机箱。 谢至峤给司机打了一个电话,放下手机,解释说:“哪儿能啊。我给吴女士带了10套法尔曼面膜+10套lp鱼子酱奢华尊享版套装。吴明珠女士,我妈。” 谢至峤倒没有被亲妈当成代购的不耐烦,“这倆行李箱都是在商场现买的,幸好海关没让我开箱。否则我一个大男人箱子里全是这些,丢死人了。” 他倒不是真在意什么面子,只是东扯西扯的想活跃气氛。 第一次来北京的沈迩,在机场商店买长征三号火箭布偶的沈迩,飞机离地一直默默看着他的沈迩,让谢至峤心里泛酸。 他催沈迩:“走走走,司机已经在p3等了,晚上想吃什么?” “我在酒店吃。”沈迩推着行李箱,步伐如风。 “别介啊……不能够……哎你等等我!” 来接谢至峤的车是一辆非常骚包的,薄荷蓝的劳斯莱斯幻影,武士黑版的天使翅膀,23英寸的黑色碳纤轮毂,内里又镶了一圈古铜金。 第21章 从这一刻开始,谢至峤脱去了实习小工的外衣,正式回归金汤匙的做派。 司机接过两人的行李,谢至峤看沈迩站在原地,“愣着干嘛?上车啊。” “谢至峤。”沈迩叫他,琥珀色的眼眸里带着审视。 “你在monte-carlo质疑迈凯伦创新设计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审美也同样缺乏创新。” “有吗?”谢至峤在车身周围绕了一圈,指着天使翅膀,“你说这个?黑武士限量版,48万。”绕到副驾驶,指着大轮胎,“这套轮毂,一个就25万……” 沈迩无动于衷,眼里写满了对资本主义挥金如土,缺乏创造性审美的批判。 “啧,你要这么说的话,那就……” 沈迩以为谢至峤要拉着他battle一番,谢至峤揉捏下巴思考片刻:“那就全换了!明天一块儿去趟4s店,请alber亲自给我搭配一下?” 沈迩:…… 上了车,司机故意调整了后视镜,在里面看了两眼沈迩,不料对方很机警,两人对视一番。司机挡不住沈迩的眼神,落败。 他心里苦。 这一次来接小谢总,得了夫人的嘱咐。她的原话是【务必盯紧!看他是不是从国外带了外国女人回来!】 司机踩下油门,方向盘一转,在心里嘀咕。 是外国的没错,男的……也要汇报吗? “你好,我要去半岛酒店。”车开动以后,沈迩对司机说。 “去望朝庭。”谢至峤立刻打断。 沈迩扭脸不悦的说:“谢至峤,你不要乱来。我同意上你的车,前提是你说会送我回酒店。” “诶?我可没有!”谢至峤将冷气出风口往沈迩那边斜,浓眉挑了挑,无赖兮兮的说:“我说的是送你去住的地方,你回忆回忆,我是不是这么说的?” 中文的文字游戏,沈迩怎么比得过谢至峤。 他正想让司机立刻停车,手机传来震动。 “devin,morning。” 谢至峤记得devin是沈迩的养父,伦敦一早打来电话,是什么事? 他看过去,沈迩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车里很安静,谢至峤竖起耳朵,偷偷挪近。 “我在北京。” “是的,整个夏休都会在北京。” 手机隔音太好,谢至峤没听见,与沈迩的平静不同的是,电话那通的养父,声调高昂,语气暴躁。 “alber!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你的母亲?你的邮件是什么意思?你是在通知我们你要回中国?你的母亲很想念你,她甚至推掉一些事情在伦敦等你。到底为什么要去中国!你要去找谁?你是我们的儿子!你必须记得这一点!” 第17章 8月上旬的北京,大自然的虫鸣被繁闹街道的嘈杂声覆盖。 步行街正热闹,游客、街贩,形成一幅流动的画卷。 半岛酒店,北京王府井的地标建筑。80年代末的酒店有年头了,二十多年重新装修过一次,套房的光线依然不算明亮。 床品未动,行李箱立在衣柜前,电脑屏幕上横立着几张设计图纸和英文报告。 夏修开始,沈迩的工作并未停止。 房间隔音不错,但他还是觉得吵,devin的呵斥挥之不去。 从他记事起,devin和sara就是他的父母。养父经营一家画廊,养母是小有名气的画家。 因沈迩有一半儿的英国血统,五岁之前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 小alber询问为什么父母的瞳孔颜色与自己的不一样,他们如实告诉沈迩关于他的亲生母亲。 二十出头,只身在南安普顿上学的中国女性,航天专业。sara给他看过一张沈霞的照片,在舞会上拍的。 红丝绒的礼裙,款式略显保守,瘦高的身形,肩线平直,一双浓墨的黑眼睛很亮。 从小到大,养父母给予他很大的自由。 他们都是艺术工作者,当沈迩在工科方面表现出天赋,大张旗鼓的在家里开了一个派对。 不同的血缘,不同的兴趣专业,沈迩曾经以为自己被这个充满爱的家庭所包容着。 直到几年前,沈霞出现在伦敦。 第一次见沈霞的那个晚上,sara砸碎了客厅的电视,控诉他为什么要选择赛车的工作。 说沈迩一点都不像他们家的孩子,性格冷淡,没有艺术细胞,甚至不懂得家人团结的重要性。 从此之后,沈迩环球比赛的每一场行程,sara都要打来电话。devin也被这种情绪影响,沈霞就像他们家的特殊开关。 他们开始在意沈迩对沈霞的态度,以及沈迩在对方身上花费的时间。 沈迩觉得自己像耗能公式中的一个导数,被放在天平上精准计算。 * 东边一片盛名的别墅区,青草覆盖的广阔草坪,绵长的私人道路蜿蜒曲折,连接着主楼。欧式古典主义的门廊,极尽奢华的大厅,繁重的灯饰点亮了每一个角落。 谢至峤到家的时候迟了点,险些错过了跟吴明珠的晚餐。他囫囵吞枣的吃完,扭脸冲着厨房喊:“张姨,给煮点儿饺子。” 吴明珠跟着放下筷子,疑惑的问:“没吃饱?” 谢至峤挥挥手,“我饱了,给别人送去。” 吴明珠更稀奇了:“这么晚了,你亲自送?”她转念一想老谢董说今晚在公司加班,以为父慈子孝。 “你爸不爱吃饺子,换成粥吧。指不定加班到几点,粥好消化。” 谢至峤一听,乐了:“我爸跟您说他今晚在公司加班?” 他们父子俩也不是第一次在吴明珠面前打配合,但今晚谢至峤心里有事儿,只能牺牲老谢董转移吴女士的注意力。 “他跟乔叔和几个组织部的朋友打牌呢!” 谢至峤洗了澡下楼,换上黑色polo衫,轻薄的布料服帖的勾勒出肌肉线条。他抬手抻了抻衣领,见张姨用一个精致的两层木盒装好了饺子和蘸料。 吴明珠在一旁吩咐:“张姨,把客卧打扫出来。今晚老谢董就睡那儿了。” 流苏的丝绸睡袍,脚上绒毛坡跟拖鞋,少女的俏皮和成熟的韵味矛盾的柔和在一起,被吴明珠颜值和气质着,不显怪异。 她边敷面膜边用眼神打量人高马大的儿子:“是去见从英国一起回来的朋友?” 她已经听司机说了,“他就是你要挖的人?” 谢至峤打开木盒,一层一层检查了里面的东西,抽空回她:“是他,还没挖到。” 概念车的事情吴明珠听老谢董提过,在集团里争议颇多,但那是儿子的梦想,坚持了几年仍要继续做下去。 董事会那帮老头子哪儿懂什么概念车,吴明珠想她儿子工作几年,给集团也赚了不少钱,现在花点儿钱怎么了? 她不满的说:“要挖人,诚意得够啊。一盘饺子算怎么回事?” 扬手就把张姨叫过来:“去把我的灵芝鹿茸拿出来,是个老外吧?把老谢酒柜里的洋酒也挑几瓶!” 谢至峤赶紧拦下张姨,半拢着吴明珠去沙发坐下。“哎呦,您就别跟着掺和了。这是我和他的事儿,他那个人脾气大的很,万一弄不耐烦了,还得我哄。” 谢至峤提着盒子,大晚上的也不叫司机开车,风风火火驶出院子,独留吴明珠在沙发上坐着。 她接过张姨端来的燕窝,边喝边想儿子刚刚说的话,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怎么听上去有点儿不对味呢? 半岛酒店的停车场,据传是全北京老钱味儿最浓的,早期的经典款劳斯莱斯幻影,一水儿的京a牌照。 托长包套房的福,谢至峤在酒店专属车位上停稳。下车,关门,绕到车尾,动作一气呵成,打开后备箱…… 2000万的劳斯莱斯后备箱装了满满三箱子北冰洋,拼多多30一箱。 他神色得意,北冰洋配饺子! 老北京还得这个味儿。 沈迩从卫生间出来,流水声也盖不住吵闹声。工作效率被严重影响,眼尾微微泛红,皮肤被热气微微蒸出一抹红晕。 他犹豫的走到窗前,拿起桌上的手机。 嘟嘟嘟…… 沈迩心跳骤升,眼眸里的水汽突然褪去,涌上来的像是暴风雨前漆黑的夜空。 谢至峤很诚心的邀请他吃晚餐,他不但拒绝,还因为头疼的关系不让谢至峤跟着他进酒店。 他们不是相熟的关系,也不再是上下级的关系,晚上10点以后突然拨电话是越界的行为。 电话接通,沈迩开口:“谢至峤,你在哪儿。” “alber.”电话那头的环境很安静,谢至峤的声音也听不出异常,只是措辞颇有些疏离。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他说很晚了……听在沈迩耳朵里有点怪罪的意思。沈迩动作一顿,起伏的心跳波动被人为的拉成一条平直的线。 “sorry……” “开门。” 谢至峤声音太低沉了,字音被咬在齿尖,沈迩没有听清,“什么?” 第22章 “我在门口。” 在新加坡,沈迩去过两次谢至峤的房间,谢至峤来他的房间还是第一回。 他挂了电话,立刻走向门口。手握着们把头的那刻,仿佛提前闻到了柑橘。 事实是…… 打开门,一个大纸箱差点怼上沈迩的前胸。 “诶,看着点儿,别碰着你。”脸被挡在盒子后面,声音先冲进门。 谢至峤臂力不错,沉甸甸的纸箱上搁着一个很有分量的木盒,依旧抱得很高,模样轻松。 “你带的是什么?” 谢至峤径直向屋内走去,像是回自己的房间般熟络。他放下东西,拍了拍手,扭头问:“带了两个,你问哪个啊?” 谢至峤在房间里转悠一大圈,拿了把沈迩基本没怎么动的牛排刀。拆开箱子,扬了扬下巴,指使道:“你先把木盒里的东西拿出来。” 拎过重物,小臂的青筋凸显,谢至峤拎了几瓶老式的厚玻璃瓶,挑了挑眉递过去,语气有点兴奋:“汽水儿,专门给你带的。” 两瓶对开,瓶盖飞扬又散落在地上。 谢至峤不拘小节,一进门就给房间的主人制造出垃圾。 沈迩看他耍花活儿,低头摆好饺子和蘸料。 热腾腾的饺子,仿佛带着家的温度。谢至峤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咕噜噜的喝了半瓶汽水。 “这天儿真够热的,你愣着干嘛,快吃。” 他探身把叉子递过去,沈迩终于闻到那股柑橘,听谢至峤念叨:“嘿,还是张姨细心。知道你是外国人,直接放了叉子。” 沈迩右手被塞了叉子,左手被塞了一瓶汽水,平静的说:“我会用筷子。” “哦,那你很棒哦。” 谢至峤睨了他一眼,语气慵懒,睫毛在头顶昏暗的光线下形成两排小扇子。 沈迩不知道为什么谢至峤的眼神也能烫人。他眨动眼睫,躲了一下,咬住饺子。 沈迩在中餐馆吃过饺子,但不如谢至峤送的这一份好吃。 热可可是, 蛋糕也是。 谢至峤带来的,总是比他自己买的更可口。 沈迩试了试蘸料,谢至峤没说话,看着他一口口吃完一整盘。 300美金的牛排一口没动,落地北京的第一晚,沈迩吃了一顿热腾腾的饺子。 北方有上车饺子下车面的传统,但是北京不是沈迩的故乡,谢至峤就当这顿饺子是在沈迩上车之前送的,送他登上飞机,降落北京。 北京欢迎你, 我也是。 第18章 alber的夸奖 夜宵之后,小客厅的沙发上沈迩笔挺的靠着,手里翻开本书,像一幅生动的肖像画。 一道人影闯进画布,谢至峤坐过来,半幅肩膀插进沈迩与沙发的缝隙中。他贴着沈迩,俊脸从后凑近,把手机屏幕怼过去,“沈迩,这是什么!” 沈迩不紧不慢的翻了一页,扫了一眼,目光又重新落在书里,不咸不淡的回:“哪个单词看不懂?” “为什么?” 谢至峤凝视着沈迩的侧脸,内心的躁动情绪不断上涌。令他分不清剧烈的心跳是因为夏天还是因为身边的人。 “我是问你为什么给我写推荐信?” 优秀的实习生会在合约到期后得到上司的推荐信,推荐人的级别,行业影响力越大越能给对方提供职场助力。 但不包括天之骄子,飞过半个地球,玩挖墙脚游戏的谢至峤。 他根本不需要这封推荐信。 正因为如此,短短几行的篇幅里,清晰阐述被谢至峤工作成果和个人能力的沈迩,可爱的令谢至峤抓狂! 他恨不得立刻绕着半岛酒店跑两圈,并告诉每一个入住的客人。 他得到了alber shen的推荐信! 迈凯伦的天才工程师,整个f1都争抢的大佬,白痴chris永远都得不到的,alber shen的推荐信!! 谢至峤决定把这封推荐信打印出来,放在车企部的壹号会议室,让所有路过的人都进来朝拜! “宝贝儿,这上面说的都是你的真心话吧。”谢至峤懒洋洋的一半儿靠在沙发上,一半儿靠在沈迩背上,低头又把那封推荐信逐字逐句看另一遍。 【清醒的头脑】 【缜密的逻辑思维】 【创新的分析能力以及……】 “乐善好施的性格……”谢至峤喃喃的念出来,下巴靠在沈迩的左肩。 高大的身影,弓起背脊,整个人轻柔的蜷缩在沈迩身后,犹如一只夹紧尾巴的大狼狗。 谢至峤落在沈迩耳垂的目光逐渐幽深,语气又轻又软,夹杂着不可置信和莫名其妙的感动:“宝贝儿……你在夸我!” 他像喜欢刨根问底的小孩子,整个上半身趴在沈迩背上,嚣张的用鼻尖抵住沈迩的脸颊,“你给几个人写过推荐信?” 沈迩:…… 他不用回头都能想到谢至峤此时的表情,浓眉高高挑起,漆黑的眼眸瞪大,看上去英俊但欠揍。 他微微后退,跟谢至峤保持距离,又翻了一页,眼皮不抬:“记不清了。” 沈迩向来懒得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比如chris问alber为什么永远觉得我比不上赛车。 但贴着后背的男性体温让他心脏被防止在喀什米尔毛毯上,温暖且柔软。 谢至峤没有回答,凑近的温热鼻息也跟着离开。 失了温度,沈迩翻页的手指顿住,他反手摸了摸手臂,忍着不回头看谢至峤,又补充:“应该不超过5个人。”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谢至峤忍不住笑了。 沈迩皱了下眉,似有不满:“你不相信?” 念及此,眼里的不满更深了,他从来没有给人写过推荐信。 车队背景优渥的实习生都是由ryan写推荐信,这是一个与大客户亲近和拉人情的机会。 沈迩无意做这些无聊又没有意义的事情。 如果谢至峤不相信……正想着,他的脸颊被谢至峤很轻的捏了一下。 谢至峤仔细品味了现在的状态。 首先,他们贴在一起。 其次,他叫了沈迩两次“宝贝儿”,沈迩都没有骂他。 最后,快午夜12点了。 谢至峤没说话,捏着沈迩脸颊的手也没有放下来。他们四目相对,沈迩能从对方明亮的黑眸里看出兴奋、喜悦以及很深的犹豫。 谢至峤还是不相信吗? 他不高兴了吗?因为…… “我想听你亲口说。” 沈迩被捏住的地方逐渐热起来,他呢喃的望着谢至峤,“你想听我说什么?” 他好像又变成了午夜的灰姑娘,在夜晚,在谢至峤身边,变身成跳上主人膝头的小猫咪。 连一向简短的措辞都变得冗长。 谢至峤看着他,理智说不应该欺负小猫咪,可那阵灼热的剧烈的心跳占据了所有的理智。 稳重清爽的柑橘气味,变得跟主人一样张扬。 谢至峤靠近,沙哑的嗓音,命令:“沈迩,我要你亲口夸我。” 谢至峤贴的太紧了,沈迩没办法彻底转过身,他扭着腰,脸颊被谢至峤捏在手里,像掐住了猫咪细窄的咽喉。 沈迩吞咽了一下,喉结在谢至峤的掌心滑动。 谢至峤也跟着吞咽了一下,黑眸紧紧的锁住对方的嘴唇。饱满的唇线,和像饺子皮一样软嫩的唇瓣。 沈迩张口:“谢至峤,你很优秀。” 他不习惯夸奖别人,说这一句已经不容易了。 谢至峤看着他半垂的眼睫,语气认真起来,“跟chris比呢?” 说完,谢至峤在心里咒骂自己。他妈的,你要跟那个蠢货比? 但没办法,此时此刻的谢至峤也算不上多理智。 好在这是一个很好回答的问题,沈迩没有犹豫,“much better。”(你更好) 他说完这话,谢至峤才发现沈迩已经彻底扭身面对自己,半跪在柔软的沙发上,左手搭着自己的肩膀。 沙发太软了,沈迩没跪住。 谢至峤扶着他,仓皇见掌心隔着轻薄的衬衫,感受到掌下沈迩清瘦的肋骨。 “嘿,你慢点儿。”沈迩扑过来的力道重了些,谢至峤不得不双手去接他。 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卧推80kg的双臂没挡住一个清瘦的男人。 总之,两人一起倒在沙发上。 沈迩的脸颊贴着谢至峤的锁骨,在危机时刻他本能的用力圈住谢至峤的腰身。 精壮,发达的肌肉……沈迩竟然有点舍不得松开。 可惜身下的人不配合,懒洋洋嘲弄的语气,“还不起来……又要我抱你?” 一动不动,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只听谢至峤接着说:“抱你……也不是不行……” 沈迩等了三秒,谢至峤还没继续说,他偏着头贴在谢至峤胸前,不高兴的想北京人恶劣的习惯是,说话大喘气。 “你告诉我这两周在北京的行程呗,咱们交换。” 第23章 沈迩仰起头,乖顺的摇摇头。 “不愿意?”谢至峤意识到自己想错了,露出灿烂的笑容,“还没定好行程?” 在别家小孩子还在阿巴阿巴的时候,小alber已经会流体施加在结构上的作用力。 物理学满分,吃喝玩乐只能交白卷。 谢至峤像坏学生蛰伏了大半学期,终于抓到好学生难得一次逃课,坏笑的说:“宝贝儿,听我的好不好?北京我熟啊!我带着你玩儿,怎么样?” 沈迩就算在晚上的变身期,依然保有基本的逻辑能力。 他看着谢至峤眼睛的目光不知道怎么的乱了方向,下移到高挺的鼻梁,再下移到丰厚的嘴唇。 沈迩不自觉点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力道逐渐加重。 谢至峤拇指捏住他的下巴,阻止:“别咬自己,宝贝儿。” 沈迩不知道谢至峤叫过多少人宝贝儿,以至于将这简单的三个字练就的如此动听。 他双眼微微失焦,喘着气。 套房老旧的中央空调发出轰鸣的声响。 “谢至峤……”沈迩像一只熟透的红苹果,落在谢至峤怀里,主动又乖顺。 他埋在谢至峤的颈侧,动作大胆直接,但没有任何情瑟的味道。 更像是一只找不到出口的小动物,本能的嗅着周围,谢至峤想到自己小学在夏令营捡到的流浪狗。 “我在呢。” 谢至峤的声音也哑了,他嗓音温柔,眼眸清明。 谢至峤不确定沈迩来北京的原因里是否有考虑工作的因素,但谢至峤可以确认的是……肯定有自己。 谢至峤沉得住气,没有推开沈迩,往后躲了一下,又低头看沈迩的眼睛。 他觉得沈迩现在并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甚至有些脆弱。 这在alber身上很矛盾,他在外人眼里永远冷静,永远坚硬。 谢至峤看不透这样的沈迩,但…… 妈的,太喜欢了! 猜不透的alber像一颗埋在沙砾的钻石,他有心捧起来。 谢至峤拨开沈迩额角散落的碎发,问:“好了,明天带你出去玩儿。很晚了,先休息好不好?” 沙发上空间不大,沈迩蜷缩着身体,挤在沙发扶手和谢至峤的身体之间。 他们贴的很亲密,沈迩肋骨的曲线几乎完全贴合,没有距离。 谢至峤现在占据着沈迩的安全感。 在漆黑的夜晚,在陌生的北京。 沈迩的睫毛被灯光映照出一把小扇子,额前的碎发凌乱的耷拉着,掩盖了白日的凌厉。 此时的沈迩漂亮的像一只洋娃娃,又脆弱的像谢至峤掌心的玻璃瓶。 他看着谢至峤,有半刻失神,然后说:“好,但……你不要走。” 在北京为期两周的假期,依赖谢至峤,靠紧谢至峤,让沈迩有不一样的感觉,像飞在半空中。 他本能的祈求:“谢至峤,你能不能睡在我身边。” 第19章 琉璃厂街 谢至峤没有留宿。 如果回北京的第一天晚上就夜不归宿,吴明珠能翻边全北京午夜营业的场所。 酒店的窗帘全部换上了遮光性最好的窗帘,但沈迩依旧睡的不好。 他闭着眼睛,时不时皱起眉头,下意识的抓住了谢至峤的手。 谢至峤就任由他握着,拇指反过来摸索沈迩的手指。 内陆城市,没了海浪恼人的浪花声和咸湿的气味,清冽的柑橘味终于把人哄睡了,谢至峤轻手轻脚的离开。 翌日,独属于北京的热闹清晨,伴随着虫鸣和一股热烈的朝阳之气。 沈迩:“您好,早餐请送到房间。” 对面是一位年轻的女士,抱歉的说早餐需要等待。 刚放下话筒,紧接着拨出去。“谢哥!路上还得多久啊!2208的客人打电话叫早餐了!” 三环主路上堵成一片,谢至峤望着副驾上两只食盒,坏心情全写在脸上。 叮咚,沈迩放下第三次催早餐的电话,开了门。 “morning!宝贝儿,独家早餐来了。” 谢至峤叫他宝贝儿,叫的越来越顺口。 沈迩的衬衫扣到喉咙,白衣黑裤,面容素杀,眉眼冷厉,垂下眼睫看着谢至峤。 小猫咪退散,白孔雀登场。 谢至峤一手一个食盒,脖颈还带着奔跑的热气。 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沈迩,说:“昨天说好,我带你出去玩儿的,你不会不认账吧!” 谢至峤微微眯起眼睛,语气夸张又认真,高昂的声音几乎要把整层楼的客人都吵起来。 “不能够啊!我告诉你!” 不顾主人的同意,仗着高大的身形从门缝里挤进来。他身形敏捷,闪身进来,提高了食盒,不让沈迩被碰到。 “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烧饼,焦圈,豆汁儿太臭了没给你带,还有我家阿姨最拿手的牛肉盒子。” 谢至峤变魔术一样,掏出五六个盘子,摆满了小茶几,“快过来吃。” 沈迩上下打量谢至峤,说:“这就是我的早餐迟迟不来的原因吗?” 这点小把戏可瞒不过alber,谢至峤摸了摸鼻子,也不遮掩,说:“瞧你这话说的,我只是让酒店通知我你起床了,又不是买通他们趁你睡着进来拍裸照。” 谢至峤略略倾身,学着沈迩单手揣兜,含笑的语气带着钩子:“还是说你想我……亲自拍?” 沈迩:…… 谢至峤用殷切的目光和至高的服务精神伺候沈迩吃完在北京的第一顿早餐。 “味道怎么样?” 沈迩用手帕优雅的擦了擦嘴角,眼皮不抬:“谢谢你家的厨师。” “诶!真见外,谢我也一样的。”谢至峤得寸进尺:“你也可以说谢谢宝贝儿。” 沈迩忍无可忍:“谢至峤,out。” 最终谢至峤凭借自己独家秘制的太妃榛香费洛蒙拿铁,哄着沈迩出发了。 南新华街入口,琉璃厂片区,一条800米的历史文化古街。 东街聚集了大量的古玩店和文房四宝店,他们今天运气好,街上有位小有名气的书法爱好者当街题字。 沈迩站在人群外围看的认真,老北京的胡同里经常有外国人来旅游,几个老大爷见怪不怪。 又因为沈迩过于漂亮的脸蛋和独树一帜的气质,多看了几眼。 “嘿,现在这老外黑头发的也不少,瞧不出是哪国的。” “看的还挺认真,我就说咱老祖宗的东西能叫这些洋人开眼吧。” 胡同里的老人都是大写的e人,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热情好客。 “小伙子,书法……赖克不赖克?”见沈迩一脸疑惑,大爷想了半天挤出个新单词,“瑞特!赖克?” 谢至峤一手搭在沈迩身上,身体不住的颤抖,终于憋不住了,噗嗤一声:“大爷,他听得懂中文。” “嗨,你早说啊,害我巴拉半天洋文。” 大爷给沈迩简单介绍了一下那人写的是隶书,盛行于汉朝,字形宽扁,很好辨认。 从书法摊挤出去,谢至峤瞧着沈迩,问:“喜欢书法?” 之前的情报里没说这条啊。 谢至峤有心讨好:“刚才那人写的不算好,改天我带你去瞧我爸保险库里的《白塔山记》,正经皇帝写的,搁过去能当圣旨用!我再给你请一位名家大师,现场给你写两个字。” 不说书法名家能不能抽出时间,就说老谢董那副上亿的拍品,早被借到香港展览去了。 沈迩:“我没说喜欢书法,谢至峤,能不能把你旺盛的神经细胞收一收?” 谢至峤在沈迩身后跟着,他抬了抬眉,沈迩来北京的第二天已经学会说【收一收】这种带有北方特色的词汇。 好现象。 顺着东街往前走,沈迩问:“那是什么?” 谢至峤伸头一看,粉面彩身,有的骑老虎,有的抗大旗。 “兔儿爷。” 沈迩根本想象不出这几个字的意思,谢至峤拽着他进了商店。 玲琅满目的兔儿爷,大的小的,做工精致。粉脸圆润光泽,眉眼清秀,两个细白的长耳朵,或穿着铠甲像个长胜将军或穿一件红挂袖的袈裟。 “陶瓷?”沈迩拿起一个问。 “早先是泥人。” 店主从柜台后面出来,给沈迩拿了好几个样式。 388,588,款式不一,价格不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谢至峤在一旁观察,沈迩似乎对兔儿爷很感兴趣,或者说他对北京新奇的玩样儿都很感兴趣。 “想要吗?” 沈迩放下手里坐在莲花上的兔儿爷,“不需要。” 嘴上说不需要,身体却是很诚实,沈迩还抓着莲花小兔。 谢至峤对沈迩的性子熟悉的很,他扫了一眼店主,主动充当讲解员:“你手里的这个小兔子,知道是谁吗?” 沈迩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扭头看向他,问:“是谁?” 第24章 他沉静的目光格外深,侧脸线条看上去严肃,可攥着小兔子的手指骗不了人。 谢老师心头一热,说:“这是嫦娥身边的捣药小兔子,寓意去病消灾,保佑健康平安。” 沈迩低头看手里的小兔子,小小一个落在掌心,孱弱的兔子却是健康的守护神。 中华文化的确独特又博大精深。 店主早接待其他人去了,东边的柜台只有他们俩。 谢至峤问沈迩喜欢哪个。 沈迩终于放开手里的小兔子,淡淡的说:“我说过我不需要这个。” “怎么不需要?小兔子多可爱……” 谢至峤大为震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兔兔! 更何况! “我属兔。” 谢至峤摸了摸鼻尖,睨了眼沈迩,胡乱解释一番十二生肖的故事。沈迩低头看看小兔,又看看人高马大的谢至峤,微微蹙眉。 谢至峤属兔的意思是他是一只兔子吗? 目光再次落在兔儿爷身上,穿着袈裟做莲花,笑得眯起眼睛的小兔。 确实有点像那个人。 谢至峤在那边点兵点将班乱点一通,最终落在被沈迩攥了许久的那只坐莲花的兔儿爷。 天意不可违! 谢至峤立刻变身整条街的最佳销售:“我们北京人带朋友来琉璃长街没有不买兔儿爷的,外国人要入乡随俗,懂不懂?” 他把莲花兔塞进沈迩的手里,掏出手机,叮! 老板支付宝到账588元。 机械女声报幕完毕,谢至峤揽着沈迩,抄上莲花小兔走了出去。 他们沿着不长的老街走走停停。 谢至峤斜靠在唱片店的木门,替沈迩暂时保管莲花小兔。 沈迩戴着耳机,微微低头,认真的样子非常吸引人。 在某个瞬间,谢至峤身后仿佛张开一扇巨大的,覆满白色羽毛的翅膀。 翅膀逆着光,腾空盖下一片阴影,正好可以将背对的沈迩全部包裹。 手里的兔儿爷在莲花上安坐,谢至峤心里默念。 沈迩, 愿你平安将康,吉祥如意。 晚上10点。 谢至峤从半岛酒店往市中心的住所开。 打开音乐,降下车窗,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让一个热血方刚,年方18,不,27的大男人,冷静理智的从沈迩房间里出来,堪比满清十大酷刑! 太阳落山的时候也顺道带走了肃穆的alber,夜晚的沈迩总是格外粘人一些。 说是粘人,但又和别人不一样。 谢至峤甚至回想自己接触的其他男人,色诱,撒娇,恃宠而骄,花样百出。 而沈迩不是这样。 他不会碰谢至峤,直勾勾的看着谢至峤,在对方起身的时候,仰脸问:“今晚你一定要回家吗?” 我**大爷的! 这一幕放到狗血家庭伦理剧里,谢至峤妥妥是一个出轨的已婚渣男,而沈迩就是被养在酒店长包房的男狐狸精。 那一刻,谢至峤又夹紧了身后的狼尾巴,颤颤巍巍的说出渣男的台词。 “我明天早点来找你,宝贝儿,快睡。” 谢至峤想,他得尽快安抚好吴明珠女士搬回来住,然后焚香沐浴把自己送到沈迩床上去。 这时赵森来电话,“谢至峤,你嘛呢?叫了你两天,人影都抓不到。” 谢至峤心不在焉的唔了一声,趁着塞车,给张姨发消息,明天多做点牛肉盒子。 沈迩今天一口气吃了两张。 “老地方,8点,不许迟到。”对方斩钉截铁。 谢至峤应声,挂电话之前,补了一句:“到时候我带个人来。” 第20章 航天博物馆 去航天博物馆是沈迩主动要求的行程。 谢至峤换了一辆大路虎,墨镜往鼻梁上一架,跟着摇滚乐摇头晃脑。 谢至峤开车的风格跟他本人一样,对加塞的车毫不纵容,蛇形走位又预判及时,绝不急刹。 沈迩默默抓紧身侧的扶手,“谢至峤,上帝没有通知我们去天堂开会。” “嗯?”谢至峤偏头,墨镜微微低下露出半截眉眼,笑道:“f1的速度超过300km/h,你也这么批评chris?” 沈迩皱眉,不知道谢至峤为什么总提chris。 “我没有在私人场合坐过他的车,并不清楚他的驾驶风格。” “哦~”谢至峤懒洋洋的搭腔。 “你不喜欢也没办法,在北京你只能坐我开的车。” 两人插科打诨很快抵达丰台航天博物馆。 院内陈列了两端火箭整流罩,入口还有两排火箭模型。墙上有一大中国航天事业发展的历史概览,沈迩不太看得懂。 谢至峤跟在他身后,用英语同步翻译。 “机翼的下压力和风洞,同样适用于赛车。” 谢至峤指了指等比例模型,颇为专业的说:“你看这一片机翼,线性的俯仰力矩特性跟红牛上一代的rb14是不是有点像。” 沈迩的目光从飞机上略过,转头望向另一侧的航天器。 目不斜视的说:“谢至峤,我比你更了解机翼设计……” 谢至峤:…… 沈迩仰头看着那些高大的航天器,汇聚了几代人默默无闻又辉煌壮阔的功绩。 脑子里突然浮现沈霞的脸。 他承认自己对相同领域的亲生母亲保持着一份好奇,这份好奇是他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 在谢至峤眼里,沈迩又露出那种孤寂的,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摸样。 光线将场馆内的空切切割,一半儿站在光中,一半儿站在影中。 他突然想起沈迩对chris说,如果你不能胜任我会向总部建议换掉你,反正你一直知道我觉得赛车比人更重要。 谢至峤的心脏仿佛被一根微毫的针扎了一下,酸酸痒痒的。 你真的有把握吗?谢至峤。 沈迩明显是一个将人和感情摆在事实后面的人。 他有一套不讲情理的处事逻辑,像精密计算的电脑,不断修正报错的bug。 相较于他捉摸不透的alber,谢至峤也看不清自己到底把沈迩放在未来车企部总监的位置…… 还是别的位置。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焦急的女声,“诶!小心!” 余光里一道人影闪过,谢至峤动作比脑子快,两步上去,双臂猛的将沈迩往后拉。 手臂传来痛感,谢至峤嘶了一声。 “宝宝,你怎么样?摔哪儿了?” 沈迩被谢至峤搂着,应声看过去,一位母亲紧张的看着抱着火箭模型的小男孩。 “沈迩,你有没有受伤?” 谢至峤低声问,握着沈迩的胳膊,上下打量。 “我没事,谢至峤你流血了。”沈迩皱眉说道。 凶器是一个铁质的火箭,顶端尖锐,小男孩从远处跑过来,没刹住车,埋头撞上沈迩。 谢至峤拉沈迩的时候,手臂底部被用力划过。 “嘶,还真有点疼。” 沈迩仔细看了看:“伤口有点深。” 男孩母亲指着谢至峤,斥责道:“你干嘛推我儿子?” 谢至峤大为震惊:“是他抱着危险玩具冲过来,怎么成我推他了?” 她不紧不道歉,指着谢至峤高声喊:“他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大的力气?倒是你,知不知道小孩子不能推!” 谢至峤火气蹭的上来了,无理搅三分的事儿他真见识到了。 大庭广众之下,指责一个带孩子的母亲,他怎么都有点欺负人的嫌疑。 正当谢至峤准备算了的时候,沈迩开口。 “这位女士,首先您的孩子在博物馆内携带危险物品奔跑,违背了治安管理秩序。其次,您作为监护人应该起到监护监管的作用,但事实是,我的朋友因为您儿子的错误受伤。” “他一个小孩子,他懂什么!你们这是仗势欺人!” 沈迩充耳不闻母亲的指责,他的视线凌厉的落在躲在母亲伸手探头的小男孩脸上。 也许这种意外并不是第一次,男孩心安理得的躲在母亲身后。 小男孩看到沈迩眼里严厉的目光,比班主任还凶,害怕起来。 沈迩问他:“你不准备亲自道歉吗?” 母亲气势汹汹打断他:“你干嘛?别恐吓我儿子。” 谢至峤高声回击:“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受伤的是我!” 沈迩将谢至峤按下来,冷静的说:“我已经报警了,幸运的是在场馆1公里内就有警察局,他们很快会过来。我再问一遍……” 他望向小男孩,一字一句:“你要道歉吗?” 沈迩音量不高,简短带着摄人心的压迫感。连疯子chris都害怕,吓唬一个小孩子也是手到擒来。 路虎被丢在停车场,谢至峤坐在出租车后排。 车开了20分钟,他还沉浸在那一幕中, 说:“alber你刚刚批评那个小孩子的时候好凶。” 沈迩斜了他一眼,从博物馆出来还昂首阔步的谢至峤,一上车就窝在后排,靠在沈迩肩上。 第25章 顾忌他有伤,沈迩没有推开,冷声回复:“我只是实话实说。” 沈迩的思考法则,摒弃任何情绪化的声音,永远将关注保留在问题的核心。 “嗯。”谢至峤长腿占据大半个位置,右腿贴着沈迩的膝盖。 “但还是好凶。” 沈迩:…… “谢至峤,我在帮你。” “我知道啊。” 谢至峤心安理得的,光天化日之下享受倚靠alber的福利,宛如一只吃饱了晒太阳的大狼狗,无意识的甩动大尾巴。 刚才的场景电光火石一般在脑中行成完美闭环。 “你喜欢我。”谢至峤笃定。 沈迩:……? “谢至峤,你伤的是胳膊不是脑子。” 谢至峤的脑子经常性出现某种严重的偏差,比如与他人的边界感以及对正常行为的定义。 沈迩已经见怪不怪,但他不喜欢这个结论。 “我脑子怎么了?”谢至峤不服气的辩解。 “我脑子正常的很!刚刚要不是被你拦住了,我肯定跟那个不讲道理的人再理论八百句!” 谢至峤再说起这件事,已经没了恼怒。 本来嘛,和一个孩子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反正沈迩会替他出头。 受伤怎么了?受伤也不能凶小孩子啊! 反正他可以靠在沈迩肩上。 航天博物馆好啊! 谢至峤美滋滋的靠在沈迩肩上,感受着沈迩的温度。 沈迩低头看谢至峤嘴角古怪仰起的表情,猜到这人旺盛的脑细胞又开始工作了。他扭头看着窗外的街景,凉凉的说:“嗯,你可以在打针的时候再想八百句。” 谢至峤一个猛子坐起来,大惊失色:“打……打什么针?” “医生,您快跟他说说,芝麻大点儿的伤口哪儿就要打破伤风了?” 首都医科大学急诊人满为患,谢至峤不甘心的被沈迩压在一张带轮椅的小圆凳上。 医生翻着化验单又看了眼谢至峤胳膊上的伤口,瞪他:“你看看这创面这么深,肯定得打。” 谢至峤看着扬长而去的背影,粗溜的站起来,叉腰:“我说这人怎么回事啊……有这么当医生的吗?” 谢至峤上医院都是直接去特需门诊,没见过1分钟就打发人的急诊医生。还想说点什么,沈迩突然说:“谢至峤,你害怕打针?” …… “谁怕了,来吧!” 谢至峤勇敢的把胳膊往桌上一伸,护士扎皮筋,消毒,动作麻利。 谢至峤把头往外扭,脖子抻的老长,在沈迩眼里宛如一只七扭八歪的蜈蚣。 “我怎么可能怕打针?沈迩,你就在旁边看着……啊啊!!!!!” 走廊里其他患者闻声朝这边望过来,有同样来打针的小孩子被谢至峤这一嗓子嚎的缩了缩脖子。 谢至峤一手拿着棉签按压针眼,面色惨白,额前的碎发被汗珠打湿。 犹如献了800c血又跑完800米的样子。 护士说针眼按压5分钟,在外面观察半小时没问题才可以离开医院。 沈迩默默的看了眼时间,在心里计算。 谢至峤往后一靠,委屈巴巴的说:“沈迩,你就是这么对待病人的?” 才按了一分钟,大少爷就没耐心了,沈迩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看了看谢至峤的针眼,没有出血的迹象,抬头说:“你……从小就害怕打针?” 谢至峤沉默半晌,喉咙里像装了一个破风箱,半晌说了原委。 别看谢至峤人高马大,小时候北风一吹就得感冒发烧。 吴明珠没少抱着他上医院,找了无数北京著名的儿科专家,查了一溜够也没查出具体的问题。 可总打针吃药,小孩子怎么受得了,身体没治好,脑子再给吃坏了。 老谢董不以为然,他觉得谢至峤身体这么差都是吴明珠娇生惯养的。直接把谢至峤扔进大山让村民养半年就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吴明珠自然是不可能答应的,还把老谢董赶出主卧,在公司加了两个月的班。 谢家鸡飞狗跳,直到吴明珠打听到东边胡同里有一个扎针灸的老师傅是儿科免疫方面的老专家。 慕名而去…… 扎成刺猬。 谢至峤喊破了喉咙也没用,功夫不负有心人,半年以后谢至峤奇迹般的越来越壮实。 不但很少发烧感冒,胆子也跟着大起来。在老房子那片儿,打遍小孩无敌手。 “所以,你留下了心理阴影,害怕针?” 沈迩分析完表示理解。 只是他的表情过于冷静,没有同情一只刺猬……小孩的怜悯。 沈迩这个人,刚接触的时候只觉得他严肃冷淡。虽然令下属惧怕,但他是一个理智公平讲原则的好领导。 可私下接触就会发现,他有一种摒弃任何波动的疏离感,情绪和感情不在他的思考范围。 他不索取,也不给予。 “你说是就是吧。”谢至峤抬起好胳膊摸了摸鼻尖,阴阳怪气的说道。 他觉得自己在沈迩心里的形象严重受损! 突然惊奇的发现,沈迩平直的嘴角轻轻弯了弯,快的像飞过水面的鸟儿。 稍纵即逝,又惊鸿一瞥。 谢至峤心里像被划了一道,分成两瓣儿。 一半儿写着喜爱,一半儿写着占有。 沈迩看了看时间,“还有20分钟,要不要喝水?我去买。” “不喝,你就坐这儿。” 他缩了身子,轻靠在沈迩肩上。 沈迩:“怎么了?” 谢至峤:“头晕……” “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刚刚,你说要去买水的时候。” 沈迩眯起眼睛,谢至峤又在刷什么花样? 他来不及细想,病人又叽叽喳喳。 “沈迩,你陪我说说话啊。兴许我的病能好的快一点,哎,也不知道我这个伤口会不会留下疤。我这可是见义勇为的勋章!留就留吧,是男人哪有不留疤的。” 沈迩:……“谢至峤,闭嘴。” “哦。” 谢至峤安静不了一分钟,他脑子正经了些,问:“alber,我想问……” “我不喜欢你。” 谢至峤:……“你对你以前的男朋友也是这么说的?” 沈迩琥珀色的眼眸暗了暗,回答:“我没有前男友,准确的说,我不谈恋爱。” 谢至峤:……哦,渣男。 “因为没碰上喜欢的,还是?” “不是,我不适合谈恋爱。”沈迩不愿意解释自己的私事,尤其是在医院这种公开的,吵闹的场合。 “你了解我的工作性质,聚少离多很难给伴侣提供安全感。我不喜欢争吵,这么做也是为了避免麻烦。” 谢至峤:……哦,为了不麻烦自己,就解决造成麻烦的男朋友。 “那chris呢?” “你们连工作也在一起,不存在你所说的麻烦。” 沈迩良久都没有回答,谢至峤越等越心凉。 他从沈迩肩上直起身子,沈迩斜了他一眼,那眼神……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沈迩说:“你怎么总提chris?你喜欢他?” 沈迩双手抱胸,靠在椅背,有点意外又讥讽的笑说:“我很遗憾,谢至峤你喜欢男人的审美和你选车的审美一样低俗。” 谢至峤:……报警吧。 他瞪大眼睛,“我喜欢他?你说我喜欢蠢货chris?” 他怎么可能喜欢那种日耳曼基因序列出错,报bug也没修复好的chris?他以前喜欢的都是漂亮小白花,又乖又听话,会哄人会撒娇。 沈迩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眼梢一横,目光凌厉中带着审视。 即使连拖带拽谢至峤去打针,头发有些凌乱,坐在简陋的走廊长椅上,沈迩独特的气质与周围格格不入,行色匆匆的病人都要瞧他一瞧。 谢至峤此刻的心情像踩在一团云里,整个人软绵绵的。 沈迩用一根银针挑穿谢至峤的心脏。 “那你喜欢谁?” 第21章 有人能拒绝太阳吗 “沈先生,车里的温度合适吗?” 司机瞥了眼后视镜,沈迩的目光从窗外转回来,礼貌的说谢谢,他觉得很好。 那个问题谢至峤没有回答,公司的紧急电话打来,谢至峤带伤回去开会。 谈公事的谢至峤瞬间变会了神色严肃的谢总,他不装娇弱了,拉起沈迩避开人群往大门口走。 给秘书打完电话,对沈迩说:“我叫司机来接你,落地那天的司机,你见过的。” 他知道沈迩有很多顾忌,不愿意麻烦别人,也不愿意见陌生人。 沈迩问:“你怎么去公司?” “秘书会来接我,顺便给我拿套衣服。行了,你甭担心了。” 沈迩想说我并没有担心,只是坐进不算陌生的后座,他看着窗外的街道,忽然觉得…… 第26章 没有谢至峤的北京,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过了一会儿,沈迩突然问:“这好像不是回酒店的路。” 司机啊了一声,悻悻的说:“那个,谢总让我把您送回家。” “谁的家?” …… 司机是谢家的老人,刷脸推门,一连串安保流程做的熟练。 他生怕完不成谢至峤的命令,紧紧盯着身后的沈迩,输密码,推门,每一个动作之后都要往后看一眼。 沈迩:……“我不会偷偷离开,你不用这样。” 司机:……“我不是针对您……” 我是对小谢总没信心! 谢至峤特意交代必须看着沈迩进屋,司机疑惑,小谢总到底怎么把人带(骗)回北京的。 司机发挥自己旺盛的想象力,从停车场到28层想出一连串包括绑架,哄骗,威胁等狗血电视剧的情节。 一梯一户,两道大门。 司机输入密码,对沈迩说:“两道门的密码都是0528,小谢总让我告诉您的。” 门开,家里的灯全部感应亮起,司机说:“家里有新鲜的水果和点心,咖啡和茶叶也都有,您随意。” 沈迩进门换好鞋,没进的太深,站在客厅礼貌的问:“谢谢,请问谢至峤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司机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这几年都忙的很。凌晨把他从公司接回来也是有的,对了,晚餐会有人送过来。沈先生有什么喜欢吃的,忌口的,都可以和我说。” 沈迩点点头,说自己没什么要求。他的视线略过玄关木架子上,一整柜子的……兔子玩偶。 沈迩:…… 司机连忙解释说:“这是谢夫人布置的,本命年后缝3/6/9年都要放这些,压太岁。” 然后他热情的给国外友人科普12生肖的故事,沈迩觉得他说的不如谢至峤说的有趣。 司机告别后,屋里沉静下来。 主人不在,沈迩不方便进出屋内,他只在客厅,音影厅转了一圈。 琳琅满目的电子设备,游戏机,投影设备,家庭影院。谢至峤是享受之上的人,他的兴趣很广,从上个世纪的拳王到前两年很火的黑神话悟空都有收藏。 黑胶唱片按照时间分门别类,一整墙的滑雪板、赛车飞机游艇模型。 全都是最顶尖的配置和珍藏。 沈迩很认真的看着这些他从不曾涉猎的收藏,他讨厌在无意义,无结果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但是莫名其妙的,他尝试想象谢至峤在家里玩这些东西的画面。 谢至峤不在,沈迩又戴上了alber的面具。他打了几通越洋电话,给谢至峤发了消息借用他的电脑。 谢至峤那边真的很忙,隔了很久才发来电脑的密码。 沈迩没有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谢至峤也没有主动说。 沈迩接收几封邮件,给自己做了一杯咖啡,因为没有找到糖,他加了些蜂蜜。 谢至峤的书房很干净,看得出有人定期整理。他的目光从电脑瞥到左手边的相框。 三位年轻的少男少女,谢至峤站在中间,他右手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生。他左手搂着一个艳丽的女生,相片的右下角标注着时间。约莫是10年前,写着一排小字。 【我们】 沈迩的目光很短暂的就收回来,他重新浏览ethan发来的测试报告。 总部调试了赛车的几项参数,发来风洞实验的最新视频和数据。沈迩一目十行的看完,快速给出自己的意见。 完成一部分工作他举起咖啡杯,无意识的又看了一眼相框。 谢至峤和他怀里的女孩贴的很近,脸颊微微侧向对方,笑的很灿烂。 耀眼的,沈迩讨厌的,天之骄子的笑容。 —— 谢至峤马不停蹄的开了两个会,从公司出来天已经擦黑。 沈迩要了电脑密码以后没有再来过信息,谢至峤心里没底。他让司机快点开,下了车就冲上楼。 家里的灯还亮着,谢至峤松了一口气。 沈迩从书房里走出来,谢至峤立刻走过去说,“我回来了。” 跟早上去博物馆春游的谢至峤不同,眼前的谢至峤换上华服,头发往后梳。 黑色的西服从肩线到腰身斜着一条民族样式的花纹,内里一件鹅黄色带藏青色细纹的衬衫。 英俊倜傥,宛如贵公子。 贵公子面色不佳,他瞧着沈迩手里打印好的文件,问:“你去哪儿。” 沈迩身形消瘦,眉目淡薄冰冷,“回酒店。” 在谢至峤回来之前,他打定主意要在夜晚降临之前和谢至峤分开。为此他特意预约了cloe的预约。 这打破了alber不在夏休进行咨询的记录。 他莫名其妙的想避开谢至峤,如果他需要帮助,对象可以是cloe。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谢至峤不知道沈迩怎么了,明明分开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整个下午都乖乖在家里等他。 谢至峤第一次尝到在会议室如坐针毡的滋味,只要一想到alber在自己家等他。他跟打了鸡血一样,犀利的观点一个个抛出来。 硬生生提前一小时结束会议赶回来,却得到沈迩要离开的消息。 谢至峤扭头吐出一口浊气,他拽着沈迩走到沙发上,脱去外套,衣架子的身材把那件鹅黄色的衬衫撑的很好看。 沈迩移开目光,跟谢至峤僵持着。 他打定主意要离开,谢至峤不可能说服他。 沈迩正想开口,谢至峤抢先说:“你好狠心。” 沈迩:…… 谢至峤:“你不照顾病人,你好狠心。”他说完,不着痕迹的按了按胳膊的伤口。 衬衫很薄,看得出手肘处有一个鼓起的纱布包裹着。 沈迩:“你已经没事了,谢至峤。” “有没有事我自己不知道?”谢至峤义正言辞。 被发胶梳起来,嚣张支棱的头发耷拉下来,他喃喃低语:“明明前几天晚上都不让我回家的。” 【谢至峤,你能不能睡在我身边】 【谢至峤,你一定要回家吗?】 …… 沈迩冷静的对谢至峤说:“抱歉,也许最近压力有些大,某些时刻头脑出现混淆,把你当成了别人。” 这个别人,沈迩指的是cloe。 他承认自己在某些时候做出不恰当,不体面的行为,他以为自己只是想寻求某种引导和心理安慰。 对象应该是合作多年的专业心理咨询师。 “如果再发生这种事,谢至峤,你可以推开我。” 不专业·谢·心理咨询师·至峤的碎发因他夸张的动作抖动。 “什么?推开?!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他一脸痛恨的表示自己绝不是不负责的渣男,并保证今晚一定会陪在沈迩身边。 沈迩想下午闲来无事搜索了谢至峤的采访视频,镜头里正襟危坐的豪门继承人,举手投足之间优雅从容。 却不如现在这般生动(无赖)。 沈迩安静了近30年的人生,因谢至峤的闯入变得吵闹。 他原以为自己承袭了沈霞的冷血,可以抛弃多余的感情和心里寄托。 但……他很难拒绝谢至峤。 太阳用自己的能量温暖并照亮整个太阳系。张扬,霸道,不顾一切的散发自己的光和热。 沈迩半垂着的脑袋被谢至峤捏住下巴抬起。 水晶灯打在谢至峤高挺的额头和鼻梁,阴影笼罩在他脸侧,掩盖住眉眼,掩盖不住那双眼睛。 谢至峤眼里有光,他露出孩子气的笑容。 谢至峤用气声说了一句,沈迩没有听清,他本能的凑过去,“你说什么?” 与此同时,谢至峤也突然靠近,距离迅速缩短,皮肤触碰。 周围的声音全部退去,沈迩鼻尖充斥着柑橘的香味还有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沈迩一整个下午,建立的全部防线,被谢至峤逼退至三公里外。 他就像被抽走alber最后的理智,只剩下本能的探索和靠近。 谢至峤温热的鼻息和熟悉的柑橘包围着他,沈迩被谢至峤握住侧腰。 有些迷茫,思绪混沌,沈迩还是没有听清楚谢至峤说了什么。 他只是望着谢至峤,无法分开视线。 谢至峤抬手抚过沈迩轻薄的眼皮,在上面落下很轻的一吻,轻的仿佛害怕打扰湖边取水的精灵。 从沈迩眼皮挪开,贴着他的鬓角,交颈相拥。 谢至峤说:“alber,stay with me” 第22章 愿赌服输-1 翌日清晨,吴明珠女士拎着喜马拉雅鳄鱼包。 “真是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家里。让人成天往他这儿跑,市中心堵死了。” “一会儿把吃的东西摆好,你就先回去吧。” “好的夫人。需不需要给小谢总打个电话?” 吴女士摆摆手,“他这个点儿肯定没起床。” 第27章 按下密码,推门进入……跟站在落地窗前喝热可可的沈迩打了个照面。 吴明珠女士先发制人,“你是谁?” 沈迩扫了一眼对方的脸,和谢至峤有7分像。他心下了然,颔首问候。 “伯母,您好。我是……谢总的合作伙伴。” 司机走了,吴明珠放下手里的皮包,坐在沙发上审视着沈迩。 她没多想,只是单纯觉得这个年轻的小伙子…… 太他妈好看了。 她立刻端出温婉的笑容:“合作伙伴就是朋友嘛,我是谢至峤的妈妈。吃早饭了吗?正好一起吧!” 谢至峤不仅承袭了母亲优渥的五官,风风火火,讲话又快又密的习惯也像吴明珠。 沈迩在她身边一句话都插不上。 “你中文说的真好,对了,你们最近在合作什么项目,是欧洲的能源项目吗?” 沈迩一边暗想谢至峤怎么还不出来,一边应付着吴女士。 “是一个旅游项目。” “旅游项目?”谢夫人思忖,集团涉及旅游业吗?好像没有啊。 “那你们的分工具体是什么呢?” “谢总算是我的……” “妈?”谢至峤像收到沈迩的脑电波,从卧室走出来。“您怎么来了。” 他伸了个懒腰,替沈迩解围,“我算是他的导游。” 吴明珠:…… 她表面没说什么,给谢至峤盛了小半碗海参黄米粥,心想,樾峤集团上千亿的资产,谁能请得起我儿子当导游? 又多看了沈迩两眼。 得知谢至峤已经去打过破伤风,这几天一切良好。她佯装生气的给了谢至峤几拳,谢至峤立刻配合的嗷嗷喊疼,还说吴女士手下留情,小的知错了! 长臂一展把谢夫人抱在怀里,亲昵的蹭了蹭。 一套组合下来吴明珠的火气全消了。 她温柔的给谢至峤拉了拉衣领,嘱咐说这几天就不要去公司上班了。 “病号餐”会有人送过来,她走之前细心的问了沈迩的口味。 谢夫人长相艳丽,身上有高级的花香调香水,对小辈的语气温柔又真诚。她经常招待谢至峤的朋友,把这些快30岁的人还当成儿子的同学一样。 等人走了,谢至峤端着咖啡杯坐到沈迩身边。 “沈迩,昨天睡的好吗?”一个很寻常的早安问候。 “还不错。” 沈迩不动声色的向旁边挪。 “我没睡好,知道为什么吗?” 沈迩的表情明显有点犹豫,打定主意不上谢至峤的套:“是吗?你中午可以补一觉。” 谢至峤看着优雅擦嘴角的罪魁祸首,咬牙切齿又心痒痒的。他见沈迩起身,一把按住他,不许他逃避。 “老子硬了一晚上,你猜凶手是谁?” 沈迩:…… 他的目光从谢至峤脸上向下移动,在某处很快的瞥了一眼,冷静自持的表情有一刻裂开缝隙。 “不清楚。” 沈迩坦然的回答,漫不经心的抬起眼,“一整晚……你确定以后还能再硬的起来吗?” 谢至峤:…… 他昨天用美男计成功把alber留下来,趁着对方变身小猫咪,神志不清,半哄半骗的把人带进主卧。 谢至峤用自己后半辈的性福发誓,他真的没打算对沈迩做什么,两床被子,一人一边,相安无事。 谢至峤刚睡下去不久,一道柔软的身体就挤进自己的被窝。他半睡半醒的把“闯入者”抱着,歪头继续睡。 但闯入者有点认床,扭扭歪歪的不老实。磨蹭几下,小谢就醒了。 然后…… 一夜无眠。 早餐过后,两人达成了君子协议。为了补偿谢至峤,沈迩必须(被迫)协助谢至峤办公。 伤口结痂了,肉没长好,谢至峤不方便打字。 秘书把电脑和今天要批复的文件送到家里,尽责的说:“谢总,需要我留下来协助您吗?” “不用,今天我有帮手。” 帮手·沈坐在落地窗前的长椅上看最新一期的【赛车风云】,杂志上洋洋洒洒的报道迈凯伦和梅奔在新一代赛车上的参数配置,还有chris在巴黎买醉,搂着小模特被狗仔拍到的照片。 秘书离开,雇主叫:“沈秘书,来帮我开电脑。” 沈迩:…… 他走过去沉默的开机,登进邮箱,在谢至峤的指令下回复了三封邮件。 邮件发出不久,谢至峤接到了一通电话,是车企部许源。 “谢总,那个邮件……” 对方欲言又止,谢至峤微微蹙眉,许源从来都是直言不讳的性子,他想说什么? “以后的邮件都要用英文回复吗?” 谢至峤:…… 他挂了电话立刻查看邮件,一计眼风扫过去,对书架前的临时秘书说:“沈秘书,不解释一下你替发我的邮件吗?” 沈迩转身,眉间有些许玩味,“我的措辞没有任何问题,谢总还有其他的吩咐吗?” 谢至峤捏了捏眉骨,把刚才的三封邮件用中文又发了一遍。走到沈迩身边,高大的影子压下来,挡住沈迩书页的光。 谢至峤无奈的说:“宝贝儿,别闹。你乖乖的看书,等我忙完,晚上带你去个地方。” 之后除了午餐,两人没有再交谈。 清凉的书房,温度适宜,沈迩看书看累了,一眼望出窗户就能看到高楼林立的北京。 沈迩站在窗边,他的思维短暂的停滞。 昨天他睡得不好,太阳穴像被钝器砸过,模模糊糊记得他越过楚河汉界。 睡梦中他似乎一直往下坠,忽然,一副温暖的臂弯圈住自己。 很熟悉的温暖,很熟悉的味道。 沈迩潜意识知道那是谢至峤,眼皮抖动,神经逐渐放松。 焦虑和懊恼无以复加的席卷他的理智,沈迩没来由的想到cloe的忠告。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依赖谢至峤? —— 谢至峤打着方向盘,熟门熟路的停在red酒吧的门口。 门童认得他,接过车钥匙,打了声招呼:“哥,您来啦。森哥已经到了。” 不是嘈杂的酒吧,屋内放着慢摇滚的音乐,整间酒吧的布局松弛且私密。 赵森扔出一张牌,看见谢至峤进来,起哄道:“我们的大忙人总算来了!” “呦,我们几个今儿总算是凑齐了。”白沉端着几杯她特制的鸡尾酒走过来。扫了一眼陌生面孔,问:“不介绍一下?” 她说完,包间里静了一下。 今天是白沉的生日,她人缘好朋友多,但今天人聚的格外齐的原因是…… 谢至峤说今晚要带一个人来。 他们盼啊盼啊……盼到了沈迩。 “晚上好,我是alber,可以叫我沈迩。” 沈迩顶着西方人的轮廓,举止优雅,一开口却是标准的中文。几个京片子愣了愣,场面顿时收敛。 收拾桌子,清理烟灰缸,通风开到最大。几个人对视一眼,从斗地主换成了德州。 赵森看谢至峤的牌,捅了捅他问:“嗳,老谢,什么情况啊。” 谢至峤看了眼扔出来的牌,在心里计算,随口回:“你不会自己看?” “我就是看不懂才问你啊!” “恕兄弟眼拙,他不是迈凯伦的技术总监吗?你一直想挖的那位。” “嗯哼。”谢至峤扫一眼沈迩,喂了张黑桃k。 赵森暗暗思忖,别看谢至峤人缘好,什么行当的人都能面上和和气气的。 但谢至峤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人,喜欢掌控,他将生活和工作分得很开。 再重视的下属也绝不会带入自己的生活,尤其带到他们这些朋友面前。 赵森看了看沈迩,冷峻的侧脸,性格孤僻,不是能被轻易打动的硬茬。 他兄弟这次为工作付出忒大了! 陆续有人过来跟谢至峤打招呼,沈迩握着牌,目光略过。 跟在车队时一样,谢至峤身边总是簇拥着很多人。他有一种天生的亲和力,又不虚伪。 天之骄子俯身与人谈笑,有一种你也变得贵起来的错觉。 世俗中人,大概没人会抗拒这种优待。 “谢至峤!”白沉皱眉瞪他,“第几次了?不带偷偷喂牌的啊,当我眼瞎啊。” 被发现了谢至峤也不恼,索性承认下来,赔笑脸,“白小姐,饶我一次,看在礼物的份上?” 那语气颇为熟稔,既有多年的感情基础,又有讨饶的亲昵。 重新开局的时候沈迩说要去洗手间,赵森顶上来,一桌人都是人精。 白沉是寿星,也是圈子里唯一的女孩。几个人对了眼神,不着痕迹的让白沉连赢三局。 感情是真的,牌资也是真的。 谢至峤给所有人兜底,他把筹码扔出去,眼风扫了一圈,不见沈迩回来。 正好白沉说不打了,他准备站起来找人。 第28章 赵森放下酒杯,招手说:“alber,来玩儿啊。” 刚回来的沈迩,看上去和出去时没什么两样。谢至峤眯着眼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夜不归宿的关系,沈迩今天出门穿的是谢至峤的衣服。 虽然是全新的,但风格很不一样。 摒弃了黑白,沈迩穿着宝石蓝的衬衫,剪裁利落更显腰身。 黑玛瑙的袖口增添了衬衫的厚重,浅棕色的亚麻裤露出一截脚踝,裤腿上有两处亮眼的波西米亚碎布拼接。 语希圕兌2 谢至峤突然聚焦在沈迩的脖子上,原本全部扣上的衬衫,此刻有三颗都不见了! 露出凹凸有致的锁骨,喉结…… 他不自觉的吞咽一下,正看着,沈迩坐下来,反手把头发往后捋了捋,露出挺阔的眉眼,罕见的微笑。 “叫我沈迩就好,我不太会玩德州,可能会让大家扫兴。” 赵森刚才还觉得沈迩这种学霸天才跟他们格格不入,转眼就被对方春风化雨般的微笑笼络。 他没有任何偶像包袱,“怎么会呢!我们这群人学习都不怎么样,除了谢至峤会算牌,其余都瞎打。” 沈迩坐在白沉的位置上,继承了一桌子的筹码。他低头看了看说:“既然是随便玩,不来钱,换点别的。” 赵森一听觉得有意思,“你说!换什么?真心话大冒险?” 真心话大冒险大概是中国版的truth or dare。 沈迩的视线虚虚实实的落在谢至峤面前的酒杯旁,很轻,无一人察觉。 “三局两胜,赢得人可以指定任一人完成任务。” 沈迩的胳膊放在桌上,领口已经动作被拉扯的变形。从谢至峤的角度看过去,风景一片大好。 谢至峤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送钱出去,把气氛烘托到位。 赢不赢的不重要…… 个屁! 他赢了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命令沈迩把扣子全部扣上! 谢至峤一整晚都没有喝酒,端起酒杯咽了一大口,眼光打量桌上另外两个人。 赵森喜欢白沉,10年了,怂的像个孙子。 吴仟是吴明珠的侄子,为人正派,跟他差不多岁数像个老学究似得,从事教育工作。 谢至峤快速回想了一下他的情史。 零。 换个角度就是取向不明,谢至峤垂眸多看了几眼,吴仟的右手放在桌角,再过去一点就能碰到沈迩的手腕。 他轻啧了一下,赵森千里耳一样,催他:“发什么愣啊,该你了。” 谢至峤这一次不会再给沈迩喂牌,他在心里计算a应该在沈迩手里。 要赢,就不能让沈迩凑出同花顺。 他装作随意的扔出一张鱼饵,吴仟上钩了,老k被扔进牌池。 谢至峤偷偷打量沈迩,对方捏着牌,眼神锋锐而冷静。 洗牌,发牌,牌桌上的气氛愈发凝重。 在沈迩赢下第一局,又在第二局把赵森的a钓出来,赵森泄气的说:“沈迩,你这哪是不会玩儿,是太会了吧!” 谢至峤面无表情的扔出自己的牌,他的同花顺被沈迩破了,这一局沈迩已经提前锁定胜利。 这份胜利中,包括吴仟曾经给沈迩喂过两次牌。 谢至峤心里不爽,不过赢的人是沈迩,总比吴仟赢了好。 他懒散的说:“你不是早知道alber聪明吗?知道还上桌,认怂不丢脸。” 在隔壁沙发的哄闹声中,沈迩赢下了第二局,胜负已分。 吴仟端着酒杯伸过去,语气柔和,目光内敛的说:“沈迩,你很厉害。” 沈迩跟他轻轻碰杯,琥珀色的眼眸被橘色的灯光映出几分水光,随着睫毛眨动,像浮了万千花瓣的湖面。 沈迩敛下目光,说了句承让。 算牌耗精神,沈迩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昨晚没睡好,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夜场到了最热闹的时候,包间外的音乐声震耳欲聋。沈迩想跟谢至峤说提前走, 拐角,被人拉了一把。 “谢至峤?”沈迩被拉进隔壁的空包间,没开灯,只借走廊昏暗的灯光下确认对方的身份。 谢至峤不说话,攥着他手腕的手指微微用力。 第23章 愿赌服输-2 厚重的门隔绝了走廊的声音,气氛微妙,暗流涌动。 沈迩的心跳突然跳的和太阳穴一样剧烈,他喝了些酒,感知变得迟钝。 不喜欢被人压着,冷声说:“谢至峤,你又想干什么?” 看不见的暗处,谢至峤眸色很沉。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愿赌服输,你赢了牌,你想我做什么?” 沈迩挣脱不开,后脑勺蹭到开关,头顶的一圈氛围灯被打开。 一整晚的喧闹,两人没有正经说过话。谢至峤身边总是围着人,他的目光,注意力被这样那样的人分散。 两人也许有过几秒的交错,但都被掩饰的很好。 沈迩是性格使然的淡漠,但谢至峤呢? 是刻意的避嫌,还是…… 直到那双含了很多种情绪,被所有人注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吵闹声终于退潮,耳边变得寂静空旷。 