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他自带攻略系统》 第1章 [穿越重生] 《黑莲花他自带攻略系统》作者:苏荷里耶【完结+番外】 简介: 【艺高人胆大纯爱女配&伪善装瞎黑莲花】 1. 姜以禾死后穿书,还是狗血缠绵最后主角团全嘎完的烂尾书! 除了每天看男女主们“相爱相杀”外,她还意外和书中黑莲花反派绑定了攻略任务。 不过,被攻略的不是黑莲花,而是她自己! 命悬一线间他从天而降,唇角带笑、语气兴奋:爱上我,或是死在我手上,你选一个。 姜以禾:我选或是…… 2. 被攻略了一段日子,她越发觉得楼止这个人很是奇怪。 生死关头,女主羞怯地牵上男主一的手,红着脸说会永远陪着他。 楼止也向她伸出手:“你不牵我吗?” 为了苟活,她:牵! 男主二被诬陷孤立无援,女主为爱冲锋陷阵将他拥入怀中,说会永远相信他。 楼止也朝她张开双臂:“你不抱我吗?” 她:抱! 情到深处,女主踮起脚尖吻上男主三的唇,承诺会永远和他在一起。 楼止俯下身向她逼近:“你不亲我吗?” 她:亲....吧? 唇齿交缠,攻城略地间她已输得丢兵弃甲,他尚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轻掐着她的腰将她抵在墙上。 “教了你这么多,学会喜欢我了吗?” 3. 楼止生来一身邪骨,他蒙上双眼不见人世浮沉,无情无爱不懂人间悲喜,他伪善、偏执,是个名副其实的黑莲花。 初遇姜以禾时,他只想得到她的真心,要是得不到,便将她开膛破肚掏出心脏也行。 可她偏偏一身反骨,不仅不怕死还几番救他于水火。 他觉得,她有几分意思,便留着罢了。 却没料到,他的几分贪渐渐化为了念,缠绕着情欲让他甘愿溺而不返。 可她对自己的喜欢还是太慢,他心生委屈却也只能每每夜里深埋入她的颈窝,红着眼眶卑微地乞求她能爱自己。 “阿禾,你喜欢我好不好?” “别再喜欢别人了,喜欢我吧...” “只喜欢我,好嘛...” 4. 数不清多少个夜晚,他端详着她氤氲的眼睛,似回看着无数次的春天重映。 他担心她不爱她,又担心她承受不住自己的爱,是生命不安分的癫狂,于温和之中开出的暴烈之花。 食用指南: 1.男女主1v1,双c,he 2.原女主1v8,不扰乱原剧情;男主虽蒙着眼但不是瞎子。 3.文案二稍有变动(但核心不变) 4.男女主双向救赎,原生家庭皆有缺陷,男主脑子不太正常挺疯的。 5.大白话警告!!!纯爱小甜饼而已啦~介意发下脑子食用哦 内容标签: 女配 穿书 古代幻想 美强惨 he 救赎 主角视角:楼止 姜以禾 配角:黎微 一句话简介:穿书后成了黑莲花的攻略对象 立意:爱人如养花 第01章 谁懂,穿书差点上了男主!(捉虫) “山主,今夜...也不来我那儿吗?” “...抱歉,吃多了有点胃胀气,就不去了。” 闻言,萧聿知敛下的眼睫眸光微暗,他有气无力地轻浅着,语气中满是落空的寂寥。 “山主与我成亲已有五日,却迟迟不愿与我同眠,可是聿知做错了什么?” 面对眼前这么个委屈的红了眼的俏人儿,姜以禾已经汗流浃背了...... 谁懂?自己死后穿书居然差点上了男主! —— 作为一名即将毕业的大学生,姜以禾不幸地被确诊了脑癌,她积极配合治疗却也在25岁之际不得已结束自己的一生。 在被推进icu前,好友曾开玩笑道怕她一辈子都谈不了恋爱,于是给她推荐了一部1v8的无下限po文.... 没错,还是玄幻大女主po文。 讲述正道之光女主下山历练时和8个不同人设、种族男主们的爱恨情仇,女主负责大杀四方,男主们负责貌美如花,几人不是在做就是在做的路上…… 但也能在车里发现少许剧情,比如,最后书中所以人都被大反派杀了。 除了最后让人养胃的结局,整本书姜以禾还是看得很激动的,不仅气色好了,精神也起来了!甚至还能下病床溜达了! 最后才发现,原来是回光返照…… 而死后她更是穿了进来,还成了和自己同名同姓的炮灰女配。 关于原主的笔墨不多,姜以禾只知道她是个将军府大小姐,且好男色,甚至收了一屋子美男。 甚至还因家中人的反对,带着一众美男愤然离家出走,半路遭遇土匪,一人单挑整座土匪山,最后英勇地成了山头头,收集美男日日宠爱。 而开篇便是原主掳回了身负重伤的男主之一萧聿知,还没等人家伤好就迫不及待欲行不轨。 刚下山的小白花哪经历过这事儿,被吃干抹净才知道反击,一刀将原主抹了脖。 从此,原主也彻底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阴影,他也成了八个男主中唯一没有和女主发生过实质性行为的善解人意型持家男主,但也玩白花。 而姜以禾穿来时,正是她霸王硬上弓之时。 身下之人面红耳赤,嗔怒的眼眸早已泪眼婆娑破碎感十足。 伤口处绑着的白布被她粗鲁地撕扯反束缚住他双手,将刺眼的鲜红与玉般雕琢过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还没等给他留下阴影,姜以禾就自己先吓出了阴影,连滚带爬地离他两里地远。 待弄清一切才发现自己原是穿书了。 担心他报复自己,特意将他伺候得恭恭敬敬,但他却像是忘记那晚的事一般,反而感谢起了自己的救命之恩,加上原主还逼着拜过堂更是赖着不走了。 如今亦是将自己的娇夫人设发挥得淋漓尽致,每天不是问她吃不吃饭,就是问她睡不睡觉。 “那晚是我太应激,不该反抗山主的,怕是吓到山主了,是聿知的错……” 萧聿知耷拉着脑袋,懊悔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救了自己,以身相许也不为过... 萧聿知慌了,姜以禾却惊了。 “不是,你应该反抗我的啊!” 这就是姜以禾不推他的原因,太纯情还总是容易原谅。 其他男主囚禁强制爱,他做饭还买菜。 其他男主争宠献床艺,他说不行没力气。 总之也算一众妖魔鬼怪中的清流了,但姜以禾表示斯朵普! 她可不想拿女主剧本,虽然她看np,但她本质可是坚定的纯爱老兵! “萧公子,我想你误会了,我只是个穷凶极恶的土匪头,给不了你幸福的,你还是快下山去寻真正的意中人吧。” “山主这是要抛弃我?可我们都已经成亲了啊!” 萧聿知彻底慌了神,眼中的惊慌失措让姜以禾还真觉着是自己抛妻弃子了一般。 立马解释道:“不不不!娶亲都是我闹着玩的,况且我已经取了九十九个夫婿了,你是第一百个!” 霎时晴天霹雳,萧聿知恍惚得差点坐不稳身子。 “山主的意思是,你从未想留过我?也不曾对我有半点情意?” 见他红润的眼眶,姜禾一时愣住。 她只是想放他自由去找女主,怎么就聊到这么深刻的话题啦? “是……的吧。” 她有点不敢动,毕竟这本书里可没正常人。 就在姜以禾犹豫往哪边跑时,只见萧聿知似释怀一般叹了叹气。 “竟是萧某自作多情了,既然山主并无此意,在下也就不继续叨扰了,多谢山主的救命之恩。” “不用——” 还没等她说完客气话呢,他便像是赶进度般迅速抽离悲伤情绪,接着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人。 姜以禾:“……” 无论过程如何,她好歹也是送走了一大麻烦,顺利活过了片头,眼下也该想想自己的路要怎么走了? 都说穿书不是攻略就是逆袭,理应都有发布任务的系统才对,可她却没有。 以至于穿进书五天了她连要干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先继续混着。 姜以禾一脸愁容地思考未来,操心的部下大山立马看出她的心思。 他向外招呼了一声,待一切就绪后,拍了拍手将人都叫了进去。 “山主!那个不满意,小的又给您找来几个好货!您瞧瞧!” 姜以禾眉头微皱,一口气叹得更低了。 无论她遣散了多少美男,说了多少遍不要拐卖人口,这群山匪还是锲而不舍地从山下掠人上来,美名其曰——誓死要给山主选出称心如意的妃子。 这已经是自她来后选的第三批了…… 她懒洋洋地撑着头向下扫去,绞尽脑汁地从这群样貌一个比一个了得的美男中揪出缺点来。 第2章 “这个脸太小,送下山。” “这个皮肤太白,送下山。” “这个太漂亮,也送下山。” …… 她从前到后,几乎把每个人都指了一遍,得到释令的男子无不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不敢抬头生怕又被瞧上。 姜以禾念得有些口干了,干脆指了指人群中最后一眼覆白纱之人,不耐烦地结尾道: “一直到那有眼疾的人,统统送下山!” 眼疾之人? 她的一番话纷纷放众人一愣,这一路来可从没见过什么眼疾之人啊? “眼疾之人?谁还抓了个瞎的啊?不知道我们要抓的是美男啊!” 大山朝手下训斥着,这山主挑选美男向来严苛大伙儿又不是不知道,怎还敢抓一个瞎子来参选? “那个谁,那个瞎子!站出来!” 随着人墙慢慢向两旁散开,一支竹杖率先踏足平地。 “叮铃—” 细碎的响铃声不一地起伏,姜禾不自觉地抬眸望去,只一眼,她便愣住。 少年眼覆白纱虽看不清面容,但别具一格的穿着倒是让她眼前一亮。 他的头发极黑,额前碎发微卷曲,自然地向两边分开,露出漂亮又柔和的美人尖,从正面可以看到尾端编织的古铜发带恰到好处地点缀在发间,一股由内而外的少年气,犹如晨间青沥。 而右耳一束挂饰,黑玛瑙与古铜相接长配细银流苏煞是瞩目。 一身水墨流纹圆领袍,右肩玄青烟罗纱披衫相扣着蝴蝶银碎压襟,云纹缂丝腰封泛着冷光,将他衬得身姿颀长又英挺。 下缀数条的错落齐摆长双面绣绶带倒是让她知晓这银响声从何而来了,这些海青色绶带上绣刻着奇异的图案与花纹,倒与苗绣有些相似,尾落细巧响银,步步生莲。 “请问,谁是姜以禾?” 他的语气不偏不倚,似并不在意自己已深陷虎穴。 被点名的姜以禾一愣,他是来找自己的?可原著好像没眼瞎的角色啊? “你还问起人来了!什么姜以禾!这里是虎头山!岂容你放肆!” 见他如此不懂规矩,大山挽起袖子就打算先给他一个下马威。 知道原主并未透漏真实身份的姜以禾也打算静观其变,万一是来找她算账的某个前夫哥怎么办? “你是姜以禾?” 感知到有人靠近,少年的头微微一侧似在确认。 “给你一拳头你就知道我是不是了!” 大山捏起拳头就朝他抡去,姜以禾刚要出声阻止,却见那眼疾少年竟灵活躲过,让出击的拳风从耳畔呼啸疾过。 他嗤笑一声,似对此番攻击颇有些好奇地问道:“我只是在问你是不是姜以禾,为何动起手来了?” “你小子!” 大山恼羞成怒,竟没料到这人是个来送命的疯子! “行了!将他们都送下山,不许再闹了!” 姜以禾看得头大,这些人真是一天天不给自己省点心。 山主都发了话,大山自然也乖乖收了手,挑衅道:“今日要不是山主开恩,你小子定要被我打得满地找牙!快滚!” 以为闹剧就此结束,被掳上山的人一心只想逃离,却不料少年的一句话又将沉着的心给拉了回去。 “满地找牙?倒是有趣,不过我还没找到人,找到之后倒是可以试试。” “所以,谁是姜以禾?” 他的泰然自若与眼下话语似格格不入又似天真无邪,虽不依不饶,但也似颇有闲情一般透过白纱一一扫过众人。 不仅其他人,就连姜以禾也看出不对劲来,但直觉告诉她,还是不搭理为好。 “这里没有人叫姜以禾,公子怕是找错地方了。” 她矢口否认,只见少年闻声看向她的方向。 “是嘛……” 他幽幽而道,却在沉默半响后忽地笑了。 “可你不就是姜以禾吗,为何却说自己不是?” 笑意渐深,他探着路步步向她靠近,作响的银铃似是温柔的荆棘,含蓄着尖刺以相拥的方式向她攀爬,令她不寒而栗。 姜以禾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他也随之停下。 “若你不是,这里也别人是了。” 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他的掌心蓦然出现一块古铜,随之他轻轻向上投掷。 在古铜与寨顶相撞的一刻,巨大的爆裂声赫然炸响将巨木搭建的寨庄连根拔起,顿时,飞石与走沙席卷着一切,狂风肆作,大地也为之颤动。 山寨内哀嚎声一片,偶有巨木从天而降将众人惊得夺路而逃。 脚下一阵摇晃,姜以禾不慎跌倒在地,待视线重归平静后,那人已置身眼前。 他徐徐蹲下,只与她差半拳高度。 “如何,你现在可姜以禾了?” 姜以禾看不透这人,绞尽脑汁也没想出这人和自己有什么瓜葛,但刚刚发生的一切可不是开玩笑。 “是!我是姜以禾!您是有什么事嘛?” 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恭敬。 听到她的答复,少年很满意,他伸出手正要说些什么,姜以禾却瞥见上方忽地坠落下碎石。 于是下意识地前扑而去,顺利避开砸落的碎石却也正好扶住了他伸出的手。 两人的距离骤然缩近,银铃碰响,她甚至可以闻见他身上的药草香,心有余悸地狂跳不止,微微抬眸恰逢他闻声望来。 世界离析,一切的音色此刻化为水雾,将他的声音润得过分好听。 “在下楼止,是来寻姜姑娘的。” “不仅如此,我还想要得到姑娘的心,所以,得麻烦姑娘多在意我一下了。” 先是一场簪花风,而后再一场芙蓉雨,让她太过庸常的岛屿,瞬间就断裂成波澜盛大的灾区。 猝不及防的表白一时让姜以禾不知如何反应,与此同时,不同于任何类别的音波在耳边乍响,一阵虚拟数字音由远及近贯穿双耳。 [恭喜宿主成功绑定攻略对象姜以禾!完成攻略任务即可解锁心愿,祝宿主旅途愉快!] 姜以禾彻底懵了。 寄生系统的人居然是他? 而自己...竟是被攻略对象?! 还没等她消化这个毁灭性的打击,只觉身子一轻,她竟直接被他扛了起来! “这人我就先带走了,各位告辞。” 随即,扛着姜以禾在混乱的狂风中如履平地,随着银铃声一并消失在旷野。 第02章 兄弟,咱俩是不是撞号了(捉虫) “那个...你真的是楼止?” 看着眼前这位眼覆白纱的少年,姜以禾还是壮着胆子问出了声。 楼止将她掳至山脚时天色已晚,他将她放下,也不担心她是否会逃走便摸索着拾起柴火熟练地生起了火。 直到篝火照亮这半径之地,终于散去一点她一天的紧绷。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接一个的疑问。 她记得楼止这么一个角色,最后嘎了女主的大反派。 其实姜以禾也不懂他为什么是反派,因为前期关于他的篇幅并不多,他是个自学一派的捉妖师,多数时候是因为捉妖而与女主碰上。 只是女主没想到,楼止捉妖并不是为了将它们伏诛,而是炼化妖邪助长自身业障。 这样的做法无疑是罔顾人伦,作为正道之光,女主毅然选择铲除这一大隐患。 正是因为他的存在,全文才有了唯一的剧情线,就在姜以禾以为他的存在无足轻重时,结局却给她当头一棒。 最后大战,女主节节败退,没有奇迹,没有反转,最后以他一剑封印为结局匆匆结尾,顺带还交代了几名男主悲痛欲绝纷纷殉情的勾式be... 当时看完的姜以禾觉得自己异常平静,比自己死了还平静。 可问题的是,书里的楼止也不是个瞎子啊! “姜姑娘的问题还真是奇怪,你为何认为我就不是楼止?还是你认识的楼止不是我?” 似被她的问题蠢到,楼止饶有兴致地侧过脸看向她的方向。 两人一左一右隔着戒备的距离,跳跃的篝火将他的脸照得一暗一明。 姜以禾被他一问接一问地绕住,这人是在和她玩脑筋急转弯吗?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她便又尝试起了另一法子。 “hello, how are you?” 楼止:“……” 空气中沉寂的尴尬让姜以禾心梗,这都行不通?难不成他真不是穿书进来的? “逆风如解意?” “a加b括号的平方?” …… 不是吧,这都对不上! “姜姑娘说的话倒是有趣,我竟一个也猜不出来,能告诉我吗?你都说了些什么?” 他依然挂着温敛,但似有若无的诱导意味却让姜以禾稍感不适。 她朝他挪了两步,压低嗓音试探道:“兄弟,我俩是不是撞号了?” 第3章 “撞号?” “对啊,就是哔哔——” ? 哪来的消音声? 以为是自己听错,她又说了一遍。 “就是哔哔——” 确实真的是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声音,姜以禾震惊地捂住了嘴。 接着她又尝试了许多次,但凡涉及穿书、任务、攻略、剧情角色等关键词竟统统都被消了去。 看着无动于衷的楼止,她开始怀疑。 “你不会真是楼止吧?” 他学着她的语气,反问道:“我说了,姜姑娘就愿意将心交付于我了吗?” “……”怎么扯到那儿去了? 既然说到这儿了,干脆开诚布公。 她端了端气势想让自己表现得不落下风。 “反正,我知道你的目的,但是我心由我,况且还是凌驾在有所图谋的谎言上,我更不会...同意。” 第一次见面就谈论起情爱来还是太过尴尬,不知为何,说到最后她自己都有些无地自容起来。 “姜姑娘这是拒绝在下了,为何?” 他总是有很多问题,但语气却不恼反而总是带着闲情逸致,似...真的在好奇般。 “那个东西说要姑娘的好感度达成一百才能获得真心,但我却不这么觉得。” “人都靠着一颗心活着,又如何会有假心?要得到真心直接开膛破肚不就好了?为何要如此繁琐?” 他说得太过寻常,就好比渴了要喝水,困了要睡觉般理所应当。 这番理解是姜以禾没有想到的,感情这小子还真是冲自己的心来的!? “那要是一直达不成,你会如何?”她讪讪而问。 他粲然一笑,慵懒地向后靠去,并未对自己的话有一丝怀疑。 “自然是将姑娘杀了,再将心脏挖出来看看姑娘的真心究竟长什么样,为何如此难得到?” 姜以禾惊了,哪个天杀的教他这么理解规则的! “那这样你的目的不就达不成了吗?” 她不理解,试图挣扎,但显然低估了这篇文里角色不正常的程度。 “达不成就达不成,我本来也不信,只是觉得有趣罢了。” 他随手抛掷着铜币,随着铜币一次次稳稳落入他的掌心,姜以禾觉得自己如临大敌。 一个是栽在他手上,一个是死在他手上,这阅读理解算是被他学会了。 “不是哥,你的精神状态已经这么领先了吗?” “但我姜以禾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许是被气到,姜以禾特别有骨气地拒绝了这一不公平对待。 但话音刚落,一阵风猛地袭来,轻而易举将篝火扑灭,四周顿时陷入黑暗。 上一秒还义正言辞的姜以禾顿时缩起了身子,虽然她不怕死,但是怕黑。 “怎...怎么了?” 楼止耳尖一动,似察觉了什么蓦地站起身来。 “有东西正向我们靠近。” “东西?什么东西?” 他脱口一字:“鬼。” 姜以禾这才想起来这是个人鬼妖并存的世界,不仅有会摄人心魂的妖,还有让人中邪的鬼。 几乎是一瞬,她立马从地上蹿了起来,不说还好,一说感觉四周都是人。 “那怎么办?我们快走吧!” 见她语气慌了神,楼止不由得嗤笑。 “姜姑娘不是不怕死吗?就算被那鬼蚕食殆尽只当脱了层皮肉而已吧。” 姜以禾听得出他的戏谑,但此刻可不是较劲的时候,她能接受疼死,但绝对不能接受被吓死! “先别说了!趁着它还没找到我们,快走!” 姜以禾转身借着月光想寻找出路,但却见楼止忽地看向另一方向,嘴里喃喃着:“怕是来不及了。” 他话音刚落,又是那阵阴风席卷而来,这个荒林呼啸作响,似哀歌令人恐慌。 随着阴风的疾驶而来,一只骨瘦如柴的手猛地从地下破土而出抓住了楼止的脚踝。 脚下一沉,他便顺势一个踢腿将它从土里连根拔起。 白衣女鬼面目狰狞,五官崎岖得四分五裂,嘴角更是裂往至脑后,乍一看,还以为它的脑袋分为了两截。 姜以禾捂住嘴不让自己失声尖叫,这视觉冲击比她看过的任何一部恐怖片都要炸裂! 察觉到它的气息,楼止稍觉遗憾。 “原来只是一个地阶小鬼,抓来也是无用之材。” 这番话的意思,他似乎并不打算除掉它,而它也感受到了眼前少年身上暗藏的威慑,一时竟真的忌惮起来。 但很快,它便注意到了一旁的弱得毫无法力的姜以禾。 四目相对的瞬间,一切都不言而喻。 “楼公子,你不会让我死的,对吧?” 她看向楼止,悬着心做着最后的侥幸,万一他只是说说呢... 奈何他却向她丢去一把木棒,决然的活像从地狱而来的杀生佛。 “祝你好运,姜姑娘。” 姜以禾暗咬后牙,趁女鬼还未扑来前立马提起裙角不要命似的向深林中逃去。 这人!当真是疯子! 与此同时,楼止脑袋里骤然响起好感度减一的提示音,但他却不以为然,反而觉得更有趣了。 姜以禾不顾一切地狂奔着,身后是穷追不舍的女鬼,忽地余光瞥见一抹银光,她下意识刹住脚,下一秒一枚铜币猛然从眼前一闪而过。 很难想象,她但凡再往前一步,脑袋会被穿成什么样! 而正是她这一停下,女鬼也借机追了上来,张牙舞爪着就要向她扑来。 而眼下手里只有这么一根木棍,姜以禾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瞄准时机便是奋力挥臂而去。 “嘭——” 木棍分毫不差地直接撞上飞来的女鬼,竟将它一棒打飞了三里远。 不仅女鬼,姜以禾自己也惊呆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如有神助时,脚下却一阵骚动,几道裂缝的出现让她心下一慌,还没来得及逃离,脚下便一空,原本平整的地面竟裂出一个巨坑来! “啊——” 身体顿时失重,慌乱间她幸运地抓住了岩壁上的一桩木根,就这么悬在断口处上下不得。 “呵....” 在如此险境下,她忽地笑了,不为别的,只是觉得今天一天的历经比自己一辈子都精彩。 “姜姑娘当真是有意思。” 熟悉的声音传来,她抬头望去,便见了正居高临下的楼止。 憋住一肚子的脏话,姜以禾试图和他好好沟通。 “楼公子,我想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虽说我心由我,但感情一事谁也说不准不是?” “是嘛?姜姑娘不是贪生怕死之人,这句话楼某听的可是真真切切啊。” “你!” 姜以禾再次被哽住,十分怀疑这人就是存心报复! 许是已经死过一次,因此她不怕死,她虽讨厌受制于人,但也更坚定的是不会放弃生的希望,能让她放弃的,只有她自己。 做了某种决定,她便又道:“我或许有办法能帮你。” 他饶有兴致地侧过了耳,“帮什么?” “...让我喜欢上你。” 像乌云突然探出了晴日,像明月九栖与春枝,像百花醉了东风裁出的绝胜雅致,他唇角上扬,她的臣服竟比想象中更让他觉得喜悦。 “好啊,”他于岌岌可危的断岸向前倾身朝她伸出了手。 “那就劳烦姜姑娘了。” 姜以禾犹豫了一瞬后紧握住了他的手。 “啧……” 在他发力的瞬间,她忽地不悦轻啧一声,接着眼神忽变,蹬向岩壁加重自己的震荡。 突如其来的下坠拉力打得楼止猝不及防,几乎毫无防备地被她一并拉入深坑之中。 下坠的失重感让姜以禾下意识地寻找护身之物,脸被疾风刮得生疼,她不知道这坑有多深,也根本不敢睁开眼睛不管手上的是什么便环抱着一头栽了进去。 而被她拉下同归于尽的楼止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小动作。 他很疑惑,她不是已经不想死了吗,为何还是跳了下来?还想将他也拉去做枉死鬼吗? “哈...” 想到她一个区区凡人想杀了自己,楼止兴奋地笑了。 “姜姑娘还真是聪明,知道能杀了我的人只有你啊...” 她的脑袋深埋在他的心脏处,她是在咬他吗?为什么那里怦怦跳个不停? 还是第一次有人咬他... 他想,他选的果然没错,她当真很有趣。 手中出现了一枚铜币,他抛掷瞬间那枚铜币由一变多,各自排兵布阵最后竟成了一把木剑大小。 楼止轻而易举地落在铜剑之上,连着挂在身上的姜以禾一并搭回地面之上。 脚下忽地有了实感,待姜以禾再睁开眼时,发现竟置身在了巨坑之上的平地。 脚下一软,姜以禾当即瘫了下去从高空坠落的后晕依然盘踞在大脑,她大口的呼吸极力让自己平稳下来。 第4章 楼止寻声蹲了下来,准确无误地擒托她的下巴逼得她微微仰头。 “姜姑娘为何要将我也拉下去?” 姜以禾别过脸错开他的手,纵使心中再气也无力据理力争,只能虚喘着气轻飘飘地回怼。 “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的铜币和地陷都是你弄的鬼...” 就算她今日真要命丧于此,也绝不会让他好过半分! 被她拆穿,楼止也不恼,反而多了更赞赏了几分。 “我就说姜姑娘很聪明,不过我可不是要杀你,只是你跑得太快那鬼都快追不上了。” 他说得有理有据,惹得姜以禾忍不住一个白眼翻去。 为了让那女鬼追上自己?这和要杀她有什么区别? “不过既然你没死,那就要履行承诺才行。” 说着,他探出双手将她横抱而起。 忽地腾空,姜以禾僵着身子不敢动弹半分,况且这人还近在眼前,她当即吵着就要下去。 “可姜姑娘的双腿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如何能走出这荒林?” 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无论是抗着还是抱着,都不过是皮下的一堆血肉罢了。 他内心毫无波动,在昏暗的山道也走得神色自然,但被抱着的姜以禾却是别扭至极,但奈何她的四肢却像是被定住般丝毫不停使唤。 “我只是腿软一会儿就能走了!” “是嘛,我不信。” “我已经好了!能放我下来了!” “不放。” “楼止!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快放我下来!” “我喜欢你念我的名字。” ...... 第03章 猫捉老鼠(捉虫) 姜以禾不知折腾了多久,就连睡在了他怀里都毫无察觉,待再醒来时发现自己竟身处一处山洞之中。 洞外散进刺眼的光,看着已接近正午,她的眼睛被亮得生疼,一转头竟看见仅于自己一拳之隔的俊美脸! 即使他看着睡得人畜无害,但还是将姜以禾吓得够呛,立马利落地滚开几米远。 待确认自己没少胳膊少腿后才歇了一口气,回想起昨晚,当即皱起了眉。 只觉原著对这个大反派的描写还是含蓄了,这哪是白切黑,明明就是纯黑! 还有系统任务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上? 还要让自己喜欢上他,当自己是人民币啊! 总之!昨晚的事就当两清,她好不容易重开一定不能就这么挂了!得逃! 见他枕着头侧躺似还在睡,姜以禾手慢手脚又慢慢挪了回去,一边穿鞋,一边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唯一奇怪的还是他眼上覆着的白纱。 “看着是个瞎子,动作倒是迟钝不了一点……” 她怪气地轻声呢喃,对他覆盖的双眼倒是好奇了起来。 趁着他还没醒,她慢慢低跪匍匐,探出脑袋试图看透那层白纱,结果眼睛没看到,倒是将他鼻若悬胆唇若涂脂的脸看了个真切。 “姜姑娘对我的脸可还满意?” 被捉了个正着,姜以禾吓得往后挪动数步,尴尬得恨不得当场挖个洞钻下去。 “你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楼止起身盘坐,将白纱束紧了些,撑着腮帮子语气自若道: “醒?我可没睡。” “你没睡?你为什么不睡?” “我为什么要睡?” 他的理所应当彻底让话碎在地上,姜以禾哑口无言甚至有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 “所以呢,我好看吗?” 他继续问着,即使蒙着眼也不难让人猜到那染上戏谑的眉眼。 姜以禾本不欲理他,奈何他那半张脸却贴在了脑中挥散不去。 好看吗? 自是好看的,就算蒙住了眉眼也依旧不难看出他的面如冠玉。 只是为何要蒙住双眼? “楼公子,你的眼睛是真的看不见吗?” 她是真的怀疑,但他却稍显不悦地变了些语调。 “楼公子我不喜欢你这么叫,叫我名字吧,楼止。” 要自己直呼其名,姜以禾只觉得这两字忽地烫嘴无比,但也是顺了意。 “楼……楼止?” “……嗯,倒是比那人叫起来好听得多。” 他似自言自语般,但心情却是显然易见的好了不少。 “你指的是这个吗?” 他指了指自己被蒙着的眼睛,倒是答了一个听着没什么问题的回复。 “被这白纱蒙着眼,我自是看不见的。” “那……要是没有呢?” 似是被她的问题逗笑,楼止有些止不住笑意。 “姜姑娘的问题实在有些好笑,你明明能睁开双眼,却也看不见吗?” 蛤? 姜以禾的脑子差点□□烧,所以他这话的意思是,他没瞎,只是单纯把眼睛蒙上了? 到底是谁教他这么和人聊天的? 姜以禾彻彻底底地无语,长长叹了口气后觉悟,果然不能以常人的脑回路跟这篇文里面的人沟通…… “对了……” 他突然抛起了手中的铜币,不急不慢道: “这件事我只告诉姜姑娘。” 姜以禾一时愣住,这不是活生生的威胁吗? 她都要怀疑他视力是不是5.0了,他居然还担心被别人看出来? “那……你可得装像的哈。” 姜以禾被折腾得快没脾气,猛地回想当初,自己好像是被他拐出来的来着。 “那你打算带我去哪儿?” 然后他却道:“去哪儿?不知道。” 不是大哥!就生拐啊? 但既然如此,姜以禾心中瞬间有了主意。 “既然不知道去哪,不如你送我回家吧!” 如今物是人非还无依无靠,不如就回去起码还能有个容身之所,况且原主可是将军府大小姐,总好比现在风餐露宿的好。 至于楼止…… 自己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一时半会儿肯定跑不掉,他虽不是什么正面人物,但也算知根知底,先抱上大腿苟住性命再说,届时只要得了机会就立马跑路! “姜姑娘是想先假意向我示好,再借机找机会逃跑?” 楼止的一番话当场吓得姜以禾捂住嘴。 她没说话的吧? 但他却点着头赞许道:“姜姑娘腿脚功夫倒是不错,想跑也无妨。” 姜以禾一脸怀疑,“真的?” 他唇角上扬,似回答今日天气如何般答得理所当然。 “当然,只是姜姑娘得跑快些,不然被我找到一次,就将腿打断一只。” 姜以禾顿时虎躯一震,下意识抱紧自己的双腿。 “打断什么?” “把谁的腿打断?” “我的?” 花容失色的脸上写满着辱骂这个世界的脏词,但凡有其他人对她说这句话她都会犯贱地伸腿求打,但这人可是楼止啊…… ——把主角团杀了个精光的疯子。 在断腿威胁前,姜以禾忽然觉得要喜欢上他似乎也不是什么痛苦的事了呢。 立马摆正态度表衷心。 “放心,就算我的腿自己跑了我也不会跑的!” “可是我现在真的内急,能先出去解决一下吗?” 楼止玩着手中的铜币,沉默一会儿,笑里藏刀道: “当然,我就在这儿等姜姑娘。” 得了释令,姜以禾立马逃也似的跑出山洞,没一会儿已经不见了踪影。 楼止蓦然扬起了笑,掺着嗜血般的笑在昏暗的山洞中显得极为诡魅,他一上一下地抛掷着铜币,默默倒数着时间。 一个用力,铜币飞出掌心。 他默默捡了回来,重复着继续抛掷。 “她还未跑远呢,得再等一会儿才行……” 许久未玩猫抓老鼠的游戏,他有些兴奋了呢。 而脚下生风的姜以禾也终于是成功摆脱了他! 跑了不知多久,她蹲下身屏息凝神,身旁满身密密麻麻灌木的遮掩,确认没人跟来后姜以禾这才长舒了口气。 “唉,这荒郊野外上个厕所还真不容易……” 为了找这个风水宝地,她可是憋了一路呢! 她是真内急,就算真成为了古人她也没那个勇气随地大小便。 待解决完后,才恍然想到自己是不是出来太久了? “糟了,我出来这么久他不会以为我跑了吧?”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她犹豫的左右摇摆,最后还是怂了胆子提裤子立马杀回去。 可刚到半路便听到微弱的求救声。 “有人吗?” “救命啊!” 姜以禾寻着声音,发现一处埋伏野兽的猎坑,她朝下望去,看见个络腮胡大哥。 “大哥!你还好吗?” 络腮胡见来了人立马喜极而泣。 “姑娘救我!我已经被困了好几天了!求求姑娘救救我啊!” 姜以禾有些为难,毕竟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身旁还没什么可以用来救人的东西。 第5章 “大哥你先别急,我去找人来救你!” “姑娘姑娘!” 她刚想找救兵,却忽地被他拦下。 “那边的树下有我之前落下的麻绳!姑娘可以试试用那个!” 姜以禾寻着他的话,果不其然在树下找到了缠绕在一起的麻绳。 可她刚走近准备拿起,脚下却突然收紧了藤蔓,紧接着,她整个人被藤蔓拉起悬空倒挂在树上。 脑袋朝地,姜以禾当即头胀眼花起来,晃动的视线中也陆陆续续出现了两人。 一个是个大胖子,而另一个则是坑底求救的络腮胡。 “哈哈哈哈!埋伏了这么多天总算抓到一个了!” “快!趁还被人发现把她绑起来送过去!” 两人齐上阵,姜以禾当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手中的铜币不知被抛掷了多少下,最后被他彻底紧攒手中。 他不出所料般轻笑出声,倒是希望她腿断了后能安分点。 好戏开始了…… 第04章 好感度+1(捉虫) 一阵颠簸,姜以禾迷迷糊糊地恢复了意识,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竟置身在一辆飞驰的草堆马车上! 月明星稀,荒道枯木。 冷风在脸上驰骋而过,在察觉自己的手还是被捆住后姜以禾瞬间被吓醒。 “不是大哥,你们干嘛?” 看着眼前两个正赶着马的蒙面大哥,姜以禾一脸懵的脸上更懵了。 身后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把两人吓得够呛,一个哆嗦将手打滑,马车顿时左右泛起颠簸将姜以禾晃得一顿头晕。 “唉呀妈呀!你啥时候醒的!” 两人显然也没想到她会突然醒过来,毕竟那是下了三倍用量的蒙汗药啊! 一大哥立马拔出匕首向她威胁:“不许说话哈!你要乖乖听话我还能把你卖去个好人家!” “卖?所以...我是被拐了是嘛?” 不是我说,你们这世界人口贩卖这么猖獗的吗? “你别想耍什么花招哈!我们早就快马加鞭把和你一起那人甩掉了!他不会来救你的!” 本以为她会害怕,但她却眼睛一亮,惊喜道: “真的啊!你们真的把他甩掉了?” “当...当然!” “那大哥,咱们现在这是往哪个方向赶啊?” “东...东边。” 第一次拐到这么配合的货,哥俩都有些受宠若惊,也不拿刀威胁了,甚至还打算坐下来好好和她唠唠。 但姜以禾却有些为难了。 “东边?可我家在南边儿不同路啊,咱们就往南边儿走行不?” “那不行!东边儿那大客户都还等着呢,必须去东边。” “那算了,大哥你们还是把我放了吧,后面有个疯子在找我呢,要是被他逮到咱们可都没好果子吃!” 她一番好言相劝,竟差点将两人说服,但随后又立马意识到她实在忽悠自己。 “说什么呢!我们可没这么容易被忽悠!” 他话音刚落,只见天空的月光被笼罩,似巨大的黑色帷幕将几人困在其中。 马匹受了惊,长吁一声后不再受驱使,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姜以禾不知所措,但另外两位大哥却霎时白了脸。 “完了!是贪餮!” 只见两人惊恐不已,纷纷拿下车上的武器跳下马车,还不忘将姜以禾松了绑。 “快逃!被它抓住就完了!” 见两人火急火燎的模样,姜以禾也下意识紧张地跟着下了车。 “贪餮是什么?它会伤害我们吗?” 她不记得书中还有这么一个存在,但见两人避而不及,显然这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就是山鬼!我们闯入它们设下的‘帐’中要是不立马出去会被分食殆尽的!” “帐”? 姜以禾抬头望着头顶似与世隔绝的黑幕,它竟无限拓展带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辽阔。 “可是这‘帐’如此之大,那要逃到什么时候?” “谁知道!总之先逃就是了!” 可还没等几人跑出几步,姜以禾便瞧见这传说中的贪餮了。 它似七、八岁孩童般大小,但却赤裸着人身,脖子上方顶着的是一颗光溜的脑袋,仅有带着獠牙的裂口围绕在四处方向,而头顶则是裂长着一只四处转悠的巨眼。 这猎奇的外貌让姜以禾胃里一顿难受,但从这长相也看得出不是善茬。 “快跑啊!” 络腮胡大哥被吓破了胆,要知道遇上这东西可没好下场! 可他这么一叫唤立马便吸引住了贪餮的注意,它转悠的眼珠将他锁定,张开裂口一道长舌立马飞出缠绕上他的脖颈。 “大哥!”高个子焦急地大喊,却因害怕不敢上前搭救。 这时姜以禾注意到他掉落的钝刀,立马捡了起来毫不犹豫朝着长舌一刀断去。 手起刀落间,络腮胡得了救,贪餮断了舌当即暴躁如雷,怒充红血丝的眼睛当即就将她给死死盯着。 一道长舌迎面而来,姜以禾当即拔腿就跑,咬紧牙硬是绕着巨树跑了几圈,这才将它那长舌缠绕地打上了结。 摆脱了一个却又来了第二、三个,这下姜以禾没了折,就连手里的钝刀都被它卷了去,眼看那道长舌直冲心脏而来,她只好能躲一时是一时地朝一侧扑身躲去。 滚了几圈,地上的石子将她磕得直疼,还未等她起身,长舌便从眼前与自己擦肩而过。 她被吓得大气不敢喘,正以为它下一秒就要朝下将自己刺得个底朝天时,它却又猛然缩了回去。 紧接着自己这儿没了动静,反而那贪餮转向攻击起了另外两人。 姜以禾微微探头,却发现只要有一人跌倒,它便像是看不见般转而攻击另一人。 她瞬间得出了结论,朝着两人大喊道:“快趴下,它有视野盲区,看不见地上的东西!” 是了,贪餮的眼睛在头顶,因着他并不高,所以只能看见站着的人。 听了她的话,两人纷纷匍匐在地,果真如她所言一般,那贪餮瞬间变成了无头苍蝇般无所适从起来。 趁着它看不见,几人靠着爬行迅速移动,不知何时,这“帐”的结界竟只有三尺之遥。 “快出去!出了‘帐’它就抓不到我们了!” 似察觉到几人即将破帐,贪餮顿时变得狂躁起来,不由分说地动用起了所有长舌对着四下进行狂扫。 见状,三人纷纷加快了脚步。 眼看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姜以禾忍着被划伤的疼一心想活着出去,一双长靴却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 她抬头望去,便见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楼止?你怎么在这儿?” 楼止单膝蹲下,比起她的疑惑,他更在意另外一件事。 “姜姑娘为何迟迟不向我求救?” 他怎么在这?他一直都在。 在知晓她逃走的那刻,他不知该笑她傻还是天真,竟连痕迹都不知道要弄干净再逃。 不费吹灰之力的,他很快找到了她。 只不过她和两个白痴都被困在了帐里,他想,确实应该给她点教训。 于是,他在帐外看了半天热闹。 本想等她哭着求自己来救她后再上演个英雄救美,可看到最后,她居然都快全身而退了也没见唤自己一声名字! 索性,他也进来瞧瞧。 “我说了姜姑娘的命是我的,除了我,谁也不能拿走。” 不知为何,姜以禾觉得他似乎很生气,但眼下可不是解释的时候! 她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拉下身来,“别站这么高!会被发现的!” 但她的警告显然已为时已晚,贪餮发现了高出半截身子的楼止,一道飞舌立马横飞而来。 眼看它速度之迅猛,姜以禾心下一惊下意识地抱住楼止将他扑倒在地。 抱紧他,尽量将两人的身体紧贴从而避免被发现。 上身猛然多了点重量,楼止只觉心口一窒。 她怕是又在偷偷咬他了... 但她却不知,自己身上的独特气息无论如何都躲不了这群妖鬼。 见那长舌快马加鞭似的直冲二人而来,楼止当即揽住她的腰身将自己与她调转了方向。 一番天旋地转,楼止的脸猛然与天幕混在一方。 一道穿刺声,从他肩胛骨穿透而出的长舌赫然出现在她眼前,带着些许温热洒落在她的脸颊。 “楼止...你——” 还未等她惊恐地反应过来,那长舌更是连带着他人一同卷了过去。 “楼止!” 姜以禾爬起身,却见那贪餮的长舌早已将他紧紧束缚,其中一条更是死死缠绕在他的脖子上。 “桀桀桀桀——” 它在怪笑着,不知是从哪个部分传出的刺耳腔调听得姜以禾直起鸡皮疙瘩。 “你俩还真是情深义厚啊!不过今日,你们只能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 第6章 “我将这选择交给你,只要你杀了他我就放了你桀桀桀桀!” 楼止本不欲与这么个杂碎纠缠,可它这么一说,他倒是起了些兴趣来。 姜以禾是会选择救自己而杀了他嘛? 姜以禾犹豫着,他如今半身不遂,确实是个彻底甩掉他的好机会.... 要是他死了,她也就没什么威胁了。 这样想着,她捡起地上掉落的弓箭,回忆着射箭课上学过的内容有模有样地拉开弓对准了他。 楼止稍显意外地笑出了声,竟没想到她还会射箭呢。 不过这番意思是选择救自己没错了。 毫不意外,楼止心中并没有什么浮动,只觉得无聊,这场游戏确实是该结束了.... 姜以禾将弓拉满,目光凛冽地不敢马虎半分,她屏息凝神,只觉这弓沉重无比。 微微吐纳间,手中的箭矢立马如脱缰之马飞骋而去。 箭刃在眼前离自己越来越近,楼止磨摩挲着手中的铜币正欲抛掷时,它却以分毫之距与自己擦发而过。 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在身后响起,那箭矢竟穿透贪餮的身子将它牢牢钉穿在树干之上。 楼止一时愣住,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只见她扔下弓箭携着一抹月光奔赴而来,似一万朵桃花在诗里洇开。 伸出的手一把合住他的掌心,带他逃离这灰暗的荒芜之地。 他几乎没有反抗,感受着她的发丝蹭过手背留下的密密麻麻,他竟也稍感手足无措起来。 从掌心传来的温度似来自春的绿色浪潮,带着途经山丘和草地时所领略的生机,彻底将他淹没。 他从未被选择过,不明白此时的心情是否正常。 他不想杀她了,而是想知道被她喜欢会有怎样的心情? 姜以禾无暇顾及身后人的思绪,只见贪餮竟不知何时闪现在了眼前。 她欲继续调转方向,但手却被猛然向后拉去。 楼止上前一步护在了自己身前,与此同时长舌猝不及防地袭来却被他轻而易举地牢牢抓住。 稍稍用力,竟将那长舌连根拔起。 贪餮当场暴毙间,帐也随之消失不见。 姜以禾还未来得及喘息,从天而降的一条长舌却猝然紧勒住了自己的脖子将她连人直拽飞天。 让两人都没想到,这里竟不止一只贪餮。 眼看姜以禾就要被拽入另一帐中,楼止也不打算客气,连着抛出三四个铜币直掷往“帐”中,打算直接破了它的窝。 一道银光却捷足先登砍断了缠绕在姜以禾脖上的长舌。 没了束缚,她当即往地上直落而下,再一次体验失重感,姜以禾可谓想死的心都有了。 然而一道身影破风而入,踏着凌波竟将姜以禾稳当地接入怀中。 两人在空中旋转,最后落地时姜以禾已经彻底瘫倒在那人怀中。 “在下黎微,姑娘受惊了,可有大碍?” 安抚人心的知性声音一出来,姜以禾当即觉得自己又行了,一睁眼,只见一位美若天仙的姑娘竟与自己近在咫尺! 姜以禾第一次和如此美人近距离接触,当即惊得倒吸一大口。 美女姐姐不仅臂膀结实,身上也香香的,她刚刚说了什么?一个字也没听懂... 而仅晚了一步的楼止此时脑中也终于出现了系统的提示音来。 [攻略对象姜以禾对黎微好感度+1,+2...] 楼止脸色一沉,烦躁地轻啧一声。 他的英雄救美,倒是被他人给截胡了去。 不由分说的,他一把将姜以禾从黎微怀里拽了回来,轻掐着她的下巴逼得她仰头看向自己。 语气虽然不悦却竟也带上了几分委屈。 “我呢?” 姜以禾顿时恍然大悟,连忙撕下裙边捂住他受伤的肩胛骨。 “噢你的伤!没事吧?伤口还疼吗?” 被她这么一关心,楼止满腹的怒意竟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但也执拗地偏过头不想理她。 “死不了...” 第05章 救命有变态!(捉虫) 小说女主的相貌自然是毋庸置疑,更何况还是能迷住八个男主的特种兵女主。 可当姜以禾真正见到黎微时,还是有被她的美颜震惊到。 “楼公子,竟会在这儿再遇到你!” 相逢故人,黎微顿时有些喜出望外。 “想不到这贪餮倒是学聪明了,楼公子身上的伤无碍?” 相比她的古道热肠,楼止的反应就显得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疏离。 “姜姑娘费心了,这点小伤不足挂齿。” “小伤?可是你肩都破了个洞嗳。” 一旁的姜以禾不由得出声吐槽,看着这么大个血窟窿她也感同身受般龇牙咧嘴起来,但他却像个没事人一般。 曾有他有过几次照面的黎微倒是不担心,她安慰道: “楼公子身手不凡,这点伤奈何不了他的,不过……这位是?” “我叫姜以禾,刚才多谢黎姑娘搭救!给您添麻烦了。” 见高岭之花般的女主问起了自己,姜以禾有些小鹿乱撞的慌张,但依然止不住脸上的笑意,就连语气也不知不觉夹了起来。 “姜姑娘过奖,治病救人本就理所应当,没有麻不麻烦的。” “不过你二人皆受了伤,不如先随我去简居,我替二位疗伤如何?” “那便有劳黎姑娘了!” 有美人相伴,姜以禾瞬间便将今日发生的不愉快抛之脑后,跟在黎微身后问了一大堆有的没的。 不经意地瞥见跟在身后一言不发的楼止,他虽面无表情,但她却莫名觉得他似乎在盯着黎微看? 她回忆着剧情,再一次确定两人是没有感情戏的,而且前期还算是除魔卫道的知己,可今日一见,倒是有些大相径庭。 想着许是刚开局的缘由,两人交集还没有太多,姜以禾就没继续深究下去。 此番黎微下山历练已有些时日,恰逢此处多闹贪餮,这才寻了一处废院落脚。 废院虽不大,但三间木屋里却应有尽有。 她提出先帮楼止看看伤,却被他委婉拒绝。 “楼某的伤并无大碍,自己来便可。” 黎微也不执着,给他准备了各种金疮药后便领着姜以禾去了另一处地儿。 “黎姑娘,他的伤真的没事?” 待离了远些,姜以禾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虽然她知道楼止看得见,但那伤比较在肩上,包扎什么的一个人也不方便吧? 看出她的忧虑,黎微笑了笑安慰道: “姜姑娘放心,楼公子他不比常人,他说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 “黎姑娘对他还真是了解,你们……认识很久了?” “那倒不是,我师承天玄派,此番是第一次下山,认识楼公子也只是一些巧合罢了。” 说话间,两人已进入了主屋。 黎微将她的衣袖挽了上去,露出血痕道道的手臂时当即让她怜惜的眉头一皱。 “已经不疼了,都结血痂了,处理起来可能有些麻烦。” 见她都自顾不暇了还来安慰自己,黎微顿时对这么个看起来娇气的姑娘有了新的认识。 她手拿伤药,为了让她少点疼痛故意挑起了话题。 “楼公子是姜姑娘重要之人吧?” “为何这么说?” “方才在帐外我都看见了,姜姑娘最后关头竟以凡人之力涉险向贪餮射箭,不就是为了救楼公子吗?” 姜以禾震惊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怪不得找到她的楼止没立马砍了她呢,原来是以为自己在救他! 回想案发情形,那怪物要她选自己还是他,那她当然选自己啦! 但是……楼止是谁,会这么轻易被灭,用的自己救指定在憋什么大招呢!她只不过是为了表决心才射了一箭拖延时间,只是没想到居然中了! “呵呵……重要倒是重要……” 毕竟可是扬言要拆了她腿的人,可不得注意点嘛。 “咳咳……” 虚掩床帘地榻上忽地传来咳嗽声,姜以禾顿时一吓,竟没注意到这居然还有别人。 “姜姑娘莫怕,前些日子我在溪边发现位身受重伤的公子,他筋脉寸断还昏迷不醒,这才将他移了回来。” 说着,黎微起身去塌边查看他的情况如何了,姜以禾好奇地探头一瞥,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顿时引起了她的注意。 踏上之人还在咳嗽,似要将肺腑都咳出来般,但却双眼禁闭,不见苏醒迹象。 姜以禾慢慢走了过来,看着这张脸蹙起了眉。 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姜姑娘可是认识?” 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黎微问出了声,但她却是苦恼地摆了摆头。 这张脸她倒是认识,但是谁的还没想起来。 这时,也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如何,那榻上昏迷几日的人竟忽地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时,只闻他惊恐出声。 第7章 “山……山主?” 这下姜以禾大脑瞬间通了电,她睁大眼睛凑近了一番确定,两人眼中一个比一个惊讶。 “萧聿知!?” 她想起来了,全想起来了! 原文萧聿知逃出山后被遭遇不测,浑身武功散尽昏死过去,这才与女主有了初相遇,而他更是对女主一见钟情。 “山主,是您救了我吗?” 眼看萧聿眼中流露出了眸中暗潮涌动,姜以禾立马将黎微推到了他眼前。 “不是我!是这位仙女姐姐!是她救的你!” 夺人剧情这种事她能躲多远她就要躲多远!她尊重文中每一对cp,既不想拆散谁也不想撮合谁,而是只想躲得远远的! 两人猝不及防跌入对方的眼眸之中,萧聿知有些错愕,他第一次见到这般梦幻似的女子,心头一跳视线当即落荒而逃。 黎微对他柔情一笑,“公子不用担心,你身上的伤我已经替你处理好了,再休息一段时日身体便可痊愈。” 见两人气氛正好,姜以禾立马轻手轻脚地溜了出去。 待确认剧情没发生什么偏差后终于悬下了心来。 “不仅楼止,看来剧情也得想办法离远点!” 念到某人,姜以禾注意到他所在的那间屋子灯还亮着,看来还没有休息。 “他这么厉害,也不需要谁。” 说着就想去黎微给安顿好的房间休息,刚还没走两步又停了下来。 “他的伤在这儿,能包扎好嘛……” 她摆动着双臂试着给自己的包扎一番,可却迟钝得像生锈的机器般难操作。 踌躇半刻,她还是抬步离去。 沉寂的夜空乌云流动,月亮被遮挡住,院落都笼罩着一层暗色,就连树中的蝉鸣也霎时默契地静了声。 而独留一盏烛灯的室内,楼止半身隐在昏暗,似阴阳割昏晓般分明。 桌旁的热水已经彻底温凉,他并未脱下污衣,桌上的伤药亦是原封不动地摆放着。 他任凭伤口处的血渍渗透,似是感受不到伤痛般,慈悲佛似的容颜无喜无怒。 “她竟对她动了心?” “还真是有趣……” 回想了方才的一幕幕,他浅淡地提了提嘴角,语气里却不见丝毫笑意。 他在想她为何会突然对一个毫无关系之人动了心,她明明是该喜欢自己的才对。 是哪里出问题了呢? 抛掷着手中的铜币,他闲散的撑肘抵着头,烛光忽闪忽暗,将他的身影越显寒冽异常。 “姜以禾没有逃……” “我也没有杀了她……” 似自言自语般,他与自己对峙着疑惑,语气淡然却又带着视人如芥的随心所欲。 不是姜以禾的错,也不是他的错,那是谁的错? 他嘴里一一念过几人的名字,似阎王点卯般落音在了最后一人的名字上。 “啊,是她啊……” 终于最后铜币落入掌心,他总算找到了这个问题的第三种答案。 姜以禾要喜欢他就不应该喜欢别人才对,可现在她喜欢别人了。 她可真坏,又骗了他。 她是不对,他应该杀了她的,可她当时却想救自己…… 姜以禾没有学坏,她还是那般愚笨。 可今日若不是那人突然出现,姜以禾也不会因此喜欢上她才对。 是啊……是她,是她带坏了姜以禾。 若不是她突然出现,姜以禾也不会变坏,更不会被她蒙蔽而喜欢上她! 他该说什么好,是她的太过愚笨还是黎微的太过碍眼? 不过…… 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近乎疯狂的兴奋让他快喘不过气来,紧绷的背脊止不住地颤抖,他双手捂住嘴试图藏匿住心底的大笑。 “还好她没有变坏,不然可就真的要杀了她呢……” 姜以禾要喜欢他才对,她答应过的。 所以,任何让她失约的人都该死,是他们把姜以禾教坏的不是嘛? “没关系……只要……她死了……就没人会把她弄坏了……” 喉间发出的怪笑在幽静的室内显得尤为刺耳,他克制着想将罪魁祸首立马撕裂啃食的暴戾,手臂与颈间皆凸显出了格格不入的青色来。 “咚——” 一声轻响打断了他的思绪,寻着声源,他看见窗外时不时冒出的毛绒脑袋。 而好不容易绕到后围的姜以禾趴着窗子听了半天也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 不仅几次磕到了头,还被蚊子咬了一手的包! 突然里面传来靠近的脚步声,姜以禾立马屏息凝神,接着脚步声停下,等了半晌,居然还是没别的动静。 以为出了什么意外,姜以禾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可还没把屋内情况看得个大概呢,就被掐住脖颈一把拽进屋内。 一番天旋地转,姜以禾被压在了床上,而视线更是落在了赤裸着上身的楼止上。 “我当有贼,原来是姜姑娘。” 他看着恍然大悟,但手上的力气倒是没弱半分。 “你!你的手……放开!” 姜以禾一番挣扎,虽不过花拳绣腿但还是将他匆匆缠上的纱布扯掉了些。 渗着鲜血的纱布蹭过她的脸,在她白净的脸上留下了一墨。 楼止忽的身子一僵,他微微蹙起了眉,在姜以禾誓死反抗的神情下,他低下头去,探出舌尖舔去了那一抹刺眼的腥红。 她的脸面如凝脂,沾上点红倒是像极了芙蓉糕,他不喜欢吃那东西,太甜了。 可是今日,他却想试一试了。 热气扑洒脸颊,他占据着自己的所有视线,甚至那一处的湿润还在,姜以禾坚定的可以入党的眼神顿时傻眼。 他用指腹晕开那点光泽,粲然一笑。 “你的脸倒是比芙蓉糕好吃。” 姜以禾只想大叫:妈妈!这里有变态啊! 第06章 好感度-10(捉虫) 烛芯快要溺入烛油,周围一圈一圈被昏暗覆盖,愈渐闷热的夏夜中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跳。 被囚禁在这方寸之地,如此氤氲的距离却让姜以禾没有半点非分之想,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你不会……是想吃了我吧?” 还是连皮带肉的那种? “惊悚”两字在她的脸上写得栩栩如生,暧昧的气氛倒是没有,背后发凉是真的。 楼止被她的反应笑到,倒是怀疑起她到底是如何躲得过那贪餮的。 “人怎能吃人,又不似鸡鸭鱼肉。” 听到这里,姜以禾庆幸的瞬间瘫软下半截身子,但却又见他话锋一转,带着别有深意的戏谑般一字一句似碎石落入耳中。 “可……我不是人。” 这下姜以禾是真的不敢动了,试图透过薄雾窥探他眼底的眸色,可此时油灯已悄然燃尽,黑色似巨浪铺天盖地地将两人淹没。 万籁俱寂间,心跳尤为刺耳。 “楼……楼止!天色已晚你该休息了!” “可我不需要休息。” “不睡觉?那你要是闲就去找个夜班上!” 面对他理所当然的执拗,姜以禾当即怼了回去,但两人的姿势无论怎么说都太过奇怪,她又开始不安分地挣扎起来。 “你不睡我还要睡了!黎姑娘该等着急了……” 堪堪好了一点的情绪在她提及黎微后顿时沉下。 他松开钳住她脖子的手,还没等她好好吐出一口气,脸上一凉,两颊忽地被粗鲁地捏住。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嘴里便被顺势送入了什么东西,竟一口气直接被咽了下去。 “你给我吃了什么?” 这下她倒是从他手下挣脱了出来,也不知他给自己吃了什么,拍着胸脯催着自己一顿吐。 “没什么,毒药而已。” 楼止轻描淡写地说着,顺手将散开的绷带又给缠上,但姜以禾却是立刻傻了眼。 “毒药?吃了会死人的那种?” “姜姑娘这么聪明,不妨猜一猜。” 猜?猜你外婆家的香蕉皮啊!屁股和脑袋又安反了是吧! 她不解并且错愕,满腹的暴戾都化为了一种懒得争论的无力感。 “你毒我干嘛?看我不爽你大可直接杀了我。” “来来来,像刚才那样,掐死我。” 说着,她挑衅般地伸着脖子就往他那边凑。 可当他真又抬起手时她却又猛地缩了回去。 一脸不可置信:“不是,你还真要掐啊?” 楼止沉着的脸终于破了冰,还当真以为她傲骨难摧,原也不过常鳞凡家。 不过……也倒是有趣。 他稍稍倾身,捻住她散落的缕秀发轻轻摩挲缠绕在指尖,语气不紧不慢。 “姜姑娘不是想让我掐的嘛?现在怕了?” 姜以禾拂回那缕秀发,警惕地后挪几步与他保持距离。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何要这么做?白日我没有跑,而是被那两人掳来的,遇见其他人也没有提及半分关于你的秘密,反而你!不分青红皂白老是威胁我!” 第8章 趁着看不见,姜以禾索性将心中的不满通通说了出来,就算要死她也得死个明白! 见她如炸了毛的猫一般,楼止倒是有了几分逗乐的心思。 “姜姑娘如此有趣,我倒是舍不得杀了。” “放心,那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只不过三天之内姜姑娘要是说了五句话以上就会立刻暴毙而亡。” “顺带一提,刚刚你已经说了五句。” 突然的死亡宣言直接硬控她三秒,这一秒她的思绪从开天盘古到宇宙爆炸,她算是彻彻底底看明白了一件事。 这人,真是个疯子! 于是,她一言不吭跳下床去,摸着黑在屋里翻箱倒柜。 听着她的动静,楼止以为她实在寻找解药,还好心地为她重燃起了火烛。 “这里可没有解药,或者说除了我世间无人能解。” 姜以禾冷呵一声,解药?她只不过是在找能同归于尽的刀罢了。 最后一无所获,她只恨不得眼神能杀人! 楼止倚在床栏,朝她晃着三根手指,坏笑着嘱咐道:“三日,姜姑娘这三日最好还是少些说话。” 姜以禾一肚子火没处撒,万一他说的话是真的自己不就白送了吗? 不就是三日嘛,她还不想和他说话呢! 凶着脸冲他竖起两对中指,姜以禾立马眼不见为净地夺门而出。 本来是来看他伤势如何的,现在好了,哪怕再给他几十刀他也照样能笑得出来! 次日,遵循着每日不能超过五句话的警告,一大早,姜以禾便拉着黎微试试帮自己解毒。 “黎姐姐!我身子不太舒服你能帮我看看吗?” 见她容光焕发、红光满面的气泽,黎微虽有些好奇但也愣愣地点着头为她把脉。 “姜姑娘脉象平稳,除了有些心律不齐外倒没什么大碍,你可是哪儿不舒服?” 姜以禾眉头一紧暗道完蛋,看来楼止这毒还真是厉害,居然连女主都察觉不出来! 她丧着气摇了摇头,勉强劝慰自己只要管住嘴就好,偏偏又来了大麻烦。 “山主……好久不见。” 昨夜苏醒的萧聿知已经能下了床,在里屋听见了两人的声音更是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萧公子你怎么起来了?赶紧先坐下。” 黎微将他搀扶着坐下,一旁的姜以禾当即就想逃离这尴尬的修罗场,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山主我有话同你说!咳咳咳……” 他白着脸,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咳个不停,但手却无论如何不愿放开。 如今惜字如金的姜以禾表示多说一个字都是在浪费生命,只好放弃挣扎先坐了下来,做出请的手势示意他有话快说! “虽那日与山主闹得不甚愉快,但我打心里从未怨恨过山主,您对我的救命之恩更是没齿难忘!” “原以为我对山主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我也一度自怨自艾,想着一切随风散尽,可当再次见到山主我才知晓,原来……山主心中还是有我的!” “只要山主愿意,聿知什么都可以做!” 一番情真意切的告白将原本面白如纸的萧聿知说得越发赧颜羞怯。 而听完的姜以禾一口气顶在喉口差点下不来,她不仅怀疑耳朵还怀疑人生。 “你不会……以为我是来找你吧?” “山主放心,从今往后聿知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姜以禾:“……” 这傻小子的脑袋到底是什么时候坏掉的? 银铃轻响,似风般不冷不热的声音横入其中,倒是惊扰了一时的缄言。 “今日倒是热闹。” 还没等姜以禾回头望去,一道阴影赫然投落身前,二话不说拽起她的手臂将她带离了座。 他轻笑一声,道:“我倒是不知道姜姑娘还有这么个痴心情郎?” “你是何人?” 楼止贴在她的身侧,出类拔萃的身姿倒显得雄岸了几分。 横在二人中间的姜以禾此时更是心跳加速,因为她不仅手腕疼,手臂也疼…… “姜姑娘手上还有伤呢,你们快些放开!” 黎微当即出声呵斥,听闻她有伤,萧聿知立马松了手,而姜以禾便顺势踉跄地被拉回了楼止怀中。 姜以禾的脸被撞得生疼,但扑鼻的药草香立马让她醒了神地退开两步。 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楼止微微蹙眉。 “山主竟受伤了?伤可有大碍?” 姜以禾连忙摆着手示意自己没事。 而萧聿知注意到与她稍显亲昵的另一人,第一眼便心生的不自在让他起了芥蒂。 见他目覆白纱似是看不见才对,但为什么还是觉得他是在看自己一般? “这位公子是?” 黎微刚想介绍,却被他自己抢先了一步。 他稍稍用力拽回姜以禾,又将她拉回了方才的距离,低着头望向她,咬重着一字一句,似话里有话。 “是啊,姜姑娘也应说说我是谁,还有,他又是谁?” 姜以禾暗戳戳地瞪向他,这不就是摆明要让她中招吗?这人还真打算要了她的命是吧! “山主是我的救命恩人!” “呵,姜姑娘还真是能活,不仅能救自己的命还能救别人的。” 姜以禾被这两人吵得头疼,担心再这么下去非得闹出什么事来不可! “够了!现在谁也不许说话换我来说!” “我叫姜以禾你不要再叫我什么山主其次我不是来找你的真的只是恰巧路过我也对你没有一丁点儿意思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忘了的话回看第一章伤好了之后我们便会离开还有他是谁他叫楼止眼睛看不见脑子有问题是我喜欢的人救你的人更不是我要是这么想答谢救命之恩的话你还是直接以身相许给救你的黎姐姐吧好了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一番口若悬河下来连气都不带换可把姜以禾累得不轻,也将一旁的听众给唬住,而得到的问题却是萧聿知满眼不可置信的朦胧神色。 “他……是你喜欢之人?” 姜以禾差点没气急攻心吐出血来,听了半天就问这个? 她咬着牙强迫自己点头,不情不愿的回答更像是从牙缝挤出来般为难。 “是啊,我喜欢他……” [目前攻略对象对宿主的好感度为—10] 猝不及防间听见系统的通报音,姜以禾瞬间心咯噔一下,果不其然下一瞬就被某人捏住了双颊。 他阴恻恻地笑着,姜以禾甚至能看出那白纱下愈演愈烈的杀意。 “看来五句话还是太多了。” 第07章 翻云(捉虫) 又经历这么一遭,萧聿知彻底羞愧难当,别说再追究下去就连与姜以禾撞着面都局促得不行。 而他不想面对自己,姜以禾也正好不想打扰了两人的剧情,见他对自己终于死了心,可谓摆平了一大麻烦事。 借着养伤的借口,两人也打算多留几日,而在她眼皮子底下也是清晰可见地目睹了男女主剧情的推进。 两人都是修行之人,一来二往便熟络了起来,面对黎微无微不至的照顾,萧聿知自然也是春心萌动不已。 一切看着都岁月静好,除了……一人。 姜以禾发现,近几日楼止越发的奇怪。 黎微熬煮草药不小心打翻刚煎好的药罐,萧聿知着急地立马牵过她的手含入嘴中消肿。 见状,黎微先是一愣,后立马红着脸别过眼去。 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礼,萧聿知红着后脖赔礼道歉,拉着她的手却是不放,反而亲力亲为地为她上了药。 姜以禾在一旁磕得起劲,一双手蓦然闯入她的视线。 “你也该握住我的手。” 楼止挡身于前,顿时如高墙般威严地耸立,似容不得她说一个不字。 姜以禾习以为常地笑了笑,快速往手里吐了唾沫星子接着将手掌紧紧合了上去。 “如何?好握嘛?” 他沉默了一会儿,似没得到满意的结果嫌弃地将手甩开。 严肃道:“看来这手也得砍掉才行。” “……”她那是假动作啊喂! 再者便是黎微担心她无聊,特意去山里捉来几只兔子供她玩。 面对如此善解人意的女主,别说其他人,就连她自己都心动了几分,为弥补因自己多出了一点剧情,还将自己与萧聿知的关系细细解释了一番。 “萧公子为人仗义执言,虽看起来笨笨的,但心眼不坏,只是……黎姐姐如何看待这情爱一事?” 知道小说写的是虐男,无论男主们之间发生什么纠葛都不会对女主产生什么恶果,而女主也是坦荡地承认着自己对几位的感情。 ——“我喜欢你,但不会只喜欢你一人。” 即使这样的告白宣言也依旧让一众男主为她赴汤蹈火,姜以禾虽然不喜欢多情的人,但也架不住np是真的带感。 黎微含羞地笑了笑,想到萧聿知羞赧的脸,倒是起了将他逗哭的心思。 第9章 “世人皆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可修道讲究悟彻世间种种,心却有七情六欲,我认为——心外无物。” “凡是我心所向,便没什么不对,无论情爱也好,世事也罢,万物峥嵘,世间因我所见而所现,我为何不能是主宰?既如此,这世间的一切理应都为我而在。” 从来都只见过话粗理不粗的,还是头一次听到理粗话不粗的! 姜以禾心中一番感叹,赞叹女主不愧是女主,这思想也太超前了吧! 而画风一转,当夜她也收到了楼止送来的木篮子。 看着这方方正正被掩盖得牢牢实实的木篮,姜以禾战术性后退了数步。 “这里面该不会是炸弹吧?” “姜姑娘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姜以禾犹豫半刻,立马掉头试图跳窗而逃却被他抓住命运的后颈,三下五除二地将篮子塞入她怀中。 还没等她打开,那盖子忽地被顶撞开,一个个半大的光溜脑袋探出头来,四目相对的瞬间,姜以禾当即崩溃大叫。 “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篮子应声响的,数条长短不一的黑蛇密密麻麻地攀爬而出,差点没打姜以禾吓死,失声尖叫地在屋里一顿乱窜。 ………… 三日不到,姜以禾被折磨得痛不欲生。 她怀疑,楼止应该是准备要杀她了,这是先小试牛刀找机会下手呢! “不行!这地儿不能在待了!” “姜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正巧黎微过来帮忙换药听了些去,她好一番糊弄这才压了下去。 “你的伤倒是好些了,就是不知道楼公子如何了,他也倒奇怪,不让我帮他看看也就算了,近来还竟生疏了不少……” 姜以禾听了个怪,按说这时期两人关系好若知己才对,回想这几日,两人确实没怎么说过话。 “不过也罢,有侠肝义胆楼公子在我就放心!” “?” “明晚天狗食月,正是灵气最滋补之时,我要趁此机会遁入空门破了什么镜,这一闭关怕是需要些时日,不过姜姑娘大可放心修养,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破什么镜!” 这下姜以禾彻底坐不住了,原因当然不是她要闭关,而是在于在原文女主闭关之时突逢萧聿知体内瘴气发作,他内力混乱,差点走火入魔。 好在女主即使发现,帮他调运内力,可耐瘴气化为虚火烧得他□□难灭。 眼看命悬一线,女主黎微舍生取义用手帮了他排出虚火,这才又一次救回了他的命,两人暗生情愫,为后续坚贞不渝的感情画下了历史性的一笔。 这一晚,原文可是写了三大章啊…… 所以明天便是两人的初次坦诚相待啦?她是看还是看呐? 不对!她应该跑才是! 谁知道明晚又会出什么岔子,这要是在关键剧情又被搅乱那她不就再也躲不掉了嘛! 至于楼止,她可一定得想办法撇下他才行!再让他陪在身边她指不定得死成什么样呢! “黎姐姐,我想学习一些能快速移动的法术,你能教教我吗?” “姜姑娘为何突然想学这个?” “此番回家路途遥远,我也不想老是麻烦楼止,这要是发生什么意外我也好护个身。” 黎微思索一番,也觉得此主意不错,于是拿出一小叠黄符纸来。 “如此也好,姜姑娘能护住自己,只不过你灵识未开,我且教你一些简单的术法,只要多加练习稳固心性便能去得更远些。” 得了法子,但眼下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她只好趁着天黑特地偷溜到后山练习。 本以为瞬间移动什么的太过抽象,她练个三五载可能都练不出什么水花来,可真照着黎微所教口诀尝试后,她竟还真悄无声息地移了这么几米远来! “我个老天奶!我不会天才吧!” 不可思议转着圈看半天,姜以禾忽地信心倍增! 可她再浪费一张符纸瞬移时,却好死不死地瞬到了楼止的房间。 “……” 一言不发的对峙间,姜以禾当即提起裙子跑路,忽地一只木筷飞驰而出,转瞬之间便已横亘门中,颤晃着留下虚影。 “姜姑娘倒是喜欢晚上来串门。” “呵呵……你还,还没睡呢。” 看着楼止步步向自己逼近,姜以禾麻利地将余下的符纸张紧了些。 他何尝看不出她的小动作,以至于思索了几日的问题终于有了解法。 别有意味道:“没睡,在想姜姑娘。” 姜以禾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想我死?” “那倒不是,我想到个地方,姜姑娘或许会喜欢,今晚便出发。” “今晚?现在?” 姜以禾不禁提高了些嗓音,这猝不及防的当头一棒不亚于她蒙对考题结果抄错答案。 “怎么,你不愿?” 步步紧逼间,姜以禾彻底无路可退,她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到一个缘由。 “你知道我想走?” 他有些忍俊不禁的嗤笑,“哈,原来姜姑娘打算自己离开啊……” 一切不言而喻,姜以禾暗暗咬牙竟没料到他如此警觉,既如此,想独善其身怕是不行了。 她仰起脑袋一把扯过他的衣襟,倒是叫他有些意外。 “好啊,今晚走就今晚走,但我可不想去你说的那个地方!” 话音刚落,只见她狡黠一笑,掏出符纸聚精会神地默念口诀。 符纸上的咒文发出若隐若现的金光,几乎瞬息之间,两人已消失在原地。 屋内烛光依旧,蝉鸣也是闹腾个不停,这时,主房内倒是有了不小的动静。 “黎姑娘,今日乃是你闭关破境的关键,不必为了我自损前程!” “破境事小,性命攸关,萧公子还是担心下自己吧。” 床榻上,遭瘴气反噬的萧聿知已是满头大汗,身体似被无数蚂蚁咬噬一般痛不欲生,而本欲闭关的黎微却是打坐在他身后为他运输着灵力。 □□难熄,水深火热般的炼狱将他烤炽着,难以压抑的情绪就如雨后春笋般蓬勃向上,这让萧聿知羞愧地恼红了脸,连忙拉来被褥试图遮挡。 而黎微无意间的一瞥也是目睹到了它的声势浩大。 两人一时无言,氤氲的气氛伴着燥热让人喘不过气来。 而惊心动魄的不止他们,还有躲在衣柜的姜以禾。 天!谁能告诉她为什么瞬移瞬到了黎微房间的衣柜来? 还有,他们在干嘛?这不是明晚的剧情嘛!怎么提前啦? 更要命的是,在这狭窄得只剩一条缝的衣柜里,还有楼止的存在。 衣柜较小,自是容不下他那双长腿,他屈膝而坐,□□的唯一空余之地被姜以禾刚好占了个满。 留有光落入,将他那貌似神佛般的脸印刻得更为惊人,进而观之,姜以禾也被这不流动的空气闷得有些发慌。 楼止微微挑眉,索性懒散地倚靠木壁。 “姜姑娘就是想带我来这儿?” 姜以禾连忙捂住他的嘴,压低嗓音道:“嘘!别出声!”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目前看来外面那两人是在走剧情不错了,这他们要是贸然闯出去,不仅破坏剧情不说,如何解释也是一大问题! 索性!老老实实等结束好! “为什么?” 他闷闷的声音从手中传来,颤得她有些手痒。 “黎姐姐在给萧聿治疗伤呢,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得好,还有!把耳朵也捂上!” 此时榻上萧聿知一声闷哼彻底宣告魔法疗伤的失效,他将自己蜷缩起来,声音都忍不住带上颤抖。 “黎姑娘,你还是先走吧……” 智者仁心的黎微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但眼下他欲急攻心,单靠渡气怕是解决不了问题。 她定了番心智,扣着他的肩将他反压在身下。 “萧公子,得罪了!” “黎姑娘,你——” 为了防止他再次伤到,黎微扯来绫带将他的双手束缚于床栏之上,忙不停歇地又去解他的腰带。 萧聿知又气又急,奈何浑身烧得厉害,不仅头昏眼花就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锦帛被撕扯,毫无章法地洒落一地,当一抹凉意袭来时,萧聿知忍不住喘息出声。 “哈……哈啊!姜姑娘……慢……慢些……” 黎微也是头一次见这状物,一心想帮他疏解也没了个分寸,见他梨花带雨,娇喘吁吁,竟也心悸地咬紧了下唇。 如此香艳的初场面就这么被两人尽收眼底,姜以禾臊的脖子都泛起了红,也顾不上楼止了,先把自己的耳朵给捂了个严实。 “罪过罪过……我不是有意要看的,我只喜欢文字,不搞真人的……” 眼不见为净,她只恨不得自己当场昏死过去。 腕间忽地一凉,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又席卷而来,同时还有贴近入耳的疑问。 第10章 “你确定他们是在疗伤?她为何抓着他的□□?” 阳……这什么虎狼之词! 姜以禾当即大脑爆炸,直接上了两只手去掐住他的脖子以示是警告。 “我求你别说话了!乖乖待着不行!” 楼止又不明白了,他只是一问她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暗暗瞥往榻上,瞥见黎微的一瞬,心中戾气丛生。 他恶劣地笑着,语气不善:“我近来想着一个问题,不过今日倒是有了法子,姜姑娘想听一听嘛?” 姜以禾掐着他脖子的手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只能僵着身体问道: “什……什么?” 他嘴角闪过一抹冷笑,嘴角勾起冷淡的弧度,望向她一字一句道: “你说,我杀了她如何?” 姜以禾微怔,“杀……谁?” 他慢慢覆上她松散的手,从外施加一些力使她掐紧了脖颈处。 骤然的压迫蔓延起了扼止感,他竟有些期待起了临近极点的窒息,似一江碧泉引诱着他的沉沦。 他开始喘起了气息,微微张着口,语气兴奋。 “姜姑娘这么聪明,不妨猜一猜。” 此时她的手全然不受自己的控制,掌心跳动的脉搏一下一下与她撞击,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带着她始料未及的压迫。 下意识的,姜以禾想到了一个人,但又觉得荒谬至极。 “你说的,不会是黎微姐姐吧?” “哈……姜姑娘还真是聪明。” 外面的动静越看来激烈,似巨浪上的轮帆般即将驶过雷电加快的暴风眼,但她已全然没了那番心思。 楼止想杀了黎微? 为什么? “哈...” 骤然的窒息感蔓延而来,血液涌汇入大脑,胸口仿佛被无数涌动的水波笼罩,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一股窒息和闷痛。 眩晕感彻底絮乱了呼吸,但,这对于他来说却是一次前所未有的体验。 他不由得更用力了几分。 姜以禾眉头微皱,手下逐渐上升的炽热仿佛要灼伤进掌心,让她越发不安。 他却不甚在意地嗤笑一声,声音越发沙哑。 “她将你变坏了,自然该死。” “她引诱你、欺骗你,偏偏你还愚蠢地一次次上当,看看你,眼睛都被她弄脏了。” “我是在帮你啊……” 明明濒临窒息面发绀紫的人是他,姜以禾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压迫,她心跳如雷,看着面前的人只觉越发毛骨悚然,一心想逃出这个昏暗的犹如深沼的地方。 “你脸都快发紫了!快放开!” “好啊……” 他慢慢松开她的手,在她即将收回时语气微喘地又补了一句。 “要是你松手,我马上出去杀了她。” 姜以禾猛然顿住,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试图找出一丁点他开玩笑的痕迹,却见他嘴角噙着一抹欢悦的期待。 她只能再次掐上他的脖颈,带上了点私人恩怨,使得他喘息声越深。 姜以禾耳尖有些发热,她别过眼不再去看,任凭里外两种声音混在一起淹没原本喧闹的蝉鸣。 “哈啊……用力点……” 这样的感觉远远不够啊…… 他近乎癫狂,身体的本能让他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腕,却在她吓得想要收回手时又轻轻安慰。 “没事……继续……” 姜以禾自然不敢用力过猛,一会儿轻一会儿重留得他几分气息在,不过,这过程也太不好捱了。 谁知道,他还有这种癖好! 总有,榻上的一阵猛颤,风浪终于平息。 萧聿知满头大汗,面红耳赤地彻底瘫倒不起,而黎微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她的手险些扭到好几次…… “萧公子,瘴气已排出,现在没事了……” 萧聿知将脸埋入被褥,羞得说不出一个字。 想不到,她竟真帮自己做了这种事,虽说都是修行之人,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这种事是能轻易忘记的吗? 两人一时沉默不语,空气中的氤氲气味也逐渐消散。 最终是黎微出声打断了这一沉默。 “我先去给萧公子煮些药好修养!” 说着,里面逃也似的跑出房去。 萧聿知下意识想将她挽留,可刚准备开口她却早已跑远,无意间瞥到床上的混乱,他当即脸色一红,抱着所有被褥直奔池边。 屋内顿时没了动静,忽地“嘭——”的一声,衣柜赫然被撞开,里面的两人一前一后地滚落而出。 在地上摔了个结实,正当她准备起身,面红耳热的楼止却已双手撑地伏在了她身前侧。 她一时无路可退,只能硬撑着身子警惕他的靠近。 “楼止,你的脖子被掐伤了,要赶紧敷药才行。” 她试图转移话题,可语气中的颤抖却让他脸色一沉。 “你在怕我?” “为何?” “我要杀的是她又不是你,你在怕什么?” 他跪得紧逼,姜以禾肘着地连连后挪,磕到碎石子是疼得她眉头一紧。 看着他变了个人似的偏执,她确实有些害怕了…… 她咽了咽口水,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我能问问,你说的……她将我带坏是什么意思?” 听了她的话,楼止只觉心中的困兽仿佛一团正在遭受炙烤的炭,在炉盖之下,不停地哔啵爆裂。 她明明知道的…… 果然……她一直在欺骗自己,她果然变坏了。 他暗暗咬紧后牙怒极反笑,强压怒火声音带上嘲弄道: “姜以禾,你喜欢她。” “在还没喜欢上我之前,就喜欢上了她。” 姜以禾听得云里雾里,但也猜出个七八分来,瞬间联系起这几日发生的种种才恍然有了答案。 他这几日……莫非是在学着黎微讨好自己? 她开口想解释,但他已经没了继续听的心情。 扣住她下巴的力没了分寸,很快便掐出的红印惹得她发疼的水雾了眼眶。 他彻底没了耐心,却也伪善着最后的体面,柔声道: “我再给你一个选择,选她,还是你自己?” 姜以禾的心猛然归于静止,周围的一切都静得可怕,他的声音犹如□□的锋刀,一字一句划刺着她的耳朵,牵动着她的惊心动魄。 “姜以禾,你喜不喜欢我?” “喜……喜欢……” [攻略对象姜以禾目前好感度—1、—2……] 心知肚明的真相再一次被血淋淋地抛之于众,留下的只有背道而驰的两种心跳。 “呵……” 楼止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既然你选了她,那我便成全你。” 而这时,姜以禾却猛地伸手向他别在一侧的匕首伸去,却早被他察觉先发制人地拔刀横在她前扑的脖颈上。 “姜姑娘又想拉着我同归于尽?” 脖颈一凉,带着些许刺痛,但姜以禾却全然没了刚才的慌乱无措。 她暗暗攥紧了撑在他身后的手,手中的符纸缓缓发着微光。 “楼止,我不是你作乐的玩物,你要是下定决心杀了我,最好还是下手麻利些。” “我不怕你,更不怕死,你困不住我,也休想困住我!” 话音刚落,楼止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看向身侧,果不其然,她手中的符纸已开始消散。 她竟在他眼皮子底下催动了术法。 当他再回过头时,原地早已没了她的身影。 手中赫然落了空,他落下悬空的手赫然笑出声来。 “哈……倒是有趣得紧。” 第08章 闹鬼(捉虫) “杨公子,今日这汤浴如何?” “额……也就一般般吧。” 热水中缓缓冒出的蒸气氤氲缭绕在空气之中,围绕着温泉四周的厚石板与潮湿的岩石渗出水泽,地热涌出,让气泡在泉水中噗噜噜地扩散。 池中尚有单着中衣的男子,其中一人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杨兄,要我说你就该报官把那贼人抓起来!她掳了那这么多日让你吃了这么多委屈,你就甘心?” “是啊是啊,要不哥几个帮帮你?” 几人的三言两语让一旁沉默的杨三牧眉头越发紧缩。 想起那日日害得他睡不好的人他就一肚子气。 “你们以为我不想,要再让我遇见她,定把她碎尸万段!浸入这池水中活活溺死!” 几人嗤笑,谁人不知这杨家大公子贯是会一张嘴,别说溺人,就连扇人一巴掌怕都不敢。 “行了行了,我为杨兄准备了一个小礼物!看池中!” 话音刚落,池中猛地冒出个人来,巨大的水花洒湿了众人一身,还以为这小子又研制了什么弹丸来,结果一看,居然是个女人。 猛然从水中蹿出,姜以禾只觉自己肺里鼻里全是水,咳了好几声也勉强缓过神来。 第11章 抬头一看,瞬间呆滞,眼前竟是一片大浴池和几个湿透衣衫的男子。 “这给我干哪儿来了?” 她连忙左右顾望,确认这个地方眼生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又瞬移到了那几里地之外…… 这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才刚刚死里逃生还没来得及喘息,只见一男子忽地起身,指着她语气错愕愤然。 “是你!你居然还敢来!” 姜以禾不认识他,指着自己讪讪问道:“我?” 而杨三牧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跨入池中央一把将她抓住,似有深仇大恨般想将她就地伏法,可不料一时脚滑直接栽入池中,淹了个遍。 而被他抓住的姜以禾堪堪稳住了身子,这才不至于给他一同拉下去。 “这位公子,你认识我?” “咳咳咳!废话!你占了我的清白现在居然假装不认识我?说!你又要做什么!” “我占了你的清白?” 姜以禾刚想给这个莫名其妙来污蔑碰瓷的人一个大逼兜,但不知名的记忆却抢先一步占据她的大脑。 似走马灯一般,她竟看见自己与眼前这人厮混在一起的画面! 云朝雨暮,玉罗纱帐,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 “啊!” 被不存在的回忆攻击,姜以禾只觉得自己脏了眼般当即吓得甩开了他的手,将刚准备起身的杨三牧再一次没入水中。 但她又很快反应过来,那人不是她,是原主的记忆才对! 这人怕又是哪个前夫哥! 看这架势只会把自己大卸八块才解气吧? 顾不上这么多,姜以禾眼下只想逃得越远越好,她才刚逃出狼窝可不能就这么折在这儿了! “哎!你不许跑!来人啊!将她拿下!” 刚爬到岸边,一个黑色麻袋猛然套在了脑袋上,眼前一片漆黑,她感受到自己被五花大绑地架了起来,刚想反抗,一记掌便敲了下来,她彻底昏了过去。 待再睁开眼时,却已身处异处。 眼前是紫纱云帐,淡淡的安神香让她稍感舒心,神奇的是,自己原本湿淋淋的衣服竟也被换了套干净的。 慢着...自己衣服被换了? “蹭——”的一声,她来顾不及脑袋还在发昏的不适,垂死病床惊坐而起,环顾周围,却一个人也没有。 花窗半开,落日的余晖整整齐齐地铺躺在窗棂,将外头梧桐叶子的落影照进屋内。 这间古色古香的小阁中,除了袅袅缥缈的安神香再无其他动静。 就从目前情况来看,她不仅换了干净衣服身子还爽朗了不少,看来将她拐来的人应该没有恶意。 “吱呀——”门忽地被打开。 只见梳扮规整的婢女齐刷刷地走进屋来向她作揖行礼。 “娘子,我家公子特命奴来为您梳妆。” “你家公子?他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他要找的人。” 为首的女婢充耳不闻,向两旁使了个眼神,各种珠宝服饰便围了上来。 “公子说了,若是您不愿我们动手那他便亲自来为姑娘换衣。” “什么?” 看来他被原主气得不轻啊... 最后迫不得已姜以禾还是乖乖坐着任凭摆布,说来也怪,明明看着像是恨她,这送来的服饰倒是个个精细。 当姜以禾从镜中看到自己的脸时,不免发出惊叹。 简单的一支青绿玉簪与她缥碧色的衣裙极为相称,清脆而不张扬;眉如远山青黛,平直舒展时显出十分的端庄,不看人时又微微蹙起,似乎言不尽的思绪。 一双剪水秋瞳澄澈明亮,望过这样的眼睛时,仿佛在透过一泓清泉望自己的影子,而至于秀挺的鼻,红润的唇,则又给这张脸添了几分妩媚和昳丽。 姜以禾本就身形削瘦而纤长,肤色又白,颇有几分弱不胜衣之感,可她神色从容,即使一路来被各种眼光猜忌也没半点慌措,端庄的气度和柔弱的外表一相结合,身上矛盾的美感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随着领路的女婢绕过几道拱门,举目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四方宽大的院落,四周耸立着泥土的围墙,院门口掩映着几株随风婆娑的修竹。 踏进院门,迎面是一座砖砌的影壁墙,转过墙后,豁然看见一座宽阔的院子,而里面便是准备将她兴师问罪的压迫之势。 “见到我家夫人为何不行礼?” 老嬷嬷凶着脸,对这个毫无礼数的丫头一眼便没了好感,而她身旁端坐着的矜贵夫人则细细将她打量了一番。 “娘!就是她!三月前将我掳走的人!” 此时的杨三牧已换了身行头,云缎锦衣、玉冠束发,倒是像极了琼枝玉树般的人物。 “公子当真觉得是我?那好,我叫什么名字?” 原本嚣张跋扈的杨三牧顿时哑了语,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字来。 “既然说不出我的名字,那便说说看掳走公子那人除了长相还有什么特殊与我相似?” 杨三牧绞尽脑汁回忆过去,但除了自己一次次被撩拨的梨花带雨外再无其他记忆,一时羞红了脸。 “公子无凭无据却认定我就是那人,是否草率了些。” 姜以禾字字句句说得义正言辞,尽管满院的守卫个个面露不善,但却没有一丝怯场。 “这位姑娘倒是能说会道。” 座堂之上,慈眉善目的杨府大夫人发了话,她颇为赞赏她的不卑,且也并未将她放在眼中。 “可我儿已失了清白,这要是传出去,我杨家岂不是要沦为笑柄。” “因此,无论那人是不是你,你都得认,待夏至一过,他便将你做妾纳入我杨家,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情真意切的劝道字字诛心,不仅姜以禾惊愕,就连当事人自己都瞪大了双眼。 “让我娶她?我才不要!她可是羞辱我之人啊!” “我也拒绝!我和他素不相识,别说做妾,就算将他白送我我也不要!” “你想得倒美!得到我的身子还嫌不够是吧!” 眼看两人愈吵愈烈,杨大夫人当即一个眼神,一道银光赫然便架上了脖颈。 “不嫁也可以,只不过需要姑娘永远地闭嘴了。” “娘你!” 再一次被人胁迫,姜以禾想干脆一了百了直接摆得了!但终归还是怂得低下了头。 “呵呵……我觉得直接拒婚好像也不太礼貌,我会考虑考虑的。” “如此甚好,姑娘如何称呼?” 姜以禾犹豫了一会儿,如今前有虎后有狼的,她可不能再引火上身了。 “姜花……我叫姜花。” “噗嗤——” 一旁的杨三牧笑出声来,语气间尽是嘲笑:“第一次听闻如此土里土气的名字。” 姜以禾疑惑:“你叫杨三牧就很好听?” “你!” “够了,将姜姑娘送往东院好生照看。” 被送往东院后姜以禾才明白大夫人嘴里的“好生照看”是什么意思。 一间破院,墙高八丈,狗洞没有,寸草不生。 直到大门被铁链锁死,她才看明白自己这又是被掳的走向啊。 “靠!我这运气还能再背点儿嘛?” 还好,她的运气也不是很背,就到入夜后她以为自己得在草席上将就一晚时,门外突然传来嘻嘻索索的声响。 她壮着胆子前去查看,只听锁头怦然砸落,锈迹的木门慢慢被打开条逢来。 她悄无声息躲在门后,待门外的人走了进来才将他看了个真切。 “oi!” “哇啊啊啊啊啊啊!” 鬼鬼祟祟探着脑袋的杨三牧被吓了一跳,连蹦带跳地滚了两米远。 “你在那儿干嘛!要吓死我啊!” 他心有余悸拍着心脏,一张小脸煞白不已。 “我还要问你呢,你来干嘛?灭口的?” 她不屑地上下扫视了他一眼,就他这个弱不禁风的身板她一次能打十个! “什么灭口!小爷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 杨三牧拍着屁股爬了起来,虽然他还是怀恨在心,但也不想娶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为妻。 “我可不想娶你,要不是我娘下定决心的事我无法改变我早就将你大卸八块了!” “所以你还是要有多远跑多远!别让我再看见你!” 他气鼓鼓地放着狠话,倒是让姜以禾看出些意思来。 “你要放我走?你就不怕我把事情传出去?” 想到那件事,杨三牧耳根子立马又烧了起来,他恼羞成怒只觉她也太不识好歹了些! “我只是单纯讨厌你!还有你的名字!从哪儿来的乡下丫头也配和本少爷相提并论!你还走不走了?” 姜以禾有些半信半疑,但直觉告诉她这傻小子没那么聪明。 “带路。” 杨府戒备森严,两人另辟新径想着从荒废已久的南院绕出去,却也一时疏忽它之所以荒废的缘由。 第12章 夜色越浓,姜以禾只觉眼前的路越发昏暗,不仅如此,许久未锄的荒草已快有她高,甚至越发难以分辨脚下的路。 “杨三牧,你家这边为什么这么荒废啊?连草都不锄?” “噢……因为有鬼。” “……” 啥? 他说得过于轻描淡写以至于姜以禾怀疑是风声吹过,但背后却是猝不及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察觉身后没了动静,杨三牧回过头来看见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姜以禾,“扑”的一声笑出声来。 “你还真信啊?哈哈哈哈……” 姜以禾默默抚上自己的小心脏,三两步走上前直接一个肘击将他打趴。 “你这女人!开玩笑懂不懂啊!” “哈!不懂。” 忽地一阵妖风吹过,遍地荒草萋萋作响,呼啸着似山哭哀嚎。 两人皆被风沙迷住了眼,衣袂纷飞,这阵风似要将两人席卷而去。 姜以禾当即察觉不对,这令人不适的窥探感忽远忽近,加上赫然停滞的妖风都在暗暗警告着他们的闯入。 “杨三牧,你家……不闹鬼的吧?” 杨三牧默默咽了咽口水,挪动脚步往她身后藏了藏,语气顿时弱了下去。 “应……应该吧。” “看来今天不适合跑路,不如我们先回去?” “好主意!” 两人一拍即合,迅速转身准备打道回府,结果一回头,一张悬在半空面目全非的脸当即贴脸开大。 “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惊破天际的尖叫混杂在一起顿时难辨原主,被吓破胆的两人纷纷落荒而逃,却似被鬼打墙般被困在院中反反复复来回折腾。 一条红绸不知从何处冒出猝然缠绕上杨三牧的脖子,拖拽着他往角落的枯井而去。 “杨三牧!” 姜以禾立马跑去拉住他,可红绸的力气实在太大,别说救下他,就连她自己都被拖了过去。 眼看枯井就要近在眼前,姜以禾只好奋力一搏,拔出簪子一下一下刺破红绸,最后总归不失所望,在落井前彻底将红绸穿裂开。 劫后余生,她自己都还来不及哭呢,杨三牧就彻底绷不住了。 “呜呜呜呜呜呜太吓人了!这……这怎么有这东西啊!吓死我了啊啊啊啊啊啊!” 看着哭得泣不成声的杨三牧,姜以禾一时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两人的动静很快惊扰到了所有人,在问清前因后果后,杨大夫人对她英雄救美的行为表示了非常郑重的感激。 不仅赏赐的黄金万两还特意将婚期提前到了五日杨三牧的生辰过后。 “姜姑娘是牧儿的大贵人啊!看来这是上天的注定!得干净把事办下来才好!” 默默微笑的姜以禾:我真服了…… 第09章 满环(捉虫) 晨曦微露,长长的宽巷间飘洒着细密的雨丝,青石板湿漉漉的,瓦檐前水珠嘀嗒。 街巷两旁店铺的门板被潮气浸润的油亮报晓钟声遥遥飘荡,包子铺的伙计打着哈欠,卸下半边门板,进进出出,以为时候尚早却已有登门之客。 “簇——簇——簇” 来人于铺前驻足,伙计赶忙出去招呼。 “公子要点什么?” “请问,杨府如何走?” “杨府?倒是不远...” 伙计见他行动不便,瞧着为时尚早便将手中的活儿放下,领着他走了一顿路。 “前面便是杨府了。” 于府外停驻,一入眼,便是门外两座庄严的石狮子,大门漆黑,上端挂着一块烫金牌匾,一个气派的“杨”字赫然现于眼前,处处彰显华贵。 少年拿出几块铜币交付于他手中,柔声而道:“多谢。” —— 因府中闹鬼,全府上下人心惶惶,除了焦急地寻找诛邪师外还忙不停歇地筹备着婚礼。 姜以禾被关了一天又一天,知道自家儿子徇私枉法想放走她,于是老夫人连他也一并禁了足。 这下孤立无援,就算喊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来帮自己了。 又到了某日下人就如往常一般来送吃食,只是今日这菜倒是有些不同。 “府上可是发了横财?” 看着食盒中不同于寻常的鲍鱼海参,姜以禾只觉蹊跷。 难不成……这是最后一顿啦!? “姑娘说笑了,明日便是大公子寿辰,大夫人特命操办得隆重些。” “明日?这么快!那我岂不是就要嫁给他了?” 婢子笑而不语,放下东西便转身离去。 这下,姜以禾更慌了,似热锅上的蚂蚁左右踌躇个不停。 “完了完了完了!马上就要被赶鸭子上架了!” 迫不得已她只能放手一搏将机会放在了明晚的寿宴上。 杨家大少的寿辰少不了的便是声势,一大早天都还没亮,姜以禾就听见各种忙活儿的动静。 又是吹锣又是打鼓,这不知道还以为谁家过百岁大寿。 而眼看天色沉了下去,从墙外辉映着张灯结彩的 异光无不在彰显着外面的繁闹。 姜以禾趴着门缝看去,门外的看守果然少了不少,趁着人多眼杂,正是她偷溜出去的好机会! “哎呦!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疼啊!我要死了!” 姜以禾赖在门前满地打滚,哭天喊地的叫唤果然引得外面人的注意。 为首的下人开了锁,瞧着她这副生不如死的模样一时间内没有过多的怀疑。 “快去叫人来!这要是出了事我们可担待不起!” 另外两人立马爬去叫人,眼看只剩下一人看守,姜以禾当机立断拿起手边的木棍朝他敲去。 “咚——” 男人应声倒地,确认他还有鼻息,姜以禾立马提裙闪人。 杨府此番寿宴操办得确实声势浩大,不仅处处灯火辉煌,形形色色的宾客也是络绎不绝,歌舞升平、钟鼓鸣天,好不气派。 为了避免被认出来,姜以禾在脸上蒙上面纱,低着头快步而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起眼,但还是被半路拦截。 “花娘你怎么还在这儿!” 浓妆艳抹的簪花女人恨铁不成钢地嗔怒于她,拉着她的手就往另一处走去。 “这杨家花了大价钱让我们来伺候这群纨绔可不是让我们来玩的!要是伺候不好你这脑袋也别想要了!” “等等等等!你认错人了!我——” “我什么我?你不就是想离开花满楼嘛,老鄂说了,你债务已清,干完今日,就派马车送你出城,届时你想去就去哪儿。” 刚想澄清误会的姜以禾忽地愣住,又问了一遍。 “真的?只要干完今晚就让马车送我离开?” “对哇,她还说了,你今晚是青牌,不接客,只要端端茶送送水,不惹火上身就好!” 姜以禾彻底放弃反抗,这不是老天追着给活路嘛! 但随她进了屋,姜以禾觉得自己似乎又被耍了,也没人告诉她伺候人要穿露脐装啊! 窗外送进一阵风,少女薄纱的衣裳浸润在清冷的月色下,玉白的肤色若隐若现。 她着一身水色轻纱羽衣,长发挽起,玉钗松松簪着,纱织的腰带轻系,随风飘动,衬得腰肢盈盈一握。 唯一庆幸的是,这花满楼向来不以真容示人,都面覆轻纱,蕴意朦胧之美。 “我们当真要穿成这样?” 姜以禾不自在地将衣衫拢紧了些,却被簪花美人一把打开。 “那当然啦!这要是被哪位爷瞧上,说不定你还能捞上一些盘缠呢!行了,你收拾收拾去前堂伺候吧,公子们都在那儿,你就老老实实候在一旁就好。” 留下姜以禾一人,她犹豫自己要不要跑,可眼下人生地不熟她还身无分文的有哪可去? 只能冒险一试…… 看着镜中的自己,怎么看怎么招摇,她拿起胭脂水粉往脸上一顿折腾,硬是将脸画得鼻青脸肿才觉得安心些。 随着其他几位同行来到前堂,姜以禾可谓也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酒池肉林。 因着是杨三牧的弱冠之礼,大夫人请的也尽是些与他年纪相仿的世家公子与小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虽没什么出格的事但也着实闹得很。 “来来来!再喝一杯!”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 “……” 姜以禾巡视了一番,总算看见了这场宴会的主人公。 可杨三牧此时已喝昏了头,与几个好友划拳对酒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她本还想让他帮帮忙,但眼下看来还是别去招惹得好。 她特意选了一个偏一点位置,正巧有几位公子正比赛射箭。 “赢了罚酒也太没意思了些。” “是啊,不如换个赢法?” “换什么?” 高个子环视一圈,视线蓦地落在候在一旁的奴婢身上。 他摇摇晃晃带着一身酒味靠近,不怀好意地坏笑,将几个瘦小的女婢吓得直哆嗦。 第13章 “我看这个就不错!” “几个女婢,难道张公子还缺?” “你们懂什么,这杨府的女婢向来调教严苛,也不知是不是传言中那般有滋味。” 几人一听,纷纷来了兴趣,恰逢正欲上茅厕的杨三牧,他便开口问道: “杨兄与我几人比试一番如何,就拿自家女婢为注。” 杨三牧挠挠头,也不知这换来换去的有什么意义,直言不讳道: “你家要是缺下人就让你娘多买几个。” “呵,区区试箭杨兄却推三阻四,是舍不得这下贱的婢子还是根本就不会啊?” 此话一出,一旁众人皆笑出声来,杨家大公子绣花枕头的称号可是无人不知啊。 杨三牧被气上头,顿时清醒了半截。 “来就来!谁怕谁!” 而姜以禾则在心里默默祈祷他可千万要赢,因为就在刚刚他几人同意后,她也被划为了赌注的棋子! 结果祸不单行,杨三牧在连输五箭后彻底败了心态。 他恼羞成怒,当即扔下了弓箭,“什么破箭!尽乱我心绪!不过几个女婢都送你罢!” 而姜以禾则是心中一惊,不是哥儿,比赛还没结束呢! “哈哈哈哈好啊!那这几人我便全要了,多谢杨兄抬爱!” “慢着!” 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几人的思绪,一道青影闯入众人的视线,只是这面纱下若隐若现的“花容月貌”倒是让众人不敢恭维。 “既然这赌注有我,便由我来与公子比,如何?” 张公子嗤笑一声,似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般语气间尽是嘲讽。 “都说杨家女婢不同,今日一见,果然不错哈哈哈!” 不仅他,但凡在座听闻之人也都嗤之以鼻。 “怎么,公子不敢?” “呵,有何不敢,你想如何堵?” “剩下六箭,要是公子赢了,我任凭处置,但要是我赢了,在场所有女子你休想带走一个。” 在一旁看了这么久,对于几人的实力她也有了个大概,与他比,绰绰有余。 听着一个女婢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杨公子倒是好脾气地没有当场发怒。 他上下打量着她,虽这位娘子其貌不扬但身材倒是不错,眼中戏谑愈加。 “好啊,那就让这位娘子与我们一同玩玩吧。” 一区区女婢竟也敢如此逾矩,不知天高地厚的韧性倒也引起了众人的兴趣,他们纷纷探头观望,想看看这个地位低下的奴婢到底有何本事。 “怕娘子用不来这玩意,我先给你打个样。” 只见他利落地拉弓、放箭,须臾间,箭已正中靶面。 这下,看客们更鄙夷地看着她的笑话。 姜以禾接过递给她的弓箭,紧握着弓试了试手感,还未等杨公子出口教她该如何使用,便动作稳健而熟练地拉开弓弦,瞄准目标,然后释放出箭矢。 箭矢破空而过,直奔目标,正中靶心。 “中正!” 四起喧哗一片,再看向她时竟将那俗不可耐的妆容都看得顺眼了起来。 “我赢了,七比一。” 她眉梢一挑,尽显自信张扬。 又是你一弓我一箭的前后追逐,穿刺声响应不绝,明明正是华灯初上之时,却也渐渐月息人静,众人思绪犹如已被架于弓弦之上,一次次跃于皓空,再一次次悄然落地。 “正中!” 整整十九支箭,奇迹地将大比分拉为一分之差,不仅在场人傻了眼,就连醉了一半的杨三牧也是猛地醒了神。 “快平了?快平了!哈哈哈哈快平了!” 杨三牧兴奋地拉着姜以禾的手,眼中明晃晃的震惊与期许却惨遭她嫌弃地避开。 “大公子的射技还需加强才行。” “你?算了算了!只要你能赢我就给你个大婢女的称号!” 呵呵,那我还得谢谢你…… 一旁的张公子彻底失去了势头,交头接耳的细语渐渐传来,他怒不可遏暗暗咬牙,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最后一箭,我们换个玩法。” 张公子命人撤去了靶心,反而抓来个瘦弱的小姑娘。 “把马步横扎着。” 他恶狠狠的语气将小姑娘吓得不轻,哆嗦着身子乖乖照办,只见几人又在她的头顶、肩头、大腿上依次放上大小不一的果蔬。 “只要射中她身上的果子便可得分,果子越小,环数越大。” 他恶劣的笑着,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如今她虽只落后于自己一分,但只要他夺了那九分便是满环,而她则要射中那最高最小的果子才能险胜而过。 至于能否射中? 哼……作茧自缚罢了! “怎可拿活生生的人做靶心!” 还未等姜以禾开口说话,杨三牧便急了起来,头一次壮了底气拦在了他眼前对峙着。 “怎么?杨兄这是不想比了?我们射的是果子又不是人,可不是每个人都如杨兄般箭术如此了的。” 他字里行间尽是对自己的嘲讽,杨三牧气得当即涨红了脸,刚想动手却被姜以禾拦下。 “我答应,不过得再下一个赌注。” “什么?” “向我家公子道歉。” “呵,你们倒是主仆情深啊。” 杨三牧还沉浸在感动中,他便率先拉起箭弓轻而易举地射中了小姑娘肩上的果子。 如此一来,她必须得射中她头上那颗不足掌心大小的绿果了。 看着被吓得只打颤的小姑娘,姜以禾一时觉得手中的弓箭沉重无比,她抿了抿下唇让自己重振旗鼓,架着臂膀拉起弓弦的那一刻,她还是心神不宁起来。 毕竟,那可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一旦失手,后果不堪设想。 拉弦已久,她的手臂渐渐发酸,被勒疼的手指似也在缓缓脱离弦线。 她一遍遍深呼吸,可视线却越来越晃。 她在心中与自我博弈,众人也对最后的结果翘首以盼,就连不速之客的闯入也未曾察觉不对。 寂夜无云,星朗月明,凌霄花缠在墙头上,花朵迎风招展,空气里都弥漫着淡淡的香味。 晚风吹起屋檐的风铃,细碎的、清脆的、愈发清晰的…… “叮叮——叮叮——” 裙摆扫过银铃,步步生莲,声声清响,带着与花香截然不同的味道一同拨动心弦,似在干涸时溺水,让她进退两难。 刹那分神间,指间的弓箭渐渐脱了手,在她回过神时,紧绷的手已蓦然被另一人覆盖。 他稍稍使力,不仅拉紧了弓箭,也握紧了她的手。 后背霎然席上的凉意犹如毒蛇攀爬而上,她几乎忘了呼吸,思绪骤然远去,直到温热的呼吸洒在耳畔,她才恍若隔世般再次聆听见世间的喧闹。 “静屏气动方息,凝神心自灵,“ “姑娘,你心乱了。” 明明是清冷如山泉流动的嗓音,却让她倏地听出几分无可奈何的笑意来。 她僵着身子不敢动,属于他人的气息渐渐将她笼罩,他微微俯身依附于她,效仿着她的动作,将拉开的弓箭和她一并锢于手中。 “有我在,你不会输。” 万籁无声,她于风中迟疑,惊飞的箭羽亦如一只晚莺的绝弦之心,乘云破风,剑指而去! “满...满环!” 离弦之箭势如破竹,分毫不偏,正中果心。 这场比试,是她赢了! 第10章 洞房(捉虫) “赢了?赢了!” 杨公子不可置信地脱力瘫坐于地,瞪大的双眼目泛空洞地看着正中柱上的箭羽,久久回不过神来。 一旁的看客看得意犹未尽,七嘴八舌的议论而起。 众声喧哗,姜以禾蓦然感受到身后之人的附离,她如惊弓之鸟般掉了弓箭,一刻不带犹豫地径直想要离去,却一时疏忽他还未松开的手。 手下赫然的拉扯让她迫不得已跌退了几步,熟悉的白色身影映入眼帘,她堪堪稳住脚才至于让自己跌进他怀里。 再往上瞧去,果然是那张观音笑似的玉脸。 楼止?! 他为何在这里? 姜以禾当即此地无银三百两般低下头躲去,一颗心仿佛跳到了嗓子眼,她不知他何时找到了这里,现在居然还找到自己眼前! 完了,他不会要大开杀戒直接把她大卸八块吧! 回想起数日前的不欢而散,她对他夸下海口般的决绝让她如今只想一头撞死! 奈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恼羞成怒的杨公子只觉得她辱了自己的颜面,抄起桌上的酒壶就朝她砸去。 酒壶抛掷与空,洒落不少美酒便宜了这石头倒是可惜,但眼看要遭殃的姜以禾可是半分可惜不起来。 “嘭——” 须臾间,她甚至还未来得及躲开,眼前却赫然闯入墨白的衣衫,伴随着相撞的轻铃声与迸裂的酒壶混作一谈。 但这酒壶却不是砸在他身上,而是硬生生磕裂在了头上。 第14章 清脆的撞裂声将姜以禾吓了一跳,但让她更为震惊的是,楼止居然帮了她? “你……” 姜以禾不明所以,在开口时却被打断。 “哎呀哎呀!楼道长你没事吧!” 杨三牧像是护着眼珠子般生怕他在磕了碎了,竟生了气一脚将那罪魁祸首给踢到了一旁。 “来人!把他给我赶出去!” 一张气鼓鼓的脸在看向楼止时又瞬间变了副委屈的模样,抓着他的手担忧地问着, “道长您没事吧?我叫大夫来给您看看,那小子还真是不知好歹……” 他焦急地想拉着他去看看伤,但却突然注意到另外一人与他相握的手。 顺着看去,竟是刚刚那赢了比赛的女娘。 “你这小娘子,道长救了你竟连一句谢谢也不知讲?” 他故作斥责,本以为给了台阶可他偏还是不松手。 杨三牧左右看着两人,忽地注意到那女娘正拼命朝自己使着眼色,顿时心领神会! 再怎么说这娘子可是帮自己在众人面前好好出了口气,如此心意他当成全! “哎呀哎呀!我酒还昏着呢,劳烦这位娘子帮我照看一下道长了!” 说着,忽地变得头昏眼花东倒西歪起来,跌跌撞撞地蹿了出去。 “哎你——” 姜以禾本想向他求助,哪知这个没胆的他忽地跑了去,这下可好,被捉了个正着。 “姑娘……” 他忽地出声,立马让她瘪了下去,坦然地准备面对疾风但却听见他略显歉意地笑了笑。 “我的头被砸得生疼,姑娘可否帮我瞧瞧?” 姜以禾一愣,半信半疑地看向他,心中不由得疑问而起。 他难不成真没认出自己? “手……” 她压低着声调,动了动自己被他攥着的手腕,他才顿时惊觉般松开手退了几步。 “奴在下冒犯到姑娘了。” 他举止言行倒与谦谦公子一般无二,但凡与他初识之人都会赞叹与他的温逊礼节,但姜以禾只觉得心里发怵。 他这又是演的哪出? 见她不回话,他似以为她走了般竟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姑娘?姑娘你还在吗?我的盲杖没带在身上……” 他慌措地伸出手摸索着,就连一步宽步都不太敢 迈出,倒是真像看不见一般。 姜以禾心中冷笑一番,上前轻轻拉住他的手臂往一旁的空座上带。 “公子往这儿来,我给你看看。” 她冷着语气,将“不情愿”三个大字署在了话语间,生怕他听不出来。 她走得快,楼止被落在身后踉跄了不少步,却也不恼,嘴边的一抹笑意悄然而逝。 将他摁着坐下,她特意绕到他身后帮他看看这刀枪不入的脑袋有没有开花。 “姑娘如何称呼?”他道。 姜以禾不想理他,多说一句就多一分暴露的风险! “姑娘为何不说话?” 她继续不回话。 楼止沉默一会儿,忽地笑了,“姑娘倒是与我认识的一位故人很像。” 顿时警钟惊起,还未等他继续回忆,姜以禾便立马回道, “花娘!大家都叫我花娘!” “花娘……” 他默默念着,思绪也像飘远的灰云般没了动静。 姜以禾默默松了口气,虽不知他到底认没认出自己,但就目前来看,他并未表现出什么恶意。 更何况他似乎不是自己找来的,而是被杨家请来的,再忍忍,待寻到机会,她便趁机溜之大吉! 但过程似乎比姜以禾想的还要顺利不少…… 楼止没有再找她的麻烦,而是像融进了这歌舞升平的宴会般和谐,舞池莺歌燕舞、钟鼓齐鸣,似也快接近尾声。 瞧着正是时候,姜以禾一步步挪动,环顾着该从哪儿跑得最快,但眼看就要出了这鹤楼却又被拦下。 “该添酒了你去哪儿?” 是那簪花的娘子,看见自己那夸张的妆面顿时吓得一激灵。 “你将脸化成这样作甚?待会给各位达贵添酒时把头低得低些,别招人厌!还有,马车在后院备好了,出了鹤楼一直往西便能瞧见了。” 意外之喜让姜以禾差点乐出声来,她立马拿起酒壶跟着去添酒,眼看就要到楼止那一桌,便偷偷将壶里剩下的酒倒了个尽,想着不用和他接触的好。 可还没等她安然度过呢,裙下长延的尾纱忽地被踩住,拉力迫使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去,是个醉了酒的。 “我倒是没见过你,娘子如何称呼啊?” 他一身酒气熏天,不怀好意的眼神将她上下打量,在看到她的面容后像是猛地醒了神般。 “长得这般丑陋,这腰身倒是不错,叫声好哥哥我倒也不会嫌弃。” 可她倒是嫌弃得很。 她试着拽回尾纱,奈何他愈发得寸进尺竟还想将她整个下裙都拉开。 姜以禾当即心生厌恶,一脚踢去直接给了他个好的,但自己却站不住脚的连连向后跌去。 重心愈加不稳,眼看就要摔了个实地,腰间却是一软,一道力将她稳稳扶住。 “花娘,我又帮了你一次。” 带着邀功的得意,楼止已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她下意识地想着远离,可还没等站稳脚跟,一道白袍却忽地覆下将自己拢了起来,身子一轻,她竟被他扛在了肩头。 “我头还疼着呢,花娘这次可得帮我看仔细些。” “你放我下来!” 被白袍紧紧禁锢的姜以禾根本动弹不得,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就演变成了这幅模样? 他却是充耳不闻,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下毫不避讳地往内院走去。 “救命啊!拐卖妇女啊!” “来人啊!走水啦!” …… 姜以禾一路上大声呼救,但整座宅院像是人都死绝了般竟毫无反应,眼看走的路越来越深,她彻底是完蛋了。 姜以禾:完了,吾命不久矣啊! “吱呀——” 楼止推开一处房门,里面点着烛火倒是通明,他径直走进,将肩上的人不分轻重地扔在了床上。 背着软塌,姜以禾顿时心生不妙,拼命蠕动倒像极了在茧中被卡了一半的飞虫。 塌面一沉,只见他也坐了下来。 居高临下的遮掩瞬间让她放弃了抵抗,讨好地笑了笑,道: “这这,这位公子有事儿嘛?” 他没有回话,反而望向她的一张脸越发地靠近。 “花娘长什么样?” “嗯?” 姜以禾抿了抿唇,一颗心慌得直打鼓,按说杨三牧都没认出自己来,说明这妆面还是有用的啊,难不成脱妆啦? “我有点口渴,公子能否先将我松开?” 他犹豫了一会儿,道了声可以,不过不是将她放了,而是将水递到了她嘴边。 “花娘喝吧。” “这是……酒?” “只有酒了,花娘还喝嘛?” 姜以禾本不想接受,奈何喉咙实在干得厉害,只能将就地稍稍嘬了一小口,但还是被咬了舌尖般涩得不行。 “花娘不会饮酒?那可如何是好,听闻喝了酒会好些。” 他放了酒杯,遗憾地自顾自说些什么让姜以禾耳尖一竖。 “这话什么意思?” 而他却是忽地想起了什么,脸上扬起了喜悦,一张看似天真无邪的脸却语出惊人道: “杨公子将花娘送给了我,说今晚便是我们的洞房花烛之夜,让我不要太为难花娘,怕花娘遭不住。” “轰——” 像是一朵巨菇在脑子里炸开,他轻描淡写地一字一句让她的脸越发地烧红。 洞什么? 谁和他洞房花烛? 明明每个字都认识,但连起来却成了她听不懂的话语,她此刻无处遁形活像任人宰割的鱼肉。 “公子三思啊!奴奇丑无比!怕只是脏了公子的眼!” “这样吧!我去给你找几个更好的!包您满意!” 她慌不择路就连说话都不太利索起来,挣扎的动作愈加努力,恨不得就这么蛄蛹着跑走。 “你不愿?”他问道。 “我哪儿配啊!公子冰清玉洁,明月清风的,哪是我敢肖想的!” “噗嗤——” 被她滑稽的言行惹笑,他两手掐起她的脸,胡乱地东扯西拉,像是在验证着什么。 “是嘛?花娘的脸看着可不丑啊。” 姜以禾的话被含糊不清地淹在了他惬意的逗乐中,正好这时被她找到了突破口。 她猛地挣脱束缚一个饿虎扑食将他反扑在榻,又立马利索起身试图脱离他与软榻。 但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之迅速,她的一条腿才稍稍触底便被他拽着整个人拉了回来。 她不安分地对他又是踢又是踹,两人竟从榻上纠缠到了榻下。 第15章 背上一凉,姜以禾分了神,立马被他趁虚而入。 两人纷纷瘫坐于地,他禁锢住她的两只手腕锢压于墙面,他发了善心,没有让她薄得离谱的衣衫直接触及这凉得刺骨的地砖之上,而是张开腿跨坐在了自己的腹间。 强势的压迫感彻底将她变成了瓮中之鳖,进退两难。 一番混战,两人都有些微微喘息,姜以禾不敢扭过头看他,因为两人的距离实在有些近得离谱,但他却丝毫不在意般,反而戏谑起了她差强人意的逃脱。 “花娘的花拳绣腿倒不如射箭时那般厉害。” “说话就说话,咱们能不能换个姿势?” 此刻两人的姿势已经不能用暧昧来形容,简直就是不堪入目!她根本不敢动一点,生怕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犹如与世隔绝般夜色沉寂,皓月随云流动,忽明忽暗,蝉鸣蛙叫,带着另一种喧闹。 “花娘,你为何不敢看我?” 他离自己极近,放低了的语调似被剥丝抽茧般绻缱入耳,惹得她更不自在。 不知是不是酒意渐渐上头,竟无端引得她越发燥热。 “我我我会看的!公子还是先起身吧!” 见她依旧不愿转过头来,楼止骤然靠近,用鼻尖和额头贴着她的侧脸轻蹭,似在讨好。 “花娘,你看一看我吧,嗯?” 隔着薄纱,他的轻蹭却像带了刺般越发让她刺挠得难捱。 姜以禾被吓得慌了神,只觉今日的楼止倒像得了失心疯般只能试着顺从。 “我看!我看还不行吗!” “哈……” 他又笑了,看着近在咫尺的她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花娘,我酒吃多了到有些醉了,能与你洞房花烛了嘛?” 说着,他掰正她侧的只能看到耳朵的脸来,让她慌乱的眼眸中只能容下月色与自己。 随后,低头往她所看不见的脖颈而去。 热气洒在脖颈激得她一阵战栗,眼看事态越发不可控制下去,姜以禾彻底撑不下去了。 “楼止!你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 “嗯……” 脖颈上没有感受到异样,反而肩头一沉,他竟就这么枕靠了上去。 他倒没多少惊讶,只是轻咳一声,似笑非笑地拖长着尾音,语气委屈而又得意。 “还以为几日不见姜姑娘不认识我了呢,原来还是认识的啊。” 姜以禾被激得脑门直突突,她就知道他是在耍自己! “你又是来杀我的?” 她语气无奈,如今被拆穿,自然也没了避而不谈的必要,两人本就因此不欢而散,自然忽略不得。 “不,我不是来杀你的。” 这次是真的,他不打算杀她了。 回想起那日她的消失,他在原地愣了许久,他不明白,她为何要逃? 是不想死嘛? 可死不就是让人永远闭上双眼而已吗,不吵也不闹,亦不会有悲欢离合,爱恨嗔痴。 她该感谢自己帮她脱离苦海才对,人活在世反而是一种煎熬、一种作茧自缚的虚无。 她在害怕,在逃离,原来她并不明白死亡。 他想帮她,可她不愿,他想也罢,既然她不愿那便不那么做好了。 可他该怎么办? 她总是在骗他,还擅自喜欢上了别人,他很生气,想着索性不让她再开口说话好了,让她沉睡着陪在自己身边就好,尤其是她那双手,他得好好保存才行。 可后来他又发现一个问题,人要是死了,身体就会腐败,就连温度也没有了…… 那她的手呢?也会不再柔软了是嘛? 那可不行,他喜欢她掐着自己涌上的窒息感,别人不行,只能是她,她的手,她的施力…… 他有些沉溺于此,似贪恋、似偏执,他的内心被一股难以挥去的执念盘踞已久,野心好似一条潜伏的毒蛇,渐渐将他缠住,越收越紧,令他陷入疯狂的漩涡之中。 “楼止,你到底要做什么?”他听见她问道。 要做什么? 抓着她手腕的手一寸寸往上攀去,留下的余温竟也足够烫得她闷热无比,即使夜晚的凉风呼啸地从朱窗吹来,也未能带来丝丝的凉意。 很快,他占领了高地,掌心相覆,她下意识想逃,却被他继续攻城略地,直至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入她的每条指缝,与她紧紧相握。 “姜姑娘的手和别人不一样,我很喜欢。” 姜以禾心一颤,像是被带毒的尖针刺了一下,求救般发出震耳发聩的跳动,累得她身子发软,空气仿佛静止不动,闷热得让她越发昏沉。 “你...不杀我了?” 她喉咙干涩得要命,声音一出竟带着让她都浮想联翩的娇弱来。 “嗯,不杀了。” 他嗯唔一声,从摩挲着她的手背变成了把玩她的手指,一番捏捏揉揉似非常满意。 “我想过了,既然姜姑娘不想死,那我便留着你的命在。” “人又不是非得有手有脚才能活,只要脑袋和心脏还在就不会死。” “你想跑,我便削去腿,想求救,我便撕去嘴,总之哪里不听话我便去掉哪里,这样我们就都能如愿了。” 他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幽怖笑声,让人不寒而栗,藏匿于幽暗烛光之下,将他那张看似慈悲的观音玉脸,映衬得熠熠生辉,惊心动魄。 他欺身禁锢于她,仿佛蛰伏着一只猛兽,时刻准备破笼而出,将她拆骨吞腹。 偏偏他并未觉得自己此番有什么不妥,带着些邀功的意味向她讨着夸奖。 “如何?姜姑娘喜欢吗?” 第11章 吻(捉虫) 喜欢吗?这是什么恶魔的低语? 姜以禾表示自己都快被吓死了。 兴许是酒意作怪,她只觉身子越发轻飘,就连眼中的楼止竟也晃动起来,听着他的话,她心里只有一个惊悚的念头。 他这是要把自己做成人彘啊! “你!” “我只是一个每天想着吃什么的大学生我招谁惹谁了?” “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嘛?好不容易重开又遇上你了...” 她忿忿不平,想自己前半生就算被偷外卖都敢怒不敢言的淡泊人生怎么就落得这么个下场?杀人也不过头点地,这人居然还想把她做成人彘? 她越想越气,似有酒精掺杂进空气中,不受控地在脑中发酵,丝丝缕缕地向外扩散。 她恶劣的想着,就算自己死了也非得溅他一身血不可! 许是受到了蛊惑,某一瞬,她定住了眼,鬼迷心窍地竟注意到他透着血色的薄唇上。 他还在呢喃的说些什么,她听得不大真切,只见他那不点而赤的红唇似笑非笑地勾着,润着晶透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脸上红出的酡晕似乎也快一并燃烧了她的理智,她眸光深深地看着她,眼梢潋滟着薄红,呼吸也开始紊乱。 脑子里竟也大胆地冒出个疯狂的想法。 想自己单身了二十几年居然连男人的小手都没牵过!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反正都要死了,做个风流鬼也不枉此行! 恰巧此时他抬起手来朝着自己的脖颈而去。 姜以禾想着终于到时候了,心中嗤笑一声,倾身而去,骤然缩紧了自己与他的距离。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即使心中的想法太过疯狂还是没骨气地扯下面纱,蜻蜓点水般亲在了他的唇角上。 唇上传来微凉,是他身上携落的温度,但却远远不能彻底抚平她心中的燥热,不仅如此,她好像还更热了... 她不再听见任何声响,除了震耳欲聋的心跳一遍又一遍地鞭策着她的仅剩无几的理智,她霎时慌措不已,轻颤的眼睫细细扑哧着,肆无忌惮地在他脸上扑打着。 楼止的话在她猝不及防接近时戛然而止,他好奇地看着她,只见她绷紧着赤红的小脸,英勇就义般紧闭双眸,紧接着,轻贴在了自己脸上。 “......” 见她不说话,他也沉默着。 她这是干什么? 要咬他吗? 为何却迟迟不张口嘴? 他不得所知,感受着唇角越发烫热的温度和脸上似被蚂蚁啃咬般的痒意,一皱眉,异样的情绪逐渐翻涌。 屋里烛灯还在亮着,昏黄的光线晕散在墙面上,影影绰绰照出两道贴近的人影,似容不得旁人惊扰般,竟连喧闹的蝉鸣也识相地禁了声。 窒息感让姜以禾顿时醍醐灌醒般恢复了些许神志,她惊慌失措地推开他,虽错愕与自己的行为,但也莫名解气了不少。 不经意地一瞥却赫然注意到他还悬在半空的手,而手里竟还攥着片花瓣。 等等! 花瓣? 难道刚刚他不是为了掐死自己而是想拿下她发间的花瓣?! [叮!攻略对象姜以禾好感度+1,目前好感度为—9] “轰——” 姜以禾顿时觉得晴天霹雳,一张脸彻底被炸红,羞耻与难堪快要将她淹没,别说脚趾抠出魔法城堡了,她脸自己的坟墓都快抠好了! 第16章 突然的汇报音引炸出的不仅是姜以禾,还有楼止。 但他却不像她那般大惊小怪,反而轻嗤一声,懒洋洋地偏头,语气不慌不忙而又带着得意,活像揪住她的小辫子般取乐。 “姜以禾,原来你喜欢这样啊...” 他慵懒着拖长着尾音,一字一句都似将她放在火上炽烤般煎熬。 “不是不是!我刚刚只是...” 她结结巴巴也说不个所以然来,难道要说自己刚刚色心大发被鬼日迷了眼? 姜以禾:好了,人生耻辱又多了一项。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彻底抬不起头来时,他却忽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一字一句道:“但是很抱歉,我不喜欢。” “?” 姜以禾一颗七上八下的心顿时悬着不动,见他为难地蹙起了眉,脸上没有被偷亲的惊慌和羞怒,反而是像是在....拒绝自己? “《经说》,作是观想时,即同一体性自身金刚杵,住于莲华上而作敬爱事,如是诸大菩萨等,作是法时得妙快,乐无灭无尽。” “世人皆沉溺爱欲,于肌肤相亲中获取欢悦,想必也是想体验神佛之乐。” 说着,他忽地嗤笑继续道:“唇齿相吮、缠绵床褥在世人眼中成了雅观,可在我看来,无非是肥满堆案,无病呻吟,像路边发了情的野狗般,自诩难舍难分地交换唾津,很是恶心。” 听着他说了一大堆,姜以禾没怎么听懂,但意识越是越发清醒,并且犹如从暴风眼疾驶而般虽心有余悸但也逐渐归于平静。 “所以...你不喜欢我贴的你太近?” “嗯,不喜欢,我会觉得恶心。” “……” 忽地,姜以禾心头上的羞赧氤氲顿时消失不见,她眨巴着眼一字一句消化了这一信息,最后重获新生般如释重负。 立马痛彻前非地积极改悟道: “好的!我记住了!以后绝不会再干这种事!” “大哥威武!小弟膜拜膜拜膜拜你!” 绻缱暧昧的氛围顿时变成了赤心肝胆的忠义现场,此刻姜以禾对他的只有“敬重”二字! 只要他不在意,以后别说是亲他了,就算摸他一根手指头她都会良心不安! “既然如此,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她讪讪问道,原以为他还要在纠缠一番,却没想到他竟利索地应许了,不仅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还顺便给她披上了袍子。 语气沉了几分,“姜姑娘这身衣服烂得很,日后还是别穿了。” “是是是!那我就先走了。” “嗯,姜姑娘明日见。” 他轻描淡写的“明日见”三字当即让她一怔,似淬着毒汁的晚风密密麻麻地吹拂着她的背,将沁出的薄汗吹得刺凉入骨。 她只愣愣地点着头,随后立马逃也似地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看着她渐渐离去的背影,楼止忽地触上了方才被她亲到的唇角,回想起她满面羞赧与慌措,他微微勾起唇角。 “倒也算一番别致景象啊……” 第12章 线(捉虫) “昨晚的事我都听说了,那杨家大朗竟如此失礼,改日定让他好好登门道歉!” “夫人言重了,本就作乐玩试,想必那杨家公子也是醉晕了头罢。” 见他是如此通透之人,杨大夫人倒是颇为赞赏了几分,心中的猜忌也是渐渐放下了人。 早在后院闹鬼一事,她便寻遍城内高僧做法除邪,可但凡来过的人就如遇上恶煞般面露恐色不欲继续。 杨大夫人心下一慌,只当宅子里被下了什么降术想请些诛邪师来,一位眼疾的少年便找上了门。 原本看他年纪尚轻,且还是个眼瞎了的,杨大夫人本不放在心上,正欲将他打发了的,他却道出了自己小儿患有游眠之症,还每每夜里惊叫的怪事来,当即将他宴请府上除祟 早间于亭堂,更是准备了满满一桌的菜肴以示恭敬之意,就连亲儿子杨三牧看了都连连惊叹不已。 “这早日还是第一次见吃猪肘子的!娘您可真偏心!” 杨夫人瞪了他几眼,低声训斥:“你倒挑起娘的不是了,要不是你技不如人,道长也不会受那番委屈。” 杨三牧吃了瘪,也不得不承认昨晚自己的失举,只能满心歉意地给他夹了些菜去。 “昨晚是我不对,我杨三牧向道长赔礼不是。” 楼止只听着,温敛着微微点头,实则心里平淡如水,觉得无聊得紧。 “除祟一事就劳烦道长了,我一介妇孺帮不上什么忙,就让牧儿陪着道长一道替我全权决策吧。” 半饮清茶后,杨夫人被搀着离了席,顿时只剩下两人。 对于要亲自去抓鬼这件事杨三牧心里还是怵的慌,万一抓鬼不成还倒惹一身祸他不就完玩了吗? 他抖着机灵,瞬间想起另一人来。 “道长,其实后院那晚见鬼的不仅我一人,还有人在呢!不如我把她也找来,这样兴许还能发现什么线索!” 于是,一整晚没睡好的姜以禾又被马不停歇地召来。 四目相对的那刻,让昨晚的回忆压都压不下地在眼前闪过,她低了半辈子的头在一刻仿佛真的要掉了…… “姜花你干嘛呢?干嘛像找不到地方拉尿的小狗似的磨磨蹭蹭的?还不来给道长问安。” 姜以禾只恨不得一拳砸碎他二百五十克重的头!怎么哪哪都有他啊? 她半推半就,有一步每一步地终于挪到了他跟前,挤着苦不堪言的笑,勉强问候了一声。 “那个,道,道长……早上好。” 从她一入门,楼止的视线就落在了她身上,见她犹犹豫豫但又不得不服从的模样忍不住扬唇轻笑。 “姜…花?” 他玩味地念着这两字,上扬的语调让姜以禾更觉尴尬了。 “给道长介绍一下,她叫姜花,是……路过的,那晚就是她与我一同看见的。” 楼止没理会他的话,反而稍稍偏头看向他身后的姜以禾。 “我竟不知姜姑娘何时改了名字?” “你们……认识?” 他挑眉一笑:“在听闻她名字前尚还认识。” “嘶~姜花,你长得还挺人山人海啊!不仅我眼熟,就连楼道长也眼熟!” 姜以禾横了他一眼,暗道光听修炼爱情倒是忘记修理他了! 不过让人看不懂的还属另一人才对,为了自己少生事端,她索性就先交了个底。 “我和楼道长之前确实认识,只不过前些日子因故分开罢了!” “真的?” 杨三牧看向楼止讨要真伪,但他偏着的头自始至终都未正眼看过自己。 打趣道:“那我该叫你姜姑娘还是花娘子?” 比起向杨三牧解释,他更在意的还是这件事,想来似乎每个人都在叫着她的名字却唯独自己没叫过。 姜以禾笑了笑,恨铁不成钢地轻笑着道:“呵呵,你不叫是最好。” “那好,花娘便随我们一同启程吧。” 见两人纷纷动身,姜以禾顿感不妙。 “启程?去哪儿?”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楼道长去后院看过了,说是那怨气太重,想必是枉死鬼魂不愿消散,我们正要去寻因结果,为它了善尘缘还早日魂归呢。” 越听,姜以禾的眉心越紧,不解道:“与我有何干系?我不去。” “楼道长说了,你我那晚撞上了它,身上可都带着黑乎乎的煞气,待哪日它又钻了出来第一个就是找我们索命!” 杨三牧语气夸张地吓唬着她,自己倒是也心有余悸地后怕起来。 姜以禾冷嗤一声,“煞气?怕不是傻气吧。” 要在不认识楼止这个人前听说他是个除魔卫道的好人她倒会信几分,但从他靠着炼邪吞祟,潜伏得如此之深最后团灭主角团来看,他这次怕不是来除祟而是来“进货”的吧! 姜以禾自是不想去的,谁知道会不会成为他炼药的柴灰,可刚想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见楼止忽地摸了了摸唇角。 姜以禾心一惊,在他正欲开口说话时立马抓住他不安分的手,连连点头答应。 “去!当然要去!走吧,现在出发。” 楼止仰头看着他,语气倒是担忧了不少,“要是花娘子实在为难不去也罢,只是杨公子耳朵得受累听我发发牢骚了。” “发牢骚?可是昨晚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没有!一点没有!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出发吧!” 姜以禾一番好说歹说,总算将两人糊弄地上了马车。 车轮滚滚,一路颠簸,三个人挤在马车中难免拥挤,将以禾都将头侧扭到了九十度依然还是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楼止的身子向来较拔硕,尽管是坐着一双腿也跟无处安放似的时不时就碰到她。 明明他坐的是中间,偏偏腿就往自己这儿放,姜以禾怀疑,他就是故意的! 第17章 “小肚鸡肠……” 她低喃着几句也不知有没有被他听去反而是对面的杨三牧听见了。 “可不是我不想弄个大点的马车!本来出府调查娘就不大同意,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姜以禾倒是听了个奇,“为何杨夫人不同意?” “因为我们此番要去的是霖村,那儿原是昭娘的故居,不过几年前被大火烧了,村里人逃的逃死的死,久而久之就成了人人望而畏之的地方,荒废很久了。” “昭娘又是谁?” 见她竟一点都不打听,杨三牧只好告诉了她原委,姜以禾这才知道原来那处后院是有主人的。 十二年前,杨府大人新纳了位妾室,这杨家也算的是东城数一数二的大户,自然是瞧不起这妾的,于是废了她的名,单唤一个昭字。 那后院原也不是后院,而是她的苑落,昭娘进门的第一年便有了身孕,可不知怎么的,怀了骨肉的昭娘不仅不高兴反而脾气是一天比一天怪。 直到一向温和的昭娘竟开始动手殴打起自己隆起来了肚子,众人才惊知原她竟是厌恶自己肚中的婴儿。 昭娘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差,知道将她捆住四肢才止住她继续伤害腹中胎儿的恶行。 后来,昭娘终于平安将孩子生了下来,可当孩子第一次吃母乳时,她竟抱着孩子一同投入了井中,紧接着没几月,杨家老爷也因伤心过度跟着一块儿去了。 那处源落这才被杨大夫人下令不许踏足。 “可这十年来都并未发生过怪事,那晚倒是稀奇了。” 听着杨三牧回忆往事,姜以禾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很快便想到这位昭娘怕不是产前抑郁了吧?怪可怜的…… “要我说啊这昭娘可真是恶毒!都说虎毒不食子,更何况孩子都已经生下来了她居然还如此狠心!要死自己就去死好啦!” 杨三牧越说越气氛,只恨不得再将她挫骨扬灰般。 这话姜以禾听的有些刺耳,想着逝者已逝想让他少说几句,一直沉默寡言的楼止倒是意外出了声。 “是嘛,我倒是觉得那孩子死了反而是种解脱。”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母体孕育生命会遭本能的排斥异己,他还在腹中就遭生母厌弃,就算出生了也只会遭怨恨。” “人与人之间有无数条线,一旦缠上便轻易断不了,就像亲人绕上的是理所应当的服从,友人绕上的是不得已的退让,而他身上缠绕的线注定是愧疚、是悲哀、是忍受。” 气氛出奇的安静,唯有车轱辘撵地的颠簸声,隅见天光一色,只见浮云也飘得尤其的慢。 杨三牧挠挠头,也不知他这是在训自己还是那昭娘,但总感觉这番话怪怪的…… 对于他的口出惊人,意外的,姜以禾并未觉得有多过分,反而生了几分赞同之意来,但因此亲手杀害骨肉这点还是让她很难认同。 “所以,你也是为了让我解脱?” 姜以禾想起他几番想要了自己命的行径,套入他这番话术倒是像想帮自己一般。 闻言,他倾身而来,借着马车狭小便轻易与她不到两拳距离。 他笑了,唇角牵起,悠然清浅却又带着别有深意。 “是啊,花娘倒是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了……”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只要你愿意,我绝不会让你再被缠上任何线。” 再? 不知为何,姜以禾心忽地一窒,看向他蒙着的双眼她竟有种自己被看透的不安与局促。 她一时无法反驳,也不敢反驳…… 她别过眼去,脑中下意识闪过的虚影让她霎时绷紧了身子。 杨三牧还想问些什么,只见车夫勒了马,朝里喊着目的地到了。 “霖乡到了!咱们走吧!” 第13章 彩云(捉虫) 断壁残垣,茅封草长。 明明正值晌午,一行人还是被眼前颓败死寂的景象感到背后一阵寒凉。 霖乡早已没了一点人气儿,就连坟头的草都已有茅屋般高低,十二年前的那场火灾将这里烧成废墟倒也像是成全了另一番好事。 因不清楚昭娘的原居住所,几人只好还在残存的废墟中找寻着蛛丝马迹。 “楼道长,我们到底是来找什么的啊?”杨三牧走得脚疼,开始叫哀。 “名字。” “名字?”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他,倒是想听听这名字有什么玄乎事。 “人有魂,因名而聚,往生时需在生死簿上签订缘生,死了亦需去还魂,而这名便是魂;黑白无常取魂唤三生声,召不回便会成为冤鬼流落于世。” “想必是昭娘换了名,那黑白无常召不回她,这才让她苟活至今,要想让她现出真身,就得唤出她的真名。” 听了他的小科普,两人似懂非懂地长哦一声,明不明白无所谓,看起来很牛的样子就行…… 三人又继续深入,在焦如土柱的废墟中,姜以禾倒是发现了非比寻常的东西——一个木匣。 将它打开一看,竟都是一些五颜六色的方格布。 “这是什么?” 杨三牧凑了过来,好奇地一张张翻看,但除了布就是布倒没什么不同。 “一堆破布还当宝贝似藏着,这连个像样的东西都没了留这个有什么用?” 而姜以禾则注意到了这个摇摇欲坠的木匣子。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左右翻看,果不其然在底部发现了刻上的一个字。 “杨?这是杨家的东西?” “我家的?” 杨三牧接过木匣子一番打量,姜以禾则注意起了里面花花绿绿的方布,忽地想到了什么。 “这怕不是昭娘的东西。” “为什么?” “这匣子里的布看起来也有百张,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百家布,给孩子满百天时准备的,你也说了霖村是在昭娘死后被烧的,这极有可能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百家被,所谓纳百家布,聚百家福。 不过…既然昭娘为孩子准备了借福的百家被又为何会残害自己的孩子? 与初次听闻这个故事一般,姜以禾疑惑地蹙紧了眉,直觉告诉她件事没这么简单。 “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蹊跷,咱们还是得找到昭娘的故居看看有什么线索。” “杨三牧,你可还记得关于昭娘过去的事?” 杨三牧自己也是云里雾里,他看不懂这些东西和昭娘又有什么关系,但也挤着眉头好好回忆了起来。 “昭娘去世时我才5岁,这些事也是后来听府上的老人提过,据说这昭娘虽不是什么官家小姐,但她家在霖乡可都是有头有脸的,在被娶入杨府后也是仗着夫家的气势在当地有了不小的地位。” “那场大火虽把大半个村子都烧没了,但按照当时她家的情形也不至于什么也没留下才对……” 越说,杨三牧也越发觉得里面的怪异来,明明十二年前那场大火闹得满城皆知,但最后却只是寥寥收场,连个因果都没定下。 “如今这里被破坏的更严重了,找起来也确实麻烦……” 三人只好继续在废墟中低头排查,在迈入一道风蚀地摇摇欲坠的石拱门时,,几人看见凌乱的断梁残柱,依稀能辨出是处屋舍。 “嗳你们看这是什么!” 杨三牧在一处角落发现了一堆密密麻麻的黑色小块,它们还没一片指甲大小,但却坚韧无比,形状各异,与寻常石粒倒是有所不同。 他兴冲冲地拿给楼止掌眼一番,而他只是摸了摸便立马得出了结果。 “是被烧化的金磕子而已。” “金磕子?所以这里面是黄金!?” 杨三牧顿时觉得手有千斤重,仿佛被碳灰下的黄色金光晃到眼般,一双眸子竟也变得熠熠生辉起来。 “这里还不少呢!这要是捡回去我不就发财了!” 说着,他立马饿狼扑食般一头栽入扒金找银起来。 姜以禾见了,也有些心痒痒,谁会和真金白银过不去? 照着样子,她也在一处塌方下找到个黑块儿子,一脸笑嘻嘻地拿到楼止面前问道: “楼止,他那是金磕子,那我这是什么?” 楼止这次倒是不用上手摸了,而是轻笑一声道: “五灵脂。” “那是什么?” “老鼠屎,花娘倒是可以用去活血化瘀。” “....” 听到手里东西姓甚名谁后姜以禾立马不笑嘻嘻,直接两手一垂扔了个干净。 看着他取乐般的笑意晏晏,姜以禾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来。 楼止是个什么人? 喜怒无常的疯子,这疯子某天突然正常起来了倒是给人一种更不正常的美。 他若真只是来捉鬼的,理应不带上她两个拖油瓶才是,看他一路闲庭信步甚至还出人意料地没一手撕了杨三牧的碎嘴,与其说是来搜寻线索的还不如说是来踏青的…… 第18章 她离他近了几分,压低着声量半信半疑地问着: “楼止,你当真是来给杨家除祟的?” “我看不如这样,反正我人也在这儿了,趁着没人看着咱们溜之大吉如何?何必惹这麻烦。” 她苦头婆心劝得头头是道,见他也微微俯下身与她齐平,学着她的气音故作不解地反问着。 “降妖除魔乃道门子弟因做之事,我又如何能见死不救?” 姜以禾对于他故意犯贱的样子有些牙痒痒,冷哼一声道:“你是哪门子道门弟子?” 听了她的话,楼止倒是稍稍意外地挑起眉来,他勾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语气带着低柔暧昧,似在引诱着她。 “那花娘子倒是说说,我想干什么?” 她总是能猜到他在想什么,有趣…… 两人各怀心思,看似明争暗斗但姜以禾实则依然处于被动,她只能时刻提醒自己…… 千万不要被他那惨绝人寰的脸给骗了! 脸上一阵燥热,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忙碌起来。 几人继续迈入,肉眼能辨清的建筑倒是认出几个来,但无一不是摇摇欲坠,残垣断壁。 姜以禾看出一个床榻,她提着裙角慢慢靠近,竟还在地上拼凑出铜镜与一些胭脂水粉的瓷瓶来。 “这是女子的房间。” 她动手在废墟中探寻着,竟真让她在那锈烂的床榻下摸索出东西来。 是一束半寸长的红绸,上面用绣针缝着什么字,她擦干净污渍,绸面凹凸地缝着“彩云”两字。 “是什么是什么!” 问寻到蛛丝马迹的味道,杨三牧立马围了过了,两人并排蹲着研究手里的红绸,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彩云,这会不会是霖村某位姑娘的名字?” 杨三牧没个头绪,只好继续催促她道:“你再往里面摸摸,兴许还有什么呢!” 姜以禾弯着身,手伸向狭窄的床缝之中,混着潮湿的腌臜东西,她忽地一怔,兴奋地看向他。 “还真有东西!” “是什么是什么!” 杨三牧眼里放光,就指望她能摸出个大宝贝来,却见她狡黠一笑,手里赫然拿出个躁动不安的庞然大物来。 “老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杨三牧当场被吓得面如土色,连她人带老鼠大打出手,叫的比打鸣的公鸡还要难听。 “你个女子居然还敢拿那等腌臜之物!一点也不像个女人!就等着回府当护院的吧!” 他躲在楼止身后,愤然地控诉着她的恶性,只是拿蚂蚁尿般大小的威胁却是丝毫不让她在意。 掉落的老鼠翻身落地,本想远离这是非之地,不料一道飞镖穿风而来,立刻将它直接拦腰截断,身首异处。 一声尖鸣,几十个黑袍覆面的神秘人霎时从天而降,携卷着刺人的风亦如倾厦之势整齐划一地拔出长刀来,仿佛站着如尘烟一般的朦胧鬼影。 姜以禾当即将红绸藏进衣袖里,不明觉厉杀出来的众人让她瞬间悟彻了什么,也跟着讪讪地躲在了楼止身后。 “哈,今日倒是来了不少人。” 相比两方的争锋相对,被推到中间的楼止却依然闲云散鹤般侃侃而谈,似故人相逢般带着一丝熟敛。 “拿下!” 一声厉呵,犹如黑鸦压境而来,刀光剑影似万矢雷霆。 楼止轻笑,带着冷峭的讽意,当胸一脚便狠狠地踢向迎面扑来的凶徒,将那人踢得倒飞出去。 又猛然一个回旋,单腿横扫,将一左一右逼来的两个黑衣人,鞭扫倒地。 再锋利的刀剑到了他这里都似乎成了徒增负担的累赘,他轻巧地反转翻跃,混合着奏响的银铃倒像极了编排的戏曲般游刃有余。 不等他喘息分毫,又是一脚飞踢而去,一黑人歪斜倒地,身体在地上滑行飞出,直至撞到墙角猛地拦住了另外两个慌不择路的抱头鼠窜。 “小心!” 姜以禾及时拉住杨三牧,眼看包抄的人越来越多,她只好拉着他另寻出路。 “我们就这么走了楼道长怎么办?” “怎么办?有了我们他就能一对二十啦!快跑吧你!” 姜以禾凭着超绝方向感还真让她在废墟的荒土中找到一条大道来。 两人跑得气喘吁吁,但身后依然有着黑压压的身影,姜以禾当下决定将红绸交付在杨三牧手中。 “我跑不动了,你就沿着这条路跑去道上找人寻救,我帮你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切记!一定要把这个东西带出去!” “带这个东西干什么?” 姜以禾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他的肩,“你傻呀!我们一发现这红绸就出现了杀手,这不摆明是我们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来灭口的嘛!” 杨三牧似懂非懂地点着头,但对于要自己一个人临阵脱逃的窝囊废行为还是犯起了矫情。 还未等他开口说话,姜以禾就一脚朝他屁股踢去,跟赶牛似的硬逼着他走了几步。 “让你走就走!走快点!跑起来!” 杨三牧被她粗鲁得恨不得一脚把他直接踹回娘胎的野蛮吓到,嘴里结巴地迎合着越跑越快。 见他已没了身影,姜以禾这才混淆视听地藏身于废墟之中,见一处岌岌可危的残屋,她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将自己藏匿于阴影之下。 而以一敌十的楼止也注意到了彻底消失的两人,不知该说她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还是什么,竟每次都能猜到他心中所想般做出一些让他意外但又有趣的事来。 一手崴断一人的脖子,他似扔垃圾般将他随手一掷,手中赫然出现的铜币,语气间也尽是兴奋。 “我数五个数,还留在这里的人,死。” 不知跑了多远,姜以禾竟误打误撞发现座还算完好的庙舎。 庙舍不大,只一间不及一仗大小的供寺,里面空空如也唯独门前落下的帷帐起了点遮蔽作用。 姜以禾只好抄起地上的木棍猫在入口处,屏气凝神希望能就此逃过一劫。 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也随即而来,似是败战之兵,狼狈的慌不择路,丢盔卸甲。 银声摇曳,楼止不慌不忙地跟在几人身后,他缓缓擦拭去手上的血渍,嘴角噙着笑似是心情不错。 他忽地顿住脚,偏过头注意到了不远处的一间庙舍。 庙舍前的帷帐随风飘动,浅浅透露出墙角的人影,他不由得嗤笑一声,指间化出铜币,呈蓄势待发之势。 他驻足在门前,一只手缓缓拨开帷帐探入。 霎时,一阵蛮力将他拉入其中。 他踉跄了几步,被抵着肩禁锢在了墙角,看清面前之人时,手中顿时卸了力。 “嘘!有人来了!” 姜以禾压低着声调,簇拥着他尽量不让两人被发现。 直到几串人影很快地从地上闪过,外面才终于没了动静。 她这才松了口气,念叨着总算是逃过一劫了,无意间瞥到他血迹斑斑的手。 不由得蹙起了眉,“楼止,你手受伤了?” “我?” 楼止有些哭笑不得,他该怎么说逃过一劫的反而是他们才对。 “为何只有你一人,杨家公子呢?” “我让他拿着红绸先跑了,这会儿应该快到府了。” 闻言楼止不解地问道:“拿着红绸跑了?” 他问到这儿姜以禾不由得沾沾自喜起来,傲气地抬起小脸向他炫耀。 “那红绸绝对是关键线索!那几人肯定是来灭口的!而且罪归祸首就在我们身边,咱们到时候顺藤摸瓜就知道是谁在装神弄鬼了!” 她佩服自己的缜密的推理逻辑却见他嗤笑一声。 “那你可误会了,他们不是来灭口的,而是来找我的。” “找你?” 当头一盆冷水泼下,姜以禾自是不服气的,但想继续追问却被他反问一句。 “既然你觉得他们是来灭口的,为何却让那杨家公子先逃?还是说,花娘愿意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 他的话斯条慢理,却说得别有深意,语带挑衅,透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之意。 姜以禾顿时心“咯噔”一下,她飘忽着视线不再去看他,横着语气不让自己落了下风。 “自是因为他跑得快,我吸引火力他就有更大的希望将东西送出去,真相才有机会能重见天日。” “呵……”他冷笑一声,似听到什么笑话般,唇角笑意扬得更深了些,却不显本分相信。 “姜姑娘还真是菩萨心肠,明明方才还同我说想抛下他杨家离开,现在就不惜搭上性命也要还一个真相来,我怎么不知你是如此善变之人?” 面对他不知缘由的冷嘲热讽,姜以禾面上带了些温怒,她捏紧拳头不想继续和他兜圈子。 “楼止,你这话什么意思?” 两人之间相隔的两步之距犹如裂开的深谷般,纵深着不断迸裂,将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隔的越来越远。 第19章 “我的意思是,你究竟还想讨好多少人?” 他慢慢向她走来,一字一句像热炉上的烙铁,灼得她直疼。 第14章 雨天 “你明只杨三牧只是个愚笨之人,与其将东西托付给他还不如自己去做,但你还是选择将红绸交给他换得一线生机,真的只是想破了这冤案吗?” “不,你只是为了让他愧疚由此讨来他人的另眼相看和那卑贱的一点善待罢了。” “真奇怪啊,明明没人让你这么做。” 他的话不快不慢,像是一阵风从耳边吹过,却又带着从携卷花间而来的刺,容不得她忽略半个字,庙社密不透风,她顿时觉得口干舌燥不已。 “之前绑你的那两人也是,黎微也是,杨家那群人也是,你总是在讨好他们,以为自己的退让与牺牲就能让他们心软或是愧疚,如此说来,姜姑娘还当真是个舍己为人的人啊……” “那为何在知晓我要杀你时却想着拉我同归于尽?你不该是为我着想然后乖乖去死吗?然后心里想着‘不是我想死,而是他希望我死,于是我理所当然的去死了’。” 他哼笑一声,似将自己都说笑了般拖长着尾音戏谑着将她困于囫囵之地。 “姜以禾,你当真是伪善啊。” 气氛降至冰点,姜以禾瞪大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似浑身赤裸般不堪,微微颤抖的蝇睫无不在喧嚣着她的落慌之色。 她恼羞成怒,厉声反驳道:“那又如何?难道要让我与整个世界为敌吗?” “我不是你,我只是个普通人,生来便带着各种亏欠,我没办法挣脱身上的线,无论是谁都好,我只要假装善良就能过得好点不是嘛?” “不会被无视,不会被针对,更不再只需要我一个人的付出,我当然是厌恶的,其他人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可我看到了,那条线便出现了,即使我再一地鸡毛也不能坐视不管……” 这也是她所讨厌的,虚伪的自己。 她的前半生不允许她脱离亏欠感,即使重活一世她也想这么活着,她想,只要她退后一步,再退后一步,或许就不会被抛弃了…… 但她也会觉得不公平,索性内心自编自演着自己的善意能换取他人的接纳与亏欠,这样,她就算死了,那也是光荣的不是吗? 会被人所赞美、所牵挂,还不会给别人带来后顾之忧。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死法。 两人一时沉默无言,空气中像是被浸入了水的棉絮,沉闷厚重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心里的话说完,姜以禾敛下了眼帘,她其实并不怪他,他无非是说出了一个事实,反而倒是让她心里畅快了不少。 只是想不到戳破她面具的人会是他…… 楼止沉默着,蒙住得双眼让人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思,与之前咄咄逼人的气势不一样,他似有话要说。 “天色不早了,我们快些回去吧。” 然而没等他开口,姜以禾便抢先打断了这段沉默,她低着头拨开帷帐向外而去。 看着晃动的帷帐,楼止已看不清她的背影,他掐着下巴眉头深蹙。 “她方才是在生气嘛?” “和上次不一样,这次她的眼角还红红的,是在难过吗?” 他推测着她刚才的情绪,却不得而知她突然躁怒接着又低沉的原因。 很奇怪,和他所见过的所有情绪都不一样。 他所见过的关于人的喜怒哀乐都很简单,开心会笑,难过会哭,生气了会大喊大叫,但她却不一样。 他很好奇,她为什么要这般讨好其他人,为何又会对自己说出的话产生如此奇怪的情绪? “不累嘛?” 他留在原地喃喃自语,不知过了多久猜终于想起自己似乎该回去了。 可刚迈出庙舍的一步,天却突然便了心情。 云层透云层,层层又叠叠,乌云遮掩了半边天空,也遮掩了太阳的火热与光芒,只在轮廓线上浓墨重彩。 灰暗中垂下一幅巨大的透明的珠帘,朦朦胧胧,像升腾起的一股股青烟,春末的风夹带着暴雨临来的土腥味儿,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要下雨了啊,得躲起来了……” 下雨时要记得躲起来…… 他微微仰着头仰望着混沌天色,语气淡淡毫无起伏,脸上也如这昏沉之色般透着薄凉。 而他也准备继续前行,而是收回了脚,转身欲重新躲回庙舍中。 还未等他进屋,雨声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一滴滴铺满整片干枯的地面。 他厌恶地轻啧一声,只想赶紧躲进去才是,可却忽地听见与这烦人的雨声格格不入的踏溅声。 回过头,只见灰蒙的雨雾中一道纤细的身影顶着摇晃的伞撑离自己越来越近。 青面布鞋踏过浅滩溅起涟漪,倒影着她被狂风掀得飞舞的裙摆,被雨水砸中,渗出不深不浅的点点水印。 淡漠的风凌厉地穿梭着,将她的惊呼抛在身后,柔弱的荒草早已战栗地折服于地,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但她偏不顾风雨的惊扰,携伞而来。 楼止还在看着,看着她被雨水打湿的碎发,看着她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眸... 很奇怪,明明他是这般的讨厌雨天,烦人的雨声、燥闷的气息、蜷缩起来的躲藏....却突然在这时消失不见。 迎面拂来清风,她将伞面撑高了些,彻底将他与雨界疏离,瞬间,这方寸之地成了他唯一的避难所。 看着她跑得太急而发红的脸,他想,雨天或许也不是太糟糕... “我还有一个问题。” 她微微喘息,任凭打湿的发丝胡乱地贴黏着,头微仰,眼中目光如炬。 “假如,我伪善一辈子呢?”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因为这个世界便就是如此,没有谁能真正脱离,她不愿被人所怨恨,她几乎在意所有人的眼光。 可她能有什么办法,每个人都在劝她放下,可她又该如何放下? 这个世界明明有她没她都一个样,可她还是要带着亏欠活着... 这是她的心病,她不愿揭开,更不愿医治。 那是一场连绵十九年的阴郁,而她在前世那场雨中偏执,泥泞,浑身湿透,一无所有。 “千年暗室,一灯即明,是灯光还是阳光,重要吗?” 雨声呼啸,似是在狂歌,但他却突然笑了。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轻叹一声,他接过她手中的伞微微向她倾靠,蛮横地偏不让她抽回自己的手去。 “当然不重要,就如这把伞一样,无论是不是为我而来它都曾为我遮风避雨过,还有…我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姜以禾一愣,以为他还会对自己冷嘲热讽,她连等下一巴掌扇过去的动作都准备好了,他却是话锋一转。 “但与其去讨好那些你不确定的人,还不如来讨好我。” “?” 世人皆伪善,因果兰絮也不过是独善其身的托词,而被一帮乌合之众讨好和认可,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他讨厌麻烦的线,那便斩断就好了,薄凉又如何?顽劣又如何?反正他看不见…… 可她却告诉他,乌合之众的认可未必会带来意义,但他们的暴怒却会带来毁灭。 怎么可能? 这世上能毁灭她的人应该只有自己才对。 他稍稍用力,使她迫不得已地向前踉跄两步,两人距离骤然缩紧,她再次闻见那股清冽的药草香,耳边听闻他道: “其他人如何我并不在乎,你是否伪善我也不在乎,但从此以后,我会将你身上缠满只属于我的线。” “啊还有…那时你想拉我同归于尽时,我是真的很高兴。” 高兴于,在她眼里他和其他人不同。 风雨渐息,淌入她温婉的眼眸中,于是他看向她的每一眼,都如春水、早莺。 他应该是看不真切的,然而她站在自己的蒙雾一隅,所有不具名的意象,竟都开始因她起韵。 “风有风的灰烬,树有树的泥泞,姜以禾,你要不要试试喜欢上我?” “我倒是有些喜欢上你了呢。” “不仅你是手,还有这双眼睛。” 正被他前一句话说得脸红心跳呢,下一句便立刻戛然而止。 蛤? “你小子……” 她暗暗咬牙,只觉自己真是被美色冲昏了头竟会真以为他会喜欢自己这么荒谬又离谱的事! “呵呵不了,谈恋爱我另有人选你还是好好作你的妖吧。” “还走不走了?” 她双手抱胸,冷着个脸没给他好脸色,但偏偏楼止却是心情大好,嘴角擒着笑倒也将伞撑得不晃不摇。 “你可知我厌恶这雨天?” “不知道……” “我娘说过,下雨天要记得躲起来,绝对不能被找到。” “你还有娘?” “姜以禾你是笨蛋嘛?没有母体哪来的胎生?” 第20章 “……” …… …… 一路泥泞,两人有一茬没一茬的搭话似如这平息的世间一般,碎雨生花木,调停春与我。 第15章 15章 所幸回到杨府的三人都平安无事,听闻此事的杨老夫人更是吓得差点晕过去,找来大夫将自家宝贝儿子从头到脚看看有没有哪受伤的。 杨三牧被摸得浑身痒痒肉,连忙挣脱解释道: “娘!我真的没事!咱们应该好好谢谢楼道长和姜花也是,要不是他们帮我拖住那帮坏人我可能真的就回不来了!” 听完,杨老夫人热泪盈眶,为了表达感激便还了姜以禾的自由身。 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姜以禾的第一念头自是跑得越远越好,但如今身边这个麻烦又黏了上来... 见过杨老夫人,两人便打道各回房间休息,小步跟在楼止身后,待周围没了人后姜以禾一个插道便将他拦住。 “楼止,你当真要帮杨家除祟?” “不然你以为我是来作何的?” 他微微俯身和她齐平,学着她疑问的语气好奇地长眉一挑问到。 姜以禾狐疑地打量着他,眯起眼连连咂嘴。 “这样吧,你说说看,它给你的好处是什么?” “好处?” “对啊,就是说要让我喜欢上你的那个家伙,它给你的奖励是什么?不如这样,你直接告诉我,我一定竭尽全力帮你实现!” 楼止恍然大悟般长“啊”一声,但却并不动心。 “那个愿望确实只有你可以实现,但却不是现在的你能做到的,还是学着喜欢上我直接点。” 他不客气地戳了下她的眉心,轻笑一声抬腿而去。 “你!” “哦对了。” 他转过身,意味深长的嘱咐道:“晚上要是做噩梦了记得喊我的名字。” 姜以禾捂着眉心还不明所以呢,便见他扬长而去。 “切!” 将他的话抛之脑后,姜以禾躺回床上开始思索自己该怎么甩开这个跟在自己身上装了定位的男人。 天色越发沉静,一天的疲惫竟让她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待再睁开眼时,屋里的烛灯已经彻底熄灭,仅有的月光彰显着此时还是月上中天。 姜以禾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了地上? 而周围的一切也都眼生的厉害,这不是她的房间。 她当即一个激灵从地上蹿起,连忙去打开门想呼救,可刚当打开门一道黄光便赫然刺疼了眼睛。 她闭上眼缓了一会儿,只听见一阵摔落声,刺眼的光便稍暗了些。 “姜花!你怎么在这儿!” 姜以禾睁开眼,却发现了地上正提着灯笼的杨三牧,而他似乎被自己吓得不轻? “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在这儿?你这是干呢?” 杨三牧愣在原地,先是惊恐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又狐疑似地问道:“你真的是姜花?” 见他脸都白了几分不似假的,姜以禾生出点不好的预感来。 “杨三牧,你怎么了?” 杨三牧犹豫了一会儿,眼中的忌惮换了又换,这才稍稍放了些心。 他站起身来,错愕地问着:“你是如何进入我的梦的?” “你的梦?” 姜以禾被他说的晕头转向,还没等继续问下去,只见他忽地紧张起来。 “来不及解释了!它快来了!走!” “哎你——” 杨三牧拉着她的手狂奔起来,也不管她又说了什么,身后犹如有毒蛇猛兽般,避之不及般往某个方向逃窜。 一路上,姜以禾也发现了不对劲,偌大的杨府竟没了半点人的踪影,灯火未明似是一座死城。 直到两人跑来前院才堪堪停下。 “那东西很快就会追来,只有他出现了就好。” “谁?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姜以禾喘着粗气,眼中困惑愈加。 杨三牧犹豫再三,解释道:“娘说我从小便患有游眠之症,梦醒时分便会进入梦中,这里便是我的梦。” “这里有个很可怕的东西,我们千万不能被它找到!” 说着,不远处的池塘传来“噗通”一声,私有什么掉入了水中。 姜以禾定睛一看,那在水里拼命扑腾的竟是个小孩。 “那便是我,我小时候曾溺过水,这都是幻象罢了,待他沉下去梦便会结束。” “救命——” “快来救救我——” “我——” 看着幼年杨三牧濒死之际的求救,姜以禾有些于心不忍,但眼下的情况却容不得她擅自出手。 “所以,每次你都是这般看着自己溺死?” 杨三牧的脸越发惨白,他永远不会忘记当时溺水之际的窒息与无助,以至于每次身临其境时他都无法无视呼吸的急促和池水的寒凉。 但只有看着自己逐渐不再挣扎时,他才能醒来。 他紧抿着下唇,迫使自己别过眼去。 姜以禾不知自己为何会进入他的梦来,她环顾着四周,突然注意到嵌在墙面的一扇门。 “那扇门是通往哪儿的?”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杨三牧竟也第一次注意到了那扇门。 “这门我竟从未见过。” “会不会和你的梦魇有关?” 她无端猜测起,丛生的好奇心促使她慢慢推开古门,但里面却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两人对视一眼,壮着胆子相继迈了进去。 当古门再次关上的那刻,世界大亮,眼前的景象顿时离奇地变了画风。 欧式风格的客厅放着各国的古典藏品,天花板的水晶吊灯似刚擦过一遍,发着光芒璀璨。 黑色大理石铺成的地板、明亮如镜子的瓷砖、玻璃的纯黑香木桌……无一不在挑动着姜以禾的神经。 这里不是别的地方,而是她前世的家。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如此奇怪?” 杨三牧探头张望,却没有注意到她越发紧绷的脸。 这时,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传来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寻声望去,是几个穿着奇怪的人。 貌美的妇人此时正目眦尽裂地怒吼着跪在地上的小女孩,刚才的一记巴掌也在她的脸上显得越发刺目。 “姜以禾!你为什么要带蹊儿私自出去!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 “要是蹊儿回不来了你一条命都不够抵的!”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蹊儿啊……” 妇人哭得泣不成声,说着,又是一记记耳光狠狠落下。 似永远宣泄不完的怒火,不顾一切地尽情泼洒在她身上。 跪地的女孩看着不过十五岁大小,此时她低着头一言不发,嘴角渗出的血渍被她轻轻带过,她眼中泛着无神,似缸中翻了肚皮的鲤鱼。 “这人也太狠了!这姑娘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事要被受如此惩罚?” 杨三牧在一旁忿忿不已,而姜以禾确实看得出神,她逼着自己深吸一口气,攥紧的掌心似也有些湿润,她不再留恋,而是向下一扇门走去。 “哎姜花你等等我啊!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她们的穿着怎么如此衣不遮体的!” 姜以禾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打开了第二扇门。 再踏入时,是一处宅院,此时天空昏沉,雷声滚滚伴随着淅淅沥沥地碎雨。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穿过廊道一路小跑至两人面前。 是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怀里还抱着半大的孩子。 但诡异的是,他们并不能看清他二人的脸,似被一团黑雾笼罩让人有了还在梦中的实感。 “快要下雨了!敬儿一定要躲好!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出来!” 女人推开门,试想他藏入其中,但怀中的少年却是一万个不愿意。 他忍着哭腔攥紧了她的衣袖,哀求道:“娘亲里面黑我不想躲在里面了!” “娘亲不要走好不好,敬儿不要在里面,我会乖的,不会哭了,娘亲不要丢下我一人好不好……” 女人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纵有再多的不忍也不能心软。 “敬儿乖,等雨停了娘就来找你,千万要躲好,一定不能被他发现。” 她忍心地抛开他的手,将他往里一推便将门给上了锁,任凭他在里面如何怕打叫喊却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娘!我不要在里面!你放敬儿出去好不好!” “我会乖的!不会再喊疼了!敬儿害怕,娘!敬儿真的害怕……” 稚儿悲切的哭喊与恳求让姜以禾也感同身受般心生怜悯。 她慢慢走进那扇门,听着他越喊越沙哑却孤立无援的绝望,她不知道他是谁,但她想打开这扇门让他出来。 打开第三扇门,里面却又变了番场景,竟又来到了杨家那荒废的后院。 不过此时,后院人声鼎沸,还是副兴荣之象,但各个人脸上却是忿然作色,眸光带着诛人的尖刺看向中央跪地的那怀有身孕之人。 第21章 “大胆昭娘!竟敢与外人通奸!简直就是我杨家耻辱!” “我没有!还望大人明查!” 跪地的昭娘语气凛然,即使被万人所指也丝毫不畏惧半分。 “邵娘?她竟是昭娘?” 误打误撞见了如此情形,两人都有些罔知所措,只好先静观其变。 “还敢顶嘴!” “啪——” 巴掌落下,正是义愤填膺的杨大夫人。 “那李二郎可是什么都说了,你不仅与他通奸还变卖我杨家家产!当真是狼子野心!如今这腹中的杂种便是证据!” “大夫人就凭他李二郎一句话便定了我的罪?既然如此,那便报官!让官府看看,究竟辱了杨家人到底是谁!” “你!” 杨大夫人被气得不清,但她的话确实也点醒了自己。 “守方,你如何看?” 得了召唤,杨守方这才上前说话,他看了眼跪地的昭娘,对着杨大夫人俯首称臣。 “夫人,我看不如就来个滴血认亲,反正她以足十月此时催下婴儿为时也不算早,更要紧的是,得赶紧替杨家清理门户才是!” “催生?如何催生法?” 杨守方拍了拍手,一匹壮牛便被牵了上来。 “让昭娘匍匐于牛背之上,通过驱使让牛绕走几圈,将腹中胎儿颠簸出体,如此不必棍打也能让这胎儿早些落下。” “不行!如此损人之法,就算我受得住孩子未必受得住!前后不过两月,又何必急于一时?” 杨守方睥睨着她,字里行间没有半分往日夫妻情分所在。 “两月?哼!说得轻巧,谁知道你会不会又勾搭上什么钱公子王公子偷偷跑了怎么办!” “昭娘,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眼下你只能以此自证清白!” 她恳切地看向杨大夫人,却见她沉默着不发话,给了杨守方一个眼神也算默许了此番。 昭娘被架上牛背,双腿大开裤子被扒了个精光,腹上的压迫让她不敢大肆挣扎,嘴里一遍遍喊着冤枉,人不为所动,牛却动了。 牛鼻环“铃铃啷啷”响个不停,穿彻在杨府每个角落像一道催命符般紧攒着昭娘的心。 牛背颠簸,她的腹间被挤压地一深一浅,很快便动了胎气,破开的羊水从她腿间流下,带着醒目的腥红。 牛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又一圈,昭娘的声声喊冤也变为了痛不欲生的哀鸣。 她痛白了脸,感受着腹间正被一寸寸撕裂、掏扯、绞烂…… 她快不能呼吸,只能凭着本能一次次蓄力,再一次次捏拳嘶吼。 断断续续的血流淌了一地,延长着遍布每个曾踏足过的角落,最终,一声婴儿啼哭,结束了这场闹剧。 还连着脐带的婴儿没有任何防护的摔在了地上,还险些被牛后蹄踩过,还好杨守方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捞起,也不管他此时还浑身血泞便取来针戳破他的手。 待看到自己的血与他不相融时,他稍稍怂了口气,随后愤怒地将碗摔了下去。 “果然是杂种!这小儿万不可留!” 此结果一出,唏嘘一片,杨大夫人这才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而只有昭娘,嘶哑的喉间发不出一声悲痛。 杨守方硬生生扯断婴儿是脐带,三步并两步走至井边,丝毫没有犹豫本刻地将他扔了下去。 一声闷响,井中彻底没了动静。 姜以禾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捂住嘴,惊恐的眼中全是对这场毫无人性屠杀的恐惧与悲缅。 这是属于她的绝望,一种她远远不及的绝望…… 昭娘的眼中彻底失去了眸光,她脱力地从牛背上滚落,以手爬地着在青石板上拽长着血痕,她颤抖着手伸向井的方向,嘴里连一声哽咽也发不出。 第16章 敬儿 薄入西山的残阳极尽地敛着光,似濒死垂危的凤尾,血染着中天,带着刺眼的猩红。 女人的悲鸣不伦不类,旁观者的漠然杀人诛心,似到了最后处决阶段,几个壮年将奄奄一息的昭娘扛起,将一条红绫死死缠绕上她的脖颈。 扔过古树高枝,一用力,将她生生吊在了半空。 姜以禾看得触目惊心,本能地想去帮她,可在她彻底停止挣扎的一刻,眼前的人突然又如烟般消失不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三牧被吓白了脸,尤其是在亲眼目睹自己的父母居然做过如此惨绝人寰的事越发怀疑人生起来。 姜以禾强逼着自己保持冷静,领着他就往下个门的方向去。 可没走两步,眼前那扇门却突然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从井中慢慢爬出的昭娘。 此时她已是狰狞怪状,似地狱而来的厉鬼般猛扑向两人索命。 “快跑!” 可还是晚了一步,两人双双被掐住脖颈命悬一线。 窒息感如有实质让姜以禾本能地挣扎反抗,可颈上的扼杀力却愈发决绝,这让她面色开始发青,视线也开始模糊。 一时,她脑中竟出现了楼止的话来。 ——做噩梦了记得喊我的名字。 名字? 她脑中快速转动着,屏着一口气颤微道: “彩……彩云?” 霎时,面前的恶鬼猛地一愣,手上的力也是赫然松开不少,得到喘息的姜以禾不敢犹豫,壮着胆子一把将她抱住,推搡着连连向前井口走去。 她想,这既然是梦,那便醒来! 在它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姜以禾已抱着它纵身而跃,眼下是无止境的黑暗,失重的不安、冷冽的刺风……唯独没了可以依附的人。 她咬紧牙关,一番天旋地转后猛然从黑暗中睁开眼。 入眼是瓷盘似的圆月,微寒的夜风灌入口鼻,世界的赫然静止让她心有余悸地大口喘着粗气,坐起身来,发现自己还是身处后院。 不过,倒是那个她所熟悉的后院。 一旁是还未醒来的杨三牧,蝉鸣的此起彼伏似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般。 “你终于醒了。” 熟悉的声音掺着笑意,她寻声望去,瞧见枯树上背光而立的人影。 他纵身跃下,晃动的银铃声,立马拉回了她的思绪。 “还以为你们还要一会儿呢,倒是比我想的要快些。” 楼止踏着月色闲庭信步地向她走来,一副满意的神色倒是看得姜以禾云里雾里。 “发生什么事了?这还是在梦里吗?” “你觉得呢?” 楼止半蹲下与她平视,故作神秘地打着哑谜。 姜以禾当即哑口无言,直接朝着他的头杵着脑袋就砸去! 两头相撞,砸入骨髓般的闷响让两人都有些出乎意料。 姜以禾抱着头连连喊疼,再看他的额头竟也不敲出红印来。 她凑近了些,将那红印看得真真切切,“你也受伤了,这不是梦?” “当然不是。” 楼止歪着头,语气有些哭笑不得,但瞧着她那红肿的额头,不由得叹了口气。 指尖轻点,那红印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这脑袋装的是石头还是木头?” 额前的肿痛感缓缓消退,姜以禾一时愣住,匆忙的别开眼来注意到了身旁躺得四仰八叉的杨三牧。 “他怎么还不醒?” “那是因为他的梦魇还没结束。” “梦魇?你是说那个落水的他?” 从杨三牧嘴里得知只要他溺水梦魇便可破除,由此看出,濒临死亡或许就能回到梦外,她这才冒险坠井一试。 看来确实成功了…… “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她看向楼止,眼中突生警觉。 他毫不掩饰,坦然一笑道:“因为,是我送你进去的,为了帮我找到它。” “它?” “是啊,还记得你坠井时带出了什么吗?” 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间语气越发诡测。 姜以禾猛然回想起落井前自己所做的事来,她下意识看向古井,果不其然,缕缕黑影正不断从里面冒出,相互交融混杂编织出人形来。 霎时,她串起前因后果来,瞬间明白了楼止的话和事情的真相。 他之前说过,害人的邪祟无名便无形,只能靠着怨气损人心智,杨三牧被梦魇所困扰想必也是因为此。 而他们要找的邪祟不是别人,正是昭娘。 “确实是你所想的那般,它便是昭娘。” “她那胎儿还未生人灵,死后入不了轮回,她含冤而亡便甘愿画地为牢,将自己永生永世囚禁于过去,替她那早死的孩子承受狱炼之苦。” “不过时间长了,她便也和梦魇融为一体,要想彻底斩破,只有将她杀之。”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铜币抛掷于空,瞬间分化为数百枚相互叠层显刃,成了落入他手中的长剑。 人形鬼魅的昭娘从井中爬出,她毛发尽竖,面目全非,身体早已体瘦弱不堪,血迹斑斑仿佛被煮过一样呈现出不自然的红色,手指已经变得畸形,爪子一般的前端,仿佛是用来抓取生人的利器。 