沈迩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抬手,很慢的搭上谢至峤的肩膀。 搭在照片里,他搂着白沉的位置。 谢至峤没怎么喝酒,眼光清明。他望着沈迩,缓缓露出沈迩从来无法抗拒的笑容。 是的,谢至峤分明知道怎么令alber沉迷于自己的魅力。 他是最会谋算的商人,他清楚沈迩的心口不一,清楚沈迩的处事原则,清楚沈迩的喜好。 包括,喜欢自己哪里。 他的气味,温度,拥抱还有笑容。 沈迩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他一向戴着alber的面具,戴久了,连自己也忘记面具下的原本的沈迩。 一眼就能被谢至峤看透…… 那种疏离夹杂着渴望的目光,矛盾极了,也性感极了。 有两幅面孔的沈迩,像池塘中的月亮。 谢至峤不敢轻易去捞。 沈迩的视线从谢至峤的弯着的眼睛,挪到勾起的嘴角弧度。 直勾勾的看着,不说话。 谢至峤垂眸凝视他,又问了一次:“沈迩你赢了,想要我做什么?” 输的人并一定是臣服者。 谢至峤再一次用提问的语势占据主动地位。 沈迩还是不搭腔,琥珀色的瞳仁却分明写着两个人都能看懂的意思。 【谢至峤,吻我】 沈迩的掌心忽然使了力,催促着谢至峤兑现输家的承诺。 他要让谢至峤主动吻他,不是神智不清的引诱和诱哄,是谢至峤主动的低头。 他们仿佛又回到摩纳哥的monte-carlo,焦灼的对峙,谁都不肯认输。 谢至峤微微弯腰,掌心握上沈迩的侧腰。 沿着纽扣,触碰锁骨。他的拇指在那里摩挲,想要洗掉今晚所有看过这里的目光。 他心满意足,耀眼的阳光被蒙上一层薄纱,光芒万丈却不烫人。 接着是柑橘味的气息,温热的鼻息,和柔软的嘴唇。 沈迩收紧掌心的力道,喉咙滚动,脑子一片空白。 他此时认可了吉隆坡精神科医生的诊断。 创伤后的应激反应,足以彻底改变一个人。 是可怕的,后知后觉的,无法控制的。 谢至峤锋利的牙齿轻轻叼住沈迩的喉结,又在温热的唇舌间反复厮磨。 他似有醉意,时而齿尖用力,如虎狼猛兽般展现出森冷杀气,好像下一秒就会咬断沈迩的脖颈。 时而温柔,反复含着沈迩的唇瓣,却不探入。 沈迩心里一紧,致命又脆弱的地方被对方咬住,他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喉结上下滚动,引来了谢至峤更深的攻势。 沈迩靠着门,耳边传来走廊上醉汉的吵闹声,鼻尖是谢至峤清爽的气味,辛辣的酒精和柑橘融合在一起。 原本是清新的,现在随着两人凌乱的喘息和体温升高。 沈迩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神不像前几晚那样迷离。微妙地带着一种理智被强行打碎的矛盾性感。 他和谢至峤躲在黑暗中接了一个很长,很深的吻。 无人知道,这是不是一场…… 清醒的迷失。 第24章 现在出发 车企部在北五环新建的科技园区。 选址的时候王恩国阻挠,老谢董不管,谢至峤心一横,买下半栋楼。 九点,许源和策划一组的同事九点准时到公司。 “x—01y的测试报告准备好了吗?” “放心吧,核对三遍,早就准备好了。” 许源落地窗前踱步,别人只以为是紧张谢至峤来视察工作,但他从人力资源那边打听了点风声…… “来了,谢总从地下停车场上来了。” 策划一组是车企部最核心的小组之一,年轻有为,有理想有抱负。 第29章 先头兵在电梯等,没一会儿小跑回来,眼神慌张。 “谢总来了吗?” 小兵结结巴巴:“来了……都来了……” 众人不明所以。 从电梯出来,人还没到,宏亮的嗓音先到了。 谢至峤:“杵着干嘛呢!咳咳……” 余光里沈迩跟他并肩站立,“给你们隆重介绍一下今天的参观嘉宾……alber shen。” 会议室鸦雀无声,小张扯了扯许源的袖子,“许哥,你掐我一下。” 许源扶了扶眼镜,吞咽一下,带头鼓掌。 会议室发出轰鸣的掌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明星来了。 这话也没错,小张掌心都拍红了,眼里溢出激动的泪光,“许哥,我值了!真的!我这辈子值了!呜呜呜呜,alber,是真的alber。” 许源瞪他,别没出息。 “谢总,测试报告准备好了。现在开始……还是?” 他的话是对谢至峤说的,眼睛在沈迩身上根本挪不开。 在公司,谢至峤恢复了都市精英的样子,面色威严:“现在开始吧,alber,你旁听?” 沈迩抬眼看他,辨不出喜怒。 他有其他选择吗? 当然没有。 谢总施展美男计,无往而不胜。 昨晚临睡前,他从身后抱着沈迩,诱哄:“明天跟我去公司吧,带你参观参观。” 沈迩打了几场费脑子的牌局,又被谢至峤吻的七荤八素,连怎么从red出来都不记得了。 半晌也听懂谢至峤的意思,转过身,将鼻尖埋进枕头。 “不去。” 谢至峤上半身压上来,充满了热量、重量和柑橘的香气。 他语速飞快:“必须去!我要向你证明你之前在飞机上抨击x—01y的恶毒刻薄的词汇都是错的!” 沈迩叹了口气,“你发誓。” “发什么誓。” “发誓你不会帮我绑在那儿办理入职手续。” for god's sake! 沈迩讲冷笑话,怎么也这么可爱啊! 谢至峤啪叽在沈迩脸上亲了一下,用磁性的嗓音许下承诺:“i swear。” x—01y的测试汇报进展很顺利,谢至峤坐在主座,提了几个想法。许源一一记下来,眼神飘到沈迩的脸上。 白衣黑裤,神情肃穆。 许源眼巴巴的看着自家老板,谢至峤说了进度要求,始终没问沈迩的意见。 在迈凯伦,谢至峤是很nice的同事。 在车企部,谢至峤是很nice的上司。 他记得所有人的名字、岗位以及手头的重要工作,说到某项工作的时候眼神会落在对应负责的同事脸上。 许源背着所有人悄声走到沈迩身边,“alber.” 许源不知道怎么跟偶像开口,沈迩却先问道:“x—01y立项三年了,为什么一直没有技术总监?” 数百亿的研发规模足以吸引行业大佬坐镇,而这个位置一直空缺,由谢至峤兼任。 许源挠了挠头,解释说:“第一年,谢总高薪聘请了一位总监,对方入职三个月就离开了。是因为……” 许源顶着偶像审视的目光,把公司私隐抖了个干净,“偷了研发概念跳到国外一家公司,利用了谢总。” * 谢至峤有几个会议,沈迩在楼下的咖啡店等他。 他回复完车队的邮件,翻了翻从会议室顺走的计划书。 回想许源提到的几组数据,找店员要了张便签纸。 许源玩游戏输了被打发下来买咖啡,一眼看见角落的偶像,本来只想挥挥手,偶像却朝他招手。 许源欣喜若狂的走近,得到一张偶像写的便签纸。 天完全黑了,谢至峤才载着沈迩离开科技园区。 驶向主路,他打趣的说:“许源都乐疯了。” 沈迩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没搭腔。他还在车队的合约里,竞业协议不允许他掺和谢至峤的概念车。 便签纸上,沈迩只是写了几组关键数据。 许源跟组员商量了一下午,明白了沈迩想说什么。 “一组今天要加班了。” “你这个老板不陪着吗?” “你都说是老板了,哪有既发工资还当三陪的。” 沈迩没理解三陪,谢至峤瞥了眼副驾的计划书,扯出得意的笑容。 晚饭在一家淮扬私厨,沈迩尝的新鲜,谢至峤趁机问他今天去车企部参观感觉怎么样。 沈迩吃了一颗蟹粉狮子头,有一瞬间惊艳神色,筷子伸向第二颗,说:“你的管理能力比ryan好一点。” 文思豆腐在白盏里盛开,沈迩吃完,看向谢至峤递来的自己那份。他哪儿还需要吃饭,早已在alber的赞扬中饱了。 谁都没有提昨晚的吻,但今天沈迩对车企部的态度,让谢至峤觉得自己离挖墙脚又近了一步。 珍馐佳肴,小桥流水,耳边是屏南唱曲,眼前是小酌的白孔雀。沈迩总批判他是天之骄子,此时谢至峤承认自己真的挺幸运的。 酒足饭饱,谢至峤大手一挥,提前预支沈迩明年继任技术总监的福利。 “宝贝儿,你现在最想做什么?你说,我什么都能满足你。” 谢至峤两眼闪过精光。 年薪已经定好了,车子随便挑,他的车库也完全敞开。 房子就住望朝庭,离公司近。 他望着对面精干冷厉的沈迩,恨不得把未来20年的事情都规划了。 沈迩沉吟片刻,双唇微张,说:“我想看日出。” 谢至峤的字典里没有等待,他仰头把杯子里的茶喝完,郑重的说:“现在出发。” * 谢至峤提前打了电话,走到停车场的时候有人提了两大包东西放进后备箱。 沈迩看了眼谢至峤的胳膊,径直坐上了驾驶座,扣上安全带,说:“我有国际驾照,你导航吧。” 谢至峤很少坐别人的副驾,一直盯着沈迩看。懒散的把胳膊放在扶手上,拖着京腔,逗人:“你也不问问去哪儿,不担心我把你卖了?” 沈迩看了看谢至峤的手臂,那眼神不言而喻。 谢至峤觉得自己男人的尊严被挑衅,握住沈迩的右手。 “松开,我开车呢。” 谢至峤幼稚的用受伤的手去牵他,沈迩不敢大力挣脱。 谢至峤继续无赖:“你开呗,在摩纳哥,两百多迈都跟我飙过,这点高速路算什么呀。” 到了山顶,沈迩把后备箱的几个包提下来。他好像什么都会,三下五除二搭好了简易休息区。 谢至峤老佛爷似得下车,看了看,称赞道:“你要是不在f1,去玩越野拉力也行。” 兴冲冲的拉着沈迩,在后备箱鼓捣一阵,拉出两张鹅黄色…… 小板凳。 “买这车的时候,销售就建议我配俩小板凳,15万一个。我寻思这辈子哪天能用上呢?你说巧不巧,今天就用上了!” 夏天的山顶,呼啸而过的风。头顶闪烁的星光,和谢至峤眼里的笑意一样璀璨。 沈迩晃了眼,他突然想抽烟。因为比赛,他的烟瘾常年处于克制的状态。 cloe反对这种极尽的克制。 她不止一次的建议alber释放压力,释放控制/主宰自己的权利。 沈迩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半夜,和谢至峤半夜跑到不知名的小山峰,在幼稚的小板凳上等日出。 两人看着同一片星空,很默契的安静了一会儿。沈迩沉默是真的被满天的星星迷住,飞过大半个地球,从来没有真正惬意的时刻。 “你……” “你……” 谢至峤笑了笑,让沈迩先说。他想问沈迩喜不喜欢这个地方,喜不喜欢北京,喜不喜欢…… 沈迩:“谢至峤,你以前和什么人一起看过日出吗?” “没有。” 谢至峤说的干脆利索。 然而一个问完,一个答完,他们都没有动。 沈迩无意识的动了动手指,他诧异于今晚克制了两次都没有抑制住的烟瘾。 谢至峤则在心里懊悔自己刚才没说完的后半句。 【没有和别人看过日出,只跟你。】 沈迩某跟神经松动了,他扭头问:“谢至峤,有烟吗?” 谢至峤拿着烟走过来,还剩大半包,他烟瘾不大。 沈迩抽出一根,谢至峤避着风,给他点燃。 谢至峤眯着眼睛,看那双红唇吐出白色烟雾。烟雾后,是影影绰绰的沈迩。 “来一根?” 谢至峤摇摇头,他坐回沈迩身边,肩并着肩。 他们亲密过,争吵过,像这样默契的共同沉默,还是头一次。 谢至峤嗓子里堵了一连串的话,舔了舔干涩的嘴角,他问:“沈迩,你喜欢……” 风有点大,沈迩没听清,他突然问:“谢至峤,你的调查报告里,有看日出这一项吗?” 谢至峤猛地看过去,突然明白沈迩在问什么。 第30章 在新加坡,那个38888的包间里,被打断的吻之前沈迩也这么问过。 他问调查报告,问谢至峤的企图。 其实是说…… “日出很好看,但我不会去樾峤。” 第25章 海市蜃楼 胳膊还没好全,又开了一天会。沈迩见谢至峤勉强支撑,劝他去车上眯一会儿。 当第一缕朝阳洒在无名的山顶,沈迩了却心愿,转动僵硬的脖颈,走向汽车。 谢至峤已经醒了,望着刚冒出头的太阳,沙哑地说:“早上好。” 山顶温度降了许多,沈迩肩上披着谢至峤的冲锋衣。刚好起了阵风,冲锋衣被风吹地贴在身上,勾出劲瘦的腰部线条。 “下山我开,你再睡一会儿。” “我来开吧,你一整晚都没睡。”谢至峤看了一眼,清了清嗓子。 谢至峤从后座下来,跨进驾驶座之前又望了望远处的朝霞。 很遗憾,金色浮出水面的那一刻,他不在沈迩旁边。 下车的路好走,谢至峤单手握着方向盘也不费力。 沈迩说到市区先找地方吃早餐。 谢至峤嗯了一声,凝着眉,一路无话。 迷迷瞪瞪睡了两个小时,在梦里反复出现圣淘沙和山顶的场景。 他没有气沈迩的不留情面,在工作的问题上,alber从没有给过无畏的希望。 他只是懊恼,沈迩两次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自己都没有回答。 在圣淘沙,带他去喝酒,想要吻他,是为了工作吗? 在山顶,带他看日出,想要问他喜不喜欢北京,是为了工作吗? 谢至峤眼底很沉,一动不动看着前面的路。 视线里出现一瓶矿泉水,沈迩举着说:“喝水吗?” 谢至峤看着沈迩,穿一件很酷的纯黑色冲锋衣(他的),戴着鸭舌帽,让人忍不住把目光放在他下半张脸上。 饱满的唇线一开一合,谢至峤晃神,车头歪了一下。 沈迩再次评估了谢至峤的驾照含金量,担心地说:“还是我开吧,谢至峤,这样很危险。” 谢至峤降下车窗,山里晨间的空气清新,胳膊肘架在窗框上。谢至峤挑眉看那瓶水,无声地比了个口形。 喂我。 沈迩:…… 谢至峤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正想说他是开玩笑的。矿泉水怼到嘴边,冰冷的声音响起。“喝了就好好开车,我不想死在这儿。” 进市区,他们吃了家港式早茶。 早茶楼下停满了车,他们把车停在对面的停车场。两个人转过街角准备上天桥的时候,一道女声不确定地喊:“沈迩?” * 半岛酒店。 谢至峤抱胸靠在浴室的门框,眉头皱起,“一定要去?” 沈迩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谢至峤。 “只是吃个饭。” 谢至峤走进去,两道人影在镜子里快要挤不下。 “我陪你去。” 谢至峤眼底浮现担忧和恼怒,也顾不上嘀咕自己的小心思。 在大街上遇到沈霞,对方双手提着一只公文包,看样子刚从学校出来。她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眼里满是期待,发出和沈迩吃午饭的邀请。 沈迩答应了。 “你之前没答应在新加坡见她,谁知道她会说什么。别的地方就算了,在北京,我有责任保护你的安全。” 沈迩斜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跟你说话呢!”谢至峤追出去,他觉得沈迩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别小题大做了,我只是去吃顿午饭。今天是工作日,你不去公司吗?” 谢至峤刚想说不去也行。 沈迩反身走近,手背在谢至峤肩上拍了拍,仰头安抚地说:“我结束了给你发消息。” 这算是汇报行踪,谢至峤有些受用。 他看着沈迩白衣黑裤站在衣柜前戴手表,笔挺的身姿和过分优越的比例,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那里就很好看。 谢至峤叹了口气,走上前,一手撑着柜门,用胸膛堵住沈迩。 “发生任何事情,要第一时间打给我,知道吗?” * 餐厅地点选在亮马桥,沈迩提前十五分钟抵达。 沈霞给他发了桌号,她坐在大堂靠窗的桌前。沈迩回去换了一身衣服,她还是一身浅灰色的长裙,那只公文包被放在脚边。 “你来了,坐吧。” 沈霞将桌上的菜单递给沈迩,沈迩接过来点了一份牛排和沙拉,将菜单递回去。 沈霞只要了一份小菜和一碗粥,解释说:“在学校吃了点,不知道会碰到你。” 她说完,母子二人一阵无话。 沈霞看着对面,明显有着西方人轮廓的儿子,笑着说:“我很高兴,你愿意来北京。” “只是夏休旅游。” 沈霞放下茶杯,双手交握,搭在腿上。她的脊背挺直,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绾成一个发髻。 “sara跟我说了你来北京的事情。” 沈迩喝茶的手顿了一下,他能预想到sara的语气不会太好,便对沈霞说:“抱歉,sara最近的情绪有些敏感。” 沈霞挥挥手,她对sara尖锐的用词早就习惯了。她紧紧盯着沈迩,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有没有考虑回北京工作?中国的汽车市场很大,发展前景也不错。你在迈凯伦7年了,满世界飞,完全没有自己的生活。” 沈迩听完,毫无表情地盯着她,语气冷了几分:“这是我自己选择的生活,我们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不是吗?” 沈霞脸色变了变,这是沈迩第一次直接谈及自己抛弃他的事情。 她给沈迩添茶,弯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相册。 “我很抱歉,沈迩,但我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如果你想要了解,这本相册里有你的亲生父亲,我也可以给你讲讲我和他的事情。” 沈迩混血的长相,五官偏英国人,但一双眼型更像沈霞。 沈霞很理智地说出这番话,语气平直。 她无需向任何人解释什么。诸如抛弃你是有苦衷,这是不得已的决定。 相反,她不想提自己做这个决定背后的原因,即使是对自己的孩子。 她甚至不觉得自己抛弃沈迩违背了什么道德标准,在这方面,她有着近乎冷酷的情感空白。 沈迩翻着相册,沈霞开始说:“我是在英国念书的时候遇见他的。拿着国家助学金和学校的奖学金,只能勉强支撑我在伦敦的开销。他……” 沈霞顿了一下,偏头望着窗外,很短的,又扭回来。 “他是一位很体面的绅士,在附近的高中教书。我们约过几次会,怀上你的时候我即将毕业。” 相册上,沈迩看到那种她穿着红丝绒礼裙的照片。她身后很远的地方,有一道模糊的身影。 沈霞也看到这张照片,微微一笑,“那就是他,有点模糊。” 相册里,零星的有几张男人的照片,没有一张合照。 沈霞继续说:“80年代,国家出钱支持我出国读书,毕业我肯定要回国。生下你之后,托给一家孤儿院。” 之后的事情,就不必说了。 相册被重新收起来,沈迩沉默地吃完牛扒,然后提出这顿饭的第一个问题。 “因为没有其他孩子,才来伦敦找我吗?” 沈霞放下手里的勺子,叹了口气,“或许有些残忍,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她面无亏欠的表情,又说:“我觉得sara对你的教育过于松散,我尝试跟她沟通,但效果不大。不过我很庆幸你最终选择了对的专业,你很聪明,这个高精尖的行业才不会埋没了你的才能。” 这种论调,沈迩不是第一次听了,他打断对方,提了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我资质平平,你还会来伦敦找我吗?” 沈霞没想到沈迩这么尖锐,近乎刻薄地用最坏的臆想推断自己的出发点。 她一时愣住,紧接着所有的恼怒都被激化成慷慨陈词。 “我希望你坚持自己的专业和才能。你的养父母这几年的表现足以说明,他们对你的教育和培养并不重视。” 沈霞指的是他们跟自己争夺沈迩的时间,像小朋友争抢一个玩具似的。学艺术的人总是会突然做出一些让人无法理解,毫无理智的事情。 情绪化,且意气用事。 沈迩琥珀色的眼眸变得幽深,像一潭覆上冰霜的井。 他叫来服务员买单。 沈霞深吸一口气,理了理头发,意识到自己批判养父母的行为其实是把沈迩夹在中间。 缓和了口气,试探地问:“过两天,学校有一个关于空气动力学的讲座,如果你有时间……” “不必了,我还有工作,谢谢您的午餐。” 服务归还信用卡,沈迩站起身,礼貌地朝她点点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沈霞面色赧然,她预期的见面不是这样收场的。 第31章 两人并肩往外走,沈迩的步伐在任何时候都是稳的,一顿午餐不欢而散,面容镇静,看不出喜怒。 沈霞在身后望着他的背影,心感不妙,突然大声说了一句:“我得知你被一对夫妇收养以后才离开伦敦的。” 分别前,沈霞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也是唯一一句,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对孩子的解释。 沈迩回头对她微微颔首,坐进车内,离开。 —— 下班高峰,一辆大路虎在北三环开得嚣张。 谢至峤不耐烦地按喇叭,走走停停,终于抵达半岛酒店。 他飞奔上楼,把房门砸得哐哐响。 “宝贝儿……”谢至峤一看到沈迩,就忍不住地问:“怎么样?她有没有为难你。” 谢至峤自然调查过沈霞,虽然没有查到太多她和沈迩接触的资料。但那些咄咄逼人要见沈迩的信息,和沈迩在新加坡流露出的,明显不愿意正面回应的神情。 历历在目。 在他紧张的目光下,沈迩轻轻摇头。 谢至峤进屋后,一直没有看清沈迩的脸。突生不安,他按住沈迩的肩膀,把人转过来。 低头去找他的眼睛,轻声问:“怎么了?我回来了啊,没事儿的。” 他把人半搂在怀里,一边拍,一边哄。 沈迩把额头靠在谢至峤的肩上,他们没有完全的拥抱,留着不小的空间,谢至峤不敢收紧臂弯。 此时的沈迩有一种矛盾的脆弱感,他攥紧谢至峤的袖子,表现得很需要谢至峤。却又不肯完全地贴上谢至峤的胸膛。 他们中间空了一块,谢至峤的心也跟着空了一块儿。 这样的沈迩,比之前数个夜晚中迷茫,怯弱的alber,更我见犹怜。 谢至峤低头吻在他的发顶,又问:“到底怎么了?嗯?是不是饿了,我叫酒店送上来。你先去洗个澡好不好。” 沈迩终于有反应了,他缓缓抬起脸,声音闷闷的,“谢至峤,我们做吧。” 沈迩的脑子非常混乱,根本没有办法理智思考。他只是本能地靠近谢至峤,说出心底最深,最真实的想法。 谢至峤抚着沈迩后背的手突然捏住他的后颈,沈迩被大力地仰起下巴。整张漂亮的脸,和无神的眼睛暴露在光下。 谢至峤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手里又加了力道,恶狠狠的逼近,问:“做什么?你要和我做什么?” 谢至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的确肖想沈迩很久了。 虽然暂时分不清这份遐想是不是掺杂了工作的因素,但他不能接受被沈迩耍着玩。 晚上一副样子,白天又是另一副嘴脸。出现过几次,谢至峤可以不跟他计较。 谢至峤只当个性使然,他又有求于对方。 他可以陪着沈迩,抱他,吻他。 可这一次沈迩的要求显得非常不尊重。 沈迩把他当成什么了? 心情不好,随便在酒吧找一夜情的对象? 他谢至峤如果要解决生理需求,漂亮的小男孩能从半岛酒店排到天安门。 这么想着,他一手握着沈迩的后颈,重重地抵住他的额头。 “沈迩,你究竟是怎么想我的?随便可以和人上床,你勾勾手指就匍匐在你腿边的狗吗?” “我不是。”被戳中痛处,沈迩的声音有些委屈。他的神经越绷越紧,耳边仿佛出现了很多纷杂的吵闹声。 扰乱了正常的思维,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谢至峤解释。应激反应让他的思绪跳跃得很快,有许多想法,他抓不住。 沈迩更加用力地抓紧谢至峤的袖子,琥珀色的眼睛忽明忽暗,望着谢至峤。 满是渴求。 “谢至峤,可不可以跟我做。” 他凑近谢至峤,用鼻尖蹭着他的鼻尖,“求你了,你说话好不好。” 沈迩简直要疯了,他满脑子都在叫嚣,想要听见谢至峤的声音。 告诉他:【alber,到我怀里来,你可以忘掉夜晚的黑。】 告诉他:【alber,看着我,现在开始只听我的话。】 诸如以前很多次,沈迩交出自己的权力,全身心地听从谢至峤的指令。 那种轻飘飘仿佛飞入半空,置身阳光下的,全然放松的感觉令他神往。 谢至峤想躲,但沈迩把他抓得很紧。 沈迩无头苍蝇一般,没了方向,扑腾着翅膀却无法飞翔的样子令他心疼。 谢至峤硬的了别处,硬不了一颗心。 他垂眸看着,仿佛被锁进牢笼,围着铁栏杆团团转转的小猫咪。 防线最终崩塌,面对跳上高台,奄奄一息的小猫,谢至峤只能认输。 他一把抱起沈迩,走向卧室。 夏季的夜晚,北京突然刮起大风。 与窗外摇摆的树枝一样的,是两人交叠的身影。 沈迩的攻势很猛,被谢至峤按在床单上的时候,又软软地从喉间挤出很闷的声音。 像小猫叫。 谢至峤无端的很迷恋沈迩这种反差,白天矜贵,冷静自持的alber,在纯白的酒店床单上,化成洁净的山泉水。 这个世界上,谁都不知道alber会有这样极端的两副面孔。脆弱的,迷茫的,冷静的,淡漠的。 组成眼前这个光裸的人儿。 谢至峤红着眼眶,攻城略地。自此,他不会再放开沈迩,不会让第三个人看到他这个样子。 什么迈凯伦,什么车企部。 什么日出,什么吊桥。 他希望可以从头来,让这些无端惹出误会的因素统统消失。 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二人。 没了沈霞,没了养父母,沈迩可以在北京生活。 他会把他养得很好。 在极致的顶端,沈迩勾起臂弯,抱住谢至峤的脖颈。嗓音哑极了,颤抖着小腹,卷起身躯,贴着谢至峤的耳垂。 喃喃地说了一句:“谢至峤,别离开我。” 爱上一个人的那一刻,是情不自禁张开翅膀的瞬间。 于是谢至峤原谅沈迩淡然地说不会来樾峤之后,对他发出上床的邀请。 他甚至没有听到一句喜欢,沈迩的眼里除了迷茫和脆弱,只剩下依赖。 那就把这份依赖当成喜欢吧。 谢至峤这么想着。 抚摸着沈迩汗湿的额角,散乱的吻印在各处。 他撑起半边身子,将浑浊的,沾满黏腻的咸湿气息吐在沈迩脸上。 圣淘沙的吊桥,在陆地最南端的海面上摇摇晃晃。 他们没有踏足。 却都已是桥上人。 第26章 提线布偶 之后的几天,望朝庭主卧弥漫着黏腻的气味,仿佛一处涨潮的海面。 谢至峤轻手轻脚的翻身下床,回身看着昏睡的沈迩,眼眸里写满了担忧。 第一天早晨醒来,没什么异常,沈迩冷静的跟他道别,目送他去公司。 第二天,沈迩问他能不能不离开。谢至峤在床上哄一个早上,才被勉强同意去公司。 第三天,谢至峤翘了两个会议。打开门,沈迩安静的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玄关架子上的兔子玩偶。 “宝贝儿,我回来了。”谢至峤蹑手蹑脚走进,把玩偶从沈迩怀里拿开。抱着人坐到腿上,用自己的气味裹紧他。 “今天都做什么了?司机说你一天没有出门。” 谢至峤碰了碰沈迩的唇角,余光瞥见茶几上一瓶伏特加和空了的酒杯。他凑近闻了闻沈迩,酒味不重,谢至峤放心下来。 司机把餐盒拿进来就走了,谢至峤脱掉西装起身布菜,一回头,沈迩又抱着小兔子,跟在他身后。 谢至峤眼里露出很温柔的笑意,“宝贝儿,去坐着。很快就能吃饭了。” 沈迩没说饿,不肯离开。 谢至峤不停的给沈迩夹菜,看着人喝完了一碗汤,又问他今天做了什么。 “回了几封车队的邮件,看了一会你的书。” 沈迩回忆的有些艰难,他微微蹙眉,并不想让谢至峤发现他在说谎。 事实上,他回完车队的邮件,接了ethan打来的越洋电话之后,就记不清自己做了什么。 他抱着兔子,等回过神的时候,夕阳都快落下了。 “是不是闷了。”谢至峤有些抱歉的说:“对不起,最近公司的事情有点多。这几天连车企部都没去,一直在集团开会。” 饭后,谢至峤有一个电话会议要开。 沈迩坐在小沙发上看书,谢至峤专注的开会,突然感觉腿边有东西在动。沈迩举着书,蹲坐在自己腿边的地毯上。 视频会议不方便走神,桌下,谢至峤伸手轻柔的捏了捏沈迩的后颈。 像抚摸小动物的温存动作让沈迩很受用。 他眯起眼睛的往后仰,手里的书页没有再翻动。 夏季的雨很急,窗外淅淅沥沥,房间里暧昧昏暗。沈迩坐在谢至峤的身上,仰着头,闭上眼睛。 第32章 谢至峤握着他的腰,用一个接一个的吻将沈迩笼罩在自己的气味中。 犹如雄性东西用气息圈地盘一样。 每当他展现出这种极致的占有欲,沈迩的神色都会变得放松。 他迷离的游淌在名为谢至峤的海中,有那么一瞬间清醒的时刻,他想cloe说得对。 真的很舒服。 前所未有的放松。 —— cloe第一次在夏休的时候接受沈迩的咨询,她没有问沈迩这样做的原因,只是问:“alber,最近睡得好吗?” 沈迩回答:“睡的很好。” 很意外的答案,cloe猜测:“不是一个人?” “嗯,跟谢至峤在北京。” cloe在谢至峤的名字旁边画了一个云朵的符号,她接着又问:“北京怎么样?” 谢至峤上班去了,沈迩坐在书桌后,手里无意识的拿笔在纸上画。 他写了几个单词,突然转移话题说:“我觉得谢至峤对我来说,很特别。” cloe标记下这个单词,抓住沈迩主动表述感受的时刻,“他的什么举动,让你觉得特别。” 手里的笔尖轻点,发出规律的,单调的声响。 没有谢至峤的大房子里,犹如一间冰冷的迷宫。沈迩缩在书桌后面,抱住双膝。 寂静的空间里,风流动的声音被放大,沈迩慕然的盯着某处,“所有。” cloe短暂沉默。 alber的回答依然简短,逃避,不肯向外袒露更多的情绪。 但是她敏锐的察觉此时此刻的沈迩,像一只茫然的小动物。失去方向和探索的欲望,一种难以言表的无助和孤寂。 “对于你们的关系是怎么考虑的呢?说说你最先想到词语。”cloe尝试引导沈迩自我剖析。 沈迩举起酒杯,手里的力道加重,小兔布偶近乎被捏扁。 “我需要他,非常需要。” 沈迩反复说了几个需要,医生又记录下来。 “你觉得这种感情是什么?你爱他吗?” 听到爱这个字,沈迩的脑子一片空白,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或者说他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体会。 “需要,但不是爱。”他这样回答。 cloe适宜的讲这个话题放下,他们又聊了几句,cloe在咨询结束前再次建议他做一次专业的精神会诊。 挂电话后,沈迩呆坐着,一口一口喝完杯里的酒,全部喝完了,他起身走出书房,遇到刚进门的谢至峤。 “嘿,宝贝儿。”谢至峤的声音很轻,这几天跟沈迩说话时他都保持着这个音调。 沈迩的状态不太好,谢至峤愿意让着他,哄着他。 他走近沈迩,接过他手里的酒杯,瞥了一眼料理台上的酒瓶,没说什么。 谢至峤揽着沈迩走进餐厅,“今天怎么没有出门?” 天气炎热,沈迩不喜欢出门,但他异常的反应让谢至峤担心。 他专门给沈迩调派了司机。 “你没有让我出门。”沈迩平静的吃了一口蔬菜。 谢至峤先是一愣,然后心头一紧,放下手里的筷子,暗自观察沈迩的表情。 他问:“我没有让你出门,但你可以自己决定去哪儿。我没别的意思啊,我只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 集团最近突然有一笔大生意出了问题,谢至峤必须全程盯着,他不能带沈迩去集团总部。 alber一向讲自己的时间塞的很满,没想到…… 沈迩抬头,琥珀色的瞳仁变得很淡,他思考片刻,说:“但你没有说让我做什么。” 谢至峤忽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沈迩身边蹲下。抓着沈迩的手,轻轻摩挲他的手背,问:“我没说让你做什么,你就什么都不做呀,alber shen也有这么听话的时候?” 他状似调侃,心里吃惊到极点。 以往谢至峤的玩笑话,浓浓的京腔,语调高昂又快。如今音调变小,语气格外的温柔。 好像怕吓着那只躲在笼子里的小猫。 被谢至峤触碰着,沈迩背脊仿佛过电一般。他彻底放下手里的汤勺,搂着谢至峤的颈窝,倾身与他拥抱。 将冰冷僵硬的躯体投入阳光的怀抱,温暖被侵入骨头缝隙里。 沈迩在谢至峤耳边喘息,他说:“谢至峤,你要我做什么?” “唔。”谢至峤装作很认真的想了想,说:“先去洗澡,然后吃我给你带的蛋糕。是咸芝士口味的,你一定会喜欢。早上给你泡的热可可喝了吗?” 沈迩趴着,点点头,“你说,我会喝的。” 在沈迩的记忆里,他好像从来没有趴在什么人的肩上。这种依赖的动作,他只在电影里见过一家三口在游乐园的镜头。 他能把自己的生活学业工作,规划的很好。 可他最近才知道,让谢至峤安排他接下来要做什么,是一件放松到要飞起来的感觉。 沈迩趴在谢至峤肩上,侧着头,手指被压在脸颊下面,含糊的问: “还有呢?还要我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谢至峤偏头蹭了蹭肩上的脑袋,说:“明天我不去公司了,一整天都陪着你。” 被反问,沈迩有些不悦。 他不喜欢被提问,他希望谢至峤给出最直接的命令。 沈迩不说,挣扎的想要起身,被谢至峤搂了腰,往浴室带。 沈迩穿着谢至峤的t恤,不长,领口有点大。在灯下,裸露出皙白的锁骨和消瘦的肩胛骨。 谢至峤在他身后耍流氓似得吹口哨:“宝贝儿,洗澡要我陪吗?” 正常情况下,被调戏后沈迩会给予刻薄又直接的反击。 而今晚,他站在浴室的门框下,表情淡漠,眸光严肃。 “嗯,要的。” * 又是一场情事,谢至峤收到秘书的信息,轻声离开卧室,来到书房,看到散落的两只酒杯。 谢至峤叹了口气,他随意在桌面的纸张上略过。 画的很凌乱,扭曲的写着几个单词。谢至峤弯腰,仔细辨认,勉强看清了…… 【beijing】 【chaotic】(混乱的) 第27章 戒断 “谢至峤?” 沈迩还没睁眼,伸手往旁边摸了一下,喊人。 “诶!” 卧室的门漏了条缝,谢至峤回应道。 半晌没听到动静,又进来在沈迩的额前亲了一下,“早上好。” “你也是。”沈迩的声音低沉,他觉得头晕,拽住谢至峤的胳膊把他往下拉,两个人一同滚进被子里。 沈迩困倦的声音藏不住浓烈的依赖,“再陪我睡一会儿。” “不能再睡了,今天我们要出门。” 沈迩迷迷糊糊的把脸埋进谢至峤的锁骨附近,手臂环住他的腰身,闷声的说好。 谢至峤笑着调侃:“你不问问去哪儿?把你卖了也行?” 沈迩微微蹙眉,表情认真:“樾峤集团要破产了吗?” “买卖境外人口,量刑加倍,这不是个划算的买卖。” 谢至峤噗嗤一声笑出来,把沈迩搂紧。 从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如此期待看着沈迩重新戴上alber的面具。 谢至峤看着他去洗漱,眸光落在床头柜上亮着的手机屏幕上。 是车队邮箱的界面,谢至峤无意打探。突然进来一封信邮件,发件人写着sara。 谢至峤对沈霞和sara的字眼神经敏感,他点开了那封邮件,内容不长,用很亲昵的语气问沈迩什么时候返程。 根据f1赛事安排,下一程是美国。 她和devin已经买了去美国的比赛,在邮件表明他们俩会到场支持迈凯伦,期待沈迩的工作成果会有好成绩。 值得玩味的是,附件放了几张沈迩小时候的照片。 谢至峤冷笑了一下,手机放回床头柜,发出沉重的声响。 外国人玩起道德绑架也是一把好手。 亲生母亲冷血自私,养父母的三观也不正。 他们好像很害怕沈迩在北京会跟沈霞培养出过多的母子感情,用小时候的照片提醒他,谁才是把你养大的父母。 谢至峤心里的怒意化不开,他又拿起手机,想替沈迩删掉邮件。手指停在半空顿了一下,没有这么做。 退出邮件的时候,愣了一下。 * 谢至峤如约带沈迩出门,“酒仙桥有一个工业设计展,你应该会感兴趣。三里屯新开了一家泰国菜,对了,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前两天拼命加班就是为了挤出完整的时间陪沈迩出门。 沈迩太反常了,而所有的反常都是见过沈霞之后出现的。 因为这次反常,谢至峤得到了沈迩,真正意义上的“得到”。 全身心,只看着他的alber。 但谢至峤高兴不起来。 他甚至开始怀念过去跳上高柜,扬着下巴的小猫,那才是天才工程师alber shen该有的样子! 特立独行,平等的抗拒所有人。 第33章 关于和沈霞的谈话内容,谢至峤至今也无法打探出只字片语。 沈迩看似非常依赖他,什么都听他的,但即使是欢愉时刻,他一个字都不肯说。 找不到病根怎么救? 谢至峤很苦恼,安排了今天看展览。 沈迩似乎并不感兴趣,他一直看着窗外,突然开口说:“我想回酒店。” 靠着轿厢,沈迩今天穿的是自己原来那身衣服,白衣黑裤,下巴和脸颊比来北京的时候还轻减几分。 “你不用跟我一起上去。” 沈迩表现的很冷静,他在车上解释说自己需要回酒店处理一些车队的紧急文件。 加密程序,必须用他的电脑才能登陆。 作为车队的技术总监,alber注定不能好好休息。沃金总部的技术中心每天都要给他发送赛车最近的测试数据。 谢至峤不疑有他,“我看你进屋就走。” 被临时改变计划,无缘无故的扔下,谢至峤神色语气都一如往常。他看着沈迩的眼神如同看自己七八岁嘴上说不要你陪我玩的小侄女。 他喜欢沈迩这样的反应,谢至峤想到昨晚在纸上看到的,【beijing cahotic】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异想天开。 他没有考虑过北京对沈迩来说是不是一块平静的土地,他也没有想过让沈迩来北京工作是否会打乱他一向寂静,自由的生活。 房间每天都有人打扫,谢至峤很快的扫了一圈,拉上所有的窗帘,拿了两个靠枕到办公椅上,最后让客房部送一杯多加糖的热可可。 亲手安排完房间的环境,谢至峤解开一颗纽扣,对站在中央的人说:“晚上来接你吃晚饭,忙完给我打电话。” 他靠近,沈迩抬起头,望向他,“谢至峤,你……” 脑袋开始刺痛,他不由得皱眉,命令自己集中注意力说完:“你走吧,不要过来。” 谢至峤沉着脸,“什么意思?” 从出门以后沈迩就一直在拒绝谢至峤。我不去看展览,你不要跟我上去,你走,不要来酒店。 一朝翻脸,没有任何预兆。 沈迩的身体僵了僵,脑袋仿佛被劈成两半,一半冷冷的说让谢至峤离开,另一半叫嚣着留下谢至峤。 他握紧拳头,片刻后,下了很大的决心,声音跟着放大。 他听见自己冰冷紧绷的声音,“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再来酒店找我。夏休即将结束,我也要去美国。” 谢至峤凝视着他,一字字沉沉的说:“你的意思是不再需要我,跟我彻底了断关系,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当做没有发生,是吗?” 屋外的光线被完全遮挡,屋内只有老式水晶灯的光线。两人分庭而立,对视着。空间里非常安静,仿佛脸微小浮沉的静止了。 良久,沈迩说:“是的。” 谢至峤沉默很久,俊朗的五官隐匿在背光处。 事情发展到现在,没什么可说的了。 直接转身离开才是应有的回击。 几天的同居生活,混乱的情事,亲昵的耳语和怀揣着一颗热腾腾的心脏想要双手奉上的躁动。 他得到了在摩纳哥觊觎的人,神坛上的alber。 这种成就感将会成为狐朋狗友酒桌上最好的谈资。 平心而论,他也没什么损失。 本来就不是一份真挚的感情,沈迩没有说过喜欢和爱,他只是单纯的需要他。 在北京,需要一个温暖的拥抱。 可以是谢至峤,也可以是任何一个男人。 谢至峤处理草草了之的情事得心应手,他也是踩在云端上的人,一切都唾手可得。 即便是他先对沈迩使了坏心眼,即便是对方先开口放弃,眼前这种情况对谢至峤而言都是最容易处理的。 何况沈迩什么都不要。 谢至峤盯着他,呼吸轻的仿佛静止了。 “沈迩,你考虑清楚了吗?” 沈迩抬眼看他,眼神幽深,看不出任何情感波动。他本就是这样的人,从在摩纳哥相遇,新加坡再到北京。 所有的对视,情热,温存都在寂静的空中化作细沙,从指缝间溜走。 沈迩的声音里带着颤抖的坚定:“是的,我需要你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至峤低哑的声音终于响起,他如预料中的那样冷静,“如你所愿,我走了。” …… 谢至峤转身走向房门,他的脊背挺直,握住把手,开门,走出去。动作毫不拖泥带水,也没有半点要回头的意思。 从他转身的那一刻,沈迩周边的温度被顷刻间带走,他熟悉的柑橘香气也消失殆尽。 谢至峤关门转身的侧脸,被沈迩捕捉到。他垂落在裤边的指尖掐进虎口,眼睫半垂挡住了所有神情。 砰,关门声如期响起。 整间屋子彻底空了,沈迩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坐下,迟缓的抬起头,眼睛在房间里扫了一眼,他迟疑了数秒,试探的喊道:“谢至峤?” 无人回应。 记忆中调笑的“宝贝儿,alber,我回来了,看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都没有再响起。 遥远的吵闹声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将人的血液全部推进脑中。肺泡被压榨的只剩最后一口氧气,被重力高高吊起再重重拍落的失重感蔓延到身体各处。 沈迩用力闭上眼睛,他脑中尖叫的,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 再也没有温暖的怀抱能容纳他尖锐的痛楚,也没有律动的心跳让他稳稳的停在熟悉的港湾。 离开谢至峤,让沈迩近乎无法呼吸。他猛地打开所有的循环系统,将风速调到最大。 他站在窗前,望着楼下的小黑点,看不清那一个是属于谢至峤那辆车的。手指攥住窗台的金属边框,沈迩死死咬着牙,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他撑着身子,打开酒柜,只有普通的威士忌,沈迩仰头喝了几口。 趁着意识还足够清醒,他快速锁住房门,关掉手机。 他不让谢至峤再来,更要阻止自己跑出去找他。 他想戒断。 想逃离炙热的阳光。 沈迩站在水龙头下,冷水掩住眼鼻。 他清楚的知道,从新加坡迫降事故开始,他对谢至峤的感觉逐渐往不正常的方向发展,速度很快,快到他来不及抵抗就已经出现严重的依赖反应。 见过沈霞以后,很多时候他并不清醒,潜意识占据了理智,做事情只凭本能和感官刺激。 依赖谢至峤,需要谢至峤。 他痴醉于彻底放弃自己自主的权利,将一切都交给谢至峤。 放下工作的重担,放下被劈成两半,作为两个家庭儿子的撕裂感。 他只是沈迩, 只属于谢至峤。 —— 北五环,一辆黑色的路虎向科技园区驶去。 他夹着墨镜,看不清眼神,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刚刚拨出去一个电话。 沈迩关机了。 车辆驶进辅路,即将到达岗亭,谢至峤在路边停下,又打了一个。 依然关机。 他立刻给酒店打电话。 “2208的客人退房了吗?” “没有,那位先生说不需要打扫,让我们这两天不要进出房间。” 谢至峤挂了电话,后脑重重的靠着座椅,吐出一口气,后视镜里的脸色铁青。 他是不是犯贱? 生活太顺了,所以老天爷找个祖宗来折磨自己? 说了断联系,还给人打什么电话。 一个小时都忍不住! 谢至峤揉了揉脸,仰头喝了半瓶矿泉水。冷静下来,他仔细回想从今天早上起床到刚才,沈迩的反应。 很正常。 但自见过沈霞以后,他变得不正常,如今突然正常,是不是恰恰说明不正常? 谢至峤醍醐灌顶一般,继续拨打沈迩的电话。 车头猛的一转,车轮与地面摩擦出声音,他调转车头,再次奔向半岛酒店。 “谢先生,没有客人的允许,我们真的不能擅自打开房门。” 客房部的主管在走廊一个劲儿给谢至峤解释,谢至峤面色不善,又是京城叫得上名号的主儿,他一个小主管哪儿敢得罪。 做这行久了,什么鸟都见过。捉奸,陷害,突击检查的男女老少,没有1000也有800。 他今天要给谢至峤开了这个门,以后也甭想干了。 “你给我开开,他真的出事了。” “谢先生,真不合规矩。我们没有这权利……” “他人现在都不清醒,还讲什么规矩!”谢至峤情绪很激动,在走廊上吵闹。来的路上,他回忆沈迩最近的反应。 在家几天都不出门,坐在一个地方好几个小时一动不动,没有他明确的指令就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些行为,不得不让他往最坏的方向想。 越想越心惊,谢至峤拽着主管的袖子,想要硬抢万能磁卡。 第34章 “诶,谢先生,真的不能!” 主管身边站着两个年轻的男人,他们一齐抱着谢至峤的腰,阻止他。 谢至峤深吸一口气,猛地揣上房门。 嘴里大喊:“沈迩开门,你开门!” 争吵惊动了别的房间的客人,主管瞧着眼前这祖宗,今天要是进不去,他非把这儿拆了不可。 报警? 在四九城,你跟这些权贵说报警? 主管心一横,刷的把房门打开了。 第28章 破晓 谢至峤直接冲进去,沈迩刚起身冷眼看着他,谢至峤砰的反手把门关上。把沈迩从头到脚看了个遍,眼眶瞬间红了:“你刚刚在做什么?为什么关机!沈迩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能不能替别人考虑考虑!” 沈迩脑袋沉重的厉害,太阳穴胀痛,耳边不安分的出现很多模糊的声音。 他尽力站直,面无表情对谢至峤说:“谁允许你闯进我的房间?谢至峤,你凭什么管我的事情?你只是跟我睡过几次,知道一点我的家世。你以为是我什么人?” “我只是觉得你需要我,你的情绪很不对劲。”谢至峤平静的说。 “与你无关。”沈迩撇过半张脸。 他们站的很近,沈迩的肩膀与谢至峤触碰。他既然用决绝的方式戒断,很介意这样的动作,后退半步。 谢至峤被他的反应刺激到,以为沈迩如此嫌恶自己,迫近,抓住他的手腕。 “你一定要这样翻脸不认人是吗?不能谈?” “谢至峤,你在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沈迩叹了口气,事实上,谢至峤在他身上花费了很多心思。不管是为了挖他去车企部还是别的目的,现在看来都是徒劳的无用功。 谢至峤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不会看不清这一点。 “我不需要你替我做判断。”谢至峤也很坚定,他打定主意要探究沈迩异常举动的真实想法。 手里不由得握紧了,沈迩皱着眉,“你弄疼我了,谢至峤,放手。” 两人僵持不下,谢至峤有些心灰意冷,他不顾自尊追回来,砸开沈迩的房门,砸不开他的心门。 沈迩明显的抵触和嫌恶,将谢至峤所有的心意都踩在脚下。 谢至峤松开手,募地搂上沈迩的腰身,跟着就低头去吻他。 他们同居的那几天,与沈迩上床,亲吻时他都是最乖的小猫咪。谢至峤想唤醒那只小猫,他迫切的想要找回曾经的亲昵。 沈迩本就头痛,毫无防备,被谢至峤推倒在床。呼吸被重重的堵住,左手把举到头顶,十指相扣。 生理记忆占据理智,他的身体呐喊着喜欢谢至峤这样盛气凌人,带着蓬勃的怒意,惩罚似得咬他的唇瓣。 叩叩叩,突然房门被叩响。 “沈先生,您还好吗沈先生?” “警察来了,沈先生,您是否安全?” 门外,主管满头大汗的敲门,在警察的示意下刷卡开门。 警察破门而入,眼看着就要往卧室走来。 沈迩猛地把谢至峤掀翻过去,挺身站起来,率先走到门口。 “您好,我是沈迩,请问有什么事吗?” 他先发制人,倒让警察满脑袋问号了。 不像被绑架的样子啊,房间里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如果警察的视线再偏一点,就能看到打斗的痕迹了,在床上。 沈迩挡住警察的目光,他飞速思考,表情冷冽,琥珀色的眼睛盯着警察,发出凌厉的气势。 警察问:“酒店告诉我们有一个男人闯进你的房间,我们是来确认你的安全。” 外籍人士绝对不能在四九城出意外。 沈迩微微颔首,视线略过主管,礼貌的道谢:“进来的男人是我的朋友,酒店的人也认识他,是这里的常客。” “你的朋友?” 警察狐疑的上下打量他,这年头的绑匪都精的很,受害人被威胁了当面是看不出来的。 “把他叫出来,我要检查证件。” 沈迩:“请稍等。” 说话间,谢至峤整理好裤子走出来,把自己的身份证连同沈迩的护照一起递给警察。 “警察叔叔,真的是一场误会。”谢至峤抬手揽着沈迩,“他最近身体不太好,精神压力有点大,手机关机,我实在着急才用了非常手段。” 谢至峤脸上挂着天之骄子的笑容,语气真挚:“我接受您的批评教育!” 谢至峤说完,瞥了一眼沈迩。 妈的,我喜欢的人真牛逼。 这都不是演技超绝的事儿了,上一秒和他吻的如痴如醉,下一秒披上城市精英的皮。 逻辑、气势分毫不差。 京城的警察不好糊弄,仍然怀疑两人的关系,沈迩倏地掏出手机,将一张照片递过去。 “这是我们的工作照片,我是迈凯伦f1车队的技术总监alber shen,车队总部在沃金,xxx是我们的官方网站,您可以考证我所说内容的真实性。” 警察审视的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两人。 半晌,点点头,终于相信了他们的关系。 他们虚心接受批评,态度良好。送走了警察,谢至峤按了按太阳穴。今天过的惊心动魄,他叫了晚餐,打定主意要跟沈迩掰扯明白。 “你还有事?” 沈迩站在屋中央,琥珀色的眸色很淡,头顶的光压下来,显得眉眼和鼻梁十分具有攻击性,一副生人勿扰的样子。 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现在只有谢至峤一脑门子热,谢至峤突然问:“为什么替我解围? ” 即使沈迩不主动解释,谢至峤有钱有势,最多被警察叫去说明情况。 沈迩没有想到他找了一个刁钻的角度突然发问,事实上,在他听到对方的问题时,同样在问自己。 为什么他第一反应是要保护谢至峤的名誉。 谢至峤像是抓住沈迩的空白,凑到脸跟前:“你紧张我对不对?是本能反应对不对?” 沈迩喜欢聪明人,他讨厌在一颗愚蠢的脑袋上浪费时间。 但此刻他厌恶谢至峤的聪明。 他敏锐,又直接,不给沈迩留最后一层遮羞布。 沈迩一个人站在屋中央,空调冷气吹在脸上,冰凉,整个人有点迷茫。他轻声说:“谢至峤,我马上要去美国了。” “我知道。” “我不会去樾峤车企部工作的。” “我知道。” “我……好像有病……”沈迩艰涩的说出这一句,他系上第一颗衬衫纽扣,仿佛在穿戴自己的铠甲。 “病了,所以……依赖你,跟你上床,很抱歉但请你不要误会。” 有人敲门,谢至峤开门拿了件东西进来,叫沈迩。沈迩扭脸望去,看到谢至峤手上端着的热可可。 “你的脸色很差,过来,把它喝掉。” 谢至峤明明可以端着走过去,他却喊沈迩的名字,让对方主动走向自己。 仿佛又回到了以前,许多次无声又暧昧的博弈。双方各站一侧,期盼对方能主动向自己走来。 一个什么都拥有的人,比常人需要很多额外的证明才能满足。 沈迩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那么多的东西向谢至峤证明,但是他照做了,走过去,接过谢至峤手里的热可可。 甜的,热的,滑动紧喉管,一股热烈的酥麻爬上背脊,冰冷的身体和肠胃被抚平。 谢至峤静静的看着他,原来并不是只有自己如此反应,其实沈迩也并不轻松。 谢至峤接过空了的马克杯,顺着手腕握着他的手。谢至峤的手很大,温度也比沈迩的高。 房间里的空调好像不管用了,沈迩觉得脸颊冒着热气。他没有动,半垂着眼睫,看着谢至峤的手指扣进指缝。 紧接着,谢至峤按住他的后背,一点点把他搂住。 确定他不会再挣扎,才收紧了臂弯。 久违的亲昵,让谢至峤吐出一口浊气,提起的心脏终于落地,他凑近耳边,说:“宝贝儿别怕,我带你去看心理医生,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半岛酒店的房间,一整晚都没有人离开。 电视里放着f1历年的比赛转播,宽大的床上,两道人影交叠,分不出彼此。 沈迩仰着下巴,双臂环住谢至峤的肩,贴着他,不能忍受哪怕有一秒的皮肤分离。 谢至峤将他压进枕头,寝具与沈迩的头发摩擦出细碎,暧昧的声响,呻吟和喘息被电视的声音挡住。 谢至峤一直吻他,过去二十几年他都不知道自己如此喜欢亲吻一个人。 柔软的,冰凉的的唇,高高隆起的唇峰,垂涎欲滴的像一颗樱桃。 谢至峤重重的咬下去,他不得不承认他喜欢亲吻只是因为吻住的人,是沈迩。 沈迩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他们唇齿交叠的时刻,沈迩呜咽的想要说话。 谢至峤不让,他今天从这双好看的唇瓣中听到太多不想听的话了。 第35章 一把抱起沈迩,托住臀,将他抵在墙上。 沈迩本能的抱紧谢至峤的脖颈,无力的攀缠着,分开喘息的片刻,他偏过头,靠着谢至峤的肩。 将脸埋进谢至峤的颈窝,又一下一下的轻啄谢至峤的皮肤,啃咬,轻吻,流连在侧颈、喉结,下巴。 他反复舔弄谢至峤的喉结,小声问:“你为什么回头?” 问完,也不等对方的答案,玩儿一样的含住谢至峤的耳垂。 谢至峤根本不准备回答,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回头了。 用力抱紧他,很温柔又很强势的抱着他,抵住他,狂傲占据沈迩的呼吸。 等他的呼吸平复些,轻轻的吻了吻沈迩的嘴角,压着声音说:“你说过让我不要离开你,你这个狡猾的小狐狸一定知道我会回头。” 明明被欲望冲昏了头脑,明明可以不回答这样幼稚的问题,但谢至峤竟然在蓄势待发的时候很认真的回答沈迩。 沈迩脑袋里像装了很剧烈的振动器,他鼻尖微微发酸,情绪反扑的厉害。 他抱紧谢至峤,舌尖深深的探入他的口腔,“谢至峤,别离开我。” 他毫无意识的说出这句熟悉的句子,谢至峤的手一路希望下。 沈迩喘的厉害,弓起身子,又瘫软在床上。 他睁开眼睛,眼里的光突然寂灭,他说了一句让谢至峤后背发凉的话。 “谢至峤,你会杀了我吗?” 套房的阳台,夜满星稀,谢至峤罕见的叼着烟靠栏站立。 他抽的有些凶,不住的吞吐烟雾。 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脑中浮现沈迩迷茫的眼神,他的动作显得非常不安,嘴里说着那样吓人的话。 【你会不会杀了我】 如果他觉得谢至峤会,那他又为何像一只悬崖而生的藤蔓,毫无保留的依赖他。 如果他觉得谢至峤不会,又为何这样问。 杀了我。 就算意有所指,又是怎样的心境下说出这句话。 谢至峤的心加速跳动,他感到很不安,猩红的烟蒂在高空悬立。 他暗灭了烟回房间,很快又出来。 手里拿着沈迩的手机。 熟练的登进邮箱,找到之前无意中发现的往来邮件。 cloe:【alber如果你觉得目前的情况不好,建议你尝试戒断我之前的提议,然后尽快去精神科寻求专业医生的帮忙】 谢至峤往上翻两人的对话,终于找到了原处。 【alber,你可以适当地尝试释放自己的权力。一个足够强大,对你散发善意,让你可以信赖的人。】 谢至峤一直在阳台站到破晓,城市的天际线还是柔和的浅蓝色,白色纱帘在身后飘动。 谢至峤挪动僵硬的四肢,一手扶在栏杆上,脸颊一片冰冷。 他的嗓音很低,自言自语:“我只是你的药吗?” 第29章 序曲-1 酒店套房内一片漆黑,谢至峤刷开房门,蹑手蹑脚的走进去。 他坐在床边,把沈迩最喜欢的那只穿中式马甲的兔子玩偶放下。他睡得很沉,谢至峤凌晨离开过房间都不知道。 “谢至峤?” 沈迩睡得有点懵,眯着眼,抓住谢至峤的衣摆。谢至峤牵过他的手,落下一吻,“睡醒了吗?” 沈迩缩在被子里,埋进半张脸,混沌的摇摇头。谢至峤笑了一下,沈迩突然伸出双臂,搂住谢至峤的脖子用额头和鼻尖蹭他的皮肤。 一晚没睡,眼里的红血丝藏不住,但情绪藏得很好。 被当成沈迩的药的事情,谢至峤没有问,也不打算问。他眼神温柔,嗓音很沉:“怎么睡醒了还是小猫的样子,喜欢蹭人。” 投怀送抱只为染上谢至峤的味道,完全是撒娇。 沈迩觉得这个动物跟自己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但他没睡醒,懒得反驳。 谢至峤手掌扣住沈迩的后脑勺,又在发间落下吻。不满足于这样蜻蜓点水的触碰,沈迩偏头迎上去,险些把谢至峤扑倒。 谢至峤握住他的腰,固定住,将主动权夺回来。 揄系正利l 舌尖探入,搅动。 沈迩难以呼吸,舌头本能的与谢至峤纠缠在一起,扭腰跨坐在他的腰腹之上。透明的唾液湮出嘴角,沈迩的睫毛,眼尾都湿漉漉的,泛着红。 手指在危险的地方反复留恋,谢至峤青筋暴起,他用沾湿的手指掐住沈迩的后脖颈,像腾空拎起一只没睡醒的白猫。 脸上有浅浅的笑,眸色很深,带着不可置疑的说辞。 “宝贝儿,我们今天要出趟门。” 沈迩被握住命脉往后仰,他轻轻摇头,表示不想出门。他只想和谢至峤待在酒店,床上,让自己从里到外,都裹上谢至峤的味道。 沈迩又凑上去,想用嘴唇堵住谢至峤要出门的计划。 谢至峤没让他得逞,浅尝辄止,诱哄的说:“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我约了两个专家。让他们都瞧瞧,我陪你一起。” 在谢至峤怀里,沈迩觉得自己状态很好。他彻底睁开眼睛,说:“我不去。” 谢至峤坚持:“我们先不吃药,就是给医生瞧瞧,乖了。” 沈迩放软了腰身,弓起身子靠在谢至峤的肩上,很乖。 他伸手搂抱住谢至峤的后背,哑着嗓子说:“谢至峤,我是不是变了很多……” 他张着嘴,还有半句没说完,不敢说。 你有没有对我很失望。 怀里的人僵硬了一瞬,欲言又止,谢至峤低头看过去。沈迩扫动卷翘的睫毛,也抬眼看他。 谢至峤埋下去吻他,两人接了一个不深但很长的吻,然后说:“没有变,你一直是alber。” 跟什么时间,什么样子,没关系。 沈迩思考了一会,神志虽然浑浊但依然聪明,他又问:“如果看不好呢?” 谢至峤没有回答。 沈迩觉得谢至峤在骗人,因为以前的alber从不会问这种消极的问题。 他永远提问占据主动,解决问题,不向任何人解释。 北京协和,提前打过招呼,护士陪着沈迩进去。他在门框处停留,扭头眼巴巴的看等候区的谢至峤。 精神科护士见多了离开亲人就不安的病人,安抚的说:“别担心,你出来就能见到他。” 心理类的咨询不能有外人在,谢至峤只能在外面等。他看沈迩在找自己,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人群里显眼。 高高的对沈迩挥手,像在说:我在呢宝贝儿。 沈迩面无表情的转头,进屋,关门。 医生在病历上记录沈迩曾有长达3年的心理咨询,老专家做了几项外部检查和心理测试,示意护士出去。 “你尽可能放松,今天只是初步诊断,不用太过紧张。” 沈迩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这一套流程。 医生问到那次迫降,“在那之后你觉得自己在哪些方面改变最大。” “和我一起经历迫降的人……我非常依赖他。” “依赖的感觉是怎样的?” “很轻松,有时候会完全失去自我,什么都听他的。”沈迩垂下睫毛,努力回想自己不太清晰的记忆,“我的心理医生说这是一种权利释放。” “这种依赖是在飞机事故之后才出现的吗?之前有没有类似的依赖对象?” “没有。” …… 医生在诊断报告上写下创伤后应激精神障碍,阖上钢笔,对沈迩说:“人脑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明,更会保护我们自己。你对那个人的依赖一半儿来源于那次飞机事故,是导火索。” 医生拿出一根皮筋,两根手指往反方向拉扯,然后猛然松开。 皮筋迅速弹回中间,然后掉落。 “拉抻越大,收缩越大。” 拉,是沈迩长久的压力将他如皮筋一般无限制的绷紧。反过来,他对谢至峤病态的依赖是另一种极端的收缩。 alber并不是真正的神,他也是个会生病的普通人。 第一次诊断,医生并没有问沈迩依赖的对象是什么人,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不论你们现在是怎样的相处模式,你需要有意识的戒断。”医生叹了口气,他见过许多有精神依赖的患者,“这很难,初期你会出现明显的焦躁,比如酗酒,失眠,暴力倾向。鉴于你的症状出现不足一个月,我的建议是定期心理咨询加药物干预。尽早将病症控制在合理范围,减少对生活的影响。” 诊室的门被拉开,沈迩缓慢的走出房间。 谢至峤走过来,叫他。沈迩迟疑的抬眼对上他,医生最后一句话游荡在他耳边:大脑会骗人,不要沉迷与这种依赖。它与感情无关,只是一种应激反应。 沈迩说:“谢至峤,我离开这里。” 咨询比预期的还要久,谢至峤在诊室门前踱步,闻言立刻说:“好,我们走。” 回程的路上,谢至峤时不时偏头看一眼副驾,沈迩单手架在车框上,注视着窗外。 第36章 谢至峤不方便直接问结果,他忍了一路,回了酒店问:“两个医生都没有治疗方案吗?用不用吃药?” 从医院出来,沈迩明显更沉默。虽然他本就不多话,但谢至峤希望他此刻能说点什么。 哪怕是跟自己斗嘴也行。 沈迩摇摇头,靠近,望着谢至峤的眼睛,“都没有。” 谢至峤皱起眉头,准备给秘书发信息。 这两个医生都不行,让他们再找医生,北京没有就去上海广州。他有一瞬间想要拨通老谢总的电话,动用集团的人脉。 谢至峤几乎没有办法盯着沈迩,他眼里的神情太软了,十足的依赖,全身心的信任谢至峤,依赖谢至峤。 谢至峤低头下去,亲亲他的鼻尖,嘴唇,“没关系,一定有好医生,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 “如果好不起来呢?”沈迩把脸埋在谢至峤怀里,“alber shen变成了一个废物。” 脖子上锁着一根名叫谢至峤的锁链。 “那就只做我一个人的沈迩。”谢至峤毫不犹豫的说,真挚的情绪包裹着沈迩弓起的单薄的脊背。 沈迩想,这个世界上除了谢至峤,没有人第二个人会接受一个废物的alber。 养父母不会,沈霞也不会。 谢至峤叫来客房服务,把沈迩抱在腿上,喂他喝热可可,笑着说:“你忘了我一直想要把你留在北京?治不好我就每天回家陪你。” 沈迩眨了眨眼睛,知道谢至峤在开玩笑。 如果谢至峤真的想要控制他,把他留在北京,根本不会带他去看病。 吃饭的时候,谢至峤让秘书把电脑带来酒店。 沈迩说今晚不用留下来陪他,谢至峤不同意。他用语速很快的北京话,阐述自己需要陪在沈迩身边的原因。 “你看啊,我不在你身边就睡不好。我睡不好,工作就做不好,不赚钱怎么给你挂专家特需门诊?” 谢至峤言之凿凿,将特需门诊3000块一张的支付凭证甩给沈迩。 沈迩:……“我可以给你钱。” “别介!”谢至峤夸张的竖起手掌,做出拒绝的手势,“这不是寒碜我吗?我像是缺这6000块的人?你还得起挂号费,给的起我的陪诊费吗? 根据我去年的年薪+分红,四舍五入再给你打八折,这一上午至少1000万!” 谢至峤双手抱胸,打算狮子口再张大一点,大到沈迩彻底打消跟他算账的念头。 …… 晚饭后,沈迩从浴室出来,擦拭短发坐在书桌后。 阳台上谢至峤在开电话会议,沈迩晃动鼠标,目光一会儿落在屏幕,一会儿落在阳台。 他掐了自己一下,深吸一口气集中注意在沃金总部刚刚发来的测试报告。 根据赛事规定,夏休期间车队被严格禁止从事任何与赛车性能提升相关的工作。实际上,各车队都会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调试与升级。 根据后半年的赛道,做出优化方案。 眼前这份报告是针对9月巴西分站,最后一个sennas的适应性方案。作为技术总监,沈迩也需要考虑车队的两位车手的驾驶习惯,优势与劣势。 今晚,他与chris有一次简短的连线。 chris准时打过来,沈迩咽下最后一口热可可,眼神飞快略过阳台的时候皱了下眉。 热可可喝完了,下一次想喝的时候,谢至峤最好已经进屋。 “晚上好,alber。” chris的声音沙哑,他提前计算过北京时间,知道现在离沈迩的睡觉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 他想跟alber多说一会儿话,沈迩点开chris最新的身体报告,微微蹙眉,不给对方闲聊的机会。 “我只有20分钟时间,关于悬挂的调整可能会影响前轮,你有什么意见?” chris很会利用自身优势进行弯道超车,前轮转向就会直接影响他的驾驶节奏,技术团队需要询问车手的意见。 chris同意这次调整,轻咳两声,问沈迩什么时候去美国,有没有买机票。 雄性孔雀有很强的领地意识,当它们察觉到领地受到侵犯时,会通过徘徊来标记和保护自己的领地。 沈迩低沉的声音透过无线电:“你的体检报告显示酗酒过度,专注力数值偏低,体重也所增加。我不希望抵达美国的时候,再看到糟糕的体检结果。” “sorry alber.”阴郁小狗承诺自己会在未来5天内达到合格的状态。 chris竖起耳朵听电话那头好像有一个令人讨厌的男音,他不甘心的问:“很晚了alber,你和谁在一起。” 沈迩抿了抿嘴唇,甘甜的热可可空了…… 柑橘带着夏日的炎热突然靠近,谢至峤双手撑在椅背,猝不及防的点开免提。 “chris,好久不见。” chris的狗毛全竖起来了,他高声呵斥:“felix!你怎么在alber的房间。” “这里是北京,中国,我家!我愿意在哪儿就在哪儿。” 谢至峤懒得理愚蠢的日耳曼人,用懒洋洋的京腔问沈迩:“宝贝儿,工作沟通结束了吗?不早了,睡吧。” 然后漫不经心的又转成英文:“晚安chris,alber困了,我会照顾他的,你不用担心。” chris:…… 谢至峤直接挂了电话,目光擦过一张纸,沈迩不动声色的用胳膊挡住,把空杯子递过去。 “我喝完了。” “还要吗?” “嗯。” 谢至峤起身去打客房电话,沈迩抽出那张纸,望着出神。 戒断:1、独自入睡;2、预定机票;3、处理车队下半年的工作安排;4、和谢至峤…… 笔尖被一块无形的石头挡住前路,1分钟前还清晰有逻辑的脑袋再次卡壳。 沈迩精密的分析能力和强大的计算能力无法给出这个答案。 要如何, 跟谢至峤说再见。 第30章 序曲-2 下周三之前,沈迩要抵达德克萨斯州。 临近午夜,他坐在书桌后,谢至峤在沙发上四仰八叉看手机,他表情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看上亿的合同。 托朋友找精神科医生有了回复,谢至峤挨个搜索对方发来的专家背景。 “宝贝儿,明天我们去一趟上海,带你见识见识东方明珠。” 顺便看病。 “行李不用带,我们当天往返,你想住一天也行,外滩的夜景很不错。” 沈迩不知道在不在听,他盯着电脑,好半天没说话。 内线响起,沈迩顺手接起。几声简单的应和就挂了,是前台打来询问退房时间。 沈迩在中国的行程一直是谢至峤一手包办,不需要他的回应,谢至峤自言自语说了几家好吃的饭店。 沈迩口味淡,上次在亮马桥吃的淮扬菜很喜欢,上海有两家更好的。 谢至峤打完算盘,扭脸和沈迩对上。沈迩没有对上海之行发表看法,只是说:“我订了机票。” 谢至峤微顿,刚刚描绘上海之行的神采瞬间消散,“什么时候的飞机。” “后天。” 比预想的提前了三天。 夏休后的第一场比赛,车队需要更多的时间恢复比赛状态,提前抵达很合理也符合alber的工作风格。 白孔雀抖了抖羽毛,高昂的头颅,凌锐的视线。 他是沈迩,更是alber。 谢至峤握着手机的力度不自然的加重,面上不显,啧了一声,“那明天不能在外滩住一晚了,当天就得回北京。” 还能赶得上吃一顿淮扬菜,谢至峤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谢至峤,”沈迩起身,言简意赅,“我说,我要走了。” 谢至峤又愣了一下跟着站起来,结巴道:“我,我知道啊,去美国不是吗?后,后天还来得及。我安排好时间,不会耽误你……” 走,这个字,谢至峤没能说出口。 “你不想去上海,也可以。” 沈迩一言不发,谢至峤一退再退。他抓起手机,噼里啪啦的敲打一番,笃定的说:“北京还有位有名的老中医,我现在就叫人联系,明天我们去一趟。” 谢至峤打定主意要在沈迩走之前找到一个可以拿出具体治疗方案的医生。 不能让沈迩就这么离开,孤身回车队应对繁琐的工作,刻薄的ryan和愚蠢的chirs。 他不放心。 这么想着,语气重了些:“我为了这件事拖了很多关系,差点问到我爸那儿。临门一脚,我不想就这么放弃。不是谢至峤的风格。” 谢至峤冷着脸,在刺眼的水晶灯下站着,散发逼人的气势。 因着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未来得及消化沈迩要离开的消息,谢至峤心里只有固执的声音,他的考虑不再包容。 “为了我?”沈迩冷眼看着谢至峤,忍了了良久的脾气终于露出端倪,勾唇讽刺,“谢至峤,你究竟是为了我的病,还是只为了自己的付出不落空。” 谢至峤虽然目的不纯,但沈迩内心足够强大,聪明冷静,他不怕算计。 第37章 谢至峤的所作所为他看的清楚。 只是那三个字……像一根横空穿过夏日的冰锥,钉在沈迩的太阳穴,拔不出来。 刺骨的冰冷,碰不得。 在北京的10天里他们几乎形影不离,两人都不善处理分离,何况他们中间有太多晦涩的,无法宣之于口的灰色地带。 沈迩用词简短又尖锐,自打定下机票,他脑中又出现凌乱的声音,此刻眉头深深凝滞。 “请你离开,现在,立刻。” 谢至峤压下内心的烦躁,“你能不能不闹脾气?都几点了。” 沈迩寒着脸:“我不介意再邀请警察来一次。” “沈迩!你不要仗着……” 他不说这个还好,沈迩何等聪明,脑补出后半句。他大步走过去,抓起谢至峤的车钥匙,手机,一股脑的塞在他手里。 拉开门,把人推出去,妖异的笑道:“后悔了?你就应该早点儿杀了我。” 他又用了这个字,谢至峤突然惊醒,大力撑住门框,低声说:“你真的要跟我这样?我不知道我哪句话说错了,大晚上的我不想跟你耍横,你松手!” 狗屁的小猫咪,去他妈的应激依赖。 关键问题上沈迩从不迷糊! 扎心翻脸,过河拆桥,收放自如。 谢至峤压下眉眼,目光异常冷酷,威胁道:“松开,信不信我让你后天走不出酒店。” 谢至峤最恨养不熟的白眼狼,车企部第一任技术总监就是如此。谢至峤从此发誓绝不会被人利用,因为任何原因都不允许。 咬着牙,踹了一脚房门。 …… 沈迩不知为何,竟然松手了。 谢至峤眼疾手快,闪身进屋,砰的把门关上,生怕沈迩再轰人。 沈迩周身的气场冷静下来,却还是阴冷。不看他,转身走向酒柜。 玻璃方杯,不加冰,喝了一半儿。 谢至峤靠着房门,双手抱胸就这么看他。这次争吵,来的莫名其妙又在情理之中。 谢至峤咨询过其他专家,虽然没有病人描述的那么准确,七拼八凑的也能说个大概。医生们的判断都一样,创伤后应激精神障碍,病人的反应各有不同。大脑精细又复杂,病因五花八门,只能对症下药,而多变的情绪和潜意识的反应,现代医学对此也束手无措。 “对不起。”谢至峤在身后小声道。 听到这个词,沈迩先是一愣,眼眶红了,又迅速消退。 他转身冷眼望谢至峤。 自己的判断失误,谢至峤根本不是个精明的商人。 仰头将剩余半杯喝完,沈迩快步走进谢至峤,说不清楚最后两步是不是小跑。他几乎扑进谢至峤的怀里,将嘴里的威士忌渡过去。 沈迩实在谈不对性的欲望有多么强烈,可在今年这个夏天,也许谢至峤不知道,但他自己心惊于自己对欲望沉迷和眷恋,如此深沉。 谢至峤惊了瞬间,本能的回手搂住沈迩。他们不是没有争吵过,也不是第一次用性来平复争斗。谢至峤虽然主动道歉,可天之骄子的光芒是会烫伤人的。 他用了很重的力气把沈迩摔在床上。 走,这个字为什么沈迩能说的如此轻松。谢至峤的心脏隐隐作痛,用力咬住沈迩的唇,恍惚间听到对方被疼痛惹出的嘤咛。 不再温柔,他们之间第一次如此激烈。谢至峤恨不得将沈迩钉在半岛酒店的床上,去什么美国,回什么英国。 他的小猫一点都不快乐。 谢至峤压着沈迩的腿,解开腰带,眼睛的阴鸷浓的惊人。沈迩一动不动的望着他,完全放松的身体,柔软的腰身,如水的眼眸。 谢至峤心里的破坏欲被激发出来,他想把白孔雀弄脏,要沈迩在北京最后的每一天都带着痕迹。 沈迩大口的喘气,当谢至峤的手指探进去的时候,他不断的呜咽。谢至峤终于还是不忍心,立刻停下来,用胸膛抚慰着美丽的羽毛。 “疼吗?” 沈迩睁开眼睛,摇摇头。他的背有些疼,腹部痉挛使不上力,他微微起身,在谢至峤的嘴角落下一吻。 “你先起来。” 谢至峤照做,沈迩下床站不稳,谢至峤扶了一下。 “你躺好。”沈迩命令道。 白孔雀大方的展示自己全身的羽毛,谢至峤贪婪的欣赏眼前的美景。 如果沈迩不是什么空气动力学天才就好了,谢至峤可以砸钱捧他作明星。不过白孔雀嘴毒,在娱乐圈容易得罪人。 这样更好。 他会护着他,放任他永远依赖自己。 沈迩翻身坐上谢至峤的腰腹,他以前都是上面的,每一次坐在谢至峤身上,都带着些傲气和委屈。 谢至峤咬着牙,忍耐到极点,“宝贝儿,刚刚干嘛去了。” 沈迩递过去一条领带,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双手手腕靠在一起,凑到谢至峤眼前,他说:“把我绑起来。” …… “谢至峤……你别……”沈迩脱力的躺在枕头上,头下枕一个,腰下垫一个。他语无伦次,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走……我……” 谢至峤不让他解脱,清澈的眼睛失去焦点,在天堂和深渊中反复摇摆,琥珀色的眼眸里有一些凄然。 看着脆弱的,毫无理智的,祈求原始本能的沈迩,谢至峤双手撑在床上,仿佛有一只手穿胸捏住他的心脏。 心惊和隐痛在破了口的胸膛纠缠着血肉,模糊成一片。 “沈迩,看着我。”修长的手指捏住枕头上不断摆动的脑袋,彼此更加贴近,谢至峤强势的,温柔的开始了他的掌控。 “乖一点,宝贝儿。” 沈迩惶然的望着他,睫毛轻颤,覆盖下的眸光里闪过很多念头。 此时此刻,两个人拼死纠缠,像结了一张网。 网住对方的同时,也困住了自己。 沈迩的情绪平静下来,“你做的很好,很乖。”谢至峤低沉的音色安抚着沈迩的不安,他们默契的忘了沈迩的病。 如今的夜空很难看到满天繁星,而在漆黑的房间里,点点星光都被吸引在他们二人的眼中。他们贴的很紧,想要嵌进对方的身体里。从激烈的晃动到温存的吻,沈迩额前的湿发被谢至峤拨到一边,露出高挺的额头。 “明天我要去使馆,拿几份文件。” “嗯,我上午去趟公司,晚上……”谢至峤欲言又止,没打算好,但又迫不及待。 “晚上我定好餐厅,我们好好吃个饭。” “好。” 绝口不提离开的日期,分别倒计时挂在两颗跳动的心房。沉重的摆钟敲击着心脏,发出闷而痛的感觉。 —— 沈迩从使馆出来收到谢至峤的信息。 【宝贝儿,我有点急事,不能去接你了。你打车过来,地址是这个。】 他没有告诉谢至峤自己提前结束,不紧不慢的沿着安家楼转悠,安家楼的建筑风格典型的是明清时期的传统四合院建筑。四面围合的庭院为中心,形成一个封闭的空间。 沈迩用手机拍了张照片,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样做。 这些年跟着车队去过很多历史悠久的城市,只有北京,让他情不自禁的想留下什么。 养母再次发来邮件,询问美国分站车队的酒店地址。 未读信息里也躺着2天前沈霞询问航班的信息,她想送机。 沈迩一条都没有回复。 漫步在北京的街头,古老的四合院与现代的摩天大楼交相辉映。这座城市独有的不朽魅力,引得沈迩不断的驻足留观。 青石板路与两声悠扬的鸽哨声,这里是谢至峤的家。 他终究没有过多的探索欲,坐上出租车前往餐厅。 北京的出租车师傅天南海北的都能唠上两句,“最近的天儿忒热了点,小伙子你来的不是时候。” “十一月来最好,等银杏黄了,怎么拍都美。” f1的赛程12月初才能结束,注定看不到这场秋意浓。沈迩望着窗外,沉默无言。 餐厅门口,门庭冷清,不见其他客人,也没有服务员出来迎接。倒是侧门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大捧大捧的鲜花往里送。 蛋糕,装饰,玫瑰…… 沈迩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转身隐匿在一处角落。 谢至峤举着手机,不忘指挥现场的人,“妈,哎我真没空跟您聊了。我这儿有事呢。诶!那花儿放错了,放这儿来,蛋糕呢?摆上来我看看。” 吴女士在电话那头问谢至峤怎么这么多天都没回家,谢至峤随口说:“养猫了,太粘人!” 等房间里一切布置妥当,喧闹声褪去,满室的寂静。 谢至峤环顾布置奢华又隆重的包间,仍有些担忧。时间太紧了,也不知道沈迩喜欢什么风格。不过他那人难伺候,自己又突然准备了这一出,估计怎么着都得被嘀咕几句。 想到这里,谢至峤笑了笑。 第38章 养猫嘛,哪有不被挠两下的。他小时皮的很,没少被老谢董动家法,耐得住。 看了眼时间,估摸着沈迩那边应该结束了。谢至峤拨过去,电话很快接通。 “宝贝儿,到哪儿了?” “在回酒店的路上,晚上……我不过去了。” 谢至峤盯着门口,一动不动,半晌找回声音,“总得吃饭吧,这家是你喜欢的淮扬菜,酒也准备好了。过来看看呗,随便吃两口。” 被巨大的失望覆盖,装饰华丽的包间黯淡失色,胸膛的心跳变得很慢,谢至峤又说:“到底怎么了?我又惹你了?还是昨晚……弄疼你了?我的错,以后不用领带绑你了。” 夜幕逐渐落下,街灯在某一刻齐刷刷的亮起。沈迩点燃一根烟,他眺望远方,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又固执的盯到眼眶发涩。 “谢至峤,明天别来送我。” 明明是夏天,可后背贴着的石墙冰冷彻骨。听筒里悄然无声,连呼吸声都在一瞬间褪去。 “北京不好吗?”谢至峤的声音没什么情绪,至少沈迩没听出来。 沈迩吐出灰白色的烟雾,烟圈被突然刮起的风吹散,伸手抓了一把,空无一物。 “好,但我不属于这里。” 听到这些话时,谢至峤反而放松下来,肩膀垂落,半个身体靠在放蛋糕的木桌上,心脏不断坠落。 “我呢?” 沈迩靠着墙不说话,他看过北京的日出,现在又看了一片晚霞。五光十色把半个天空都烧着了,变成金红。 谢至峤像日出,但他的吻和怀抱会让沈迩想到这片晚霞。 “我们呢?”谢至峤继续问。他孤身站在大厅,紧握的拳和每一次跳动都带来刺痛的心脏。 随便说一些原因对能言善辩的alber来说没什么难的,就算谢至峤难缠了些,他也能用体面又直接的词语维护两个成年人的道别。 冷静直接,切断联系,再不打扰。 但沈迩此时的思绪像脱轨的列车,时针滴答滴答,过了仿佛一个世界,他轻声说:“i'm sorry” 跟应付chris一样简短,谢至峤甚至比不上chris的张狂表白。 时间太紧,谢至峤调动了许多资源。 包下沈迩爱吃的餐厅,国宴师傅做的蛋糕,满屋子的鲜花,其中玫瑰就有6种。说到底谢至峤还是有点直男,告白这种事,一定要隆重,要有玫瑰,他甚至准备了一对素戒指。 怕害羞的小猫不肯来,他守口如瓶。 这个安排很冲动,也不符合沈迩的性格。 幸好,谢至峤没有预期它的结果,他只是想在沈迩走之前,对他说一句话。 四个字或者三个字。 两人沉默,都没有挂电话。 谢至峤的喘息声佷重,沈迩的很轻。 谢至峤快要感受不到他了,突然问:“你的应激性依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们没有认真谈过这件事,沈迩不愿意说,谢至峤又自愿做他的药。 “新加坡迫降开始的。” 谢至峤越说越急:“你一直是清醒的吗?知道我是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一直都是清醒的。” 一个积攒糖浆的陶木罐子闻着香甜,可往里看去,底部早已腐败的变质。 他们的关系也如这罐糖浆,细腻诱人,可真相丑陋又苦涩,用糖浆编制的梦网,脆弱的不堪一击。 沈迩将罐子摔碎:“清醒的对你做出暧昧的动作,利用你治疗应激反应。利用你打发chris,我早就说过,加入车队挖我去车企部,注定是一场空。”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回应,沈迩艰难的往前走了两步,视线是模糊的,恍惚间他看到路灯下挽着手走过的情侣。指尖掐虎口,沈迩才镇定的说完最后一句话。 “谢谢你,felix” 第31章 尾声 最后一顿早餐。 服务员端上一杯热可可,沈迩微顿,敛下眸光说了声谢谢。 200ml的小杯,他喝了很久。 那通电话之后,谢至峤没了消息。 阳光的到来从不打招呼,当人们将温暖变成习惯,它悄无声息的离开。 沈迩并不后悔,事实如此,他不屑隐藏。 chirs说他总出口伤人,但真正能伤人的话也会伤已。 出租车的冷气很足,沈迩蹙眉坐在后座,不满自己躲在外面打电话的行为。如果走进去,冷眼看着谢至峤精心准备的独角戏,他说完便可以潇洒离开。 而不是隐匿在舞台下,成为另一位看不见的演员。 他的台词也太多了,前因后果,说的完完整整,倒像是故意的。如果谢至峤足够清醒,他就应该已经发现,那不是会从alber嘴里说出来的话。 再见,沈迩说不出口。幸好,也不用说了。 沈迩站在门廊下,最后环顾这座城市。 …… 首都机场贵宾室,飞机上相邻的位置,沈迩反常的观察了一会。 他摊开一份报纸,过了几分钟都没有翻页。14个小时的时间,沈迩投入工作,只在用餐时分看一会儿窗外的云。 窗外暗下来,他突然在玻璃窗的反光里看到后座一个戴着黑帽子的男人。 玻璃窗很小,男人的侧脸看不全。 沈迩坐直了,心跳漏了一拍。贸然回头看陌生人是没有礼貌的行为,他吞咽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换了个姿势。 他仔细回忆在之前的飞行中后座的男人有没有对空乘说话,可惜,他太专注于工作。 “要喝水吗?先生?或者牛奶。” 沈迩想说威士忌,话到嘴边改成:“咖啡,谢谢。” 他攥紧腰腹上的毛毯,如果那个人是谢至峤,他希望对方看到最初的alber,而不是失去理智,酗酒,阴晴不定的病人。 如果不是……也正常。 沈迩闭上眼睛,努力留意后座的声音,过分专注,竟然没有多余的脑力想别的,困意席卷。 一觉睡到落地,沈迩等其他人先下飞机。 他理了理衣领站起来,后座的男人已经离开,推着行李箱往出口走。经过一个拐角,在洗手间门口看到靠在墙上的,戴着黑色帽子的男人。 谢至峤脸上带着倦意,像是感应到什么,扭头对上沈迩的目光。 拉上外套拉链,半张脸埋进领子。走过去与沈迩并排,好像他们本就是同行人,一个人先走,又在某处默契的等待汇合。 好像,他们有同样的终点。 沈迩强装镇定,不声不响的把右侧的行李箱换了一只手。 “好巧。” 刚说完就后悔了,太刻意了。 谢至峤却没想再演戏,声音平直,直接拆穿他,“不巧,特意跟你一起来的。” 沈迩疑惑的看过去,离得近了,才发现谢至峤的下巴有细微的胡渣,黑眸里的红血丝,像是两天没睡的人。 明知道不应该问,还是问了:“你怎么来了美国。” 谢至峤自嘲的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他耸耸肩,显得没那么在意。“不知道,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买好了机票。又不想来了,看着签证还没过期,就来了。” 他解释的乱七八糟,沈迩却听得明白。 就像那次从车企部突然回头一样,理由不重要,这一次谢至峤陪他飞过半个地球。 即使戴上alber的面具,沈迩也无法说出刻薄和奚落的话。他想了很久,推着行李箱一直往前走,半晌才说:“回程,一路平安。” 类似的关怀,他说不习惯,短短几个字,语气冷硬,一点儿都不走心。 谢至峤没在意,点点头,收敛了语气,同样平静:“那我就祝迈凯伦得冠军,也祝你工作顺利。” 沈迩的脚步变小,心里不禁有点失望。他也说不清自己在莫名其妙期待什么,他们回到了原点,甚至不如最初的相识的关系。 或许是过去自己在谢至峤这里拥有过一些特殊权利,沈迩变得贪婪,才开始期待。 他停下脚步,很冷淡的说:“就送到这里吧。” 谢至峤确实两天都没睡,告白无疾而终的那天,他在半岛酒店的停车场坐了一晚上。飞机上也全程没睡,一直留意着沈迩的动静。 睡了多久,什么时候吃饭,要了几杯咖啡,还有没有酗酒。 直到登上飞机的那一刻,谢至峤的思绪像泡在冰水里,身体陷入低温麻痹。从那天开始到现在,时间被拉的很长,但是他希望再长一点。 他不禁想自己这是得不到的不甘心吗? 不是,他得到了。 比预想的还要多,没什么遗憾了。 天之骄子很少在什么事上长久的失意,谢至峤的人生准则一向乐观,他主动,进攻,笑着迎接任何变动。 记忆里的许多画面跳出来,谢至峤忍不住勾起唇角,想这一场50天的梦幻邂逅。 值了。 于是他站在达拉斯沃思堡国际机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第39章 “再见,alber.” 这一声alber,昭示他们的关系回到最初。是谢至峤对沈迩前天告别的答复,也是对自己不在计划内的爱恋的圆满句号。 沈迩的思绪被割成两半,一半冰冷,一半疼痛。他突然无法面对这一声再见,被很轻易说出口的再见。 谢至峤为什么能这么轻松说出这两个字。 沈迩直接转身,罕见的失去礼貌。他走出两步,谢至峤的声音在身后突然响起。他看着眼前白衣黑裤,修长的身形,硬挺的背脊,永远不会被谁私有的alber,用很快的速度说:“我不会等你。” 沉默代替回答,行李箱继续往前走。 钢筋水泥留不住白孔雀,它终于回到自己广茂的热带雨林。 * 谢至峤在机场等了几个小时才踏上回程的飞机。他什么都没带,工作在手机上处理。 飞机落地,直接回了老宅。 吴女士刚给老谢董送了夜宵,看到风尘仆仆,六神无主的儿子,说风凉话:“怎么了?车企部破产了?” “妈,您能不能念着点儿我好啊。”谢至峤的声音哑极了,谢夫人才觉出不对劲,赶紧让张姨炖冰糖雪梨。 闻着母亲的味道,谢至峤突然鼻尖发酸,他人高马大的歪在妈妈肩上。双腿蜷缩,摆出防御的婴儿姿势。 “那是怎么了?”吴明珠敏锐的发现谢至峤的情绪不同寻常。她儿子一向乐观又坚强,这种状态一定是大事儿。 刚才给老谢送夜宵,他没说什么啊,是不是董事又背着她欺负她儿子了?! “妈,我有点累。” “累就休息,现在就把手机都关了,有事儿让他们都去找你爸!” 他妈出了名的护短,谢至峤听着熟悉的语气,嘴角终于有点弧度。 谢夫人见他情绪松动了些,用手安抚的在他背上拍了拍,试探的说:“是感情的事情?” 谢至峤沉默,半天嗯了一声。 “看这样子,肯定不是你甩了人家。”吴明珠看着儿子落寞,还有心思落井下石,谢至峤无奈的苦笑:“是啊,是人家甩了你儿子,可给您添乐子了。” “那可不,多稀奇啊。要不是已经分了,我真想见见……男的女的?” 谢至峤的性向,只有妈妈知道。 “你见过的。” 妈妈眼珠子一转,竖起涂着红色的圆润指头,重重的点在谢至峤的脸上。 “是不是你要挖到车企部的外国人!在望朝庭见过的!” “嗯,是他。” “那你到底是看上人家的能力还是见色起意,拿着工作当幌子金屋藏娇?” 吴女士一点不给谢至峤留面子,谢至峤坐起来,替自己辩解。 “怎么是幌子呢?人家是空气动力学天才,之前去车企部,许源见到偶像都快疯了。”顶着妈妈探究的眼神,谢至峤才藏不住,“咳咳,都有吧。” 谢夫人赶他去洗澡换衣服,去厨房亲自盯着冰糖雪梨。 等谢至峤清爽的出来,母子俩在小花园的椅子上闲聊。 “所以你人财两空,技术总监和男朋友都丢了。” 谢至峤听了,垂下眼,迟缓的点头,“嗯,你儿子也没那么优秀,我抓不住他。” 谢至峤的声音带着很浅的痛苦,鼻尖很酸,他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吴明珠叹了口气,“你难过是因为他不爱你吗?” 谢至峤的反应很慢,“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因为你一向无往而不胜,失败了所以不甘心?” “也不是。”谢至峤靠在椅背上,语气带着一些游离,“因为他不爱他自己。” 吴明珠对这个回答感到意外,她挑了挑眉,谢至峤又说:“妈,你知道吗?他真的要走的时候,我才发现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谢至峤隐瞒了沈迩的病情,他只说:“只有离开我,他才能好起来。” 在与沈迩分开的第一天晚上,谢至峤在痛苦中想,如果再来一起,他是不是还愿意做沈迩的药。 第32章 回归 9月,加拿大蒙特利尔。 法语区的中心城市,整座城市充满活力,融合了古老与现代。极有独立艺术、个性时尚,还有南法的生活节奏。 alber拐进mile end,见到今天的相亲对象。 bern山峰高的鼻梁上架着墨镜,白色的polo衫系着同色系的针织衫,笑容干净,“hi alber.” “见你一面真难,我是从巴黎飞过来专门见你的。” alber简单say hi,看自己面前的咖啡。 bern:“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随便点的。” alber没有喝,看向对方,问:“sara说你在加拿大有一个公司?” “只是有股份,有职业经理人管着。你们的比赛周几开始?我可是迈凯伦的车迷。” alber在心里冷笑一声,转了转咖啡杯,“可以。” 车队高层都有类似的特权,ryan尤其喜欢利用这一点社交,他当然也可以,只是次数很少。 繁闹的街道上,沈迩靠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口。他回忆了一下相亲对象的资料,除了在加拿大开公司,别的全忘了。 他分出一半儿的脑细胞思考晚间会议的主题,另一半儿用来观察对方的眼睛。黑色的,双眼睛,眼型偏圆。 黑眼睛的男人,他觉得还是单眼皮,狭长的眼型最好看。有气势,笑起来微微弯曲,像天上的太阳。 咖啡都快喝完了,bern还没有套出alber的喜好,觉得自己被骗了:“sara说你很善于沟通,你工作也这么严肃?我听说车队的工作氛围很轻松,比金融业压力小很多。” bern的母亲和sara在某次画展上认识,门当户对,性向一致。sara在alber面前说了不少好话。对方也拿到了alber详细的资料,足够优秀,也足够好看。 因此,bern才愿意特意飞过来。 沈迩扬手要了一杯柠檬水,看了眼时间,不想再浪费时间。 便直接说道:“抱歉,今天耽误你的时间了,不过我不喜欢说谎的人。” 他看着对面姿态高傲的白男,毫不客气的说:“首先,你不是特意为我飞来加拿大,sara说你最近在做画廊生意,mile end正好有一场名气很高的画展。” 他是猜的,但alber气势逼人,凌厉的目光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很自然的露出一个揶揄的笑容,仿佛嘲讽过一万个自以为聪明的人类。 “其次,全世界的车迷都知道f1的比赛时间。” …… 结局自然是不欢而散,alber买了自己的单,对方更觉得他羞辱自己。 在半路,他就接到了sara的电话。 “bern是一个很优秀的绅士,你为什么不能用轻松的态度去了解他。” “alber,你是故意和母亲作对吗?” 这是本月sara介绍的第三位“绅士”。 回到酒店,alber扯开领带走到阳台,“我工作很忙,不想应付这种相亲。” “但你也需要一个人来爱你呀,你现在的生活除了工作,一潭死水。” 自从沈迩从北京回来,sara改变了风格,她不再亲自盯着沈迩,而是想往沈迩的生活里塞一个“爱”他的人。 她认识的人。 sara希望沈迩能够主动跟bern道歉,并在下一场荷兰分站进行一次date。 * 夏休后的4场比赛,迈凯伦的成绩不错。拿到2个杆位,1个分站冠军。车队积分跃升至第二位,总部愈发关注后面的赛事。 外界只以为是因为今年的超级赛车,只有车队的员工知道变super的不是赛车而是alber。 超级撒旦! alber组织了无数个大小会,议题从转向位置的高度到燃料热能消耗值,所有部门挨个汇报工作,一个数据一个数据的过。 单挑所有技术部门,老板依然游刃有余,让人怀疑alber是不需要睡觉的物种,以及,自己这个普通的愚蠢人类是如何获批进入车队的。 这世界上极少有人能成功走上捷径,即使是上天眷恋的宠儿,大多数也得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去努力。 不怕有人比你聪明,就怕比你聪明的人比你还努力。 他们不敢叫苦,甚至都不敢表现在脸上。 一旦alber发现员工戴上痛苦面具,会立刻在你身边用严肃的口吻关心道:“最近的工作超负荷了吗?抱歉,但你们的表现令人失望,所有数据请复核三遍以后再发给我,今晚12点前。” …… 相比员工的精神压力和严重的睡眠不足,ryan承担了40%的火力。 起因是空气动力学主管提前离职,只有3个月缓冲期。 “这是违背竞业合同!车队将起诉他!”ryan夹着一根雪茄,眉间皱起小山峰。车队的成绩一骑绝尘,总部越来越看中alber,他的压力只增不减。 “起诉他?现在吗?”alber冷冷看着ryan,直接否定,“除了增添工作情绪,让我们在最后两个月乱上加乱,还有什么作用?” 第40章 重要员工突然离职,毋庸置疑是ryan的工作疏漏。他无从辩解,只能软下话音,问:“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alber手边有三个杯子,前两个是热可可,ethan换了两次糖浆的配方都不好喝。 第三杯换了咖啡。 沈迩端起咖啡,喉结滚动,味蕾满是苦涩,舌尖不自觉的顶住上颚,空气安静的可怕。 ryan难得妥协,没办法,赞助商,董事会和沃金都盯着技术团队,把alber当成金疙瘩。沈迩暂时没什么想要的,又不想ryan好过,“我会处理,但你要记得,欠我一次。” …… 加拿大分站,chris的状态不错。 ehtan尽职尽责的汇报今天排位赛的数据,问:“明天的天气可能会下雨,轮胎的调试数据会更新,要不要开会……” “我不参加。”沈迩摆摆手,ethan愣住,又听老板说:“晚上有约会。” ethan:私生活……alber真的很信任我! 他由衷的为alber高兴,也为自己和其他苦逼的同事们高兴。夏休回来的老板化身恶犬,暴躁,刻薄,平等的攻击所有人。 ethan渐渐惧怕汇报工作,也深深为老板担心。热可可失去了安抚作用,每一站车房办公室都有三瓶以上的烈酒。 只有他知道alber不在正赛结束之前抽烟的原则,也只有他知道这个原则,自夏休回来被打破。 ethan拿走两杯被嫌弃的热可可,一路上皱着眉自言自语,难道是东方的神秘力量让我老板性情大变? …… 美食沙漠荷兰,bern谨慎的选择一家奢华的西餐厅。 沈迩送上不诚心的歉意:“我的某些言词让你觉得不舒服,很抱歉,这一顿我请。” bern穿一件款式复杂,色彩缤纷的西装,在餐厅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家世、资历都拿的手,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给奚落过自己的男人第二次机会。 眯起眼睛盯着alber,面色苍白,表情冰冷,垂眸看菜单的样子是他见过气质最出众的男人。 bern对f1没兴趣,问过圈内的朋友,反馈出乎意料的高。有别于他认识的金融精英、个性的艺术家,alber像一柄锋刃的剑。 bern觉得有挑战性且极有面子。 沈迩点了几个菜,把菜单递过去,bern存心摆架子,说:“你请客你点,我吃什么都可以。” 略有些耳熟…… 沈迩直接把菜单交给服务生,淡淡道:“如果你因今晚这顿饭发生任何意外,我有连带责任。成年人应该对自己负责,你说呢?” bern:…… 一顿饭吃的不算融洽,alber宠幸最多的就是酒杯里的白兰地。bern兴致勃勃的展现自己这些年在国外的一些投资项目,沈迩左耳朵进右耳多出。 酒杯凑近嘴边,他突然停住,余光里出现一个人高马大的黑发男人。穿着粉色的衬衫,宽肩窄腰,即使只有背影,仍然在餐厅有很强的存在感。 bern打断他的遐想,“我投资了几个设计师,我今天这身就是出自他们的独立品牌。我觉得挺适合你,下次见面送你两套西装。” 放下酒杯,alber最后一点耐心也被那道粉色背影夺去,他重新靠回扶手椅里,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一番。 “我想自己没有这个荣幸,另外建议重新评估对方的实力。您今天这身西装用料不讲究,色彩混乱,跟发色不搭。” …… 站在街边一家打烊的店门口,沈迩靠着墙抽烟,他吞吐的力道很重,抽空给手机静了音。 这个bern以后不会再出现了,不出意外,sara很快会发来质问邮件。 但他不关心这些,扬起下巴,下颌线在月色中露出流畅的线条。烟雾在眼前不断盘旋,他一直在想那个背影。 荷兰这么远,也不是什么有名的赛道,他不会来。 淅沥沥的小雨将烟雾打散,沈迩又站了一会,突然感觉脚边有什么东西。顺着望过去,一只小白狗,哆哆嗦嗦的依偎在他腿边。 屋檐不大,再远一点肯定得淋雨。 他几次欲抬脚,最终一人一狗沉默的并排站立着。沈迩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小白狗蜷着四肢,呜咽的趴在原地。 他突然想到某些片段,呜咽的哭声,沉闷的请求,还有温柔的安抚。 或许怜悯只是人类与生俱来的能力而已。 * 酒店套房,兔子玩偶被保洁塞进被子里,靠在枕头上很乖巧。 沈迩举着酒杯,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的步伐显得有些焦躁,窗户全部打开,还是觉得喘不上气。 书桌上的手机屏幕,是微博界面。 关注列表只有一个人,最新更新还是10天前,谢至峤代表车企部第一次接受媒体采访。 新闻的大标题是【x—01y顾问-麻省理工电气工程学天才max】 配图是两人肩并肩的合照。 评论很多,出于某种奇妙的心理,沈迩没有使用翻译器。 他手肘搭在阳台栏杆上,夜风从大敞的衣襟里穿过,仰头喝完整杯,眉间的阴鸷还是划不开。 谢至峤最新的ip定位在荷兰。 第33章 初六安康 科技园区出口的停车杆抬起,保安伸头瞧:“谢总,这么晚才下班啊。” “嗯,最近比较忙。” 保安笑着套近乎:“最近那新闻我可看了,嚯,讨论度很高,将来一定大卖。” “承您吉言。” 车辆驶上出城高速,劳斯莱斯经理发来消息,“谢先生,您之前看的几款轮毂已经到货了,您有空来店里看看。” 谢至峤回了个语音:“不换了。” 那边很痛快,“也成,我把定金退给您。” ok的符号擦过指腹,谢至峤改按通话键,“先不退……兴许要换呢。” …… 11月的北京已有冬意,半夜的山顶更是冷掉鼻子。简易帐篷很快就搭好了,谢至峤从最开始手忙脚乱到现在20分钟搞定,用了5次。 坐在鹅黄色小板凳上,裹紧黑色羽绒度。头顶是漆黑的天空,朋友发来语音,听背景音,在某个酒吧蹦迪呢。 “哥们,牛大发了啊。那篇报道写的真不错,我家老头子都转发了。我说怎么最近都约不到你,哥几个吃喝玩乐,你闷声发财,当叛徒是吧。” 谢至峤夹着点鼻音,回:“滚,老子一直都不是你们那波儿的。” “瞧你这话怎么说的,又有两个公司跟投了?资金扩充就不用看那几个老家伙的眼色了,哥们我明年能不能包上林南就靠你的分红了。” 谢至峤连续加了半个月的班,把策划一组逼的叫苦连天,许源举白旗来求情。 “我没让你们跟我一起加班啊。”想了想最近的工作强度,大手一挥:“明天全体放假一天,今天晚上你带他们出去吃顿好的,没有预算。” 许源感激涕零,绞尽脑汁准备说100字马屁,瞧见老板皱眉沉吟。坏了,这是要收回圣旨? 谢至峤:“你最近……有没有收到特殊的邮件?” 许源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猎头的邮件我没看全删了,脉脉签名都改成【不找工作】老板我忠心可鉴!” 谢至峤嫌弃的看着他,“我不是说这个。” “那是什么?” “上周那组动力数据调试的不错。”谢至峤用拇指摩挲着另一手的虎口,不动声色,“找外援了?” 许源握紧拳头,敢怒不敢言,“那是我们组熬了三个通宵的成果!绝对没有找外援!这不是年终奖打折的理由!” 谢至峤:……“认真点儿。” 许源的愤怒又变成了失望,耷拉着肩膀,“当然没有了,我们组人的胃口已经被alber养刁了,非一般人可以指点的。” 唯一留下的便签纸被一组几个人摸来摸去,已经起毛边儿了。许源毫无用处,3秒后被赶出总裁办公室。 朝霞跳出地平线,谢至峤随手拍了张照片,汽车尾灯亮起,给这场悄无声息的日出画上句号。 —— 12月初,今年f1最后一场比赛回到大本营-英国银石赛道。 迈凯伦时隔26年的冠军之争,在略带寒意的天气并没有影响40万现场观众的热情。 比赛准备开始,chris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坐进赛车。alber罕见的走出维修区,侧脸别着耳麦,无人机镜头立刻对准他。 纵然chris是目前积分榜第一的车手,他们的技术总监还是一贯的严肃神情。f1的赛道上不存在提前锁定的冠军,chris与第二名的差距并不够大,银石赛道会教训任何一个小看它的车手。 alber对chris点点头,眼神深刻,蕴含鼓励。chris只有眼睛露在外面,在他即将问鼎第一个冠军的比赛现场,终于多了些成熟稳重,当着几亿观众镇定的回应。 一切就绪,沈迩走回维修区,很突然的听到同事的对话,“我好像在a区看到felix。” “最后一场比赛,他是应该来,今年迈凯伦或许会创造奇迹!” 第41章 “万圣节我还收到felix的邮件……” alber皱了皱眉,他不确定在荷兰那次见到的背影是不是谢至峤,在那之后他卸载了微博。 不管是谢至峤还是felix,他逃避着这个名字。 但还是会梦到他,准确的说是梦到8月的北京。 他给自己泡了一杯热可可,没有加糖浆,沉默的在后勤区喝完,ethan来找他。“赛道工程师准备让chris进站了。” 最后一场策略方案他们做了四个版本,alber对自己的团队有信心。 ethan也很有信心,今年对整个迈凯伦车队来说是具有重要意义的一年。他的心脏生出一团火,冒着白色的雾气,以至于没有听清老板的问题。 “嗯?您说什么邮件?” alber轻描淡写的重复了一遍:“你有没有替我清理过一些陌生邮件。” 陌生邮件?ethan眨动蓝眼睛,疑惑的说:“您收到亚马逊黑色星期五的营销广告了?!” alber:……“没事了。” alber不会出错,错的肯定是小助理。ethan如临大敌,迅速把老板的邮箱挨个查了一遍,的确没有“陌生”邮件。 晚上车队要集体庆祝时隔26年的冠军,ethan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他汇报完收尾工作,转达公关部的要求。 “您要在ins上转发车队的宣传,然后表扬chris……” alber懒得听,把ins密码给他。 ethan十指大动,一篇明显不是alber风格的ins发出去,他突然问:“比赛快结束的时候您突然离开,是有重要的客人来吗?” 他并没有收到重要客人到访的通知,而且接待这种事一般都是ryan负责。alber没有回答,摆摆手让他去聚餐。 昏暗的办公室,烟雾缭绕,散发着浓烈的酒精。电脑屏幕的光熄灭,房间彻底黑了下来,指尖的猩红不断闪动。 手机里塞满贺喜的信息,沈迩的思绪很钝。比赛快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站起来焦急的盯着实况画面。没什么比年度冠军即将诞生,这件事更牵动人心的。 他跑有点急,橙黄色的工作牌带子被卷起来。工作人员走过来问是否需要帮忙,他问a区的观众有没有提前离开的。 对方说有几位观众已经提前离开了,沈迩等了一会,始终没有看到那个人。也许是同事看错了,又或许是他提前离开。安静的靠立在出口通道,附近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chris第一个冲出终点,他们赢了。 他又望了一眼a区的方向,冠军之日也无法让冬令时的伦敦散发阳光。身处阳光和夏日只觉得火焰的炙热,一旦全部失去,又为逝去的温暖怅然若失。 对沈迩来说,这个夏天是他感觉到最灼热的日子。 他就像一个渴望阳光的雪人。 也许今年已经获得了太多,在即将结束的年末。 圣诞老人并没有让麋鹿送来礼物。 * 北京。 迈凯伦获胜的消息,谢至峤隔了两天才知道。那天醉醺醺的踏进家门,玄关架子上的兔子玩偶掉下来一只,挡住踉跄的步伐。 感应灯亮起,谢至峤眯着眼睛先是一愣,捡起来,却没放回去。就这么抓着,卸了浑身力气,倒在沙发上。 感应灯灭了,酒味的沉重呼吸在空寂中起伏,手机屏幕映出谢至峤立挺的五官,他随手打开朋友圈。 许源2天前连发了五条关于迈凯伦获胜的朋友圈,策划一组所有人都点了赞。酒后麻痹的末梢神经不听指挥,手指一不留神点了五个爱心。 时隔26年的冠军,alber任职技术总监的第一个冠军…… 谢至峤打开关注的f1大v微博,每一篇点评都看了,大部分配图是车手,少有几个分析赛车参数的博主加了一张技术总监的现场截图。 将手机扣在胸膛,一室昏暗,在一次沉重的喘气后,呼吸加快变得急促。谢至峤的记忆力很好,能清楚的记得车企部普通员工的名字,岗位和近期工作。却记不得小半年前,盛夏的那10天。 混沌的思绪不受控制,像划过夜空的流星,草稿箱出现一封祝贺邮件,收件人是alber. 吴明珠指挥着家里的阿姨准备平安夜的聚餐,老谢董不过洋节,谢夫人赶时髦。去厨房看了一眼炖盅的补品,视线飘到客厅里陪小侄女玩的儿子身上。 张姨摘下围裙,搭腔:“小谢工作不顺啊?好几天没有笑模样了,以前多爱笑啊。” 谢夫人叹口气:“何止几天啊。”有小半年了,谢至峤藏得越来越熟练,可她当妈的最清楚。 今天这场家宴也是为了给儿子些慰藉。 谢至峤讲了半天故事有些累了,把手机扔给侄女玩儿,回房间洗把脸。回来的时候秘书来电话说有要紧的邮件批复,谢至峤处理完工作,正要退出,黑眸瞪大。 草稿箱(0) …… 饭桌上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谢夫人捅了捅主位,老谢董心领神会,举起酒杯。 “快新年了,大家聚一聚。今年呢,集团业务发展不错。”他冲着谢至峤点点头,“谢至峤也不错,帮了爸爸不少。”随手桌上几位在分公司负责的业务堂叔堂兄也一一提到。 老谢的话谢至峤一个字也没听,余光始终在酒杯旁的手机上,在心里计算英国时间。 他看到了吗? alber处理邮件一般都及时,他看到的时候会想什么?会不会觉得这是自己试探的手段? 一时间,很多谢至峤觉得自己已经遗忘的记忆翻涌而来,胃里泛着酸,囫囵吞枣的把碗里的海鲜咽下去。 这份涩,一直持续到春节。 谢至峤最后一个离开公司,保安上楼做例行巡逻,谢至峤给了春节红包。 “谢总,快回家吧,春节好。” “嗯,同乐。” 进了电梯,谢至峤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走进许源策划一组的办公区。许源隐藏的很好,但谢至峤清楚的知道那个东西被藏在哪里。熟门熟路找到一个文件柜,拉开二层抽屉,一张巴掌大小的,起毛边的便签纸。 字很少,谢至峤早就能背下来。 拇指不断的在黑体字上摩挲,放回去,他走出办公大楼。烟花在头顶炸开,又是新的一年。 春节前后,应酬不断。他跟着老谢,拜访迎客,没一天空闲的。他面色如常,眉眼间略显疲惫,但仍游刃有余的应酬着。 “你那套自主系统已经成熟了,过了年,工程设计的进度得提一提了。”老谢董瞧了一眼谢至峤的疲惫,也心疼,说:“你是管理者,琐事让下面的人去干。技术总监什么时候能到位?你找不到,我来帮你找。不就是被人利用了一回吗?怎么?因噎废食啊,这不像我们谢家的男人。” “别,爸。”谢至峤揉了揉脸,“不是因为之前那个总监,您别插手,我心里有数。” 老谢董哼了一声,“你最好有数,少让你妈操心。”操心的是你,没有夜宵吃的是我! 2月的北京迎来几场大雪,谢家主宅应景的贴着红窗花,喜迎新春的题字还是老司令,谢至峤的外公写的。 初一去西城,外公的老战友纷纷来拜年,官职再高也免不了替小辈操心终身大事。这个圈子选女婿慎重,爱知根知底的,谢至峤一直是香饽饽。 “小谢性格好,开朗,对象也得找个爱笑的。” “是啊,我姑父家的女儿就不错,学艺术的,嘴甜,性格温顺,小谢一定喜欢。” 一样都没中,谢至峤撑着下巴喝了口茶提神。 隐约能听到窗外的一阵风声,天气倒蓝,万里无云。谢至峤憋着口气,走到院子里。羽绒服也没穿,站在光秃秃的树下耍酷。 吹点冷风清醒,最好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都吹走。他有点生气,说不清是生气侄女误发的邮件,还是对本不应该抱有期待回信生气而生气。 阿姨看到谢至峤单薄的站在院子里,跟谢夫人告状。吴女士拎着羽绒服走出来,不由分说扣在谢至峤头上。 连她这个平时最溺爱儿子的都看不下去了,“垂头丧气半年,多深的情伤都伤够了吧。谢至峤,你有点样儿!” 她注意到儿子一直盯着手机,对年轻人有事不直接打电话,非抱着手机等信息的做派不理解。 平时做事干净利落,风风火火,怎么这回的坎这么难迈过去呢,她不禁对甩了自己儿子的那位更急好奇。 “心里过不去就给人发个消息,祝贺新年,什么都行。” 谢至峤刚想说人英国人不过春节,都2月了再发元旦祝贺也说不过去。再说了,发了,人也不一定回啊。 不,是一定不会回。 大年初六这天,谢至峤回了趟望朝庭。保洁按时清扫,谢至峤无事可做。电视里重复播着银石站的比赛视频,仔细将莲花兔儿爷擦拭干净。 转播画面里出现alber的时候,谢至峤对着兔儿爷拍了好几张照片。他打开相册往上翻,眼里的失望逐渐加深。 第42章 极度思念的时候,连一张照片都找不到。网上倒是有不少视频截图,但不是谢至峤的沈迩。 他打开微博,写下大年初六,平安健康,配图是一只莲花兔儿爷。评论区很快有回复,老北京的传统,粉丝整齐划一的问候春节快乐和概念车的研发进度。 几乎是同一秒,谢至峤发出微博的那一瞬间,99+的私信里收到一个初始账号的信息。 【happy spring festival】 第34章 摸太阳 cloe:“hi alber,最近有什么想和我分享的吗?” “令你失望了,没什么特别的。” “alber,你不必满足任何人的期待。”cloe强调自己的立场。静了两秒,又问关于精神科治疗的问题。 “我觉得我并不需要。之前……”他顿了顿,抿了口咖啡说:“之前出现的极端情况没有再发生过。” 其实沈迩并不能确定应激依赖的症状彻底消除了,没有了依赖对象,实验数据就不完整。他极有条理的陈述了最近的睡眠时间,工作状态,试图用客观数据佐证自己的说法。 但正常人是不会刻意强调自己的“正常”。 cloe在纸上画了一把锁,“alber,精神缺口像一只小米虫,等再出现的时候谁也不能保证不会比上一次更严重。” alber淡淡道:“谢谢你的提醒。” 患者不配合,咨询很快结束。 阖上电脑,屏幕旁的威士忌酒瓶见底,桌上凌乱的摆着两支酒杯。比赛结束后,沈迩没有返回伦敦的家中,也没有去德国找养父母。 他一直住在酒店。 空调轰隆隆的作响,房间里有点干,喝完杯子里的酒,微微张开的唇边残存着几滴酒渍,像点在那双妖艳的唇上,琥珀色眼眸又像望不见底的深渊。 飞机迫降的后遗症是依赖谢至峤,那么依赖谢至峤的后遗症呢?他对cloe说的一切如常,不包括酗酒,暴躁、以及无法在酒店以外的房间入眠。 大床上,穿着中式挂衫的兔子玩偶坐在两只枕头中间。沈迩靠在门框,白衬衫外面套了一件克洛因蓝的背心。 一手夹着,一手举杯,他酌了一口酒,目光落在兔子身上。如梦如幻的10天,唯一存在过的证据,只有那场毫无道理的应激依赖,以及其副作用。 —— 新一年的f1赛事在3月初如期开始,迈凯伦仿佛如有神助。赛程刚开始没多久,接连出现巴西站五连撞,梅奔2号车手受伤上替补。 赛车方面,alber带领的技术团队提升卡钳的受热温度,加深气流引导槽改善空气动力学效能,进一步微调底板设计,从而使得今年的mcl630打破去年自己创下的最快圈速记录,成为当之无愧的火星车。 车迷们沉迷比赛各种意外和技术创新之余,轰动整个赛车圈的消息来自4月末一则人事变动。 迈凯伦技术总监alber将在本赛季结束后离开车队。 【迈凯伦两连冠在即,技术总监离职,车队何去何从?】 【提前8个月发出公告,alber鸣谢老东家】 一时间,迈凯伦的车迷惴惴不安,其他车队的车迷看好戏,而真正炸开锅的当属其他车队的管理层。 所有车队经理都在打听一件事:alber要去哪儿? ryan在新闻出来的三天内,每天都要接100个询问alber下家的电话,本就消瘦的脸颊更显疲态,除了应付竞争对手,总部连夜让他回去述职。 乌纱帽不保,哪儿还有好脸色,“车队经理不负责为员工提供再就业咨询服务,不要再问我了!” 连续两个赛季,迈凯伦的成绩有目共睹,其他车队垂涎欲滴的想要挖到alber。除了f1,商用汽车厂商都递来橄榄枝,樾峤车企部的邀请函也内。 人事总监询问这件事的时候谢至峤刚从一个应酬上出来,他举着电话走下台阶。黑色的皮鞋沉稳,步伐间从容不迫。 “谢总,我建议以集团的名义发去邀请。虽然alber年底才能离开车队,但这8个月时间跨度太长了,我们的速度得快。” 人事总监很专业,邀请函已经写好只等老板同意。他相信老板和自己的看法一致,毕竟技术总监这个位置他们已经等了alber将近一年。 北方的春末,昼夜温差很大,夜晚的风呼啸而过,下一秒又恢复安静。 “嗯,你去办吧。”老板的声音再正常不过了,甚至有点不甚在意的云淡风轻。人事总监还想问老板要不要亲自飞一趟增加成功率,听筒里传来一道微弱的男声。 “谢总……?” 谢至峤闻声望去,是主办方请的当红小生-林南。 “有事?” 林南穿的很少,一件单薄的白衬衫,黑色西裤掐着极细的腰身。他的唇擦了些许口红,借着路灯晶莹透亮,精致的五官像个美少年,眼神却很单纯。 风很大,吹动衬衫,林南抱紧双臂,他紧紧盯着人群中一眼就能注意到的英俊面孔,穿着名贵的套装。虽然笑着,但仔细看又觉得疏离,难以接近。 他鼓足勇气跟着谢至峤出来,叫住对方,“谢总,您能送我回去吗?” 谢至峤不答,走下最后几节楼梯,脑中一闪而过的是林南背着光,苍白的脸和透着水汽望着自己的琥珀色眼睛。 因为什么回头,谢至峤不想深究,他扭脸沉声说了声上车。 望朝庭。 谢至峤看了一眼客卧,对着电话那头说:“你赶紧过来把人领走!” 刘昶:“我这儿走不开,你先帮我看着点儿啊。明天一早过来把人领走。” “明天?”谢至峤浓眉皱起,半点儿不想家里有陌生人。“你刚刚说不让我把人放酒店,怕被狗仔拍,现在就放心把人放我这儿一晚上?” “嘿,这不是相信兄弟你吗?拜托了,看这架势我家老头子今晚不会放我走。” 谢至峤满是不耐烦,“明天麻溜儿滚过来!” 两天以后,谢至峤收到两个坏消息。 人事总监:谢总,alber始终没有回复。 微博热搜:爆顶流小生恋情,驱车共赴豪宅密会! —— 伦敦南部某私人俱乐部,alber一身黑色骑马装,手里拿着马鞭,并肩的人是希沃的副总。 希沃飞机制造公司以私人喷气飞机著称,凭借高性能表现的安全技术和航电系统在行业内名列前茅。 “alber,感谢你给与这次会谈的机会。我们诚挚的希望你考虑希沃,地上飞机玩了几年,是时候玩真正的飞机了。” 希沃对alber的专业背景和工作能力做了全面的评估,董事会表决由他出面游说。薪资福利和人事权都是最高规格的,诚意十足。 希沃的副总压低声音拿出杀手锏,说有办法帮他提前搞定竞业合同。 alber听得多,说的少,骑了两圈与对方坐下来喝了杯咖啡,淡淡的说了一句美国太远了。 副总心领神会,不再纠缠,说道:“是我们来晚了,连我们都没打听到你的下家,alber你很会藏。” alber笑了一声,放下咖啡杯说:“没有什么下家,我单纯的从迈凯伦离开而已。” 每个行业的顶层人才变动一般都已经和下家谈拢,alber这么说,太奇怪了。 “也许有点冒昧,但我个人真的很想知道你突然离开迈凯伦的原因,你就当朋友之间的闲聊吧。” alber沉默了很久,服务员过来换了一杯气泡水,他才开口说:“冬令时难熬,想看看太阳。” 3月底,日本飞意大利的飞机因极端恶劣的气流导致迫降。客舱内一片狼藉,氧气面罩,散落的行李和哀嚎的乘客。 alber解开安全带,坐了一分钟,双腿僵麻动弹不了。对安全人员点头表示自己没事以后,看了一眼坐在自己隔壁的男人。 商务装扮,不到30岁,黑发,落地后对他安抚的笑着说上帝保佑我们。 当晚体检,入住当地的酒店,整套应急流程和吉隆坡如出一辙。alber时不时注意那个男人,一言不发。 窗外的天黑了,海风猛烈的在城市的夜晚搜刮。 手机、电脑许多邮件信息纷至沓来,有车队的,有沈霞和sara的。沈迩脑中有很多念头闪过,失重的,混乱的,惊恐的,吵闹的。 整个迫降过程他始终保持清醒和镇定,下机时帮助了两位女士。 他应该跟cloe预约一次咨询,但他没有。他罕见的不再关注自己的心理健康,放任着,像是在等待事故发酵后的一个影响。 ……什么都没有发生。 抵达意大利后车队会议,他和ryan发生了争执。ethan端着热可可进来,“alber,按照你的要求加了3份糖浆……” 他对这个要求不理解,还是照办了。虽然老板以前喜欢喝加了糖浆的热可可,但甜度范围还是正常的。如今3份……在他看来老板现在处于情绪极度不稳定的状态。 虽然这种时候很少,但每一次出现对于车队其他同事来说都是地狱级别的。 第43章 “放在那里,我现在不想喝。”alber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除了些许疲惫看不出异样,突然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ethan竖起耳朵,“什么声音都没有,您听到什么了?” “我也什么都没有听到。”alber停顿一下,他再次确认,“真的没有声音吗?” 用了好几天,alber终于可以肯定这次飞机事故没有给自己带来任何改变。没有引发应急依赖,甚至没有带来一场噩梦。 “你想到什么了?”cloe在电话那头问道。 “如果这一次完全没有影响,上一次为什么会出现应急依赖。” “或许是你有过一次迫降经历,免疫了。但没有影响总是好的。” alber在空无一人的赛道上,仰头看星空,不说话。cloe问:“你在想什么?一个词一句话,都可以告诉我。” “不是免疫。”沈迩的声音被风声裹挟,他的声音有点轻,却很坚定,“我想是因为我曾经摸到过太阳。” 于是不再惧怕天空。 第35章 我与地坛 “粉丝已控场,艺人2分钟后可以下车,摄影组怎么样?” “机位马上调好。” “外面很冷,让林南老师穿羽绒服下来,可能还要加个补光板。” 地坛公园被圈出一小块场地,一群约莫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围成一团,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紧张、兴奋的神情。几十台长焦距的单反,专业程度快比得上v杂志带来的二十人摄影团队。 大粉边拍照边确定最佳角度,嘴里还不忘指挥秩序,“都小点声,别吓着南南。今天后援会只选了我们来现场,公共场合一定要注意秩序,别给南南败路人缘!” 林南是近两年当之无愧的顶流明星,超强的粉丝购买力,代言已经摸到蓝血品牌,为人谦逊低调,粉丝管理的水平也远超同期。 今天给v杂志拍封面,杂志很大胆的选择公开场合。经纪公司怕粉丝闹事,私下让大粉组织一小波人来现场,严格保密。 一组照片拍完,执行经纪人赶忙把羽绒服披在林南肩上,热水杯递到手里。替他拢了拢衣服,招呼化妆师来补妆。 “南南,谢总今天来吗?” 半张脸埋进围巾里,艳丽的妆容和五官,林南的颜值和周围几乎断层。他冷的微颤,怯懦的说:“我没和他说今天来地坛拍照。” “这傻孩子,地坛离他公司多近啊。瞧你现在冻的鼻子红红的,谢总见了肯定心疼。再说点软乎话,明年那个珠宝代言不就妥了?他一年能来探几次班啊?就小祖宗你坐的住,你问问那几个眼红盯着你的对家,谁得了谢总这么大的金主,谁不巴巴的天天黏糊着。”说完把林南手机递过去,“快打,一会该拍下一组照片了。” * “采购部选来的几家供应商资质都不错,任总想组织明年的供应商一起吃个饭,问您方不方便出席。” 副驾,秘书汇报工作,谢至峤靠坐着,闭眼小憩。年底公事繁忙,处理完集团的工作,压榨出来的休息时间都给了车企部。秘书安静等待老板的指令,谢至峤电话响了,秘书瞥了一眼,林南。 “喂,什么事?”谢至峤开了一上午的会,嗓音微哑,透过电话听上去有点冷漠。 林南咬了下唇,开口说:“哥,我现在地坛拍杂志封面,你能来接我吗?” 谢至峤微微蹙眉,刚想说自己没时间,转念想到什么,改口说:“等着。” 拍摄现场乱糟糟的,粉丝,场务,摄影师。谢至峤在包围圈外站着,不耐烦的扯了扯大衣领子。林南的执行经纪眼尖,穿过人群向这边走来。 “谢总,您来了,南南拍着呢,估摸着还得一小会,不耽误您时间吧。” 谢至峤没搭理对方的谄媚,随口问:“他最近怎么样,都顺利?” “顺利!” 执行经纪快速跟谢至峤汇报了林南年底的时尚活动和几个重要的颁奖典礼,最后说:“南南一直惦记着您,记挂着春节您能带着出国散散心。您别嫌我啰嗦,南南年纪小又单纯,脸皮薄。有些话不敢直接跟您说……” “我心里有数。”谢至峤冷冷的打断对方,执行经纪极有眼色,说去看看林南的拍摄进度。 谢至峤松了口气,掏出手机,对着星光熠熠的换了几个姿势的林南拍了几张照片。 拍成什么样子他看都没看直接发给刘昶。交了差,谢至峤理了理衣扣准备走,一转身,视线对上不远处柏树下,拿着相机的男人。 【你来了,留下一段看起来还不错的回忆给我;你走了,这段记忆愈发清晰】 身处地坛,谢至峤脑里冒出这句话,盯着沈迩,忘了离开。 沈迩先动了,盖上相机,向谢至峤走来。 12月的北京,白天最高温度不到5度。沈迩穿一件单薄的风衣,敞着,可以看到里面的白衬衫和蓝色马甲。 一年多不见,身影依然消瘦。谢至峤忍不住看着沈迩,沿着他纤细的肩线和脖颈,看向眼睛。 好像更瘦了些,又或许没有,风衣宽松,内里的尺寸只有亲密的人才能丈量。 谢至峤替刘昶来看一眼林南,事情办完应该直接离开。下午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车在马路边停着没熄火,谢至峤却还是在看到沈迩走过来的瞬间停下来了。 