第22章 她嘴里咿咿呀呀地说些什么,一双竖瞳胡乱转悠着猛地定格不动,甚是骇人。 “梦魇无相,倒也算是个上品。” 他面不改色,上扬着的唇角很是不羁,手拈剑花,一招一式尽显运筹帷幄的闲散。 风声萧瑟,似军号声前的屏息,偌大的宅院此时仿佛只剩下这一方之地,枯树落叶间,早已失去意志的昭娘身捷迅猛而来。 他从容不迫,脚掌在草地上一点,借力腾跃,离地蹿起间昭娘也霎时突现身后,眼看爪刃即将穿破胸膛,他翻转手腕轻轻松松便挡了下来。 两人一进一退,看着处处防不胜防的架势让姜以恶化有些呆愣住。 只见他依然噙着笑,一招一式游刃有余,一双手修长纤瘦,如玉一般毫无瑕疵,虽手中执剑却让人觉得这双手该执妙笔画丹青,持纨扇秀风流才对。 见状,姜以禾连忙拖着杨三牧躲了起来,想出去找救兵却迎头一撞,似有一堵看不见的墙将后院与外界隔绝开来。 “有人吗?救命啊!” 她使劲敲打呼喊,却依然没有半分作用。 无奈,她只好继续躲了回去,瞧着他毫不费力的模样心中也蓦然心安几分。 但却突然疑虑起了另外一件事来。 楼止绝对不是单纯想收拾邪祟,依据原文中的描述,他只怕是想炼化邪气才对! 可他究竟为何要这样做? 眼下孤立无援,就算看破了他的心思,她也不能轻举妄动,倒不如先静观其变的好.... 剑意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虽是气顶长虹的势态,却也丝毫无损他温润如玉的气质。 剑若霜雪,周身银辉,一道银光从中起,乍如万里已吞匈虏血。 昭娘被他打得连连后退,被斩裂的缺口无法再自行愈合,她如残枝槁木,何时败下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楼止却是意犹未尽,连连咂嘴,语气颇为讥讽:“想你守了这荒院十二年,竟是半点本事也没学会,真是可惜……” 只见他的铜剑随意一挥,于空中坠落又似长了眼睛般,以鬼出电入之势贯穿过昭娘的身体而出。 铜刃上抛洒着黑血,血肉模糊间,昭娘的身体已被截成两半瘫落在地蠕动,尖声哀鸣。 姜以禾看得胃里一顿翻江倒海,看着昭娘,她有些于心不忍,回想起她前世的遭遇不禁红了眼眶。 这一切她本不该遭遇才是…… 在梦中她便看出蹊跷,杨守方执意采用滴血认亲这么不靠谱的法子本就有悖人父之情,最后更是直接仓促宣告了她的死刑。 这让姜以禾怀疑,其中怕是被他动了什么手脚! 可如今已物是人非,就连杨守方也早就逝去只有她还将自己困在深沼囫囵中,或许只有死才能真正让她解脱吧…… 她自知悲欢,也独向荒山。 她敛下眼眸不忍心再去看。 楼止收起剑走至昭娘身边蹲下,满目的疮痍在他眼中就如过隙白驹的灰尘,他眼中无喜无悲,而是一手直接掏入她的心脏位置。 昭娘痛苦地挣扎,他视若无睹,却也微微蹙起了眉似出了什么意外。 “你的鬼魄竟不在这处儿?” 他似喃喃自语也不在意她是否会回答,拔出血淋淋的手,准备向着他处再寻。 忽的,昭娘像是发了狠般爪刃直穿他的脑袋而去。 楼止不屑一顾,一个响指便从指间探出铜币将她的手砍断而落,而她出其不备的另一只手却稍有意外地偏了偏方向。 眼前束缚感一松,楼止赫然怔住。 “咚——” 铜币落了地,似一滴浓墨落入水中晕染着混沌的涟漪,蔓延着令人喘不过气的厄色。 姜以禾察觉到不对劲,抬头看时,昭娘已彻底失去了生息。 只不过她落下的手牵连着他脑后的白纱,似风吹一般,随着她如烟的话语絮絮飘散而下。 “该到你了……敬儿。” 清冷的月影下,那是姜以禾第一次目睹于他的双眸。 该如何形容他的眼眸呢,第一次看他的眼睛,她便窥视见了秋水、流萤、湛星…… 似琥珀晰出了繁樱,而又如长鹄漾过长空,洗出澄净的月明。 不过此时,他的眼中却不是月明星稀,而是她未曾领略过的惊鄂与慌措。 他怔怔地看向某处,眸底闪过刺眼的红缨,于他的眸光中显现出若隐若现的幻影。 他一动也不动,这是姜以禾用面无血色来形容他,可朝着他所看的方向望去,却又不见一物。 一时静默,流萤声响。 耳边传来似指挑琴弦般的清洌琴音,可细细一听,却又是某位女子的轻唤低语。 “敬儿……” “你终于愿意来见阿娘了啊……” 第17章 秋之遗 “赫!” 昭娘消散的那刻,杨三牧便已从梦魇中溺水而醒来。 他惊魂未定地大口喘着气,胸腔内似还残留着寒凉的湖水让他直咳地作呕。 他费劲地爬坐起,视线还未平息便见一道熟悉身影赫然从眼前闪过,撞入泥墙砸陷出巨坑。 扬起的飞沙走石中倾泻出一滩血光,可想那人伤的该有多重,可当眼前的朦胧消散,杨三牧却是忽地傻了眼。 “楼……楼道长?他这是怎么了?” 他话音还未落下,只见楼止踉跄的刚站起几步,垂落的手臂似被无形的利刃划破,飙溅的温血彻底沾染衣衫。 他却眉心微皱,无动于衷。 “发生了什么?楼道长为什么受伤了?” 姜以禾目不转视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她也在疑惑,在楼止身上发生了什么? 从眼纱掉落的那刻,他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或者说……他看见了什么他们看不见的东西。 但不同于寻常的妖鬼邪祟,这东西对他似乎有着非凡的意义,以至于他竟傻愣愣地任凭自己受伤! 他的眼中波澜不惊,却又不似沉默时的淡漠,而是如一潭死水般的暗潮。 姜以禾也随着他的异样心生慌措,但依她对楼止的认识来看,着实难看出有什么会让他如此忌惮。 “后院不知为何设了道屏障,你好好躲着哪儿也别去!” 说着,她欲起身离开被他一把拉住。 “姜花你要去干什么去?” “楼止怕是遇上什么麻烦了,我去找找有什么能帮上他的!” 说着,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向着落了灰的屋宅中去寻去。 而楼止这边,他确实能看见常人所看不见的东西。 譬如此刻,一袭红裙的女人正冲着他怪笑。 女人如泼墨般的长发不羁地随意散落,遮住了她大半的脸,但却不难看出她嘴角那诡异的上扬弧度。 “咯咯咯咯——” 说是笑声,却更似嚼骨磨牙般引人战栗。 他静静地看着,看着她越走越近,看着她慢慢掏出短剑…… 她亲昵地将刀刃贴在脸上,任凭划破自己的肌肤淌流血痕,而瞪得凸显的眼中竟是近乎病态的期许与欢愉之喜。 她看着他,似饿狼豢养孱弱的白羊一般,饱餐一顿并不能让她满足,她要一刀刀将他割下,再一针针将他缝补…… “敬儿……你终于舍得来见阿娘了。” “阿娘真的好高兴啊咯咯咯咯……” “可是你身上的伤好像变少了很多,阿娘不喜欢,让阿娘给你多添几道好不好?” 她温声引诱着,像是安慰着还在襁褓中的稚儿,楼止只是敛下眸光,掌心一空,手中的铜剑赫然掉落于地。 “哈哈哈哈哈!阿娘就知道!敬儿最听话了!” “阿娘要好好保护敬儿!要让敬儿一直流血才能!” “不能活着!不能活着” 她的声音越来越尖,带着濒临崩溃的癫狂,眼中也依然是目眦尽裂的狰狞。 她挥动着短剑,生锈的剑刃像是活的一般,在她掌心于周身来回翻转,剑刃一抖,剑光疾起,剑招倏变,刀刀刺向他要害之地。 转瞬之间,他被砍断脚筋被迫跪地,数十道血痕相继争先恐后沾染衣衫,就连他的脸也没幸免于难,但偏偏不偏倚至双眼一丝一寸。 又一闷哼,那把短剑深刺腹间,被她反反复复拔出又刺入,她在尖声高喊着,实在吵得他耳朵疼,比姜以禾还要吵…… 喉间溢出血腥,他咬紧牙关却也在她一记耳光后猛然吐出。 见他吐了血,女人不知是喜还是慌,双手颤抖着抱起他的头,为他撩起碍眼的发丝,轻声安慰道: “没事儿的敬儿,只要受伤就好了……” “你的眼睛还是和你爹一样……” 说到这,她又忽地性情大变,猛地随时捡起脚边的石块就朝他砸去。 一拳又一拳,楼止的额头被砸出了血窟窿,止不住的血倾泻而出径直流入眼中染红了那一抹墨色。 第23章 “不对!不是的!” “你不能像他!不能!” “不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泄愤一般,将他弄得面目全非,似还不满足,手中的短剑又开始发疯般地随意舞动。 而看着楼止层出不穷地淌着血,杨三牧这下是真的慌了。 他冲他大喊:“楼道长你快躲开啊!” “别再硬撑了!快逃!” 可无论他如何叫喊,楼止却都只如没听见般,任凭她剑下生花,血染衫褛。 逃吗? 生命本应畅快肆意,可他却困于无风之地被千万根银针刺穿身体,他不想躲也不能躲。 长夜难明,雾失楼台。 像是失真缄默的画面,光色逐一被剥离,似是阴郁的天空低垂,似是灰白的土地高耸,而他被困在中央,看着灵魂被挤压得一片狼藉。 一剑刺破肩胛骨,他有些受不住地瘫下身去,颤抖的双臂勉强撑扶住上半身,他屏息压制着絮乱的脉息,闷咳几声反而逼得七窍都渗出了血来。 意识开始迷糊,他心生不妙,再继续下去那个人就会出来了…… 他蹙紧眉心本欲闪开,抬眸看见女人正驱剑向自己刺来,猩红的眼眸却闪烁起薄光。 这一刻,他愣住了。 风林寂静,秘而未宣,剑刃震荡开涟波,塑着寒光寸寸向他逼近。 他放下手中的铜币,认命般缓缓将头垂下。 霎时,一道萧风猛然从耳畔飞啸而过,与剑刃相撞间瞬间四分五裂,是螳臂挡车却也撞偏了短剑原本的轨道。 “楼止!转过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半转过身,而她却像是跃然于山巅的一碗瓷白,赤松蘸了绒雪一笔笔地在他心里晕开属于她的一笔一画。 或许楼止自己未曾发现,他一直未真切地看过她。 而那晚,她似偷走自己身上颠簸的云雾,于是当他再次睁眼时,月光终于又落入他眼中,为她覆上一层雪。 而他因此窥见远黛,斑斓,繁星,于是清风捋出了丝丝银线,流星交织着夜色,缓缓勾勒出她的倩影,让他如古井的生命,也不觉泛起了涟漪。 “姜……以禾?” 姜以禾扔下手中再无一箭可发的弓弩,朝着他义无反顾地狂奔而来。 她跑得越来越快,月亮也似住进她的眼眸般,让他误以为那是另一片汪海,渔火通明,心生向往。 姜以禾不敢松懈半分,眼看红衣女子再度提起短剑,她只能奋力一搏,跃身朝他扑去。 女子身上的铃兰香向他侵袭而来,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接住她,却低估了她落身而来的决心。 一番天旋地转,两人双双落了地。 楼止错愕地看着她,却见她毫不犹豫地抬起双手将自己的眼睛覆盖住,似还有一层绸缎彻底将他的视线遮盖得严丝合缝。 眼前一片漆黑,其他感官在这时被无限放大,相撞的心跳、她的喘息未定……一切的一切无一不在挑逗着他的神经,而他似被卸去了四肢般丝毫不想动弹。 “把眼睛闭上……眼睛闭上就好了……” 不知是在安慰他还是自己,姜以禾将头埋入他的颈窝,一呼一吸间尽是紧绷。 霎时,女人出鞘的短剑成飞沙消散,而她也似幻影般点点隐退不见。 万籁俱静,唯有动荡不安的心跳相互辉映。 姜以禾试探地抬起脑袋左右观望,在察觉无事发生且楼止身上再无多的伤口后猛然松了口气。 “你别动,我先将你眼睛遮住。” 欲抽离的她的手腕被他抓住,姜以禾听见他不轻不重地问道: “姜以禾,你看得见嘛?” 她愣住,她自知自己是看不见的,刚才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她的猜测,究竟有没有起到作用她不得而知。 “看不见,但我想……它或许就在你眼里,看着你,应该就能看见它。” 月照荒枯,犹如秋之遗琳琅满目。 他的心跳骤然慢了半拍,而后又轻声问道:“我的眼睛……好看吗?” 她不由得苦笑一声,“嗯,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咚——” 大地忽地一阵晃动,天边一亮似被斩破结界,杨三牧脚步不稳,被迫地踉跄的东倒西歪,脚更是不听使唤地向井口跌去。 “哎哎哎!姜花救命!” 眼看就要掉下去,杨三牧顿时慌不择路地大喊起来,而远边两人的身影跃然踏风而来,几步凌波已离他几步之遥,一出手便及时悬崖勒马。 杨三牧被转了几圈,井是掉不下去了但身子一重便已朝着硬邦邦的泥地摔去。 忽的腰间一紧,他竟悬空被接了个正着。 “这位公子,你没事吧?” 而一抬眼,杨三牧已彻底沦陷。 姜以禾闻声望来,霎时也瞪大了眼。 “黎微姐姐!?” 女主怎么来了?她怎么不记得书里还有这么一段呢?再向她身后望去,果不其然还见着了黑了脸的萧聿知…… 她一时手忙脚乱起来,想着如何处理眼下的场景而手腕忽地一轻,身下的楼止倒是偏头晕了过去。 “不是!你别晕啊!” 晕了我怎么解释这一切? “山……姜姑娘,你为何会在此处?这位又是……” 虽心中不悦,但萧聿知对于能遇见她这事还是更为伤心,下意识又怀疑起她是不是来找寻自己的…… 认出是她,黎微也立马将怀里的杨三牧放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小跑到她的身前,满脸欣喜在看见两人一身狼狈后霎时忧了神色。 “姜姑娘,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我待会儿给你们解释,楼止他伤得不轻,还得劳烦萧公子扶一把。” 两人顿时心领神会开始行动起来,而在黎微准备将楼止扶起时,手臂猛然被另一人攥去。 只见杨三牧面露桃红,神色羞怯,却又带着某种决心,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宣示。 “这这这……这位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愿意以身相许终身侍奉姑娘!” 顿时红了脸的黎微:这么突然…… 一时气青了脸的萧聿知:那我算什么? 只剩自己默默扛楼止的姜以禾:都搭把手啊倒是! 第18章 十八章 “黎姐姐!你尝尝这个!” “这是清蒸鹿茸,对于滋补养阴可有用了!你是修道之人更需要补补!” 饭桌上,杨三牧犹如八爪鱼附体,两双手恨不得拆成八只用,生怕黎微饿死般一股劲儿地往她碗里夹菜。 黎微不想拂了人的好意,客气地连连以礼相待,两人有说有笑的画风倒是和另一边格格不入。 萧聿知眼中带火,但却只能无可奈何地紧蹙眉头,一旁的姜以禾也无暇顾及碗里的菜,视线在三人身上来回打转。 不是?这是什么情况?她也不记得女主的后宫有个叫杨三牧的啊... 她清了清嗓音,开口问道:“那个,黎姐姐,你们怎么来这儿了?” “说来也巧,我与萧兄途经此地,意外发现此处怨气波动的厉害,破了道阵法便发现你们了,说到此事,你们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楼兄为何受了如此重的伤?” 姜以禾正欲解释一番却被杨三牧抢了去,绘声绘色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最后还不忘动情一番。 “总之要不是黎姐姐从天而降救了我,我恐怕早就摔死了。” 姜以禾算是见识到什么叫花有百样红,人与猪不同,冷呵一声道:“差点把自己颠下去的原因你是一点不提啊?” 黎微听了,若有所思地沉默一会儿,“看来是梦魇无相,楼兄是为了捉住它才设下的阵法,只不过以他的实力不应该落了下风才是,不过不必担心,他受的都是外伤,修养几日便可痊愈。” 谈起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楼止,桌上的氛围顿时沉了下来,两人也没想到他居然会伤得这般重。 听闻他无大碍,姜以禾算是平下了心,一时又想起另一件事来。 “对了,那梦魇无相算是解决了嘛?” 想起昭娘的事,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还缺了什么。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动静,只见满面愁容的杨大夫人搀扶地跨入了门。 “昨晚的事我都听说了,想不到竟是如此孽缘。” 忆起了梦中所见,杨三牧当即心生怨意,他一直以为母亲只不过是嘴上苛责,但心肠却也如这般! “娘,昭姨娘的事到底是为何?你们下手未免也过于残忍了些!” 杨大夫人深叹了口气,诉说起往事她也不禁嗟悔莫及。 “那时,我刚当上杨家家主,你父亲一介书生本就因入赘而遭族人非议,再加上昭娘与外人私通不仅骗去家产还怀了野种,我的地位更是岌岌可危。” “家丑不可外扬,听了你父亲的一面之词便任由他去了,昭娘和她腹中的胎儿一夜之间双双没了命,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但真相却恰恰相反。” 第24章 “这一切不过是他杨守方自编自演的一场戏!他早就谋划挖空我杨家,还将一切都栽赃在了昭娘头上!什么偷情背叛,全是他早就计划好的!待查清一切,我本欲将他就地正法,可命运使然,他竟也摔死在了那井中。” 如此唏嘘的往事让在场人无不喟叹一番,而杨大夫人多年愧疚于昭娘的事这才一直留着后院,命人不许去叨扰。 “怪不得您从来不和我讲起父亲的事……” 杨三牧不禁红了眼眶,他没想到自己父亲竟是这般无情之人。 “他不配做你父亲,更不配做我杨家人,只是苦了我的牧儿,竟要替我们承担如此恶果,几位道长可否帮我好好送送昭娘。” 两人自是没有拒绝,多备了些符纸便在后院布了阵法。 靡靡梵音似漫天浮絮笼罩着颓废的后院,每个人都在为昭娘悲悯惋惜,却并未有人真正懂得她的痛苦。 姜以禾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将绣有她名字的红绸洗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徐徐烧掉。 那时的昭娘就和她一样,死在了众望所归中。 她想不出什么祝福的话,释怀太难,只能等着烂在回忆里。 * 楼止在床上躺了整整三日未醒,守着他发呆的第三天,姜以禾突然觉悟。 “不是,你既然没醒,那我是不是可以趁机跑了?” 她惊愕于自己居然现在才有了这个想法,还看了三天杨三牧死皮赖脸纠缠黎微的戏码,不仅是萧聿知,就连她都嫌碍眼起来。 不管如何,都和她没关系!她只想安稳度日,从这件事就能看得出来,只要和主角们沾上点关系她就躲不掉! 在这么下去,下个炮灰指定就是自己了…… 看着昏死一般的楼止,她大着胆子戳了戳他的脸,结果心下一惊。 “这么凉!不会死了吧?” 又是探鼻息又是听脉搏的,虽很微弱但总归还在,她叹了叹气,索性又戳了几下。 “你这人命倒是挺大,还很奇怪,你还是我认识的楼止嘛?” “这次不能怪我了哈,你都扬言要把我拆了我总不能还老实等死吧?” “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你该干啥干啥就别老逮着我了。” 楼止毫无血色的脸被她戳出红印,看着如此乖巧的他,姜以禾倒是有些手痒痒地想揉上两把以报这些日子受的委屈。 “算了……” 她泄了气,将后院捡回的铜钱重新塞入他手中。 “这次就不和你一般计较了。” 将他眼纱再次系紧后,她便转身轻手轻脚地离了屋,却全然没注意到榻上悬握铜币的手蓦然收紧了些。 已是黄昏,夕阳染着云霞,金红铺满整片天。 杨府大门外,黎微拉着姜以禾的手再次系心地问道: “姜姑娘,当真不用我陪着你嘛?” “黎姐姐不用担心,马车我都备好了,再说,她可不比寻常女子!” 杨三牧在一旁咂着嘴,倒是希望黎微能将关心这股劲儿用在自己身上多好。 “我送姜姑娘去吧。” 吃了几天闷醋的萧聿知再也看不下去,索性眼不见为净地赌气道。 姜以禾看着三人之间拉扯的反而将自己当起了皮球,连忙婉拒。 “不用不用!有马车都够了!你们真不用送了!” 这三人有哪个她都不放心! “那…东西都备好了嘛?” “黎姐姐放心,杨三牧准备得很齐全,都放车上了,你们就回去吧,我先走了!” 告别后,姜以禾立马钻进了马车,天快黑了,她得抓紧些才行。 看着马车缓缓消失不见,府门前的几人这才撤了去。 只不过后院多年怨气残积招来不少孤魂野鬼,秉着除魔卫道的道心,黎微主动提出留下来继续渡化,今晚便是最后一次法阵渡化。 亥时,夜色沉寂,皓月随云流动,忽明忽暗。 当两人降下法阵时都不免有些劳心劳神,黎微擦了擦鬓间薄汗,不经意地一瞥注意到了倚在墙角睡过去的杨三牧。 想起这几日他对自己的百般讨好,她苦笑了两下,正欲将他去唤醒,手腕却蓦然被身后之人拉住。 “黎姑娘!” “怎么了?” 萧聿知心中千言万语却撞入她眼眸时又变得哑口无声,他忽觉委屈但又着急地想听她说些什么。 “你与那杨——” 他话音未落,只觉身子一沉,属于女子的清香霎时将他淹没,他下意识伸出手,稳住了她的腰肢。 “抱歉!我刚才头有些晕!” 黎微有些无地自容,忍住不适着急忙慌地撑起身来,腰间却是一紧,她被牢牢禁锢在他的怀抱动弹不得。 “没关系……” “萧公子?” “你这几日已经够累了,就把我当个软榻好好靠一番吧。” 满腹委屈顿时被消散,他沉溺于她的柔软与温度,两颗心脏此时跳动着相同的乐曲。 忽地“咚——”一声,又如惊弓之鸟般将两人吓得分开。 寻着声源望去,只见一身影躬屈地扶着墙踉跄而来。 细一看,竟是面色苍白的楼止。 “楼兄?你醒了!” “姜以禾呢?” 两人还沉浸于他终于苏醒的喜况,却见他面颊阴沉,带着冷若冰霜的狠戾。 黎微愣了一下,两人面面相觑,“……她走了去——” 可还没等她说完话,只见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般也不顾还未痊愈的伤势,毫不犹豫地转身而去。 “楼兄!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 可几人的劝唤并不能让他回心转意,与浓厚的夜色一同沉浸不见。 “阿嚏——” 还在马车上的姜以和猛然打了个喷嚏,她搓了搓手臂,朝车外问道一声:“大哥,还有多久到啊?” 一路静谧无声,唯有车轮碾过石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帷幔晃动,时不时被吹开一条缝隙,或大或小,她看着灯火渐熄的街道,也不知今晚能不能到。 她正疑惑马夫为何不答话,车突然来了个大刹车! 她挣着沿壁不让自己跌出去,这推背感差点没把她一口气呛死过去。 “吁——” 马儿受了惊吓,长鸣一声后脱缰而去。 姜以禾察觉不对劲,刚想撩开幕帘一探究竟,一双手赫然探了进来,掐住她的脖颈逼得她连连后退撞上车壁。 而借着一隅的月色,她也得定睛一看,可眼前的人却让她忽地愣住。 “楼……楼止?” 他掐住自己的力不算重,却也如有实质让她不敢情意动弹。 她惊喜于他的突然苏醒,但他显然却不是这般心情。 “你要去哪儿?” “我——” “为什么又要逃走?” “我已经按照你所说不取你性命可你为什么还是要离开!” 看不清他的眼睛,苍白的肤色让他看起来人畜无害,可脸色阴沉的却有如暴雨前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个字都像是远处雷鸣的前兆,如同一股无形的风暴,在狭窄的马车内肆意蔓延,连最微小的物品也似被他的气息所影响,静谧地等待着暴风雨的到来。 他不明白。 为何她还是想从自己身边离开? 第一次、第二次……无数次!他明明都答应她的话了不是嘛?他答应不会杀了她可她还是想逃…… 他其实听见她对自己说的那番话,那时候他恨不得直接将她的嘴撕裂。 她总是能一句话就轻易挑动他的情绪,无论是他爱听的还是不爱听的…… 他想,他或许只是说着让他生气罢了,那她确实做到了。 可当他醒来时,屋内火烛早已凉透。 她还是离开了…… 他竟然有点想笑的感觉,又实在做不出笑的表情,思想仿佛一团正在遭受炙烤的炭,在炉盖之下,不停地哔啵爆裂。 “姜以禾,你就是个骗子……” “你不愿意待在我身边,更不愿喜欢上我!” 他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就像一道闪电划破了压抑的天空。 姜以禾从未见他如此偏执的模样,像是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般露出獠牙逼她就范。 她一时心跳如雷,嗓子更像是被堵住般竟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的手缓缓松开,沿着她的脖颈下滑。 他的手很凉,这时她才注意到,他身上缠上的伤口竟又裂开渗出道道红印。 “楼止,你的伤口裂开了……” 她的语气很轻,面前的人犹如随时崩裂的瓷瓶,他的破碎似是可以被她触手摸到。 而他紧扣着她的双肩缓缓垂下头,微微颤抖的双臂仿佛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轻叹一声不再纠结,清洌的尾音轻轻上挑,似带着许些轻哄的意味又似无尽的危险,一字一句落入她耳中。 第25章 “姜以禾,让我杀了你吧……” “这样,你就哪里也去不了了。” 第19章 十九章 昏过去的这些日子,楼止的思绪被一点点抽离拉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久到什么程度? 让他感觉像似是上辈子的事。 不过,也确实是…… * 十六岁时,他从困了自己半生的黑屋子里逃了出来,他的所见不再是方方正正的禁室,而是绿茵、旷垠……还有那个女人。 他不顾一切在荒野中逃窜,整整跑了三天三夜,他步履蹒跚,摇摇欲坠,饥渴和疲惫让他感觉仿佛漫长的黑暗永远不会结束。 于是,他妥协了。 他躺在地上,胸口起伏不定,额头上的汗珠滚落,伤口处浸透了血迹,每次呼吸都伴随着一阵剧痛袭来。 衣衫破烂,伤口深可见骨,鲜血不断涌出,他咬紧牙关,用颤抖的手试图止住鲜血,但却难以止息,一双空洞的眼眸里倒映着漫天星辰,璀璨得令人厌恶。 他想,就这样吧…… 反正自己也死不了不是嘛。 粉身碎骨让他实在没了再跑的力气,干脆摊开双手任凭肢解。 “啊——” 天边忽地传来大喊,一个黑影从天而降。 它从茂密的林中层层跌落,带下不少残枝落叶,断断续续地从他眼前飘落,最后猝不及防地摔落他怀中。 楼止闷哼一声,嘴里当即溢出口血来可把身前那人吓了一跳。 “抱歉抱歉!你没事吧?” 他寻声望去,发现是个女人,还是个衣着奇怪的女人。 “不会是我把你砸成这样的吧?120!得叫救护车才行!” 她急红了眼,手忙脚乱地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似对自己抱有愧疚? 真奇怪,明明他不认识她。 他别开眼不打算理她,身子一轻,她竟试图将自己扶起来。 “你伤得很重!我得先送你去看医生才行!” 他不悦地蹙起眉,他从不喜欢别人的触碰,当即甩开手使得两人纷纷跌倒于地。 而她似有些生气,“你这小孩!身体不想要了是吧?” 他心中冷嗤一声,是啊,他是不打算要来着。 可一阵奇怪的声音却似不经过发声般忽地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 「宿主!他就是楼止啊!你的任务对象!」 他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可这里除了自己与她外没别人。 “楼止?你就是楼止?” 他起了些兴趣,瞥着眼多看了她几眼,似是在问她问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紧接着,那阵莫名其妙的声音又不知从何而来。 「是啊!只不过此楼止非彼楼止,他的人物设定出了问题,竟在结尾时灭了主角扰乱了程序导致世界崩裂,所以必须趁着他还未发育彻底将他扼杀在摇篮里!」 但她似乎没有很感兴趣,反而问道:“既然如此,你们直接抹杀他就好了干嘛要让我来杀他?” 「我们都是为穿书宇宙服务的,没有权限更改原人物的去与留,为了维护宇宙的安稳这才召集了符合要求的宿主来完成。」 “符合要求?就是死了的人?” 它没有回话,两人一番你问我答的交谈让楼止也一时思绪凌乱,不过从字里行间不难猜出,这女人是来杀自己的…… 他内心冷嗤一声,看着她的眼神越发阴鹜,攥紧的指尖深陷掌心混着遍体鳞伤又落下一道伤痕。 都想要他的命? 那便尽管来试试…… 他看着她越走越近,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似是在思虑。 而就在他以为她是准备先掐断自己的脖子还是先开膛破肚时她却眉头一皱。 “不要,我拒绝。” 不仅是那道声音,就连楼止自己都愣住了。 「宿主,您的意思是…不杀他?」 她神色自然地点着头,一字一句答得理所当然。 “是啊,这既然是你们的问题那便自己解决,他会毁灭世界还是如何都与我没关系,我早就死了。” 「可是可是!要是您完成任务就可以复活了啊!可以回到现实世界幸福生活了啊!」 “……复活啊,抱歉,我不怎么想活。” 她歉意一笑,似只是拒绝了一件无关要紧的小事般坦然,差点没把它的脑子烧坏。 而一旁躺着的楼止亦是诧然不已,他藏不住此时的错愕,看向她的眼神都略显呆愣起来。 而她半蹲下来,毫不客气地撕下他一边还算干净的袖边,自顾自地缠绕在他淌血的赤红双目上。 视野蓦然被笼罩,楼止下意识的身子一僵。 “你眼睛伤得很重,还是先遮一下吧。” 眼前一片漆黑,他似又回到那间黑屋般局促起来,试探着浅浅睁了些眼帘。 透着薄纱,视线依旧有些看不清,似笼罩着一层水雾模糊去了周围的一切。 「宿主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嘛?现在可是大好机会杀了他,反正也不过是一串文字,宿主不必有负担的!要是您实在介意我们也可以为您消除这段记忆的!」 而她听了,不仅不心动反而还觉得它有些吵到耳朵,不慌不忙地再次回拒。 “你们要如何是你们的事,我从未说过自己想要活下去,而他,也从未说过自己愿意去死,更何况还是凌驾于他人性命之上的苟活。” 「可是如果你不这么做,他就会成大反派灭世的呀!而你也会被抹杀的啊!」 “这个嘛……”,她手上动作顿了顿,却也并不觉为难,“我无权评判谁对谁错,因为……我已经死了,一个死人可不会普度众生。” “我可以走进山野,走进高原,甚至走进一片没有开垦过的荒地,因为走进森林,从来不是一棵树存在的意义。” 风摇曳而过,月光透过树影散落满地的斑驳,蓦然之间,他瞥见她眸中细碎的光,滂沱的悸动也随眼波一并在纸上流连。 而微风不以为然地漾开她眼中的涟漪,却在他心里泛起汹涌而惊鸿的一笔。 “你杀了我吧,反正我死不了……” 似鬼使神差般,他竟开口说了话。 那个东西不是说不杀了自己她就会死嘛?他倒是觉得她有些可怜,况且他也不会死索性让她死得体面些。 面对眼前这个满身伤硬是不吭一声的小孩儿哥,她倒是有些明白他为何能当上未来大反派了。 加上他气若玄虚的语气一时竟让她听出不屑一顾的傲慢态度来。 “有人雇我取你的命,但我懒得动手,救你吧我又没那义务,索性就由你自生自灭吧。” 说着,她竟拍着手重新站起身来,左右环顾一副找寻出口的架势。 楼止莫名有些慌,他提高了得些语调竟显诧异。 “你不杀我了?” “恩,不杀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要杀你的?” 他没有回答,脑子里只剩下一个结论——她不杀他了。 为何? 这样做她就不怕那东西口中的被抹杀嘛? 什么叫她已经死了一次?他们究竟是谁?什么穿书,什么系统?为何偏偏是他? 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入脑中相互搏斗的他头疼,可眼下他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不能让她离开。 至于为什么,他也不知道…… “你不能走……” “不就是想杀了我嘛,尽管动手。” 他的语气有些急切,听着倒像是在赌气一般。 他试图以此诱惑她留下,甚至想爬起来抓住她,但刚仰起了点头却被她一指轻轻又抵下。 “我可不想杀你,只是今日放了你也算是救了你一命,咱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你!” 听了她所说的话,楼止的脸上带了些不知所措的愠怒,他咬着牙,心中又气又急,也不顾断裂的脊骨就强逼着自己撑起上半身,死死攥住她的脚踝。 他起伏的胸膛难捱地喘着粗气,尽管如此还是威胁般对她放着狠话。 “你要是今日不杀我,来日我必当将你擢筋割骨,大卸八块!” “为什么?我好像没惹到你吧?” 而她淡定自若甚至没有背信弃义的嗔怒,而是在一本正经地询问他为什么? 这一刻,楼止愣住了,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他竟一时无言。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见过的所有人都想杀了他? 他明明和他们一样,有呼吸、有心跳有体温,他不是魑隗魍魉,更不是牛鬼蛇神,山上的人要杀了他,山下的也是... 见他突然没了动静,她趁机挪回了自己的脚并且警惕地退开了几步。 “我们无冤无仇,就此别过!” 说着,转身逃走。 他想追上去,但却一步也爬不起来,待伤口凝了血结了痂,他才勉强杵起木杖走出荒林。 第26章 为了躲避追杀,他去了很多地方,眼上覆着的布纱让他时不时想起她来。 他想,她应该会回来找自己的才对,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她不可能真的不怕死... 可他等了十年,她依然没有出现。 他心有不甘,记挂这件事的人不应该只有他才是! 于是当他寻着蛛丝马迹终于再找到她时,看见的却是她持刀准备自戕的场面。 “你就这么想死吗?” 他原本是不想理会她的,但出于好奇还是在最后一刻现了身。 可对于自己的出现,她似乎并不显意外,一双空洞的眼眸泛着死气,与初遇时大相径庭。 “不过是杀了个人,有必要一并殉葬?” 他随意地踢了踢地上方才被她杀了的那人,倒是没看出这人有什么过人之处,竟让她愿意一同赴死? 呵...这点愚蠢还是没变。 “喂,你就真的不怕死吗?” “现在我再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像刚才那样,杀了我。” 他将自己送上了门,毫无戒备地敞开胸膛等待着她自己将那可笑的虚伪所撕毁。 不想践踏着他人的生命而活嘛?可这就是万物生存之根本,世人讲究吃什么补什么,想成为璞玉浑金的圣人吃的委屈可不行,得吃人。 而他,也看不得这些可笑的伪善。 他知道,她所剩的时间不多了,要想活下去,她只能杀了自己。 他唇边噙着笑,似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也在喟叹她居然在这几年间从未寻过自己... 一想到她那双手要沾染上自己的血,他竟莫名有些兴奋,就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既然她不愿拉下脸,他倒是愿意让她踩上这么一脚,至于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他赢。 可他话说尽,她依然紧握着刀柄没有动。 他眉间一紧,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只见她慢慢将刀刃架上自己的脖颈,很快,一道血痕便随即刻画而出。 他暗道不对,心中顿时愠怒而起,刚想上前抢下她的刀却忽地听闻她道: “楼止……” “我没有退路了。” 像是雨季来临前蔓延开的一场平静的绝望,天空失血,深海返潮,沉重而透明的泪水从她的脸颊滑落,流于每一片风的悲伤后再流失生命。 楼止的心似蓦然被一双大手攥紧,□□得让他瞳孔一缩,似万物开始崩塌让他无由来的生起了惧意。 而下一秒,刀刃轻易地一蹴而就,满眼的红顿时将她沾染。 几乎是一瞬间,她便已倾倒而去。 她死了。 就在他眼前。 他明明给了她机会的,可她还是不愿意走过来。 还没等他证明这一切,她却又轻易地打翻了他所以的猜想。 巨大的落空让他沉寂,似有什么东西彻底执拗地挣脱了他的掌心,让他再已抓不紧,看不见…… 待她被葬入不大不小的土堆后,他才从石碑上第一次知晓了她的名字。 “姜……以禾。” * 他在她的坟前停留了很久,这一次她不会再从自己的身边离开了。 可...他却输了。 世上居然真有如此蠢笨的圣人,不知为何他并不觉得感动,反而觉得她是如此的蠢笨。 他想,一定是因为她不在自己身边,所以才会变得越来越笨,甚至会为了其他人去死... 他身边的每个人都想杀了他,他应该早些抓住她才对,让她也变成那样,这样她就不会傻愣愣地送掉自己的性命。 他可以一次次把刀送到她手上,逼得她不得不动手才是。 这时他才逐渐明白... 姜以禾是他的,她本就是为自己而来的不是嘛? 也该为他而死,死在他的手中才对。 再后来的后来,他终于又找到了她。 但现在,他却不想让她死了。 “姜以禾,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第20章 第 20 章 “楼止你又发什么疯!” 姜以禾忍无可忍的一声斥责将他从漫长的回忆中拉回, 看着她鲜活的双眼,他终究是败下阵来。 就当她是因自己而死的吧,但这一次, 绝对不会了…… 而全程懵的姜以禾越是越发的觉得莫名其妙。 “你在干什么?伤是真的不打算好了是吧?” “又想杀了我?你把杀这个字当标点符号用呢?” “你说我骗了你, 我又何时答应一定会喜欢上你或者留在你身边当个任拆玩的物件?现在也是,一句话不好好说张口闭口就都是我的错?” 她毫不露惧色, 也不打算忍气吞声, 是他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 一直在自说自话根本不愿与她沟通,她能怎么办?一直被无视等到不被需要了再被随手一扔嘛? “我没有那么贱, 更没有那么多命够你们玩儿。” “姜以禾,你究竟想要什么……” 相比起之前的剑拔弩张,他此时更像是游离在外般, 低沉的语气带着无可奈何的酸涩。 “我想要……离你远一点。” 她想要什么?她就只想成为一道弱风, 可有可无便好。 他的语气忽变执拗,“不行……除了这个都可以。” 说着,他牵动着她的手握住了腰间的匕首,教着她如何拿掉自己的手。 “你害怕我拿去你的手脚,那便拿去我的, 这样我便拿不起剑了。” 他的手握得很近,姜以禾能很直观得感受到刀刃一点点陷入血肉的醇重, 他毫不手软, 就连表情也没有因为刺眼的腥红而动摇一丝。 顿时,姜以禾心跳如雷,满脑子只有他真的疯了的猜想, 奋力挣脱着将手中的匕首甩开。 “哐当——” 匕首掉落在马车的角落,她手腕一紧被拉着往前伏去, 赫然撞入他硬朗的怀中,被他钳住双手抱了个满怀。 姜以禾的身子猛然一僵,像是被绑上炸弹般丝毫不敢动弹,颈侧一痒,余光只能看到他深埋的后脑勺。 “楼……楼止?” 她心中再怎么忿忿不平此时也都变成了个嗔弱的不敢说一句重话的猫儿般。 而他却将她抱得更紧了。 “姜以禾,你究竟要我怎么做?” 他闷闷地声音从颈窝处传出,他的脸离自己极近,近到可以感动热气铺洒在皮肤的战栗。 她心中越发不安,更是不争气地烧起了脸,连忙劝道: “楼止,你身上还有伤,我先送你回去!” 可她刚想推开他,只觉颈间一湿,似被什么尖物轻轻舔舐了一般,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他便赫然咬了上去。 这下,姜以禾总算知道刚才那是什么了…… 楼止那一下咬的很重,似是泄愤又似是委屈,在察觉到她吃痛的那一下已经收敛了不少,可唇齿间的触感却让他险些失了神。 他愣愣地看着,似是可以看见她疯狂起伏的心跳,这可比直接杀人掏出心脏有意思的多。 看着她白瓷般的玉颈落上了自己的痕迹,不知怎的,他有些心痒痒,于是他再次俯首,探出温热的舌尖似讨好般帮她舔舐去上面的水泽。 “楼止!” 姜以禾吓得大喊他的名字,凭她怎么扯着他的头发他却全然没有反应,不仅如此还愈加过分! 她半个身子不争气地软了下去,一颗心脏简直像是要直接跳出嗓子眼让她被逼出了生理性泪水。 “姜以禾,你身上的味道好好闻……”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抗拒,他勉为其难地不再去去捉摸却也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姜以禾甚至觉得他是想把自己埋死在他的怀里! 他靠在她的肩上,看着那逐渐淡化的痕迹眸色越发幽远。 或许不拿掉她身上的东西反而在上面落下自己的痕迹也不错…… 这些想着他不再有了其他小动作,反而像是睡着般靠在了自己的肩头。 姜以禾如释重负地长舒一气,以为他只是折腾够了,趁着他无力纠缠,她索性也将一切解释了一番。 “虽然不知道你抽的什么风,但我还是想解释一下。” “我不是跑了,而是去给你拿药!你有几副药材这里都没有了,只能去隔壁镇上拿,要不是马夫大哥绕错了好几条道,我现在早就回府了!” 她幽幽地抱怨着,只觉自己今日还真是倒霉,但听闻的楼止却是一愣。 他依然骥伏着不愿抬头,语气间也尽是不信任。 “你在我昏迷时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就是想跑掉。”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听出了些委屈的兴师问罪之意,但也却是吃了瘪。 “你…你都听到了啊?” 有些尴尬,没想到她无聊发泄的自言自语还真被他听进去了。 第27章 “我虽然确实也有这种想法啦……” “咯——”被抱得更紧了。 “但是我又不傻,你都能找到这里来指定是对我做了什么!与其提心吊胆地东躲西藏还不如就…坦诚点。” 她可不想一路藏一路躲结果真把他引回家了,那不就真的玩完了!她得从长计议才行…… “噗嗤——” 楼止嗤笑出声,就连上半身都在微微颤动。 “坦诚?你想的无非是找到破解的法子再逃罢了,在你眼里,我真的很好骗嘛?” “……” 姜以禾干脆抿紧嘴装死,这人不会真的有什么读心术之类的吧! 不过两人这么抱着也不是个办法,况且,她的脖子真的酸了。 “楼止,你还要这样多久?我腿都跪麻了。” “很久。” “很久是多久?天已经很黑了,咱们得赶紧回去不然黎姐姐该担心了。” 楼止稍稍好了一点的心情在她提了黎微后瞬间又低了下去,抬起脑袋一本正经地提出: “好啊,我抱着你回去。” “抱着我?为什么?” 他凑近些,环着她后背的手又逼得她不能退后半分,两人的距离骤然只剩鼻尖相对的拉扯。 “因为你总是有办法从我眼前消失,所以我必须抓紧点才行。” 眼纱下,他直视自己的眼神太过直白惹得姜以禾只能匆匆躲开,虽说脑袋歪了但底线可不会! “不行!我有手有脚可以走。” 楼止也不恼,顺从地偏过头硬是挡在了她眼前,逼得她无论如何都得看见自己。 “好啊,不喜欢我抱着你,那你便抱着我,我不介意的,如何?” “……” 姜以禾看着他眼神越发不可思议,还如何?这是人能提出来的反问? “就非得有肢体接触?” “嗯,非得。” 他耍小脾气的摸样倒是像极了护食的小孩子一般,无由来的竟让她有些想发笑。 她默默叹了一气,抽回自己的手来。 “那我牵着你走,好嘛?” 他微微蹙眉不是很情愿,但瞧见她也不甘示弱的眼眸后还是僵硬地点了点头。 