算算时间,f1今年的赛季已经结束,8年告别礼上alber又送了迈凯伦一程,卫冕这个赛季的冠军车队。 在得知沈迩没有回复车企部的邀请函后,谢至峤就不再猜想沈迩会去哪里工作。身体像开了保护机制,从某天早晨醒来,谢至峤一扫颓废的状态,专心的投入工作。 谢夫人欣慰的跟张姨说儿子终于走出来了。 今年格外忙碌,集团的云智能服务上线,投资者和股东都盯着这块儿业务。汽车板块概念车处于重要的研发阶段,商业布局都是走一步看十步。 概念车发布已经被董事会提升日程,接下来就是商用车的布局。 谢至峤觉得自己了解alber的处事风格,守着严苛的社交边界,对前男友……炮友大概不愿意浪费一秒钟。 也好,他很忙,没时间寒暄。 所以当沈迩远远看了林南一眼,问那是你男朋友吗?谢至峤惊讶的忘记回答。 等找回声音,再答又显得太刻意。 沉默无声,却比千斤重。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回答也说得过去。但在隆冬时分,谢至峤的脖颈微微出汗,背脊像被冰冻住,挺的邦邦硬。 沈迩垂着眼,目光不经意的落在谢至峤loro piana的灰色情侣围巾,尾部绣着红色字母。从新加坡转机的时候,免税店门前的广告牌就是这个围巾的广告。 或许是僵持的氛围太诡异,谢至峤必须要做点什么打破这份尴尬才能显得轻松,便问:“怎么来北京了。” 很没礼貌的开场白,像在撵客,但沈迩又很习惯谢至峤这样的回答。他一直都是这样霸道又张扬,好像所有事都可以掺和一脚,都与他有关系。 谢至峤熟稔的语调让沈迩觉得轻松,不远处粉丝包围区突然传来议论,“那是樾峤的谢总吗?来探南南的班?” “嘘,不可说不可说。” “好浪漫啊,上个月时代颁奖礼的d家高定就是谢总买的吧。这种级别的霸总才配得上我们南南!” 沈迩侧过脸又看了一眼被摄影师调整姿势的林南,穿着华服在聚光灯下光彩夺目的明星,微博热搜暗戳戳预告了一年多的绯闻。 两位当事人近在咫尺,好像那个回答不需要答案了。 所以沈迩也没有回答谢至峤的问题。 业内至今没有alber入职的新闻,谢至峤默认他不愿意谈。 林南也看到谢至峤,唇角勾起,撇下摄影师走过去。 正巧谢至峤的秘书来找人,一脚踏上台阶,从乌泱泱的人群一眼看到alber。他愣了一下,走到谢至峤身边低声说:“谢总,该回公司了。” 秘书当然认得alber,谢总耗费一个多月也没挖回来的技术总监。起初只以为老板还没有放弃,事后回想,又觉得三人的站位奇特。 谢总看着alber,alber却看着林南…… 被人打断,谢至峤脸色缓下来。嘴唇紧抿,散发出一种冷静而矜贵的气势,黑色手工皮鞋摩擦着地面,他大步流星走向林南。 “哥,我刚没看到你,不知道你早来了。”林南的声音清亮,尾音软下来,任谁听了都舍不得责怪。 “等很久了吗?冷不冷?都怪我,我真的不知道。”他急切的解释忘了控制表情,也忘了不远处几十台镜头齐刷刷对准自己,圆润的琥珀眼眸紧紧抓着谢至峤。 “没事儿,就顺路过来看看你。”谢至峤摸了摸鼻子,客套的话平时说过很多次,不知道今天怎么说的有点儿别扭。 林南的脸庞仿佛照上一道明亮的光,悄悄靠近谢至峤,邀请他一起吃晚饭,“我很快就拍完了,哥,我去公司停车场等你,不会被狗仔拍到。” 第44章 “晚上我还有事儿。”余光瞥见林南粉丝的镜头,一计眼风过去,林南的经纪人立刻去组织粉丝删照片。 “收了工给刘昶去个电话,他挺惦记你的。”谢至峤冷酷的说完就走,没看到林南倏地白了的脸。 坐进车里,谢至峤重重的靠在椅背上,解开围巾和衬衫扣子,降下一半儿车窗。冷风吹的僵了半边脸,谢至峤才迟钝的想……沈迩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谢总?”秘书在副驾叫他,“直接回公司吗?会议要不要延迟。” 谢至峤觉得穿不过去,扯了下领带,语气冷厉,“把窗户都打开,现在过去。” 秘书/司机:……挺冷的呢。 “任总那边的供应商晚宴您去不去?今年入选的供应商有一家深圳的年轻企业,一部分业务涉及工业设计,任总特意推荐给您。如果您感兴趣我让许总监一起去参加。另外……” 发现自己说了半天老板也没答复,秘书从平板里抬起头,静静的看着谢至峤。 谢至峤眉头拧着,盯着车窗外不知道哪处惹人烦的景色,脸上带着戾气。秘书飞快把会议延迟10分钟,打工人不为难打工人,算是替大家争取缓冲带,不顶风撞上盛怒的老板。 车里安静了好一会儿,谢至峤才开口:“你去查一下alber来北京以后有没有接触什么企业。”他转头看着秘书,“还有沈霞那边。” 秘书愣了一下,才把思路从集团业务接上alber这个名字。 谢至峤突然情绪不稳定,皱着眉,胡乱挥手说:“查不到就算了,我懒得听。” 在地坛公园乍一见面,谢至峤还没什么感觉,现在车走出几公里,缓过劲儿了,越想越生气。 他不知道自己气什么,更不敢分析自己气什么。他现在必须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于是他转头看着秘书,想让云上事业群的所有高管2个小时后都回来开会。 结果秘书小幅举起右手,偷感很重的说:“谢总,我知道alber为什么来中国。”他手疾眼快的调出一张海报递过去,“下周汽车工业发展论坛今年在上海举办,alber是官方非公开的邀请嘉宾。” “非公开你怎么知道的?”谢至峤周身气压极低,压着眉眼,迅速捕捉漏洞。 秘书支支吾吾,“因为论坛也邀请您了,您不肯去,主办方才透露的。” 冷酷老板沉默了许久,开口问:“下周有什么重要行程?” “xxxx……”一共说了10个。 谢至峤眼里压着极少流露的情绪,秘书硬着头皮继续说:“另外老谢董让您回家吃饭。” 谢至峤不说话,秘书头皮发麻,他跟着谢至峤好几年,老板从来不是为难的资本家,但他必须是一个会为老板排忧解难的好秘书! “要不然给您推迟两个会?” 谢至峤猛地一转头,瞪着鹰目,“推迟什么推迟?集团哪个会不是重要的?我有那么忙吗?再加10个我都能应付。跟家里说一声我下周一晚上回去吃饭。” 秘书心里莫名生出些许欣慰,我老板真的不是资本家啊,他剥削自己比剥削员工还狠,我们这些打工人还要什么自行车呢? 在平板上重新勾上刚刚被取消的会议,随口问:“行业论坛就给您推掉了,上海太远。” 他老板用很沉的声音说:“去。” “啊?去,去哪儿?” 谢至峤关上车窗,冷笑一声,面无表情的说:“去看黄浦江。” 第36章 一个讲究的人儿 中国汽车产能位居世界第一,近年的发展峰会邀请国内外知名企业和行业领军人物出席,场面隆重。峰会选在酒店顶层,挑高的屋顶吊着水晶灯,气派不凡。 谢至峤跟白会长打了招呼,带着秘书在会场转了转。来的人里多数都是国资主机厂的副总经理,各级供应链的负责人,还有他们这些自主品牌的老板。 许源也跟着来了,懂技术会管理也能社交,在一众工科生里脱颖而出。拿了香槟,对谢至峤说:“刚才看到中创精工的明工,我过去打个招呼。” 谢至峤点头,对许源的能力放心,看了一两眼就移开视线。 谢至峤一落单就被人围着。他辈分轻,知道那些个老油条多半是看在集团和老谢的面子上。他不清高,想的明白,有人捧就接着,绝不矫情。 人影交错,谈话间他的目光总在外围扫过。 “谢总怎么心不在焉的样子,在等人?” 谢至峤跟集团供应商代表碰了杯,才回答道:“没有,今天人多,有几个人脸熟,多看了几眼让您见笑了。” 开完会有一个私人沙龙,聚的都是行业里核心的人物。走廊尽头的会客厅,面积不大,格调很高。 谢至峤跟几个人在吸烟区抽烟,他没什么瘾,陪着抽了两根,吸的少吐的多。 某芯片企业的副总调侃道:“呦,小谢总抽的越来越熟练了,去年见你还不怎么会。看来这一年没少碰上烦心事啊,哈哈。” 谢至峤叼着烟,嗓子里全是辛辣,刺激的想咳嗽。他后悔来上海陪一帮老油条抽烟,纯耽误事儿。他语气懒散:“年底破事儿忒多了,闹心。” “还得是年轻人啊,亲力亲为的。” 几个人抱怨年底没完没了的应酬,终于想到正事,有人问:“吴干事,别卖关子了,今年的特邀嘉宾到底是谁?该不会还是那帮老头子吧,陈年滥调我们都听腻了,每年都讲那些东西拿到国际上根本不够看。” 吴干事把烟暗灭,扬了扬下巴,“那不来了吗?” 谢至峤被烟雾熏得眯起眼睛,跟着看过去。 今年的特邀嘉宾很年轻,利落的短发,刀刻的高鼻梁,薄唇紧闭,面目肃静。藏青色的风衣半敞,古铜色的双排扣,内里是浅棕色的格纹马甲。f1赛道上alber的身影永远都是黑白,很少搭配的如此繁复。 额前发妥帖的往后梳,露出饱满的额头,他走向会议室,往吸烟区看了一眼,上扬的眼尾和挑起的眉,给人一种毫无道理的信服感。 “这不是……那个……” “f1” “沈先生!” 谢至峤还没准备好跟沈迩打照面,被吴干事这一嗓子惊住了。他立刻站直,放开烟蒂手往后背。目光在空中与沈迩碰撞。 * 沙龙有90分钟的讲座,每年邀请2-3位行业专家讲点行业政策,国际前沿的技术。 谢至峤在第二排找了个靠过道的位置,会场暗下来,投影屏幕放着宣传ppt。谢至峤脱下外套,想坐的舒服点。 旁边的位置有人坐下来。 不觉有他,谢至峤将脱下的外套搁腿上,他今天没喷香水,来上海太匆忙忘了带。酒店沐浴液是一款柠檬和三叶草的味道,他闻着不习惯。 身边的人突然轻咳两声,好像很不喜欢自己身上的味道一样。 黑暗中谢至峤忍不住皱眉,上海人这么讲究吗? 空调很足,坐了一小会嗓子发干,谢至峤伸手够桌上的茶杯,旁边的人不知道有什么旺盛的胜负欲,也跟着端杯子。 不过这一次谢至峤理亏,他动作幅度太大,一伸手就握住了别人的杯柄和一小片冰冷的肌肤。 “不好意思啊。”谢至峤小声说。在心里刚腹诽过对方,又拿错别人的杯子,谢至峤清了清嗓子缓解尴尬。 大红袍味道很香,谢至峤抽了烟的嗓子本就发涩。咕噜噜喝完,刚放下杯子,旁边的人拍了怕他的手背,把自己的茶杯放在谢至峤手边,示意可以喝他的。 呦,还挺细心。“不至于,谢谢啊。”懒散的京腔,拖着尾音。 还行,不是那么讲究的人儿。 他在心里给对方改了评价。 ppt放到过渡页,屏幕亮了些,谢至峤借着影影绰绰的光线斜眼瞥自己的邻居。只看得见鼻子很高,是个男人,坐姿挺拔,不看脸都能琢磨出几分傲气。 谢至峤突然想到进屋前那个眼神,他藏在人群里看着沈迩,谁都不知道那一刻自己的心跳随着对方的步伐,保持节奏一致。 谢至峤靠坐着,眼睫微垂。 他觉得自己挺没劲的,分手就分手,都多大人了,再见面怎么就不能友好的闲聊两句呢?熬了三个晚上挤出来的时间,就为这一眼?他有病吗? 会客厅空间有限,座位不算宽敞,谢至峤曲着长腿,拘谨的坐着。刚准备换个姿势,隔壁的人也动了。 那人挺瘦,碰到他的肩膀,肩骨硌着谢至峤。谢至峤心情不好,大爷似得瘫坐着,不想惯着对方。谁知不等他开口,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畔低语:“抱歉,挤着你了。” 不算特别标准的中文,尾音微沉,带着点怪异的强调,但这一句话像一道定身咒,谢至峤彻底不敢动了。 他甚至无法扭动借着微弱的光线去确认身边的人是不是沈迩。 台上嘉宾的声音被拉的很远,声音越来越小,谢至峤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身边的人依然端坐着,气场如有实质,如果谢至峤能看清就会发现沈迩坐歪了,向谢至峤的方向倾斜。 第45章 大大方方的省了三分力,靠着他呢。 沉静但压迫感很足,谢至峤被沈迩唬住了,也没察觉沈迩的右手顺着地心引力垂下去。 位置这么挤,明年协会可以少请几个人,谢至峤在心里嘀咕。这种沉静又诡异的氛围,对沈迩来说是省力的幸运,但谢至峤来说确实一场酷刑。 肩膀互相抵住,不算完全重叠,勉强互相支撑。谢至峤下巴微微转动,目光在黑暗中落下,他看着某处,似乎在心里很肯定自己看的是沈迩的耳朵。 沈迩的呼吸声仿佛就在耳边,谢至峤屏了几口气,然后,他们的呼吸声也正好重叠。 台上放着学术ppt,而他们像一同看了场电影。 【下面有请特约嘉宾alber……】 人群里突然爆发出猛烈的鼓掌声,谢至峤还没回神,身边的人就要起身。谢至峤的肩膀重获自由,他的心却停了一拍,正准备坐起身跟着人群鼓掌,垂落的左手被很轻的牵了一下。 “尊敬的先生们女士们,下午好……” 舞台上的alber侃侃而谈,像是刻意收敛了严肃表情,他一边讲偶尔搭配一些肢体语言,20分钟的演讲很快结束。踏着掌声下台,走到半路就被白会长拦住,沈迩被推入人群,一眨眼就陷入了企业家的包围圈。 谢至峤跨越大半个会场,白会长正好讲到樾峤集团车企部的概念车,“小谢啊,你怎么站那么远呢?”白会长挥挥手,谢至峤趁机挤到人中央。 白会长指着alber对谢至峤说:“呐,咱们行业的翘楚alber shen,你们年纪差不多,可以多交流交流嘛。” 还没想好公众场合用什么态度对沈迩,谢至峤突然被长辈点到名。诚然,他可以表现的体面,商场如戏台,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都不会真的在意。 但是他心虚,远一分太刻意亲一分不愿意,火候的拿捏,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谢至峤被一众人看着,声音压得很低,说:“幸会……” 话音未落,沈迩靠近半步,大大方方的伸手,琥珀色的眼眸对上他,说:“好久不见,谢总。” “你们认识?”白会长好奇的问。沈迩张弛有度,礼仪满分,“谢总是迈凯伦的车迷,在国外有幸交流过几次。” 他没有提谢至峤在迈凯伦实习的事儿,本来也不是真的实习,被有心人听到容易在谢至峤身上做文章。 沈迩说的光明磊落,又是峰会邀请的嘉宾,白会长立刻就信了。给谢至峤使了个眼色,说:“小谢,你那个概念车不是正在开发阶段吗?alber还会在中国待几天,有机会带他参观参观。” 白会长也是北京人,对北京的企业颇为照顾,更何况里面还有老谢董的人情。谢至峤接着白会长的话茬,提了概念车的发展,“樾峤集团的概念车并不是局限于未来科技,我们要打造一款可以在未来五年内可实现,可落地的商用车。” 简单说就是以概念出发,最终的目标是做商用车。这个观念国外一些顶尖的汽车制造厂商也在使用,只不过他们从概念车过度到商用车,最终也集中在超跑的车型,高单价,不量产。 显然,谢至峤的野心不仅限于每年几十台高端车,中国这么大的市场,他有信心也等得起。 周围几个供应链的老板跟着讨论了几句,“小谢你们那篇报道我看过,系统模拟时速超过300公里/小时,真不错啊。我瞧着不输国外的超跑。” 几个老伙计心里有本账,如果谢至峤能成功量产,他们都能分一杯羹,场面人说着场面话,沈迩突然正色的说:“纵然是概念车也不仅仅只看速度,汽车工业还包含了物理、动力、材料、设计等领域的加入。如果想要跟国际比肩,x—01y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一席话让场面瞬间冷了下来,白会长立刻换了个话题打圆场,谢至峤的脸色却不好看。 alber说的实话,x—01y的研发进度提不上来,上周集团年度预算,车企部要的资金又被驳了回来。 谢至峤不爽的看着白会长身边的alber,单手揣兜,神色漫不经心的,看着专心听人说话,但谢至峤知道沈迩这个表情跟应付ryan的办公室政治家发言一模一样。 这人每次提到x—01y的态度,语气都让人气的牙痒痒。谢至峤不爽,寻了个借口离开,举着杯香槟,背后有人叫住他。 “哥!” 第37章 很久不见的朋友 【林南斩获年度最具人气男明星奖】 【高定加身,林南红毯封神】 御l熙l彖l对l读l嘉l …… 微博年度颁奖盛典的afterparty也在这个酒店,林南脸上画着很浓的舞台妆。听说谢至峤在顶楼,手机都没拿,撇下一圈导演制作人上了楼。 他太欣喜,跑到谢至峤面前:“哥,好巧,你在这里。” “林南?”谢至峤语气冷淡:“你怎么在这里?有工作?” “嗯!今天我拿奖了,是年度人气王。”年轻人满心满眼都是对方,心事都写在脸上,他伸出手,“哥你把手机给我,我忘带手机了。我给你看今天的微博照片!” 最近碰见林南的次数变多,谢至峤觉得有些古怪,他微微蹙眉,正想说什么。余光里,对面的酒桌上出现两道身影。陌生的年轻男人举着香槟,倾身凑近沈迩,与他低声私语。 脚尖随着视线转变方向,落在不远处是两道身影上。谢至峤动作干脆,声音微冷:“林南,我还有事。回去找你经纪人,以后不要单独出来”。 林南眼里的光跟着谢至峤的步伐一同散去。虽然谢至峤以前也不怎么跟他说话,终究会看在刘昶的面子上对他客气。而这两次见面像是很介意跟自己接触,匆匆离开。林南不甘心,想着要李哥查一查谢至峤身边有没有别人。望向谢至峤正要去的方向,对上一位先生的视线。 林南猛地想起之前在地坛拍杂志封面的时候就见过对方,林南在娱乐圈混,对美丽的人和事格外在意。他会记得沈迩,一方面是看到谢至峤跟他说话,另一方面是他真的很英俊。 有别于娱乐圈标准化的美人,沈迩的英俊甚至无法被快门捕捉,当他注视镜头后的人时,如同一柄锋锐的利刃出销。林南不认识沈迩,不会知道alber很少会陌生人展现如此不友善的眼神。 “今天的宣传折页印的挺漂亮的,我一开始没猜到你会来。在这儿的朋友跟我说了才知道。” 凃从白噙着标准的绅士笑容,一手拿着峰会宣传折页,一手举着香槟杯。他微微斜靠着桌子,倾身的幅度不大不小,既能凑近沈迩,又保持着社交距离不至于让对方反感。 他指着峰会派发的宣传簿说:“这里说的几个新材料,刚刚获得国际批准编号, 我觉得很有意思。不如你跟我讲……” “这位先生……”一道低沉的男音打断凃从白,他顺着声音看过去,谢至峤高挑的身影,宽厚的肩背逆着光打下一片影子。 很突兀的介入,开口也不太礼貌:“你之前不认识alber吧。” 凃从白愣住,没忘在alber面前保持绅士仪态,说:“我是在飞机上认识……” “怪不得你不知道……”谢至峤突然轻笑,正了正衣襟,把手里的香槟杯不客气的放在凃从白面前。 “alber看不懂中文。” …… 涂从白脑子有一瞬间空白,目光在沈迩处事不惊的表情和一脸无辜的谢至峤之间来回移动,他很快回过神,问:“alber,你认识这位先生?” 沈迩的发丝全部梳向后,眼睫下的眼神无处遁藏,谢至峤不自觉的吞咽,暗自瞥他,没来由生出一丝恐慌。 “何止是认识……”沈迩顿了一下,微微回身,没有控制好动作幅度,肩膀又堪堪抵住谢至峤的手臂。473天的分隔,他们太久没有靠的这么近,近到谢至峤低头就能数清沈迩的睫毛。 如果说半小时前黑暗中的触碰是谢至峤的错觉,此时此刻,沈迩自然的站在他面前说话的样子,让谢至峤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沈迩扭头望着谢至峤,露出罕见的,春风似的微笑,说:“是朋友。”说完他又迟疑,“抱歉,我不太懂中国的社交礼仪。很久没见,我们还是朋友吗?谢总。” 那笑意浅的不能再浅了, 眼神端正又自然,语气也挑不出错来,没有任何逾越和暧昧。 沈迩把问题抛回去,将他们的关系抛在大庭广众之下。一种莫名的烦躁从心头涌起,谢至峤的眼神和沈迩短暂相撞。 去他妈的朋友。 谢至峤忍下强烈的控诉,慢悠悠的说:“当然算朋友,欢迎alber来北京做客。”他今天戴了那副黑曜石耳钉,沈迩查过,是个小众品牌,以不同材质的石头设计成不规则的天外陨石的样式。 涂从白看上去和善,其实城府颇深,脸上挂着商(虚)务(伪)的笑容,对谢至峤说:“是朋友啊。”涂从白在朋友两字上加重音,“真的很抱歉alber,你中文说的太好了。好到我疏忽大意,冒犯到你,我为我的鲁莽再次道歉。” 第46章 他的善解人意和谢至峤失礼揭短形成鲜明对比。涂从白直起身,对谢至峤客气的说:“我有些话要单独和alber说,不介意让我们单独待一会儿吧。” …… 谢至峤挑眉,比了一个你们请便的的手势,一言不发的离开小圆桌。 背后很快传来两人的交谈声,谢至峤每一步都踩的很重,跟白会长打了招呼先行离开。 酒店右侧的花坛用了淡粉色的花砖,此时被白色烟雾熏染的灰蒙蒙。谢至峤坐在车里,开车门,垂落的手指夹着烟,猩红的烟蒂快要把风铃草点燃了。他的烟抽完了,临时拿了司机的,焦油重他抽不惯,夹在手上闻着烟味儿。 秘书汇报明后天的会议。“谢总,晚上8点的飞机,这会儿您该出发了。”他不知道司机坐在驾驶座干瞪眼,也不知道自家老板在黄浦江边吹冷风。 “嗯,知道了。”谢至峤淡淡的说,他干脆侧坐着,双腿落地,手肘撑着膝盖。江边的风吹的眼眶洇出生理泪水,手指冷的快要夹不住烟的时候,大门口终于有了动静。 涂从白先一步出来,让门童把车开过来,在台阶上回身等着什么人。吹江风的一小时,谢至峤已经看过涂从白的资料。在西北有点背景,做金融的,早些年是家知名券商的操盘手后来去了华尔街。 嗤,谢至峤冷笑一声,笑意不达眼底,25页pdf,花边新闻占了15页。 ……还不如chris那个蠢货,怎么也敢去碰alber? 眼里一片阴霾,吸着快要燃尽的烟蒂,喉咙被风吹的冰凉,干涩,带着些刺痒。他眯着眼看涂从白等到了来人,两人一块坐进跑车里。 傍晚的冷风过更盛了,沈迩却脱去了大衣,上半身单单穿着白衬衫和一件考究的棕色格纹马甲,剪裁勾勒出挺拔的肩背,下摆被收紧黑裤,腰以下全是腿。明明不算花哨,却在灰蒙蒙的冬日里显得格外亮眼。 沈迩扶着车门,扭身坐进去,这一刻谢至峤的眼睛仿佛架上八倍镜,正好看到解开两颗的纽扣,露出一整段瓷颈。 沈迩颈后靠近发尾的皮肤上有一颗小痣,耳垂下也有一颗,谢至峤喜欢先含弄耳垂,沿着耳廓,用嘴唇轻轻摩挲。再用很深的眼神找到小痣,从那里吻起,啃咬,舔舐…… 艹! 烟蒂被踩扁,谢至峤从车里出来。司机也赶紧下车,怯生生的问:“谢总?您要去哪儿?咱们该去机场了。” 司机是华南分公司调来给谢至峤开车的,没接触过小谢总。听司机队的老人说小谢总好伺候,不为难人,情绪也稳定。 “我自己打车去机场。”谢至峤看了一眼时间,吩咐道:“你跟着他们,去了哪儿,停留了多久都要向我汇报。” “您怎么能打车?”司机第一反应是老板不满意自己的工作,急了,又看谢至峤已经用软件打车,支支吾吾的问:“啊我……跟着谁?” 谢至峤用下巴指人,脸色变了变,冷冷的说:“瞧见那辆骚包的跑车没,跟着里面的狗……俩男的。” 尽管他的工作是让老板高兴,但跟踪的事儿司机没做过,司机心里没底,又问:“明着跟还是……万一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 司机心里后悔不已,早知道老婆看狗血电视剧的时候自己就陪着了!也不至于现在连剧本用哪个都弄不清,拿不准老板的心思。 谢至峤叫的车来了,他径直坐入车内,咬着后槽牙扔下一句,“发现就发现,怕什么?他自己说是我朋友!” 专车呼啸而去,留司机在原地吹江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小谢总说朋友两个字的时候,阴阳怪气的。 京爷怪哈宁的。 司机开了空调,车里的温度并不低,谢至峤却仍觉不够,让司机升高了温度。他扯开领带,把手机扔在后座上,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司机想问温度是否合适,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谢至峤明显不悦的脸色,收了话音。 天黑了,窗外亮起霓虹灯。秘书汇报过alber接下来在国内没有其他公开行程,谢至峤不是没有想过沈迩结束这次峰会论坛会立刻回北京,毕竟他在上海没有朋友。 可涂从白昭彰的心思,一起扬长而去的背影,都让谢至峤忍不住猜测他们接下来会去哪儿,沈迩又会在上海待多久,会直接从上海回英国吗? 再不去北京了吗? 他很好奇,涂从白说了什么才能让白孔雀肯看一眼这个普信男! 谢至峤降下车窗,惹的刚刚调高温度的司机频频回望。 谢至峤意识到自己被沈迩牵住了,想打电话让司机立刻掉头。忽的,app推送了一条消息,【中国汽车发展峰会在上海结束,特约嘉宾alber shen表示看好中国市场……】 谢至峤拨电话的动作顿住,他又想到沈迩那句,北京很好,但我不属于这里。谢至峤的平静和理智一点点被修复,抵达机场,他坐进贵宾室要了杯凉茶润喉。 alber哪里不懂交际,他太懂拿捏局势,在白会长面前说他们认识,意思是对中国市场有人脉,有了解。在追求者面前故意问他是不是朋友……以前拒绝chris,沈迩从不拿谢至峤当挡箭牌。 如果不是拒绝,是试探……谢至峤冷酷的笑笑,想着给他的“老”朋友送一张协和眼科的专家号也不是不行。 登机前,接到司机电话:“谢总,我跟着他们到了酒店,他们一起进去……” 谢至峤打断他,“行了,别管这事儿了,忙你的吧。” 司机看着被挂断的黑屏,喃喃的说完后半句,“但中国男人很快就离开了。” * 回北京后谢至峤开了一整天的会,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两个秘书在紧闭的办公室门口对视一眼,用口型说谢总发脾气呢!梁晨泡了杯咖啡送进去,谢至峤头也不抬的点了点桌面,“放这儿,出去吧。” 梁晨放下咖啡,又把桌上散落的文件夹摆好,悄无声息的离开。一出门小余低声问:“晨姐,谢总这是咋了呀。”梁晨是从集团带出来的,对谢至峤了解比别人多一点,想了想,说:“从上海回来就不开心。昨天的微博颁奖典礼就在上海,八成是跟林南吵架了。” “啊?”小余第一次离顶流明星的八卦这么近,下巴合不上,啊了半天,被梁晨打了一下脑袋,“别瞎琢磨了,也别背后议论老板的八卦,干活儿去吧。6点跟许总还有个会。” 晚上9点过后突然刮起大风,沈迩裹紧风衣,仰头望着了眼高耸入云的建筑。口袋里的电话响了,他顾不上冻僵的手指,接起来。 “alber,总部的交接文件还需要你的签名,电子版发到你邮箱了。唔,还是车队的邮箱。”ethan的语气有点泄气,带着点难过。电话那头有很大的风声,不解的问:“alber,你在外面吗?听上去很冷。” “嗯,我等人。” 沈迩再次看了一眼22楼的,他也找不准到底哪扇窗户是谢至峤的家,等了一个多小时,从身边经过三辆劳斯莱斯,没有那辆薄荷蓝。 谢至峤该不会真的换了颜色和轮毂?沈迩面露难色,低温和寒风吹的他脸颊泛红,还有些微疼。 此时他孤身站在北京街头,有点想念太阳。 “等谁?很重要的人吗?”在ethan的印象里,即使是跟沃金总部的人开会,alber也很少等人。开会的时间到了,人不来,他拔腿就走。事后只给一句,我很忙,下次再约开会时间吧。 沈迩吸了吸鼻子,鼻尖冻的通红,他从酒店出来太着急,没有戴围巾,寒风从脖颈钻进去,把胃冻的抽搐。 他仍然很平淡的回答ethan,简单明了:“债务人。” “债……”ethan焦急的问:“需要我帮您报警吗?会不会有危险。” 沈迩突然笑了,风灌进口腔,呛了一下,“咳咳,中国是我见过最安全的国家,没有危险。而且对方你也认识。” “我认识?” “嗯。”沈迩躲在一颗树下,一字一句的说:“我找felix拿一件东西。” 第38章 蜂蜜泡酒 沈迩在楼下站了很久,有点难为情的问安保能否让他去一楼大厅等。 美人不论男女都有先天的特权,保安对沈迩这个英俊的外国人有印象,主动问:“您是不是以前在这里住过?” 他不记得户主是谁,只隐约记得去年夏天见过沈迩几次,折衷的说:“您刷个脸试试,如果有记录,我就能带您进去。” 上帝果然偏爱英国人,系统里还真有沈迩的刷脸记录。是他病的不算严重的时候谢至峤忙集团的工作怕他一个人在家闷,让物业上门做的门禁识别。 沈迩走进谢至峤那一层,电梯间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摆着两盆沈迩不认识的高大植物。双开的入户甲门挂着榭寄生花圈,多半是谢夫人派人布置的。 沈迩缓缓抬手触碰电子门锁,叮叮发出响声,催促着按下密码。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手指再度僵硬起来,沈迩迟钝的按下0528。 第47章 欢迎回家的语音播报响起,握着门的手被烫了一样的往回缩。声音劈开沈迩记忆里一把沉重生锈的黑色门锁。 门开了,他却不敢拉开。 他看着眼前的门锁,产生怪异的割裂感,时空旋转成万花筒的洞口,对准,那头是去年夏天的北京。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梯门再次打开。谢至峤穿着一套墨绿色的西装,浓黑的毛发和黑色的眼眸压着矜贵的绿,他笑的时候能点亮一屋阴霾,不笑的时候又像站在山峦俯看的狮子。他以前看着自己是笑的,沈迩很清楚,现在大概不会再看见。 清冽的松柏香味靠近沈迩,谢至峤换了香水,也很好闻,跟冬天合拍。谢至峤突然问:“你怎么在我家门口?” 沈迩抬头,露出微红的鼻尖,在白皙的皮肤上像被恶作剧点了红胭脂。眼下些许乌青,像是昨晚没睡好的样子。谢至峤眼底一沉,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刚从上海回来的?” “嗯,今天早上回来的。” 谢至峤不知道怎么气息变了变,挡住入口,动作生硬。谢至峤先进了屋,扔下一句,进来说。 全屋智能,24小时的地暖,升腾的暖空气从四面八方涌抱着沈迩冰凉的身体。他站在玄关,很自然的被架子上的兔子玩偶吸引。 昨晚确实没有睡好,时差让他忘记把兔子玩偶带去上海。即使将房间的光线,气味布置的跟之前的酒店一模一样,沈迩只身躺在白色被单下,一夜未眠。 室内光线充足,谢至峤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扯开领带,大马金刀的坐下,尾音懒散的拖着。 “找我什么事?” 沈迩平静的为今晚的不请自来宣告理由:“我有东西落在你这里。” 谢至峤愣了愣,他脑子混沌,从早上8点开会,批项目邮件到晚上9点。只吃了一顿午餐,全靠咖啡续命,把自己折腾到身心俱疲回到望朝庭,猛的看到沈迩站在家里。 有多久没有梦到这一幕了,谢至峤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嘴比脑子快,“你自己找吧,找到就拿走。” 谢至峤不在意的态度,沈迩却抿紧唇角。他自诩潇洒,很少示弱,更没有求过什么人。来找谢至峤是为了拿东西,既然债务人爽快自己也应如此。他短暂思考,不客气的在客厅里转了一圈。 谢至峤起身从厨房给自己泡了一杯蜂蜜水,握着杯子,靠着门框冷眼看闯入者。沈迩从客厅走到书房门口,扭身问可以进吗?谢至峤点头,不一会儿他出来,还不忘给主人把门关好。 又去了影音室,客卧,然后在主卧门前停住。 望朝庭的客卧一直空置,上一位客人在这里的10天一直霸占着主卧。沈迩握住门把手,玉石材质,冬日里也触手温润。沈迩没有扭头征求主人的意见,他低着头,自言自语,“到扰了,我进去找一找。” 主人的沉默似乎是默许,又或者是单纯没来及制止。在沈迩走进去的那一秒,手里的杯子很重的落在大理石台上。谢至峤突然知道沈迩在找什么了,他一个箭步追过去,慌乱中忘了社交礼仪,一手从沈迩的侧腰绕过去,绕到腹部,半搂着把人固定在自己怀里,不允许他继续。 “你……到底要找什么,我给你拿。” 说出这话的时候,谢至峤心跳乱了一拍,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语言和情绪,手掌不自觉的用力,陷进沈迩单薄的腰腹。奇怪的是,谢至峤轻薄的举动,没有礼貌的靠近,甚至带有些骚扰的动作,沈迩都没有拒绝。 他沉默的站在原地,既没有往里走,也没有转身推开谢至峤。他就这么安静的站在原地,待在谢至峤的怀里。 他被谢至峤半抱着,黑暗中沈迩好像能感到背脊贴着谢至峤跳动的心脏。离得近了,若有若无的飘来一股气味,似乎是从谢至峤脖颈间散发出来的柑橘沐浴液的味道。 原来他没有换掉这个味道,这个认知让沈迩心跳加快。他一动,谢至峤跟着动,他啪的打开开关。 一室清明,沈迩对上谢至峤的眼睛。 “我已经找到了。”沈迩抬手指着床头柜上放的小东西,“请你拿给我吧。” “那个不行。” 谢至峤挡住沈迩的去路,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沈迩指的是什么东西,急切的像在讨论价值连城的收藏,“你拿别的吧,那个不行。” 哪有什么别的呢?去年夏天alber只身带着一个登机箱,所带走的除了孑然一身的黑白背影,只有潦草的蝉鸣。 沈迩后退一步,半靠在墙上,墙纸是谢夫人选的鸢尾花图案,谢至峤这会子竟然还能分心的想,原本娘了吧唧的壁纸,被沈迩靠着,像躺在一片花海,特好看。 沈迩的呼吸声很轻,传递着冰凉的气息,他勾起揶揄的笑意,“一个兔儿爷,谢总舍不得了?” 谢至峤充耳不闻他的调笑,只是很坚定的说:“别的都可以,兔儿爷不能带走。” “那是我的,为什么不能带走?”沈迩也跟着强硬。他用英文说的,语调优雅,用词准确,又太优雅了,反问中带着讽刺的意味。 谢至峤没有太多的情绪,他只是重复着自己的要求,“选别的,就这个不行。” “你这里好东西很多,但不是我的,我只要这个。” 沈迩的音调跟一年半前在电话里跟谢至峤说北京很好,但我不属于这里一摸一样。不是我的,我不属于这里,我要离开北京,我要拿走我的兔儿爷。 谢至峤眼睛突然很酸,眼尾也跟着红了,他人高马大的挡着沈迩,不肯退一步。谢至峤看着沈迩,视线有些模糊,他不知道他们俩为什么要在这里争吵。在这个房子里有过太多荒唐的记忆,潮湿黏腻带着渴求,呜咽的哭泣和低声的安抚。 谢至峤把近30年所有的温柔和耐心都给了去年盛夏从摩纳哥捡回来的小猫。 “沈迩,你一定要这么伤害我吗?”谢至峤垂着眼,声音很低,带着点鼓风机的回音,“就这么个小东西都不肯留给我?” “那也是我的。”沈迩用长睫毛挡住眼里的情绪,他仍不肯后退,“你不能拿走我的东西。” “你也曾是我的!”谢至峤低吼道。 他被沈迩刺激,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语。沈迩让他感觉到痛苦,他也不愿意让对方好过,“可你说走就走,连一句再见都不肯说,地坛那次也是!” 他像计较一根棒棒糖的小男孩似的,发着脾气跟沈迩翻旧账。 沈迩终于肯看一眼谢至峤,眸光掠过熟悉的眉眼,眼前这个男人变得更成熟,好像一夜之间褪去了吊儿郎当和赖皮,眼睛依然带着闪耀的光芒,被他看着得时候,觉得自己被太阳系唯一的光源拥抱着。 依旧让人沉迷,上瘾。 谢至峤是一个很温柔,很善良,曾经很爱他的人,沈迩明明知道。他叹口气,有些后悔,气势不再凌厉,后退一步的将额头抵在谢至峤的肩窝,声音闷在胸口:“我还没有吃晚饭,谢至峤。” * 迈凯伦750 gt的转向制动手感比较硬,谢至峤双手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沈迩的视线从路边巨大的广告牌上收回来,问:“樾峤有进军娱乐圈的计划?” 谢至峤狐疑:“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在地坛见到你的时候有明星在工作。” “哦,跟集团没关系,是我认识的人。” 沈迩沉默几秒,又问:“我们去哪里?” 跟谢至峤一起出门,沈迩很少问这个问题。他生病的时候什么都听谢至峤的,像个任他摆布的洋娃娃。而如今,听到这个问题,谢至峤竟有些陌生又觉得理应如此。 “你不是饿了?去吃东西,在地坛附近,一会儿就到。”尽管谢至峤语气带着怒气,但沈迩问了,他任然尽力保持平静的耐心回答。 两个人在金鼎轩的包间里坐下来,谢至峤喝着手里的茶。他没有晚上喝茶的习惯,一口气喝了半杯,想沈迩为什么回北京,他大可以直接从上海回伦敦。 但他不准备问,不愿意过分关心准备抢走兔儿爷的可恶家伙。 点了菜,看沈迩捧着杯子,随口问:“你从迈凯轮离开了?” “嗯,还有一些手续没有回传,基本算是离开了。” 谢至峤点了点头,“ryan有没有为难你。” “他巴不得我离开。”说到工作的重要变故,沈迩平静的像个旁观者。 “卫冕冠军,明年的赞助金额打破了记录,ryan有更多钱买车手了。”沈迩耸耸肩,一副不慎在意的样子,“祝他好运。” “8年多的心血,你不担心迈凯伦被ryan霍霍?” 沈迩不是很理解霍霍这个词,结合上下文明白大概的意思。他抽出筷子,摆好,淡淡的说:“都过去了。” “什么?”谢至峤一愣。 两人坐的很近,始终用彼此能听到的音量说话。沈迩一手撑在下颌,他很少坐的不端正,抬眸看谢至峤,说:“迈凯伦对我来说已经过去了。” 第48章 明明在说工作,谢至峤却被沈迩的视线定住。他有一瞬间觉得对方说的不是迈凯伦,而是他们俩的关系。 沈迩手指懒洋洋的转动筷子,垂眼又说:“过去的事情,我不会再关注。所以迈凯伦今后的成绩都与我无关。” 两人平静的闲聊,是谢至峤一开始的希望。谢至峤的观念里,分了手也能做朋友,更何况他和沈迩都是很体面的成年人。 尽管如此,谢至峤仍旧觉得喘不过去,仿佛陷入一个无限循环的漩涡,包间里暖气太足了,谢至峤解开两颗纽扣,他指尖带了一枚宝石戒指,沈迩瞥了一眼,随口说戒指不错。 国际顶级的珠宝品牌,前不久官宣了林南品牌挚友的身份。 “嗯,带着玩儿。” 沈迩不知道有没有相信这个解释,他在心里不齿自己的小心眼,又忍不住几次三番的打探。林南的外型应该很受男人喜欢,纤细修长的身段,说话的声音娇软,看人的时候眼睛瞪的无辜,尤其是看谢至峤,眼尾永远带着一汪水似得。 谢至峤脑子里还想着工作的事儿,把话题带回去,“离开迈凯轮是对的,你应该有一个赏识你的上司。” 沈迩放下水杯,实事求是的说:“那挺多的。” 是,看中alber shen老板全世界有很多。谢至峤不禁想,空窗期被大公司盯上的alber,为什么离开车队后选择来北京? 或许alber觉得一年多前利用了自己觉得抱歉,顺便来给他道歉?不对,谢至峤很快打消这个念头,白孔雀从不低头。 谢至峤想不出来什么别的,又莫名在期待什么。 起身打开窗户,沈迩说:“我还有竟业合同在身,但不算严苛,如果许源想要联系我,可以通过邮件。” 谢至峤蹙眉,压着怒意,说:“你自己去跟他说,我不是传声筒。” 沈迩沉默了一下,说了几个在峰会上见过的供应链企业家名字,“广州齐总和美国dess合作的控电系统明年会用在梅奔,齐总本人也懂技术,之前在德国见过一次。” 他说完,谢至峤才反应过来沈迩是在给x—01y后续的研发提意见。沈迩的乐于助人永远没头没尾,冷冰冰的,什么时候帮忙什么时候拒绝,全凭自己的心意。 谢至峤说不出感谢的话,他拿着好不容易保住的棒棒糖站在原地,像等着家长领回家的小男孩。 简单吃了点,谢至峤说要送沈迩回酒店。沈迩说不想麻烦他,但谢至峤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坚持的说:“别磨蹭了,我冷的要命。” “住哪儿?” “半岛酒店。” 谢至峤点点头启动车子,在安定门大街变了道,沈迩转过脸说:“这好像不是回酒店的路。” 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谢至峤面不改色的说:“哦,东直门堵车,绕一下,你不介意吧。” 不到5公里的路程,谢至峤饶到月坛公园,走走停停将近35分钟。沈迩解开安全带,偏头对他说:“谢谢。” 谢至峤已经跨出车门,面无表情的说:“能借用一下洗手间吗?” 他发誓这不是什么调情的借口,今晚茶喝多了,却是内急。一楼大堂也有卫生间,但两人穿过大堂的时候沈迩并没有提及,谢至峤跟着进了电梯。 进了房间,谢至峤径直走向卫生间,沈迩查看了一些邮件,看着从洗手间出来的谢至峤,问:“要喝点什么吗?” 他用下巴指了指酒柜,谢至峤说:“我开车了。”忽而问沈迩:“你还酗酒吗?” 沈迩站在桌前不说话,他旁边只有一盏落地灯,谢至峤走近,形成逼仄的包围圈,高大的影子压下来,铁了心要沈迩回答。 沈迩瞪着他,觉得这人还是那么没有边界感,半天,说:“已经好多了。” 谢至峤松了口气的同时懊恼自己多管闲事的毛病,一定是最近公司不够忙,明天上班得让梁晨再多安排几个行程。 他点点头,说自己要走了。走到门口,沈迩在背后叫住他。谢至峤扭身,沈迩琥珀色的眼眸透着光晕落在他眼中。头顶柔和的光线将沈迩整个人都罩上一层温暖的光晕,沈迩突然轻声问:“你呢?” 谢至峤没明白,“什么?” 微垂的眼睫在光下形成一片扇形的阴影,周围的光打在他的后脖,有种惊心动魄的美,谢至峤一瞬间屏住呼吸。 沈迩声音更轻了:“你赏识我吗?” 谢至峤眼珠发直,完全看不到别的,眼里耳朵里只有沈迩偏转的,纤薄的腰身和低吟的声音。 那声音带着鼻音嘟囔着,“不用回答了,你说过答案了。” 谢至峤找回自己的声音,一开口沙哑极了,“我什么时候说过?” 茶水可能泡错了,否则他怎么醉的有些恍惚,竟看到沈迩唇角勾起一道弧度。饱满的唇峰一开一合,沈迩回答道:“你说……不会等我。” 第39章 兔子和尚 梁晨今天外出,咖啡是小余泡的,错加了奶泡。谢至峤端着杯子走到茶水间,无意间听到人力资源总监说的话,技术总监年后正式到位,你就能轻松点了。 许源高兴中又有失望,“谢总和alber去了同一个峰会,我还以为这次有希望呢。” “谢总跟你说的?” 谢至峤最终还是当了传声筒,告诉许源可以给alber发邮件的时候对方没打招呼,立刻飞奔回办公室。 “不是,alber在邮件里说自己明天要回伦敦了,可不就没希望了?”余光瞥到阴影,许源抬眼,大喊:“谢总!” 谢至峤对他们点点头,等两人出去了,马克杯很轻的落在大理石台面上。办公室暖气太足,衬衫挽到手肘,手背的青筋延伸到小臂。 做了一杯美式,梁晨回来跟他打招呼,很沉的嗯了一声。 端着咖啡经过小余的时候看了一眼,没批评,对方被那一眼吓得冒冷汗。谢至峤回身关上办公室的门,砰,落锁的声音如水珠入池,短暂的又恢复安静。 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接到刘昶电话的时候,谢至峤才觉得胃疼。 “出来喝酒!老地方啊,还是那个包厢。我告儿你,今天天上下刀子你都得来!” 得,再加个耳朵疼。 谢至峤拿远了手机,淡淡的说:“嗯,一会儿过来。” “哥们我今儿高兴,麻溜儿过来……什么?你答应了?”刘昶又一嗓子跟周围的人喊谢至峤那孙子竟然洗心革面回来玩儿了!“歪,诶!那什么你赶紧的啊。我们下一圈先搁着,就等你过来开酒。” 没有酒,几个人先凑了两桌玩牌。 刘昶甩出一张红桃,叼着烟歪歪扭扭的靠着,“你们说老谢最近是怎么了?真转性要守家业?可守家业也不用当和尚吧。” 另一个好友抱怨道:“我看他是中邪了,前两个月跟凯华谈合作,我跟他一块儿窜的局招待广东来的老板。那还用说?肯定是大全套,我心想谈生意嘛,趁机一块儿松松筋骨,玩一玩。妞儿都找好了,还给谢至峤点了三个小男生,都踏马才20。你们猜怎么着?一晚上愣是只喝酒!手都没碰。” 刘昶把他的牌压了,那人嘶了一声,大骂刘昶不念兄弟情。众人都笑说刘昶肯定不跟你念兄弟情啊,人自己的情儿都推给谢至峤护着了。 几个世家子弟一人一个眼神,笑成一团。 谢至峤进门扫了一圈,明白刘昶今天为什么大张旗鼓的攒局,还说今儿高兴了。 林南穿一件黑色的低胸背心靠在他怀里,被人当面下脸也不气恼,安安分分的当他的花瓶。只是谢至峤进门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轻柔的推刘昶说谢哥来了。 刘昶一扭头,咧嘴笑:“快看看谁来了?我的好兄弟-谢师父。” “不成,和尚都有法号,咱给谢总起一个!” 谢至峤来了自然有人让座,他脱下外套递给服务生,还没说一句,先喝了口酒。其他人抓住罕见奚落谢至峤的机会,“他那么喜欢车,法号就叫四轮吧,哈哈哈哈。” “我看行,他最宝贝那什么迈凯伦的模型。我跟谢至峤穿一个开裆裤长大的关系吧,不让我碰!” “谢哥还有一个兔儿爷呢。” 众人愣了一下,林南从刘昶怀里直起身,左手搭着右臂,收紧下巴,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谢至峤,说:“谢哥家有一个兔儿爷,宝贝着呢,也不让人碰。” 谢至峤举着酒杯,放到嘴边的动作停住。头顶的光垂直落下来,划破空气中细小的尘埃,却穿不透眼睛。 刘昶一把搂过林南,在他脸上狠狠亲了几下,又在林南光裸的胳膊上了摸一把,笑着说:“宝贝儿你不知道,谢至峤就是属兔的,谢夫人平时没少在他家里放些兔子的东西。那兔儿爷指不定开过光呢,才不让人碰。” 林南嘴角往下撇,委屈的看着谢至峤。他去谢至峤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基本都是和刘昶私会被狗仔盯上,让谢至峤打掩护才去的。每次他都赖到很晚才起床,因为起床就要离开望朝庭了。有一次,他以为谢至峤还在睡觉,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用一个玻璃盒子罩住的莲花兔儿爷,罕见的被谢至峤用很冷酷的声音骂了一顿。 第49章 过了很久,他还记得那他谢至峤的眼神,冰冷的仿佛像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他心里委屈,惦记到现在。这么想着,落在谢至峤身上的眼神还没收回,被谢至峤抓住。谢至峤好像也想到那一次,唇角紧抿,看上去好像还在介意。 那眼神太凶了,林南不敢看,又扭头缩回刘昶的怀里。 酒一瓶瓶的开,刘昶逐渐上头,歪歪倒的站起来,不经意扫到谢至峤的手机。打了个酒嗝,说:“都快元旦了你还要出国?” 手机屏幕上是某航班app的界面,刘昶没看仔细,不是购票界面,是航班查询界面。 北京-伦敦,起飞时间正常。 谢至峤被他这么一提醒,醍醐灌顶似得把手机揣兜里,手里的筹码全扔桌子上,撂下一句,“我走了,今天都算我的。” * 首都机场贵宾室,沈迩给sara发了航班信息,对方说要来接机。沈迩只有一个随身包,出差、旅游都不像。 他在咖啡店买了一杯热可可,打算在飞机上喝点酒直接睡到伦敦。忽然手机响了,屏幕上号码让他愣了好几秒才接通。 应该他先开口的,但他没有。 电话里只有粗重的喘气声,和嘈杂的背景音,接着是谢至峤气急败坏的声音,“沈迩,你他妈的又要走?” 走,这个字谢至峤几乎是咬在齿间低吼,尾音上扬有些不可置信。时隔一年半突然出现在地坛公园,在峰会上牵自己的手,理直气壮到他家要兔儿爷的沈迩…… 再一次不告而别。 诚然是他先动的心,不厚道的把白孔雀拐到北京吃掉,谢至峤安静的站在机场大厅,好像太平洋上的孤岛,孤零零的,无法靠岸。 谢至峤握紧手机,听着砰砰撞击胸膛的心跳,忍着喉间的苦涩,平静的说:“你出来,我在外面走廊上。” 谢至峤买了一张最近的国际机票才进来,大衣纽扣敞开,跑的急,胸口不住的上下起伏。视线中一道身影逐渐清晰,沈迩拎着随身包,另一手……抱着一只s号穿中式衣服的兔子玩偶。 他缓缓靠近,在谢至峤脸上看了一眼,问:“特地来见我吗?” 谢至峤的声音压近,宽敞的过道因为一句话变得逼仄,气息缠着气息,“你要走?” “如你所见。” “说一声再见这么难吗?” 沈迩穿一件薄羽绒服,立领,削尖的下巴埋入一半儿,他波澜不惊的说:“你来机场,现在不就能说了吗?” 临近圣诞节,国际航班人满为患,贵宾室不断有旅客进出。他俩外形优秀,一中一西的长相像个巨大的灯牌吸引着人们的目光。 谢至峤年轻但气场太沉,沈迩气质太冷但抱着兔子有种荒诞。 自谢至峤家分别,他们又有三天没见。 沈迩当晚没有带走兔儿爷,后来也没有再主动找过他。谢至峤事后想,自己为了五百多块钱的小东西连京爷的主人风度都不顾究竟值不值得。 钱是他抢着付的,东西也是他强塞给对方。现在人家来要了,谢至峤连一个合理正当的理由都拿不出来。 理亏的人转移话题,谢至峤的目光往下看,问:“你抱得是什么?” “兔子,不是你家那个。”沈迩露出狡黠的笑:“谢总小气,不肯还我的东西,我要是再问要这个,你肯定也不愿意给。” 他说的太顺口,声音干净,谢至峤听不明白沈迩这埋怨有没有别的意味。 谢至峤心里酸涩,酸自己没出息的心跳,涩总是捉摸不透的沈迩。又或许是沈迩不屑勾引别人,仰着下巴在高台上看人,稍稍低头就具备极大的迷惑性。 大厅响起航班信息,沈迩的航班谢至峤记得很清楚,沈迩要登机了。 谢至峤突然靠近一步,胳膊不受大脑控制,否则拼死也要阻止自己险些抓住沈迩手腕的动作。 只可惜,对方比他更快一步,沈迩伸手,单臂环住谢至峤的脖颈。很轻,快的谢至峤仅仅感觉那只兔子玩偶贴上自己一秒就又离开了。 沈迩轻拍了拍谢至峤的后背,鼻息短暂在谢至峤耳垂上喷洒一秒。没有留恋,绕过他向登机口走。 谢至峤屏住呼吸,转身望着沈迩的背影,如同在达拉斯沃思堡国际机场一样,不管他怎么追赶都只能看着沈迩的背影。 他没有追上去跟沈迩讨要最后一个道别。 沈迩每往前走一步,谢至峤心里的洞就扩大一分,失望逐渐撑满那个洞口。毫无征兆的,洞口不再持续扩大,因为那道身影突然转身,叫他:“谢至峤……” “这次……会等我吗?” 第40章 你好,我来应聘 谢至峤用了极大的定力维持站姿,他瞪着沈迩,张了嘴,发不出声音。沈迩含笑挥动兔子玩偶的手,作再见的姿势,说:“我走了。” 他刚转过身,谢至峤在背后说:“我还没回答。” 沈迩握紧兔子,在谢至峤看不见的背面,微垂的睫毛眨动,瞳孔里飘散着些许恐惧,些许迷茫。 他可以肆无忌惮的一次次撩拨谢至峤,可以道貌岸然的一次次确认对方的心意。 却在谢至峤要回答的时候他竟然恐惧的想捂住耳朵。 能不能……不要回答,至少不要是现在…… 明知道是没有结果的动作,还是义无反顾来送机谢至峤让沈迩心软。他的从长计议,他的有始有终,是不是对背后那个人太不公平。 沈迩感觉背后被谢至峤迫人的视线锁住,温暖的,带着皮革和柑橘的气息在头顶浮动。 短短半分钟他想了很多,失去了alber的面具,伪装的游刃有余和冷静自持裂开缝隙。 沈迩的声音有些颤抖,语气突然急促,“你别说……” “敢问不敢听?” 谢至峤的胸膛紧紧贴着,压着沈迩。他学着沈迩在上海昏暗的峰会台下的撩拨,一手顺着他们紧密的缝隙抓住沈迩的手腕。 沈迩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谢至峤冰冷的说:“这个问题去年夏天在机场,我说的很清楚,答案不会变。还有你的兔子跟我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带着它,但是沈迩……” 谢至峤的气息同样急促,声音低沉而焦灼,像明明看得见出口却找不到路的困兽。 他第二次被困在名叫alber的迷宫里,不想眼睁睁看着迷宫出口在眼前消失。于是他说:“不要跟我玩儿这种苦肉计的把戏。” 众目睽睽之下,顶着周围旅客异样的眼神,谢至峤也要不留情面的揭穿沈迩的把戏。 在上海的偷偷牵手和【朋友】理论。在北京去他家楼下等人,强硬的要回兔儿爷。许源那个追星脑被他妈利用了,自己都不知道。 沈迩从飞入中国境内就制定了一套捕捉,确认,扰乱谢至峤心意的计划。他受过太多偏爱,以至于不用思考就知道许源透露了消息,谢至峤一定会来机场。 然后他旁若无人的把那个问题抛出来,故意让谢至峤看到他的兔子玩偶,企图用不告而别逼迫谢至峤的再一次冲动。 谢至峤看的明白,但他这一次不愿意配合,不愿意当台上的另一外主演。 谢至峤说完,果断的后退一步。眸色冷峻,看着沈迩强撑着,不肯回头看他的背影。 他说:“我不会再等你,你来,我就接着。你装不在意也好,故意撩拨我也好,我都接着。但你最好相信我说的话。” 头等舱坐满了人,谈话声,吵闹声,沈迩充耳不闻。他微微蜷缩,抱紧兔子玩偶,因为过度要紧牙关而微微颤栗。 说到底谢至峤还是以前的天之骄子,容不得被挑衅。愿意哄你的时候是和风旭日,不愿意了,便是镜中花水中月。 沈迩最后望了一眼窗外,起飞之前给cloe发了一条消息。 【我想是我错了,混乱的不是北京 。】 圣诞节之后,温度持续下降。今年北京冬天格外冷,谢夫人让司机送了两趟衣物和吃的。 谢至峤很少回家,他突然对夜生活来者不拒,跟着刘昶赵森几个朋友,一个局一个局去,醉了就宿在附近的酒店。 任刘昶怎么追问,他绝口不提那晚骤然离席去了哪儿。刘昶没办法一直盯着他,去探林南的班前交代几个朋友轮番带着谢至峤玩儿。 他琢磨了一下,不是工作就是感情。 花钱都不能解决的事情多半是心结,心里打了结,就得从胃里灌进酒,一烧百通。通到位了就啥事儿都没了。 今天周三,谢至峤昨晚陪老谢董喝了点酒就在西城住下了。 今早起来慢吞吞的吃了张姨做的牛肉盒子,脆香扑鼻。谢至峤一口气吃了三个,吃完了去小花园散步,在藤椅上坐着发呆。 谢夫人找了一圈才找到人,打趣道:“呦,车企部黄了?还是被董事会罢职了?” “妈……”谢至峤不高兴的叫道,“别人家的妈妈都盼着儿子能出息,你就说刘昶,他要是有您儿子一半儿出息,刘主席得去五台山供一尊金佛。” 第50章 “你也知道说别人家?”谢夫人挨着他坐下来,有理有据:“别人家儿子-刘昶都结婚了,你呢?对象都带不回来一位。” 她观察了谢至峤的表情,八卦的问:“你那前任,应该已经忘了吧。” 谢夫人原本没那那么关心儿子的男朋友,谢至峤人品端正,不搞左拥右抱的那一套。之前几段也都短,她瞧着以前的分手对谢至峤来说还不如跌了几只股票的影响大。 这一次不同,刚分手的谢至峤着实让她担忧了好一阵子,虽说没几个月就恢复正常,但之后也没见谢至峤和什么人再亲近了。 “早忘了。” 谢至峤语气很冷静,像个能独立处理感情的成年人。谢夫人哦了一声,淡淡的问:“那怎么不去上班?在家里躲懒。” 每天收到几十封高管的邮件都排在重要事项表上,从集团的到各事业部都在加班,连那几个坐享其成的董事都来集团开了三次会。 而他……什么都不想做。 劳模不见了,变成待价而沽的商品,被贴上标签摆在售卖架上。 太阳暖暖的晒在身上,谢至峤闭着眼睛。他有点累了,很多事情不想琢磨,也不敢琢磨。 谢至峤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十恶不赦,所以这一世才会碰到沈迩,又总在要清醒的时候沉沦,仿佛被宿命掐住了喉咙。 谢至峤对这一切心明眼亮,他不想探究背后的原因,以及自己是从哪天开始的。 懒洋洋的撑着下巴,说:“今天公司没事儿,不用去。” 与此同时。 科技园区最高的一栋大楼,樾峤集团的车企部占了半栋楼,一楼大厅的logo下坐着自己的前台。 曲曲今天一个人,按照优先级安排今日工作安排,一抬头,一个高挑的身影靠近她。妈耶,大帅哥,还是混血。她捋了捋衣摆,摆出灿烂的微笑用英语问他来找谁,有没有预约。 沈迩的外套还是单薄,身影沐浴在升起的朝阳下,微微颔首,用中文回答:“你好,我来应聘。” 许源忙到凌晨才睡,今天出门稍晚。还有一个路口到公司,他正想着今天张小欧怎么没有打10个电话催他,电话就响了。 前方交通事故,许源不紧不慢的打了转向灯,先开口说:“我10分钟就到,别催了,催命啊……” “就是催命啊!” “啊?” 手机两头一时无声,与此同时,策划组那一层楼都空了,一组所有人都去了8楼人力资源部的会客室门口听墙角。 张小欧挤出人群给许源通风报信,一脸恐惧:“alber的鬼魂飘到北京啦!” 3分钟后。 “张小欧!” “到!许哥您可算来了。”张小欧跟许源走进电梯,猛按8楼。 许源脸色凝重,活像昨天修改建模数据忘了点保存键一样,视死如归的问:“战况如何?” “报!人力资源的孟总监陪着alber在会议室。” “其他部门呢?有没有趁乱出手的?” 张小欧捏紧拳头,眼神流露出不齿:“真被您猜着了!规划院也想要alber,宁总刚才想趁乱进会议室挖墙脚,被孟总监拦住了!” 好样儿的! 许源握住拳头,每个月定期给人力资源部上供的粮终于产奶了! 不怪许总监整体往人力资源跑,研发部人虽然不多,但花销是所有部门最重的。他压力不小,40出头的年纪看上去像张小欧他爷爷。 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人力资源和谢总早点落实技术总监。 今天就是决战之日,alber说什么都不能落在规划院手里! 许源走到会议室门前,孟总监正好出来,他把人拉到角落,急切的问:“孟总,什么情况?alber要面试我们?不是,我的意思是谁来面试alber?” 孟总扶了下金丝边的眼镜,说:“谢总今天没来公司……” 许源一下就急了,嘴巴像装了800匹马力,“这都什么情况了,谢总不来坐镇?alber一会儿要是飞了呢?不是,我的意思是alber要是觉得我们不重视他呢?” 孟总监拍拍他的手背,研发部的压力她再清楚不过,这个位置本来就敏感,之前几位候选人,谢至峤大都不太满意。 她传口谕:“谢总说让你招待好alber……” “什么意思?”许源表情一僵,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一面由你主持。” 沈迩握着水杯,扭头看着窗外的蓝天。万里无云,能见度很高,阳光清澈的斜照下来。 他做了一些准备,甚至花了半个月时间整理了一份简历。期间问ethan要了几个遗忘的数据,对方很快回复邮件,并在结尾问他是否会重新回到车队。 开弓没有回头箭。 alber毕业就在迈凯伦工作,受导师推荐,受沃金总部几个重量级专家的关爱。沈迩更习惯扁平化的管理模式,并不熟悉中国职场的风土人情。 他和自己的导师交流过,坦白说,来樾峤车企部并不是一个好的就业选择。 沈迩深知这一点,却还是来了北京。 跟一年半之前比,这里没什么明显的变化。谢至峤将乘用车规划院并进来,办公区域显得热闹。 天之骄子的野心不只是打造与国际比肩的概念车,他想要把赛车技术引入量产乘用车。 咚咚,门很轻的被叩响,许源推先探头看了一眼,转身把窥探者的野心都挡在门外。 他身体有些僵硬,再紧张一点就会出现同手同脚的弱智举动。 对比之下,沈迩则显得放松。 面前摆了三杯咖啡,分别是张小欧、规划院宁总和人力资源孟总送来的。看出许源的拘谨,沈迩用手指点点了桌面,发生声响,对许源说,坐吧。 许源哎了一声乖乖坐下,浑然没有察觉对方才是被面试的人。 一个月不见,alber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许源也说不出来,或许是自己的偶像滤镜太重。 窗外的阳光耀眼,把沈迩的瞳孔照的很亮,他倾身,形状优美的嘴唇上下分启,又cue起面试节奏,“许总监,面试可以开始。” 谢至峤到公司的时候,面试已经结束。 孟总监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老板坐在椅子上,既没有处理文件也没有打开电脑,看着像……发呆。 她轻咳两声说:“谢总,这是许总给我的面试评估表格,您要不要看一下。” 那张纸被放在谢至峤手边,谢至峤却没有拿过来看,目光落在纸上,闪躲了一下,好像纸张有着烫人的温度。 他双手合十放在桌上,敛下眉眼,问:“我不看了,你简单说。” “许总监说……” “我不是问他。”谢至峤一挥手,打断对方。 许源对alber的评价他想都不用想,标准制式的表格最下面有一个空白的方框,填写面试官对被求职者的直观评价。 如果许源只写了200字的夸奖,那一定是因为那个格子不够大。 “alber没有提特别的条件,他说自己随时可以到岗,还说……” 孟总监说了一半儿,戛然而止。 她知道圈内大神能主动入职,是谢至峤前期做了很多铺垫的工作。 她说:“抱歉谢总,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 谢至峤没有责怪的意思,手抵住唇轻咳,问:“他说什么?不满意只是研发部总监?还是想要更高的薪酬?” “alber说……想见您。” 谢至峤望着窗外,接到alber来应聘的电话,自己有半分钟都没有说话。 沈迩应当是陪养父母过完元旦后立刻来了北京。 算算时间,他其实没必要上个月特意飞来北京,又去上海参加峰会。 他问谢至峤会不会等他。 他是什么时候决定来车企部的? 是上个月突然决定……还是离开迈凯伦之前…… 一束微弱的斜阳照进来,落在被波动的心弦,搅乱了谢至峤的呼吸。 上次见面,他只觉得是沈迩的欲擒故纵。 天之骄子心高气傲,花费一年多才摆脱那个仲夏,迷幻的,潮湿的,没有一声道别的夏夜。 孟总监久久不见谢至峤回复,料想对方不愿意见,她说: “如果您没空,我再约alber来公司谈一谈。关于alber的职务,您的意思是?” “照他的意思吧,其余的你和许源看着办。薪资福利还是上次跟你谈过的范围,另外……” 谢至峤执拗的盯着电脑屏幕,似乎要把屏幕盯出一个洞。 好半天才慢吞吞的说:“alber住哪里?公司提供住房补贴,你去了解一下。” “了解过了。”孟总监报了一个小区名称。 “alber一个前就已经签订了租房合约,上个月在上海峰会上碰见,alber没跟您提吗?” 她以为沈迩提前租好房,是在那个时候就打定主意来车企部了。 但这期间,谢总丝毫没有透露alber准备入职的消息,甚至让对方主动上门求职…… 第51章 孟总监从业20年,挖过签过很多行业top级的高管,这件事办的不漂亮,但她不承认是自己的问题。 宽大的老板椅,坐的略显局促谢至峤手抵住唇,咳嗽一声,下意识摸了摸鼻尖的小痣,沙哑的说:“他提了。” 一个月前。 “沈先生,这一套是这栋楼最好的两个户型之一,根据您的要求我们选择了中低层,精装修拎包入住最适合外籍人士,小区的安保也是全北京最好的。” 地产公司的销售经理姓许,她带着沈迩到每个房间转了转,沈迩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对面的楼,许经理主动介绍:“对面是望朝庭,一般只卖不租,否则我该带您去那儿看房。” 沈迩说没关系,这里也不错。 签合同走流程都在线上操作,许梦蝶现场查验沈迩的护照,看到全名时睫毛比平时眨动的剧烈了一些。 她递回去,笑意不变,说:“冒昧的问一下,沈先生来中国拿的是工作签?” “还没有。”沈迩收起护照,透过落地窗又看了一眼对面的豪宅。 没有办长期签证,难道不是他本人居住吗?许梦蝶做事严谨,说:“您的租约是一年,如果不是您本人入住,我们需要知道入住人的信息。抱歉,外籍人士租房规定要严格一些。物业也会跟您核实真实入住人的。” “你误会了。”沈迩解释,“是我一个人住,这一次来北京太匆忙,很多手续都还没有处理完。租了房子之后我会再回来处理。” 朝阳区这片儿外国人很多,许梦蝶的专业能力强,会英语,自带亲和力,店里的外国客户很多都经她的手。 她状似闲聊,问:“您是从事赛车工作的吧,前两天在新闻上看过您的照片,刚才核对护照的时候才确定是您。欢迎来北京。” 沈迩当她是f1的车迷,淡淡的说以前是从事赛车的工作,现在是失业的状态,开玩笑的说:“我确实得尽快在北京找个工作了。” alber哪里需要找工作,都是工作找他。 许梦蝶捂唇笑,两人离开公寓在门口分别的时候,她突然对沈迩说,中国治安很好,但年底了容易出意外,让沈迩在北京多小心。沈迩只当是中国淑女的礼貌祝福,点点头与对方告别。 第41章 积极主动的好员工 下班之前,谢至峤去了一趟10楼。 策划一组还没有下班,但也不在工作。他们围成一圈,闹哄哄的,有的拍照有的合影,谢至峤借着身高优势看清包围圈中心的东西。 一辆2004年发行的限量版mcl3090赛车模型。 谢至峤漫不经心的问:“哪儿来的?” 许源拍了50张照片终于满足的从人群里退出来,回答:“咱这栋楼里还有谁送得起这个模型?alber来面试那天特意送给我们的。” 【我们】这两个字被加了重音 谢至峤拧眉,冷笑:“瞧你这点儿出息,我买不起?” 许源敢怒不敢言,在心里怒斥:这是能金钱衡量的吗?偶像面前,资本家人人喊打! 孟总监又约沈迩来公司谈了一次,双方都有诚意,alber的入职手续很快办好。 当消息传到10楼,许源头一次对公司表现出不满。 不知道是谁的意思,沈迩的合同上白纸黑字一个月试用期,是赤裸裸的侮辱! 顶尖的行业专家被挖过来,很多公司为了表示诚意不设置试用期。许源用未来一个月的上供威胁孟总监,对方无奈的说不是她的意思。 那就是谢至峤的意思。 情感打败理智,偶像战胜资本。 许源已经完全站在新上司的角度考虑问题,他怎么都想不通谢总为什么要为难alber。 他对新老板说:“alber,我相信你一定能通过试用期!” alber的表情,说不好是不是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侮辱,很淡的笑了一下,“嗯,承你吉言。” 他的办公室在许源旁边,南北向最大的一间屋子,采光很棒。 园艺公司送来龙血树和剑叶,小盼菩提放在桌上,孟总监的礼物是la marzocco的咖啡机,许源送了一套“繁花”香炉。张小欧想送《迅速融入中国职场文化的必通18关》,被许源骂回去,装了一抽屉能量棒偷偷倒进alber的mini bar。 入职第一天,没有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没有高调的全体会议。沈迩翻开车企部的历年报告,像任何一家公司都存在的,喜欢在领导面前刷存在感的积极主动好员工一般,问:“谢总一般什么时候来公司?” “之前每天都会来一会儿,最近……” 都没有来。 alber第一次来面试,谢总没接待。 alber第一天入职,大老板也没有来站台。 路人随便抓一个人来都知道这是不被领导重视的意思。 许源替老板的老板圆场,“刚开年,集团事忙。再说您坐镇,谢总肯定放心。” 他不知道alber有没有信自己编的鬼话,他看上去没有埋怨的神色,认真投入工作。 两天后,孟总监在食堂碰到沈迩,问有没有不习惯的地方。谢至峤虽然没有来了,但通过孟总监传话,给了沈迩最高级别的人事任免权。 “谢总让您主持研发部的工作,对您非常信任。” 沈迩抽出筷子,轻描淡写的的说:“很惶恐,我觉得谢总对我的信任多到不需要我汇报工作。” 不过问工作是一种信任,但时间长意味就变了。 从alber面试到现在,谢至峤没有和alber同框,也没有正面向所有人介绍过新到任的总监。 公司已经开始传出闲话,大意是谢至峤根本不满意alber,只是看中他的名气让他来震慑集团董事会。 孟总监心里一紧,迅速转达:“谢总嘱咐过,您可以打给他。” “不知道谢总什么时候方便接我的电话。”沈迩垂下眼帘,面无表情,看不出对谢至峤躲着不出现是否恼怒。 孟总监开启怀柔模式,“您多理解,谢总最近每天都在集团加班到很晚。” 她估摸着下周的月度会议,谢至峤一定会来车企部,想安抚沈迩,沈迩突然问:“谢总今天在集团吗?” “在的。” 她以为alber今晚就要给谢至峤汇报工作,问过梁晨后回答:“谢总晚上有个会,8点能结束。” 沈迩:“谢谢。” 10楼大会议室的灯从午饭后一直亮到晚上7点。 毫无预兆,研发部全员大考核。 今天的研发部堆满行尸走肉,会议室摆着五个文件盒,所有入职履历,工作成果,拟岗位调整,alber一个个的过。 15%调整岗位,2%调整级别,5%被优化,几乎所有人的工作内容都有大大小小的调整。 得益于不被老板骚扰,不需要在场面活儿上浪费时间,alber入职后心无旁骛的将研发部大换血。 晚上8点,孟总监打来电话,“alber,我看了修正后人事变动,我这边没什么意见。您给谢总汇报过了吗?” 沈迩站在集团楼下,抬头找谢至峤可能在的窗户,话音夹杂着北风,“正准备汇报。” * 梁晨准备下班,一楼值班的行政助理来电话,“晨姐,有位先生找谢总。” 梁晨作为谢至峤的第一秘书,有条不紊,语气柔和:“谢总今天没有预约了,是哪位?” “核实了worktile后台,是车企部的沈总。” 饶是第一秘书也反应了一下才将沈总跟alber对上号。 她不应该对车企部的高管如此陌生,实在是谢至峤讳莫如深,绝口不提技术总监到任以及alber的名字。 她心里有某种猜想,第一次没有请示老板,直接让助理带人上来。 俊朗的男士出现在顶楼,梁晨第一眼就觉得alber比地坛公园那时候瘦了些。念及他要跟谢总汇报工作,主动伸手,“沈总又见面了,我是梁晨,谢总在办公室。” 叩叩,听见谢至峤说请进,梁晨推门,轻声说:“谢总,沈总监来了。” 许源并不是无端为谢至峤的不出现找理由,集团是真的忙。 元月要定各个事业部的业务战略,年终总结。大会小会编成一根绳子,把谢至峤吊在半空,哪儿都去不了。 沈迩注视着落地窗的背影,他只在梁晨说到沈总监的时候回身看了一眼。 办公室的门被重新关上,沈迩走到中央,郑重的说:“谢总,我来汇报工作。” 这是自机场分别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谢至峤始终背对着他,沈迩心里沉沉的一坠,说:“3代ecu的模拟数据跟传感器不匹配,需要矫调……” 谢至峤打断他,“研发部的邮件我都看了,做的不错。” 沈迩接手研发部后从工作任务到岗位框架全部革新,不仅优化了前后悬架和制动系布置,还将几个动力单元小组的紧急研发任务带着一个个过会。 连续几日的头脑风暴,成效显著。 沈迩的专业能力和管理能力都毋庸置疑,甚至不需要他这个老板站台来调动其他部门的资源。 第52章 从结果来看,alber就是技术总监的最佳人选,即使他迟到了一年。 工作成果都看过,沈迩等着老板的下一步指示。 没有指示…… 谢至峤不接茬,根本不想跟他谈工作。 沈迩西装笔挺的站在总裁办公室,不谈工作谈什么呢? 于是他说:“还有一件私事。银行卡需要一位中国公民做紧急联络人,可以请谢总作我的联络人吗?” …… 平静的水面冒出一颗气泡,谢至峤转身,眼里有一丝惊讶。 惊讶于高傲如alber竟然要用这么拙劣的借口跟自己扯上关系,类似初中生早恋跟家长说作业落在同学书包里需要去拿一趟的拙劣借口。 谢至峤嘲讽:“很急?” 沈迩冷静:“急着领工资。” 沈迩有合规的工作签证,高级管理岗位可以由公司出面背书,他只要找孟总监自然能解决问题。 但他来找谢至峤,想做什么,答案不言而喻。 不要上当!谢至峤心里生出一个声音。 但沈迩说:“你说过我们还是朋友,难道是敷衍我的?” 谢至峤的拇指扣住关节,指腹用力直到泛白。 他一个字都不想说。 谢至峤要用绝佳的自制力向自己证明,向沈迩证明……说过不会等他,就是不会等。 窗外的寒风透过钢筋水泥闯入僵持的战场,卷起水面的浪花砸在沈迩胸口。沈迩眼里有一丝恐惧,只是短短一瞬,快的不允许被看出来。 他知道谢至峤在生气,在躲自己。 可借工作的名义主动来堵人是沈迩仅有的办法。 他靠近,呢喃道:“五天了,一次见面的机会都不给我,这是我第二次等你……” “工作了12个小时没有休息。” 苦肉计! “迫不及待,来见你。” 他不会再上当,没用的别妄想了。 中央空调倏地发出声响,谢至峤的手被按住,他猛地甩开,然后说:“让你入职只是因为你适合这个位置,与旁的无关。” 半侧的唇角,扬起一个冷冰冰的,嘲讽的笑容,“alber,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没有忽略沈迩眼中的怔色,再次见面,谢至峤只叫他alber。 “我又不是地雷,别总试探我。” 沈迩进来的时候没看出谢至峤哪里忙了,他收回停在半空的手。 谢至峤不高兴对方看上去不太精神的脸色,也不高兴沈迩还是和以前一样,冷淡又高傲,仿佛什么都影响不了他的样子。 沈迩针刺般的疼从心口穿过:“我不会了,抱歉。” 他退让,他疏忽大意,露出破绽。 于是谢至峤极速抓住对方的错处:“所以你承认之前有。” 谢至峤面无表情的打开笔帽,又扣上。 金属在安静的空气里发出有些尖锐的摩擦声。 “沈迩,认识你一年多,没想到你变得这么无聊。大冬天往返北京几次,忍着时差就为了试探一个旧人。”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谢至峤熟练的忽略自己的心痛。 他自嘲道:“我何德何能?” “我当不起。” 太阳温暖也烫人,谢至峤真的说到做到。 他的拒绝和进攻一样干脆利落,不容旁人拒绝。 灯光下,沈迩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安静,英俊的面容略显苍白。 他该怎么解释自己做事的一套逻辑,他想先解决车队的工作,再处理应激依赖症。 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再考虑下一步动作。 说到底,他和谢至峤是两种思维模式的人。 可沈迩无法跟谢至峤讲逻辑,感情的机会比一份错过的工作更宝贵。 他错过了,他想弥补,又不得要领。 定了定神:“就算做普通朋友。” “免了。”谢至峤克制着无处发泄的邪火。 什么朋友……谢至峤在心里冷哼,【朋友】明明就是沈迩当众逼他承认的。 这两个字莫名就撬开谢至峤的情绪阀门。 他们如果是朋友,谢至峤跟安和桥下唱歌的李明也是朋友。 沈迩把他当朋友,那他呢? 一封没有回应的邮件,惦记了一整个春节的他算什么?初六向兔儿爷祈求沈迩平安的他算什么? 告白未遂,在包间签下13万账单,顶着所有服务员怜悯的眼神独自离开又算什么? 谢至峤按下高涨的自尊心,“我们是不是朋友,你自己清楚。” 沈迩又靠近一步。 已经不能再近了,谢至峤心里咯噔。 沈迩抿住下唇,嗓音发紧:“可以,如果这样能让你高兴,我都接受。” 过往的岁月,沈迩从不惧怕对峙。他表达一切他想要表达的,不管对方是否接受。 但此刻,他吃了闭门羹,一寸影子都闯不进去。甚至需要调动一些陌生的情绪,比如【勇气】。 alber表达情绪的勇气,余额不足,积攒不易。它不是肆意生长的野草藤蔓,不是雨水自山川留下汇聚的溪流。 是太阳自海平面上升起时,即时碎裂的气泡。 可是有人能拒绝日出吗? 照亮整个地球,唯一的光源。 是冬令时,所有人日夜期盼的阳光。 沈迩在极夜中太久了,他害怕破裂,也害怕再看不到太阳。 “你说我来,你就接着。不管是撩拨还是试探,你都接着是吗?” alber太聪明,用谢至峤的话堵住拒绝的黑洞。 “那么作为下属,可以请谢总吃饭吗?” 他给我戴高帽子! 不吃! 谢至峤抬腿绕开他,下颌线绷紧。 沈迩用钢笔抵住谢至峤胸前的衬衫,那手和那笔,像玉菩萨捏着的杨柳枝,将谢至峤的心定住。 “please,看在兔儿爷的面子上好不好?” 儿话音,沈迩说的不好,笨拙的模仿谢至峤的京腔,有一种怪异的蠢萌感。 沈迩今晚说了许多句请求,超过他跟谢至峤认识到现在,所有的示弱。 想起床头柜上那只兔儿爷,谢至峤紧缩的心脏抽搐一阵强过一阵。 突然,手机响起。 “谢总,我是许源。” “什么事?” 许源觉得谢总今天的声音带着恼弩,不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飞快汇报情况。 “研发部今晚聚餐,alber没参加,听说是去找您汇报工作了。他还没吃饭呢,这不刚来北京工作,我怕他脸皮薄,不好意思给您提。您给请一顿呗?” 他压低声音,走到包间外面,终于找到机会告状! “您都不知道,公司的小道消息都传成什么样儿了!说您不喜欢alber冷处理他呢!这怎么可能嘛,都是假的!” 谢至峤:这真不是假的,还有你们alber的脸皮一点儿都不薄! “行了,我有数。” 谢至峤挂了电话,扯开领带,不耐烦的抓了抓头。情绪被打断,烦闷找不到出口,被动按下恼意。他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去吃饭,沈总监。” 晚餐就在附近的商场里解决,北京融合菜,他们都吃的不多。沈迩在席间咳嗽两声,吸了吸鼻子。 几乎没抬过眉的谢至峤终于问道:“感冒了?”斜了一眼他敞开衣领下的锁骨,又瞥椅背上的风衣,皱眉道:“你穿的太少了,这儿是北京。” 一月的北京夜间温度都在零下七八度左右,沈迩没有车,从办公楼出来要在路边等车。 北五环的温度比市中心还低一点,根据每天研发部的邮件时间,下班都在10点以后。 沈迩又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尖,翁翁的说:“北京的冬天太冷了,我没带厚衣服。” 这声嘟囔熟悉又陌生,谢至峤一言不发。 吃完饭两人走进电梯,谢至峤按下1楼。 “不去b3?” 沈迩拎着最后打包的点心,不解道。 谢至峤人高马大的堵住门口,身影笼罩着沈迩单薄的身躯,连带着已经很淡的柑橘香味。 老板终于给了指示:“去买衣服。” 八点,商场里客人仍然很多,大部分店铺门口都拉着围栏,一部分客人等在店外。男销售在店门口拉上警戒线, 摆出【closed】的牌子,耐心的跟等候在店外的客人解释今晚被vic客人包场。 新来的女店员看着店长lisa亲自将两位男士引进去,悄悄的问:“外面那么多客人,就这么清场了?” “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用口型说了谢夫人三个字。 lisa在前面带路,边走边说:“谢先生,我带您二位去楼上贵宾室,茶点已经布置好了,不知道您要来,有些简陋,请您包含。” 谢至峤:“不用那么麻烦,买两件冬装就走。” “好的谢先生,这一季秀场的冬装可以看看。另外早春的中国限定款有几套不错的西装,休闲、商务都有……” 第53章 谢至峤把沈迩手里的点心纸袋接过来,说:“都拿过来看看。” 四五位销售围着店里仅有的两位客人,移动衣架被推过来。一辆琳琅满目的挂着几件羽绒和大衣,一辆精心挑选了几套西服和衬衫,皮鞋摆在第二层。 茶几摆着一套骨瓷茶具,店长半蹲递上lookbook。 沈迩没料到买个衣服要如此大张旗鼓,但想到身边是连小板凳都要花30万选装的谢至峤,没多说什么,挑了两件羽绒服和两套西装。 有一块黑水晶镶嵌蓝宝石的胸针很喜欢,谢至峤走过来扫了一眼,让店长一块儿包起来。 沈迩连忙说:“我自己买。” 谢至峤像被踩了狗尾巴一般,胀红了脖颈的血管,低吼:“没说要送你,想得美。” 沈迩在试穿一件黑色羽绒服,闻言笑了笑,在外面给足京爷面子。 “谢总不满意我的工作价值,那我就继续努力。” 顶级奢侈品牌的设计自然是独特,虽然是普通的黑色,绒雾面的暗纹藏在菱形的格子中。拉链是崭亮的银色,和沈迩的皮肤颜色很相称。 谢至峤看了一眼镜子里的人,又看向店长,对方瞬间领悟他的意思,走到沈迩身边递上一件衬衫。 “衬衫还是上身试试最好,如果不合身,品牌的裁缝提供改衣的服务。” 沈迩试衣服的功夫,谢至峤在橱窗前随便看看。 三分钟后,店长拿着pos机,将收据递过去,笑容无比灿烂:“谢先生,胸针和袖扣是一套,从瑞士总部送过来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谢至峤怔怔的看着对方递来的白纸黑字上,比13万的签单多了一个0。咬牙,狠狠捏着塞进口袋里。 他当然可以用庆祝沈总监新官到任的理由,但没有上司会在员工入职第一周送百万珠宝。 这种幌子太没劲,跟沈迩说要他作联系人的借口一样烂。 没关系,反正他也不准备送出去。 家里的兔子玩偶正好缺点儿首饰! 谢至峤一整晚很少说话,即便开口也简短。他盯着墙上机械摆动的时针,眼睛不受控制的望向镜前只穿着衬衫的沈迩。 橘黄的灯光从头顶垂下,在他身上笼罩里深浅不一的暖意,从肩线到骨感的背脊像雪霜,远远看着觉得冷。捧在手心里,又会随着掌心的温度融化。 谢至峤曾尝过冰霜因自己的体温而融化的味道。 很甜,流进心里又发苦。 鼻峰落下效果很好的剪影,睫毛覆上金边。谢至峤的视线从沈迩的侧脸看到他的后颈。 衬衫的领子立起一半儿,硌着不舒服。 沈迩彻底转过来,整张脸被照亮,眼眸像玻璃杯里清透的琥珀酒。 谢至峤嗓子发干,心头悬着的一根铁索被用力绷紧。 沈迩皱眉,反手摆弄领口,没弄好。 求助道:“领口有点难受,能帮我一下吗?” 第42章 你是不是吃醋了 谢至峤握着方向盘好一会儿没动。沈迩将几个袋子放到后备箱,拉门坐进去,问:“怎么了?” 谢至峤摇摇头,还是觉得口渴,手指僵直,碰过沈迩后颈皮肤的指腹火辣辣的。 驶入车流,汽车尾灯将整个三环装点起来。 谢至峤单手撑着额角,斜一眼副驾,沈迩若有所思的看窗外。 里子丢了,面子得找回来,他不好好说话:“想的那么入神,丢金子了?” 沈迩的视线转回来,说:“我只是在想买单的时候,店长为什么笑的那么开心,还送了新年日历。” “这有什么奇怪的。”谢至峤拿出资本家的态度,“你贡献了20万的销售额,她当然开心。” 还有我的130万。 晚高峰走走停停,沈迩突然要在前面的路口下车。 谢至峤慢吞吞又不耐烦的说:“干嘛?这儿离你家还有2公里呢,而且那个路口不能停车,违停被拍罚200!” 沈迩认可的点点头,将两张红色钞票放在中控,说:“停车。” 谢至峤:…… 不是没办银行卡吗?! 靠边停下,谢至峤沉着脸不给沈迩开门,声音急促:“哪儿去?快10点了。” 沈迩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解开安全带,淡淡的说:“是吗?幸好我没有门禁。” 马路边闪着霓虹灯的【蓝调】招牌。 对面走过来三三两两结伴的男人,在零下的北京街头,光脖子穿小皮衣和露脚踝的牛仔裤。他们突然噤声,领头的男人二十出头,迅速低头整理衣服,加速朝车尾走去。 咔嚓! 在他还没有跨过车头之前,驾驶座的门被狠狠关上。 谢至峤站在车边,眉宇间还没消散的不悦直愣愣的射向皮衣男。 对方愣一下,眼神在沈迩身上留恋几秒,又看凶神恶煞的谢至峤,后退半步,用眼神求和,跟同伴进了酒吧。 沈迩拎袋子的手被一双宽厚的手心按住,谢至峤身上的柑橘被泠冽的北风带走了暖意。 关上后备箱,谢至峤居高临下的在大马路上瞪沈迩,指着硕大的酒吧门牌问:“大晚上不睡觉,非去酒吧不可?什么毛病。” “睡不好的毛病。”沈迩解释道,“打算喝两杯再回家睡觉。” 这种生活模式很符合英国人的夜生活。 沈迩眼皮薄,被北风吹一小会就红了,他吸了吸鼻子,嗡嗡的说:“你先走吧,我可以自己回家。” 谢至峤靠着车尾抱臂,扬着下巴,摆少爷架子。 “巧了,我也没有门禁。” * 刚过完元旦,节日氛围不减。 谢至峤握着杯柠檬茶在沈迩身后扫视,一旦对上不明所以的视线便阴鸷的盯回去。沈迩要了一杯马天尼,调酒师吹着口哨,赞赏他是这个月来这里喝酒的外国人里最帅的。 之后是三连问,哪国人单身吗约不约。 谢至峤弄出点动静,调酒师才注意到他,神情比被沈迩拒绝还要遗憾,说两个1在一起要天打雷劈。 谢至峤懒得动嘴解释,他像个懒散的狮子,单手撑着下巴,睨着沈迩。 沈迩安静的坐着,即使有人送酒他也没什么反应,更不会回敬,乖巧的像真的只是来这里喝两杯。 不耍手段了?谢至峤在心里哼冷。 试衣服的时候故意让自己给他翻领子,谢至峤心知肚明这又是白孔雀的试探。 一天两次,这么瘦的身体怎么装那么多心眼儿。 除了恼怒,谢至峤更对自己的意志力痛心疾首! 他是很喜欢小猫咪的后背,消瘦白皙的背脊,趴在床单上像丝绒首饰盒里一块顶级的和田玉。 可他看上去是很乐于助人的样子吗? 沈迩喝完第二杯酒,要了第三杯,谢至峤忍住出口阻拦的话音,见沈迩转头。喝过酒,他的脸色多了些红晕,那双眼睛更亮更凌厉,盯着谢至峤突然发问:“你和林南是什么关系?” 他一个刚来北京半个月的外国人,上哪儿知道林南这个名字的? 谢至峤心里一跳,镇定的反问:“你有微博了?” 沈迩的目光轻轻一抬,和谢至峤对视一瞬便转开,“许源帮我下载的,说微博上有很多同城活动能帮助我更好融入北京的生活,刚打开就看到谢总的热搜。” 谢至峤长腿敞开坐着,胳膊搭在桌面上,膝盖近乎要碰到沈迩,在心里冷笑。 什么同城活动,去gay吧喝酒的活动吗? 研发部最近的工作还是不饱和! 在心里嘀咕半天,谢至峤不慌不乱:“少看点八卦,微博的热搜都是买的。” “嗯。” 沈迩转过身,手肘撑着上半身,腰胯顶出去,衬衫紧贴肋骨,锁骨横露,喉结下方一个性感的凹槽。 酒吧发烧的不少,发情的也有,沈迩的衣服明明从头包到脚,谢至峤却觉得热。 “我不该信?上个月在地坛公园……” 谢至峤头都大了,“爱信不信。” 说完抬眼看沈迩,对方审视的看过来,像看一位输入错误数据导致车胎抱死还拼命狡辩的员工。 谢至峤抗了一分钟,破罐子破摔:“反正我行得正坐得端,家风严谨赤胆忠心坚韧不拔守身……” 他说不下去,变的不耐烦,“以后离许源远一点,中年男人婆婆妈妈的,我看张小欧也快被他传染了。” 谢至峤不占理,语速快又加了成语,沈迩没听懂,也不再问,掌心伸过去说:“手机给我。” 他不多言,只压低了声音,用明亮的眼眸看谢至峤。 或许是酒精作祟,又或许是今晚吃了太多次闷亏。沈迩拒绝再做绅士,径直拿起手机,熟练的输入密码0528。 谢至峤反应过来时,手机已经落入敌方之手。 他冷脸,看沈迩输入一个陌生号码,是他在中国新办的手机号。 输完号码,打出a,沈迩顿了一下。 第54章 alber这个名字在他和谢至峤之间参杂了许多复杂的因素,他想输入沈迩两个字,但确实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刚想作罢继续输英文,一通电话进来。 谢至峤一直盯着沈迩的动作,看到林南的两个字跳上来险些到抽一口气! 怕什么来什么! 意外的是,沈迩不客气的按下挂断键,霸道的不允许任何打断他的动作。 沈迩表情不自然,他认得【南】,两个字的肯定是林南。一边不齿自己不道德不礼貌没素质的行为,一边佯装手误,把手机还给谢至峤。 云淡风轻道:“抱歉,点错了。” 谢至峤此时像一只终于抓住机会准备扳回一局的大公鸡,冷傲的说:“谁让你擅自挂断我的电话?alber忘了把绅士风度从英国带来了吗?” 谢至峤毫不掩饰对这通电话的在意,沈迩心里升腾起一股不可言喻的心酸。 他没有处理过这种【第三人】的事情,林南和谢至峤的光明正大的挂在热搜上,根本不算自己与谢至峤之间的第三个人。 但他没料到谢至峤的反应这么大,那声质问好像将沈迩偷偷给热可可加糖的小心思宣之于众。 他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建立亲密关系,处理对方的情绪不是与生俱来的能力,沈迩更加没有后天培养的经验。 复杂的家庭关系,高强度的工作压力和天性,让他这份答卷始终没有成绩。 “抱歉。” “光道歉?”谢至峤声音很轻,但眼神却没放过沈迩,“就这点儿诚意吗?” 谢至峤咄咄逼人,将今晚被试探的被动宣泄出来。 他观察沈迩,将沈迩的眼神和微动作都收入眼底。 不能只有自己反复陷入同一片沼泽,这次明明是沈迩先主动的。 这不公平。 沈迩的表情僵了一下,握紧谢至峤的手机,陡然对上他的眼睛。 他越冷静,谢至峤看着他的审视和探究就越沉。 沈迩的目光往下移到谢至峤鼻尖的小痣,凑近谢至峤,错位的角度好像把下巴搭在对方肩上。 他说:“谢总品味不错,小男友很漂亮。” 不等谢至峤扭脸看他,跟来时一样轻飘飘的撤开。 沈迩转变态度,直截了当的说:“我想亲自向林先生道歉。” 剧情突变,谢至峤史料未及。 只是个小失误,alber没必要自降身份。林南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谢至峤都懒得给他打电话。 而沈迩却选择直面林南。 谢至峤不知道沈迩看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热搜,大概能猜到营销号会怎么说。 难道他真的不在意吗? 所以能不受影响的提起林南…… 谢至峤的大脑突然爬上满屏的错误代码,受了蛊惑般盯着沈迩饱满的唇峰。 两军交战,疏忽大意是大忌! 谢至峤这一停顿,就丧失了主动权。 沈迩抓住机会,长驱直入,他勾了勾唇,丢出假意的笑容,“既然你替林先生问我要诚意……那你打给他,现在。” 他语气平淡,却让谢至峤莫名觉得如果现在播出林南的电话。下一秒,邮箱里就会收到alber的离职申请。 这种级别的威胁,谢至峤根本不会放在心里。 沈迩又追了一句,不急不躁,反倒漫不经心:“不打吗?林先生看上去很在意你。” 沈迩知道像谢至峤这样的金主,应该是小情人最喜欢的那一类。阳光帅气,人品端正,花钱大方还能给情绪价值。 就算不砸钱,单纯谈个恋爱也是赚的。 沈迩从一开始就知道谢至峤的好,他贪恋,他自私,他画不出完美句号。 谢至峤没有解释,也没有刺挠人,只是沉默的收回手机,说:“我的私事与你无关。” 一顿晚餐,一次购物。 好不容建立起的表面的和平,被一通电话,两个字……打回原形。 随着手机重新回到谢至峤的口袋里,一颗沉重的铁球同时落入两人的胸膛。 沈迩喝完最后一杯以后起身离开。 谢至峤慢了一拍,跟在后面一同离开。 快走到门口,沈迩突然转身将谢至峤拽到拐角。他力道很大,又突然。谢至峤没有预判被抵在墙上。 酒吧的音乐换上慢摇,灯光更暗了。 谢至峤看不清,耳边只剩下沈迩剧烈的喘息和紧紧攥着自己,颤抖的手。 沈迩吞咽着,控制着体内疯狂的潜意识和被压制的情绪。 暧昧的来电时间,躲闪的眼神和意味不明的保护。 沈迩被谢至峤先前在办公室冷硬的态度堵的只剩下残息。 而林南的电话是封上最后一个窗口的水泥。 他厌倦了试探,问:“谢至峤,如果我问你要不要跟我重新在一起,你怎么想?” 即使明白了很多事,现在的alber也没有学会婉转。 徐徐图之,步步为营,他控制不住。 或许他骨子里有恶劣的基因,流着跟沈霞一样自私,薄情的血。 挡住太阳,又想将这地球唯一的光源据为己有。 窗外的月光照不进来,也照不清谢至峤嘴角那一抹诡异的,嘲讽的弧度。 “我想……沈迩,你是在吃醋吗?” 温暖和感觉被玻璃外的寒冷代替,沈迩眯起眼,“没有。” 他平静的回答。 “你很在意林南。”谢至峤的音调同样平稳,他扯掉盖在糖浆上的保护罩,嘴角的笑意更冷了。 “你问樾峤会不会进军娱乐圈,你问我和林南的关系,你会因为我可能打给他,让你对他道歉而紧张。沈迩……” 沈迩做不出表情,也没有辩解。 谢至峤似乎在努力透过月光确认沈迩的目光,直到被握住的地方微微发痛,沈迩终于抬眼,落入一片皎洁的月色中。 心头一跳,他听谢至峤一字一句的发问:“你是在吃醋吗?还是你想说……在意我,爱我?这次连应激依赖的借口不想用。” 不应该用应激依赖刺激沈迩,不管他们是因为什么开始的。那个时候沈迩的确是生病了,病人是无辜的。 他心里有气,混蛋惯了,脾气上头,口无遮拦。 直到沈迩直接说要重新在一起的话,谢至峤压抑了好几天的负面情绪一股脑倒出来。 数个强硬的反问,让他们一时间回到在摩纳哥的最初。 或许还不如那个时候。 沈迩心里的酒瓶仿佛被海水一点一点的倒灌,巨大的浪花满溢,窒息。 今晚不适合谈这些,太冲动了。 他后退,跟谢至峤拉开距离,转身之前又被谢至峤抓住手臂。 一束霓虹灯正巧照在这个角落,落在谢至峤眼里。 他彻底将糖浆推倒,对沈迩说:“你的邀请,我拒绝。” 第43章 下雪路滑 周日,老宅空无一人。 谢至峤最近半个月着魔似的主动帮老谢董分担一部分工作,前天,无事一身轻的老谢董就带着夫人奔赴欧洲过二人世界。 吃过早餐,刘昶的电话进来,“谢至峤,速来金港!我攒了个局,咱们几个在国内的春节前聚一聚,赵森他们都在。” 谢至峤开着他的薄荷蓝去金港,在路上突然想起什么,又去了个电话,“诶,那个……谁在不在。” 刘昶被谢至峤的语气感染,小心翼翼地问:“谁啊?还有你谢总不敢提的人?” “咳咳,林南,你今天带他来了?” 刘昶没注意到谢至峤提到林南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一些,大嗓门地喊:“没啊,今儿我要在赛道上大杀四方,把你们都撞飞!带情儿不方便,而且他出去拍戏了,最近也不在北京。” 谢至峤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他头疼,几个晚上没睡好。 梦里迷迷糊糊总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念叨林南的名字,是真的不想见到听到这个名字了。 更何况…… 真他妈冤枉!谢至峤打落牙只能自己吞进去,林南跟他有个屁的关系! 诸如他们这一代里,身家背景年龄差不多的男人,有几个比他更洁身自好的? 490天,整整素了490天! 到了地方,谢至峤没立刻进去,在车前抽烟。劳斯莱斯遮住半边身子,他夹着烟一扭头,隐约看到对面车上下来两个人。 沈迩怎么也来了? 艹,谢至峤赶紧把烟熄了,闪身进了休息室。 刘昶换好衣服,手里拎着头盔,招呼他:“诶,老谢,你赶紧的,去换衣服。我先下去玩两圈热热身,你小子今儿别跑啊。” “我怕你?”谢至峤懒洋洋地转了转脖子,也去换衣服。 金港是北京及周边最专业的赛道之一,扩建以后有不少国际品牌和赛事在这里开展。 语希圕兌q 谢至峤十几岁的时候三天两头往这里跑,老谢董管得严,他没钱买顶级跑车,买了人生中第一台日产,花时间钻研改装。 第55章 换了衣服出来,刘昶和赵森还在场上跑圈儿,白色尾气轰隆隆地炸场子,还跟十几岁一样幼稚。 谢至峤倚靠着护栏,单手拢着头盔,贴在肋骨。 阳光从云朵后面探出头,洋洋洒洒地落在这片土地上,呼吸着北京冬天的气味,谢至峤闭上眼睛,微微仰头,面朝太阳。 集团业务扩展到很多国家,但他每次出差都会格外想家,想北京,他想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北京。 “谢总。” 有人从后面走近了叫他,谢至峤回头第一眼先看到几天不见的沈迩,然后移到他身边的男人脸上。 是个生面孔,不是他们那个圈子的。谢至峤笑着打招呼,“抱歉没认出来,您是?” 朱浩伸出手,两人握了握,说:“您应该不认得我,材料研究学会举办讲座那次,在北航见过您一面。” 谢至峤完全没印象,他今年太忙了,扬出商务笑容跟朱浩攀谈了几句。朱浩看了一眼沈迩,又对谢至峤说:“您说是不是缘分,我和您之前见过,alber如今又在您的公司工作。以后大家应该还会有很多机会见面。” 沈迩没料到朱浩嘴这么快,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谢至峤愣了愣,又笑着,好像沈迩的担心多此一举。 “公司的宣传部还没有正式发布alber加入樾峤的事情,朱先生这么就知道,想必跟alber关系很好,以后车企部的活动多来参加,我们欢迎各行业的优秀青年。” 话对朱浩说,谢至峤却看着沈迩。对方面色如常,气色也不错,合着这几天辗转反侧的人只有他。 谢至峤心里憋着气,罕见地在陌生人面前展露出强势的气场。 朱浩年纪轻,只觉得谢至峤突然收起友善,又不知道从哪一句话开始得罪了他。 一时语塞,沈迩开口解围:“ 虽然还在试用期,但公司也没有规定要我保密。不过谢总放心,我只跟朱浩说过这件事,不会破坏公司的宣传计划。” 他这么说完全曲解了谢至峤的意思。 谢至峤想解释,又想自己堂堂大总裁,至于跟集团下属一个事业部的总监咬文嚼字吗? 于是他看了看沈迩,什么也没说,跟朱浩点点头,转身离开。 看着谢至峤冷酷离开的背影,朱浩仰起脸对沈迩说:“师兄,你老板脾气不怎么好,工作一定很辛苦吧。”他一脸愤愤不平地开解沈迩,“我了解这些继承人,含着金汤勺出生,觉得一切唾手可得,根本不会设身处地地为下属着想。你看他刚才趾高气扬的样子,这种人一身臭毛病。师兄你刚到中国工作,一开始不习惯很正常。” 沈迩罕见地表态,颇为认同地说:“嗯,还有包养小明星的臭毛病。” * 谢至峤在栏杆上吹冷风,鼻尖微红,不远处赵森帮白沉调整头盔,刘昶在旁边跟两个男人抽烟,时不时喊两声,逗的白沉把刚戴好的头盔摘下来骂回去。 这种在熟悉的环境,些许吵闹声中凸显的宁静让谢至峤从骨头缝里透着懒散。他单手撑着栏杆,歪靠着。余光中出现一道人影,沈迩也换了衣服,靠在他身边等下一轮进场。 沈迩咬着烟,灰白烟雾缭绕,从鼻尖扩散出去,他问:“生气了?” 谢至峤突然想沈迩在迈凯伦车房二楼办公室,凭窗抽烟的样子,目光沉沉,回答:“没有。” 夹着烟的手放下,沈迩问:“要比一场吗?” 两人在摩纳哥的野路上曾比过一次,胜负未分,意气风发,又张扬魅力,肆意的迷惑对方。 谢至峤不以为意地样子看着散漫:“彩头呢?” 沈迩没明白,谢至峤眸色定定地锁着他,继而半真半假地问:“没有彩头的比赛不尽兴,如果我赢了,你给什么?” 烟快烧到手指,沈迩暗灭,认真地回答:“如果我赢了的话,谢总,能让我提前转正吗?” 说到底,alber同样是天之骄子。他愿意来北京,来研发部不意味着什么条件都能轻易答应。 尤其是谢至峤明定下幼稚的试用期将成为alberl的黑历史。 沈迩忽地把脸转过来,阳光偏爱被上帝亲吻过的侧脸,光影被鼻梁分隔,睫毛都粘着光晕。 该拒绝的,谢至峤是一个精明的商人。 甚至连赌约都不应该应下,按照白孔雀傲慢的试探,他应该爽快的,毫不犹豫地跟对方保持距离。 拒绝一切私下接触。 彻底断了重新在一起的妄想。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沈迩凑上去,睫毛轻蹭在谢至峤颈侧的皮肤上。 痒,却舍不得推开。 赛道那边红灯亮起,出发的哨音吵闹,沈迩更凑近一些,下唇近乎贴着谢至峤的耳垂。 他的声音很轻,所以显得温柔。谢至峤屏住呼吸,只听见沈迩说了四个字。 “谢谢老板。” —— 谢至峤为了抬高资本家的转正门槛,亮出老战友奔驰amg t5。 改装后的马力来到700,最高时速380km/h。重新改造过的前脸设计,满足空气动力学的进气和扰流设计。两侧轮拱高耸,与低矮的前机盖形成一个更大型的导流设计。 赵森给沈迩找了一辆迈凯伦,沈迩谢绝,指了指停在赛道旁边的日产。“我开那辆。” 谢至峤赢的心太明显了,非专业的赛道,赛车本身的优势更加巨大。出乎意料的是alber竟然选择了不那么熟悉的日系车,众人有些看不懂他特意避开迈凯伦的意思。 工作人员作了最后检查。 谢至峤看向左边,看不清脸,只有全副武装的头盔。他不由得兴奋,十指轮番活动,握紧方向盘,盯紧前方的灯。 单圈2.3km,12个弯道,最快圈速1分16秒。红灯亮起,谢至峤率先冲出去。 这辆奔驰amg在性能方面算得上金港的前三,在绝佳性能和操纵感方面,有先天胜利的优势。谢至峤胸有成竹,握紧方向盘,将油门踩到底。 5号弯,他故意晃了车头,两辆车身逼近。接着猛打方向盘,摆尾甩身,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沈迩敏锐避让,眼里的寒光更胜,擦着谢至峤的尾翼追上去,两车距离近在咫尺,一时间咬得很紧。 刘昶站在赵森旁边,他没来得及回去换衣服,跟其他人挤在一起看这场对决。 “卧槽?alber开日系都这么猛,细节太他妈到位。那车的马力最多580吧,架势节奏跟老谢不分上下。” “废话,人家跟空气动力斗智斗勇了多少年。每一次都能躲过老谢的脏空气,加速超车的意识很强。” “那老谢能赢吗?” “我看难。” …… 最后一个弯道,尾翼没有完全张开,谢至峤眉心紧拧,眼神发了狠,抓紧方向盘在第四圈最后500米猛地向沈迩的车身撞过去。 “哎哟,老谢斗狠了嘿!” “急了急了,他急了。” “操,撞上alber的屁股了。” “没事儿能挺住,最后200米!” “卧槽,怎么个事儿?alber开出去了?” “卧槽,撞墙上了!” 赛道亮起红旗,一阵哨音过后,场外的朋友跟赛道的工作人员都跑了过去。 谢至峤从车里钻出来,顾不上看大屏幕上自己第一名的成绩,摘下头盔,跑向沈迩。 “alber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不是,老谢,你怎么还玩阴的。” “野道怎么不能玩儿阴的,这就是金港不成文的规矩!” “快快快,看看怎么回事?” 沈迩从车里出来,摘下头盔,除了脸色惨白没别的异常。 朱浩从人群里挤到沈迩身边,上下打量一遍,“你动一动,看看身上哪儿疼。” 沈迩嘶了一声,看向左手手肘,朱浩紧张地问:“疼得厉害吗?骨头有没有感觉。” 沈迩又活动了一下,说:“骨头没事儿,可能是挫伤。” 谢至峤把其他人扒拉到一边,气急败坏地说:“你不知道躲?输赢就那么重要?我再加一点儿速,你他妈就翻车了!赛道规则都背到狗肚子里了!” “你怎么倒打一耙呢!”朱浩挡在沈迩面前,也跟着急了眼。“真有意思,您不在意输赢,您记得赛道规则!你怎么不再加点儿速,飞到终点线啊!都让让!我还要带alber去医院!不敢耽误各位的比赛了!” 气氛不对劲,赵森在边上一愣,打圆场说:“终究是因为我们的问题,还是让老谢带着去看看。走特需,快得很。” 谢至峤刚才一顿输出,忘了沈迩身边还有个朱浩。他看了看朱浩,又看了看沈迩。脸一黑,不说话。 沈迩望着赵森说:“休息日,不耽误你们聚会了。我跟朱浩一块儿来的,他陪我去医院就可以,谢谢。” 赵森这会子终于记起来alber跟谢至峤一样都是倔脾气,也不再开口劝,让工作人员留下沈迩的联系方式,嘱咐了两句,把谢至峤拽开让出一条道儿。 第56章 等两人走出赛道,赵森一回头看谢至峤还站在原地,扬声喊他,老谢嘛呢?走了!你赢了,这下高兴了吧。 高个屁的兴。 谢至峤吊着一双阴沉的眼睛,冷霜凝结在朱浩和沈迩的背上。赵森也不敢贸然开口,犹豫半天问:“你和alber闹掰了?” 他又觉得不对,挠挠头,说:“不应该啊,人家放着国外那些顶级车厂的工作不要。来陌生的中国北京,研发你那个概念车。不像是跟你有过节的样子啊,还是你这个领导不近人情,在北京把人得罪了?” 谢至峤扣住头盔的指尖发麻,懒得跟赵森解释,他脸色泛青,开口刺儿刺儿地说:“跟白沉表白了?十年打不出个屁,感情这种事儿还轮不到菜鸡指点。” 赵森这辈子就这一件糟心事儿,还是自己的问题,被戳到痛处,反应迟钝。但再迟钝也想得明白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 他对谢至峤离去的背影喃喃道:“alber怎么成感情事儿了?” 第44章 冬日阳光 谢至峤开出金港,直奔五环。 科技园区的岗亭,保安伸头跟谢至峤打招呼,“呦,谢总,周日也来加班啊。今儿大楼的空调检修,温度升不上去,您还是早点回家吧。” 谢至峤不知道在想什么,后知后觉的回过神,说:“行,知道了。” 车企部的办公室,谢至峤有小半个月没来了。梁晨也跟着搬回集团,处理完工作,他伸了个懒腰,在茶水间只找到挂耳咖啡。 等烧水的间隙,隐隐酸痛的大腿提醒他不久前刚刚发生的,危险又刺激的比赛。 谢至峤看着不断下沉的开水,双手撑着大理石台,想最后一个弯道,如果沈迩不让的话,自己还能赢吗? 办公室的门漏了条缝,隐约能看到办公室中央站了个人。谢至峤心一紧,快步推门。 听到声音,沈迩扭头看过去。 谢至峤端着杯子停驻在办公室门前,有点儿像以前在迈凯伦来二楼给他送热可可的样子。 仔细看,马克杯上还有橙黄色的mcl的字眼。 “你怎么来了?去医院……” 话音戛然而止,差点咬着舌头。 谢至峤上一屁股坐在卓沿,没半点儿老板的样儿。桌子的用料很讲究,一整块黑酸枝,抛光细腻。被天之骄子压在屁股下面,也算挥发了自己的价值。 双手插在裤兜里,用下巴看人,眼尾微微上扬,又拽又臭屁。 “我的办公室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沈总监。” 谢至峤蛮不讲理,在迈凯伦,把老板的办公室当成自己的,进进出出,沈迩从没有说过他。 谢至峤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沈迩,手脚都没问题,松了口气,然后整个人写着大大的不爽。 毕竟是自己把人撞了,谢至峤理亏,干巴巴的问:“去医院了吗?” 沈迩脱下外套,他今天穿的是一套休闲西装,内里竟然戴着袖箍。白色带米色暗纹的衬衫,衬得他脸色干净通透。 而两根薄而细的黑色袖箍,勾勒出手臂肌肉的轮廓。 “不需要去医院。” 沈迩的否定总带着不可置疑的语气,他端起谢至峤的马克杯,丝毫没有愧疚的喝了一口,说:“外面下雪了。” “来接你下班。” “你别说的好像!……”桌上一连穿的嗡声震动,可能是刘昶他们。沈迩怎么知道他在公司?说不定是偷偷尾随! 他撇下目光,不自觉的提高音量:“别说的好像咱俩有什么暧昧关系似得!我说我要下班了?看看!还有这么多文件要批!” 沈迩把马克杯直接塞进谢至峤掌心,耸耸肩:“没关系,我等你。” 算上这一次,已经是沈迩第三次主动来找谢至峤了。 一开始有点放不开,但经历了试探,吃瘪,拒绝,受伤。沈迩改变对谢至峤的态度,从金港来公司的路上,沈迩细想了许多谢至峤用过的手段。 比如蹲守,硬闯,厚脸皮。 谢总端坐在办公桌后面,背脊笔挺,握着鼠标的手指略微僵硬,目光过几秒就要移动到电脑后面。 沈迩坐在会客沙发上看最新一期的《f1赛车风云》杂志,偶尔抿一口杯子里的白开水。 谢至峤斜一眼,在心里哼冷,以前自己一杯一杯热可可的伺候着,白孔雀不珍惜,现在门都没有! 谢夫人打来电话,“儿子,后天咱们跟你邱伯伯一家吃顿饭,饭店地址发给你,别忘了!” 谢至峤转了转笔,严肃的说:“跟邱伯伯家吃饭是大事儿,这样,妈,我今晚去试个菜。” “试菜?用不着啊,那家饭店去过好几……” “不试?”谢至峤怪叫一声,惹得沈迩看过来。 “那哪儿成啊,太不重视了,妈你放心,我去,今晚就去!” 谢夫人:…… 阖上电脑,取下外套,沈迩问:“忙完了?” “没有。” “那是?” 谢至峤仓促的避开视线,咬牙切齿的说:“去吃饭,沈总监。” 车在四环上堵了半小时,终于到了胡同口。 谢至峤低头避开吊垂的灯笼的姿势有点滑稽,他回头看沈迩有没有跟着,说:“随便吃点。” 在京城胡同里,四进门的院子,山石流水的园景错落有致,所有服务员都着中式旗袍,彬彬有礼。 沈迩没看出来随便在哪里。 菜单是谢夫人定好的,谢至峤又加了几个菜。 其中包括蟹粉狮子头和文思豆腐。 今天去金港中午没怎么吃,开了赛车又加了班,他早饿了。呼啦啦吃了个半饱,谢至峤喝了口汤顺顺气,一手握着水杯,靠着看对面专注吃着第二颗狮子头的沈迩。 就在这么喜欢吃? 谢至峤心里沉了沉,绵缓的深呼吸,末了,平静的问:“你那个朋友,朱什么的。” “朱浩。”沈迩放下汤勺,抬眼看他。顺着谢至峤开了这个头,他说:“朱浩的父亲是我的导师。” “在英国的导师?” “是,有一个学期朱教授来交流访学,代了一门课。”沈迩言简意赅的讲述自己跟朱教授最近因为一些专业上的事情,重新恢复了联系。 沈迩把面前的碗推开,低声说:“因为老师的关系才跟朱浩一起离开……不是故意扫你们面子,替我谢谢赵森。” 合着就赵森一个好人? 谢至峤别过脸,忍不住拧眉又把脸转回来,不客气的数落:“我第一眼就那小子就觉得不靠谱。” 沈迩:? “车都撞成那样了,你说不去医院那小子就真不带你去医院?组织挫伤,耽误了也是大事儿。” 谢至峤眉宇松弛下来,往后靠,耳钉在包间光线下散发着冰冷的黑色。 奇怪的是沈迩却不觉得冷,耳边是熟悉的京腔,懒洋洋的拖着尾音,谢至峤像是故意把每一句话的最后两个字都含在嘴里说。 谢至峤叽里呱啦的训斥沈迩这种对健康不负责任的态度也是对工作的不负责,还教育沈迩以后不能再赛道上跟人斗狠,太危险! 他语速太快,沈迩没有全部听懂。但他并不在意谢至峤说的什么,是什么语气。 他支着下巴看谢至峤眉飞色舞的样子,西边的太阳落山了,再次冒出地平线的那颗在他心里。 * 车在沈迩家小区门口停下,沈迩下车跟谢至峤道别,谢至峤一动不动,姿态高傲的嗯了一声,踩下油门——掉头,往对面小区开。 岗亭保安说:“谢先生,谢夫人叫人送了东西,搁门口了,您回去看看。” 以前都是司机拿进屋的,从去年开始,谢至峤不爱陌生人进出他家,司机每次来送东西都放在门口。 纸袋里是谢夫人装的两件羊毛背心和张姨做的醒酒酱料,泡水就能喝。谢至峤拎着东西进门,经过玄关的架子,鬼使神差的停住。 把东西归置好,给谢夫人打电话,“妈,东西收到了。” 谢夫人在吃水果,口齿不清,“还缺什么就给家里来电话。”她随口一提,谢至峤还真的说了。 “玄关的这些兔子玩偶,您再买点新的吧。可爱点儿的,衣服好看点儿的。” 谢夫人撕掉脸上的面膜在贵妃椅上坐起来,狐疑的问:“你以前不是很讨厌这些迷信吗?” 谢至峤挑着眉,高声反驳:“老祖宗的东西,怎么成封建迷信了?我就是属兔的,您能不给您儿子买点儿新衣服吗?这都一年没换了,衣服都旧了!” 他振振有词,高声论调,以至于谢夫人没有注意到,兔子玩偶就是他儿子的诡异的说法。 “行我知道了,不过儿子……你是不是有情况了?” “什么情况?”谢至峤粗声粗气。 吴女士压低声音:“有对象了?今晚就是带他去吃饭吧,味道怎么样?” 谢至峤一瞬间不知道他妈问的是菜还是人,表情不太自然的说:“就那样吧,和以前一样。” 第57章 “我就说那家饭店品质不错,很合我们家的口味。” 谢至峤:……是还挺合……口味的。 冲了个战斗澡出来,谢至峤一边拆快递一边看梁晨在微信上跟他汇报周一两个重要的会议时间。 从纸盒里拿出一只制作精致的兔子玩偶,穿着黑色的棒球衫,棒球帽夹在两个耳朵中间。眼睛又黑又大,嘴角扬起的弧度占了半张脸。 有别于玄关压太岁的兔子,手里这只明显是专门定做的。 门铃响了,不是一楼门铃,而是甲门外的门铃。 谢至峤做贼似得,迅速把兔子收好,打开户门,他莫名其妙有一种感觉。单手撑着门框,眉眼冷淡又低沉。 扬声冲门外喊:“进来吧。” 他说完,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等,等一个不速之客。 密码锁被按动,40分钟前刚刚分别的人出现在老板家。 沈迩换了衣服,羽绒服里面穿了一件紧身的灰色运动衫。 谢至峤单腿支着地,吊儿郎当的:“沈总监有事吗?现在已经下班了,不接受工作汇报。” 他丝毫不提沈迩为什么还记得自己家的密码,也不提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有换掉密码。 沈迩故意露出提着酒瓶的手,在与他的对视中怔了一瞬,说:“那我明天提交一个线上预约,晚安,谢总。” 他状似要转身,谢至峤跨出两大步追上去,紧紧攥着沈迩的手腕,“你先进来……看看伤,别以后再讹上我!” 谢至峤汲着拖鞋,拖拖拉拉往屋里走,回身看沈迩。对方将酒瓶放在桌上,径直走到厨房,熟练的找到酒杯和开瓶器。 谢至峤:…… 小猫以前最喜欢玩的“玩具”就是酒杯,谢至峤平时在家不喝酒,这些东西也没人动,甚至沈迩手里的酒杯都还是一年多前最喜欢的那只江户切子绿琥珀。 沈迩端着杯子走到沙发旁,谢至峤稳坐在上面,洗完澡还没来得及换睡衣。浴袍敞开大半个胸膛,露出锁骨。 沈迩在心里感叹自己来得及时,出浴美男图还能看到一半儿。他把酒杯递给谢至峤一只,从口袋掏出一个小本,在手里晃晃。 似乎有点高兴的样子。 谢至峤握紧杯子,问:“这什么?” “居住证。” 谢至峤没想到对方大冷天拎着酒就是为了给自己看这个,他掀了眼皮,不咸不淡的说:“人事部的效率很高,恭喜沈总监。” “有效期一年,一年以后再换一个新的。” 沈迩盘腿坐在地毯上,地暖烘烤着长绒地毯,很舒服很暖和,如果换一个松软的枕头,小猫能直接在上面睡着。 “感谢谢总提供的工作机会。”沈迩稳坐如山,表情和语气都无懈可击,仿佛大半夜到前……老板家就是为了展示刚拿到的居住证。 扯蛋! 沈迩半仰着头,直接问:“孟总监和许源都送了我入职礼物,听说是车企部的传统,谢总的呢?” “谢总躲着我的汇报,该不会就是为了逃礼物吧。” 他说的平静,也没有埋怨的意思,谢至峤却猛地坐直身体。 沈迩的眼睛太亮了,亮的似乎要把重新在一起写在脸上。 “没有。”谢至峤凶巴巴的说。 “哦。”沈迩垂下眼眸,抬手摸了摸被撞伤的手肘,又问:“以后会有吗?” “let me guess” 沈迩脱下羽绒服,抻了抻半高领的运动衫,“跟兔子有关吗?我很喜欢兔子。” ……喜欢个屁! 谢至峤抱胸看他独自表演,表情淡然,他突然想到自己还欠沈迩一句道歉。 “在金港,我说话有点冲,不是对你。今天的比赛……算你赢了。我使阴招,不地道。如果最后不撞你,你应该比我先过线。” 谢至峤看着穿过夜色挂着伤来找他的沈迩,血管里突突往外冒的火气掩旗息鼓。 酸溜溜的想,沈迩还不如不来北京。 来应聘一份简历不加分的工作,吃了几次闭门羹,被老板孤立,主动求复合被拒绝,还受了伤。 谢至峤又觉得上帝是假的,否则一直受到偏爱的alber,何必承受这些。 “赢了比赛,你想要什么?” 谢至峤主动提到他们约定的彩头,“别提转正,签了合同就要照章办事。” 沈迩仔细想了想,眼神偏移半分,指着谢至峤腿边的包裹,说:“我想要这个。” 慌乱之下,兔子耳朵漏了半截。 特别定制的精致玩偶终于落到同样精致的人手里。 沈迩拿起来仔细观察,摸了摸兔子耳朵,眼睛,鼻子,软软的四肢,还凑近闻了闻上面的味道。 他像检查一块精致的,准备吃掉的蛋糕一样巡视。 其重视程度让谢至峤觉得尴尬。 谢至峤摸了摸鼻尖,拿着酒杯仰头喝了个干净。 喝完才发现拿错杯子。 更尴尬了,他扭头看沈迩,对方也看过来,笑了一下。 那么近,近到谢至峤能感觉沈迩微笑的一瞬间,有一股温暖的风扫过他的鼻尖。 沈迩弓起背脊,眼睛放低到跟兔子眼睛一样的告诉,整个人蜷缩,仿佛可以被摆弄的装进纸箱的玩偶。 他摆弄兔子玩偶的手,对着谢至峤比了一个谢谢的手势。 谢至峤悻悻的放下杯子,又拿起自己的,脑子里那一幕笑容挥之不去。 心不在焉,酒洒出来。 “我去一下洗手间,你坐会儿。” 沈迩抱着兔子玩偶,手指顽皮的在胡须上绕圈。app弹出一则消息,樾峤集团发布车企部研发部正式迎来研发总监-alber shen。 没有正式的入职照片,只有某张沈迩在策划组开会时的抓拍。不知道是谁的主意,这则新闻非常低调,甚至发布都选了个阴间时间。 沈迩关上手机,单手撑起身体。把兔子玩偶小心的放在沙发上,朝洗手间走去。 谢至峤用的是主卧的卫生间,他刚脱下浴袍,洗了脸站在镜子前。 镜子里出现了另一个男人,长相英俊,高挺的鼻梁,深邃的五官,仿佛是上帝之手特别捏造过的。 沈迩递过来一件黑色睡衣,“你放在床上的。” 谢至峤接过来穿上,他才注意到沈迩挽起袖子,露出小臂上的淤青。手比脑子快,将宽松的运动衫往上推了推,果不其然,小臂延伸到手肘,都有淤青。 他握着沈迩的手腕,视线从上往下扫视,手背上破了一块皮,而这一切都没有被处理过。 “朱……那小子怎么回事!”谢至峤只是穿上睡衣,胸膛赤裸着,他正准备骂人,胸口突然一凉。 沈迩的手指爬上睡衣的扣子,指腹碰到谢至峤的皮肤。 还没骂出口的100字小作文戛然而止,他垂眼看沈迩专注的给自己系扣子。冰凉的手指所到之处,引出一阵酥麻。 谢至峤抓住沈迩的手,哑着嗓子,说:“别弄了。” 眼里的黑,沉的吓人,沈迩心跳一下比一下跳的剧烈。谢至峤直直盯着他,语气掩不住着急,“你胳膊上得处理一下。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迩撇过眼,谢至峤不允许他刻意躲避,拽了一下,两人的大腿触碰着。 谢至峤颐指气使:“你不说,咱们就上医院,自己选!” 卧室的卫生间全都是柑橘的香味,沈迩被温暖的包围着,他突然伸出双臂环住谢至峤的肩膀。上身没有完全贴上去,鼻尖碰到谢至峤的,暖黄色的灯光洒下来,包裹着两颗冻在冰层下的心脏。 谢至峤觉得嗓音干涩,抑制不住回抱的渴望。 还是忍住了,只是呼吸越来越急促,在封闭的浴室回荡着暧昧的回声。 沈迩的胳膊搭在谢至峤的肩上,无力的搭着,有些痛。 每一寸碰到谢至峤的皮肤都隐隐作痛,而这些痛仿佛是一颗颗铃铛。提醒着,刺激着,激发着沈迩心底最深的渴望。 委屈的情绪开始从心底涌出,额头冒出细汗,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发不出声音。他歪着头更贴近谢至峤的呼吸,希望能激发名叫谢至峤的人类展现出一点点爱心。 谢至峤没有躲。 在寒冷的冬天拥抱太阳是一件幸福的事情,alber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一种不受控制的鼻酸将他的思绪和语言中枢搅乱。 沈迩用很轻的声音,近乎呢喃的说:“谢至峤,我疼。” 第45章 彩头 谢至峤不说话,他站的笔直。 他是个自己流血受伤不怎么在意,甚至懒得去医院的人。 但他看不得沈迩雪白的皮肤上出现瘀痕,听不得在赛道旁被上亿观众瞩目的沈迩说疼。 他避开小臂的淤青,轻握住沈迩的手腕,内心坚持的色厉内荏。 谢至峤把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将由来已久的问题问出口。 声音低沉而冷静,他问:“你说你不属于北京,那么我想知道,沈迩,为什么会要回来。” 第58章 虽然没有真的拥抱,两人轻薄的衣服隔绝不住两颗剧烈跳动的心脏,隔着紧贴的胸膛,几乎要跳到对方身体里去。 沈迩等谢至峤的呼吸平复了些,才抬眼对上他的眼睛,声音同样干涩:“原因很重要吗?我已经在这里了,来到……” 你身边…… 谢至峤是直射的太阳,沈迩则是封闭的。 不打算让任何人接近他,不解释,不宣泄。所以他的行为和言辞在别人看来是无解的,沈迩自己已经习惯了,他不走进,外界也伤害不到他。 只是真正爱他的人,会遍体鳞伤。 谢至峤被凝视着,不自觉的吞咽,像执着挂掉彩票灰色的涂层。 “重要。” “不是所有人都只看结果。” “我可能真不是一合格的商人,不管是感情还是赚钱,我必须清清楚楚的。” 沈迩又偏头,用脸颊贴上谢至峤的睡衣,嗅着谢至峤脖颈的香气,哑着声音说:“因为我想见你。” 他拉过谢至峤的手,环住自己的腰身,呼吸也跟着急促,沈迩的胳膊往下滑,搭在谢至峤的手肘,撑着身体。无力的攀缠,侧过头,用嘴唇去碰谢至峤的侧颈,下颌线。 从触碰到亲吻,最终停在谢至峤的嘴角。 “i miss you” 沈迩用气音说。他说完,低头去吻住谢至峤的喉结。谢至峤闷哼一声,虚虚贴着沈迩腰侧的手,实实在在的握住那一把细腰。他用了力气,惹得沈迩倒吸一口气。 沈迩没有推开,他舍不得,这样近的距离,他等了好久。 谢至峤丧气的说:“沈迩,你总是很难懂,让我……” 痛苦。 “不会了。”沈迩急着补充。 睫毛闪动,视线钉在谢至峤饱满的唇瓣。 他只喝了半杯,却像醉了一样,眼里的光晕不断跳动。他想要用目光锁住谢至峤的唇,却怎么也对不准。 “以前那样不好吗?我们可以继续……” 睡衣下摆被探进一只手,谢至峤却本能的彻底清醒。 他不可置信,觉得荒唐又可笑:“继续?怎么个继续法儿?继续不清不楚的上床?” “不是。” 沈迩怔怔的望着谢至峤,但谢至峤充耳不闻,眼里的温情随着沈迩那句话最后一个字而消失殆尽。 “你觉得我照顾你,是因为想跟你上床?” “没有我们,只有你……只有你想回到那个时候。”谢至峤用力推开沈迩,挣脱他的手。 “我想跟男人上个床,还不至于付出这么多真心。” 真心二字,谢至峤着实是自己在心里未愈合的伤口上补了一刀。 去年夏天实在是一笔烂账,糊涂账。 突如其来的疾病,如胶似漆亲密无间的合拍,没有说出口的告白。 谢至峤知道那不是好的时间,他也并不气恼一个没有结果的仲夏。 他只是……他只是伤心。 伤心沈迩离开的方式,干脆又冰冷。 伤心沈迩回来的态度,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伤心他永远被试探,而不是坚定的被选择。 就连一个原因也回答不出来。 又或者是不屑解释,跟对所有下属,所有愚蠢的追求者一样,alber总是游刃有余的穿梭其中。 天之骄子的自尊心在面对沈迩的时候,被一脚踩进尘埃里。 沈迩的眼眶微湿,泛着红。他深吸一口气,反手,用力握住大理石台沿。 目光凌乱仓促的闪动,“抱歉……我不该这么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误解我。” 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 平静再次被打破,沈迩只能哑着嗓子又说了一遍:“我没有那么想你。” 谢至峤语气冲,语速又快。质问一串接着一串,深深看沈迩的眼神也跟刀子一样,从自己身体里拔出来,和着血肉,插进沈迩心里。 沈迩不像他那么会说话。 他静默下来,低声念:“谢至峤,今天的比赛是你赢了,你可以用这个彩头让我再也不来打扰你。” 沈迩抵上大理石台,冰冷坚硬刺激着侧腰的淤伤。似乎只有这样的疼痛能让他保持清醒,保持理智。 他像一只产生应激反应的猫,背弓的高高的,指甲扒住地板。整个人采取进攻的姿态, 戴上alber面具的小猫,看向谢至峤隐于光影中的眼睛,脚尖抵着他的拖鞋,情绪像细小掉落的雨滴,从他眼睛里流出来。 问:“你要用吗?” 他太紧张,胜过任何一次等待结果的盼望,而谢至峤迟迟不答。 沈迩有点急了,跟自己较劲,一手握住手肘,用力掐住关节,忍着呼痛。 他的城墙早就不再固若金汤,一身铠甲在也疼痛里软成一洼盆地。 一场漫长绵延的气息在他们之间交换,除了水管里偶尔发出的声响再没有其他声音。 当尖锐的输出和沉重的隐忍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你会不由自主的好奇,探究。 被刺痛,伴随着心疼。 谢至峤把沈迩的手拿下来,他仍是不说话,很认真的看沈迩手上的伤,半晌低头轻轻碰了一下沈迩的头发,说:“行了,别试探了,说了没用的。” 伴随着水龙头最后一滴水珠落下,无疾而终的对话落下帷幕。 谢至峤:“出去吧,我去拿药油。” 药油刚找到,赵森来了电话。 “你回家了?” “嗯。”谢至峤对沈迩招招手,拔开盖子。 “不知道alber怎么样,伤的严不严重。本来还想约他去崇礼滑雪,你有时间问问他的伤。”赵森提醒道,“他毕竟是你费劲挖回来的下属,别端着。” 把药油倒在手心搓热,问:“哪天去滑雪。” “就下周三,白沉说今天没玩儿好。春节前还想再出去玩一次,诶你记得问alber啊,雪场的房间不好定。” “我现在就问。” 谢至峤放下电话,掌心覆盖着淤青,用了巧劲,缓缓揉着,表现的自然又绅士。 他问:“赵森说下周三去崇礼滑雪,问你去不去。” 是赵森约他,自己只是传话,谢至峤没什么心理负担。得到答复,夹着手机,手里动作不停。 “问过了,他说去。” 赵森挂了电话,怔怔的看着时间。 半夜11点,alber在谢至峤家里? 第46章 新的生活 柔和的灯光装点着整个空间,客厅的花瓶摆着一束精心挑选的花,散发着幽香。 安静地和谢至峤对坐,沈迩之前没想过。 温暖中的宁静,比湿吻还亲密。他和谢至峤之间有许多性,许多锋利。像这样的亲昵,在沈迩的记忆里少得可怜。 