姜以禾忍住笑,顺势从他怀里挣脱,在他下意识想再次抓住她时抢先握住了他的手。 楼止的手比她大了不少,抓起来实在费劲,各种找寻角度想契合的合适些。 楼止被她折腾的手心泛痒,干脆寻着她的指缝,擦过掌心严丝合缝地侵占她的每处指隙,以绝对的掌控者姿态牢牢紧锁她住的五指。 骨节分明的触感在指间喧宾夺主,他的手有些凉,五指紧扣时难免附上了微凉,惊得姜以禾下意识想挣脱。 “不牵了吗?”他问道,“那便抱着。” 眼看他那双大手即将袭来,姜以禾只好应声下来。 “牵牵牵!走吧!”拉着他的手就往马车下走去。 看着她无可奈何的小表情,楼止暗暗扬起笑意,心中倒是畅快了不少,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月上中天,岑寂浮跃。 下了马车,姜以禾才发现两人正身处郊外,百里内看不见一点星火。 “马夫大哥呢?你把他扔哪儿啦?” 姜以禾四下寻看竟找不到他的半分身影。 “他晕在马背上,不巧被马带走了。” 他一副事不关己地照本宣读看得姜以禾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 现在好了,他们既没有马夫,也没有马了。 “走吧,但愿天亮之前能走回去……” 她走在前方领着路,明明身后之人影子高的都快将她笼罩殆尽,可还是觉得自己在牵着一个半大的孩子般。 尤其是在他不安分地用指腹摩挲她的手背时越发觉得…… 周围太过安静,这让姜以禾不自觉地开始回想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尤其是他所说的一字一句,像电影里的慢镜头无限在脑中缠绵着慢放。 她猛地顿住脚,一个荒唐的念头在心里疯狂扎根。 “怎么了?” 见她突然停下脚步,楼止也随着一并停了下来。 她慢慢转过身,脸上的表情简直堪比看见就着大蒜吃西瓜般难受。 “楼止,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要不然哪来这么多占有欲?还还还自己是他的?她只属于党和国家! “嗯,喜欢。” 他毫不犹豫,乖乖点头回答得像是理所当然。 姜以禾当即脑子一炸,他的肯定像是着火的烈风狂啸着将她引火上身。 “我我我……我说的不是一般的喜欢!” “你或许……想亲我?或是,想做些其他的什么?” 她有些语无伦次,底气更是像被风吹去般越说越弱。 “啊……” 楼止轻恍一声,拖长着尾音似在思索着她所问的话。 而对于姜以禾来说,他沉默的每一秒都尴尬的像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她开始怀疑,自己一定是疯了! 但明显有人比她更疯 …… “那倒没有,我不想亲你。” “我说过了,我不喜欢别人离我太近,你也不行。” 她着了的尾巴顿时被踩熄,她先是一愣,后劫后余生般抚平着惊心动魄的心跳。 “那就好那就好……” 不是喜欢上她就好,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但似乎比她想象中落的还要低些。 “那你说的喜欢是什么?” “你的手,还有眼睛……对了,还有抱着你。” 他一一罗列着,似在他眼中她本就是割裂的各是各一般。 “抱着我?为什么?” 他低笑一声,带着些意想不到的语调,“你看着壮如蛮牛,没想到抱起来倒是小小一个,还软乎乎的。” “壮如……” 姜以禾震惊得哑口失言,横下的眉眼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却只能咬牙切齿地回怼道: “你才壮如蛮牛!你全家都壮如蛮牛!” 她后悔了,就不该和疯子多说一句话! 她忿忿转身,毫不留情地拽着他继续前行,犹如炸毛的野猫,虽不龇牙咧嘴但也没不算心平气和。 “姜以禾,你生气了嘛?” “没有。” “那你为什么突然走这么快?” “腿长。” “那我能抱着你走嘛?我走得更快。” “不能。” …… 杨大夫人为答谢几人的出手相助,特摆了三天的宴席大谢特谢。 但剧情总归是要走,到了最后一天,黎微便提出了即将与萧聿知辞行而去。 情窦初开的杨三牧接受不了,可深知自己根本留不住她,刚发育芽的树苗就这样被抽去了养分,躲在屋里不愿面对。 但……为什么是躲在她的屋里? 看着趴到桌上奄奄一息的杨三牧,姜以禾抖着的腿就没停下来过。 “那个……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别管我,让我死了算了……” “可这是我的屋,你死这儿我睡哪儿?” 她毫不心软地字字诛心换的他满目幽愤,好歹也算有了点反应。 “你躲着就能解决问题了?好不如好好面对,坦然送别。” 她苦口婆心地好好开导却引得他不屑地一声嗤笑。 “呵,面对?你最近也不是在躲着楼道长。” “我哪有……” 好吧,确实有。 那还不是因为他最近越发的奇怪了! 自那晚过后,姜以禾发现楼止似是越来越黏着她了…… 宴席上,她特意选了个最角落的位置,结果刚坐下身旁却赫然又多了个人影。 她熟视无睹专心干饭,垂下的左手却是徒然覆上一层凉意,她向下看去,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正于她十指相握,甚是亲密。 “你干嘛?” 她压低着声量,对着他的手又是挠又是掐却挣脱不了半点。 他侧身撑着头,一脸笑意晏晏地看着她,丝毫不在意她张牙舞爪地警告之意。 “看不出来嘛?我在牵你的手。” 姜以禾一时哑口无言,她难道瞎嘛会看不见他在做什么?她是在问他又抽得什么风好吧! 趁着杨老夫人与其他几人聊得正欢,她收敛着神情将两人相握的手往更低处藏了藏。 “你牵我干嘛?不吃饭啊?” “我不饿。” “我饿!” “可你用一只手就够了。” 他有理有据并且理直气壮地模样让姜以禾心里直打鼓,奈何使出全身力气也撼动不了半分,只能心虚地拉下袖子试图遮住。 明明奇怪的人是他,怎么她自己倒是鬼鬼祟祟像偷情一般? 第28章 于是整个饭局别说吃饭了,她就连话都没敢说几句。 再者便是杨三牧非缠着黎微教他练剑,萧聿知吃醋看不下去提出自己也可以教。 三人间的拉扯她实在是没兴趣看,正欲回屋睡个午觉却忽地被拉住。 “既然要学剑,姜姑娘也一并来吧。” 黎微热情地邀请她一并加入,从她迫切的眼神中她不是不能看出她想拉自己缓解尴尬的意思,但比起打打杀杀她还是更喜欢睡觉。 “不了黎姐姐——” “好啊,我来教你。” 另一只胳膊被扯过,不知从何冒出的楼止笑吟吟地说着要教自己练剑,她当即一万个不愿意。 可他俩却是直接无视自己般,一下子变得志同道合般默契。 “姜姑娘身子薄,楼兄可得手下留情才是。” “当然。” 于是,五人都在的庭院便没了尴尬的气息。 手中那种木剑,姜以禾面如死灰地看了一眼隔壁笑得一分不值的杨三牧,在看着眼前的楼止,心中骂的更脏了…… “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我绝不还手。” 姜以禾掂量着手中的木剑,挑着眉狐疑道:“真的?” “我何时骗过你。” 见他不屑一顾地轻笑模样,姜以禾顿时心中来了兴致,手握剑柄就朝他一通乱砍而去,但他却矫若游龙,轻而易举便将她耍得气喘吁吁。 “你……你又在耍我!” “我没有,是你太笨。”他环着双臂,看着她又打起了什么主意,嘴角狡黠一笑。 “到你了,我来攻击你来防守。” “哈?” 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姜以禾哪还有力气防守,干脆木剑一扔准备摆烂。 无可奈何地看着他慢慢走近,明明是如履平地的绿茵,他走着走着却是猛地一趔趄,接着三步变两步地向她踉跄而来,最后精准无误地扑在了她身上。 姜以禾瞪大的双眼写满了前所未闻的荒谬与错愕,偏偏他还全然不知般心生委屈之意来。 “姜以禾,我刚才被绊倒了。” “绊倒?被你自己的右脚?” “我有些站不稳,你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他说着他的,一副全然不顾她的死活般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垂下的脑袋靠在她肩头磕得她骨头疼。 只能说感谢那三人对自己的忽视这才让她还有脸继续活下去…… 总之,楼止这几日总是找各种理由或者没有理由来接近她! 她尚能理解他是在发疯,可要是让别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她指不定要遭受多少非议。 今天可是她好不容易摆脱掉他躲在了屋里,结果又被这家伙鸠占鹊巢。 “杨三牧,做人要学会争取,虽然你和黎姐姐确实没可能,但不代表你不能给她留下什么啊。” “留下什么?” “好印象啊,让她觉得你是个好人。” 杨三牧哭得更惨了。 姜以禾正欲多说些什么,细微的响铃声瞬间拉起她的所有戒备。 “不好!楼止找过来了!千万别说看见过我!” “楼道长?你怎么知道,明明什么声音也没有啊?” 姜以禾几乎对那银铃声产生了阴影,哪怕再轻的声响都会让她下意识地竖起耳朵来。 “记住!千万别说我来过这儿!” 话说完,姜以禾提溜着裙摆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去,就在杨三牧质疑她的疑神疑鬼,楼止却推门而入。 “姜以禾在哪儿?” “楼道长?还真是你!”杨三牧惊了,顿时对她崇敬了几分。 楼止对他视而不见,环顾屋内发现没有姜以禾的身影后不悦地蹙紧眉心,心中嗤笑一声,暗道这几日她躲藏的本事倒是长了不少…… “楼道长,姜花这几日可是在躲着你?” 这番话引起楼止的注意,他倒是看见了屋里原来还有一人。 “你也觉得她是在躲着我?” “那不然呢?她其实是在找你?” 回想这几日,杨三牧顿时恍然大悟,看穿一切的表情变得有滋有味起来。 “楼道长,你该不会……是心悦姜花吧?” “心悦?” “是啊,不过姜花对你看着倒是没什么意思,楼道长你得努力啊!” 楼止看着他沉默不语,虽他本无意搭理这个人但却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姜以禾不觉得自己有趣,最起码没有他对她那般好奇。 他眸光微动,心中缱转百回,隐有一种无名不甘之火渐渐燃起。 他觉得有趣,她也应该对自己有这种心思才对…… “如何才能让她对我有意思?”他冷着声问道。 “那还不简单,女人心还不容易拿捏,只要做她们喜欢的事,譬如逛街啦、卖首饰啦,还不是轻松拿下。” “楼道长,你想想姜花喜欢做些什么?” 闻言,他试着思索起来,但回忆里姜以禾除了喜欢趴着和躺着外似乎没什么看起来很喜欢的东西。 但……也不是绝对没有。 “她喜欢……亲我。” 是了,那晚她咬他的嘴被他发现,系统也显示她的好感度有所上升,想必她一定是喜欢亲他。 “什么?!亲……那啥!你们都到那步了?!” 杨三牧觉得自己的三观被震碎,姜花看着不务正业能做出这种事也就罢了,怎么连高岭之花的道长也被拉下神坛了? “什么时候?所以你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是姜花强迫你的?” 杨三牧心中越想越不可置信,也想越来气,那个臭丫头动作居然比他还快?他都刚摸上心上人手呢她居然就亲上了! 可恶的姜花!我不服! “不行!我得在黎姐姐走之前做些什么!” 危机意识瞬间猛涨,杨三牧顿时犹如打了鸡血般有了精神,打算在明晚好好作为一番! 姜以禾还在东躲西藏,反手就被黎微拉进了房中。 不为别的,她想让自己明晚陪着一同参加火祭日游街玩儿。 “姜姑娘,听说这儿的火祭日可是十年一遇,向火神掷签可保来年平安昌盛,你陪我一同去如何?” “可……萧公子不是会陪着你嘛?还有杨三牧,他肯定会去。” 黎微赧颜一笑,脸颊染上了点红,“他们都是男子,这几日也不知为何总是争锋相对,我就想与你……不行嘛?” 姜以禾看得满眼桃花,美女姐姐想和自己单独出去玩哪有拒绝的道理! 可到了当晚,她却后悔了。 “黎姐姐,我……一定得打扮成这样?” 她着一身水色衣裙,纱织的腰带轻系,随风飘动衬得腰肢盈盈一握。 垂髫分肖鬓落在胸前,发间插着珍珠系的水玉兰花簪,琳琅满目却不显臃肿。 镜中倒映着双瞳剪水,浑身自成的钟灵毓秀之气将不施粉黛的脸生养的我见犹怜,但此时她却秀眉轻蹙,藏有难言之隐般僵着笑。 “我就知道你很适合这番打扮!不枉我特意买的这身衣裙,如何,喜欢嘛?” 黎微兴致盎然地帮她梳洗打扮,欣赏完自己的杰作更是佩服地赞不绝口。 “喜欢是喜欢,但为什么我也要打扮?”她只是去打酱油的路人甲啊。 “因为很好看啊,楼兄看见了也一定会喜欢……哦不,他看不见。” 黎微可惜地叹了一气,眼看又要往她头上插珠钗被及时叫停。 “黎姐姐,我觉得我头上的违章建筑已经够多了,再戴我可就真撑不住了!” “好吧,那我们现在出发!” 马车上,她探头望去,天色渐昏,往外驶去的马车却络绎不绝,有平民之家的黑油马车,也有官宦人家的青幔马车。 火祭日也称献灯节,镇上的人们用花灯代替明火,远远望去,千盏明灯如同漂浮在天河上的皓月繁星,光华璀璨,融融如海。 长龙般的市集很是热闹,吆喝声、唱曲声、叫好声,声浪嘈杂,熙熙攘攘。 可正当两人准备好好畅游一番时,两个熟悉的人影却犹如一堵墙般拦住了去路。 “黎姐姐,你要来这游街也不只会我一声!好说我也应尽地主之谊带着你来才是!” “黎姑娘,我只是恰巧路过,竟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你。” “你们怎么来了?” 姜以禾问着下意识环顾四周,却没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 “我告诉他今晚有游街,索性就出来走走,没想到啊这么巧就遇到了你和黎姐姐!” 巧? 姜以禾挑起眉,眯着眼打量着他,可不觉得这其中有这么多巧合在。 “既然遇见了,不如便携伴而行。” 虽说两人是一同出现的,但萧聿知显然还是不想和他有什么关系,视线自始至终只是柔和地放在今晚温婉可人的黎微身上。 第29章 姜以禾自然不愿淌入这恶俗三角恋的浑水,刚想找借来趁机开溜却被杨三牧抢了先。 “姜花也与我们一同吧!听说今晚可会有大节目呢!” “是啊,姜姑娘一人游街也不安全,与我们一道吧。” 姜以禾稍显意外地看向突然搭话的萧聿知,还以为他不认识自己了呢,原来认识啊…… 迫于无奈,姜以禾充当起了第三个电灯泡。 三人维持和一种奇怪的平衡,左边的杨三牧叽叽喳喳一路都在介绍着新奇事物,中间的黎微听着,觉着有趣了便转过头给右边的萧聿知看看。 姜以禾虽跟在身后看着,但也不觉无聊,因为这游街似比她想象中的有趣的多。 一个不留神,她便与三人走失。 她想着,这样也好,她一个人还能自在些,可走着走着,她竟在堵死在一条巷道。 “……”她不是路痴来着啊。 掉头原路返回,在灯火阑珊的巷口,她竟意外发现两个熟悉的身影。 再听声音,更熟悉了。 “黎姐姐,你明日当真要走了嘛?” “宗门还有任务在身,不敢多耽误。” “可!我不想让你走……你就不能为了我留下来嘛?” 杨三牧眼尾带着红,一肚子的委屈与不舍化为眼中的氤氲与跳动不安的心跳。 他壮着胆子上前几步一把抓住黎微的手,满眼通红看得她也难免心软起来。 “我现在确实是一事无成,但我会努力!努力成为能配得上你的人!” “明年我便要去参加春闱,待我考取了功名是不是就能与你并肩而行了!” 他带着少年独有的赤忱与满腔爱意,义无反顾地孤掷一注,他再赌……她心中或许有他的那么一点点留存之地。 面对如此率真之人,黎微不可自拔地于眼眶微微泛起了红,心中有一股暖流在涌动,让周围的空气都充满了温情。 “你还真是个傻子……” 在下一秒烟火绽放之际,她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在他紧咬的唇上落下一吻。 “我相信你。” 不仅是杨三牧,就连暗处的姜以禾也都炸开了,不是,这哥们是男主之一嘛就来感情戏? 杨三牧当即脸红地说不出话来,磨磨蹭蹭半天才平凑出一句像样的话来。 “我其实不叫杨三牧,而是叫杨宁徊,中部尚书大人是我的姨夫,有他教导我,我一定可以出人头地!” 看着他傻愣愣地模样,黎微笑了,姜以禾却惊了! 她的老天奶哎!杨三牧居然是杨宁徊?年下男主二号! 这么一来,眼下情景倒是可以解释了,原文中两人的相遇是在京都,那时的杨宁徊是位大势新贵,在调查一件案子时与女主相遇相知。 原来,两人早就认识,可原文只是轻描淡写地谈及过几句,原来前缘的线是被埋在这儿呢…… 她想得出神,连两人走了都没察觉,耳畔却是传来热风。 “姜以禾,你在想什么?” “啊啊!” 猝不及防间,姜以禾被吓得跳地半尺高,连连后退贴着墙壁,一张脸尽是惊恐,待看清来人后,更觉得惊了。 “楼止?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依然后怕的心有余悸,腿却是软得不能再由她挪动本分。 “去办了些事便耽搁了一些,还好找到你了。” 他和往常一样,漫不经心地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待慢慢向她走进,才终于借着月色看清了彼此。 他“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姜以禾,你的头上是长了石头嘛?” 他戏谑着她的满头珠钗,待再仔细一看却又发现了其他有趣的东西来。 姜以禾无暇顾忌他的冷嘲热讽,自己再这么被他吓下去怕是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你以后走路就不能出点声吗?” “可我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还在抚平的心跳猛地一窒,明明一句不带任何缱绻的话语却像是绒毛般酥酥地钻进耳中,让她下意识别过脸去。 “走吧!这里面还怪闷的……” 她碎碎念般一心只想出去换口气,楼止跟在她身后,一步一响扰得她心猿意马,她装作不经意地与他拉开距离,却不料他也自然而然地又靠了过来。 眼看就要挤进别人的商铺去,姜以禾当即抱起一只白兔怼在他面前。 “看!它可爱吗?” 楼止与这小东西四目相对,嫌弃地用一只手指将它抵远了些。 “你要是想将它拿回去吃,我没意见。” “吃?我可没这个打算!” 姜以禾将兔子抱回自己的怀中,担心它听了这坏人的话害怕还贴心的将耳朵捂了起来。 “小时候套中一只兔子,偷偷养在家里被发现,结果就被活活淹死,从此我就再也不敢养这些小东西……” 回想起往事,她惆怅的话里带着酸楚,但又化为嘴边的笑轻而带过。 [检测到攻略对象姜以禾对兔子的喜爱度+1] 听着脑中的系统音,楼止不悦地蹙着眉。 他不明白她为何喜欢这些不会说话的牲畜,难道自己还不如它们吗? “那你可以养我,我不会被淹死。” 姜以禾差点笑出声来,“养你?你有兔子可爱嘛?” “可爱?什么是可爱?” 他不解,但却见她将那只牲畜抱的越来越紧,还亲昵地总是用脸去蹭它,粲出的笑意此时生动无比。 “可爱就是毛绒绒啊,它们软乎乎的看见了就想亲亲抱抱,还会不由自主的想逗它们玩,就算它不理自己也会觉得心情愉悦!” 说着,姜以禾越来越来劲,怀里的白兔快被她揉拧得不成兔样儿。 白兔:已老实,求放过。 见她玩得正欢,楼止云淡风轻的面容上隐隐浮现一 抹温色,眼中乍现一道锋利的寒芒直穿兔身。 “所以也只有这些牲畜你会觉得可爱?” 他冷着嗓音,指尖的铜币已然蠢蠢欲动。 这些东西总是轻而易举就得到她的青睐,他看的刺眼的很,但既然不能杀了她,那索性就将这些碍眼的东西拿了去…… 他欲做些什么,她却抢先打断他的话。 “那倒不是……” 姜以禾放下怀中的兔儿,暗暗将手擦了擦,神色故作神秘地看着他,暗暗打量些什么。 “人要是这样的话也能很可爱!” 说着,她一个出其不意竖起指尖直抵向他的鼻子,鼻尖被一推,顿时变了样儿。 “猪鼻子!可爱吧!” 看着他一本正经被做着鬼脸,姜以禾大仇得报的嘲笑声差点收不住,在他动手时立马见好就收。 “我只是开个玩笑啊别介意!看!飞碟!” 甚至他都还未转头,她便逃也似地混入了人群。 人潮川流不息,混杂着各色各式的喧闹,华灯初上的暖光交融着来往人的神色让他看得不太真切。 他似透过葳蕤的灌木,终于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似艳阳透过树影散落满地的斑驳,她回头调戏笑着他,明媚的似盛夏中生机蓬勃的万物。 于是他望向她,眸中是止不住的涟漪。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鼻尖,回想方才发生的一切忍不住轻笑一声。 “她说……我很可爱。” 心头豁然开朗,他噙着笑抬步跟了上去。 姜以禾逃命般四处逃窜,为自己即将不保的右手默默祈祷…… “干什么不好非得去惹他!这下好了手彻底别想要了!” 一头乱窜竟不知何时来到了人潮拥挤下祭祀场,还遇见了走失的另外三人。 “姜花你去哪儿了?” “我就随处看了看……” 回想起自己偷看到的大瓜,姜以禾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两人,笑得尴尬地打着哈哈。 “投掷就要开始了!姜姑娘我们去投投吧!” “投掷?什么投掷?” “你不知道嘛?是羽花神树要开花了。” 传说上古时大乱,神女玄青下凡救世,最后殒身化为羽花神树驻守大地,这才护得一方平安。 因而这羽花神树每十年开一次花,其中就有象征神女转世的金色花骨,哪位女子要是正好选中它,那她便是神女化身。 男子向神女献上珍宝以求赐福也成了当地一种祈福习俗。 而投掷便是在树下擢选花苞,届时花苞坠落,方才查看是否为金色。 姜以禾刚搞懂规则便已被拉至树下,饱经风霜的古树依然枝叶扶疏,前来投掷的女子不少,个个花容月貌闭月羞花,姜以禾本想找个角落待着,哪知花苞霎时便掉落手中。 第30章 不仅是她,树下的女子皆相继地接住了花苞,纷扰声四起,一声惊呼,金色花骨朵就这么现世在众人眼中。 “是金色花!她是神女转世!” “这姑娘不愧是天人之姿!倒是有神女的几分风骨!” 姜以禾寻声望去,毫不意外地发现是黎微选中了那金色花骨朵。 “黎姐姐!你真是厉害!我就知道你绝非常人!” “黎姑娘,恭喜你。” 黎微身边围满了道贺的人,因是被神树选中之人自然少不了赐福给众生。 大家纷纷拿出自己准备许久的珍宝向她献上,就连萧聿知和黎微也早有准备地各拿出自己的东西来。 虽说这习俗是向神女求福,但演变今日倒也成了男子借由头向心仪的女子表达心意的机会。 于是可以看见就算是未拿到金色花的女子也能得到不少男子的献情。 独在异乡的姜以禾自然没人认识,她看了眼手中的花苞竟惊奇地发现那也是金色的花骨! 她心下一悦刚想和其他人分享,却发现已经没了其他人。 她自嘲地笑了笑,倒也不气,谁叫这本书的主角不是自己呢…… 她收起花骨,抬眼的一瞬,不偏不倚地定在了人群中正向着自己走来的楼止身上。 他走向自己的脚步太过于坚定,以至于与他视线交汇的那几秒,仿佛时间停滞,世间只剩下彼此的心跳不断搏动。 烟火肆意绽放,人群地嬉闹……她竟生出了生命就该停留在此刻的荒唐念头,是心跳和旋律共振的轰鸣,是她无以记日,从不落败的熙攘人间。 “你的花也是金色的。” 也不知他是如何发现的,姜以禾索性拿给他看了看。 他却并未多在意,自始至终眼眸中只有她。 “听闻向神女祈福来世可得善德,不知我可否许下心中所愿?” “你有所愿?” 姜以禾不由得好奇,只见他的手中蓦然多了什么。 “铛——” 是块铜币,还有个铃铛,似是和他的有些相像,只不过是被红绳穿住,倒像是个手链。 他开口,一字一句都像是贴着耳朵灌入,渐渐分明。 “这是我的贡品,还望神女笑纳。” 他牵起她的手,轻而易举地将之系在了手腕上。 “这……” 姜以禾有些木愣地不知手措 ,手腕上的吊着的铜币似火球般渐渐灼烧着她的手臂,竟还一路攀爬至耳后。 “对了,还有个东西……” 还没等反应过来,姜以禾只觉腰间一紧迫使她不得不向前跌去几步,在抬眸时,眼中已全是他的身影。 “杨三牧要我做些你喜欢的事。” “可你喜欢的东西总是很奇怪,甚至让我厌恶,可是今日……似乎有所不同了。” “我在台下看了你很久,想着,如果那人是你,我还会不会厌恶。” 他已经看了她很久了,见她隅然一笑竟也不自觉地牵动唇角,他说远处的莺声怎的如此喃喃,原来是东风挑拨离间,惹得百花心事潋滟。 于是,万物纷纷掷于她的眉湾,像一个摇摇欲倒的春日,而她,是一眼通顾的嫣然。 他的手慢慢覆上她的后脑,已绝对的掌控逼得她不能后退半步,倾身而来间嘴角划过一抹笑意。 “但答案……似乎是不会。” 烟火与晚空在天边落下缠绵的一吻,月下人影成双,茂叶被吹拂地向人间躬身,一切似落下帷幕。 晚风拂过的脸颊,她竟瞥见他眸中含着的一片烟光余晖。 温热的指尖抚过她散落耳畔的青丝,唇瓣相触间,她眼睫轻颤,那一秒,她听到了胸腔中如雷般的心跳。 他原先只是蜻蜓点水般轻覆而过,可刚离了不到半指距离,唇下柔软的温热却像是藕断丝连般缠绵着他的思绪。 于是,他再次亲啄,沉下去的眼眸竟染上了几分贪念。 “看来,确实不会……” 第21章 21章(待修) “姜以禾, 你的脸很红,跟猴屁股似的。” 看着她木愣的模样,楼止用手戳了戳她越发滚烫的脸, 似很新奇般还掐了掐。 姜以禾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当即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这一脆声,不仅是楼止就连她自己都有些被吓到, 愈渐发麻的掌心也将牵动起她慌措的心跳, 但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 她想解释自己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却见他忽地轻笑一声,舌尖顶了顶扇出巴掌印的侧脸, 有些发笑道: “没吃饭嘛?跟小猫挠痒似的。” “……?” 【检测攻略对象姜以禾当前好感度为20%】 突然蹿出的系统音彻底将姜以禾打回原形,炸毛般后退数步,仿佛世界观被震碎, 看着他的眼神越发不可置信, 当然更多的还是对自己的又气又恼。 她做了什么?好感度居然提高了!? 完了,她不会才是那个神经病吧! 要不……再亲回去证实一遍? “靠!一定是我疯了!” 显然,她被自己惊世骇俗的想法吓得不轻,屁股着火般不顾一切地转身跑去。 无论去哪,反正离他远一点就对了! 与拥挤的人潮逆流而上, 姜以禾数不清自己说了多少句抱歉,她毫无目的地奔跑着, 反而心跳越来越急, 思绪也越来越乱。 最后实在跑不动了,她找了处糖水铺坐下大口地喘着气。 “来,喝点水。” 身旁递来一碗糖水, 她看都没看便接过一饮而尽。 “谢……谢谢了。” 似干涸的荒泽终于降下润雨,她好不容易归于正常的心跳在看见身旁那人居然是楼止后戛然而止。 “还要嘛?这儿还有很多呢。” 他笑吟吟地晃着碗中糖水, 在姜以禾眼中却犹如狱间厉鬼。 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想跑却被他擒住了命运的后脖,一把拉坐在了自己身旁逼迫着与自己面对面地看着。 “姜以禾,你又要去哪里?” 姜以禾不想看见他,索性闭上眼捂住耳还将嘴紧紧抿死,一副誓死不屈的模样让他不解。 她越是不愿理自己,他偏越是要看看她到底要干嘛,毫无招架之力的眼皮就这么被他撑了起来,让她不得不看见他。 姜以禾吓了一跳,立马卸下防备先稳住他的手,惊恐不安地问道: “你该不会是要剜了我的眼睛吧!” 楼止左右看了看,确实觉得不拿也可惜,“是啊,谁叫你不看我的。” “看!我看还不行嘛!” “不跑了?” “……不跑了。” 最终在他的威逼利诱下,姜以禾想跑也跑不掉了,但又觉得别扭得很,偷偷向他瞥去几眼,却发现他倒像个没事人一般悠然自得地帮她倒着茶。 她不喜欢坐以待毙,即使再尴尬还是忍不住出口问道: “楼止,你刚刚……为什么要那么做?” 她的指尖不由自主地绞着衣服,语气生硬得像是初次学说话般。 他亲了自己,还亲了两下!说是不小心她打死都不信! 但是,他为什么要亲自己? “为什么要这么问,你不是喜欢嘛?” 楼止轻扣住她的下巴让她偏过头看向自己,视线交汇的一瞬,姜以禾的脸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我喜欢?呵……我?我会喜欢?我……我才没有!” 她是想义正言辞地否认,可话却突然烫嘴让她结舌地重复了好几遍。 显得……心虚不已。 “你之前可说过不喜欢我离你太近的!可现在呢?” “赫!!你该不会……真是想吃我的肉吧!” 她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双手捂住脸瞪大着双眼地向后远离了几分。 楼止一只手又轻而易举地将她拉了回来,视线扫过她的唇瓣,思索一番一本正经: “对于其他人做这种事我还是厌恶的,但我发现,你可以。” “什么叫做……我可以?” 两人所坐的木凳没有很长,堪堪容得下彼此,他微微俯身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自己,将她眼中最后一点余光夺去。 他压低着嗓音,似在说着仅有两人知道的秘密,暧昧的像是在耳鬓厮磨。 “姜以禾,你喜欢亲我,我不介意的。” 他的眸底越发幽深,唇上残留的温软似还在被蚂蚁啃食般让他想再次亲临。 他微微启唇,压身而去,却被她猛地盖住了嘴。 第31章 姜以禾的脸上尽是一言难尽,她似乎隐约能感受到他这是抽的什么疯了…… 楼止是喜欢自己嘛? 不,原文中可是提过他之所以不为女主所魂牵梦绕就是因为不懂男女情爱之事,而现在,这只是青春期的躁动与无处安放的荷尔蒙做的怪! 而那人发泄的对象恰好成了自己,绝对不是对她有意思…… 她长叹一气,想不到小反派人到二十来几才迎来青春期,瞬间就起了说教的架势。 “楼止,我懂你心中的悸动,但你要学会分清对象与方式!亲吻这么亲密的行为只有对自己喜欢的人才能做。” “不能一时起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总之!我不喜欢这样!还有其他过分的事也不能做!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不!我们连朋友都不算!” 楼止看着她,也不知她叽里咕噜说些什么,一心只想她到底什么时候闭上嘴,等烦了,他索性探出舌尖舔了舔她的掌心以示催促。 “!” 掌心一湿,姜以禾当即吓得立马收回了手。 “喏喏喏!这就是过分的事!” 他倒是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你当真不喜欢?” “嗯!不喜欢!” “那为何对我的好感又涨了?” 这下姜以禾百口莫辩,鬼知道那玩意儿怎么涨的?反正绝对不会是因为自己! 楼止手撑着头,指尖轻叩桌面着发出不重不轻的声响,缄口不言看得她心里越来越发怵。 “那我要是非要这么做,你会如何?” 姜以禾鼓着小脸,咬着字一言一句道:“那我一定会把你嘴撕烂!” 闻言,他不屑一顾地哼笑一声,“你以为我会害怕这个?” “那我就讨厌你!一辈子不理你!” 姜以禾怂了,她当然知道自己这威胁没有任何攻击力,但她要是下定决心的事就坚决不会改变。 两人一时沉默无言,各自揣着自己的心思让糖水铺的老板都莫名做事小心谨慎起来。 最后是他闷叹了一口气,指尖再无闲心继续轻叩下去。 “那要是你喜欢我了呢?”他忽道。 她说过,亲吻只能对自己喜欢的人,那让她喜欢上自己,她是不是就会亲他了? 比起他亲她,他似乎更喜欢第一次那样…… 是啊,让姜以禾喜欢上自己不就好了,这样她就愿意亲他了,还不会讨厌他,她之前也答应过自己的不是吗? 楼止顿时豁然开朗,他埋怨自己居然绕了这么大一个圈才弄清楚为什么要让她喜欢自己? 他想让她亲吻自己…… “姜以禾,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少年莞尔一笑,口中不容置疑的自信如覆山雪将融,绵延赴相拥,蓦地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她移开眼这才注意起腕间的手链,她抬起手来晃了晃。 “你怎么把这个给我了?”该不是是用来监视自己的吧! 她摸索着想偷偷摘下却被他温声警告。 “要哪天它不在你手上了,那你的手也没必要留着了。” 赫! 她放下手干干地笑了两声,立马叫来老板结账。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后地隔着几步的距离,姜以禾越走越快,终于在看见几人候着的马车后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我还说姜姑娘这是去哪儿了,怎么一回头就不见了,原来是与楼兄相伴啊。” 看着结伴同行的两人,黎微顿时心领神会地忍笑调侃着。 姜以禾干笑了几声,实在是不想再继续记忆下去,拉着黎微就上了马车。 “天色太晚了我们还是快回去吧!黎姐姐我俩一起坐一辆马车!” 再和楼止单独待下去她迟早心跳跳率过快死掉不可! 她似乎还恍惚着,一心不想和楼止单独相处却意外黏上了黎微。 以至于楼止提出要带着自己与黎微两人分道扬镳各走各路时她还偷偷溜上了两人储存物资的马车…… 当与哭得要死要活的杨三牧道别坐上滚滚而去的马车时,她才大梦初醒一般猛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 她不是要躲开剧情的嘛?怎么就上了主角的车! “完了!不行!” 她下意识地就想跳车,可打开车门的一瞬,却赫然看见楼止正驱着马车拦在门前。 “嘭——”她立马合上。 不,一定是她打开的方式不对! 这距离她偷偷开溜还不到两个时辰,再不济他也应还在杨府找她才是,他是怎么发现自己在这车上的? “吱呀——” 车门蓦然被推开一条细缝,透着车外的明光照得他的脸也熠熠生辉般刺眼。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张口而出的语调却是如坠冰窖般无情。 “捉迷藏游戏结束,是这马车还是你的腿,选一个。” 他不喜欢被打扰,尤其是被那个叫做黎微的女人,更是碍眼得很。 没有立马杀了她已是他最大的耐心,楼止想着,只要他将姜以禾带去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不让她再看见就好。 可是,她却又跑了。 还是跑到了黎微的车上…… 看着空荡荡没有半点关于她身影的杨府,他无可奈何地轻叹了一口气。 看来,还是得将那些人从她眼中除去才行。 他一手拦住她欲合上的门缝,轻而易举便已得到了掌握权。 “哐——” 车门大开,他夺身而入,扣着她的双肩将她欺身于身下。 “姜以禾,你还是不乖……” 第22章 22章(要修) “疼疼疼疼疼!” 后背着地时磕到什么锐物, 姜以禾疼得咧嘴叫唤,本能地环起他的脖颈将自己悬挂于半空。 怀中猛然扑来清香,楼止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 一手揽起她的腰抱坐在自己腿上。 “是这里嘛?” 他用手心轻轻帮她揉搓舒缓, 两人的距离顿时严丝合缝地贴近。 腹背受敌,姜以禾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僵着的身子似一块铁板般软不下半分。 “我不疼了, 你先放开我吧!” 他每每在她后背打转她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偏偏他还不以为然将她越抱越紧,她呼吸都快不顺了…… “是该疼疼才能长记性。” 他语气不算重, 带着兴师问罪的脾气倒真想让她好好疼上那么一番。 再一次被他这么抱着,姜以禾似乎已经脱敏般索性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心如死灰般长叹一气:“反正你迟早会追上来那我还不如自己找辆马车……” “这是何意?” 姜以禾想的自然是避开主角远离剧情!都怪他!害自己一下子被鬼迷了心窍上了贼车! 不过说到远离……似乎现在跑也不算太晚! 她忽地打了鸡血般直起身来,一脸坚定地看着他道:“楼止!我们走吧!趁着还没被发现!” “好啊。” 他没有拒绝, 反而颇为赞许地乖乖应答, 满腹牢骚的愠燥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本就是来带她走的,听到她愿意的话语反而想将她抱得更紧了。 “哎哎!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先撤吧!” 她可不想继续在这儿耗下去,保不准就进到哪个剧情了。 无意朝车外瞥出,发现四周倒退的红枫光景竟有些熟悉起来。 “楼止, 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快经过御妖城了。” 御妖城?! 姜以禾心中大惊,关于这一段的剧情犹如排山倒海般从脑中翻涌而出。 “不行!我们得躲开!” 她话音刚落, 地面赫然一阵巨动, 两匹受惊的马儿纷纷跃起前蹄长啸,马车被侧甩翻滚之际,楼止横抱着怀中的人一跃而起。 与此同时, 逃出马车的还有黎微二人,四目相对间, 二人显然被突然出现的两人感到错愕。 “姜姑娘楼兄?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回想早日收拾完行李将要起程,却迟迟不见两人来送别,还以为是昨晚两人玩得太累睡过了头,便留下书信以示道别之意。 却不曾想,自己储放行李的马车上忽地冒出了两人。 “来不及解释了!快逃!” 顾不上犹豫,姜以禾拉着楼止的手就往一处方向跑去。 就在黎微还一脸茫然时,大地裂开巨缝,无数碎石随之坍塌熔铸成一只巨手拔地而起。 “是邪妖!快躲开!” 萧聿知当即拔剑将黎微护在身后,飞来的巨石被他一剑斩开,随之而来的又是巨手的横扫。 第32章 在它手之下,肉体凡胎的几人就犹如蝼蚁般渺小,但身为除魔卫道的修士,黎微自然没有退让的道理。 她眼神一凛,将念力化为银剑,足尖轻点地面一跃而起,势如破竹般一剑斩破苍穹。 可正当那一剑即将落下时,那只巨手却忽地调转了方向,钻入地面长啸而去,引得大地间纵横断裂。 而与此同时,自以为顺利逃过剧情的姜以禾还没等歇下脚喘口气,脚下却忽地一空。 她甚至还来不及惊呼,整个人身便被一块巨石包裹住,严丝合缝地直至剥夺她眼中最后一丝光亮。 …… 姜以禾在黑暗中被困了很久,她摸着空间不大的岩壁找不到一丝缺口,甚至感受不到外界的变化。 “有人嘛?” “救命啊!” 她大喊着,这个空腔也只有自己的声音。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岩壁上猛地裂开缝隙,无数道细光射了进去。 “哄——” 困住自己的岩石总算是彻底破开,她满眼期待地以为是楼止来救了自己,结果刚抬头的第一眼,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个人身牛头的大怪物。 四目相对间,姜以禾先是一愣,后惊恐地大叫。 “啊啊啊啊啊——” 她退至角落,这时才发现自己竟身处一个山洞之中,而围观的人不止那头牛头怪,还有各式各样人身兽头的怪物。 “赫——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 她缩在角落自顾自地碎碎念,试图闭上眼将自己唤醒,而一旁的妖精却看不懂了。 “牛哥,你确实她是妖主要找的人?” “妖主不是说她很厉害嘛?这看着也一般般嘛~” “就是就是,看着还没我老猪厉害呢!” 妖兽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被听烦了的牛妖一拳拳敲了下去。 “不是她还能有谁!快!把人绑起来!” 再睁开眼,不但眼前的场景没有变,反而自己还被五花大绑起来! “不是!我不是唐僧!你们吃了我没用的啊!” “我肉不好吃的!我几天没洗澡了真的!” 她口无遮拦地想到什么说些什么试图换回它们最后的良知。 牛妖嫌弃她吵得不行,于是拿起一块脏布试图塞住她的嘴。 之前姜以禾还不明白为何电视剧里面的绑匪总是要往女主嘴里面塞布,然后女主还不吐掉? 但是在被扇了几个巴掌后她明白是为什么了…… 她郁郁寡欢只能任凭抬放,直到最后又被关进一个黑箱子中。 “老实点哈!不准说话,不然就拔了你的舌头。” 牛头人最后的警告让姜以禾下意识地抿紧了嘴连连点头。 箱门被关上,她故作淡定直着的背脊终于是软了下去。 她动了动手腕,发现紧困得挣脱不了半分,只能是吐去嘴里那臭烘烘的抹布。 她咂着嘴,明显感受到身处的黑箱又开始被慢慢挪动了。 她叹了口气,如今连状况都搞不清只能静观其变了。 “也不知道他们怎样了……” 她开始复盘整件事的经过,还在马车上看见满林的红枫树时她就预感不对。 在原文中,提起红枫便自然而然会让她带入某个角色。 也正是第三位男主,御妖城城主——万俟玄埌。 原文架空一个新世界观,在这里有人鬼妖三足鼎立,人妖势不两立,鬼魅一类则因太过恶臭而被两方都厌恶。 随着除祟修士的出现,人与妖渐渐开始抗衡,争斗了数百年后划飞分了两方勉强和平相处了起来。 这也就是御妖城的由来。 而万俟玄埌与女主黎微之间却又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渊源。 黎微年少时曾救下一只小狼崽,贴心照养他后顺利帮他化了人形,而它便是如今的万俟玄埌。 可天意弄人,万俟玄埌竟查出杀害他黑狼一族的罪魁祸首居然正是黎微已过世的父亲! 隔着血海深仇的因果让他因爱生恨,想让黎微血债血偿以此抚慰死去的族人! 他不断修炼终于成了万妖之主,不断寻找着黎微的踪迹,立誓要将她折磨得生不如死。 当然,这一切在姜以禾的眼中都只是狗血的调情方式,因为他口中要她痛不欲生的方式无非是几个晚上不带停地将黎微弄哭,再轻声哄她再来一次…… 如此回忆着,一些不堪入目的联想顿时窜入了脑中。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一个致命的问题。 “糟了!他们不会把我当做黎微给抓了吧!” 以那几个凑不齐一个脑子的妖怪来看,这个解释倒是非常合乎逻辑! “咚——” 一声落地闷响,箱子不再被搬动,猛然一个颠倒,她却被直接翻了出来。 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壁为灯,珍珠为帘幕,黄金为柱础。 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而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而榻上正侧歇息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她扶着脑袋抬头一看,当场愣得瞪圆了眼睛。 