他屏住呼吸,在心里一秒一秒地数着,盼望时间能再慢点。 但是没成功,谢至峤仿佛也感觉这种比性还亲密的暧昧空间,揉了几下就停了。 他说:“药酒带回去,回吧,太晚了,不送。” 出门前,谢至峤看着大门的方向,淡淡的,说:“你今天说的我就当没听到,我的问题你好好想。什么时候想好了,咱俩什么时候聊。” 甲门被关上,掌心里属于沈迩的温度还没有褪去,谢至峤苦笑,眼里透出无可奈何的神色。 沈迩学会了示弱,但没学会服软。 他只会拙劣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试探,鱼死网破的逼问。 那个彩头……如果谢至峤狠狠心,说要用,沈迩又能如何呢? 终究是一只不会喵喵叫,只会伸爪子挠人的小猫。 谢至峤捏着酒杯,酒是沈迩带来的那瓶,倒了整整一瓶,顺着窗外看出去,漆黑的天空,一切喧闹和沸腾都隐匿于这片黏稠如墨汁的夜。 他生气,生气沈迩总提以前,轻轻拿起又轻轻放下。 他心疼,应激依赖褪去白孔雀一身漂亮的羽毛,而现在,骄傲的小猫也低下头,一次次靠近。 从他降落北京,入职车企部,就将主动权交给谢至峤。 沉浮商场,谢至峤当然有冷面的时候,此刻却不禁反问。 自己较什么劲儿呢。 —— 快过年了,员工无心工作,抢车票,买年货。 研发部改革以后,沈迩放缓步调,一松一弛的管理节奏才能长久。最后两周,十分重要的数据才会亲自上会,其他交给许源和原来的各组长。 张小欧在群里发【警报解除!】 下面纷纷跟表情,【双手合十】【我没有命命了】【随便吧,一滴都没有了】 沈霞来过短信,邀请他去大院吃年夜饭。沈迩还没有回复,只说工作忙,再看情况。 自从沈迩来了北京,沈霞在与sara旷日持久的对决中终于占据上风。她不再步步紧逼,只提醒沈迩,按照中国春节的习俗,要大扫除,布置房间,买年货。 沈迩看着空旷的房子,决定采纳之一。 第59章 重新装扮一个家,alber没有经验。他在伦敦的公寓是精装修,365天有300天不在家。 租住的小区物业服务不错,提前送来米面油和一些装饰的窗花。 有了银行卡,在朱浩介绍下沈迩又学会用淘宝。他脑袋里像放了一个自动计算模拟器,将年货节的满减凑券,玩了个明白。 甚至还洋洋洒洒做了一张自动统计的excel。 三个房间,客厅,厨房,阳台,被分成区域画图纸,3d建模。 某个周六早晨,晨跑回来,沈迩穿着白色的运动服盘腿坐在地毯上。 桌上电脑里亮着catia的界面,手边的咖啡杯正冒着热气。一切都变得有滋味,明媚的阳光跨近阳台。 沈迩喝了口咖啡,失神地望着在空中出现的光束。他升起对新生活的探索欲,对新家,新的工作环境的憧憬。 圣诞前回伦敦,起飞前给cloe发的那条消息,对方后来回复,问沈迩现在对北京是什么感觉。 他没有回复,但现在可以了。 【peace】 30岁,他第一次开始在一个城市安定下来。这种安定又宁静的生活起初很不适应,甚至有些恐惧。 alber从未停下飞行的脚步,不管是天上的飞机,还是地上的赛车。他总在和风阻对抗,和时间赛跑。 其实也可以慢下来,顺着风或逆着,原来都可以畅快呼吸的。 许源最先发现老板工作之余的生活小目标。 某次汇报工作,他在alber屏幕里看到熟悉的建模软件,他扶了扶眼镜问:“您在造房子吗?” “新家要重新布置。” “还真是!您还没有暖房吧!”这个认知点亮了许源对偶像生活的关心。 他自顾自操心起上司的生活,在北京的第一个春节,得有仪式感! “马上要过年了,该有点儿年味儿。” 年味儿是什么味道,沈迩不知道。接下来他收到许源不断发来的消息。 【复制此消息,打开淘宝……】 等收了50个快递盒子,新家总算布置得差不多了。 腊八过后的那个周六,许源来家里送文件。 头一次来上司家做客,许源早早去稻香村排队,双手拎满了东西,文件被挤得变了形。 老婆说京八件太土了,英国人吃不惯那些。许源不以为然,他觉得alber是一位非常愿意适应中国文化的好英国人。 京八件,松仁小肚,炸咯吱…… 许源设想过alber的家,大概是欧式古典风格,桃木色家居,小圆桌,靠背椅再加几幅有年代感的油画和摆件。 进门扫了一眼,原木色家具,白色的皮质沙发,木藤编织的躺椅,陶土瓦罐的装饰物。客厅正中央摆着一盆看上去已经干枯的树枝子,阳台铺着灰白色的小石子,装饰性壁炉里真的摆了几根木条。 唯一的绿色是玄关一小盆绿植,物业送的。 沈迩在厨房揣手站着,对他扬扬下巴,“进来吧。” 许源哎了一声,换了拖鞋把文件放在桌上,带着十足的好奇心问:“alber,您家的设计师忘了在cad上渲染颜色吗?得扣钱,老外的钱也不能这么赚,这大过年的。” 沈迩:…… 他漠然地介绍:“这是侘寂风。” 工作日无上级! 许源直言不讳:“咱们是要过年,不是祭祀。” 要热热闹闹,红红火火! “改天给您拿两副对联和灯笼。” 沈迩无言,往厨房走,问他要喝什么。许源提着张一元花茶过去,正好让老板尝尝中国茶叶。 许源抱着杯子坐好,发现沙发上唯一不侘寂的是一只兔子玩偶。 他不禁多看了两眼,沈迩签了名,从文件里抬头,“我记得你有个女儿,这个牌子的玩偶手感不错。” 许源欲言又止,沈迩挑眉问:“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alber你家会有小姑娘的娃娃。” “谁说是小姑娘的。” 沈迩将签字笔收起来,轻描淡写地说:“是我的。” 兔子,是我的。 他这几天逼自己不去想谢至峤拒绝的反应,越想越乱。 他们俩像两个频道的信号源,缺少匹配密码。 沈迩想问,不敢问,问了谢至峤也不会说。 他望着许源,手指移到笔帽,一开一关地玩弄着。在北京,他能求助的人很少,端起茶杯,淡淡抿了一口。 “怎么能讨好喜欢兔子的男……小姑娘。” 许源被alber压着改了15组数据,打回去重建3套参数,终于在人情世故面前掰回一局! “首先不能凶她,喜欢兔子的小姑娘娇娇软软的,得哄。” 许源眼神笃定,熟记哄女儿心法,又说:“得投其所好,一般喜欢吃甜的,比如蛋糕,棒棒糖。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沈迩心思一动,闻声看过去。 许源:“抱!抱着哄。”他看着冷若冰霜的老板,担心alber降不下身段,双手砸拳,发出声响,道出必杀技。 “让她亲你也行!小姑娘脸皮薄,虚张声势地等你给台阶呢!你就说,哎呀这是谁家的大姑娘啊,真漂亮,来亲亲哥哥!关系铁定能拉近。” 沈迩:…… 从老板家出来,许源接通老板的老板电话。 “谢总,有什么事吗?” “文件签好了吗?我还没有在系统里看到审批发起流程。” “签好了刚从alber家出来,等到家我立马上传。” 谢至峤嗯了一声,没挂。 许源张了张嘴刚想问,听那头清了清嗓子,问:“alber的新家那边缺什么吗?” 许源一本正经:“缺点阳气。” * 周二晚上沈迩简单收拾了一些衣服,就住一晚不用拿太多。他在北京没有现成的滑雪装备,打算去了以后再买。 拿了两件换洗衣服,重要的耳塞和眼罩,他看了一眼枕头中间的兔子玩偶,这次带不了,希望能正常睡觉吧。 羽绒服就两件,沈迩打算穿那件黑色羽绒服。都收拾完了时间还早,沈迩查看谢至峤的聊天框,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信息。 琢磨一下,给他打过去。 电话响了半天才有人接,谢至峤那边很安静,听不出在车里还是到家了。 “喂?有事?” 沈迩好几天没听到他的声音,吞咽一下,连他自己都预料到的心跳波动。 莫名其妙地就问:“你在家吗?” 谢至峤顿了一下,说在。 沈迩握着手机走到床边,地暖有点热,他推开点窗户缝,又找了话题,问:“那瓶酒喝完了吗?” “嗯。” 沈迩放松下来,谢至峤的语气听起来很放松,估计之前那茬已经过去了。 那天提,他们还和之前一样的时候,沈迩是真没想跟谢至峤上床的事儿。 他没那么重欲,之前一直缠着谢至峤要,也只是生理本能作祟,控制不住地想要贴近他,怎么近都不够。 只有负距离,谢至峤的汗水声音和眼神都聚焦在他身上,他才能被满足。 电话里,谢至峤声音被电流声加了滤镜,安安静静的晚上听起来很性感。 “有事儿吗?”谢至峤说。 “我想问问明天的出发时间,还有雪场的定位。”沈迩靠在墙上,手指轻轻敲着窗框,“需要把居住证也一块儿带着吗?” “赵森没跟你确定?他有你手机号。”谢至峤拧眉,头一次觉得赵森怎么不靠谱,“你等会儿,我问问。” 沈迩说:“好的,我等你。” 最后几个字说得很轻,谢至峤呼吸乱了一拍,挂了。转头就给群里发了一条语音,接着十指飞动,开始编排人。 【我说你们办事儿靠不靠谱啊,没人去接alber吗?明天一早就出发了,办的什么事儿这是!】 刘昶回消息最快,【alber也一块儿来吗?欢迎欢迎,不知道他滑雪是不是跟赛车一样6,艾特赵森】 谢至峤发滚一边儿去的表情,也艾特赵森,【你赶紧给人发一定位,还有时间。不是定了房间?房号也发过去。】 等赵森看着信息,也蒙了。 【我刚从饭局上下来,多快吐了。我是准备一会儿给alber发来着,但是老谢,这不是你的活儿吗?】 谢至峤:?【怎么成我的活儿了,局是不是你攒的,人是不是你约的?】 赵森不明白一个小事儿,怎么让谢至峤这么上火。枪炮似的嘴巴,在群里突突突的。 他不能被骂得不明不白,【这还用问吗?你两家就隔一条马路,不是你去接难道我从西边去朝阳接人再奔去崇礼吗?】 得,是这么个道理。 谢至峤洗完澡只穿了条裤子,家里暖气足,他在老宅喝了一大碗鸡汤,燥得慌。站在窗户边上抽烟,夹着烟的手拨弄半湿的黑发。 不管他愿不愿意,明天都得轮到他去接沈迩。 第60章 他俩那点事儿,谢至峤这几天也琢磨着。怎么就过不去了呢?一次次跟沈迩较劲。 说起来,也不是原则性问题,不存在谁亏欠谁。他就算吃点亏,当时也心甘情愿。 走的时候说得潇洒,看着人回来了,在跟前儿了。浑不懔的拿陈芝麻烂谷子那点事儿,咬着没完没了。 没劲。 他妈的,没劲透了! 谢至峤关上窗,重新拨通沈迩的电话。 “喂?”沈迩的声音有点鼻音,嗡嗡的。 谢至峤皱眉:“又感冒了?不是买了羽绒服。” 他说完立刻咬了舌头,叫你欠! 沈迩不觉有他,说:“鼻塞,不是感冒了。穿了羽绒服的,可能是开窗户吹了风。” “999感冒灵。” “什么?” 谢至峤换了个手听电话,重复:“999感冒灵,你去药店就跟人说这个名字,或者你就说999就行了,药店的人一准儿知道。” 沈迩吸了吸鼻子,缓缓吐出一口气,徐徐,潺潺,顺着电话线钻进谢至峤心里。 “谢至峤,你说话太快了,我听不懂。” 几个字,闷闷的,很软,尾音带着些许埋怨。 又不是真的埋怨,像撒娇。 谢至峤:…… 没劲! 他妈的没劲透了! 他叉着腰,黑着脸,手指点了几下,说:“好了,我下单,一会儿药给你送家里来。别随便开门,骑手穿黄衣服。” “知道了。” 一通电话,说了一分多钟,还没说到正题。 隔着一条街打电话,好像能看到对方似的,谢至峤闭着眼,说他明天来接,让沈迩等他电话再下楼。 第47章 崇礼 周三一早,黑色揽胜轰隆隆的转出地下车库,在路口掉头,洋洋洒洒的停在对面…… 谢至峤没给沈迩打电话,时间还早,就隔一条马路,座椅加热都还没感受到。 他昨晚没睡好,垂着眼皮像只不好惹的狮子。 过了10分钟打过去,带着起床气,“嗳,我到了。” “马上下来。” 沈迩从沙发上站起来,提前收拾好的包在玄关。他很早就醒了,索性不睡起来喝了杯咖啡。清晨寂静,想到谢至峤会来接他,沈迩有些许不安。 接到电话,心里才踏实了。 路边停了几辆车,谢至峤按了按喇叭,然后下车。接过沈迩手里的箱子放进后备箱,沉默的重新回到车上。 沈迩系上安全带,谢至峤不知道是真的没睡醒还是在生气,没有放音乐或者广播。 沈迩打破沉闷:“你吃早餐了吗?” “没。”谢至峤惜字如金。 沈迩有点懊恼,“抱歉,刚才忘了问你,家里有点心,许源送来的。” “嗯,听说了。” “听说什么?” 谢至峤声音低沉,一字一句的说:“你请他去暖房。” 沈迩没听出这句话有什么不对的,换了话题问:“我们需要跟他们汇合吗?” “不用,都自己去,在那儿汇合就行了。” 说完这些,是真的找不到话题了。 他们之间找话题,活跃气氛的人一直都是谢至峤。不管是厚脸皮缠着沈迩,还是说些调调很奇怪的京腔。 可京爷现在不准备再做氛围组,车里又变得寂静。 电话响了,沈迩接起。张小欧有气无力像大晚上跑了2场马拉松一样,说:“alber,数据修改完了,我校对了三遍。今天上班让陈哥再看看。” 周三滑雪,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的主意。 谢总不用请假,但沈迩需要。 他提前跟许源说了一声,让他看着年前最后几个测试数据。alber专业又严格,尤其是对数据和公式的校对。 前天他发现张小欧那组有几个重要数据存在巨大偏差,开会分工,一组人加班加点还是搞不定。 张小欧都快哭了! 研发部人员调整的时候,是alber自己发现他在大学辅修了信息技术,问他愿不愿意接受新项目的挑战,担任副组长。 他热情高涨拍胸脯保证自己一定不会让alber失望。 接下新项目不到2周就出现重大事故,还是被老板检查出来的,丢人。 截止到昨天,数据还没有出来,二组陈哥催的不耐烦,给alber发邮件。张小欧在晚上8点接到上司的上司电话。 alber陪他和组长加班到凌晨3点,修改冷气系统内循环的问题。 “我知道了,你们组今天等二组卡组测试以后就回家休息吧,我明天去公司。” 等沈迩挂了电话,谢至峤瞥他一眼,淡淡的说:“张小欧?你给他的安排的新项目,他恐怕无法胜任。很看好他?” “他挺有潜质的,负责,认真。” “不是弄错了几个关键数据?”谢至峤拿出老板考核员工的认真劲儿,沈迩看都不看他,撑着脑袋,时不时按压太阳穴。 “你知道huss吗?” “马丁的工程师?” 沈迩轻笑说:“他以前在迈凯伦担任性能工程师,本身是学热动能专业的。guess what,高中生那个知道的热能计算公式,他经常弄错。” 沈迩耸耸肩,“但这不能剥夺他每一次职业跨越的成功。” “张小欧的专业没问题,许源以前对他的定位只是学徒。他的确经验不够,但我想要改变的是不再让他做单一的工作,而是培养他的意识。” 短短两句话,谢至峤就明白了沈迩在研发部人员布局的用意。 任何伟大的工程都离不开天才,但只有天才是不够的。光靠alber一个人造不出概念车,除了技术指导,他能看懂人。 作为老板,谢至峤应该发表意见,支持他重金聘回来的管理者。但他又想,最初飞到摩纳哥就是为了工作,为了挖人。 现在人挖到了,没有让他失望,研发部在alber手里正在蜕变,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谢至峤这个月就去了车企部一次,看刚才他说张小欧的意思,是看了研发部抄送的邮件。 老板好不容易给的机会,沈迩趁机开始他的工作汇报,除了工作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虽然概念车用不上,但这这一版设计上我们在考虑加入adas系统,规划院再后续开发上能多一些原始测试数据。” “另外,之前的动力系统和悬挂系统,我预计做一套预备方案。” 谢至峤扭头看他,没有反对也没有问原因,只是问:“忙得过来?” 沈迩右手撑着太阳穴,闭眼按压,说:“是有点累了。” 谢至峤上了高速,眼尾流露出很淡的笑意,说:“怎么,你一拿工资的,跟老板要安慰?” 沈迩指腹互相捻了捻,彻底转过去看谢至峤的侧脸。 眼神不避讳,深沉温柔的锁着他,说:“嗯,给吗?” * 临近年关,崇礼滑雪场依然热闹。 刘昶从小木屋出来,戴上护目镜才能往上看,对旁边给白沉调整衣服的赵森说:“嘿,这算什么事儿啊。” “又咋了,林南要跟你来,你又不让。” “怎么是我不愿意!是老谢不让,邪门了,之前也没见他对林南这么抵触啊。”被赵森带偏了,刘昶找回话题:“我不是要说这个,你看,那是alber吧。划的真好嘿。你说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赵森给白沉检查完,没好气的说,“你要是有把包养小明星的时间用在正路上,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保不齐能小点儿。” 等赵森追上白沉走远了,刘昶才反应过来,这孙子寒掺他呢! 沈迩试滑了两趟,适应了雪场的滑板,感觉不错正准备坐缆车回去。突然走过来三位女生,为首的摘下护目镜,笑盈盈的说:“hi,i've always wanted to learn how to ski,can you teach me?”(能教我滑雪吗?) 沈迩用中文说:“抱歉,我不是教练,也没有时间。” 他拒绝的干脆利落,丝毫不给一群漂亮女孩儿面子。女生很短的顿了一下,继续笑着说:“i don't understand chinese” 沈迩很明显的皱眉,表情变冷,但骤然离开又显得非常不礼貌。正在他踌躇时,一道身影走过来,挡住了一截阳光。 谢至峤双手抱胸,学服加宽了他的身型,在沈迩身边站着很有威慑力。 女孩从下往上看着谢至峤,他笑容灿烂,洁白的牙齿,和善的神色,说:“he doesn't speak enish,you have backed the wrong horse”(他不会说英文,你看走眼了) 等她们气急败坏的走远了,沈迩疑惑的问:“她们走过来之前我明明听到她们用中文对话,为什么明明听懂非要说英文?” 队伍前面的雪板没抱住,谢至峤拽着沈迩避开,说:“装呗,这儿经常有一些在北京工作的老外来滑雪。不知道她们什么目的,反正我是瞧不惯这些母语学到狗肚子里的人。” 第61章 狗肚子什么的,沈迩又没听明白。 沈迩滑双板,他试滑的两次谢至峤看了,没有六七年雪龄,教练装备的资金投入滑不了那么帅。 谢至峤也能滑,但他疏于练习,双板没有单板滑的帅。 沈迩检查固定器的时候,谢至峤在旁边看他。裹在头盔里的脸显得更小了,只是看不见眼睛,今天山上阳光好,如果迎着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应该会很亮。 谢至峤把目光移开,看着坡道的雪,白的刺眼。他问:“比一场?” 他们俩只要凑在一起总是有着用不完的胜负心,找着机会就得比一场。 沈迩没拒绝,问:“比什么?” “简单,就比谁先到那儿。”谢至峤指着坡下的一个红顶小木屋。 “行。” 谢至峤却没动,沈迩隔着护目镜看他,谢至峤的眼神也藏在雪镜下,他勾起嘴角,调侃的问:“这次不要彩头了?” 沈迩一顿,扭过去说不敢要了。 上一次的彩头,他得了一只兔子玩偶,也差点逼的自己承诺再也不打扰谢至峤。 他算是看出来了,谢至峤那颗好胜心下的背面,又冷又硬。 “这么着,我来说。”谢至峤调整面罩,说:“如果你赢了,我答应你一件事儿。” “什么都可以?” “当然不行,得我同意做才行。” 好没诚意的彩头,但沈迩也说不出拒绝两个字,闷闷的说行。 * “诶诶诶,怎么样怎么样,谁赢了?” 白沉滑到坡下,摘了护目镜跑到几个人身边,迫不及待的问结果。 alber和谢至峤的比赛是两人在山顶临时定下的,也不知道底下的人是怎么知道了,等两人从山上下来,终点线已经有人在等了。 白沉把护目镜塞进赵森手里,垫着脚看过去。alber已经不见了,可能重新去坐缆车,谢至峤收了板走过来。 刘昶一巴掌拍在他后腰,“不赖你不赖你,我看alber那技术,跟harlaut手把手教的一样。没事儿啊,咱输了不丢人,金港那次你不就赢了?赛车还是alber的老本行,怎么说还是咱们小谢总牛逼。” 谢至峤得了恭维,劲劲儿的,说:“输了救输了,我承认。那确是也不丢人!自己欠儿非要给人比。我一早就看出来他滑的好。人第一次出来跟咱们几个玩儿,都像点样儿别冷着人家啊。” 刘昶:冷着alber?我也没提这茬儿啊 刘昶没什么出息,就喜欢跟有出息的人一块儿玩,用刘主席的话叫蹭香边儿! 他嗷了一嗓子:“那不能够!我一会儿就跟alber一头。” 刘昶这次没带林南,跟表哥刘阳一块儿来的。刘阳比他们年长,上一次跟谢至峤见面还是自己的结婚典礼上。 刘阳不懂f1,但观察了半天,问谢至峤:“听昶儿说,那是你们公司员工?” “嗯,刚从英国挖来的研发部技术总监。” “巧了,我老婆有一个好姐妹,年纪也不小了还没对象。去年年底刚从利物浦回来,想着你给牵个桥搭个线。” 谢至峤单手抱雪板,嘴角衔着一抹笑:“行啊,但是我得先问问沈总监,他刚来公司,跟我也不熟,私生活更是不知道。” 刘阳也有点顾虑,到底是个外国人也不知根知底,沉吟道:“也不麻烦你,你一老板掺和员工的私生活也不合适。这样,不如先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把那姑娘介绍过去,让他们自己聊,先加个微信。” 谢至峤:“外国人不用微信。” 刘阳:…… 谢至峤:“他连手机号都没有,居住证没下来呢。让他给张名片给你,发邮件吧昂。” 刘阳又觉得信息掌握的太少了,贸然介绍过去不合适,但他刚才看alber滑雪的样子确实赏心悦目。 刘昶和赵森言语里也赞赏有加。 这样适龄的优质男士,过了村就没了店了! 老婆布置的任务,他得上心不是。 谢至峤看他为难的样子,吊儿郎当的说:“这事儿啊,你急也没用。” 一扭头,山坡下他们离开的地方又聚集了一些人,有男有女,对着刚滑下来的沈迩鼓掌。有两人直接凑上去,不知道在说什么。 谢至峤又气又好笑,他搭进去一个彩头,私人时间还要帮员工牵红线。 牛郎织女也没在非工作日时间加班啊! 谢至峤:“害,外国人就那样。alber也没什么好的,别看被车迷吹捧,在国外有那么几个粉丝。f1的赛道有几个,他就有几个男朋友,话少脾气臭,生气起来讲话跟刀子一样往人胸口扎。f1全世界比赛,他码头多,拿欧洲护照想去哪儿去哪儿。突然有一天说走就走,那姑娘去哪儿找男朋友?阳哥,听我的昂,咱中国人不受这个洋气。” 刘阳心想,你刚才说他刚来公司,跟我也不熟,私生活更是不知道。 半信半疑,问:“真的?” 谢至峤斩钉截铁:“真的!” “那怎么还有中国人喜欢他?” 谢至峤黑着脸,骂道:“都他妈眼瞎。” 第48章 那个问题你想好了吗? 夜间的雪场温度更低了。 所有人都回了别墅,一群同龄的男男女女,过年前最后一聚,都闹腾。 天冷,却非要吃户外烧烤看星星。 北京有个屁的星星。 谢至峤戴了顶白色毛线帽,跟确认食材的服务员核对菜单,算了算分量应该够,阖上菜单,随口问:“有蛋糕吗?” “有的,这个季节草莓和车厘子蛋糕比较受欢迎。” 都不算很甜,他问:“阳光玫瑰呢?” 他们每年雪季都会包下酒店别墅,服务员被交代了有求必应。 说要专门去买,得等。 谢至峤说成,又说了一个糖浆牌子,要他们准备热可可和别的饮料。 “今天有几个女孩,多弄点热的。热可可放着,我来弄就行。” 沈迩是最晚回小木屋的,换了衣服进屋,露台的烧烤架子已经热了。 他今天滑的很尽兴,许久没有体会到多巴胺分泌的快乐。他依靠在沙发旁看。 谢至峤的毛线帽上有一个小球,随着他弯腰的动作,轻微晃动。刘昶在另一个炉子前,他俩负责烤,其余人分食材,准备调料。 “诶!老谢,鸡心不要辣!白沉喜欢吃熟一点的,还有排骨……” “行了,闭嘴吧你。”刘昶像天桥底下摆烧烤摊的社会青年,熟练的转动手里的铁签,“今天我和谢至峤做主,我俩烤什么你们是吃什么,谁有意见就过来接手!” 露天烧烤讲究一个现烤现吃,如果烤了拿到屋里,摆在盘子里正经八百二的吃就没意思了。 几个人裹上围巾帽子,左右脚来回跺,围在炉子边一边烤一边吃。 “诶!那是我给嫂子留的!赵森你要吃让谢至峤给你烤啊。”刘昶抢回来一把小牛肉放盘子里给刘阳递过去,嘴里絮絮叨叨,“一个个的竟欺负老实人,不带这样的。” 每个炉子前站了五六个人,白沉挤不进去,徐叶嚷嚷着再开一个炉子。 打打闹闹,露台被笑声包围着,沈迩远远的看着,第一次身处闹声体会到岁月静好。 谢至峤就适合在人多的地方待着,说说笑笑,无所顾忌。他中气十足,手里摆弄铁签,眼观八方,谁都能刺噔两声。 被人打几下,笑着抬手去拦。 天色完全黑下来,但沈迩觉得露台仍然是明亮的,像地球上被阳光偏爱的,最后一个角落。 吃的差不多了,沈迩走过去想做点收尾工作。他将炉子搬到一旁准备收拾台面。谢至峤过来拦住他,“甭费劲了,酒店的人会过来收拾。” “是啊,alber。”刘昶从屋里套上围巾又重新出来准备给林南打个视频电话,插嘴道:“你是客人,不用收拾那些。” “晚上没帮上忙……” “老谢不是烤了吗?你们家有一个人出力就够了。” 刘昶想说你们公司,话到嘴边说差了。 他时不时蹦出几句弱智的话,谢至峤懒得纠正,偏头对沈迩说:“酒店送了蛋糕,在走廊尽头的小客厅。” 沈迩与他短暂对视,突然意识到什么,问:“只有我有?” 谢至峤嗯了一声。 他表现的太正常,完全看不出异样的情绪,好像就只是单纯的给沈迩送了点吃的。 谢至峤淡淡的说:“你不是要安慰吗?” 沈迩:…… 努力加班的安慰,还是老板亲自给的,不要白不要。沈迩点点头,他离开之前对谢至峤笑着说:“能用这个安慰奖换一个提示吗?” 谢至峤不动声色的移开目,点燃一根烟,烟雾消散后露出谢至峤的脸,他说:“如果要我说出来,咱俩就没意思了,沈迩。” 谢至峤又在露天站了一会儿,身边出现一个人。 第62章 白沉和谢至峤,默契且安静的在露台远眺。 还能看到远处雪场夜滑的灯,谢至峤问:“你和赵森……你俩到底能不能成。” “能个屁。”白沉面无表情,憋了一肚子气:“十年了,半个喜欢也说不出口,小学语文都他妈学到狗肚子里了。之前我觉得他是没开窍,想着年纪小,能等,没想到一晃眼就到现在。” 谢至峤没有接话,身后是欢声笑语,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在露台吹冷风。 造了哪门子孽! 白沉扭头看谢至峤,眼里一片清明,她也不跟谢至峤假装,说:“你和alber有事儿对吧,别骗我,前年夏天我就看出来了。后来他离开北京,你也没再提,我就当都过去了。这次怎么着?不清不楚的,谢至峤你活回去了,越来越没样儿。” 嘴巴可以闭紧,但眼神藏不住。不管是在雪场还是晚上回小木屋。 白沉几次注意谢至峤,他的眼神都在alber身上,只是对方都没有注意到。 起初白沉觉得alber已经是过去式了,但谢至峤从不跟前任藕断丝连,如果不是他同意,赵森约不来alber。 她见谢至峤没有否认,重重吐出一大片白气,鼻腔冰凉的酸涩,说:“老谢,你记住我的话。不管你再怎么喜欢一个人,一定要等到对方足够坚定,足够清楚告诉你他的心意才能往前走。就像赵森对我,很多人劝我主动跟赵森挑明算了,这么多年耗着算怎么回事。我就是赌一口气!表面看是赵森对我好,舔着我,外面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但实际怎么回事你应该最清楚。” 白沉睁大眼睛,迎着风,硬生生忍者眼尾的泪。 “是我他妈的在等他!我等了这么多年,等他开口说一句白沉我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吧。我没有等到,那我凭什么主动挑明,我白沉不是没人要!” 谢至峤撑着栏杆,半垂着头,刚刚吃进去的肉被室外的冷空气和凝滞的情绪,冻成一团,卡在胃里。 半晌,他才开口,问:“你觉得……alber对我是什么感觉?” 白沉想了想,摇摇头说看不出来。“每个人表达感情的方式都不一样,就像一块冰,不是无法融化,只是在等属于自己的那团火。我觉得alber是一个比较封闭的人,不能轻易融入人群。你喜欢的人,你最了解。这个问题,应该问你自己。” 说完,白沉抿了抿唇,疑似笑了,说:“不管你能不能看得明白他,能不能看得明白你自己。在我看来,老谢,你丫早输了。” 谢至峤看了一眼信息,对白沉说自己先进去了。白沉点点头,撑着下巴仰头看星星。 * 在二楼楼梯口找到沈迩,谢至峤走到他面前,沈迩问:“打扰你了,我想问我的房间怎么安排。” 谢至峤在群里找到分房表,带他去了三楼。 “晚上他们可能会闹一晚上,你在三楼睡离他们远,把门窗什么都关严实。我交代了他们准备耳塞眼罩这些的,将究一晚吧。” “你交代的?” 谢至峤哑口无言,啊了一声,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尖的痣,大大方法承认:“怕你睡不好。” 沈迩疑惑的问:“你呢?今晚就要开回城里?” “嗯,有点事儿。” “你坐到那里。”谢至峤被推了一下,沈迩从一个印着酒店logo的纸袋里拿出药水。 “你换刃的时候速度冲的太快,我猜当时前面有什么东西, 你用手撑了一下地。”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谢至峤,轮廓被灯光勾勒的毛茸茸的,顶楼光线是柔和的昏黄色。 “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埋着没看清,反应过来的时候要绕一下,角度又不够。” 窗外隐约飘荡着别墅区的背景音乐,沈迩在谢至峤腿前半蹲下来,膝盖虚停在半空,合身的工装裤下包裹着紧绷的大腿肌肉,像落在地上的一块极具吸引力的宝石。 谢至峤的视线避了又避,忍不住落下去。他看着沈迩熟练的上药动作,想到那年的航天博物馆。他很轻的碰了碰沈迩脸旁的碎发,说:“咱俩好像一直都在受伤。” 航天博物馆,金港赛道,崇礼滑雪,他们俩轮番受伤。 沈迩愣了愣,听出这个受伤好像不单单在说身体。他微微仰头,突然说:“在一起的话我不会再提了。” “sorry,之前让你觉得困扰。” 他不解释到底是什么让谢至峤产生困扰,这样的道歉显得很敷衍,也不真诚。 沈迩点到为止,谢至峤七上八下。 他什么意思?打算撤了? 这才多久?还不到半个月! 沈迩体面的开了头,表了态,谢至峤觉得自己作为当事人以及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上级,也应该退一步。 谢至峤卸了力气,靠在沙发上,玩世不恭的说:“行,这样最好。其实我也有问题,我这人喜欢较劲,从小到大都这样,特轴。前段时间说了点不中听的,你别往心里去。以后……” 他顿了顿,心里一沉,胡乱弄乱了头发,嘻嘻哈哈的说:“以后在公司,该怎么处怎么处,合作愉快吧。” 谢至峤说的冠冕堂皇,自然又体面,端端正正,大大方方,如果这里有酒,仿佛下一秒就要举杯预祝他们工作顺利。 沈迩点点头,干脆利落的达成前任友好相见的停战合约。 赵森打来电话,说要准备放天灯,问谢至峤在哪儿。 谢至峤说就来了,刚放下手机,眼前出现一片黑影,紧接着嘴角被亲了一下。 他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被占了便宜,不等当事人讨伐,犯罪嫌疑人主动自首。 沈迩说:“抱歉,本来是想对你说新年快乐,贴面吻,你知道的。出现偏差可能是滑雪时间太久导致的运动神经紊乱。” 沈迩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他神色镇定,音色平稳,像在10楼一号会议室开大会的严肃。 让谢至峤差一点,就一丁点!就要信了! “嗯哼,贴面礼嘛,我有什么不懂的,英国人都这样。” 下楼时后背挺的笔直,最后两节台阶一脚踩空。 四下无人处,高傲的小谢总摔了个大马趴。 快过年了,酒店弄了一个助兴的放天灯活动,每人可以领一只灯,在白纸上写下新年愿望。 刘昶摆弄不明白,要不是林南非要看,他才懒得大冷天跑出来。 抱怨道:“北京禁燃,在这儿放灯会不会被抓,别再给哥几个弄进去。” 刘阳早已经习惯了表弟的欠发达的脑子,帮老婆挂好祈愿符纸,回答说:“这儿是河北。” 刘昶:…… 谢至峤很快弄好,等着大家一起,眼神飘忽不定的往右边看。 沈迩没有参加这个活动,他靠在栏杆上,仰头看其他别墅露台上已经放飞的灯。 他们中间本来有两个人隔着,那两个人手都笨,一个去找白沉帮忙,一个干脆不参加了。 谢至峤被往右边挤,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离沈迩只有一臂距离。他仰头看了一会儿,对沈迩说:“我一会儿要走了,有事儿就叫服务员。” “嗯。” 沈迩轻轻回答,左边时不时传来说话的声音,其他别墅里也有杂七杂八的声音。谢至峤好像没听清,朝右边侧了腰,俯下来点。 沈迩没有动,也没有再说话。谢至峤等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走出去没两步,他又折回来,看着沈迩的背影,大冷天的在外面罚站。 放灯的人都挤在栏杆最右侧看天空,没人注意到左边的角落。沈迩转过头,挑了眉,似乎在问他怎么还没走。 谢至峤冷不丁的抬手,手指抬到沈迩耳朵旁,再往上,停留在发丝边。 手再次又落下来。 沈迩看着他,眸光跟着天空一亮一暗的火苗似得,迎着月光,照进谢至峤心里。 沈迩缓缓的张嘴,语气跟新雪一样蓬松,柔软,“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你也是。”谢至峤哑着嗓子,压抑不住到嘴边的提示:“沈迩,现在是新的一年了。” 他凝视着沈迩,忍不住去探究沈迩以后再不会提在一起的事情,是一次试探,还是真的不准备…… 也忍不住去想白沉说了融化理论,她让自己想那个答案,但谢至峤不敢想。 他心里别着劲儿,想要沈迩自己想明白,又埋怨他为什么还没有找到那个答案。 很没有逻辑的,无解的矛盾。 他曾想和alber短暂的停留在一段肤浅的关系里也好,只要曾经拥有过就可以。 及时行乐,不问结果。 很多人亦是如此。 他们为什么不可以,自己为什么较这个劲。 alber跟他不一样,从最开始认识就没有隐瞒过他对感情的观念。 谢至峤张了张嘴,不太明显,只有轻薄的月光看到。 他收回手,半道被沈迩握住。 第63章 即使这已经是谢至峤很多次朝自己回头了,沈迩还是很意外。他怔了怔,抹去茫然的神色,握紧手背。 问:“谢至峤,你刚才想问什么?” 他问的有点急,谢至峤顺从的被握着,那句话被藏的很好。 谢至峤缓慢的,给沈迩很充足的时候躲避,但沈迩没有躲。 谢至峤用额头轻轻抵住沈迩的额头,谢至峤闭着眼睛,低喃:“没什么,祝你新年快乐,欢迎来北京过第一个春节。” 第49章 除夕吃饺子 谢至峤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那年夏休alber还是来了北京,不同的是他没有再离开。 或者说是alber离不开了,谢至峤掌握了随时可以终止的遥控器。 在梦里,即使幸福是短暂的,危险的,脆弱的,他们始终没松开紧密的拥抱。 也许谢至峤不再执着于拥有,他的朋友们提到alber,除了天才工程师的名头,还会意味深长的说小谢总真有手段,一人两用,一箭双雕。 又或许他的朋友们会反对,小谢总最讨厌情人黏黏糊糊的,不懂事儿。alber看起来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离开谢至峤就成弱智了。 梦醒时,谢至峤翻了个身,直挺挺的躺着,瞪着天花板。 梦境真实又清醒,好像在脑海中上演过一百编。而无论是哪一种结局,都没有谢至峤厌倦了,抛弃沈迩的结局。 谢至峤起床,机械的按下咖啡机的按钮,好一会儿机器都没有声音,他才发现是咖啡豆没了。 伴随着咖啡的香气,谢至峤怔怔的走了半天神。 沈迩说重新开始,他拒绝。 沈迩说算了不提了,他又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说到底,他介意的是沈迩的态度。 年前最后三个工作日,谢至峤一大早开到科技园区。梁晨将车企部堆积的文件拿给他签字,汇报各部门总监述职的顺序。 谢至峤听完,问:“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安排吗?” 梁晨摇头说没有了。 老板好不容易来一趟公司,之前吵吵着要签字汇报的技术总监却悄无声息。 “都知道我要来?” “知道,在群里一早就有人问了。” “嗯,出去吧。” 忙了一整天,人事财务,市场部,轮番应对。谢至峤午餐都没有吃,太阳一落山老宅来电话催他回去。 他离开办公室,走之前去了一趟10楼。 电梯口正对着研发部一号会议室,从巨大的玻璃窗一眼就可以看到站在主讲台的消瘦身影。 依然是白衣黑裤,衬衫挽到手肘,手腕上戴一只金属表带的爱彼。谢至峤认得这只表,沈迩说是升任迈凯伦技术总监那年买的,有纪念意义。 有同事路过跟老板打招呼,谢至峤淡淡的回应,更多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投影前的人影上。 沈迩讲的专注,会议室里除了许源,其他核心小组的组长都在场。 隔着玻璃听不清,只能从ppt里上看是一套全新的动力系统模型。 作为老板,本应该大大方方进去听,但谢至峤思绪不在这儿,怕被看穿。 他穿着成套的西服,身姿俊朗,很难不被人注意到。 一分钟后,他在玻璃中与沈迩对视。 很浅,很短的一眼。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 但谢至峤从侧边,敏锐的察觉,回过头的沈迩换了个站姿,显得松弛了一些。日光灯柔和的打在他的发丝上,看着有点懒散。alber很少懒散,尤其在工作时。 谢至峤又看到,那张侧脸仅露出的嘴角,挂着一抹笑意,神情也变得柔和,专注的眼神又看上去心无旁念似得。 谢至峤很认真很仔细的看了一会儿,离开。 * 年三十这天,谢宅一早就开始热闹。 小侄女开春就该上三年级了,穿着红裙子梳两根麻花辫,眉宇间镇定的像个小大人。但还是喜欢粘着谢至峤,抱着兔子玩偶坐在他膝盖上。 谢至峤赶紧把手机拿远一点,上一次误发邮件,alber远在天边,只要谢至峤不尴尬就能稳住场面。 今年不行,要是再社死,那只白孔雀大概会在公司顶楼开屏。 “舅舅。”稚嫩的童音响起,小朋友眨着大黑眼珠子盯着谢至峤,问:“这个兔子可不可以送给我。” “想要啊?……不行。” 懒洋洋拖着尾音,被旁边的表姐拍了一下,“给你嘚瑟的,好好说话。”转头对女儿说:“你舅舅癞皮狗,不用问,直接抱走就完了。” “嘻嘻,好啊好啊。” 谢至峤按下侄女高兴的拍手,坐起来,晓之以情的说:“这个真不行,舅舅再给你买别的怎么样?买10个都行。” 瞧谢至峤小气的样子,表姐抱着女儿离开,嘴里损他:“咱不要这个兔子,你舅舅属兔的,放回家我看着心烦。乖,咱不要那个,妈妈给你买艾莎!” 谢禹成的专车从喷泉转过来,下了车,身上还是穿着正式的套装,西装革履,器宇轩昂。 谢至峤的脸型像母亲,眉眼和鼻子跟谢禹成一模一样。 他在谢至峤这个年纪,早就进了董事会。集团的前身是成震商业控股有限公司,在谢禹成手里沉舟破釜大兴改革,化身樾峤集团。 他今年五十八,要操心的事务还有很多。谢至峤从小到大没少气他,还有个宠儿子的妈。 但他也欣慰儿子的成长,比同规模的董事长开明大度,谢至峤要做新产业,他虽然没有给多少支持,但老谢董在后方坐镇,就是谢至峤前线厮杀的最大保障。 年三十早上一一看望了几位许久不出山的大人物,进了屋,张姨接过外套,听他问:“谢至峤呢?” 张姨还没回答,谢夫人耳尖的听到了,走过来从秘书手里接过他的皮包,挽着丈夫的胳膊往里走。 “在二楼阳台呢。” 谢夫人跟他是门当户对,但他们确是自由恋爱,也是圈子里少见的,从年轻一直恩爱到老的模范夫妻。吴明珠娇嗔的说:“今儿是除夕,不许批评儿子。” 老谢董蹙眉:“我什么时候批评他了?再说哪次你没护着。” 吴女士反以为荣,“我自己的儿子我不能护?” 老谢董的七分气势,被老婆哄着等到了二楼小阳台也只剩三分。 谢至峤坐在椅子上抽烟,抬眼看了谢禹成一眼,叫:“爸。” 谢禹成脸色和缓,还是冷哼一声开场,“做了多少成绩就飘了?” 谢至峤知道他爸是为什么开口,没有立刻反驳,给老头子面子。 谢禹成在上位待惯了,直接命令说:“投资部的事儿就别管了,让你恩国叔负责。你跟长辈闹脾气,倒是把王冕也牵扯进来。你们是同辈,以后集团的业务得一起配合,我不管你愿不愿意,恩国的面子我们谢家还是要给的。” 谢至峤不动声色的抽着烟,半晌说:“我没针对王冕,他能力好,想法也不错。我只是烦他爸,总挡着我。前年夏天集团投资部被监管审查那次,明摆了就是给我下绊子。他表面上觉得我做概念车烧钱,实际打的什么算盘,爸您能看不出来?” 谢禹成没说话,谢至峤继续说:“国内汽车市场大,但品牌混乱,没有足够影响力号召力的行业先锋牵头。跟着欧美车企屁股后面偷学,技术水,品牌更水。x—01y不是高高在上的概念车,它的很多运用都将结合乘用车。一旦发布,集团在汽车板块将开拓一块极具潜力的市场。” “太激进了,容易走向极端。”谢禹成没有反对就是赞同谢至峤对乘用车拓展的眼光,这份赞同被压在沉重的眉下,看着像压力。 楼梯发出声音,大概是谢夫人怕父子俩吵起来,上楼打探情况。 谢禹成收起董事长的气势,淡淡的说:“听说你从英国挖了一个专家负责概念车,过年找个机会,一起吃顿饭。” 一直到晚上吃了年夜饭,谢至峤陪父母在沙发看电视,等着吃饺子。 发了一条官方非正式的拜年朋友圈,又刷了一会儿。 赵森带着白沉偷偷去五环外放烟花,视频是白沉拿着拍的,谢至峤耐着性子等到最后一秒也没听到赵森表白。 孬种。谢至峤摇摇头,分别刷出张小欧提前拍好跟10楼那辆限量版迈凯伦赛车照片,许源发的年前最后一天收到的偶像礼物以及一组所有成员跟alber半夜加班的工作照片。 谢至峤啧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个赞。 划走,又划上去……点开礼物盒子那张照片,放大再放大,看了半天也瞧不出是什么。 他当然不会去问许源alber送了什么,于是点开许源的对话框,发了一个200的红包。 梦想成真源:【谢谢老板!谢总新年快乐,除夕安康,阖家……】 谢至峤:【你有两个老板,谢的是哪一个?】 许源抱着女儿看春晚,浑然不觉,老婆倾身看了一眼,笑着说你们老板还挺亲民的,这问题像是奶奶问你女儿,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 第64章 许源:……“怎么可能?” 他笃定的说:“都是爸爸。” 插科打诨到9点半,谢至峤吃了一碗饺子,被里面的硬币硌了牙,他不悦道:“妈,都什么年代了,还往饺子里放硬币。您放心,集团会越来越好的,少谁都少不了您的分红。” 谢夫人佯装用力的打他,哼一声,说:“我看是我们小谢总越来越难伺候了,吃到钱也没个笑脸,从刚才那个小品结束就没见你笑过。” “我真冤枉!您自己说说后面的几个小品,催婚生娃包饺子。您信不信,刘昶孩子生出来春晚都还是这些主题,谁能笑得出来!” 葛优躺在沙发上,音调一浪高过一浪,嘴皮子利落,讲话又碎。 谢禹成在外面打电话,谢至峤懒洋洋的又刷了一边朋友圈。 没有,什么都没有。 外国友人,研发部新入职的员工既没有给老板拜年,也没有发一条朋友圈。 邮箱里突然出现ethan的新年祝福,谢至峤灵光一闪,翻墙上了ins。 谢夫人多吃了几个饺子,在客厅走路消食,“呦,瞧着是捡着更大的钱了,年三十,好不容易有个笑模样。” 谢至峤压力大:“哎呦妈,您走您的,不行让张姨给做点山楂水。” 全神贯注的看着alber30分钟前发的动态,一张简单的,随手拍的照片。构图,色彩,灯光都不行。 但谢至峤觉得很好看,那可不嘛,他送的兔子玩偶! 可惜配文只有简单的【happy spring festival】 谢至峤一个猛子从沙发上坐起来,神色慌张的问:“张姨回了吗?” 张姨刚准备回家,就被谢至峤拉回厨房。 把一个厚的合不上的红包塞进对方的口袋,笑嘻嘻的说:“张姨,过年好。您再帮我煮盘饺子,我给朋友送过去。” 张姨把冰箱里的饺子盒拿出来,说:“不知道你朋友喜欢吃什么馅儿的,家里只有牛肉馅儿的。” “行行行,他就喜欢您做的牛肉。” 张姨没听出不对劲儿来,谢至峤的朋友们没少受谢夫人投喂,北京小孩的口味也都差不多。 家里的司机已经回家了,谢至峤付了10倍的价格找跑腿,把热腾腾的饺子送出去。 第50章 french leave 大年初一,远亲近邻的开始走动,谢至峤去了西城外公家。 谢夫人家这一代,男孩儿很多,相较于从军的表哥。谢至峤性格最好,温和幽默,不因为年纪小骄纵,身处商场也没有太多铜臭。 外公和舅父们都很喜欢他,小一辈的也乐得在他身边打转,每一年红包都包的丰厚。小孩子们抱着玩具在门廊下乱跑,撞到谢至峤的膝盖,被抱起来问:“舅舅,今年春节你怎么还是不高兴呀。” 谢至峤挑眉:“是吗?我哪年过年不是高高兴兴的?” 小男孩掰着手指头说:“去年就很不开心,刚刚你给糖糖红包的时候,差点把她吓哭了。” 谢至峤狐疑,“我哪儿那么凶,你们几个小东西不学好是吧。拿了舅舅的红包,吉祥话说了没?” 他装作很凶的样子,小孩子便不敢围着他玩儿了。 终于清净了,谢至峤靠在石柱下抽烟。 没良心,白眼狼,不懂事! 琙4訢4佂4梨0 没有感谢,没有新年快乐,昨天那盘饺子送到狗肚子里去了! 昨晚11点收到跑腿小哥的信息,说东西已经送到了。谢至峤又在平台上发了红包问有没有见到人,看上去怎么样。 小哥说看上去没异常,老外还跟我用中文说新年快乐呢! 快乐个屁。 反正大年初一,他很不快乐! 高管群里大家纷纷说着新年快乐,谢总新年好。许源艾特了alber,对方很工整的,无差别的祝福:happy spring festival。 一股酸涩从心口不讲道理的冲上鼻尖,谢至峤闭上眼,在心里骂自己。 我拒绝和好。 我不想回到以前。 我不要你,别试探我。 都是他亲口说的,现在他妈的像个扭捏矫揉造作的小姑娘。 冷空气从鼻腔钻进大脑,脑细胞被冻住,以至于听到电话里沈迩的声音,谢至峤迟了好几秒才开口。 “嗯,你刚才说什么?” 沈迩说:“有公事需要跟谢总汇报。” 谢至峤忍着内心汹涌的情绪,胡说八道:“节假日占用老板的时间是要扣工资的。” 沈迩:…… 手机紧接着震动,谢至峤拿下来看微信,那个期待了两天的头像终于长出小红点。 【alber发起一笔转账,10000元】 沈迩汇报工作的节奏干脆利落,“1万元,耽误谢总一分钟。德国汉考特的查理先生一家在日本度假,我明天出发,去谈一些工作。” “谈发动机?” “嗯,国内的发动机在概念车上不具备优势,我们需要可以提供核心数据的合作商。” “哦。” 沈迩听谢至峤的声音兴致不高,想了想,笑着说:“饺子很好吃。昨天没有发消息是不想打扰你和家人团聚。” “嗯。” 短暂的沉默,谢至峤翘着腿坐在石板上,捡起小石子丢进池塘。他心里打鼓,嘴里不肯落下风,得到了心心念的回复,商人的贪婪展露无遗。 又问:“沈总监,为什么特地跟我汇报行程?” 沈迩背靠着窗框,望着屋里唯一与侘寂风格格不入的兔子玩偶,在谢至峤看不到的角落,低声说:“我不会再不辞而别。” —— 初六的晚上,街上的车多了些,但路边那辆薄荷蓝的劳斯莱斯依然惹眼。 谢至峤坐在车里抽烟,驱散烟雾,目光飘向对面。 沈迩的航班是下午四点落地,算算时间应该刚到家。 谢至峤春节在家演了好几天的孝顺儿子,戏瘾还没散,又挑了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在车里演深沉男主角。 胳膊搭在窗框上,夹着烟的手指修长,自然垂下,手背皮肤之下是脉络分明又带着蓬勃力量感的青筋。 坐了许久还是独角戏,谢总犹豫是否主动过问员工出差的情况。 视线一顿,不远处走出来一男一女。 男的分明是他司春节出差的优秀员工,女的是…… 谢至峤眯着眼,无比庆幸小时候在胡同里疯玩,视力没被霍霍。 沈霞挽着alber,表情轻松,松弛的眼皮遮不住喜悦。她说:“你叔叔邀请你来家里吃饭,你再考虑考虑。哪天都行,不如元宵节……” “妈。”沈迩打断她,把送日本带回来的伴手礼递过去,说:“太晚了,您早点回吧。” 沈霞握着他的胳膊不松手,探究的眼神在沈迩脸上来回扫视。“妈想帮你看看合同,你就是不肯。中国企业的合同漏洞你不了解,你名气大万一被有心人利用……” “妈。”沈迩声音冷了几分,正色道:“合同没问题,樾峤集团也是一家人性化的正规公司。” 他微微拉开跟沈霞的距离,无声在心里探口气说:“我知道您想问什么,合同只签了一年。” 沈霞惶然的看着他说:“只有一年?一年以后呢?回英国吗?” “还没有想好。”沈迩如实的说。 沈霞缓了缓,突然问最近有没有陌生号码联系过沈迩。沈迩没有。沈霞又说:“嗯,春节期间有很多诈骗短信,陌生号码一律不要看不要信。” 叫的车来了,沈迩替沈霞打开车门,说了一句晚安。 看着车驶远了,沈迩脸色有些苍白,出差辛苦,应付完沈霞,他突然觉得很累。正想转身,余光瞥见一抹银光。 谢至峤一动不动的坐在车里,悄无声息,除了空调的风声。 他屏气凝神三秒钟,车窗被咚咚咚的敲响。 谢至峤的侧脸暴露在路灯下,今天没戴耳钉,沈迩盯着谢至峤的耳垂默默觉得满意。他问:“春节假期,谢至峤怎么在这儿?” 谢至峤挑眉:“这儿不让停车?” 沈迩有点意外,“马路边停车?” 是您身后望朝庭70万一个的车位不配您停车吗? 沈迩指了指地上的不存在的划线,为老板着想:“禁停区域。” 呵,谢至峤充耳不闻,耸耸肩把有钱人的姿态摆足:“不就是贴条吗?爷有钱!” 沈迩的弯腰的姿势有点累,长而翘的睫毛在眼里头下一洼暗影,晚风将他额前发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上车吧,我送你回家。”谢至峤瞧出他的疲惫。 沈迩直起身体,一脸淡漠:“谢谢,我家已经到了。” 谢至峤:…… 谢至峤不知道打哪儿过来的,身上只穿一件轻薄的黑色卫衣,脸上挂着因为斗嘴没讨到便宜的不悦。 车里很暖和,沈迩闻到谢至峤肩膀的柑橘香味,混杂了车载香薰的沉香和一点甜。 第65章 不忍心让老板生闷气:沈迩指了指身后自己家,说:“谢总要不要上去坐坐。” 话音未落,车门被推开,沈迩紧急往后退了一步,手腕被谢至峤握住才站稳。 谢至峤一手扶着门框,懒洋洋的问:“有没有水果?” “那边有水果店,一起去买。” 一起…… 谢至峤在心里咂摸了一会儿,锁车迈出长腿。 水果店里没什么人,沈迩提着一个筐,放进去苹果和橙子。 谢至峤垂眸看了一眼,少爷做派:“拿出去,我不吃这俩。” “不是给你吃的。”沈迩在前面走,不看他,“我要做热红酒。” 谢至峤撅着嘴在后面跟着,他把卫衣的帽子戴上,双手揣兜,像个大学生。 “我要吃草莓。喂,沈迩,你听到没。那边儿的车厘子,拿一盒。” 水果店不小,从天到地,每面墙壁都撞上谢至峤的回音。 结账之前,大少爷终于肯把手拿出来,在靠近付款台之前的架子上拿了阳光玫瑰。 沈迩斜了一眼,淡淡的说:“我不吃这个,腻了。” 他一点儿不给面子,高高在上的语气。腻了……说不清是对阳光玫瑰腻了,还是别的…… 但谢至峤莫名其妙的浮躁的心在此刻尘埃落定,他抿着唇,把那句不是给你拿的咽下去,低语道:“不许挑嘴,必须吃!” 出门的时候,纸袋被谢至峤单手抱着。见不是回家的方向,嘟囔着:“去哪儿啊?呦喂~~~~今儿怎么这么冷啊。” 往常,沈迩是不会搭理这种抱怨的,他在前面偏头,说:“因为冬天应该穿羽绒服。” 许梦蝶有很几个春节都在店里值班,今年亦如此,她的一位香港的客户想赶在元宵节前确定房子。拟完合同发过去,预备锁门。 “许小姐。” 许梦蝶不会忘了这位英俊又绅士的客户:“沈先生,过年好。” 沈迩说很感谢她帮忙找到一处合心意的房子,掏出准备好的红包递上去,“过年好,很巧,正好提前祝你开工大吉。” 不算夸张的厚度,她不会驳客户的面子,说了两句感谢的话收下来。她的视线向沈迩身后移了移,没有过多的打探和停留。 分别之前许梦蝶笑着提醒他过年注意安全。 第51章 过期诊断 门禁卡嘀了一声,沈迩身后没动静。他微微蹙眉向后看,问:“不进来吗?” 谢至峤抱着水果纸袋,眉眼中低沉的情绪未收敛,居高临下的俯视,冷冰冰的问:“只是坐坐?” 沈迩脸色变了变,不说话,径直往里走,胳膊有意无意的拉着门想要迅速关上。 谢至峤握住铁门,跟沈迩别着劲儿。 沈迩双肩低垂,脖颈微微弯曲,眼神里透露着疲惫感。他不想跟愚蠢男大学生斗气,很轻问:“你还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 “so do i” 谢至峤脸色沉沉的注视着他,沈迩干脆松了手朝电梯间走。谢至峤撇了撇嘴,逞凶道:“喂!哪有抛下客人自己先跑的!” 谢至峤第一次置身充满alber气息的空间,不是冰冷同质化的酒店,不是被小猫霸占的自家主卧。而是独立真实,每一缕空气,每一寸空间都充满alber生活气息。 谢至峤心里产生些许怪异的想法。 沈迩看着他把水果放在桌上,清了清嗓子,站的笔直,神情庄重又认真的说:“欢迎谢先生来做客。” 他一本正经的说考场白,谢至峤深深吸了口气,又呼出来,一种久违的氛围在两人胸前穿梭。 谢至峤放松的时候时常坐没坐姿,站没站姿。此刻抱胸斜靠在厨房门上,头顶快顶到门框。 沈迩把水果倒进篮子里又加了果蔬清洗粉,瞥了一眼问他要吃那种水果。 谢至峤竖起眉,理所当然的说:“所有都要吃。” 他用指尖轻点大理石台面,提醒沈迩道:“我们中国人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多学着点儿吧~沈总监。” 谢至峤当然不是为了蹭水果才要来沈迩家的,他暗中观察沈迩的表情,试图透过不多的回忆对比alber上一次发病前的征兆。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沈迩应激依赖跟沈霞有关系。但谢至峤亲眼见过许多次沈霞对alber的道德绑架,咄咄逼人。 他在车里看到沈霞的那一刻变敲响了警钟,“你妈妈,我是说沈霞。”谢至峤小心翼翼的走近一点,连脚步都极度放轻,怕吓着不知道何时会惊醒的小猫。 连提问的声音都不自觉的放缓,“她经常来打扰你吗?” 沈迩将草莓蒂一一摘取,放进瓷盘,头未抬,回答:“没有,我来北京以后只见过她一次。” 他扭头盯着谢至峤的眼睛,轻笑说:“你别担心。” 谢至峤皱了皱眉,没发现沈迩的说辞有什么问题,又问:“sara呢?她同意你来北京工作?不能吧。” “她确认非常不赞同……”沈迩没继续说下去,将车厘子挨个揉搓。 他下了飞机就在家门口碰到沈霞,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衬衫袖口碍事,沈迩两只手都湿着,抬了抬下巴,“帮我卷一下。” 谢至峤哦了一声,卷袖子的动作,无可避免的皮肤摩擦。沈迩的手腕抖的很小,却被谢至峤立刻握住,没松,抬眼找到沈迩的眼睛。 如果是小猫咪的状态,谢至峤便能看到琥珀色的眼眸变成很扁的椭圆形,是小猫收到惊吓,略微惊恐的神态。 “别动。”谢至峤声音很低,仿佛尽力克制着什么,指腹下是冰凉的皮肤,冻的谢至峤忍不住握的更进。 过了一会儿,谢至峤松开沈迩的手腕,两只手反转几下,袖口被卷到手肘。 做完这些,谢至峤立刻后退半步,清了清嗓子,“好了。” 沈迩定定的望着他,很安静,瞳孔逐渐放松,变成圆润的形状,眼神湿蒙蒙的,像刚从一场美梦中醒来。 他们原本就是两种完全不同性格的人,如果不是那次飞机事故,那次应激依赖,或许一辈子都不可能会有如此亲密的时刻。 谢至峤有唾手可得的,明朗,轻松的生活。他那颗火热的,明艳的像太阳一般的心,不会蒙上一层写着alber的乌云。 短短十秒长的好像过了一年半,不知道两人是不是不约而同想到什么,谢至峤沉默的转身离开厨房。 沈迩却不打算继续沉默的洗水果,轻声开口,带着一点委屈,说:“陪我吧。” —— 谢至峤端着两盘自己点名要吃的水果,沈迩端着杯热红酒关上厨房的门。 谢至峤霸道嚣张,一口气同时塞进草莓和车厘子,左右腮帮子被撑的老大,讲话口齿不清。小腿搭在另一腿的膝盖上,含糊不清的问:"sara怎么说的,你还没……没讲%&。" 沈迩坐在谢至峤左手的单人沙发上,喝了两口热红酒,放下,说:“她不同意归不同意,不需要我处理。”他单手撑着下巴,狡黠的笑说:“沈霞自然会去跟她吵。” “鸟和鱼争斗,船夫得利。” 谢至峤冷冷的吐出:“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right.” 沈迩继续喝他的酒,眼里隐隐有一种叛逆的得意:“就算是她这位母亲为自己的儿子做的最有用的事情吧。” 这一点谢至峤颇为认可,他想起这两位母亲给alber发的茶味十足的道德绑架的邮件就生气。 如果他读书的时候有沈迩一半儿的成绩,吴明珠得天天带他上王府饭店加餐,哪儿还有老谢什么事儿。 这么好的儿子,当妈的不抱在怀里疼,怎么忍心让他夹在生恩和养恩中反复煎熬这么多年。 几十岁的人了,怎么心里没数呢! “有个礼物给你,稍等。” 沈迩放下酒杯起身,回来时手里拿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方盒。 谢至峤接过来看了一会儿,没忍住唇边的笑意,干脆裂开嘴问:“新年礼物?” “是的。” 方盒在谢至峤手里肆无忌惮的被摆弄,“特意给的买的?” “是的,在日本买的。” “是~什~么~” 沈迩按了按酸胀的太阳穴,缓缓挤出几个字,“自己看。” 谢至峤嘟嘟囔囔,沈迩断断续续听到几个什么态度,凶什么,白孔雀……的词语。 等一对耳钉倒影在谢至峤眼里,谢至峤的嘴唇抿的很紧。 沈迩淡淡的介绍:“难得见到一款黑欧泊的耳钉,经典的太阳神款式,成色也不错,送给你作新年礼物。” 沈迩双手撑着膝盖,他在心里打腹稿,即使演练过很多遍,被谢至峤看着,他总是会觉得紧张。 “也是道歉礼物。因为我去年冬天在上海对你的试探……”沈迩没有剖析自己的经验,仅有的一点印象都出自与cloe的咨询中。 心口重重的跳动,理智被尖锐又陌生的情绪牵引,沈迩自我防御的抵抗,直接说:“重逢的时候我不确定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还剩下多少。不管是靠近你还是再离开,都是一种试探。你说的对,我的试探没有用,仅仅是一种自我欺骗。” 第66章 “但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再与你有关系的办法。谢至峤,我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把握的。” 听上去有点委屈,沈迩停顿,看向谢至峤,很诚心的说:“不管怎么说,我的高傲和自以为是带给你伤害……” 不等谢至峤出声,他站起来,“抱歉,我先去换身衣服。” 脱下衬衫赤裸着上身,沈迩拎起一件毛衣准备套,他像有所感应似得蓦然回头,谢至峤斜靠着门框,望着他。 他始终沉默,没有对沈迩那番剖白发表看法。虽然谢至峤看上去很友善,结合他的家世,成长环境和商场沉浮经历让他比alber更沉得住气。 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再说些这里卧室请你保持距离的话未免假惺惺。 于是沈迩看着他,说:“靠近点儿,我看不清你。” 沉默中,谢至峤缓缓走近。 依旧是在整个空间一眼就能吸引目光的脸,不同于华丽的正装和名贵豪车。 踩着拖鞋,穿着黑色卫衣,英俊又矜贵的谢至峤,比以前的他更吸引着沈迩。 谢至峤凝视着沈迩苍白的脸,那双很浅的眼眸也正望着自己,眼睛里的神色他看不懂,隐约觉得有些忏悔,有些内疚。 沈迩的手指顺着谢至峤的胸膛挪移到领口,指腹摩挲着锁骨处细薄的皮肤。 谢至峤的体温将他的手指也染上热。 沿着谢至峤的脖颈,绕后,沈迩一把拢住谢至峤的后脑勺,压着他向自己倾斜。先仰起下巴,用鼻尖蹭谢至峤的。沈迩主动掌控着全局,亲吻谢至峤的唇,动作急切又显得小心翼翼。 像主动翻身贡献柔软肚皮供饲主抚摸的小猫,又像跪在太阳下虔诚的信徒,热烈的吻和紧紧闭着的眼睛将矛盾的心态展现的淋漓尽致。 沈迩等了半天没等到谢至峤的回应,眼里有些许失落,正要往后退,忽而脸颊被大手捏住。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气息淹没了他。 谢至峤眼神深极了,湿热的,粗喘的气息贴近耳边,细细密密的吻和热顺着沈迩的脖颈渗透皮肤。 他本能的瑟缩,手在虚空中无助的抓了一下。被谢至峤握住,五指与他相扣,嘴角缓缓上扬,眼眸里最后一期清冷被逼到极致。 他问:“喜欢我亲你?” 沈迩只听见最后两个字,跟随本能重复:“亲我。” 轻拨慢捻,触手一片冰冷,他像一只丰盈嫩白的花苞在谢至峤手里一层层绽放。 投射到墙壁的人影不断晃动,沈迩咬着下唇颤抖。谢至峤微微后退,又吸住唇珠,嘴角,描绘着对方的唇形。就在沈迩以为结束,缠上来的时候又恶狠狠的咬他。 唇瓣贴着唇珠,谢至峤贪婪的汲取着沈迩的气息。 最后一束烟花在头顶绽放之前,谢至峤突然撤离,空虚感和寒冷席卷而来。 谢至峤的眼神变得复杂,很多道裂缝在心房上密密麻麻的延伸,风和海水灌进去,坚固的防线已有溃败之势。 沈迩仰头看他,眼里余留欲色和湿润,他担忧的问:“怎么了?” 空了的怀抱,失去了温度和可以攀附的安全感,沈迩舔弄嘴角,问:“不做吗?” 谢至峤平静了一会儿,用手指抹去唇边的水痕,说::“我说了我要清清楚楚的。” 以前的种种阴错阳差,汇聚到这几秒种,让沈迩彻底按耐不住。他原本不想这个时候说这件事,不讨巧也不合适。 他拽着谢至峤的衣摆,站稳,然后说:“去年从日本飞意大利,我又经历了一次迫降。” 谢至峤猛然间睁大眼睛,脸部肌肉也变得僵硬,他张嘴,没等他问,沈迩继续说:“别担心,没有再出现应激依赖反应。” “很不可思议的是……”沈迩耸耸肩,“什么都没有发生。” “当时车队的人在你身边吗?” “ethan跟我一架飞机,但不坐在我身边。” 谢至峤慢半拍的点了一下头,“那你身边是谁?” “不记得。” 没有出现应激依赖,身边陌生人自然不会有印象。 一切都跟那年夏天不同了。 沈迩走近,碰到谢至峤的小臂很轻的说:“谢至峤,我不害怕了。” 卧室里放一种不知名的香,若有似无的撩动着谢至峤的心弦,他任由沈迩靠近,看着他仰头对自己说:“我甚至去了精神科鉴定,没有异常。关于上次的应激依赖,你知道dr.smith怎么说吗?” “怎么说?” 谢至峤开口被自己沙哑的声音惊着了,那是刻意回避,绝口不提,每一次梦到都判定为噩梦的回忆。 沈迩眨了眨眼睛,他不确定说出去会有怎样的结果,也许会被谢至峤认定是居心叵测,巧舌如簧,信口雌黄。 他仍然要说:“dr.smith进行催眠,三次,根据对当时我们的相处模式,病发时间和结束原因进行综合判断。他说……我当时并不是应激依赖创伤。” 谢至峤觉得自己听不懂中文了,他猛地后退,嗓音冰冷的说:“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 舌头僵直,沈迩说的越来越艰难,他不善于剖析自己,尤其是柔软的内心。他一直以为自己并没有这种东西,他也不喜欢向谁展现。 但比起害怕袒露自己,他更害怕黑暗。 于是他说:“当初我对你不是因为应急依赖,也许……有很大概率是……” 沈迩没卡壳一次,谢至峤脸上的冰冷就加一分。 沈迩仰着头,看着他,四目相对,他终于完成了剖白。 “是喜欢你。” 第52章 意外 谢至峤两手插在卫衣口袋里,挂着淡漠的神情,扯着唇说:“沈迩,你还是不懂我想要什么。” 沈迩怔住,他没有想到谢至峤会是这样的反应。 过期诊断从他自己嘴里说出来缺少可信度,他想过谢至峤如果信了会开心的抱住他,他想过谢至峤如果不信会气恼的骂他骗自己。 而不是如此刻这般……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沈迩心跳如雷,问:“难道不是我之前生病?或者因为那个时候我得回去工作,我以前对你的态度冷漠,我可以弥补,但谢至峤你不说,我……” 该如何走向你。 谢至峤攥紧口袋里的拳头,绷直嘴角,一言不发直接绕开沈迩走出卧室。 他气上头了,埋着头直接朝门口走。 沈迩的背脊僵住,过了两秒,飞奔出去。 “felix!” 沈迩站在客厅中央,脚上一只拖鞋不翼而飞,紧张而不断起伏的胸口。 谢至峤脚步蓦然停住,不敢置信的回头,他竟然叫我felix! “alber,anything else?”(还有事吗?)谢至峤不甘示弱的直接讲英文。 装不熟是吧,干脆都他妈别处了!还要说什么?辞职?还是要回英国了? 懒得装,也不想哄了。 谢至峤!对一只头戴皇冠的白孔雀付出一片真心,算你丫活该! 谢至峤的呼吸跟着急促起来,等不下去了,他扭头就走。 沈迩的声音变得尖锐:“say something please……” 茶几上那只洁白瓷瓶里插着三只枯树枝,其中一只的顶端,隐隐有了青绿色, 美观壁炉的屏幕上闪动着火光,火焰从天外而来,划过大气层形成鬼魅的流星,落下一道人影,又烧进心里。 屋门被关上,谢至峤靠在墙上,电梯口的灯应声启动,很亮。 从橙黄色的室内灯换到明亮的环境,谢至峤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儿,嗤笑一声。这仿佛是老天爷的警示,世上不可言喻的暧昧大抵都经不住明亮灯光的考验。 不到20个平方,几颗锃明瓦亮的灯泡就将他仓皇离开,狼狈不堪照的无所遁形。 电梯门突然打开,物业经理拎着一篮橘子,愣了一下,“谢先生?” 马路对面的两个高档小区用的是同一家物业公司,春节人手不够用,李经理被分派到马路对面巡视。 “您怎么……” 按理说他不该打听业主的私事,但谢至峤急于转移注意力,笑着说:“有个朋友在这儿住。” 他没说是谁,但大晚上站在人家门口,还不是明摆着的事儿。 李经理说自己是来巡视的,还说:“听说沈先生是第一次在北京过春节,我送点吉祥果来。” 经他提醒,谢至峤才想起来今天是大年初六。 他懊恼的闭上眼睛,李经理问他怎么了,谢至峤摆摆手,心里踏过一百只羊驼…… 初六安康。 他想起去年这个时候,自己对着床头那只莲花兔儿爷拍照,还特意发到微博。今年兔儿爷的主人就在身边,他们却再一次不欢而散。 是不是因为应激依赖,在哪里工作谢至峤不在意。 他喜欢的就是那只高傲的,总戳人心的白孔雀。 他只希望沈迩健康,不管是冰冷高傲,还是热情粘人,怎么样都好。 第67章 他只想在新的一年有一个新的开始,与过去的一切都没有关系,也不要什么弥补。 可是沈迩总是在提以前,好像现在的亲近与讨好都是一场算术题。 正副相抵。 谢至峤揉了把脸,叹气,“给沈先生的?我看看你篮子里是什么。”随手扒拉两下,谢至峤不悦道:“就几个橘子?我说你们也忒抠点儿了……” 李经理没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被好一顿训,这时门被突然打开。 沈迩疾驰而行的脚步骤然刹车,紧紧握住门把手才稳住人形。余光看到那道高大的身影,沈迩平复着急切的呼吸。 李经理看到救星,“沈先生?您出来的正好……” 他赶紧橘子送过去,说了一句话吉祥话,嘱咐春节期间注意用电安全,物业24小时有人值班。 沈迩谢过他,一手拎着橘子,一手撑着门。 他没有动,也没有看墙边站着,尴尬的谢至峤。 等李经理灰溜溜跑了,谢至峤先发制人,对他说:“我没走是因为有东西没拿!” 沈迩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那个首饰盒。 物归原主,谢至峤再也没有理由赖着不走。 沈迩与他相视而立,许是因为大两岁,沈迩沉默的对视总是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定力。 谢至峤连老谢董都没有怕过,当面对这样的alber却汗毛战栗。他低咳一声,把连和目光一起移开,说:“我走了……*¥%¥” 沈迩微微俯身:“你说什么?抱歉,我没有听清。” “我说!”他忍不住拧眉,大着嗓子,又突然被捏住喉管,“初六安康……就是平安喜乐的意思。” 怕沈迩不理解春节传统,特意用圣经里的话解释。 沈迩这次听清楚了,他一手拎着篮子,削尖的下巴埋进毛衣领口。 充满生活气息,甚至带着暖意的沈迩站在自己面前,谢至峤有一瞬间恍惚,然后他听见沈迩轻轻的说:“你也是。” 沈迩突然放下篮子,双手环住谢至峤的肩骨。整个人凑上来,带上今年提前抵达的春意,在谢至峤唇角亲一下,说:“别生气,我不擅长处理感情,another chance ok?”(再给一次机会) 谢至峤回家洗澡,擦着头发出来看着刚才外套口袋里掏出来的,那套130万的宝石首饰。 终究是没送出去,他一屁股坐下来,借着床头灯看莲花兔儿爷。 把兔儿爷抱在怀里,小小一只,手掌就能包住。谢至峤闭上眼,很虔诚的对着神明许愿,“心愿达成,他很健康,谢谢。” —— 初八上班第一天,研发部开了一天的会。 沈迩看出来大家都没有从假期综合征里脱离出来,在下班前结束了所有会议。 许源去他办公室汇报工作,他们准备的第二套动力系统的测试数据已经传回来了,结果不错。 “嗯,还要仔细修正几个数据,必须跟汉考特那边发来的数据完美匹配。” 离开之前,许源注意老板办公桌上出现一个新物件,棒球衫版的兔子玩偶,电光火石之间许源问出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alber,您认识的那个喜欢兔子的小姑娘,哄好了吗?” 沈迩当然没有回答,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现在的情况已经比刚来北京的时候好了很多,至少,谢至峤不排斥见他。即使没有得到阳光的温暖,至少沈迩已经获得了通往天外的钥匙。 只要他能答对那道试题。 还没出年,同事们记着回家,享受元宵之前最后一点儿年味。沈迩最后一个离开,他简单收拾了桌面,站了好一会儿还是单手抱上了棒球兔。 上班第一天,老板不来公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面对面跟谢总汇报工作。沈迩在电梯里叹了口气,空闲下来,他开始琢磨谢至峤问的那个问题。 来了信息,【b3,下来。】 谢至峤换了辆车,靠坐在车顶。 第一天上班,集团所有员工都穿了正装,而他们年轻的老板,一身黑色运动装,套了个同色系的羽绒马甲。沈迩走近,便看到谢至峤耳朵上的新耳钉。 他说:“耳钉不错。” 谢至峤懒洋洋的给他打开车门,说:“沈总监眼光好。” 沈迩系安全带,问:“等很久了吗?” 他问完,多看了两眼这两跑车。阿斯顿马丁英灵殿,1000匹马力的马路杀手,俗称f1街道版。内饰一如既往的简单优雅,适应赛道的性能,驾驶座的包裹感比五六百万的跑车更强。 “没多久。”谢至峤随口说道,又问他有没有吃晚饭。 沈迩说在食堂吃了,开年第一天食堂有饺子。 “不过没有你家做的好吃。” 谢至峤驶出去,说:“这有什么,我也会包饺子。但是我妈在我8岁以后就不让我包了。” 沈迩问为什么,他音量很小,借着跟谢至峤说话的机会,完全转头看着谢至峤耳垂上发光的耳钉。 他早就注意到谢至峤喜欢戴耳钉,喜欢黑色,造型简单,又酷的款式。 也许他应该早一点送他耳钉。 “因为我特喜欢揉饺子皮,跟揉面团一样,饺子皮到最后都被我霍霍完了,我们吴女士就把我打下桌。” “你母亲?打你?” 在沈迩的记忆里,谢夫人是很温柔的女士。 谢至峤:“当然不是!”他想起来还带着气,替8岁的小谢至峤生气。 “她让我爸执行。” 沈迩:…… 他勾唇轻笑了一下,匮乏的想象力让他想象不出谢家鸡飞狗跳的画面。他想谢至峤温暖的性格,跟温暖的家庭氛围分不开。他突然觉得,上帝似乎有意弥补自己,把来自的北京的一缕阳光牵进他灰白色的世界。 还没过完年,从五环开回来用时25分钟。 英灵殿轰隆隆的在路边停下,谢至峤熄了火,车内一片黑暗。他瞥了一眼沈迩全程抱在怀里的兔子玩偶,棒球衫棒球帽,和他今天的打扮有点像。 想到这里,谢至峤觉得有点羞耻。 沈迩打开车门,一只腿跨出去,被谢至峤拉住。沈迩回头看他,谢至峤没动。沈迩看不清他的眼睛,问:“怎么了?” “有个东西给你。”谢至峤眼疾手快,套出首饰盒子就塞进沈迩的大衣口袋,“新年礼物,别想多了。” 沈迩又坐回来,他看清了谢至峤的眼睛,透亮的,不断眨动睫毛。他觉得自己如果当着谢至峤的面打开那个盒子,谢至峤一定会恼羞成怒。 他们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沈迩很珍惜。 关于那个问题,他并不着急回答,他们还有许多时间。 沈迩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丝绒盒子,笑着说:“如果很贵的话,我不能接受。” 谢至峤冷静:“不贵。” “多少?” 谢至峤章口就来:“一万三。” 沈迩不信,默然的笑了笑说:“那谢谢老板了。” 谢至峤半低着头,不肯看他,不知道是不是怕长出长鼻子。 沈迩望过去,刚勾起唇角,眸光一闪,他脸色大变,扔下兔子玩偶,双手奋力拽住谢至峤的领子将他整个人抱起来,往副驾的方向拽。 “小心!” 第53章 醒来 “醒了醒了!儿子,听得见我说话吗?” 谢至峤缓慢的睁开眼睛,头疼的像活生生的把脑仁挖出来,第一个字发不出声音,尝试了几次,“妈,您怎么来了。” 谢夫人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在谢至峤病床前守了一夜,熬红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她抓着床单,不敢像往常一样打谢至峤。 只轻轻握着手,声音发紧,说:“我能不来吗?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要吓死妈妈了,如果今天还不醒,你爸那边也瞒不住。” “别,别告诉我爸了。” 谢夫人没好气,“我不管,你要瞒着,看你爸知道了怎么收拾你。” 他住的是单人间,护士把病床摇起来,谢至峤坐起来扫视一圈,没看到人,焦急的问:“alber怎么样?” 谢夫人沉默不语,谢至峤心一沉,护士说:“沈先生还没有从icu出来。” 谢至峤第一反应,还活着,活着就是万幸。又挣扎着往前倾,拉扯到伤口,他忍着剧痛问:“他情况到底怎么样!实话告诉我。怎么会伤的这么重呢?那辆车明明是从驾驶座的方向冲过来的。” 谢至峤脸色惨白,护士每多说一个字,白一分。 “根据现场急救人员的描述,警方推断是情急之下你被他拽过来,用上半身护住了你。” 谢夫人看谢至峤的脸色越来越差,不让护士说太多,“好了儿子,咱先好好治病。你自己都没好呢,别想太多。警方介入凶手已经被抓住了。” “是谁。” 谢至峤的声音很轻,是在极度恐惧和气氛之下,显示出来的虚伪的平静。 第68章 “妈妈不认识,警方还在查。你别着急好不好,你出了好多汗,别吓妈妈。” 母亲的哭泣声将谢至峤短暂拉回现实,他麻木的点点头。 护士进来换药,一针推下去,病房陷入平静。 等再醒来的时候,谢夫人回去,张姨和护工在病房里。 谢至峤说要见沈迩的主治医生。 “沈先生的伤情还没到那个地步,但伤到的位置很棘手。院里还在研究讨论,主治医生和手术方案都没有定……” 一堆屁话。 谢至峤发了脾气。 高级病房的走廊上,谢至峤穿着病号服,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消瘦。他举着电话,推开悬窗。 “爸,有件事儿想您帮我。” …… 集团的工作,梁晨移交了大半给小余,从今天开始正式在医院协助谢至峤处理工作。 她带了一些要紧的文件过去,看着谢至峤签完。 梁晨被谢夫人下了死命令,每天只能让谢至峤处理工作一个小时。她在心里计算今天剩余的工作时间,给今天会议的主持人发消息说,只有20分钟。 谢至峤握着笔发呆,从今天早上开始魂不守舍,脾气暴戾。 赶走了护工,也不让护士换药。 梁晨站在床边,安抚说:“老谢董安排的301的专家肯定没问题,沈总监的手术很快就能顺利结束。” “2个小时前你也这么说。”谢至峤冷冷的说,他眉心皱起一道很深的纹路,说:“手术已经7个小时了,还没结束。” 手术室,他去不了,就连在门口等都不行。 谢至峤看着手边的文件,心头无比烦躁,从他知道沈迩扑倒自己身上,挡住从架势座方向来的撞击开始,他心里仿佛破了一个洞。 致密的黑洞,将他的情绪,耐心,冷静全部吸进去。 从昨晚得知沈迩的手术时间开始,他一分钟都没有闭眼睛。他承认自己害怕,他还没有再看一眼沈迩,还有很多话没有说。 20分钟的会议准时结束,梁晨派的守在手术门前的人发消息说手术已经结束了。 谢至峤点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车祸以后第五天,谢至峤被批准下床,沈迩还在icu。谢至峤拒绝护工的搀扶,拄着助行器,一个人坐电梯去了3楼。 手术观察期,任何人都不能探望。 病号服外披着一件浅棕色的毛衣,谢至峤沉默的坐在icu门前的座椅上。眼睛在每一个进出的家属身上移动。 他想问问他们有没有看到沈迩,想问问他们他好不好。 肯定是不好的。 专家说幸好那条马路不宽,汽车撞上来的时候加速度不大。 谢至峤想,去他妈的幸好,跟他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不是扑到自己身上的,沈迩已经能出院了。 晚上护士来查房,盯着谢至峤吃完药,犹豫再三,叹气说:“谢先生,今晚不能再去楼下熬夜了啊。不利于伤口恢复,您母亲那边我们也很难交代。” 谢至峤把药吃了,没说好或者不好。 胡子有点长了,早上张姨想要帮他,他没让。谢至峤站在洗手间,抬手的时候牵扯到伤口。 龇牙咧嘴的对着镜子把自己清理干净,他看着镜子里消瘦的脸庞,耷拉的嘴角,和毫无光亮的眼眸。 无声的,扯开嘴角,尝试微笑。 很丑,沈迩不会喜欢。 他重新披着那件毛衣,一瘸一拐的撑着助行器下楼。icu值班的护士看到熟悉的身影,没有上前劝阻,劝不了。 连着三天晚上,谢至峤每晚都睡不着。他就会撑着自己一步步挪到楼下。 其实他根本看不到沈迩,隔着玻璃连轮廓都瞧不见。 他固执的盯着icu的门,好像只要坚持来这里等,努力盯着看,不知道哪一秒就能看到沈迩从里面完好的走出来。 谢至峤清楚的记得icu一共有18位病人,每天会有约莫8-10位家属进去探视。 墙上的监护屏幕上每5秒滚动一次,第一页上红色的病人有3位,第二页有2位,alber的名字在第三页。 走廊里有其他家属在等,好像全天下的人心都是一样脆弱又坚强。 守着看不见摸不着的希望,只要亲人的名字还在屏幕上显示着,便能一天天等下去。 第四天,谢夫人哭着命令他不许在晚上下楼了,甚至在电梯口派人堵他。 等护工都睡了,谢至峤推开病房门,靠着外墙。盯着白炽灯,不知道在看什么,想什么。 这么多天他很少说话,老谢董在国外出差,电话里也只听谢至峤简单说一声,爸我没事儿。 刘昶赵森这些好朋友自然都知道了,谢至峤不让他们来医院探望,甚至连哪家医院都不肯说,只说自己伤的不重。 刘昶骂骂咧咧说谢至峤不地道,威胁说要把北京三甲医院所有住院部的电话都打一遍,让谢总丢脸丢到整个北京。 赵森家跟谢家关系近一些,白沉听他说谢至峤出事儿的时候跟沈迩在一起。她给谢至峤打电话,谢至峤过了好半天才接起来,听筒里还传出风声。 她皱眉问:“你嘛呢?听着不在病房。” 睡不着,3楼又不让去。病号服外面随便套了一件羽绒服,谢至峤坐在车里,车在山顶。 “我在山上。” “在山上干嘛?谢至峤你撞的不是脑子吧,今儿晚上几度你知道吗?” 谢至峤平静的说:“来山上看星星,然后看日出。” 白沉确定他确实撞了脑子,沉默半晌,问:“你还好吗?alber还好吗?” “不好,还没有从icu出来,我看不见他。” 谢至峤吸着鼻子,骨头上还有伤,不能像之前坐在车尾看夜空。谢至峤降下车窗,盯着很远的某一处光亮,对白沉说:“我是不是特混蛋。” “你知道我上山的时候在想什么吗?我突然觉得自己做的太操蛋,真不是东西。你说他为什么来北京啊……如果不来北京是不是就不会经历这些。” “别这么说,他受伤不是你的错。” 谢至峤单手捂面,从指缝溢出痛苦的神色,“icu病房门口,一个他的亲人都没有。就连手术那天,门外也只站着一个陌生人。要不是警察顺着线索找到他亲生母亲,除了我,没有人在icu门口等他。一个人都没有……” 谢至峤痛苦极了,他反复呢喃,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 白沉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也知道谢至峤这个时候需要的更多是倾听。 “我睡不着,躺在床上的时候就在想。alber到底有什么是只属于他自己的呢?好像很少……” 谢至峤有疼爱他的父母,有从小被铺好的成功之路,有愿意千里奔袭的亲情,有很多朋友,待在非常有归属感的城市,有自己的家。 他用自己对幸福的要求去要求沈迩,是不是太苛刻了。 沈迩丢弃前三十年筑建的巢穴,虽不算富饶却也安稳。他只身来到北京,这当然可以说是一个成年人自己的选择,但谢至峤想他不应该那样对待沈迩。 至少,他这个曾经触碰到小猫咪最柔软肚皮的人类…… 不可以。 挂了电话,谢至峤又在车里坐了很久,就着置物箱残留的烟,抽了几口,快把肺咳出来了。 山上信号不好,谢至峤接到母亲电话的时候,谢夫人差点报警。 “谢至峤,你小子死哪儿去了!不就是不让你下楼吗?给我玩儿失踪,你等着我去找你爸的高尔夫球杆……” “妈……” 谢至峤的声音颤抖的厉害,泪水化过脸颊,喉咙发紧,他说不出一具完整的话。 电话里没有人声,只有谢至峤断断续续的抽泣和极力压制的战栗和悔意。 谢夫人仿佛知晓一切,她用温柔的声音包容谢至峤的失态,托举着在十字路口迷茫的孩子。 她说:“别怕,儿子,一切都不晚。” 沈迩进icu后的一周,沈霞来了医院。 谢至峤问梁晨是谁通知她的,因为在国内的档案里查不到沈霞和alber的关系。 “凶手已经招供了,他是沈霞的前夫。” 顺着线索,警察传唤了沈霞,所以她才能知道了alber在哪家医院。 谢至峤在3楼跟沈霞打了照面,沈霞穿一件老式的棕色呢子大衣,手里拎着一个公文包。学校刚开学,课排的比较满。 她匆忙赶过来,学生交的资料都来不及放回办公室。 上世纪90年代的留学生,国家重点培养的科研人员身上带着一股高昂的清高劲儿。 她双手拎着公文包,身姿挺拔与谢至峤对立而站,她目光如炬,问:“说起来,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谢总。作为alber的母亲,我不得不问一句,您和我儿子是什么关系?” 音量不大却掷地有声,不客气的开场白打的谢至峤措手不及。 他答不出来,不知道怎么解释,也没有必要解释。 第69章 谢至峤单手撑着助行器,先是愣了一下又发笑,笑不达眼底,凌厉的目光直勾勾的向沈霞扑过去。 他说:“这个问题,也应该问您吧。” 沈霞面色一囧,她刚刚想进去看沈迩,被门口的护士问及跟病人的关系时,她也答不出来。 两人第一次对话,夹枪带棍的不分胜负。 沈霞很少笑,表情常年冷淡,灯光下的五官清隽,她不掩饰眼里的厌恶,说:“alber从迈凯伦辞职之前,我劝他接受希沃飞机制造公司的聘请。但是他选择来北京,入职一家刚起步的汽车公司。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愚蠢且错误的决定。我不知道谢总用了怎样有诱惑力的好处让alber改变心意……” 她顿了顿,表情有几分不自然,说:“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这次连累你受了伤,我代表我儿子向你道歉。但这和他的未来前程是两回事,你知道alber的能力,一家国内的汽车公司容不下他,我不希望你用感情或什么别的绑住他。” 沈霞说的有理有据,充分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替儿子着想。 但谢至峤一个字都不会听。 狗屁! 通篇都是我希望,我认为,儿子都躺进icu了还考虑那些该死的前程。 谢至峤连客套话都不愿意说,绕过沈霞直接坐在门口的老位置。 警方更新案件新动态,关于凶手撞人的动机。 梁晨准备汇报的时候被谢至峤拦住,沈迩刚从icu出来,还没有醒,谢至峤脑袋里容不下别的。 谢家请了全国最好的刑辩律师,开出天价。谢至峤只提了一个要求,把那人判死在牢里。 沈迩醒的那天,北京飘雪,一粒粒雪粒子堆积在铁窗角落。 他一睁眼就看见床头的莲花兔儿爷,和趴在床边的谢至峤。 沈迩一动,谢至峤就醒了。他猛地坐直,支起脑袋,木讷的看着沈迩,一瞬间不敢相信自己是不是做了美梦。 沈迩还不能讲话,医生和护士做了详细的检查说脱离危险,谢至峤绷直唇角,凶神恶煞的像个门神,守在沈迩的病房。 谢夫人来给alber送病号餐,顺便把门神拎走。 他们的病房不在同一层,谢至峤每天都能找很多理由溜到楼下,比如腰疼得溜溜,空气不好得换个环境,上次一起遛弯儿的老大爷还等着自己唠嗑。 许是兔儿爷真的是保佑alber的健康神,转进普通病房后康复的很快。 他抬起消瘦的只剩下一对儿大眼睛的脸,对谢至峤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把你送的丝绒盒子弄脏了。” 沾了血。 第54章 出院 对公司内部,谢至峤起初说alber去国外出差了。 但时间久了,瞒不住,谢至峤将实情告诉了许源和孟总监。许源发了15封邮件询问alber的情况,甚至在集团堵谢至峤,带着整个研发部最后的希望,找老板当面问清楚。 梁晨担心集团出现21世纪版的孟姜女,最终谢至峤亲自打电话给司机,把失魂落魄许源送回了家。 3月,沈迩可以出院了。 谢至峤坐在床边削苹果,张姨说生病的人要吃苹果才好得快,他练了一个礼拜,终于练成了完整的一圈。拎着蜷曲的苹果皮,像小学生一样凑到沈迩面前,骄傲的说:“看!厉害吧,昨天的也没断!” 沈迩靠坐在沙发上看【中国航天】,掀起眼皮,嗯了一声,说:“请扔进垃圾桶,床头柜不是你的陈列架。” 谢至峤悻悻的撅嘴,将苹果切成小块,在盘子里排列整齐,递过去,“magic apple!全部都要吃完。” 沈迩一手翻杂志,另一只手吃苹果。 宽大的病号服顺着手腕滑到手肘,这一幕刺到谢至峤的心,他从椅子上挪到床边。单手搭在沈迩身后的枕头上,凑过去看杂志。 安安静静的看了一会儿,谢至峤替沈迩翻页,顺便问他是否要将手术的事情告诉sara。沈迩没有丝毫犹豫的摇摇头,说sara每年三月都会在慕尼黑开一个展览,新年首展,非常重要。 谢至峤虽然也不怎么想让sara过来,嘴里依旧嘟嘟囔囔的,“所以呢?儿子的命比不上一个展览?” 话音刚落,他猛地抿住嘴唇,说错话了。谢至峤偷偷打量沈迩的神色,依旧平静,他心里松口了气,左手从胸前绕过,环住沈迩,鼻尖抵住他的耳廓,说:“沈阿姨说要来接你出院,去他那里住。你怎么想。” 沈迩顿住,合上杂志。谢至峤自动接过来让在床头,握着沈迩瘦削的手背。沈迩扭脸看向他,额头向前倾,抵住谢至峤的下巴。 像一只渴望沾染主人气息的小猫,他们很安静,很轻的互相靠着,耳边除了彼此的呼吸,只剩下两道节奏相同的心跳声。 沈迩说:“谢至峤,带我走。” —— 望朝庭重新打扫过,谢夫人坐镇将整个家从天到地都换了一遍。要不是老谢董拦着,她还得请大师来做场法事,驱魔避邪,保佑家宅平安。 沈迩正式出院那天,谢夫人和张姨都没有来,司机拿着行李放在玄关就离开了。 谢至峤知道这是母亲特意的安排,不兴师动众,不打扰沈迩。他性格冷,也没什么家庭概念,过于亲热的举动会让他有压力。 谢至峤看着家里布置妥帖的用品,感叹他妈妈是全天下最伟大的女性! “好了,放我下来吧。” 谢至峤把公主抱的沈迩轻放在床上。 这种羞耻的姿势沈迩当然是不同意的,他大病初愈,他无力抵抗。 谢至峤用一个鼻尖吻哄着他说从地下车库上去,没有人会看到。 给沈迩盖好被子,谢至峤换了身衣服,门铃响了。 沈迩问:“是谢夫人吗?” 谢至峤把莲花兔儿爷放在靠近沈迩的床头柜上,仔细调整角度,找了一个45度面向床的位置。说:“不是,我妈不会过来。你放心在这儿修养。” 谢至峤没有问沈迩的意思直接把人带回自己家,他不需要问,也不会同意第二个方案。 小猫也很乖,没有拒绝。 营养师和做饭阿姨在外面忙活,谢至峤指着一位女士说:“宝贝儿,这是乔博士,心理专家。放心昂,今天咱们什么都不做,只是介绍乔博士给你认认脸。” 他说完小心翼翼的观察沈迩的反应,只要他有一点儿抵触的脸色,就让乔博士先回去。乔博士事先跟他说过,经历严重事故后,时间越久,病人的抵抗情绪就越重。 谢至峤大惊失色,他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儿想到。 乔博士听他描述沈迩的反应,安慰的说一切等见到病人再诊断。 乔博士不是普通的心理咨询师,是精神领域的权威医生。 吃一堑长一智,谢至峤不会再忽视沈迩的精神问题,经多方打听才选中了乔博士作为沈迩的主治医生。 谢至峤多虑了,沈迩对精神医生上门问诊的事情没有抵触情绪。简单交谈之后,乔博士说明天会做一些简单的测试,让沈迩今晚尽量保持良好的睡眠质量。 谢至峤准备了营养师,精神医生,却没想到出院的第一晚沈迩就无法安睡。在医院的时候,谢至峤每晚都会哄到沈迩睡着了才离开。 “谢至峤!” 沈迩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刚睁开的眼睛对不上焦。眼前只有谢至峤虚化的脸,他看不清,变得心急。 “谢至峤。” “我在呢宝贝儿。” 谢至峤拉他的手摸自己的脸,一寸寸熟悉的模样袒露在沈迩的眼里,脑中。 他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谢至峤拍了拍的后背,侧身抱着他,亲了亲沈迩的鬓角,说:“不怕啊,我刚刚去卫生间了。乖了不怕,我抱着你呢,睡吧宝贝儿。” 一周后,乔博士从卧室出来,对等在外面的谢至峤说:“目前看来,没有预想的创伤后遗症,谢至峤不用太过担心。但有些潜意识藏得很深,我可以再继续检测一段时间。” 谢至峤眼下有些许乌青,他说:“可是他睡不好,总是做噩梦。” 玄关的架子空了,所有的兔子玩偶都被放进卧室,放在沈迩枕头旁边。 乔博士翻了翻记录,说:“这是很正常的,一方面沈先生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另一方面病人也需要时间自愈。上次说您陪着,他就能睡的好一些,有没有出现变化?” 乔博士看得清两人的关系,没有戳破也没不避讳,她就像正常讨论病人治疗方案一样问谢至峤。 谢至峤说:“我陪着也还是会做噩梦,但醒来看到我在,也能再睡。” “这就是好现象,只是这段时间要辛苦谢先生。您也要多注意休息,不能陪着病人熬。” 谢至峤点点头,把乔博士送走,去叫沈迩出来吃饭。 饭桌上,谢至峤把汤碗推近他手边,说:“我下午去你家拿东西,除了电脑和那几本书还要什么?” 沈迩咽下一口金汤狮子头,说:“我枕头边的兔子也拿过来,你的入职礼物。” 第70章 谢至峤说好,走之前张姨到了,谢至峤婆婆妈妈的又交代了很多,张姨笑着打趣他,“哎呦,小谢现在真是长大了,会照顾人了。” * 谢至峤将书装进行李箱,不小心动了鼠标,电脑自动点亮。 屏幕上是沈迩研发部的工作邮箱,谢至峤刚想合上装箱,瞥见研发部邮箱地址下面,还有着两个邮箱地址。 两个都是迈凯轮的,一个是alber的,一个是…… felix。 谢至峤打开felix的邮箱,最新的收件时间并不是他离职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立刻注销,他往下滑,找到答案。 在沈迩回到回去工作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会将某些邮件密送给felix。可能是因为内部地址,迈凯轮的安全部门并没有检测到这些密送邮件。 大致翻了翻,都是谢至峤实习的时候会接触到的工作范畴。 这个场景让谢至峤不寒而栗,有一种alber单方面觉得felix还在迈凯轮实习的错觉。 这些密送的邮件,保留离职员工的邮箱,是沈迩唯一能找到的继续跟谢至峤有关系的连接。 很可笑,很不alber的行为。 这荒诞的一幕,在谢至峤不知道的时候,发生在大洋彼岸。 谢至峤不应该私自窥探沈迩的电脑,但眼前的发现让他太过震撼,既然都看了就看个彻底,大不了任凭沈迩处置。 也没有再发现更惊天动秘密,邮件已经是沈迩做的最诡异出格的事情。 谢至峤关掉邮箱,关掉浏览器。在收藏夹意外的发现了一个叫微博的链接。 许源教什么不好,微博风气这么差,他就不怕自己的偶像在微博对线,败的体无完肤吗? 谢至峤悄悄点开私信,想看看有没有人给沈迩发“小广告”,然后就看到唯一的私信,是他自己发的。 时间是一年前,谢至峤打开自己长草的微博,划了很久才找到一个原始名称的账号。 只有一句简单的【happy spring festival】 第55章 天外来物 沈迩靠着抱枕在床上看书,翻一页,问:“所以警方判断是报复伤人?” 谢至峤光裸着上身,在床边举着牙刷,愤愤不平,“伤人?那是谋杀!” 谢至峤上腹的伤痕逐渐变淡,松垮的裤带遮住顺延到大腿的痂。 “他之前跟沈霞发的恐吓短信都被找到了,丫以为换了空白手机号就能逃过警方搜索?” 沈霞的前夫许志军,多年来勒索沈霞,他再婚有一个女儿却无法忘记前妻出轨外国人还生了野种。 巧合下他知道了野种的名字在新闻上看到他入职一家北京的企业。 谢至峤:“不是冲动,是预谋已久。” 许梦蝶就是许志军女儿,她因为知情被警方扣留。家属那边想拿到谅解书,谢至峤没跟沈迩提。她曾经提醒过沈迩,谢至峤觉得沈迩最终会同意。 沈迩对这场无妄之灾显得格外冷静,好像受了严重伤的人不是自己一样。他掀开被子,在床头柜拿来药膏对谢至峤招招手,“去漱口,然后过来擦药。” 谢至峤不肯走,叽里咕噜的:“15年%¥#,非给这孙子按牢里#¥%¥。” 沈迩压着眉眼,低声说:“谢、至、峤……快点去漱口。” 谢至峤哦了一声,转身跑进卫生间。 再出来,只剩下床头灯,沈迩的侧脸隐在暖黄色的影子里。谢至峤绕过床尾,坐在沈迩那侧,向后仰躺在他腿上。 侧脸仰视着沈迩,谢至峤轻声问:“你不恨她吗?” 中文里他和她同音,但沈迩知道谢至峤问的是沈霞。许志军最想要报复的人是沈霞,alber只不过是无辜的受害者。 沈迩与他对视,不用说,谢至峤就已经知道他的答案了。 谢至峤心疼的替他说:“以后咱跟她再也没关系了。” 沈迩轻轻笑笑,没有辩解,指了指谢至峤的裤子,让谢至峤将自己裤带拉低。 谢至峤动作僵硬,唇角紧绷,眼珠子盯着天花板,一副任人鱼肉的样子。直到柔软的指腹带着冰凉的药膏触碰谢至峤的胯骨,克制的鼻息终于松动。 谢至峤倒吸一口气,沈迩手里不停,问:“疼?” “痒。” 沈迩笑了笑,“我并没有挠你。” 谢至峤的心脏像被一根羽毛轻抚,他想拒绝每晚堪比酷刑的擦药服务。但沈迩说他连累谢至峤受伤这是他应该做的,而且…… 凭心而问,谢至峤也舍不得拒绝。 他缓缓扭动,看着垂下眼睫的沈迩,沈迩也看过来,凝视着他,认真的说,“大腿上的痂擦不到,裤子还需要拉下来。” 谢至峤卷起腹部,正欲自己动手,屁股一凉。 操! 前几天也没这个附加服务啊! 沈迩扫了一眼小谢,停了动作,淡淡的说:“不让碰?” 谢至峤像被上了贼床的黄花大姑娘,手臂架上鼻梁,隐忍的低吼。“你都已经碰了!” “好了,下次我再轻一点。” 谢至峤被撩的嗓子痒,闭着眼,感觉到一道温热的鼻息靠近自己。沈迩看着谢至峤别扭的样子,轻轻笑了笑,凑近他的耳垂,几乎快要把他的耳垂含在嘴里。 “谢总怎么冤枉好人,如果我碰了,它不会像现在这样……weak。” !!!! 是个男人都不能忍,谢至峤猛的拿开手臂想要跟沈迩好好理论理论。紧接着,唇就被堵上了。沈迩湿热的舌在口中辗转,轻而易举地夺取了谢至峤的呼吸,仿佛带着难耐的渴望,汲取着他的气息,期待着他的回应。 与他们前几天蜻蜓点水的吻不同,沈迩的吻是粗暴的,却又带着些压抑的温柔。想要深入,却又不够深入,急不可耐的想要确认谢至峤的存在。 那个吻带着冲动、迫切、隐忍和一点若有似无的悲伤。 谢至峤不明白沈迩为什么会悲伤,他推开一点儿,抬手擦拭沈迩的嘴角。 沈迩抱着他的脖子,蹭他,像那年夏天不得章法的迷茫小猫。 谢至峤紧紧的抱着他,吻他的头发,额头,反反复复用自己的气息感染他。 沈迩在他怀里仰头,眼球充斥着红血丝,说:“我可以做,伤口已经不痛了。” 不痛个屁,连谢至峤腿上的疤都会痛,沈迩伤的最重的后背怎么会不痛。 但这不是谢至峤拒绝他的唯一的理由,谢至峤又亲他的额头,用自己的额头抵着他,说:“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小猫。” “你还没有找到那个答案。” 谢至峤每周有三天会去集团,沈迩每周有一次线上进度会议。 有一次许源正在汇报工作,正想问沈迩家的背景怎么换了,沈迩突然转动电脑,谢至峤动如脱兔,一个闪身蹲在地上,避开镜头。 沈迩眸色晦暗,只说康复前抓在朋友家。 谢夫人来过一次,看了看两人恢复情况。 她对沈迩说:“你有什么需要都跟谢至峤说,他脾气不好也不会照顾人,你多担待。” “你安心住下,身体要彻底好了才能动,千万不能落下病根。”她说完,捅了捅谢至峤的胳膊,让他给客人吃颗定心丸,安心养病。 谢至峤却沉默。 沈迩想说谢至峤是这个世界上最会照顾他的人,他替谢至峤解围,真诚的对谢夫人说:“是我叨扰谢总了,也谢谢阿姨。” 晚餐后,两人在客厅看电影。 他们俩都没有再提那晚被打断的欢爱,好像这样一直相处下去也没什么不对。 沈迩抱膝坐在地毯上,屁股下面垫了个软垫。他盯着电视,缓慢的贴上谢至峤的膝盖,忽然说:“谢至峤,我们好像回到了原点。” 他无法入睡,依赖谢至峤的怀抱。谢至峤无条件的包容自己,照顾他。 他们会偶尔亲吻,或轻或深,但好像一切都止步于此。 谢至峤提出的问题和答案,如同被冰封进了北极地。 因为他的病,因为谢至峤的怜悯,不再被提起。 沈迩的脸颊贴着谢至峤的骨头和柔软的睡裤布料,柔软和坚硬,矛盾的同时出现在谢至峤身上。它们构建了属于太阳的独一无二的栅栏,也隔绝了别有用心的小偷。 他就是那个小偷,一次次用病痛摆弄着谢至峤的同情心。 沈迩想到来北京后他们每一次的争吵和怎么都调和不了的轨道,就像冲向终点线的两辆赛车,每一次胜负心作祟的弯道超车,都伴随着碰撞摩擦,甚至是翻车事故。 沈迩指尖发麻,瞳仁里唯一的光亮转瞬即逝,他问:“我们是不是再没有可能了?” “因为我的冷漠,我的自私和贪念。我甚至不知道你想要的那个答案,或许我本身就是不该存在的人。亲生母亲出轨生下的私生子,被抛弃的孩子。许志军报复我连累了你,你爱着我又被我伤害。我以为只要推开你就是最大限度的保护你。只是我还是会贪念,贪念你的爱,你的好,你的温暖。其实现在想想,我是多么自私,明知道自己无药可救却还试图在你身边占据一个温暖的巢穴。” 第71章 因为颤抖的身体,沈迩几乎要靠不住。 他右手手指紧紧抓着地毯,手肘用力撑着自己的身体。他讥笑一声,那一瞬间想到圣淘沙岛上的海风,吊桥和潮湿的拥抱。 自暴自弃的说:“谢至峤,做了两次注定亏本的买卖,得了一场空,你有没有后悔过?” 像一片在烈焰中挣扎的雪花,谢至峤情绪的闸门被彻底打开,他蓦然倾身,贴住沈迩的后颈,收紧掌心,强迫对方半仰起下巴。 破碎的灯光在沈迩微湿的眼眶里,几乎要盛不住。 谢至峤的掌心加了十足的力道,将沈迩勒的生疼,脖颈上方的太阳穴和下方的心脏都在剧烈的跳动。 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重。 谢至峤说:“可能这很正常,这就是你,你的职业你的家庭造就的你。但我只想发火,只就想要你就是我的。我不需要一份完美的投资计划,可能这样完全不符合商人的底线,但盈利对于我来说又有什么用。是初六祈祷,是每一场比赛都在两个半小时的直播里搜索哪怕只可能出现三秒的你。” 他俯下身,用嘴唇亲吻沈迩的发顶,颤抖的嘴唇和干涩到胀痛到眼球,想要说出口的话也变得含糊不清。 “那年夏天,最后的晚上,你知道我要向你表白对不对。你知道我要说喜欢你说爱你,甚至祈求你留下来,给我一个承诺。你看,我把我的一切都表达给你。这还不够,我的真心和祈祷都不够。我保持沉默,保持理智,在你来北京以后隐藏一切过往压抑的感情。整夜睡不着,对你冷也伤着我自己的心。” 一滴泪水滑进沈迩的发丝,谢至峤的喉咙发出低沉的哽咽,眼神掩在光影中,失去了长久以来保持的冷静。 “你为什么就这么丢下我?我不应该说这些,太他妈矫情了。”谢至峤抹了一把眼泪,控制不住被挤压到极点到心脏,又说:“你说i am sorry,sorry for what?是你对我的引诱,还是我不顾一切跳进去的冲动,是无法给我回应,还是否定了我们之间的一切。” 沈迩仰面看着谢至峤,眼里的痛苦快要把他撵碎,他早就说不出话,只能听谢至峤继续说:“最他妈操蛋的是你来了北京,如果你带着爱我的心跑向我,我高兴的能立刻去天安门跑一圈。我期待你说你爱我,真他妈够蠢的!我伤心,仅仅是伤心,因为我没想绑着你。” “你来北京以后,我每一次拒绝你都是因为我不想重复以前的事儿,也不想你提。我实话告诉你,过去的事儿我他妈心甘情愿!所以你因为愧疚,弥补要和我回到以前重新开始,我觉得特他妈没劲儿!糟心透了!但是沈迩,我要告诉你。这辈子!” 谢至峤咬紧牙关,哑声低吼道:“他妈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像我谢至峤一样爱你!” 谢至峤被翻身抱住自己的沈迩狠狠的吻住。几乎被撞的往后仰,他在下一秒用力的回吻,极深,极认真,像是下一秒世界就要毁灭,这是他们最后一吻。 天旋地转,沈迩眼里,耳里,鼻尖只有谢至峤的脸,喘息和温暖的柑橘。 谢至峤浓烈的喘息,说:“但如果你不需要我,不需要我爱你,或者……” 他今晚说了太多的话,多到自己都惊讶,关于他和沈迩之前和现在,自己竟然想了那么多。 从谢至峤问沈迩为什么丢下他开始,沈迩已经泪流满面。谢至峤每多说一句,沈迩的心便痛一分。 比许志军撞过来的时候还疼,却比沈迩护住谢至峤的那一霎那更心安。 他捂住自己的嘴,声音跟着抖动,强制自己平静下来,他打断谢至峤的独白,说:“谢至峤,你不能说我不需要你的爱。” “我怎么会拒绝我生命里唯一的太阳。” 沈迩太阳穴剧烈的跳动,未愈合的伤口隐隐作痛。只有身上痛,才知道心里有多痛。 他确实不知道谢至峤要什么,自己总是回头看,看错在哪里,漏了什么。 而谢至峤想要的是一个崭新的明天。 谢至峤抚摸沈迩的眼睛,汗湿的碎发和脸颊,他说:“如果我心里也许永远有一样东西不会结束,也许我会犯浑,翻旧账,凶你呢?” “没关系。” 沈迩这一刻才将谢至峤彻底看清,也将自己彻底看清,看清他自己虚伪的内心,和怯懦的勇气。沈迩咬着牙,控制着自己发抖的身体。 “你尽管来。” 谢至峤捏着他的下巴,反手撑着身体养后仰,用一种审视,调笑的态度盯着他看。 沈迩迎上去,他有时候忍不住想,东出西落,人们好像太习惯太阳每天都会出现。但他十分清楚,失去太阳,那次刺骨绝望的寒冷。 谢至峤拽他的手放在沈迩的胸前,语气染着焦急,又克制着不去催他。 他让沈迩摸着自己的内心,说:“你再告诉我一遍,那个答案是什么?” “从现在开始,我会用一颗崭新的心爱你。与过去无关,与过去都不一样。” 谢至峤:“你怎么保证和过去不一样?” 沈迩突然笑了,眼泪划过脸颊,在嘴角停留一瞬。 他说:“我的心不会搞错,my heart says yes。” 第56章 背水一战 “许源,这一版水箱的弧度不行,散热效率达不到我要的效果。” “水平推杆式前悬挂系统?公司投入几百亿不是为了让你们向f1十年前的技术致敬。” “为什么不用3d打印,你知道增加这三个单元,整车重量就要超过2吨。需要我买两匹马拉这辆车吗?” …… 沈迩戴着alber的面具重新掌舵,10楼所有人的头发都竖起来生怕接不到信号,理解不了alber的指令。 概念车各项工作进入最后的测试阶段, 张小欧额头上绑着【必胜】的红丝带,一上午郁闷1小时绝望2小时迷茫3小时。 一边哭一边接收alber10秒前回复的新邮件。 “我宁愿被骂愚蠢,也不想自己修正了一晚上的数据被老板用半小时检查出新的错误。” 刘组长眼下的乌青可以去报工伤,许源身上的衬衫残留着前天晚饭和昨天中饭的污渍。 孟总监看不下,在公司旁边开了酒店房间让他们去洗澡。 最该劝是整个研发部最累的alber,孟总监想劝他今晚早点下班。办公室的门没关严,从里面传出流利的英语。 如谢至峤预料的那样,王恩国找了自己人来接管车企部,人选是曾经背叛过谢至峤的方康明。 孟总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论专业背景方康明比alber差10个许源,人品堪忧,只有两句英语还能听听。但在alber面前卖弄这个又有点儿好笑。 方康明在专业度上心虚,以至于他每次跟沈迩对话,都是说的英语。 “this data doesn't conform to our original design at all.”(这份数据根本不符合我们最初的设计) 沈迩看着被扔回来的文件,面对上司风暴般的盛怒,极具风度的回复道:“mr. fang,are you questioning my professionalism? perhaps we have different understandings of the definition of the original design.”(方先生你是在质疑我的专业能力吗?也许我们对最初设计的定义理解不一样) 方康明只在两年的研发部待了三个月,知道个屁的最初设计。 沈迩又说:“your decision will seriously delay the project progress. i will explain this at next week's meeting.”(您的决定将严重拖延项目进度,关于这一点我将在下周的会议上向集团汇报) 不管方康明打算用什么计量搅概念车的面世,在明面上他空降的责任只有一个,确保概念车尽快上市,维护集团的品牌影响力。 所以沈迩把拖延进度,影响公司业务开展的帽子扣在他头上,他暂时找不到很好的应对之策。 于是冷着脸说:“你跟以前的上司也这么说话吗?我听说你以前对谢总很恭敬。” alber耸耸肩,一语双关:“same as ever ”。(一如既往) 方康明把自己和谢至峤相提并论,沈迩心里不爽,语气平淡的提醒道:“he is still my boss.” 谢至峤就算不是车企部的总经理依然是集团的股东,沈迩说谢至峤还是他的上司这句话无可厚非,真要算起来,谢至峤还是方康明的上司。 孟总监在茶水间看方康明气急败坏的摔门而去,低头发了个消息。 沈迩这一周的工作强度和糟心程度堪比前几年跟沃金总部的老家伙们battle。他单手揣兜站在窗前平复心情,接到前任老板的电话。 “进展怎么样,方康明跟你说什么了?” 沈迩吐出一口气,眼前的迷雾消散,慵懒的说:“谢先生,我想已经不需要跟您汇报工作了。” 谢至峤大惊:“不当你老板了就这么现实?” “嗯哼。” 谢至峤摆弄阳台的几盆花,洒了点水,说:“行,不用汇报。请你准时下班,你男朋友在家等你。” 第72章 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时隔2年,无往而不胜的天之骄子变成在家等男朋友的小狗。 早些时候。 “今天几点回来?”谢至峤追到门口,沈迩扭脸,浓颜系的俊美五官,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窄框眼镜。身姿挺拔,淡紫色衬衫衣摆掐进黑色裤腰,气质淡漠。 “今天有三个会,很忙。” 谢至峤难得没意见,精神明显困顿,视线却牢牢黏在沈迩身上。alber常年白衣黑裤,身上唯一的色彩就是瞳孔。 今天淡紫色的衬衫是谢至峤的,他弓着腰靠墙,上下打量,满足的像只晒太阳甩尾巴的大狗。 沈迩被他拽着不放,狐疑的问:“还有事?” 谢至峤手臂用力,沈迩被拽的身体一歪,侧腰抚上一只手,拖住他。紧跟着就是温热的呼吸,带着刚离开被子的暖意和暧昧气息。 沈迩推他,不愿意在这个位置,“谢至峤别闹,这里不合适。” 谢至峤嘟囔的用鼻尖蹭他的,含糊的说:“哪儿不合适。”说完斜眼看了一眼玄关的架子,轻啧一声,“赶明儿让人把这些兔子都拿走,耽误事儿。” 被兔子玩偶盯着,沈迩心里被挠了一下,又痒又烧,清了清嗓子说:“我走了。” 谢至峤不松手,还把脸凑上去,“早安吻。” 蜻蜓点水的碰了一下,谢至峤不满意:“今天就算了,以后自己记着,别让我总提醒你听见没?早安吻对于一对正在同居的情侣来说非常重要,这算是试用期考核项之一,沈先生。” 由于割地赔款的第三条,谢至峤提了许多小要求。 比如早安吻晚安吻,吵架不过夜,每天都要一起吃晚饭,即使很忙也要在工作之余打两个电话等等…… 这对于沈迩来说是爱情附加题,也是谢至峤给的爱情必修课。 他不允许沈迩提过去,准备新的种子,新的规则,新的土壤。 沈迩仍然注重心理健康,不过他与cloe的咨询由之前的每周一次改为一个月一次。 cloe很高兴患者的进步,在最新一次的咨询中alber提到了这些新规则。 cloe:【the new rules,你抗拒它们吗?】 alber:【not really,当然一开始很不习惯,但我愿意尝试。】 cloe:【是因为谢先生吗?】 alber:【是的,虽然我并不沉浸于次,但我喜欢看到他开心。你不会想到有一天,太阳光芒是微笑的弧度。】 —— 初夏,和煦的暖风中染上花香,沈迩独自站在阳台上思考,手里擦拭谢至峤的花。 他对cloe撒了谎,对于谢至峤new rules的其中一项,沈迩很抗拒。 天气逐渐炎热,谢至峤洗完澡出来,腰间只系着浴巾。找了一圈没看到人,在家里大喊:“宝贝儿,过来,擦……药。” 谢至峤双眸瞪大,因为眼前的景色停住脚步。 地板上出现一连串湿润的脚印,沈迩也刚洗完澡出来。不同的是,他身上只有一件宽大的白衬衫,很明显不是他的size。 谢至峤看着熟悉的衬衫,不禁喉头滚动,视线又顺着沈迩禁欲的脸和露出的锁骨往下。 艹,只有衬衫…… 透白的布料下隐隐约约能看到两朵粉嫩蔷薇色的凸起,浴室里透出的暖色光线将腰身的轮廓隐射出来。 一股燥热从小腹升腾,谢至峤站在一米外,哑着嗓子说:“宝贝儿……你,干嘛呢。” 谢至峤的眸光一点点幽暗下去,心跳也变得剧烈。他抓住沈迩环在脖子上的手,沉声说:“第一条,嗯?” 沈迩闷哼一声,将脸颊侧帖在谢至峤肩上,不去看他眼里的拒绝,也不听什么第几条。 “新规则,忘了?不遵守规则要惩罚。”谢至峤威胁道。 沈迩倏地抬头,那双宝石般明亮的眼眸看着谢至峤,仰着脸,轻声哀求:“抱我,谢至峤。” 他凑上去,用嘴唇贴上谢至峤的唇角,声音被困在两片唇瓣中,含糊黏腻的说:“please,处罚我吧。” 第57章 加更 谢至峤在他的注视下将沈迩抱起来,双腿夹住谢至峤的腰,两人跌跌撞撞朝沙发走。 紧实矫健的身躯缓缓压了下来,用手肘撑在沈迩上方,炙热的呼吸喷洒下来,谢至峤说:“接下来给你两个惩罚的选项。” “是……是什么?”沈迩只觉得从他身上传来的热度惊人,仿佛自己被炙烤得发烫。 “想要亲吻还是抚摸?”谢至峤给出了第一个选择。 沈迩毫不犹豫的卷起小腹,凑上去吐出舌尖。谢至峤眼含笑意,俯身吻了下来,将柔软的唇舌卷入口中,温柔地交缠。 沈迩脑海里闪过许多他曾回忆了无数遍的片段。他想起了潮湿的圣淘沙;想起了【red】酒吧的第一次亲吻;想起了在国外谢至峤每一次的靠近;想起了他带着自己离开了那场混沌的噩梦,眼底有了湿润的雾气。 小猫仰起脖颈更加主动地回应,仿佛一场难舍难分的共舞,沈迩喃喃道:“痒。” 他还未从激吻的热切中缓过来,男人的唇已经移到了耳畔,一边舔舐他的耳垂一边问:“哪里痒?左边还是右边?” 倒在沙发上的沈迩迷失在柑橘的气味中,他选了左。谢至峤牙齿时轻时重地蹂躏着蔷薇,或快或慢或用牙齿咬住向外一扯,猝不及防地痛麻感刺激得沈迩不住低吟。 他陷在这种既甜蜜又痛苦的感觉,谢至峤却支起上身,在额头上亲了亲,粗喘着青筋暴起。 “好了,抱你去洗澡。” 沈迩怔怔的睁开眼睛,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谢至峤。 停了?他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停了? 淋浴间,沈迩挂在谢至峤胸前,谢至峤一手揽着他,一手调节水温。水雾很快将周围的温度升起来,谢至峤替小猫脱去衬衫。眼前的景色让他又忍不住滚动喉结,沈迩往下看了一眼,偏头不理他。 “站好,我帮你涂沐浴露。头仰起来,水进眼睛了……” 小猫很怕洗澡水进眼睛的,沈迩抬起头,眼睛湿漉漉的。这样的求欢让他羞耻的浑身僵直,梗住脖子,又垂下头委屈的问:“谢至峤,你不碰我是不是因为我背上的疤。” “不好看了对不对。” 被热水浇灌的皮肤,又薄又红,长腿细腰,几处红肿。沈迩往后靠在白瓷砖上,这样淫靡又旖旎的画面刺激着谢至峤难以自控的欲望。 “怎么会……你转过去我看看背上的痂。” 沈迩吊着眼尾,不肯动:“你先回答我,不许转移话题。” 谢至峤瞪他,装作很凶的样子,说:“你怎么天天都想着这些事!赶紧转过去我看看伤。” 等沈迩转过去,背上只有几块浅棕色的疤痕和零星肉粉色的痕迹,谢至峤用手指一一抚过,皱着眉。 沈迩不想面对冰冷的瓷砖,转回来双臂抱着谢至峤,睫毛被水打湿,直勾勾的看着谢至峤。 这样贴着是个男人都得把小猫就地正法,但谢至峤推开他一点儿,立正言辞的说:“new rules……少勾引我昂!我告诉你,大男人顶天立地是不可能在两条同样的河里摔倒两次!” 沈迩堵住他的嘴,两人动情的亲吻,沈迩脸上有一种让人沉溺的魅惑,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那个叫谢至峤的人类,他的目光,拥抱,亲吻和占有。 原来,这就是全心全意拥有一个人的感觉。 “你说错了,没有两条同样的河。” 沈迩好像在说河,又好像在说自己。他轻咬谢至峤的下唇,在淅淅沥沥的水声中留下自己的标记。沈迩被沾湿的睫毛颤抖着,虔诚的看着谢至峤,轻声说:“谢至峤我可以追求你。这一次换我追求你。可我不擅长……” 谢至峤单手抚摸着沈迩的后背,手指不断的在伤疤上摩挲,心疼的看着他。 谢至峤不需要沈迩的追求,他喜欢上那只骄傲的白孔雀,不是为了把他拉下来匍匐在自己脚边的。 沈迩做不来追求人的事情,谢至峤也舍不得,还要把小猫养的油光水滑的。 于是他说:“不用追我,你就做你自己。宝贝儿……我不需要你的弥补,这是我对爱你这件事的承诺。” 磨磨蹭蹭从卫生间出来已经是一小时后。 沈迩红着眼尾,好在气谢至峤,裹着睡袍去煮他的热红酒。 谢至峤去阳台吹风,顺便给吴女士打个电话。 “喂,儿子。”吴女士在三楼阳台喝美容茶,笑眯眯的说:“无业游民的滋味怎么样?” “妈……”虽然从小到大已经被自己母亲损过无数次,谢至峤还是被气的要吐血。“我找您有正事儿……那什么,哪个护肤品的牌子最贵?” 【莱珀妮-cici】:谢先生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微笑) 【谢至峤】:铂金臻爱超晶分子精华一瓶多少毫升。 【莱珀妮-cici】:20ml,这款是咱们家最高端的产品呢。(大拇指) 第73章 【谢至峤】:这么少?先来20瓶吧,能去疤的产品都先来20瓶。 第58章 退休干部的生活 ——“万泉河水清又清,我编斗笠送红军~”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晨跑刚经过一串鸟笼,深入指着远处一个大老爷问谢至峤,“他手里是什么?” 谢至峤看过去,说:“抖空竹。”他想了半天没想到合适的单词,只能说:“acrobatics,杂技。北京大老爷专属绝活儿。” 沈迩疑惑:“其他城市的老爷爷不能玩儿?” 谢至峤胡说八道:“不能。” 天坛公园一早可热闹了,合唱团,双杠,遛鸟,抖空竹的老年人纷纷扎堆。 谢至峤站着看一个老大爷翻双杠,想想自己干到老谢的岁数还有30年,不禁神情沮丧:“真羡慕他们。” 沈迩问:“羡慕什么?” “有钱有时间的退休生活。” 沈迩在他身边做拉伸,淡淡的看着他,说:“你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谢至峤:…… 待业居民谢先生已经加入并适应了这种退休老干部的生活,不仅自己早上出来晨跑,还要拉上沈迩。 可怜沈总监,陪谢少爷锻炼完还要去公司上班。 “alber,您的热可可。”助理敲门进来,小心的将马克杯放在一堆文件的缝隙里。 沈迩本想看一眼继续工作,他盯着杯子问:“这是谁的杯子?” “您的……额,谢总给您的。” 一只紫色的马克杯,画了许多个金黄色的太阳,最右侧还有一个q版简笔画,耳钉是沈迩眼熟的太阳神黑欧泊耳钉。 谢至峤无所顾忌的把自己画在alber的杯子上,沈迩轻咳把图案那面朝自己藏起来。 “谢谢,你可以出去工作了。” 等门关上,沈迩立刻喝了一口,果然多加了糖浆。 他打开手机,给谢至峤发消息。 “谢谢。” “谢什么?” “你的热可可。” “我没送你热可可。” “?” “我送的是杯子” “好看吗?” “not bad” 谢至峤发挥资本家属性,“培训费结一下,培训你助理制作独家秘方的热可可。” 沈迩端着杯子,淡定的没拒绝,顺便发出邀请:“晚上当面给你,今晚可以和我约会吗?谢先生。” 谢至峤手抵着唇,轻笑:“就给你一机会吧。” —— 戏院,【城市剧场惠民演出】 谢至峤拉着沈迩坐在第二排的位置,他要一壶茶,翘着腿嗑瓜子,顺便给沈迩科普。 “这出叫三堂会审,你看那个正中间的是小生,旁边两个老生正在辅佐他办案。被告人叫苏三,她有冤情呐!你看看,正在那儿哭诉呢……” 沈迩抓着一个瓜子,有模有样的学着谢至峤嗑,皱眉瞪他。嗡嗡嗡京剧又吵又听不懂,谢至峤叽里呱啦的比台上演员的声音还大。 绘声绘色的简直像台下分会场的助演嘉宾。 舞台两边有中文版的台词,但沈迩看不懂,又不肯听谢至峤的解说。谢至峤说了半天发现人根本没在听,把他的脸掰过来,凑近自己,问:“我刚刚说的你听懂了没?” 羽曦犊+u 沈迩无奈的问:“这就是你说的约会的绝佳之地?” 谢至峤终于找到回击的好时候,嘴硬的说:“不是你说我是退休老干部的生活吗!” 沈迩笑着看他的孩子气,摇摇头继续听戏。 谢至峤停职的这个月,所有人都等着看谢至峤恼羞成怒,狗急跳墙的样子,他出乎意料的的镇定,老谢董也没有插手。 集团的事情沈迩不过问,他知道谢至峤有自己的计划,也知道谢总缺一把打破僵局的斧头,斧头就在自己手里。 生活和工作按部就班的进行,不论河面下水流多么湍急,两人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半退休生活。 晨练的范围逐步扩大到紫竹院公园,颐和园,奥体公园。某个周末还去看了一场onerepublic的演唱会。 从鸟巢出来,他们沿着北辰东路往西走,又到了盛夏,街灯密集的点亮周围的一切。 走到人群逐渐稀少的地方,谢至峤牵着沈迩的手,笑着说:“你说等到了老谢那个岁数,晚上睡不着,咱们还能不能走这么老远来遛弯儿。” 沈迩很诚实的说:“我没有想过。” 谢至峤冷哼,最近沈迩连轴转,自己上班送下班接,一日三餐变着花样让阿姨弄给他吃,热可可+下午茶的伺候。 白孔雀挥挥翅膀,连着几天看自己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谢至峤拽着沈迩,右转走到树荫的背面,两手一踹,没好气的说:“那你想吧,现在就想。” 眼见着谢至峤的脾气上来,沈迩戏谑的瞥他:“在这儿想?” “就在这儿!”谢至峤气冲冲的说,大有想不出他俩的退休生活就不让沈迩回家的气势。 “嗯,我想想……”沈迩说完拽着谢至峤胸前的布料把他往下拉,与他交颈,在他耳边说:“我能想到的全部退休生活只有你。” 谢至峤眼睛蓦地睁大,心跳在这一刻骤停,身后是几万人的体育馆,他们躲在这一方小天地,只有树和灯影看得见。 两张英俊的脸,被含的水润的唇瓣,交缠的喘息和喉咙溢出的破碎的闷哼。 谢至峤稍稍推开,看着沈迩说:“你不想也行,以后我牵着你走。” “……谁让我比你年轻呢。” 沈迩:……滚! —— 踩着祖国母亲的生日,x—01y终于发布。 前卫的透明前盖设计,整车碳纤维材料,总重1.86吨的重量。轮毂采用碳纤维钛合金材质,内置了强大的4.0升v8双涡轮增压汽油引擎。封闭的前脸设计和圆润、柔和的型面设计,使得圆润感的曲面又暗藏凌厉感。 值得关注的是在新能源时代,x—01y舍弃了纯电动模式,采用hybrid油电混合和赛道模式,驱动力会根据驾驶人的需求和环境在前后轴之间动态分配,电磁双离合器变速箱提供了巨大的扭矩输出。 业内锐平:【樾峤集团在汽车市场的野心并不止是750匹马力的输出】 【概念不仅仅是概念,期待乘用车量产落地的表现】 发布会在上海一家五星级酒店,主讲人许源,上台前张小欧帮他调整领带,二组陈组长拿着稿子替他重复了几个重点数据。 陈组长说:“alber把这个机会交给你,源哥什么都不说了……”他拍了拍许源的肩膀。许源本来就紧张,被他这么提醒顿时做了几个提肛动作,夹紧尾巴。 沈迩的原话是,这辆车是整个车企部的心血,你们每个人的工作都非常优秀,我只能算是组装机械师。他在前一天的总结会带头为每一位员工鼓掌,“成功属于你们每一个人。” 谢至峤问他:“真这么想?” 沈迩回答:“是的,很单纯。” 谢至峤在沙发上伸长双腿,歪歪扭扭的坐着,闻言不说话,低头给许源发了个消息。 “别多想,alber就是单纯相信你能交接好这最后一棒。” 过了半晌,许源回:“谢总,我知道alber不上台是不想媒体把焦点都放在他自己身上,从他入职,很多人都在关注他离开迈凯伦后的第一份答卷。