他正是御妖城城主,万俟玄埌。 男人气势如同君临天下,尊贵无比,眉眼冷峭,浑然天成的俊美之中带着不可言说的凌厉与威严,仿佛睥睨众生。 他倾斜着墨发,此刻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冷漠的就像是来自地狱的修罗,浑身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可当她目光下移看见他只有一件外衫,毫不在意地裸露着八块腹肌时,一双眼睛看得更直了。 “看够了?” 如雷贯耳般的厉呵响得她耳朵一疼,还在感叹不愧是万妖之王时,下巴忽地一凉,她被迫抬起头来,男人已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他幽幽地看着她,眼中是如死水一般的寡淡,似下一秒她就会成为其中的一汪。 “你不是黎微。” 他轻蹙眉心,眸底已赫然燃起一片幽火。 姜以禾只觉离了个神农开天辟地的大谱!他们还真抓错人了! 现在怎么办?她要是直接否认可能下一秒脑袋就掉地上了吧! “那个……我是黎微!” “的妹妹……” 她喉咙一顿干涩,光是说出这几个人字已经快让她呼吸困难了。 “哦,是嘛……” 被他掐着的下巴越发疼痛,流逝的一分一秒也似倒数着她的死期般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 “你不就是想找到黎微嘛?我可以帮你!” 将剧情送入正轨才是真正的脱身之道!更何况这剧情压根就和自己没关系,她可不想再来凑这个热闹! 不就是相爱相杀嘛,反正都是女主生命中早就注定好的命运!她不能夺人所好! 这样想着,她刚打算好好给眼前的人出谋划策,却见他忽地一笑,嘴角顿时多了一抹玩味。 “有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姜……姜以禾。”她愣愣地回答道。 “很好,姜姑娘,做我的妖后如何?” 姜以禾:“?”谁?我嘛? 下一秒,她的手腕猛地被攥住,她被连拽着站起,踉跄两步腰间一紧,顿时被他一只手轻而易举地环住。 那张俊俏的脸蛋就在自己面前,而见他唇角微微勾起,便给他邪魅笑容增添了几分洞悉一切的邪气。 “他能给你的,我照应能给你奉上十倍百倍。” “看你方才看得如此入迷,想必不讨厌这具□□吧?” 他的手慢慢下移,扯去她腰间的系带,压低着嗓音,语气暧昧。 “我会带你享受天伦之乐,嫁给我如何?” 第23章 23章 姜以禾眉头一皱, 真诚发问道: “大哥,你串戏了吧?”这是你的台词嘛你就说! 而她不怕死的话一出,空气仿佛在此刻也停滞了数秒, 万俟玄埌脸上的神情一变, 当即没了方才的偏执之色。 手一放,任凭她又摔了回去。 他嫌弃地拍了拍手, 垂眼睥睨着地上被摔得连连龇牙咧嘴的女人, 哼笑一声道: “还不算太笨, 就是这双眼睛看来是不想要了。” 姜以禾捂着受伤的屁股,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只觉他比楼止还要莫名其妙! “我又不是有意要看的,谁让你就敞着……” 她唯唯诺诺地回怼道,却不料被他一字不差地听了全。 万俟玄埌微微挑眉, 意想不到这个人族女人胆子这么大? 第33章 掌心赫然召回出长刀, 一言不合地架在了她弱不禁风的脖颈上。 “嘀咕什么呢?说大声点。” 这下姜以禾是彻底老实了,阿谀着连连示好。 “妖主误会了,我是在夸您身材魁伟!雄姿英发呢!” “你认识我?” “呵呵……您这架势想不认识也难。” 要不说他能和女主大战三天三夜呢,这体魄!这满满的雄性荷尔蒙!这在床上两人得打成什么样啊…… 啧,有点好奇。 看着她越发诡异的笑, 万俟玄埌心中当即生了厌,又变出一把刀来彻底让她了无生路。 “说, 你到底是谁?” 姜以禾咽了咽口水, 收起心思还是应付眼下要紧。 “我说了,我是黎微的表妹,你要找的是她对吧?我可以帮你!放我一条活路就好!” 万俟玄埌狐疑地打量着她, 对她的话自是有几分怀疑,可他要找的人也确实是黎微, 这人想必与她也有些关系…… 想到黎微,他眼中的眸色暗了暗。 他与她已有几年未见,如今他当上了妖主,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输在她剑下的那个废物,他定要她付出代价! 至于这个女人,留着他自有用处。 他快速捏了一道诀打入姜以禾的识海,像天灵盖被吹了一口气般凉得她直打颤。 “你这是做什么?我不是说了嘛我们是一个战营的!” 她使劲揉搓着额头,试图将那东西搓出来。 “别白费力气了,那是御妖咒,你一日未破解,便一日出不了御妖城。” “那要是我出了呢?” 他戏谑一笑,道:“那自然是筋脉寸断,爆体而亡。” 姜以禾顿时傻了眼,她反复思考回忆也没想通自己怎么惹到他了? “为什么?我这么个小角色还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 说句不好听的,他捏死自己就好比碾死一只蚂蚁,现在居然还舍近求远地要这么威胁她? 坏了,她不会真抢了女主的戏份吧! 但他却话锋一转,视线停留在了她腕间那垂落的铜币上。 “那东西,是楼止的?” “你……认识楼止?” 这让姜以禾有些出乎意外了,毕竟原文里可没提到过两人有什么交集。 他冷哼一声,显然这个名字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值得记住的存在。 “不仅认识,我们还很熟。” 姜以禾有些后背发凉,这语气可不是什么好关系的样子,他该不会是要把对楼止的仇恨报复在自己身上吧? 连忙撇清关系,“妖主误会了,我和他没有关系!要非得有那也是仇人关系!他绑架我还三番五次的想杀了我,这次被妖主搭救可真是我三生有幸!能彻底脱了那魔头的魔爪!” 但万俟玄埌却对她长篇大论的辩言没有兴趣,拍了拍手召来殿外的妖卫。 “有没有,那也得看看才知道。” “将她拉去苑教坊,教好了再送回来。” 于是,姜以禾又被送去了苑教坊,刚听这名字她还以为是什么不正经的地方,结果却是把人改造成奴才的! 她梳着双丫辫,统一着装绿萝粗衣,在苑教坊被八条腿的蜘蛛精姐姐狠狠教育怎么做奴才,但她显然低估了实习生大学生做奴才的专业程度。 仅仅一天不到,姜以禾就将端茶送水、拍马屁做得样样精通,很快便与教坊中的一众妖怪姐妹打得火热。 本以为自己终于成了个打酱油的路人甲时,却又被宣进了殿。 大殿内,她匍匐着乖乖跪拜,可跪了半天,除了书页翻动的刷刷声就没了其他动静。 她好奇地悄悄抬眼瞧去,却被他一声厉呵,“我看你这眼睛当真是不想要了,看来学了几天的规矩还是不长记性。” “妖主息怒,我刚刚只是脖子酸,什么也没看见!” 她灰灰地低下头,哪敢说什么,这又把自己找来只怕是没什么好事! 万俟玄埌扫了她一眼,将古籍随意抛在一旁。 “哼,不懂规矩也无妨,待你姐姐来了一同再学学。” “我姐姐?” 姜以禾脑子转了一遍,试探地问道:“你说的是……黎微?” 想到她,万俟玄埌心情大好,一个响指让她从地上站了起来。 “是啊,我已经找到了她的踪迹,很快,你们就能团聚了。” 姜以禾长噢一声,寻思着剧情好歹是要回到正轨了,但是……这和她还有关系? “那既然您要找的人已经快找到了,那我是不是……” “你呢从今往后就不必留在苑教坊了,” 还没等她感激他的大恩大德,万俟玄埌接下来的一番话却如万斤巨石砸了下来。 “你和她相熟,就留在殿里伺候着。” 姜以禾算是明白了,这小子不仅要对人家女主囚禁强制爱,还要她在一旁当观众?!还真把她当做他们play中的一环了是吧! “其实……我们也没有很熟,这么专业的事还是——” “殿里不愿待就发卖去青楼。”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彻底让姜以禾老实,不情不愿地留了下来,每天跟着几个妖婢不是擦地就是擦砖,以及看着怒不可遏的万俟玄埌回来砸东西。 看着一地的玻璃碎瓦,姜以禾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又砸又砸!这地你来收拾啊! 当然,万俟玄埌也不是无缘无故发疯,只因为几次交手他都没能如愿将黎微掳回来,恼羞成怒罢了。 终于在她勤勤恳恳墩地时,殿大门轰然被一脚踹开,只见万俟玄埌肩上抗了个对他又是踢又是骂的小娘子,而他,满面春风…… “还看呢!还不快跪下!” 身旁的人拉了她一把,她赶紧跪身将头低下。 床榻上赫然传来翻滚声,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响。 “啪——” “万俟玄埌!有本事把我放了再比几招!” 万俟玄埌无视红肿的侧脸,欺压着她的腿随意扯来绫纱将她的双手束缚于头顶。 “几年未见,黎道长倒是学会耍赖了。” “你!” 黎微气红了脸,要不是自己一时疏忽大意也不会有他如此冒犯的行径。 “你这是干什么!放开!” “沦为俘虏,你说呢?” 他深沉的眸子蕴着潮涌,瞧着比窗外的夜色还深。 他的手落在了温热的肌肤上,沿着她腰际摩挲,心里有些迷蒙地想,那墨色中最纤细的一笔,原来是这样的滋味。 他埋下头狠狠咬住了她修长的玉颈,似宣泄这些年的委屈与愤怒,将催动情欲的傀儡术打入她体内。 “黎微,这都是你欠我的。” 他微深幽的眸子里都是欲念,看着身下情动的少女,手指温柔地拂过她眼角湿意,然后低下头,亲了亲她紧闭的眼睛。 黎微紧咬的唇染上了血色,她语气发软带上了点娇气。 “玄埌……是我对不住你……我这些年,很想你……” 万俟玄埌眉一蹙,心动的悸动再也忍不下去。 …… 床上传来暧昧的动静,听得姜以禾顿时五雷轰顶。 什么!就搞上啦?! 怎么这种事又被她碰上了!她真不是变态啊!虽然这段确实是原文中出现的,但也没必要给她还原每个名场面吧! 罪过罪过…… “那个……我们能不能先撤啊?” 她弱弱地朝一旁的领事询问,却见一同跪着的几人都更没事人一般竟脸都不红一下。 “你们几个,下去。” 好在万俟玄埌还能抽出心思将几人遣散出去,姜以禾当即脚下生风不敢犹豫半刻。 偷的闲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想着两人的大战个几夜应该也不会有自己什么事了,她伸着懒腰就打算回去好好躺个几天。 万俟玄埌的宫殿实在大得很,她除了苑教坊和他的主殿外就没去过其他地方,每天两点一线简直比她上班还无聊。 要想回到居所还得穿过冷宫,听人说里面关的似乎是第一任妖后,不过得了失心疯这才被关了起来。 阴风吹过,姜以禾孤身一人莫名觉得瘆得慌连忙加快脚步,却听到一墙之隔的冷宫忽地传来动静。 她吓得不敢动,只见一个白影忽地从墙中蹿出重重跌倒在她眼前。 她还没来及大叫,地上的人倒是先痛苦地嘶鸣起来。 “救我!” “救救我!我不想死!救救我!” 第34章 白衣女子披头散发,骨瘦如柴的一双手拼命挠着脖颈,很快便染红前襟。 姜以禾吓愣了几秒后立马蹲下身来试图拦住她的手。 可女人看着弱不禁风可力气确实大得很,她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掰开一点,可那片血红之下却让她吓得失声尖叫。 女人的脖颈已经彻底被挠破,但皮肤之下却不是骨肉而是一条条不断蠕动的蛆虫。 它们密密麻麻充斥着她整个脖子,似原本就生长在她体内一样,混着粘稠的血液拼命朝着她大脑的方向爬去。 很快,女人惨白的脸上出现一个个黑色的疮口,里面似乎孕育了什么,知道她的脸上布满黑疮,一个蠕虫的头钻了出来…… “啊啊啊——” 女人彻底癫狂,她用手一条条扯出脸上的蠕虫,连带着皮肉,甚至还将眼球剜了出来。 一条混着血的蠕虫掉在了脚旁,姜以禾彻底经受不住的连连后退,她腹中泛起了恶心,脸色变得煞白。 “我……我去给你找救兵!” 她被吓得不轻,连腿都不由自主地发软,可还没等她跑去找人,女人的尖嚎似要撕破天地般刺痛着她的耳膜。 接着,她不再去揪出那些恶心的东西,头一偏彻底失去鼻息,随着化出了白狐真身。 而就是一声,彻底引来巡查暗卫的注意,姜以禾被当做凶手关了起来。 狱牢内,她拍着牢门大喊着自己的无辜,可狱卫却说要等妖主醒来亲自发问。 “等他醒过来?那我岂不是要在这待三天?” “我真的不是凶手,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狱卫嫌她不知好歹,甩起刑鞭就想先屈打成招好在妖主面前揽个功德! 可还没等他打开牢门,一道剑风却突然袭来。 一剑便将铜墙铁壁般的牢门斩为两截,雄厚的剑意卷起满地堆积的灰土,呛得人睁不开眼。 姜以禾眼前一片朦胧,只闻什么东西摔落的声音,刚迈出一步想趁乱逃出去,手腕却忽地一凉。 一道力拉着她迫不得已向前踉跄两步,直到摔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她心忽地漏了一拍,还没等她核实眼前之人是谁,压迫的束缚感便由腰而来,肩头一沉,他视若珍宝般埋入她的颈窝。 “姜以禾,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昨天突然很想你,不……我一直在想你。” “你想我了吗?” 第24章 24章 “楼止?” “你怎么会在这儿?” 忍着被抱得呼吸不畅的不适, 姜以禾还是不禁错愕出声。 “怎么,我出现你不开心吗?” 见她竟没有半点欣喜之色,楼止当即不悦地蹙起眉, 似报复般将手收紧了些。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该不会……是来劫狱的吧?” 楼止将她稍稍拉开了些,似被泼了盆冷水般看着她沉声反问道:“你不愿离开?” 楼止心中有些愠怒, 她被拐走的这几天他可是每天都在想着她, 可如今一见, 她却似乎没有多期待自己的出现,甚至还不打算离开这个鬼地方! 果然啊, 他就不该听那两人的话搞什么声东击西,就该直接把她抢回来才是! 他暗暗捏拳,内心想着如何把那头蠢狼千刀万剐, 怀中的人却突然攥紧了他的前襟, 两眼似闪着星星般冲他笑道: “越狱?好啊!我们逃吧!逃得越远越好!” “走走走!趁援军还没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姜以禾就迫不及待地拉着他的手往外走,也不知道外面的戒备怎么样?楼止应该能搞定吧…… 看着明明瘦弱却义无反顾走在自己身前的身影,一种如沐春风的愉悦涌上楼止的心头,他暗暗发笑却又在她回头时归于平静。 他就知道, 她肯定也和自己一样,也是想着他的。 而回过头的姜以禾则感觉后背莫名发怵, 这家伙明明一句话也没说, 但自己怎么还是有种被议论纷纷的错觉? 牢狱闹出了这么大动静,狱外早已是冷枪暗剑,森严壁垒。 姜以禾老老实实地躲在楼止身后, 相信这点阵仗应该难不住最后端了主角团战大反派。 可……还没等首领之人放出狠话,只见楼止向前走了两步, 明晃晃地举起双手,坦诚道: “我们认罪伏诛,任凭妖主发落。” 姜以禾:? 众人面面相觑:不是,我剑都拔了你来这出? 直到手上被扣上铁链遣送去前殿审问,姜以禾还是不死心。 她凑近楼止,悄咪咪地问道:“楼止,你一定另有计划对吧?那里有增援?” 他嗤声一笑,低下头朝她看去,眼中倒是有些好奇。 “在你眼中我竟如此厉害?能单枪匹马闯出这御妖城?” “不……是嘛?” 他忍不住憋笑颤抖,比起去杀了那碍眼的蠢货倒是更想停下来听听她到底为什么对自己有如此自信,不过不妨碍他喜欢从她嘴里听到关于自己的赞许。 “姜以禾,我很厉害,对吗?” “是啊……”论脸皮厚度这块儿确实厉害。 而临近主殿,只见天边一道惊雷落下,无情鞭打着不远处,一道道刀光剑影若隐若现,携卷着汹涌的杀气扑面而来。 又是一道破风之刃,钩爪锯牙穿洞如梭般再一次痛击萧聿知飞出三里远。 他勉强以剑撑地,浑身血淋淋的爪痕逼得他吐出一大口污血。 “区区废物,也敢放肆!” 身着墨色单衣的万俟玄埌乌发狂飞,一双红瞳似中元之月,散发着嗜血的阴鹜之色。 偏偏萧聿知满眼倔强,不甘示弱。 “今日你若不放了她!我必定与你不死不休!” “呵!不死不休?就凭你?” 萧聿知催动灵力,以万钧之力拔剑而起,一顿刀光剑影但也不出所料地落在了下风。 而在一旁看戏的姜以禾算是看明白了,原文女主被掳走,萧聿知急冲冲地闯进狱妖城要人,自然是被视为情敌的万俟玄埌一顿虐。 见他为黎微如此忘却生死,喝了八缸子醋的万俟玄埌当即在他眼前与黎微玩起了蒙眼play。 可萧聿知并没有因此厌恶黎微,反而是怪罪起自己的无能,央求起黎微不要嫌弃他才是。 当时看到这段,姜以禾直接瞪大了双眼,瞬间萧聿知在她心中提高了好几个高度! 一招毕,萧聿知彻底被打得奄奄一息。 万俟玄埌不费吹灰之力地掸了掸手,终于注意到在一旁观战已久的两人,眼中顿时有了些趣味。 “我说这个废物怎敢一个人就杀了进去,原来还有你啊。” 他笑得猖獗,一步步从高台上走下,一双狼爪愈演锋利。 还未等楼止说些什么,姜以禾便抢先一步拦在他身前。 “妖主误会了,他不是来和你抢女人的,他是在找我的!” 突然蹿出的姜以禾显然让两人都有些微愣,直到楼止一声戏笑才打破了突如其来的沉默。 他一把将她揽进怀中,旁若无睹地蹭了蹭她的脑袋,似在炫耀什么般语气都显得愉悦了不少。 “是啊,我是来找她的。” 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一跳,却又听他话锋一转,“顺便,剥了你一身狼皮给她做身貂绒。” “启禀妖主!白妖后爆死冷宫!这人族女子便是凶手!” 猝不及防被扣上了顶大锅,那首领便又道:“这几人一族想必都是一伙儿的!一定和白妖后的死脱不了干系!要是然后白狐族知晓了此事,只怕妖主的地位——” “放肆!” 万俟玄埌一爪将首领重压于地,居高临下一脚踩在他的脸上。 “吾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说教了?” 幽幽地看向几人,也不打算就此姑息。 “不过你们人族擅闯我御妖城要真没什么目的吾可不信,就先一并杀了以慰白妖后在天有灵。” 楼止不屑一笑,指间铜币赫然立于眼前。 “你要是废话少些我还能留你个全尸。” 硝烟弥漫,姜以禾只想远离是非,可见万俟玄埌一个响指,她的脑袋似被分成两瓣般疼得她痛不欲生。 她拼命抱着头,似有颗陨石于脑中炸裂,摧毁着她的每根神经,似要撕裂她的五官,将她吞噬消泯。 楼止眼一快,将痛得快昏厥的姜以禾捞了个满怀,脸上产生了一丝裂痕。 “你对她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把御妖咒种在她脑子里了,你还打不打?” 姜以禾暗暗骂娘,竟一时疏忽了还有这玩意儿! “等!等下!” 第35章 她额前沁满了冷汗,咬着牙勉强睁开了眼叫停。 “她叫你停下没听见嘛!” 楼止提高了些声量,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严肃的嗔怒,即使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也会被那莫名鸱视狼顾的狠厉心生退意。 万俟玄埌不悦的咂嘴,松了她脑袋里面的咒。 姜以禾意识恍惚地喘着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三天……给我三天时间,我会帮你找出真正的凶手。” “吾凭什么要相信你?” “如今我命都在你手上,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我自然不是担心你,而是他。” 万俟玄埌与楼止有过几次交手,此人实力深不可测绝非等闲之辈,也算是让他有几分忌惮之人。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生事,相信你也看得出来,他很在意我不是吗?” “萧聿知!” 一声担忧地叫唤,黎微冲破了他设下的结界跑出殿外,看着满身血痕的萧聿知当即红了眼。 “我相信你,绝不会是凶手!” “黎微……” 看着相濡以沫的两人,万俟玄埌不由得冷笑,他倒要看看她们怎么在三天之内给他个答复来! “好啊!既然你们想死个明白那我便成全!只是如若三天没有个答复,定叫你们有来无回!” “来人,带下去。” 万俟玄埌心一横,忍着气将黎微又扛回了殿中,一番堪比生离死别的分别却听得姜以禾喧嫌闹无比。 欲昏厥时,她身子一轻,被楼止横抱而起。 待再恢复意识时,自己已卧在了榻上。 寂夜无云,星朗月明,就连屋里的油灯都快燃尽。 可她脑袋依旧昏昏沉沉,一时恍惚竟以为自己回到了小时候。 她一把拉住身旁人的手,嗫嚅着语气不舒服地撒着娇: “园长……我又感冒了,不舒服……” “你帮我再拍拍吧,我很难受……” 她的呓语忽轻忽重,楼止听得并不真切,只是手如今被她抓着他倒不能去给她做些药了。 御妖咒是初代妖王用来奴役不愿归顺之奴的禁咒,往往灵力越弱越容易出现戒断反应,不由自主地想着依赖与归顺,而现在看来,姜以禾正是如此。 他无奈叹了口气,俯下身来轻声问道:“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她听了,迷迷糊糊道:“抱我……抱我一起睡,像之前那样……” 她还沉浸于幼时的回忆,并不能分辨眼前之人到底是谁,只知道自己现在病了,需要人来照顾才行。 闻言,楼止微愣,但又很快随着侧躺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是这样嘛?” 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抱着她,可这次他竟有些拘谨,两人隔着些间隙,他的手脚僵硬得不知放哪儿好。 姜以禾不悦地蹙起眉,埋怨他竟连怎么帮她拍背都忘了,倾身上前将那点距离骤然消灭。 她的双手揽过他的腰际,将头埋入他的怀中,不缓不慢地教他如何拍背。 “这样啊……” 他的眼睫仓促地扑闪了几下,有些无措,任凭温软袭来覆盖他的呼吸,似无数根细针扎入心脏,令他心悸无比。 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他学着她教自己的方式,环过她不堪一握的腰身,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背。 “是这样嘛?” 他不敢放高声量,似怕惊扰了这一刻的平静。 “嗯……” 这下她满意了,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屋里的灯彻底熄灭,周围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就在楼止以为她终于能睡下时,她闷闷的语调却传了上来。 “我好久没回去看过你了……” “新的爸爸妈妈对我很好,可他们不准我回来……” 她似喃喃自语般,语气中却有些委屈。 “我一个人睡在好大的床,还有很多玩具,我还能去上学了……” “可是弟弟不喜欢我,他老是捉弄我……” “园长,我想回来了……” 她的语气越说越弱,到了后面竟带上了哽咽。 “我生病了,每天要吃很多很多的药,我不想吃。” “新的爸爸妈妈其实也不是很喜欢我,我是不是个没人要的废物啊……” “我以为我只要再乖一点就可以了,可还是被他们抛弃了。” 胸口被浸湿,他觉得自己的心上也被捅了一下,绽出一个血泡,像她那一双饱含烟雨的眼睛。 “我很乖的,生病不用吃药也可以,抱着我,帮我拍拍背就好了……” 回忆是水域里一尾失联的浪影,任时间的鱼群怎样靠近,无疑,都是在过去里游行。 楼止并不能听懂她话中的意思,但他能感受到她的悲伤,似触手可及。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缠绵的温热落在她额头,轻声道: “你不是没人要的废物……” “是我生命中的蝴蝶。” 第25章 25章 “楼止你真是疯了!” 后山一声爆破巨响, 似要将天地撕开一道裂缝般,只见一道凛冽的剑风犹如万马奔驰,直冲万俟玄埌的心脏而去。 而他使出七成功力才堪堪挡住, 却遭反噬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硝烟中, 只见男人一手执剑,不紧不慢地踏散弥烟朝自己走来。 万俟玄埌忿忿地啐出一口脏血, 也不知一大早这人发的什么疯突然就一剑杀来! 他当是来和自己分个一决高下, 可没想到他居然是玩命来的! 楼止挽了一套剑花削去碍眼的残风, 昏暗不明的眼眸看着他更像是在看什么死物。 “解药,交出来。” 见他如此大费周章竟是为了这个, 万俟玄埌不知是该笑还是气。 他依着膝,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语气尽是戏谑。 “楼止, 别告诉我你是来替那人族女子而和我打得你死我活的?” 楼止闻言轻笑, 直接一剑于他颈上划了一刀。 “你的话太多了,我不是说过了嘛?把解药交出来。” 刺痛感传遍全身,万俟玄埌拼命捂住如决堤般的脖颈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似没想到他竟真的打算杀了自己。 但很快,他便目眦尽裂地对天狂笑, 任凭鲜血淌染一身,但此刻他却无暇顾及。 因为, 他发现个更有趣的事。 “楼止, 你该不会是心悦那个人族女子吧?” “真是稀奇!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居然也会喜欢上别人?她知道你都干过什么事吗?还是说她和你一样,都是个不伦不类的怪种!” “咚——” 楼止不再用剑,而是抓紧他的头一个提膝直撞, 霎时,给他浑身血泞的脸上再添一笔。 接着轻而易举地将他拽起, 半转身侧踹飞踢直击腹部,将他内里捣了个天翻地覆。 万俟玄埌重摔落下,顿时如被千军万马碾压而过般抽搐着动弹不了半分。 “楼止!你……你真敢!” 楼止两步走来,像是对待垃圾般一脚踩在他的脖颈上反复碾压,语气显然已没有多少耐心。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还是想单纯找死?” “咳咳咳!楼止!要是我死了,你就一辈子也别想拿到解药!咳咳咳!” “噢……这样啊。” 他似惋惜般轻轻叹了口气,却依旧不慌不忙。 “你喜欢那叫……黎微?对吧?”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瞬间让万俟玄埌丧失理智。 “你想干什么!” “自然是杀了她,让你们在地下有个好结局。” “你!” “对了,忘了说,你要是不拿出解药也可以,反正只要姜以禾不离开御妖城就不会死,那我便将这座妖城屠尽,这样,就没人能打扰我们了。” 他脸上溅了大朵鲜血,像镇守地狱的修罗,脸上却笑容真诚,清澈干净,似想到了那样的情景,他的笑意更大,显得偏执扭曲。 万俟玄埌后背一顿发凉,他知道,他所说的屠城绝非逞一时之快,而是真的会那么做…… 霎时,他脑海中只有四个字——恐怖如斯。 “慢着!我还有话要说!” 他绝不能坐以待毙,却也深知如今自己并不是他的对手,唯一的突破口在于那个女人。 “你就不想让她也心悦于你吗?” “这是何意?” “御妖咒除了让她诚服于我外同时也放大了她心中的空缺,只要我将母符交付于你手,她便能将你看作是要诚服之人,无论是心还是人,都会完完全全地属于你。” 见楼止有一瞬的沉默,他便又不轻不重地补上一句。 第36章 “你如此替她着想,可在我看来她却对你没有如此情意。” 他话音还未结束,楼止的耳光便抢先一步落下。 “要你说?” 姜以禾喜不喜欢自己他当然知道,而且比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但他就是听不得别人说出来! 但他转念就被他那番话所勾起了好奇,他是听闻这御妖咒可以御生灵万物,但却没想到它竟还有这用处…… 他挪开脚,好奇地蹲了下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 见他动了心,万俟玄埌心中顿时有了谱,一心只想送走这烫手山芋。 “是不是真的,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不是要三日调查真相嘛?届时无论有没有结果我都能送上解药放你们离开。” 楼止嗤笑一声,伸出指尖将他颈上的伤口戳深了些。 “好处都说了,你想要什么?” 万俟玄埌疼得咬紧了后槽牙,即使心中再愤然此时也只能忍气吞声。 “黎微,你绝不能伤她一丝一毫。” 接着,他的手中凭空化成一道诀令,“这边是母符,拿去。” 楼止虽半信半疑,但一个区区妖主也不值得他大费周章,大不了都杀了个干净也讨得个清闲。 他将母符收下,也算是放了他今日的一条命。 “三日后我定会将解药奉上,如果你还需要的话……” 万俟玄埌话中有话,但他离去的脚步却没有半分停留。 正值晌午,御妖城常年秋凉的时节竟让姜以禾不自觉打了个喷嚏。 悠悠然然睁开眼却有种恍若隔世般的错觉。 “我这是……睡多久了?” “不久,从昨夜算起也才七个时辰。” 身旁猛然传来回复声,她吓得看去才发现楼止不知何时竟一直趴在自己床边。 “你怎么在这儿?” “我一直在这儿。” 她挠挠头试图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自己似乎是感冒啦? “我昨晚是感染风寒了嘛?怎么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 她摸着额头试探体温,楼止起身坐在了她身旁,抓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是嘛,可你昨晚热得像个小火炉,比我温度都高。” “我?你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因为……你昨晚是抱着我睡的。” 他压低着嗓音,故意将后面的话语说得缱绻暧昧,让姜以禾耳尖一烫。 她抽回手,战术性地后退了几步,“胡说!我怎么可能抱着你睡觉,我晚上睡觉可老实了!” 楼止看着她笑笑不说话,莫名让她看得心中愈加不安起来…… “走吧,有人还在等着我们。” 一路惴惴不安地跟在楼止身后,姜以禾想破脑袋也没回忆起昨晚她说要查案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嘶~她可是连喝醉都不会断片的人啊,不正常…… 她以为昨晚发生的事已经够不正常了,可听完万俟玄埌交代下来的事后,她越发觉得这个世界不正常了。 首先,万俟玄埌的脸怎么肿得跟个猪头一样? 其次,他那句查案就交给二人的“二人”是谁和谁?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怀疑黎微和萧聿知是这件事的主谋要亲自关押审问他们,让我和楼止去查案?” 什么鬼!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只是为了和他们玩什么不正经小游戏! “怎么?你有意见,那不如你自己去查?” “你!还真是善解人意啊……” 她一怒之下怒了之下,回过头来又想到人家主角确实和这件事没关系,就连在原文中也只是一笔带过了白妖后的死。 至于真相嘛…… 万俟玄埌是不在意的,他只是借着这个由头折磨黎微顺便侮辱萧聿知罢了。 他们是安全了,可自己却不一定,一个打酱油的角色可不是说杀就杀! 她只能将期许的目光投向一旁还有心思玩她腕间铜币的楼止。 “靠你了,英雄!” 两人去到案发现场,躺了一晚上的尸体彻底被蠕虫啃食得不堪入目,别说查出点线索,就连多看一眼姜以禾都有些受不了。 楼止拎起它的尸体左右看了看,又徒手揪出一条肉花花的蠕虫,心中了然一笑。 “青泽烎祸啊,有点意思……” 姜以禾彻底忍受不住,捂着嘴一路跑出了案发现场,扶着墙吐在了角落。 很好,早上的饭又白吃了。 “来,擦擦吧” 眼前递来一张手帕,姜以禾边道谢边接过擦了擦脏物,抬起头时,猛然被一双毛茸茸的耳朵硬控。 “在下东芜御史,夏侯渊,如姑娘所见,在下是只猫妖。” 雕画繁琐的长廊上,落叶斜飞之间,他身着玄色披风朱砂锦衣,挺拔如青松。 面如美玉,清俊的眉下是一双形状温柔的眼,眸光温澈,似是盛了一瓢初春的酒酿。 比起他的容貌,更让姜以禾震惊的还属他那对会动的白毛毛猫耳朵。 见过牛头人身的猎奇组合,如此清新脱俗还不显油腻的妖怪还是第一次见。 果然,cos不仅卡钱还卡颜! “夏……夏侯大人,你好。” 姜以禾很想和他说谢谢,但自己的目光却总是落在他的耳朵上让她挪不了眼,没有人能对毛茸茸说不! 似看出她的心之所想,夏侯渊自然也不介意,反而低下头柔声道: “此次办案还得麻烦姑娘协助,这就当做是我的谢礼吧。” “这……这怎么行!” 野生猫猫尚会挠人,更何况还是会说话的猫猫! “无妨,姑娘随意,要是不舒服了,我会叫停的。” 姜以禾心下一愣,这句话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但很快满心满眼还是被近在咫尺的猫耳朵吸引,她不争气地伸出了手,告诉自己一定要克制!绝不能把人家摸生气了! 可上手瞬间,她还是沦陷了。 夏侯渊的猫耳朵不仅毛茸茸的还会讨好地蹭她的掌心!简直比小猫还要小猫! [检测到攻略对象姜以禾对夏侯渊好感度+1、+2……] “哈……” 刚出来寻人,找到的那刻猝不及防的提示音让楼止气笑出声。 他指尖掐着铜币,轻轻一抛立马朝着两人以雷霆之势飞去。 姜以禾只瞧见眼前飞过什么,接着“碰”的一声,眼前的墙壁上赫然深陷了一枚铜币,陷出的坑口丝丝裂裂地蔓延出数条细缝,似整面墙都摇摇欲坠…… 而他站在身后,声音比任何一次都要温柔。 “姜以禾,过来。” 第26章 26章 “才一会儿没看住, 你竟都跑到这里来了。” 楼止嘴角噙着笑,跨走的几步间已轻易置身于姜以禾身后。 从她的余光中伸出手将深陷墙面的铜币稳稳拿了出来。 “抱歉,刚才手滑了。” 他的声音似贴着耳朵灌入, 明明波澜不惊的语调却听的姜以禾默默吞咽了一番。 在听见动静时, 两人就已经停下了动作,夏侯渊对着他恭敬作礼。 “这位想必就是楼止公子吧, 在下夏侯渊, 是来协助两位破案的。” “不用了, 此事交给姜以禾一人即可,或者……你自己去办。” 他看似风轻云淡的语气却让姜以禾听出了些刻薄意味, 再说,什么叫交给她一人即可? 她暗暗戳了戳他的后背,开解道:“人家夏侯大人也是一片好心,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 听到她为他说话, 楼止眉心一紧,心像是被密密麻麻地戳下了针孔,升起令人烦躁的无名之火。、 似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般,他一只大手直接钳住她的脸颊,迫使着她鼓起了小脸半仰着脑袋与他四目相对。 姜以禾愣愣地看着他, 听着他压低着嗓音却又显鄙夷的语气说道: “你当真喜欢他?一个连形都化不全的臭猫?” “?” 听见对自己的误会,夏侯渊立马跳出来解释。 “嗳~楼公子误会了, 我这不是无心之举!而是有意为之, 你不觉得这样很可爱吗?” 瞧着他还得意上了,楼止只觉得拳头又硬了不少,再看向姜以禾倒是听听她作何感想。 姜以禾看了一眼, 赞同的表示:“是很可爱啊。” “可爱?” 两个字儿艰难地从楼止的嘴里吐了出来,似听见了什么荒谬至极的话般, 他暗暗咬紧了后牙。 第37章 这个女人居然说别的人可爱? 她明明之前才说自己可爱的! 姜以禾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只当他生气是因为自己刚开溜了没告诉他,急忙夹着尾巴道歉。 “行了行了,是我的错,下次一定不这样了!” 楼止冷笑了一声,内心暗喟着她或许能有下一次,但这人绝不会再有。 是先拔掉他那碍眼的耳朵呢还是直接砍了他的头好? 见他似乎还是不消气,姜以禾也不知道他今日是吃了炸药还是怎么的,只好拉下他的手安慰似地拍了拍以示自己的歉意。 楼止淡淡看了一眼,执拗地偏过头不愿搭理,手倒是任由她拉着。 “夏侯大人,此事可有什么线索了?” 关心当头大事的姜以禾自然不想浪费时间,毕竟她可只有三天时间。 夏侯渊也端正了姿态,抵拳轻咳一声,神情立马严肃起来。 “白妖后的死不是偶然,皆和那些疮虫有关,不过它们到底是什么,目前还在调查。” “而且……早在数月以前城中就已经出现了这类情况,但数量不多,没想到竟传进了殿中。” 姜以禾一皱眉,当即觉察出其中的不寻常。 “这白妖后深居冷宫,再传也不应该是她先中招才是,她最近可有接触过什么人?” “姜姑娘果然敏锐,前几日确实有下人进去送过吃食,只不过这人如今出了宫,我们的人方才才查到了他的下落,我正是来告知两位的。” 好歹是有了些苗头,姜以禾当即决定趁热打铁! “好!那我们一起去看看!” 可几人驱车一路摇摇晃晃赶到一处宅院时,却只发现了同样死状甚至腐烂得更严重的一具躯壳。 破门而入的瞬间,冲天的恶臭让姜以禾防不胜防地吸入肺中,胃里一顿翻涌,呕吐感袭上喉间甚至没给她一丝犹豫的机会。 她下意识地想伸手捂住嘴的瞬间,一双大手却赫然落在了眼前。 “吐出来会好受些。” 姜以禾先是一愣后大惊,就连呕吐感都刹那消失般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直到彻底忍不住,她一个转头躲在墙角里吐了一番苦水。 “咳咳咳——” 她过急地咳着气,背后忽地沉了一只手从上而下地帮自己轻拍着背。 “这次我都替你接着了为何还是要跑开?” 身后传来的语气不紧不慢,却又似带着性子般沉了些许。 而姜以禾没听出他的话里有话而是一脸的匪夷所思。 “接着?多脏啊……” 谁知道当她领会到他伸手的意思时有多震惊,更何况还是自己的…… 她不敢继续想下去,小脸尴尬地扭在了一团。 “脏嘛?我不觉得。” 楼止似自说自话般,丝毫不介意地捻起衣袖帮她擦去嘴角残留的水渍。 “不用不用!把你衣服弄脏了怎么办!” 姜以禾受宠若惊,躲着脸生怕沾上一点,她已经很尴尬了但他却始终神色平平让人看不出喜怒。 “查到了查到了!” 夏侯渊带着一纸书信急跑了过来。 “这小子前几日去过万妖楼买过什么东西,然后就没见出过门。” “万妖楼?是间商铺?” “那倒不是……” 一路上,夏侯渊支支吾吾没说个这万妖楼是个什么地方来,直到看见眼前七十二层奇楼上的一块巨大牌匾,才总算揭开它的庐山真面目来。 “万妖楼……是座赌坊?” “如姑娘所见,它确实是座赌坊,但……并不只是一座赌坊。” 夏侯渊看着眼前的高楼欲言又止,眼中晦涩不明。 他朝两人微微驱身拱手,为难道:“此处狱查司不得私查,恐怕只能让二位代劳了。” “为何?” 姜以禾不解,这楼除了看着高了些但也没什么奇特的地方。 “姜姑娘有所不知,此赌坊是大妖贵族所营建,别说我们,就连妖主也无权干涉。” 这倒是让她有些意外,万俟玄埌看着唯我独尊,想不到也被外戚贵族制衡着。 “行,那我们先进去探探。” 两人早在出宫前就先隐去了气息,此次正大光明地闯入群妖聚集地自然也没被察觉出异常。 踏入万妖楼,眼前的情景倒是让姜以禾大开眼界。 这在外面看着平平无奇,没想到里面却大有乾坤,楼内四通发达,与寻常楼体构建不同,悬空的隔台错落有致的四散着,倒是与蚂蚁筑巢般有几分相似。 而各种兽身人脸、人头兽身的妖怪随处可见地气红了脖子激动地叫嚎着,也不知道是赢了还是输了。 堪比唐僧进了盘丝洞,姜以禾下意识地往楼止身旁蹭了蹭,警惕地左右顾盼试图看破点线索来。 瞥见她的小动作,楼止上扬了点的笑意不经意地一闪而过。 他很满意于她的主动靠近,似整个世界她就只剩下他一般。 他低下头覆在她的耳边似在惊讶地说着悄悄话般。 “姜以禾,你在害怕嘛?” “有一点点……” 他被她的直白逗笑,尾音都不由自主带上了笑意。 “那怎么办?我帮你把它们都杀了?这样你就不会害怕了。” 姜以禾眉头一皱,想起那尸横遍地的场景只觉得更害怕了。 “咱们是来找线索的,不是来抄家的!” “我有办法了,走。” 姜以禾拉着他的手一路小窜,来到一处最大的赌桌前,恰好上位输家遗憾离场,她立马自告奋勇地举起了手。 “我来!” 众妖寻声望去,瞧见是位女妖,纷纷嗤之以鼻地嘲笑出声。 “你还会赌钱?” 楼止觉得她更有意思。 姜以禾笑笑不说话,顶着众人的嘲笑义无反顾地站了上去。 “怎么,有钱也不能玩儿?” 今日做庄的是这万妖楼的寻堂,姜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特意找了上来。 “这位姑娘拿什么赌?”他道。 “今日钱没带够,但我却有其他可以交换的东西。” “哦?愿闻其详。” 姜以禾拿起桌上的吊马牌胡乱洗了一番,又翻过面递向他。 “堂主可随意选一张,摊开向除了我外的众人展示。” 按照她所说,堂主抱着看乐的心态随意抽了一张,遮着光向身旁的人展示了一番。 她再一次嘱咐道:“大家一定帮我记好,堂主拿的是哪种花色与数字。” 接着她又将牌随意插入的牌堆之中。 “接下来,我随意打个响指,那张图就会跑到第一张来。” 她话一出,台下一顿唏嘘不已,甚至有些已经快笑掉大牙,但也有抱着怀疑地妖探头而望。 “嘭——” 她打了响指,将第一张牌拿起展示时台下彻底是大笑声四起。 “哈哈哈哈哈什么玩意儿!” “这女的不会是疯了吧!来给我们表演杂技的嘛哈哈哈哈……” 显然,她拿起的第一张牌并不是寻堂抽的那张。 热闹看够,寻堂也准备着赶人,但她却邪魅一笑。 “看来第一张不是啊……” “那这张呢?” 只见她再一次打起响指,将一手的马吊牌平铺在桌面上,但让人惊讶的是,原本背向堆放的马吊牌竟全都转过了正面,只有唯一一张藏匿其中。 姜以禾将它从中夹起,飞旋着落在他眼前。 “那想必就是这张了吧。” 她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彻底让全场鸦雀无声,只因那眼下这张牌与寻堂拿的那张毫无二致。 “你!你一定是是作弊了!” “对!肯定是动用了什么妖力!” 姜以禾毫不畏惧地摊着手无辜道:“进了万妖楼不用妖力是规定,再说,我要真作了弊,寻堂也不会看不出才是。” 进来前夏侯渊曾向她提起过,万妖楼的寻堂是鹰妖所化,在楼内没有一个术法是能逃得过他的鹰眼,一旦发现,格杀勿论是规矩。 而此时寻堂也紧皱眉头沉思起来,他确实并未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妖力,此女妖就连妖气也是弱得不堪一击,更不可能逃得过他的法眼。 只怕是,真的有两把刷子,这要是将她收入万妖楼,那岂不是…… 台下议论声四起,但瞧着连寻堂都没说什么也不由得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妖有了几分好奇来。 “兄弟,她是个什么人物啊?” 还是心中存疑的猪妖语气带着鄙夷,不客气地撞上他的肩开口发问。 楼止踉跄了两步,但却顾不上生气。 