alber没想表现什么,他想把所有人的目光都交给x—01y。” “嗯,你算是懂他的。” 谢至峤刚想放下手机,许源紧接着回消息说:您会给alber额外的奖金对吧!(监视.jpg) 谢至峤:…… 额外的奖金是没有的。 谢至峤回车企部上班的第一天开了全公司会议,介绍接下来公司的重点业务将放在乘用车开发上。研发部与规划院组成联合小组,由总经理直接负责。 下会,许源约孟总监去天台抽烟。 “总经理是谁?别说你不知道啊!” 孟总监吐出一口烟雾,夹着烟,为难的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呼,很遗憾总经理不是alber。” 她左右张望,告状说:“听说是规划院的宁总反对!” * “谢总,我不是对alber有意见,我认为他不适合担任总经理的职务。” 谢至峤看着他问,不悦道:“x—01y的反响很好,为乘用车的研发奠定了基础,沈总监怎么就不合适了?我看他就挺合适的!集团也很满意车企部的工作成果。” 复职后,谢至峤趁王恩国没反应过来,连消带打的抢走了两家投资商。又拿着概念车的成绩在董事会那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新账旧账一起算。 从二季度开始,谢至峤的工作重心回归集团。车企部的工作兼顾不了,所以谢至峤打定主意要让沈迩担任总经理的职位。 “你真这么说?” 沈迩端着热红酒准备坐下,手腕被温热的手掌抓住,他被用力一拽,整个被拉进谢至峤的怀里。在他头顶上,谢至峤埋怨的声音响起:“对啊,发布会的风头被你让了出去,我肯定要维护你。” 第74章 柑橘的香气萦绕鼻尖,沈迩握住酒杯靠坐着耳边是谢至峤胸腔里的沉稳而有力的心跳。他缓慢的呼吸,完全放松在他怀里。 谢至峤的手从他发间滑下,温柔的抚摸他光滑的脊背。消瘦的蝴蝶骨还藏留着明显的红痕,两三个牙印。 还是没有做到最后,谢至峤的动作很轻,掌控着饥饿着的命脉,将一切控制在未抵达浪潮顶端的程度。 小猫在谢至峤的怀里软成一团,谢至峤刻意咬他,肉感的唇峰,修长的脖颈,后颈,还有那扇扑进他心里的蝴蝶骨。沈迩煎熬的忍不住出声,低吟的声音更显暧昧,“谢至峤,混蛋……” 小猫妄想唤起人类的怜悯,可惜这个叫谢至峤的男人没有。沈迩双手攀着谢至峤的肩膀,身上像被点燃了一般。 草草纾解后,谢至峤恢复人某狗样,终于想起这桩公事。 沈迩打了个哈欠,悻悻的说:“我支持宁总监的看法。” “对吧,我就知道你也是这个意见,什么!!!!”谢至峤不可置信的看着沈迩,“你不想做这个总经理?可……” 沈迩抬眼看着谢至峤,他知道谢至峤想说什么。 “谢至峤,我来北京工作不是为了这个,你应该知道。” 谢至峤当然知道,alber如果要当这个官,发布会的时候就应该抢尽风头,让外界媒体还有集团董事会都看到。 他继续说:“车企部是一个架构完整,复杂的企业。乘用车的量产更需要对市场有准确的判断,概念车已经花掉很多钱,乘用车会很难。我的意思是……” 他欲言又止,但谢至峤不需要他说完了。 沈迩的意思是,这个难题他可以攻克,未来的总经理也可以。他不想一个人拿两份功劳,乘用车的机会应当给更需要他的人。 “x—01y的技术属于研发部,许源和张小欧,陈组长……他们都可以讲这些技术沿用到乘用车。” 谢至峤打断他,沉着脸问:“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要……” 走…… 第59章 烟消云散 走这个字,谢至峤说不出口。 三令五申不提以前的人是他自己,但那年夏天的噩梦,谢至峤始终没有忘。 “谢至峤,看着我。”沈迩放下酒杯,捧起谢至峤的脸颊,他用额头抵着谢至峤的。轻轻的说:“hey baby 别乱想。” 谢至峤挤出很难看的笑容,委屈的问:“那你是什么意思?别告诉我,你愿意在宁韦国手下当什么沈总监。” 沈迩不习惯撒谎,“我还没有想好,等有了想法再告诉你好吗?” 谢至峤假笑,大度的说:“当然可以,我会尊重你的决定。” 尊重个屁! 谢至峤说完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心更凉了。 第二天一早冲到孟总监的办公室,孟总监刚补了个口红吓了一跳。 “谢总?有什么事吗?” 谢至峤压着眉眼,脸色阴沉问:“alber的合同什么时候到期。” “1月8号。” 只有两个多月了! 谢至峤咬牙切齿:“为什么只签一年!” 孟总监敢怒不敢言:“alber入职的时候您说他不一定熟悉中国市场,先定一年。” 她联想到总经理的职务,很快就明白老板为什么问这件事,立刻说:“需要我去找alber谈明年续约的事吗?” 谢至峤摆摆手,站在原地不说话,像背了座山,疲惫又沮丧。 “我自己跟他谈。” —— 茶室内,沈迩手边摆着一只圆肚造型的瓷杯。 沈霞喝了一口茶,问:“身体怎么样?你经历了大手术,起码得养一年。还好你如今在北京工作,不用满世界飞。” 沈迩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只说:“我会注意的,您今天约我出来有什么事?” 在中外母亲持久的争夺战中,双方显露疲态。她们选择休战,连带打扰alber的次数也少了很多。 沈霞说:“我想当面跟你说,许志军要害你的事情我事先并不知情。如果我知道,我肯定会选择报警。你出事前,他给我的短信里,言辞愈发激烈,我太担心了,初六去找你才对你说那些。” 她看着沈迩,松弛的眼皮掩盖着悲伤和心痛,“你能不能原谅妈妈。” 沈迩注意到她发顶的白发,说:“以前的事情我没有责怪您……” 他停顿一下,说:“但谢至峤是无辜的,终究是我害他受伤。如果您能提前跟我说这个安全隐患,这次事故或许可以避免。虽然我出具谅解书,但出于我的私心,不打算原谅。” 沈霞有些吃惊,沈迩对她这个抛弃儿子的母亲都可以再接纳,却为那个男人斩钉截铁的说不原谅。 alber的爱很少,恨也淡。 他理智的行走世间,冷漠孤傲却对复杂的家庭毫不抵抗。不管是养父母还是她这位从没有养过他的母亲。 对他们提出的要求,许多年的争吵,全然接下。 短短一句话,沈霞能在他身上感觉出明显的情绪波动。对于儿子和谢至峤的关系沈霞早有猜测,不过她无权说什么。 更何况在医院里,谢至峤是怎么看护沈迩的,她从医护那里听说了一些。 平心而论,谢至峤这个与沈迩仅认识2年的“陌生人”做的比自己这个母亲还多。 母子二人相继无言,沉默中沈迩说:“许梦蝶怎么样?” 谅解书是托律师转交的,出事后他就没有再见过许梦蝶。 据律师说,许梦蝶早就离开了原生家庭,她的母亲遭受家暴在几年前离开人世,她也跟许志军断绝了关系。关于许志军要报复沈迩的事情,是她与许志军通话的过程中侧面证实的。 因为跟许志军有直属关系,因此被警方怀疑事先知情。 沈霞说:“她拿到谅解书后我们就没有再连续,我不想跟许志军有关的人有任何联系,一丁点联系都让我觉得恶心。” 她至今想起那场事故仍然觉得后怕,她的眼珠有一些泛黄,看得出健康状况不算太好。除了对沈迩亏欠,沈霞在事业上,教书育人方面很出色。 她拿着国家的资助出国,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当时从家暴男的手里逃出来是正确的。 这些年,她在事业上拼尽全力。 她永远挺直脊背,仰着下巴看这个世界。她为自己而活,不论过去未来。 向前走,朝着远处的目标走是她的信仰,也是她给过去的自己垂梁而下的功勋旗。直到那场车祸揭穿了她内心真实的恐惧。 她绷紧脖颈,一丝狼狈不受控制的从眼里流露。她看着沈迩说:“幸好,你不是他的孩子,幸好,幸好……” 这次见面持续的时间很长,沈迩罕见的耐心的陪着沈霞,听她说是怎么从许志军身边逃出来,怎么出的国以及跟那个英国男人的故事。 将沈霞送上出租车,沈迩按照谢至峤发来的定位。 跟门牌崭新的【望京小腰】不同,这家店明显有些年头。一条不知名的小街上,赵森在门口等他。 “找的挺费劲吧,诶,小心点儿头。”赵森介绍:“这家店是我们以前经常吃的,你过来的时候能看到……害,你看不懂中文。你来的路上能路过一家同名的店。”他摇头,“没这家正宗!” 沈迩坐下,看着简陋的菜单,听赵森介绍了半天才理解了什么叫“腰子”。 不一会儿刘昶和白沉都来了,还有两个沈迩不认识的生面孔。他们相互说着玩笑话,沈迩虽然不太听懂的,但跟谢至峤的京腔相似的音调让他觉得熟悉。 “诶,老谢到哪儿了?咱们先烤着吧,nei牛肉先来20把,腰子……腰子呢,要多少?alber你吃不吃。” 沈迩摇头,刘昶还想热情介绍一下中华美食,白沉拿筷子敲他,“别烦人家,点你的。一会儿老谢了看到非弄死你。” 店里的椅子是长板凳,沈迩背对着二楼楼梯。忽然,一双手捂住他的眼睛,一道低沉的男音俯下身说:“等我呢吗?” 沈迩覆住他的手拿下来,看着他坐下。桌上8个人,除了还在跟服务员加菜的刘昶,其余5个人眼观鼻鼻观心,默契的沉默。 刘昶点完菜,看到谢至峤来了,咋呼的问:“谢至峤你不来点儿?今儿我能喝酒,走一个呗!” 席间,谢至峤给沈迩挑了一些牛肉鸡肉吃,赵森起身给沈迩倒啤酒,杯口被谢至峤一巴掌盖上,嫌弃的说:“嘛呢嘛呢?” 赵森站着,“喝酒啊,alber能喝酒,又不是没一起喝过。” 谢至峤挑眉,“以前是以前,人刚做了那么大的手术,有点眼力介儿。” 赵森拍了额头,懊悔:“害,忘了忘了,我的我的。” 谢至峤左手右手各一瓶维他奶,熟练的对开,放在沈迩手边,低声说:“宝贝儿,甭理他们,你就喝这个。” 他斜了对面一眼,又补了一句:“这个甜。” 第75章 快吃完,刘昶醉的差不多了。 他今天没开车,挂在朋友身上,嘟嘟囔囔说:“林……林南来接我。路边……等……” 林南刚结束了一个活动从国贸过来,坐在商务车里等刘昶。他刷着手机,时不时抬头看一眼。 突然盯住街边树下的方向。 谢至峤单手搂着沈迩,准确的说是半挂在他身上。沈迩右手撑住他的腰,扭头在他耳边说话。 不知道说了什么,太暗了,林南看不清沈迩的嘴唇。只见谢至峤突然站直,笑着往后仰,那是林南从来没有见过的爽朗的笑容。 划破夜空,照亮树下的角落,直属于他们二人的角落。 谢至峤半垂着头,左右摇晃,很没正行的样子,对沈迩说:“宝贝儿,亲我一下。” 沈迩:“谢至峤你站好了,我快撑不住你了。” “你撑得住!”谢至峤半眯着眼,头晕目眩的看着眼前分成三道人影的沈迩,咧嘴笑着,一脸满足:“你说你会撑着我,我记得,你说过!” 谢至峤见他没有回答,猛地扭脸,面色一沉,说:“你是不是又不想承认了,你自己说,你有没有说过!” 跟酒鬼计较是傻瓜,沈迩无奈按住他乱动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说:“是,我说过。” 谢至峤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这才满意。 他突然低着头,吧唧在沈迩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把毛茸茸的脑袋埋在沈迩的肩上,说:“我醉了,你得把我抱好了。” 沈迩看着司机发来的定位,分神的想,谢至峤喝醉都这样吗?如果是工作应酬怎么办? 等车到了,先开门把谢至峤扶进去,司机下车帮忙。沈迩撑着门框突然对上不远处,降下车窗正望向他们的林南。 林南抿着唇,阴沉着脸,圆而大的眼睛透露着凶狠的神色。身后传来最后下来的刘昶的声音,林南蓦然收回刚刚那个眼神。 沈迩没有多停留,开门坐进去。 * 【林南品牌活动高清照】 【精灵美人-es高定首秀】 从商场贵宾通报上了保姆车,经纪人看着堵在后门的粉丝跟司机说小心点。给助理发消息让她控制粉丝,转头看刷微博的林南。 “你那个电影要官宣了,这几天少上网。导演那边有几场应酬,不能缺席。还有你的通告趁着开拍前都去了,开拍能少请点假。” 电影资源来的不要容易,林南的团队跟对家撕了几个月才拿下来。公司很看重这次机会,宣发的预算也比以前高了一倍。 但林南心不在焉的。 【春季高定首秀,我们南南都穿了5套了,这时尚资源完虐对家吧】 【小声点,我只说一句,x总赛高!】 【新年请继续宠爱我们宝贝】 用小号给这几条一一点赞,林南放下手机对经纪乖巧的说知道了。孙姐 看他不在意的样子,叹了口气,升起挡板,低声问:“你和刘总,最近怎么样?” 林南的眼神平淡,说就那样,说完低头用手指抠演出服的纽扣。 孙姐多少知道点林南的心思,挂着笑宽慰:“心里惦记归心里惦记,别摆在面上。你的电影资源刘总出了不少力气,不然你以为那个粉丝比你还高500万的男明星怎么没上?” 这个圈子残忍又现实,没有金主寸步难行稍有不慎就被对家吃了。林南仍然心不在焉的应和着,孙姐想起一件事,说:“你上次说的那件事,我给你办成了。” 林南眼里终于有了点光亮,坐着了问:“真的?怎么办的。” 孙姐得意的说:“你的粉丝正好有几个在海外有影响力的博主,我想着那个人在国内没什么名气,不如把事儿闹到国外去。” 林南立刻翻墙上了ins,搜索关键词。 谢至峤收到ethan邮件的时候正准备下班,秘书在旁边汇报。谢至峤有些意外看到收件人ethan的名字,立刻点开,脸色越来越沉。 梁晨的声音逐渐变小,她了解谢至峤的脾气,能让老板表现在脸上的一定是非常要紧的事情。 谢至峤啪!的扔掉鼠标,问:“alber不续约的事情有几个人。” 梁晨后背一凉,说:“人力资源,规划院,研发部,还有集团……” 越说越心惊。 她看着谢至峤的紧绷的下颌线,心里一沉,“谢总,出了什么事。” 谢至峤手肘撑在桌上,捏了捏眉骨,从刚才瞬间的紧绷里松弛下来。他一言不发,翻墙登上ins,把手机推过去。 【昔日迈凯伦技术总监跌落神坛】 【f1淘汰者在中国原形毕露】 【alber被退货!一年不续约】 梁晨一目十行,连翻了几条不同博主的帖子和评论区。知道发生什么事就能应对了,她放下手机,说:“是有组织的恶意贴,对方的目标不是车企部,只是alber个人。” 第60章 过期醋 ethan起初也以为alber是‘被’不续约,他气不过,一个英国人罕见的没有任何dear的开头,直接在邮件里质问谢至峤为什么要让alber陷入这样的丑闻。 谢至峤知道对方是针对alber个人,集团那些老古董蠢货还想不到用ins。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试图冷静的想是谁针对沈迩。 梁晨在他身后,说:“我觉得不是公司的人,alber不接任总经理,在车企部在集团,没有任何人跟他有利益冲突。概念车已经发布,如果要动他,不会到现在才出手。” 她暗示道:“谢总,您想想alber在北京都接触过什么人。” 谢至峤重重吐一口气,转过来靠在玻璃上。 想什么想,alber在北京认识的人两只手都数得过来,其中一只手都是他谢至峤的朋友。 许志军被抓紧去了,他一时想不到是什么人咬着沈迩不放。 谢至峤抬手揉了一把头发,沉声说:“你先找人把那些帖子删了,我打个电话。” 梁晨心里有数,出去以后给一个很有名的国际公关公司打电话。看帖子里语气,除了工作还拉踩了alber之前在迈凯伦的数段绯闻。 她给对方24小时和一笔丰厚的加急费。 谢至峤看了看手机里两小时前沈迩发来的【开会了,晚上见】 在心里计算会议时间并祈祷沈迩今天忙到没时间看ins。 他回【开完会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宝贝儿】 “喂,赵森,帮个忙,很急。” 第二天中午。 谢至峤在酒店包间的走廊上接到赵森电话,他抬眼从门缝里看沈迩夹起一颗水晶虾饺。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盯着沈迩有没有看ins,甚至早上还让沈迩的助理汇报了详细的日程。 “查到了吗?” “嘿,还是你小子的方法好。从国内的资金去差,比差国外的账号快多了。是你说那个人,不过你怎么这么快就锁定他了?他之前对alber流露过敌意?” “也许吧但我没有注意到,我哪儿会注意他?”谢至峤听到被证实的消息气不打一处来。 赵森第一次站在兄弟和兄弟之间,胡乱猜:“那刘昶是不是也知道了?卧槽!该不会这件事儿……” “不会。”谢至峤很快就否定了,他侧面打听过刘昶这两天的行踪,去临省出差了,而且是和他老婆一起。 “我都没发现,他发现个屁。最近他俩都没怎么见面,刘昶上周在北京的时候陪着另一个小情儿。” 谢至峤能这么快找到凶手,也是对方点儿背。 实在是alber在北京认识的人太少了,昨天晚上等沈迩睡了,谢至峤关上书房的门,他煞有其事的搬了个白板挂在墙上,挨个写下他在北京打过交道的人名。 连望朝庭楼下的保安名字都在白板上。 谢至峤抱臂坐在桌上,冷冷的看着白板上出现的不到30个名字。 用批集团年度预算的缜密逻辑去判断最有可能的凶手。 初步锁定了林南。 “我也不是很确定,但是他的概率很大得先查。” “他万一不是用他经纪人的账号去做呢?” “他经纪人把他宝贝的很,正直上升期,经纪人不会蠢到把林南的把柄交给别人。在这行做了那么多年,走账那一套流程熟得很。如果不是顺着alber的线去查,一时半儿也查不到两件事的关联。” “是啊,毕竟没人会把林南和alber放在一起去想。” 赵森耸耸肩,他不知道林南为什么这么做,还有刘昶的面子。于是他问谢至峤,“你打算怎么做,你得考虑考虑哥们吧。” 几十年的老兄弟总不能因为一个小情儿闹翻了。 谢至峤没说话,只说他会看着办。 赵森挂了电话又跟身边的白沉说了自己的担心,白沉忙到中午还没有吃饭,这会儿才有时间吃赵森一大早去牛街买的肉包子。 支支吾吾的说:“两个都是你哥们,你说你帮谁?” 赵森磕磕巴巴的说我不知道啊。 第76章 白沉凑过去吸了一口他拿着的豆浆,说:“所以啊,你这蠢脑子想不明白就别想了。” 赵森:…… * 把沈迩送回公司,在车里压着他亲了一会儿,撩起他吃午饭时微微汗湿的碎发,又低下去亲沈迩的眼睛。 沈迩的底线被谢至峤一步步逼退,已经习惯他在外面突然发疯的亲热,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今天的谢至峤特别粘人。 沈迩的眼睛和嘴唇都被谢至峤亲的亮晶晶的,车祸后的掉的体重都被谢至峤补回来了。谢夫人送来的汤汤水水,谢至峤盯着一滴都不许剩。 谢至峤知道沈迩有时工作忙起来,午餐都是开会的时候吃简餐,时不时来车企部带他出去吃。 他满足的看着被自己养的很好的沈迩,笑着说:“还是退休生活好。”说完把脸埋在沈迩的颈间,偏头轻轻的亲他的皮肤。 他懒散的拖长音,“怎么办~不想走,我们翘班吧~” 沈迩冷静的说:“我下午还有两个会,谢至峤,从我身上下去。” “许源呢?他是干嘛吃的。你老板就在这儿呢,立刻马上给你批假!”谢至峤音量很低,胸腔共鸣震得沈迩心脏一麻。 他有一瞬间想答应谢至峤,在冬日的下午随便走走,晒太阳也很好。合约快到期,手头还有很多收尾工作,沈迩一贯有始有终,之前在迈凯伦提前大半年放出离职消息,也给对方弄了一个年度冠军出来。 概念车是谢至峤跟研发部的心血,他做好收尾工作才能保证后续连接乘用车更顺利。 不忍心直接拒绝谢至峤,最终还是说:“周末吧,你上次不是要教我钓鱼?” 钓鱼当然是退休老干部不可或缺的活动,谢至峤撑着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得意的说:“我可太擅长钓鱼了,看我给您露一手!” 谢至峤抬手捏了捏沈迩的后颈,扶着人坐直,又饶到后背摸了摸。 “我昨天看那些疤淡了点,那护肤品还真有点用,回头再让他们送20瓶过来。” 沈迩:……一万多一瓶,跟不要钱似的,一次就用一整瓶去疤,能没用吗? 约法三章的是谢至峤,但沈迩在这件事上像突然进入叛逆期的高中生。 他用后背够不到为理由,将涂药的工作交给谢至峤。不用他说,谢至峤也不可能拒绝这份没差。只是他没想到沈迩会耍小动作,包括但不限于,在露出后背后突然转过身,让谢至峤不小心看到他被蒸汽蒸的粉嫩的樱桃。以及让谢至峤一寸寸的抚摸他背后的疤,然后抱住谢至峤,用一双含情的美眸看他。 主卧的水晶灯有点暗,光影映在沈迩琥珀色的眼睛里,像在谢至峤软成一滩水的水面上放了一朵莲。 但谢至峤始终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沈迩叹气之余还称赞,要不怎么说谢至峤能年纪轻轻掌管这么大的企业,定力非同一般。 看着沈迩走进电梯,谢至峤嘴角的笑容瞬间拉直。 他看了一眼今早发来的信息,在导航上输入地址。 林南今天的行程都在室内棚里,为即将官宣的电影补拍几张海报。 一小时内第10次问助理,“他来了吗?” 助理开门看了看外面说没有,林南语气焦急,“怎么还没来?你去问问孙姐!让小盛在外面等着。” 突然门外出来一些骚动,隐约听到谢……林南噔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助理拦住他,“你别出去,我先出去迎迎谢总。冷静冷静,孙姐让你低调。” 林南从今天早上知道谢至峤问经纪人他今天的行程开始就不能冷静了。他不禁开始想,是否真的像孙姐说的那样,谢至峤不跟沈迩续约是厌弃他了。 那天他看着谢至峤靠在沈迩身上笑的那么高兴,懒散松弛的样子,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一幕在他心里落下一枚仇恨的种子,落地开花,扎根于他每一个噩梦里。 如果沈迩可以,那他为什么不可以?他明明比沈迩更早认识谢至峤。 拍摄组不认识谢至峤,但今天跟来了公关公司的人。总监是时尚圈的前辈,对京城资本圈的重要人都熟。 “谢总?没想到您大驾光临……”对身边的助理说:“快去给谢总买杯咖啡。” 集团跟这家公关公司合作过,谢至峤认得总监的脸,不咸不淡的点点头问林南在哪个休息室。 这个圈子混的都是人精,她知道谢至峤跟林南的关系并不是粉丝传的那么深,很有可能是做戏。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们早就见怪不怪,或许林南在私底下下了什么“功夫”让谢至峤假戏真做。 于是她说:“啊林老师在1号化妆间,我带您过去。” 谢至峤摆摆手,面无表情让人猜不出他是探小情人的班还是别的什么。 “我自己去,你忙着吧。” 谢至峤在门口碰到站岗的助理,他推门进去,对他说:“你出去。” 反手关了门,林南穿着华丽的服装,精致的妆容在看到谢至峤的那一刻,眼眶微湿。他上前两步张开手…… 谢至峤停在原地,淡淡的扬了扬下巴,冷傲的说:“站那儿。” 林南便停下不敢再上前,他揪着衣摆,怯懦的说:“哥,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说完,脚尖向前挪了半步,在谢至峤警告的眼神下再次停住,“我马上完事儿了,哥你等我一会儿,我很快……” 摄影棚在南城,离车企部远得很,谢至峤晚上还要去接沈迩,开门见山:“少跟我这儿攀交情,我今天为什么来找你你不知道?” 林南双眼放空,喃喃的说:“我不知道啊。” 谢至峤觉得他演技不错,刘昶这几年给他请的表演老师,钱也没白花。 但他现在对沈迩以外的男人没什么耐心,说:“你倒聪明,知道去找海外账号。不过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挨个把他们找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林南站在房间中央,看着谢至峤脸上的冷酷表情,心沉到海底。 “不是我……我不知道……是我经纪人……我真的不知道,哥,你相信我……” 谢至峤脸色一变,收敛下颌用眼神压迫对方,“你不知道?你经纪人没事儿花这个钱做什么,沈迩跟她有什么关系。林南……” 他叫林南的名字,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虽然以往也不热情,看在刘昶的面子上倒也过得去。 林南的心被紧紧捏住,他半垂着头仍然不断重复不是我,不是我。 谢至峤耐心告罄:“我也不需要你撤掉那些帖子,我自己找人收拾干净。我今天亲自过来就是告诉你一声儿,以后少他妈往我跟前儿凑,刘昶是我兄弟,你自己的心思最好给我收住了。收不住也没关系,但你再敢把主意打到不敢动的人身上,下一次刘昶也保不住你。” 如果不是刘昶的关系,谢至峤定要弄死林南。在心里把刘昶骂了一百句,摔门离开。 他给梁晨发消息让对方把林南明年几部重要的影视资源撤了,包括马上要开拍官宣的大制作电影以及其他所有高奢代言。 梁晨问如果刘总过问要怎么说。 谢至峤打了把方向盘上了高架,回:“就说是我意思。” 这件事,谢至峤当晚就告诉了沈迩。 不是因为林南有多重要,主要是许志军那件事后,他有点害怕,想着告诉沈迩以后再见到对方能小心应对。 当然他也不会再让沈迩见到林南。 除了这个原因…… 谢至峤放下汤勺,斜了一眼对面听完只是沉默喝红豆沙的沈迩,不满道:“就这?就说一声知道了。” 沈迩把一小碗红豆沙吃完才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角,说:“你希望我说什么?我觉得这件事并不重要。” “不重要?!” 谢至峤怪叫一声,好在周围没有其他人。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问:“有人惦记你老公,你说不重要?” 沈迩好笑的看着气鼓鼓的谢至峤,把切好的牛排放在他面前,说:“你不是都解决了吗?” 谢至峤想到,去年圣诞节前来中国又不打招呼离开,自己眼巴巴追到机场的时候,白孔雀也是这样轻描淡写的说打什么招呼,你不是追到机场了吗? 今时不同往日,谢至峤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小心眼,记仇的人。 哼哼唧唧的只吃了两口牛肉,就摔盘子说不吃了。吓得值班经理把主厨叫出来问谢至峤哪里不满意,他们可以重做。 沈迩轻笑的解释说:“不是不满意,是他吃饱了。” 想让沈迩吃醋,结果自己吃了一肚子陈年往事。 可不就是吃不下了。 路上,司机师傅横眉冷对,沈迩轻轻抚了一下谢至峤的手背,然后问:“林南不是你捧的人,那是谁?” 谢至峤此身终于分明了! 他哼一声,终于找到沈迩的漏洞说:“哼,原来你之前觉得他是我的人,所以你就是吃过醋吧。” 第77章 他幼稚的歪头,微扬着下巴像一只经历苦战终于获胜的斗鸡。 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在我这儿就是沈迩吃醋了。不重要的人他什么时候会往心里去,他记得林南的名字,还打听别人的私事。 他就是吃醋了! 他就是喜欢老子! 谢至峤被自己的逻辑爽到,一个转向加塞被后面的司机猛猛滴滴,毫无所动。 意外的是,沈迩说:“嗯,是吃过。” 谢至峤像听到不得了的秘密,要不是前面绿灯了,他恨不得在三环上弃车把沈迩抱回家。 当事人看不穿谢至峤在心里演的狗血剧,调整了安全带的角度,说:“现在给你一分钟,解释吧,谢先生。” 谢先生的尾巴已经上了天,他清了清喉咙。 林南的事情很简单,刘昶结婚之前就跟着他。刘昶的婚姻是家族联姻,夫妻俩各玩各的。 这两年刘昶家的风声比较紧,给林南喂资源的事儿从谢至峤这边走比较方便。一开始也就是走点账,时间长了,娱乐圈不知道从谁那儿传出谢至峤是林南的金主。 谢至峤跟沈迩分开,在感情事上彻底没了心思,身边一直没有新人,反正也没人敢在他面前说什么,他懒得辟谣,就当为了兄弟挡剑。 坏就坏在林南真的对谢至峤产生感情,还不知道收敛把事儿放在明面,碰了谢至峤碰在手里把摔了,咬在嘴里把疼的小猫。 三两句就说完了,谢至峤斜眼小心翼翼观察副驾的反应,如果沈迩不信,就是半夜他也要杀到刘昶家,把那孙子拎起来给自己作证。 沈迩闭上看了一天电脑酸涩的眼睛,这个动作让谢至峤夹紧屁股。 “那什么……你要是不……” 不信的话,我们马上去刘昶家! 沈迩慢慢睁开眼后,手撑着头,揉了揉太阳穴,音色清冷,“嗯我是不喜欢,你去跟刘昶说清楚,切干净点儿。” 谢至峤握紧方向盘,小猫伸出爪子一巴掌扫掉不喜欢吃的猫罐头,稀奇! 谢至峤手心都出汗了,一种马上要上主席台拿奖状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不等他发100字的毒誓,说自己绝对不会再见林南,而且已经拿掉对方的顶级资源……沈迩看着前方重新通畅的路说,突然皱眉说:“刘昶对他失去兴趣要多久?” 谢至峤没明白,沈迩面无表情的说:“你就不能暗中使使劲儿把林南拉下来?刘昶看着也不是什么忠心不二的人,北京就没有别的小男孩能吸引他吗?” 谢至峤:!!! 沈迩:“该不会你下不去手吧。” 谢至峤:!!!我没有! 沈迩换了个姿势,打开微博,热搜第一页是林南今天拍摄的路透。他啧了一声,“我不想看到惦记我老公的人每天出现在我手机上。” 手指轮番敲击着中央扶手的羊皮软垫,像在谢至峤心里凭空落下五指山。 时间久了,谢至峤快忘了alber从不是心软的人。他的强势体现在很多方面。包括此时此刻,给他老公布置的新任务。 沈迩的手轻轻覆上谢至峤的手背上,手指顺着指缝嵌入,收拢,握紧。在谢至峤想要反手握住他的时候又挣脱开,黑暗中,只有路灯稀稀拉拉的扫在车窗上。倏然传来火石滑动的声音,橙光一跳,打火机的火苗在沈迩的指尖燃起,火光在他高挺的鼻梁侧打下阴影。 他杨着下巴吐出烟雾,像高傲的艺术家,他微微眯起眼,在谢至峤看呆了的眼神里,扭头说:“谢总,你会想到办法的,对吗?” 第61章 夏去冬来 合约到期之前,沈迩又签了一份延迟2个月离职的协议。 那天,孟总监在大会议收起文件,对沈迩说:“财务提前将您的各项奖金算出来,陆续发放,合同上各项福利都不会少,放心。” 这两个月,沈迩手里的工作陆续交给许源和其他组长,新任总经理将在下个月就任。因是外籍,沈迩的各种人事手续和财务结算都复杂一些,孟总监保证,离开公司当天这些工作一定会提前敲定,算是公司的优待政策。 沈迩当然信任公司,他问:“是谢总……” 孟总监颔首,“是谢总亲自吩咐的。”随后她站起身,笑着伸出手,“有点早,但这句话一直想说。我代表车企部所有员工感谢alber一年的辛苦付出。” 沈迩也起身与她握手,笑着说:“合作愉快。” …… 有人不太愉快。 某天晚上谢至峤坐在书房书柜下的沙发上翻报纸,翻来翻去把纸张都得刷刷作响。 书桌后的某人毫无反应专心看电脑,时不时敲击键盘。 既不安慰冷脸一晚上的谢至峤,也不指责这种幼稚且毫无公德心的行为。 谢至峤不甘心被忽视,他晃悠到沈迩身后,差点碰倒高台上的蜡烛。人高马大的俯下身,挡住半片儿灯光。 抱臂看着电脑,冷笑说:“呦,这简历还没改好。又不是国宴,还要雕出一朵花儿吗?当着你老板的面儿发简历,研发部你那些粉丝们知道这事儿吗?” 谢至峤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瞪着屏幕,活像要把上面显示的简历瞪出一个洞! 沈迩修改简历的十五分钟内,谢至峤已经是第三次在他身后指指点点了。 点击保存,沈迩合上电脑站起来。谢至峤立刻抬手从沈迩锁骨绕过来,环住他,握住肩膀把他转过来扣住他的后颈,压在自己怀里与他激烈的亲吻。 喘息声与装饰墙的烛火爆裂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被吻的喘不上的人躲开,额头抵在谢至峤的肩上,剧烈的喘息。一口气尚未喘平,被拦腰抱上书桌。眼前一道阴影,再次被倾身而下的谢至峤狠狠稳住,气息被封堵在胸口,沈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谢……你听……听我说……” 谢至峤睁开眼睛,在晃眼的光线下看他,继续认真的吻他。胸口翻来覆去的,无法平复的恐惧占领谢至峤的理智。不论如何自我安慰,一百次一千次的想,谢至峤还是觉得历史会重演,他和沈迩永远逃不过分离的命运。 爱一只白孔雀怎么就这么苦! 谢至峤捧住沈迩的脸,一下下啄吻在他的嘴角,他终于放过沈迩红肿的唇,眼珠里充满的红血丝,与沈迩对视,凝视着他的眼睛,想要看穿这个让他痛苦过绝望过许多次的男人。 冷酷无情的男人。 沈迩抬手拂过谢至峤的脸颊,也凝视着他的眼睛。眼神很淡,又看得出些许温柔,激吻过后的柔情还未消散。 “谢至峤,你听我说。” 沈迩凑上去吻了吻谢至峤的下巴,他带着颤栗仰起头,露出修长的脖颈和喉结。谢至峤握住收紧手指,俯身,保持这个绝对控制的姿势。 在沈迩以外的事情上,谢至峤也是一位掌控者。他的性格和做派一次次受到理智与感性的裹挟,在妥协和坚持中反复挣扎。 “你说,说什么我都听着。” 谢至峤嘴上妥协的退让,掌心仍然掐住沈迩的脖颈,似乎只有这种姿势才能让他心安。 沈迩吞咽,喉结贴着谢至峤的掌心上下滚动,谢至峤后背一阵酥麻。 他盯着沈迩,听他问自己:“你是不是又想到以前了?” 沈迩任由谢至峤握住自己的命脉,他不挣扎,言语直接戳穿谢至峤心里的最深的恐惧。 不等谢至峤回答,不需要他回答,沈迩又说:“你不让我提以前,我并不赞同。我不提是我知道你会难过,我不愿意你难受。” 他又吞咽一下,抬手轻柔的把谢至峤握住自己脖颈的手拿下来,握在自己手里。 谢至峤的手是冷的,尤其是指尖,不知道的以为沈迩的脖子是一块寒冰。但沈迩的手是热的,他用掌心包裹着谢至峤的指尖,另一手往前伸,指尖一下下触碰着谢至峤的手腕。 似安抚。 沈迩接下来的话有些尖锐,他本没有任何负担,他一贯是这样的风格。但谢至峤带着一半灼热一半灰暗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又不忍心。 于是在对峙之前,沈迩抬手圈住谢至峤的肩膀,拥抱着他,侧头吻了一下他的脖子。 他说:“谢至峤,你花了那么长时间跟我闹别扭。”他顿了一下,也自我反省的说:“的确有我做的不对的地方,但你自己的那部分原因,能告诉我吗?” 冷厉的高傲的alber,分明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也不会为人停留。把喜欢捧在手里对他表白,他也只会很短暂抬眼看一下,说声谢谢。 谢至峤顺势揽住他主动送过来的身体,亲了亲他的耳廓,嘴硬:“我没有跟你闹别扭。” 沈迩离开车企部是一定会发生的,他们之间的许多事情都要重新考虑。沈迩既然决定今晚谈这个问题便不会轻易被谢至峤绕进去。 他说:“你在跟谁闹别扭?谢至峤,你在怪我……还是怪自己。” 第78章 谢至峤心里一紧,有点恼又有点怪沈迩。他总是这样咄咄逼人,让他狼狈的承认一些不想言说的心里话。 他耍赖:“我困了,睡吧。” 沈迩早料到谢至峤会躲,他把谢至峤按在椅子上,跨腿坐上去。 谢至峤跑不了了,沈迩想自己没有考虑到谢总的面子问题,想了一下,换了种问法:“谢至峤,我做的不够好,我很想弥补。但你拒绝我的弥补,你总把我的心意严格的划分成以前和现在。但现在的我们就是以前组成的。没有那年夏休,就不会有现在的我们。” “我想请你告诉我,你在介意什么?” 沈迩说完,俯下身,在谢至峤的额头鼻尖上亲吻,尽自己最大的耐心和温柔安抚这头闷闷不乐的狮子。 谢至峤撑起身体跟他接吻,手臂紧紧搂住沈迩的后腰,稳住他的身体不会向后倒。 吻完,谢至峤叹了口气,他有些难过,不是因为沈迩的逼问,他仍然为以前的事情难过。 他说:“对,我跟我自己闹别扭。我至今还在遗憾……” “遗憾什么?” “遗憾那场无疾而终的表白。” 那是谢至峤二十几年来第一次那么冲动,那么喜欢一个人,明知道留不住人依然准备盛大的仪式。 他甚至无意要一个结果,他只是想跟沈迩说喜欢。 这样纯情,说出去丢人的心意没能实现,像一根刺扎在谢至峤心里。即使他如今如愿拥有了小猫,每一次呼吸间都勾动着那根针。 不让沈迩提以前,无非就是不想,不敢面对过去。 沈迩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他有点想笑,又顾忌着小谢的尊严。他抱着谢至峤,更紧的抱住他。 沈迩一颗不太大,没装多少人的心脏被谢至峤的一番话弄热,热气撑起心房,变得肿胀。 他瞥他,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是我先说喜欢的。” 谢至峤已经丢了面子,破罐子破摔,不满意的瞪他,“你说的又怎么样?我没做?全世界都知道是我先喜欢你的。连chris那个蠢货都知道!” 沈迩又笑他,“你怎么又提他,谢至峤,此时此刻,我不想从你嘴里听到其他男人的名字。” 谢至峤被管的板板正正,哦了一声。收紧手臂,要沈迩上半身完全贴着他才能获得仅有的一点安全感。 他吸一口气,深深的仰头看沈迩,说:“我不管,你得赔我。” 沈迩聪明,知道他在意的是什么,顺从的说:“好,但我需要一点时间。” 谢至峤得了一个承诺,解开一个心结,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皱眉不悦道:“你要做什么,马上离职的人了,大把的时间,哼,别想赖6!” 沈迩站起来,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电脑说:“马上离职的人要找工作了,请出去吧谢先生。” 谢至峤:…… —— 睡前,沈迩被谢至峤戴上一块电子手表。沈迩从不购买这类电子手表,一时稀奇,研究了一会儿。谢至峤只说这个手表有健康看护功能,沈迩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戴上试试。 在沈迩皱眉怀疑之前谢至峤伸手勾住对方的脖颈,毫不犹豫的狠狠把沈迩压下去。他主动掌控着节奏,张口亲吻对方,纠缠着,逗弄着沈迩。动作热烈,像那年夏天热烈的爱,小心翼翼照顾小猫的主人,又像虔诚的信徒和终于得偿所愿的屠夫。 他在沈迩身上攻城略地,黑暗中除了喘息声,很突兀的响起刺耳的警报声。沈迩眼神迷离,缓了半天才找到声音来源,他眨动湿润的眼睫抬起左手。 屏幕上闪烁着红色的警报,一颗红心不断跳动,【警报,心跳过速,及时就医】 沈迩:…… 他眯起眼睛在黑暗中找谢至峤的眼睛,谢至峤已经快憋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听沈迩冷声问:“谢至峤,你让我戴这块手表到底为了什么?” 谢至峤扭开台灯借着昏暗的光线将尚未退出情潮的沈迩看了个遍。他双手向后交叉垫在后脑勺下,懒洋洋又得意的说:“看吧,你果然很喜欢我,喜欢到心跳报警。” 沈迩坐在他身上,作势要打他,谢至峤挺腹坐起来,抓住沈迩的手腕。一双黑眸逆着光,照亮沈迩的心。 谢至峤说话的气息喷在沈迩敏感的耳廓周围,又酥又麻,沈迩一瞬间觉得呼吸困难。 只听谢至峤说:“巧了,我也是。” 很喜欢你。 第62章 立春刚过,北京刮了好几天的大风。谢至峤将热水放在沈迩手边,见沈迩握拳抵在唇边,极力忍耐。 一连数天睡不好,沈迩皮肤白,眼下的青更明显。 谢至峤走出去拨出老宅的电话,“喂,妈。明天让张姨蹲点冰糖雪梨,治咳嗽的都来一点。” 谢夫人刚敷完面膜在小餐厅吃燕窝,转头对旁边的张姨转述,然后问:“东西哪儿能乱吃。听你这中气十足的样儿生病的肯定不是你,谁咳嗽了?” 谢至峤:……“是alber,咳了好几天,吃止咳糖浆也不管用。早也咳晚也咳,吃不好睡不下的,人都瘦了一大圈。” 谢夫人一听是沈迩病了,想到沈迩之前车祸伤了背,肺的反射区在背上,嘱咐谢至峤明天把人带回家。 沈迩早就想当面谢谢谢至峤母亲对他的照料,找出很久以前许源发来的【送长辈必买的礼物清单】拉着谢至峤去附近商场采购,塞了一后备箱,到了别墅门口。 沈迩看着谢至峤和司机一件件拿下来,想上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谢夫人从台阶上走下来,阻止他要帮忙的心思,拉着他的手。 沈迩微怔了一下,妥帖的跟着长辈进屋。 他在身后看着比自己矮一些的谢夫人,她的头发很黑,油润有光泽,看着像被老谢董养的很好的样子。 沈迩想,谢家的男人都很会养爱人,谢至峤母亲的手跟谢至峤的手一样温热。 谢夫人回身拿过沈迩的外套交给张姨,挥挥手,说:“不用你干活儿,让谢至峤忙活去。他天天坐办公室,正好给他个机会锻炼锻炼。你是病人,得养。来,喝点我今天早上盯着熬的梨汤。” 梨汤晶莹剔透,被挖去内核的水晶梨沉在碗底。沈迩一勺一勺的慢慢吃着,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竟然觉得没那么想咳嗽了。 谢夫人看着他,心里涌出很多情绪。她全部按下,收敛了过于丰富的眼神,对沈迩说:“今天来家里做客,不用拘谨,当自己家一样。” 沈迩:“我不太常去长辈家做客,礼数不周。” 谢夫人瞧着沈迩相貌堂堂,彬彬有礼,中文说的还好,最主要是能管得住谢至峤。 越看越喜欢,让张姨又给盛一碗梨汤,说:“既然你提了,阿姨多嘴说一句。你和谢至峤住院的时候,我听说你母亲来看过你。” 谢夫人对儿子的朋友很耐心,对儿子的男朋友更耐心,她说:“阿姨希望你看开,我们中国人讲有缘无分,你和她有生的缘分,养的缘分淡一些。尤其是经历了这次事故,眼下的生活和眼前的人才是更重要的。” 她说完,意识到什么,明媚的一笑:“嗨,阿姨的意思不是给谢至峤那小子说好话。但你要知道,谢至峤是很担心的……有些话他说也不合适。” 沈迩望着她,点点头:“阿姨我明白。” 他们两人是第一次有坐下来闲聊的机会,等谢至峤搬东西回屋换好衣服下来,谢夫人已经拉着沈迩的手,坐到沙发上了。 谢至峤如牛饮水的把沈迩的喝不完的梨汤吞了个干净,被谢夫人一通好打,说抢客人的吃食没规矩。 谢至峤不在意这些,别说抢沈迩的吃食,还吃过很多其他的呢! 他抹了抹嘴,扯着裤子坐下来,看沈迩的面色好像好了一些,但嘴唇还是发白,皱眉问:“妈,你看看他这个身体。养了好几个月,刚胖起来没两天又瘦下去了。您给推荐个大夫呗。” 谢夫人早有准备已经联系好了,递给谢至峤一张名片。拨弄额角卷曲的刘海,,慢条斯理的说:“直接去吧,我都联系好了。对了,这大夫你也认识,就你小时候给你扎针的那个老中医。” 谢至峤:…… * 沈迩第一次听谢至峤说小时候扎针灸的事儿,对谢至峤因为这件事从此害怕针,半信半疑。 结果只去了一次,他就不愿意再去。 谢至峤看了看手表,把沈迩从床上拉起来,亲自动手给他穿衣服。沈迩锁骨上,胸口还残留着昨日的红印。谢至峤许久没动真格的,自从废掉约法三章的第一条,一次比一次凶猛,一次比一次贪得无厌。 床头柜上莲花兔儿爷被擦拭的一尘不染,枕头上横着一只棒球兔子玩偶。地毯上也零星散落机智其他样式的玩偶。 谢至峤嫌床上兔子玩偶太多了,手臂用力的把沈迩钉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抬手扫落了一半儿下去。 第79章 沈迩无力反抗,嘴里哼哼着要拿回来。谢至峤控制着速度,霸道的说:“要看兔子是不是宝贝儿?兔子在这儿呢?” 一口咬在沈迩的嫩薄的皮肤上,低吼的说:“以后只能看我。” 被折腾到快天亮才睡,沈迩现在很困。他被拉着坐起来,发尾凌乱的翘起来,抬起一只胳膊,脑袋枕在谢至峤肩上,呢喃道:“谢至峤,我不想去。” “不行!才扎了一次,昨晚咳嗽明显少了。” 沈迩困急了,闭着眼睛反驳:“瞎说,才扎了一次能有什么效果。” “嘿,你别不信啊。中医这针神着呢!你听到大夫说你什么?体质差!车祸的后遗症根本没好全。” 谢至峤动作利落给他套上毛衣,压了压沈迩翘起的头发,眼神专注的看着他,“宝贝儿,你要好好的。别三头两头吓你老公行不行?” 沈迩回望过去,突然凑上去亲了谢至峤一下,说起另一件事。 “听你母亲说,你有大半年意志很消沉……是不是我走的那年……” 沈迩盯着谢至峤的眼睛,不许他躲闪。自从两人彻底说开,包括仲夏的遗憾,谢至峤就没什么秘密了,索性大方的承认:“是。” “因为我?” “是。” 沈迩垂下眼睫,变成先躲闪的人。 他平静的说:“那年决赛,同事说看到你来了,我追出去找你。之后,你是不是去过荷兰,穿一件粉色衬衫。” 沈迩突然联想到很多事,串起来,倏地的抬眼看谢至峤,想要先从对方的眼睛里找到答案。 沈迩的眼睛藏着期许和痛楚,他又找到了谢至峤的爱,也因为这份爱而痛苦。薄唇抿着,半天才找回声音,只剩下气弱如丝的音量,“也是你对不对。” 谢至峤平静的看着他,说:“是。” “你看到了……” “你和一个男人约会。” 骤然听到沈迩细致的提起过往时光的细节,谢至峤鼻子一酸。他好像撒谎了,闹别扭的原因不仅仅是无疾而终的表白,还有一些委屈。 不是一些,是很多。 他压下眼里的汹涌,忍不住翻旧账,但语气出卖了他,“你如果中途有过别人,没关系的,很正常,你不必告诉我……” 孩子气逻辑不通,谢至峤眼里的委屈,眼眶的微红和垮下去,像斗败鸡的肩膀通通在说,我说反话,我在意极了! 沈迩笑了,但眼里依旧有着难过。因为谢至峤难过而难过,因为过往的岁月无法重来而难过。 他说:“那是sara给我的相亲对象。那顿饭是为了赔礼道歉。” alber激怒一个人,一点也不稀奇,谢至峤还是问,人家怎么惹着你了。 沈迩:“我说他品味不好,其实我说谎了,那件衣服设计不错,只是他穿的不好。我说……” 他特意卖关子,谢至峤果然上当了,他凑近沈迩,温热的呼吸与他交缠,音量被压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 “你说什么?” “我说黑头发更合适这身衣服,因为我当时想到了你。谢至峤……”沈迩指腹摩挲着谢至峤的脸颊,虔诚的弓起身,用额头抵住谢至峤的额头。 他说:“我没有一天不想你。” 谢至峤想到那个没有人使用的邮箱,心里泛酸,他没有拆穿,那是在没有人类庇佑时彷徨无助的小猫的秘密。 谢至峤双手环住沈迩瘦薄的脊背,他的声音融化温暖的怀抱里,说:“我相信。” “因为我也是,我没有一天不关注你的信息。我他妈在迈凯伦超话都打卡300天了。在电视里看到你的画面,还是会忍不住心跳加速,反复的观看哪几秒。判断你是不是有没有睡好,ethan有没有照顾好你,ryan还会不会为难你。我关注你,又痛恨自己关注你。所以才心情不好。我逼迫自己恢复理智,但你宣布离职的那一刻我发现所有的克制和努力都是徒劳。我因此更加痛恨自己。” 沈迩坐不住了,从他怀里坐直,眼眶湿润,被谢至峤看见用指腹抹去。沈迩勾住谢至峤的脖子,唇覆上去,温暖的碾磨谢至峤的唇瓣,当谢至峤张口回应他的时候便一寸寸入侵。 深吻轻而易举的划开刚才的迷雾,谢至峤握住沈迩的腰翻身将他按下。 …… 针灸还是迟了些,但沈迩总算没有当逃兵。他趴在窄床上,忍着疼和未知的恐惧,耳边是谢至峤温柔的安抚,然后紧紧抱住兔子玩偶。 * “七条!” “碰!” 赵森扫了一眼中间的牌,扔了一张出去,扭头问坐在身后的谢至峤,不解的问:“诶,我说你俩不是好了吗?可我怎么看着alber对你还是淡淡的。” 谢至峤穿一件黑色衬衫,套灰色背心,耳垂上闪耀的黑欧泊耳钉。坐姿懒散,翘着腿,歪着身子。 余光向右侧轻轻瞥过,放下手里的茶杯说:“哪儿淡了?你们说要见他,他不就乖乖的跟着我来了。” 赵森手气不错,脑子也跟着灵光起来。 谢至峤这话咋一听没问题但仔细一想……赵森说:“那你怎么不坐他后面?跑我这儿猫着,况且进门的时候你要搂人家不是被躲开了?” 包间里有两张麻将桌,另一端三五人围在沙发前唱歌。麻将叮叮咚咚,不远处鬼哭狼嚎的吼叫声,声音和气味混杂着。 但即使隔着不近的距离,沈迩呼吸间敏锐的捕捉到一丝柑橘的气味,他勾起唇角。 沈迩算牌快,等白沉出牌的时候,沈迩越过挡在中间的人,找到谢至峤。 他靠坐在木椅上,闲适的姿态,时不时看一眼赵森的牌。倏地转过头,与沈迩的目光对视。 沈迩不避,直勾勾的迎上去。他今天依旧穿着白衬衫,套浅灰色背心,在光线下显得他的双眸颜色更淡。 他看着谢至峤举起手里的白色茶杯,圆润的瓷杯,像一块玉,又像白孔雀的羽毛和小猫柔软的肚皮。 谢至峤将杯沿抵在唇边,黑眸盯着沈迩,动作勾着沈迩。缓缓的仰起头,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当着许多人的面,偷偷与谢至峤对视,沈迩口舌发干,有一瞬间他竟觉得谢至峤将那杯茶水连同他一起饮了下去。 他敛着下颌,飞快的瞪了谢至峤一眼,回到牌桌上。谢至峤喝完还拿着茶杯,指腹摩挲着杯身,视线久久不能从对面那道白色身影上移回来。 赵森顶了他一下,“喂,看啥呢你?下一圈你来?” 谢至峤双手撑着腿,闻言瞥他一眼:“不打,我懒得动地儿。” 赵森今天不知道是哪位神仙点化,突然开窍了一样,悻悻的笑说:“你是懒得动还是想在这儿看人啊。” 被戳破了谢至峤也不恼,他想起赵森之前的问题。进门时他的确想揽一下沈迩的腰,用这个动作在朋友们跟前走个明路。 至于alber推开他的原因……咳咳,谢至峤在手机里给沈迩发消息。 【腰上还疼吗?早上看有点青,一会儿我叫人买点药送过来。】 赵森看他心不在焉,往隔壁桌望了一眼,也有点意兴阑珊。白沉根本不理他,赵森不得劲儿也不想谢至峤得意,说:“你在这儿看看看,你看人家理你吗?打了这么久,都没拿正眼看你一眼!” 谢至峤放下手机,暗骂这头不解风情的猪,他看是塞进雍和宫的香灰里也开不了窍。 我和老婆隔空传情的时候你还在那儿吭哧吭哧算牌呢! 谢至峤不耐烦的挥手:“不看就对了!你见过戴皇冠的小猫主动扑人吗?” 第63章 完结章 沈迩抵达半岛酒店,生出故地重游的感慨。希沃飞机制造公司的副总在此下榻,他们简单吃了点东西谈正事。 奥克说:“上次没能合作,我们很遗憾。”他犹记得被alber拒绝的理由是美国太远了,便开玩笑的说:“新加坡到北京将近6个小时,也不算近。” 说起来,林安找人发的谣言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 奥克的秘书注意到新闻,调查过后确认alber并没有跟樾峤集团续约。更巧的是,公司拟在亚洲建立基地,地点选在新加坡。 新设立的亚洲区需要一位成熟的技术总监驻守,将各分部派去的人组建起来。既要有技术背景,更要有大企业的管理经验。 希沃和樾峤没有业务竞争,私下接触了孟总监,得到的反馈很正面。基于多方面考虑,双方这一次洽谈顺利。 沈迩心知肚明上一次拒绝的理由太敷衍,不好意思的说:“很幸运,威尔士总裁先生没有跟我计较。” 晚上,沈迩跟威尔士总裁和奥克副总开了个视频会议。挂了电话,他走出书房,往楼上抬眼瞧了瞧。 楼上书房房门紧闭,半点声音都听不见。 沈迩汲着拖鞋走近厨房,将煮热红酒的材料准备了两份。 四月初,北京尚存寒意。给谢至峤做的那杯没放糖,多放了几颗草莓。沈迩看着过翻滚的酒红色暗笑,热红酒放草莓,他为了哄谢至峤也算是花样百出。 第80章 端着酒杯上楼,走的很慢,脚步故意弄出些动静来。 两杯酒在手,沈迩没敲门,直接进了屋。谢至峤右腿搭在左腿膝盖上,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托着腮看电脑,神情严肃。 如果沈迩进屋的一瞬间,谢至峤看过来倒还能再装一会儿。怪就怪他自己心虚,其实早就听到沈迩上楼的声音,故意不看他,眼睛直盯盯着屏幕。 沈迩从桌前绕到侧方,放下酒杯,将富满草莓香气的那一杯推过去。谢至峤扫了一眼,姿势不变。 沈迩又掏出一张薄纸,避开酒杯,径直放在谢至峤眼前。 谢至峤再扫一眼,赫然是【离职申请】四个大字。 他犹如见了洪水猛兽一般挪开视线,端起酒杯咽了两大口。拧着眉,放下。 沈迩没什么哄人的经验,以为给谢至峤亲手做一杯热红酒就算是开场白了。他说:“我加了草莓,不好喝吗?” 谢至峤冷声说:“酸的要死。” 沈迩垂眸看他发脾气,忍不住说:“死之前先把字签了。” 楼上书房没有碎纸机,不然谢至峤高低要当着他的面把这张破纸碎了! 也不管只喝了两口的热红酒和亲自上来哄他的沈迩,他站起身。 沈迩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腕, 谢至峤像被针扎了一下,弹起来,低吼:“沈迩,你故意气我是不是!内部流程早就走完了,签什么签?让你新老板给你签去!” 嘴上这么说,又任由沈迩握着他的手腕,没挣脱。沈迩靠近他,抬手又抚上谢至峤的胸膛。 他将人转过来,用手指摸开谢至峤眉间的阴鸷,说:“我告诉你有意希沃制造的那周,你不是已经气过了吗?” 向alber抛来的橄榄枝不少,他谨慎思考以后初步意向就是希沃。他立刻告诉了谢至峤。 新加坡至少在亚洲,岗位和内容都合适。沈迩打算跟对方谈每三个月回北京远程办公,紧急情况也能随时飞过去。 谢至峤理智的跟沈迩一同分析,两人都觉得希沃是最合适的公司。他为沈迩高兴,浓浓的不舍消化不了,被自己作成小脾气。 本来没什么,谢至峤的情绪来的快走的也快。但沈迩仿佛自觉有愧,这一次对谢至峤格外纵容。 不仅陪谢至峤去集团上班,回老宅吃饭,就连那只孔雀尾巴的道具也愿意戴上。 谢至峤狗胆包天利用这份纵容,在家称王称霸。 此时听说沈迩已经完成了最后一轮线上面试,希沃发出正式offer,离职申请四个大字挑战了他好不容易被抚平的神经。 沈迩审时度势的拿走那张导火纸,依偎进谢至峤的怀抱。他仰头亲了谢至峤的嘴角,蜻蜓点水般的安抚。 谢至峤哪儿能满足。 一瞬间就扣住他的腰身,压低身躯,很恨的在沈迩耳边说:“这次怎么走?悄无声息的走?还是要等我追去机场?” 谢至峤翻旧账的水平跟开车一样,油门踩到底,不管不顾的往前冲。 他嘴里泛酸,心里泛酸,什么话都往外吐。不让沈迩提以前,自己却每一次都提到最痛处。 谢至峤把沈迩半压在桌上,按住脑后,顶开唇齿。 沈迩自己还没喝,先尝到谢至峤嘴里的红酒味,真的有点酸,大约是今天的草莓买的不够好。 谢至峤分开,用拇指擦拭沈迩唇上的湿润。他大约也觉得自己这样挺没劲儿的,小声说:“宝贝儿,你不能怪我。我,太怕了……” 之前谢至峤闹小脾气,沈迩都没有不耐烦,耐心的哄着,眼下听到谢至峤这句孩子气的嘟囔,尾音消沉绵软委屈,更让他心软。 天之骄子这辈子的耐心都给了小猫,alber又何尝不是把30年的心软都给了谢至峤。 沈迩问:“怕什么?” “怕你走。” “我是去新加坡,不是离开你。” “我知道,但我就是怕……”谢至峤埋头在沈迩肩上,宽厚的肩缩在沈迩胸前,委屈又弱小。 沈迩抬手揽住他的后背,轻轻拍了拍,说:“你想我怎么做?怎么做,你才能……不怕。” “我不知道,你自己想。” 谢至峤镇定的扔下一句话,出去了。进了卫生间,锁上门,他做贼似的掏出手机。 “喂爸,借点钱。” “……不是投资。” “买。飞。机。” …… 新工作新气象,饶是谢至峤1万个不愿意,他无法控制操心起沈迩去新加坡度过的第一个三个月。 谢夫人也跟着操心,让张姨出门买了好多养生茶,干料,好煮能放。又用一个小盒子塞满方便面和老干妈。 谢至峤:……“妈,你这是中国留子出国必买,alber又不是中国人。” 谢夫人:“哦我忘了,害,那带着也没坏事啊。alber跟着你吃了那么久,口味差不多,我看他现在八成已经是个中国胃了。” 谢至峤留了几天时间,带沈迩出门购物。 希沃的公司文化更在意着装礼仪,谢至峤给沈迩从头到脚置办了很多套正装。 买完东西,司机提上送回家。 沈迩带着谢至峤进了一家珠宝品牌店,谢至峤问:“要买什么?袖扣还是领带夹?对了,你入职礼那天,必须要带我送到那套。” 沈迩点头:“你不是要和我一起去新加坡参加我的入职礼吗?”他笑着拉了一下谢至峤的袖子,在外面委婉的哄着人,说:“那天早上出门前,你亲自给我戴上。” 转弯进了商店,相熟的店员早就在门口候着,上前说:“沈先生,您定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请二位跟我到这边来。” 店员说完,看着谢至峤暧昧又艳羡的一笑。 谢至峤看不穿沈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跟着走了进去。 沈迩从店员手里接过一只蓝色的丝绒盒子,坐在谢至峤旁边。店员适时的退出去,小房间只有他们俩。 沈迩将盒子递过去,让谢至峤自己打开。 谢至峤一瞬间有了预感,不等他仔细琢磨,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对戒指。 银色的,很素雅。 其中一只用高超的工艺在指环上嵌入蓝宝石。远看只觉得蓝色隐隐浮于银色中,另一只则是全银色。 沈迩拿起蓝色那只递给谢至峤,说:“这是给你的,戴上试试尺寸。” 直到现在,谢至峤再笨也明白了,这是沈迩承诺让他不害怕的秘密武器。 他盯着自己那枚戒指,眼光灼热像能融化一切,他声音发紧,姿态很足,说:“你都不确定尺寸,送的什么戒指。” 沈迩受不了他拿腔拿调的,作势要把戒指放回去,被谢至峤一把攥住手腕。 沈迩抬眼望去,谢至峤的嘴唇发白,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谢至峤晃了晃沈迩的胳膊,沉静的说:“你给我戴上。” 送戒指的仪式感怎么能少,谢至峤说个对感情有美好期盼和幻想的男人。 他看着沈迩放下盒子,拿起戒指套上自己手指的样子,不禁想…… “宝贝儿,你为什么送我戒指?” 沈迩给谢至峤戴上戒指,独自欣赏了一会儿,抬眼说:“求婚。” 谢至峤瞪圆了眼睛,身体在沙发上瞬间石化,他张着嘴说不出一个字,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宝……宝贝儿……你,你说什么呢?” 沈迩好笑的看着谢至峤,没料到对方是这种反应,他故意套路谢至峤,说:“戒指果然还不能让你放心吗?那烦请谢总跟我去英国结婚?” 谢至峤:!!!! * “哦……就送了你个破戒指,你谢少爷就被别人锁死一辈子了?谢至峤,瞧你那不值钱的样儿!” 赵森端详了谢至峤的戒指片刻,刻薄的点评,目光不舍的,带着点羡慕嫉妒和酸楚从谢至峤手上移开。 谢至峤收回宝贝的左手,“你懂什么?他,alber,主动向我求婚!这不是爱我是什么?” “那他去新加坡工作又怎么说?爱你,然后和你异国恋?” 谢至峤脸色一沉,自我消化了一会儿,尽量做一个理智的成年人。他很认真的说:“我没想着他为我做退让,他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只要他在他的世界里最爱我,我就行了。我挺知足的。” “如果他为了我缩在北京,为了证明爱我而留下来,他就不是他的了。” 谢至峤不乐意沈迩去新加坡是真的,这番话也是真的。 他很清楚他爱的人不会轻易妥协,alber本来就是学航天的,在自己的领域他还有很长的路能走。 谢至峤就算再混蛋,也不能拦着他。 五个多小时,甚至没有时差! 这是alber的选择里最适合他们俩的方案,新加坡四舍五入也算是他们感情转折的见证地。 谢至峤想,一个车企部关不住他的白孔雀,但他的小猫会不止一次的为他飞回来。 第81章 他一本正经说完这些心里话,赵森沉默不语。 恋爱脑没救了。 …… 飞往新加坡的飞机上,沈迩摘下带好的眼罩,谢至峤放下手里的杂志倾身过来,小声问:“怎么了宝贝儿?” 沈迩说:“谢至峤,崇礼滑雪那次,我们打的赌还算数吗?” 谢至峤想起来了,说算数。 机舱内很安静,沈迩伸手牵住谢至峤,两人的手顺势交缠,五指相扣。 沈迩说:“你说赢的人能说一个愿望。” 谢至峤嗯了一声,补充说:“要我也同意的愿望。” “我的愿望是……”沈迩顿了一下,他用左手覆上他们交握的手,两枚戒指在机舱的光线下光彩熠熠。 “要谢至峤永远不离开我。” 那年夏休,小猫说过很多类似的话,谢至峤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如今沈迩郑重其事的,用了一个承诺让谢至峤兑现。 谢至峤无法拒绝,甚至想不出什么限定的词语。 因为沈迩已经说了永远…… 谢至峤直起胸膛,黑眸幽深,盯着沈迩,他心跳180,面色淡定的说:“谢至峤说他愿意。” 之后,他们在伦敦办了场婚礼,但谢至峤觉得他们之间的婚姻誓言,就在飞往新加坡的飞机上,在此时此刻发生了。 …… 沈迩第一次回北京,谢至峤亲自来接他。 那天有雨,谢至峤撑开一柄宽大的黑伞。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行人寥寥,沈迩挽着谢至峤的胳膊。 鼻尖是被雨水打湿的柑橘香味,沈迩说:“败家买飞机是你自己的主意,我们回去以后,叔叔不会连我也骂吧……” 谢至峤笑着说了几句。 雨滴砸在伞上,谢至峤说了什么听不清楚。只看得见沈迩用肩头顶了谢至峤一下,谢至峤笑着往后仰。 海湾景色璀璨,风与水波共舞,星洲繁闹,秋雨不停。 沈迩挽着谢至峤并肩朝远处走去。 背影被伞遮住一部分,他们脚步一致,脚跟带起一小片水花。 身影逐渐模糊…… end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