第38章 他看见他在台上明媚张扬的笑,蓦然之间,他似瞥见她眸中细碎的光与胸膛中盛满的骄傲。 灿烂夺目,清辉涟涟。 “是啊,她到底是个什么人……” 竟让他甘愿数次驻足窥望。 “姑娘果真是厉害啊!”他阿谀地笑了一脸,急忙奉身来到她的身旁拜了几礼。 “是老夫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姑娘所说的交换一事?” “自是可以换的,只不过我要换的是另一件东西。” 她故作玄虚地向他打着哑谜,寻堂立马明白了什么般笑得谄媚至极。 “好说好说,不如姑娘先移步雅间,我去请楼主来。” 两人跟着寻堂越走越深,逐渐远离的喧嚣也在彰显着其中的玄乎。 “两位先在此处歇着,楼主还在议事,我去将他请来。” 待他走远后,姜以禾立马从怀里掏出张从黎微那拿的瞬移符来。 “快快快!我用不好它,你来用,把我们瞬移去顶楼那间房里能藏的地方!” 楼止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竟想不到她何时打的这么多算盘? 他一声轻笑,除了惊喜外并不打算多问,“你倒是让我越来越有兴趣了……” 其实早在进来之前,夏侯渊告诉她的可不止关于寻堂的事…… “出去了再给你解释,趁他还没商量完,咱们遁进去看看!” “好啊。” 他心情不错,一手揽过她的腰贴近自己,指尖一个响指便让两人消失在了原地。 眼前视线猝不及防地一换,姜以禾发现自己身处四四方方地厢柜之中。 柜中不大,堪堪容得下半跪着的两人,但垂眼望去,只见楼止一人便半曲着腿霸占了所有空地,而自己正跨坐在楼止的腰间被他环着腰际。 怎么又是柜子里? 还又是这糟糕的姿势? 她一时不敢动,僵着身子与他四目相对。 “那批货怎么样了?” 柜外传来声音,姜以禾当即扫去尴尬趴着缝细细偷听起来。 “放心,东西都准备好了,明晚子时,盘山河拿东西。” 听完两句,外面的声音便陆陆续续地让她越听越费劲。 她无意转动的小动作却让身下的楼止腹间一紧,他暗暗咬了咬牙,满心满眼在她脸上流转最后停留在了她娇艳欲滴的唇瓣上。 “啧……” 见她竟丝毫不在意自己,他不悦地轻啧一声。 他喉结上下的滚动了两下,逼迫自己垂下的眼帘遮掩了眼底的炙热,下颚绷得紧紧地,像是压抑着什么。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在祭祀节的那晚…… 柔软的触感、沁鼻的清香……酥酥麻麻的愿觉,瞬间在他全身蔓延,他全身都跟着开始发烫,仿佛体内有一团火,急促猛烈地开始燃烧。 他想…… 他有点忘记那是什么感受了…… 他应该记住的才对…… 他前倾向她,轻扣着她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 他的声音低沉,在狭窄的空间中清晰得分外好听,因着刻意的压低显出几分暗哑,却仿佛情人在耳边的嘶语一般。 “姜以禾,我想亲你了……” 猝不及防间,姜以禾心跳漏了一拍,她与他近在迟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不……不行……” 他一愣,却并不生气,只是讨好般用鼻尖轻蹭着她的脸颊,微喘着呼吸让他的脸色越发潮红。 每一次蹭刮都似在她心里用羽毛撩拨一般,让她瘫软地差点立不住身,幸好有他的手紧抱着。 他轻叹了口气,语气竟带了些委屈。 “你不让我亲你……” “怎么办,可是我现在很想亲你……” “那你亲我吧,好不好?姜以禾,亲亲我吧……” 第27章 27章 昏暗的柜中犹如封死的丹炉, 从指尖蔓延的躁意不断炙烤着肌肤直至烫入心脏。 她半坐着要比他高些,可腰间收紧的臂力却又让她落在了下风。 被他蹭过的脸颊似被蚂蚁啃食一般,带着他喘息的旖旎险些让她忘了呼吸。 暧昧似乎顺着这话融于空气中, 抽丝剥茧地发酵, 扩散开来。 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几乎没有一丝空隙。他微微仰头凝视她, 透着薄层的眼中闪烁着炙热的光芒, 仿佛要将她融化。 见她没了下文, 楼止试探性地偏过头蠢蠢欲动地朝着那一处柔软逼近。 却快要在占领时被一只手掌赫然拦住了去路。 他不悦地微微蹙眉,看向这个罪魁祸首眼中却带上了委屈。 “楼止, 你没事吧?” 在面红耳热之余,姜以禾还是更担心起他的精神状态。 该不会是缺氧开始胡言乱语了吧? 这可不行,它还得指望他能逃出去呢! 她立马抽出手给他三百六十度扇风通气, 见他真的红了后颈便更坚信了自己的猜测, 心头的氤氲顿时消了大半。 “这里面是不怎么通气,你再坚持坚持哈!” 脸边扑来凉风,楼止先是一愣,后无可奈何地垂着头轻声一笑,轻叹一声后委屈地将头埋入了她的颈窝。 “戏弄我……” 他忿忿不平却又不知拿她如何是好, 心中纵使有更多想对她做的事,可在想起她那句会讨厌自己后又泄了气般的躲了下去。 他不明白, 自己何时有这么多顾虑的? 他向来是杀伐果断, 容不得别人在他眼里容下一粒沙,喜欢的夺过来,不喜欢便杀掉好了, 可为什么,在面对姜以禾他却越来越束手束脚了…… 姜以禾被他蓦然环抱紧地胸腔一震, 忍住不让自己咳出身来,他不安分地脑袋又在她颈窝作出了文章来。 丝丝缕缕的发丝挠得她直痒痒,却又因着外面的人还未离开,只能深吸一口气默默憋住。 “吱呀——” 直到柜外彻底没了动静,一声关门响才算是彻底结束了噩梦。 姜以禾当即撞开大门让两人双双滚了下去。 幸好这楼止的房间奢华地在地上都铺了软底这才没让她摔的一块儿青一块儿紫。 四下无人,仅有还在徐徐燃烧的香炉波动着平静,她站起身来,瞬间便被一面硕大的墙吸引去目光。 走近一看,上面挂着刻有不同字的木牌,几乎挂满了半面墙,她看向最末尾的一块木牌,却意外发现了个熟悉的名字。 “这不是死去的那个宫仆的名字嘛?” 她将木牌拿下,顿时便明白这面墙是什么意思了。 “这上面的应该都是向楼主买过货的妖,但为什么还要特意裱起来?” 她在墙面眉头紧锁,而另一人则是无聊地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他翘着腿坐下,一手撑着头,一手指尖不紧不慢地轻叩着桌面。 他在想,自己应不应该告诉她就算不帮那蠢狼找凶手也能拿到解药呢? 她一直在看别人,都不看自己了…… 果然,还是把他们都杀了好…… 他在心里清点着人数,出神间眼前赫然撞入她的脸。 “想什么呢,我们该出去了,不然被他回来撞见就麻烦了。” 楼止看着她不说话,平时对他避之不及的需要自己的时候倒是知道亲近起来了。 “姜以禾,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的这些?” 他语气带着疏离,傲娇地不正眼看她,指腹绕着茶杯上的纹路转了一圈又一圈,显然她要是不说他就不带她离开。 这要是把事情都说清楚那不得等送人头吗?这可不行…… 姜以禾心里什么着,但是来硬的凭他那不作不死的性子又根本磨不动,只好软下态度来,撑着桌面将自己的脸怼在他面前试图分去那茶杯上的注意力,好言相劝道。 “可他们很快就回来了,你也不想我们的秘密被发现吧?” “出去嘛,出去我就告诉你,好不好?” 她一顿温声轻哄让楼止手一猛然顿,似有羽毛在心尖上蹭过一般让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茶杯。 看着她微微挑眉,稍显意外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就让你带我出去啊?” 姜以禾回忆了一番自己说的话,她好像没骂脏话吧?下一秒,脸颊猛然被掐住了一角。 “不是这个语气,刚刚那样,再说一遍。” 他执拗地想要再次听到她那番语气,让他莫名有种愉悦感油然而生。 姜以禾的脸被他当做面团一样肆无忌惮地拉拽,忍着想给他咬下一块肉来的冲动,她让自己笑得跟朵太阳花似的。 “我说的是,带我出去嘛,好不好楼止?” 第39章 察觉他似乎喜欢撒娇这挂的,这次她还故意将声音夹得更紧了些,说出口的一瞬就连自己都起了一手鸡皮疙瘩! “噗嗤——” 可楼止却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不再手捏着而是将她的脸放在掌心中轻轻揉搓起来。 上扬的嘴角带着笑意直言不讳地将她一顿嘲笑。 “姜以禾,你的嗓子是坏了嘛?怎么发出这么难听的声音?” 姜以禾脸上一顿燥,她也知道自己恶心还不是因为他! 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想从他手下逃出去,但却他猛地使力,将自己的脸直逼如他的双眸中。 他压低着嗓音,故意咬着字,“不过,我喜欢你这么和讲话……” “喜欢喜欢!快走吧咱!” 光是想着自保她已经够累了,只要不是想对自己骗钱骗色就爱咋咋地吧! 楼止心情大好,轻轻一个响指两人已置身人来人往下的街道上。 见凭空出现的两人,夏侯渊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反复看了看万妖楼和另外两人才终于回过神来。 “你们什么时候出来的?” “……刚刚?” 见两人都平安无事,夏侯渊立马叫来了马处,压下声叮嘱道:“此处鱼龙混杂,回去再说。” 一路奔波,三人已回到宫中,姜以禾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重新梳理了一遍。 远在早在进入万妖楼之前,夏侯渊就曾将自己调查过的一些情况告诉了姜以禾。 这万妖楼做的不仅仅是赌博的生意,还有不为人所知的拍卖会,但里面具体是卖什么他至今都没调查清楚。 这拍卖会不是寻常妖怪能进入的,更别提狱查司,夏侯渊之所以觉得这万妖楼有古怪是因为今日死于疮虫的妖最后都曾出入过这儿。 他暗暗调查了数月也才知晓了万妖楼最顶楼是楼主仪事的私人地界,而那里很有可能就是买卖交易的地方。 于是,他才想让姜以禾想方设法混入顶楼探查些情况。 本来以为此事不会很顺利,但才过去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两人居然安然无事的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不由得让他心中有了几分敬畏来。 “所以,小姜你的意思是,明晚他们会在盘东河进行交易?” “当时进去的不太及时,听到的只有这几句话,楼止你呢?有听到什么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一旁缄口不言的楼止,等着他说出一些有用的消息来,但却见他眉心一紧。 “小姜?你叫她什么?” 这两个字实在过于刺耳,甚至陌生的让他有些想将他那张嘴一并撕下。 “噢!是这样的,为了不让姜姑娘身份被怀疑,我便将你二人都编排进了狱查司,当个临时御史,为了不显生分便这样叫了。” 夏侯渊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姜以禾却不甚在意。 “没关系,大家都是朋友,不必如此拘谨。” 夏侯渊顿时眼中满星星,“真的嘛!那也可以叫楼公子亲切点了!那叫小楼和小止怎么样?” 这个称呼很是新颖,姜以禾连连点头赞许:“可以可以!听起来可爱多了!” 看着有说有笑的两人,楼止顿时只觉心中杀意四起,他默默攥紧了心中的铜币,笑得却是一脸和煦。 似在和两人商量今晚吃什么般,轻描淡写地一字一句道: “谁要敢这么叫,我就把谁的舌头拔下来。” 两人的谈笑戛然而止,立马老实地低头喝茶。 “既然明晚会有大动作,那我就先去准备一番,两位也好好休息!” 如芒刺背般的不安让夏侯渊逐渐不寒而栗,只好先撤为上。 见一个碍眼的动作总算消失,楼止正欲说些什么,有一位不请自来的夺门而入。 “姜姑娘!你们没事吧?” 黎微跑得火急火燎,一脸担忧地拉着姜以禾一番上下打量,见她并无什么大碍这才重重送了一口气。 “事情我都知道了,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们也不会受这般委屈。” “眼下万俟玄埌又囚着我不允许我踏出宫门半步,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看着你们无故受累。” “我很抱歉,是我连累了大家……” 黎微内疚地我见犹怜,看得姜以禾都心疼起来,正想开口安慰,旁边一人却横插一嘴。 “你误会了,我们不是为了救你。” 黎微:“?” 姜以禾暗暗戳了他一道 ,打着圆场道:“他的意思是,这件事不怪你!不是你的错,黎姐姐不必内疚!” 黎微叹了一气,好不容易得了一会儿空闲,只见殿中的老嬷嬷又着急忙慌地赶来催她回去。 她拉着姜以禾的手,一脸坚定道:“姜姑娘放心,此事因我而起我一定想方法护你周全!” 黎微依依不舍地惜别后,屋内总算只剩下两人。 想起楼止方才似是有话要说,她便问道:“你刚刚想和我说些什么?” “你说我要说什么?” 三番五次被打扰,楼止此刻反而气得很平静,反正多埋几个人也不过是顺手的事。 姜以禾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思前想后也没想出个什么不对来。 “说明天的计划?” 楼止额头一跳,真想把这该死的查案从她脑子里面拿掉! 看着他越来越黑的脸色,姜以禾顿感不妙,拔腿跑向门外,可门却一瞬间赫然关了上。 在回头时,楼止已不知何时离她仅有一步之遥。 “你跑什么?”他在笑着,但语气中没有半点温度。 姜以禾下意识地后退,可却抵上了木门让她彻底退无可退。 “哈哈……我没有跑,只是腿刚才有些抽筋,我走几步动动而已……” “是嘛,我帮你看看。” 说着,他半蹲而下,抬起她的一只脚连着鞋一同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任凭鞋底的泥渍弄脏着衣衫也不为所动。 “是这只吗?” 他身处下位让姜以禾看不清他此时是何神情,但脚踝突如其来的掌控感却让她浑身不自在。 “楼止……我没多大事的,你不用——” 她话还没说完,突觉脚底一凉,她的鞋竟被他自然地脱下,甚至还一丝不苟地将袜子也顺了下来。 “哎哎哎!” 她心下一慌,急忙蹲下身去试图拿回自己的脚,但没料到他却突然抬头,要不是她及时刹住动作,保不齐要撞上什么…… 姜以禾脸一红,又老老实实地站了回去。 “脚还疼吗?” 他明知她只是随口一说,但手上却暗暗使了些力让她真疼了起来。 见她因疼蜷缩的五指,他这才满意一笑,“看来确实是受伤了……” 楼止在想,要不要干脆将这只脚拿去算了。 这样她就没工夫到处跑了,也就不能去和那些碍眼的家伙混在一起。 他真的有些厌烦了…… 厌烦那些总是来打扰自己的废物还有...她对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拒绝。 他抬起头来仰望着她,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病态的偏执在房间里面突兀的响起。 “你喜欢笼子嘛?” “我给你造个笼子怎么样?保证你会喜欢。” 第28章 28章 “笼子?我能当个聋子吗?” 姜以禾弱弱道, 这番话她就当没听见,下次不许说了嗷。 楼止先是一愣,随后忽地笑出声来, 在幽静的室内显得尤其突兀。 在姜以禾发神间, 上半身忽地失重,身子一轻, 自己竟被他站起横抱了起来。 楼止笑得一脸粲然似与刚才判若两人, 但偏偏小嘴跟淬了毒似的。 “好啊, 那便把你的耳朵拿下来。” 姜以禾一下子慌了起来,但被抱着又不敢大肆折腾, 僵着身子试图让自己跟块铁板一样加重重量。 “不了不了,我开玩笑的,笼子是吧, 好啊, 我最最喜欢笼子了!” “但是最好再大一点哈,有两座城这么大就行了!” 楼止不欲理会她,抱着她就往里屋走去。 “哎哎!你去哪儿啊?” “天色已晚,你不要休息吗?” “晚?现在太阳才刚下山——” 话音还未落下,姜以禾一个哈欠瞬间还真让自己有了睡意来。 “我怎么突然困了……” “你把我放床上就……” 她模模糊糊地说着话, 最后一歪头彻底睡了过去。 榻上一陷,姜以禾在床榻上下意识地扯起什么护身的东西, 还没等她找到, 后背蓦然贴上一双大手将她整个人环住。 她喜欢这种被紧紧抱着的感觉,终于稳稳睡去。 第40章 楼止收紧着双臂,心中从然而生想将怀中娇软的人儿彻底揉进身体的偏执, 但又在察觉她不适的嗫嚅后立马松开。 他似一头黑暗中的困兽,看不清困住自己的到底是什么, 只能无能而怒的一次次嘶吼再一次次的妥协。 他抵在她的额头,亲触她的温度,感受着她一次次的呼吸,丛生的贪念却越来越甚。 他的喉结上下一滚,有些燥热。 就这么做吧,反正她也不知道不是嘛? 这就和杀人一样,只不过她不会死了而已…… 楼止心绪万千,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顾虑些什么? 他想,他大抵是病了……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移过眼将她抱得贴近了些。 一夜长眠,带清醒时竟已经到了次日下午。 姜以禾一个鲤鱼打挺,环看四周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待看清身旁躺着的楼止才猛地回过神来。 “你怎么又在这儿?” 等等,又? 她试图回忆昨晚的事来,可最后只有自己忽地意识消失的记忆。 姜以禾在一旁怀疑人生,楼止则一脸事后淡然般悠悠坐起身来看着她。 打着哈欠,语气慵懒,“是啊,昨晚我们一起睡的,现在快酉时了。” “酉时!?” 等等,她是不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来着? “夏侯渊呢?他没来找过我吗?” 见她一睁眼就是问其他人,楼止脸上当即沉了下去。 “哦他是来找过你,不过我嫌他太吵就一脚踢死了。” “?” “姜姑娘!姜姑娘您醒了吗?” 门外传来叫唤,姜以禾闻声打开门,发现是夏侯渊身边的小厮。 “姜……姜姑娘!” 他笑得一脸感激,但在看到身后跟来的楼止后立马变了脸色将头低下恭恭敬敬地行礼。 “冒昧来叨扰姑娘,只是我家主子让我来给姑娘说今晚子时盘东河回面,若姑娘要是不去怕是……” 小厮声音越说越没有气势,甚至还吓得发抖起来,看得姜以禾一脸不解。 “抱歉抱歉,我白天身体不适现在才起,告诉夏侯渊我会准时去的!” “是!小的一定将话带到!那就不叨扰姑娘了!” 说完,避如洪水猛兽般立马闪人。 而姜以禾也猜出了个七八,她环着手对着楼止兴师问罪。 “楼止,他是你吓的吧?” 楼止一手倚着门沿,余晖的霞光照着他的脸侧,将他意气的笑显得更生动。 “是啊,谁让他老是来打扰你休息,没撕了他那张嘴我已经很仁慈了。” 姜以禾懒得和他斗嘴,晚上还有正事要做便转身回屋收拾。 楼止闲庭信步地跟在她屁股后面,对于她真的要去很是不满。 “姜以禾,你当真要去?可是你既不会术法也不会灵法,去了有何用啊?” 姜以禾拿起鞋的手猛地一顿,好问题!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龙套角色去了能干嘛? 可这男女主不在这条剧情线上她也找不来人啊... 她一筹莫展地苦恼起来,但又想到自己身边不是还有个主角嘛! 她几块又返回楼止眼前,笑得一脸殷勤。 “楼止,你会陪我去的对吧?” 楼止微微一笑,“不会。” 说着还自顾自地打算又躺回床上去。 “别嘛,你这么厉害拿下他们肯定易如反掌!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安全离开御妖城了不是?” 楼止沉默了一会儿,想着也不是不行。 “好啊,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陪你去。” 姜以禾靠近他的脚步顿时停住,心中瞬间闪过的某种念头让她戒备四起,还没等他说出来便一口回绝。 “不行!这个不行。” 楼止看着她有些发笑:“我还没说是什么呢?” “无论是什么,反正就是不行。” “好啊,那你自己去吧,反正有种蛊术能让人死起回生,除了没有意识其他别无一二。” 看着他一脸稳券在握,姜以禾除了在心里暗骂几句也别无他法,扭捏地一步步走到他身旁,不断给自己做着心理疏导。 没事,就当自己亲了一头猪! 反正他也对这么这么做过,她也算以牙还牙!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姜以禾的耳尖默默发烫,指尖局促地搅动着,接着一屏息。 “只要你让我叫你——” 楼止的话音还未落下,只见她忽地低头靠近,轻轻在自己的脸颊上落下一处柔软随后又很快消失。 已至黄昏,漫天的红,将微唚的阳光大部分隔绝在外,窗外树叶将阳光切割成琐碎的温暖,酒金一样从窗柩洒在两人的余光之中,似给眼前的人也笼上了一层暖光。 脸上的触感消失的很快,但却像是被炽红的铁烙烫出了形状久久不能在他脑海中消失。 他指尖轻触,怀疑是不是真的被印下痕迹了…… 见他没有回应,姜以禾只觉得更后悔了。 “我我我!做了哈!你要……遵守约定!” 她羞耻地快语无伦次,唇干口燥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缺水而死,但反观楼止,却是不明所以地轻笑一声。 “你以为我要你做这个?” “难道……不是嘛?” 楼止看着她一时无言,不经意地转过脸咬了咬腮,嘴边的笑意一闪而过。 “嗯,不是。” “……” “不过倒也不错。” 姜以禾顿时五雷轰顶般默默抿紧了自己这多管闲事的嘴,回想自己产生的这个念头恨不得一头撞死! 完了,换个星球生活吧…… 她捂起脸就准备往外逃,却被他攥住手腕一把拉进自己怀里。 姜以禾这时哪还敢看他,只能一个劲地低着头试图让自己钻进地里。 楼止被她这幅见不得人的小动作逗笑,连哄带笑地将人整个人抱住。 “好好好,是我亲的好吧,不是你……” “不过你还没听我把要求说完呢。” 姜以禾只想一口咬死他,自己都做到这份上居然还有讲要求! “随便吧,反正真正的我已经死了。” 他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一样语气都放软了不少。 “我不喜欢夏侯渊那么叫你。” “但我要是真把他杀了你又会不高兴,不高兴你可能就又想跑了。” 听着他贴在耳边似喃喃自语的话,姜以禾愣住。 “你不要不高兴,但以后也不许他这么叫你了。” “因为只有我能这么呼喊你。” 你的名字如同一场盛大的风。 予我惊鸿,予我梦,响彻在我荒芜的空谷。 “阿禾……” “我想这么称呼你,只有我才可以。” 这一刻,呢喃的风声压去她心底的所有声音,她只剩愣愣地点头同意。 所以,他这两天生气是因为夏侯渊叫了自己的名字? 姜以禾有些想发笑,但在听见有人靠近的脚步声后立马回过神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 “你想怎么叫怎么叫!快收拾!咱们殿外会面!” 说着,拿起自己的东西红着个脸落荒而逃。 楼止看着人影消失的方向许久,一颗心脏也终于是被准许跳动般苏醒过来。 他情难自拔地瘫在床上,抱着她还带有她气息的被褥包裹住自己的脸。 “她真的……太可爱了。” * 星子点点,夜风微寒。 小径无明,唯有星与月投下的微弱光影,勉强能将眼前的路照亮。 临近子时,两人已如约到了盘东河,可看见眼前这阵仗,姜以禾的顿时凉了一半。 “你就带了四个人,是打算将贼窝一锅端了还是把贼窝的锅给洗了?” 看着眼前加夏侯渊刚好凑齐的他口中的“精英部队”姜以禾发出了致命疑问。 夏侯渊挠挠头,面露难色地解释道:“我也想多派一些援手的,可是无凭无据的要是想扣下万妖楼的人我们这个狱查司都得赔命。” “这三个都是我的心腹!放心!” 看着高矮胖瘦各个脸上写着“忠义”的御史,姜以禾只能默默祈祷了。 “眼下要找到他们的交易场所,这盘东河地狱很大,咱们分开行动,一旦发现异常就鸣笛通报。” 几人分头行动,姜以禾和楼止则在东边的深林中巡查。 可两人走了大半圈也没发现任何的风吹草动。 “都快子时了,他们那边也没消息,该不会出什么意外的吧?” “是啊,可能都死绝了吧。” 第41章 楼止则是有些无聊地生出点困意来,他轻轻打着哈欠倒是有些惊奇自己原本明明不睡觉的,这几日竟有些嗜睡起来。 姜以禾瞪了他一下,还未等开口,一条晃着寒光的锁链以迅雷之势从身后袭来。 楼止眼疾手快地拦住她的腰跃然一跳,那条锁链已分毫之差将粗有五尺的巨树穿刺而过,而后又里面缩回来荒林深处,让人看不清真正的来源。 “我们被发现了嘛?” 姜以禾吓得大气不敢喘,警惕地看向四周却没发现任何身影。 楼止看着深处,眉头一紧默不作声。 而后,又是那条锁链从另一处冒了出来。 两人跳上树干,在可铁链似长了眼般下一秒又会出现在两人落脚的位置。 楼止抱着她纵身一跃,在半空中猛然降下百道符纸贴上行如游龙的铁链。 手作灵官诀又翻作反天印二,最后以北斗诀定型,将灵力续于指尖。 “刑更天降獣,坤字诀!降!” 他一声厉吓,原本还作虎作威的铁链顿时变为一堆废铁重重瘫落在地。 脚下终于有了实感,姜以禾一颗心都快提上了嗓子眼,原本事情就此结局,一阵刺耳的铃声却赫然由远及近。 铃声越来越响,却莫名有些熟悉。 还没等她细想,昏暗的深林中却依稀显现出一个身影来。 随着铃声最后的一声脆响,姜以禾看清了眼前之人。 女人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数只银镯,姿态曼妙,身上紫衫飘然,虽看起来有些年岁,但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依然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足以让人为之魂牵梦绕。 而让姜以禾察觉不对的,是她衣衫上似曾相识的纹饰和一样精细的挂铃。 “好久不见了,楼止。” 女人看着他,眼中满是欣喜,但楼止却紧绷着脸不欲搭理它。 “走。” 他刚下拉住她,可姜以禾的脚下却忽地冒出一双骨瘦如柴的手将她瞬间拉入地下。 可地面却平整的没有任何痕迹。 紧接着,又是那条铁链飞驰而来,楼止堪堪化成铜剑挡住,这次他不再继续躲避,脸色越发阴鹜地拔剑向女人而去。 “哈哈哈哈哈哈!” 女人满意地笑了,刺耳的笑声惊飞看热闹的黑鸦,一顿黑影掠过将光影遮的断断续续。 电光石火间,似要将沉寂的永夜彻底撕碎,一剑劈开巨石,他已杀到女人眼前。 而女人却欣慰地笑了。 “不愧是我的好敬儿!” “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我可太想你了,哥哥……” 第29章 回来啦! “上士无争, 下士好争;” “无无既无,湛然其物。” “清者浊之源,罔者除其欲……” 带着某种空灵的传祷声似回荡山谷的钟鸣唤醒了姜以禾的一些意识。 她刹那睁开眼, 昏迷之前的记忆犹如排山倒海让她惊坐而起。 “楼——” 她刚想叫声出他的名字, 眼前的一幕却让她戛然而止。 她身处不透光的由岩石搭建而成的室内,可周身昏暗凌乱的像是某处无人过问的杂物间, 而唯一不同的是一面由巨大帷幕遮盖起来的墙面。 姜以禾在其他三面并未发现才出口便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帷幕后。 她慢慢撩起一角, 瞬间一束光便喷涌而进, 昏迷时听到的那朦朦胧胧的声音也一并传在了耳边。 她不想打草惊蛇,便俯下身去将身体贴近灰泥的地面顺着拿出光源望出眼去。 猛然的光亮让她一时眯起了眼, 待适应后才被这里面的景象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帷幕后也是由岩石搭建呈圆形的密封室内,但布置的却是十分诡异。 岩顶是一张巨大的黄符,从中端向八方牵连而下带着寒光的铁链, 铁链上每隔数米便悬挂着角铃与红缎, 偶有细风从岩缝中穿熙,扰动绸缎引得一阵轻响。 而无数红烛围绕之地,则是站立着身着黑袍之人,他们手持断刃无不低着头嘴里念叨着什么。 而朝祈拜的方向望去,则是一处高台。 高台两旁伫立着两尊龙威燕领的巨大石像, 大刀阔斧地睥睨着众人,而高台上则有一持棍之人, 待她细看, 发现竟是那万妖楼楼主。 他重重地锤棍而立,高声振奋道: “双月红天,神不怠我!” “我们妖族兴盛至今却也只是危立一时!如今天灾降世, 更是天要降我一族啊!” “当今妖主不愿逆天而行!我们只能自寻活路!” 姜以禾听得只皱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今日要‘皿弃’之人已选中, 请,掷刃!” 只见,黑袍之中有一人出了列,大步跨上高台之上。 楼主拍了拍手,一阵机器运转的响动,岩顶上正缓缓落下一个巨大的铁笼子。 还未等姜以禾看看清楚,楼主忽地扒下那黑袍之人的袍子,赤裸的肤色让姜以禾心中一顿翻涌。 只因,那人的肉躯上竟密密麻麻长满了疮口,有些还堵着脓包,可有些……却已经是疮虫爬出,硬生生啃食了周围的皮肉。 而他也已是痛苦不已,拼命忍着不让自己动手撕扯,更不敢低头去看上一眼满身窟窿的身子。 他能感受到每一条蠕虫在体内钻动,爬出,更能感受到它们已经快爬进自己的脑子里。 他“噗通”一身跪了下来,乞求着楼主救救自己。 姜以禾看着恶心无比,可台下众人却是见多不怪般并无什么反应。 而此时,那铁笼子也已降落台上,楼主慈悲地安抚着他,将他领到了笼子面前。 “这便是‘竜童’,只有有了他,你就会痊愈了。” 姜以禾的视线随着看向笼子,却是心一惊。 这偌大的笼中既不是野怪也不是灵植,而是一个衣着粗布,看着不到十岁的小男孩。 他没有哭闹,反而一副知晓自己接下来会如何般眼中强装着坚定,脸上唯一的血色便是紧抿的唇上。 “一个人族小儿?这……这当真有用?” “有用无用,你自去试试不就知晓?” 男人半信半疑地紧逼铁笼,可脑中越发的瘙痒却让他无暇顾及下去,他视这笼中之物为最后的救命稻草,眼中狂兽之色越发疯狂。 只见,他蛮横地抓过他的手一把扯过笼外,手中的断刃以迅雷之势在他手臂上划过一道,刺眼的腥红立马喷涌而出,瘫落了一地。 小男孩吃痛地抓紧铁笼,血腥气很快蔓延,引得台下的众妖蠢蠢欲动。 看着满眼的血光,本不喜吃人的男人也变得魂牵梦绕起来,他能感受到不仅是他就连身上的蠕虫也在躁动起来。 他当即张开大口朝着血痕咬了下去。 “嘶——” 男孩的手臂上赫然被咬下一大块肉,藕断丝连地在男人嘴里嚼动着。 他终于受不了疼痛,大喊着拼命挣扎起来。 看到这一幕,姜以禾缩小的瞳孔中满是失神与惊恐,她甚至忘了呼吸,捂住自己的嘴不让发出一点动静来。 一口肉下肚,男人身上的蠕虫竟真奇迹般掉落了一些下来,这让台下愈加躁动起来。 见此情景,男人大笑起来,看着男孩的眼神越发疯狂,坚信只要自己将他吞入腹中,就一定能除尽这些脏东西! 他再次张开血盆大口却被楼主一个飞踢狠狠撞入岩面。 “啧啧啧,真是不懂规矩……” 他咂着嘴,拿出绷带止住了男孩手臂上的缺口,他被吓到了,连连躲在角落抱着手臂哀嚎不已。 “这竜童可是我花了不少功夫找来的,光凭你那点点还妄想咬上两口?” “救我!救我!让我再吃一口!让我再吃一口!” 男人痛苦地在地上挣扎着,仅仅一口虽缓解了一些,但却根本压不住疮洞中正钻皮而出的蠕虫。 很快,他渐渐显现的原型。 但楼主却并不慈悯半分,又拍了拍手,只见几人将那笼子又搬了下去,藏进了台后看不见的地方。 楼主笑得人畜无害,脚下一滩污血也不耽误他锤棍宣令。 “想必大家也看见了,竜童确实能帮大家消厄灾,但是规矩我也说过了,要想咬上这么一口,那银子就要到位才行。” “现下,便是下一次展会的拍卖时间,各位,准备好了嘛?” 姜以禾看得触目惊心,甚至腿都瘫软了半截,她躲回了幕后,抚着心悸不安的跳动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日在万妖楼偷听的交易怕就是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什么物宝的交易,而是贩卖活人供他们活吃。 第42章 而这些人也都不是普通人,而是和白妖后一样,都是身患疮病之人。 而楼主嘴里的“竜童”便是消除这病症的关键,可妖与人和平共处,私贩人族本就有悖伦法,于是他这才私下举行拍卖。 只是这“竜童”究竟是什么?他又是如何知晓的? 疑团越来越大,眼下只有先救出那孩子才是破局的关键…… 姜以禾重整旗鼓,锤了锤腿让自己再次站了起来,眼下楼止不在,又联系不上夏侯渊他们,甚至自己在哪都不知道,只能试着拼一拼了。 她想办法混入高台之后,注意到了岩壁上有一圈凸槽,每隔几米便修有一处,似是为摆放烛火所建,一直沿修在了高台之后刚好能为她所用。 姜以禾将杂物堆叠起来,摇摇晃晃地也刚好勾及了一处凸槽。 她艰难地爬了上去,小心翼翼地掀起了边缘帷幕的一角,接着整个人贴着岩壁彻底走了出去。 凸槽距离地面很高,她不敢往下瞅,严丝合缝地贴紧墙面不让自己暴露半分,眼下只要走大半便可到达后台。 底下是一声高过一声的举牌拍喊,姜以禾听着男孩身上的每一处皮肉正以源源不断的高价卖了出去,像是案板上的猪肉,让她脸色越发煞白。 她不敢想象,要是自己落在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手中会死的多难看…… 她不敢怠慢,脚下的每一步都像是被火烤一般,豆大的汗珠将后领彻底沁湿,她靠着嘴大口吐息,终于跨过了最后的凸槽,避身于台后。 这把姜以禾吓得不清,可依然不是能喘口气的时候,她掏出从杂间翻到了麻绳,绕过凸槽两侧缠紧,抛绳而下,默默为自己祷告两声后摸索着绳子慢慢攀下。 麻绳粗刺,姜以禾的手很快被磨破,但此时放手她只怕是会摔断手脚,只能咬着牙继续攀爬着。 最后终于落了地,她险些软了脚,趁着台后并未有人看管,她立马沿着廊道摸索了进去。 廊道没有很长,不一会她便看见了那个铁笼。 她小跑靠近,见那孩子抱着手臂蜷缩地瑟瑟发抖。 “小朋友,你没事吧?” 她担忧地低声问着,那小孩却如惊弓之鸟般立马缩回离她最远的角落中。 “你别担心!我不是来伤害你的!” 她连忙安慰,见她他终于怯怯地探起头来。 “真的嘛?你是来救我的?” 男孩面无血色,就连语气都气若游丝,让姜以禾一下子酸了鼻尖。 “真的,你再忍忍,姐姐马上就救你出来!” 她找寻着这铁笼的突破之处,发现了一个锁头。 可这锁头的形状却是奇特无比,不比一些钥匙空的形状而是一个要圆不圆,像是要嵌入什么东西一般。 “这……” 姜以禾犯了难,别说钥匙了,她就连能破锁的的工具都没有。 她焦急地想擦去脸上的汗,却意外碰上了一丝微凉。 她猛然注意到腕间的手链,上面悬挂的银铃倒是越来越眼熟起来。 灵光乍现,她立马摘了着银铃下来,照着锁头的形状嵌了进去。 “啪嗒——” 铁笼竟真的被打开了来。 姜以禾一愣,后立马将男孩扶了出来。 可观望四周却都是岩壁根本毫无出路,这不禁让姜以禾怀疑这个里面到底有没有出路这个东西。 还有,她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耳闻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似乎是拍卖快要结束了。 “姐姐,我知道出口在哪。” 小男孩拉了拉她的袖子,指了指头顶的方向。 “这里是地下,上面便是地面,出口便在那尊石像身后。” “石像?” 姜以禾蹑手蹑脚地又走了出去,果然来一尊石像背后看见了一道石梯,一直蜿蜒而上。 她两处看了看,确认没人后拉着他的手立马跑了过去。 见他手臂上渗出的血愈多,姜以禾撕下裙摆一处为他多缠了几圈。 “别担心,我背你上去,等出去了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她安慰一笑,尽管自己都吓得不轻但还是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来,上来吧。” 小男孩不重,但数百道的石梯还是让她体力多有不支,眼看离最后的石门不过数步,一道黑影猛然从一旁袭来。 她堪堪躲过却脚下一滑滚了数梯,幸而她手快抓住了差点坠落而下的小男孩。 “啧啧,竟有老鼠混了进来。” 姜以禾抬眼望去,底下数百双发着幽光的眼眸齐齐紧盯着自己,让她不寒而栗。 眼看楼主的手化作巨翅又一扇而来,姜以禾立马将他拉了上来,借着石像避过一击。 可底下众妖岂是等闲之辈,觊觎她怀中的人肉纷纷杀红了眼来,纷纷化作飞禽走兽一顿猛扑而来。 “都给我静下!” 眼看形势大乱,为了保全利益楼主只能分神去教训着这些发了疯的野兽,姜以禾钻了空,趁机撞开石门,终于重见天日。 见她竟跑了出去,楼主这才慌了神,目眦尽裂地怒厉道: “她二人,谁得归谁!” 第30章 30章 譬如星月般, 他于空中旋转借力下冲斩向一片空旷之地。 “嘭——” 巨大的爆破声掀起飞沙走石,砸向瓦砾石砖,与宁静中猝然长逝。 而伴随爆破声的是不属于任何类别的刺耳长鸣。 似利刃划破苍穹, 似长钟响绝山谷, 久久不能消散的长鸣一次又一次的刺痛着耳膜。 “许久未见,你的功法倒是又长进了不少。” 女人欣慰地为他拍手叫好, 全然未察觉一道剑光正迎头而来。 只见她还笑的一脸温逊的脸赫然多了一条细缝, 紧接着分为了两半…… 楼止轻身落地, 却并未松懈半分,果不其然那铁链又迅猛地迎面而来。 “哎呀呀, 敬儿可是越发的不尊重我这个姑妈了呢……” 只见刚才本因斩断而亡的女人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眼前。 楼止并未多诧异,这不过是她常用手段罢了…… 雪娘子蹉着细步,面上也并不恼。 “想我找了你这般久, 你倒是自己来见姑母了, 姑母很是开心。” 与此同时,不知何时数以上百名的黑衣人随着出现将他包围的水泄不通。 “她呢?” “她?”雪娘子困惑地蹙着细眉,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 “啊~你说那位姑娘啊,这我倒真不知道呢。” “敬儿有真是,姑母都在这儿呢居然还有心思想着其他人, 可真是让姑妈寒心。” 她难过地抽泣了一番,语中嗫嚅让楼止一顿不适。 他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 白纱后的目光微沉, 既然姜以禾不在这儿那他心中倒是没了什么顾忌。 “是嘛,她不在就好。” 他抬起臂来,将舔舐腥血的剑刃擦拭干净, 反射出的凛冽寒光将他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放大。 …… “别跑!站住!” “那个是我的!我要将他直接吞骨入腹哈哈哈哈哈!” 身后戏谑声不绝于耳,带着越发奄奄一息的男孩反而牵扯住了两人的速度。 一个踉跄, 他不堪重负地摔倒在地。 “姐姐,别管我了,你快走吧。” 深知自己难逃厄运,他干脆躺着不再反抗。 见状,姜以禾将他搀进一旁的草堆中,看着他伤势愈发严重,继续逃下去也不是办法…… “你叫什么名字?”她尽量平复自己的语气,耐心地问着。 “阿箬……” 见他受了如此重的伤一路上不仅不吵不闹,还想成全自己,姜以禾不免对这么个半大的孩子有了敬畏之心,更不敢细想他的过去是如何。 “阿箬不要怕,刚刚姐姐吹的那个哨声很快就会来人救咱们了,你乖乖躲在这里,千万不要发出声音。” “姐姐你呢?” 见她要走,他立马将她拉住,眼中终于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慌乱来。 “姐姐去引开那帮坏人,不用担心,姐姐可是仙女下凡,绝对会回来接阿箬的。” 她摸了摸他的脑袋,即使心中再无措此刻也不显露半分,她况且都是这般处境了,更何况它还只是个孩子…… 阿箬眼中沁满了泪水,他懊恼是不是自己连累了她,既然如此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看出他的心思,姜以禾只觉更心疼了。 “阿箬,相信姐姐。” 但她也不知道自己此番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第43章 安抚好阿箬,想到那群穷凶极恶的妖兽,要想引开它们怕不是那么容易。 她捡起一块儿锋利的石头,咬着牙在自己手臂上划了几道,刺眼的红立马沾染衣衫。 “那群妖怪向来对腥血很是敏感,如此一来,便能将你藏去。” 手臂上的刺痛让姜以禾的脸立刻白了几分,顾不上犹豫,她找来草堆将他遮盖的严严实实,朝着相反的方向独自跑去。 而紧随其后的一群妖兽耶追寻着血腥蜂拥而去,阿箬躲着的草堆这才侥幸避过了一劫。 姜以禾朝着深处越跑越远,身后不断追逐的妖群既让她惊心动魄但也稍稍得了些许安慰,最起码阿箬应该没被发现…… 可手臂上的伤口实在太大,鲜血层出不穷根本不能自行结痂,折腾了一夜还是月悬中日不见天明,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早就死了? 体力越发不支,头昏眼胀间一不小心失了神,一个脚滑摔下了半坡。 她硬生生滚了两圈,无数石砾、尖枝刺得她哪哪都痛,直到撞上了什么软物才终于停了下来。 可当她爬起身时,却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差点失声尖叫。 只见枯枝败叶,横尸遍野,地面上到处是溅洒的腥红和断肢残臂,死相无不残忍血腥,可见下手的人有多么的暴戾不仁。 姜以禾吓得连连向后爬去,她大喘着气,眼眶中不自觉溢出了生理性泪水,她胡乱地擦去,此时害怕的心达到了顶峰。 她不敢抬眼去看,甚至连继续跑下去的勇气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个世界如此麻木不仁,她当真能独善其身,侥幸活下去嘛? 她不过是个毫无作用的角色,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她害怕了,她不想再继续了。 她沉默不语,手一动却碰到了仅有一铜币孤零零悬挂着的红绳。 看着空落落的红绳,她想起楼止来,也不知他现在在哪儿? “弄掉了他的东西,怕是又要生气了……” 似喃喃自语般,她低声将红绳系紧了些。 再次起身时,她忍着不堪越过了遍地残骸,继续向前跑去。 夜深沉,似乎永远也迎不来光明般,她继续向前着,两侧的暗林也愈发浓密,她似乎听见了那看似年少的树木发出声声急促粗重喘息,那青葱的外干内早已腐朽。 月色渐渐变得黑暗,氧气逐渐稀薄,突然眼眸映入一丝光亮,她犹豫抓住了最后一丝救命稻草,不顾脚下磨出的瘀伤,拼命寻找光亮源的终点。 可当她终于跃然过最后一片荒林时,却像是又闯入一片满是镜子的幽林。 她看见,无数个自己。 和她一样,她们也面面相觑眼中惊诧不已。 “这……” “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是哪个自己在说话,语气简直和自己也别无一二。 “楼止!” “姜以禾”瞧见不远处的一人,眼中顿时有了亮起了光。 而其余几个姜以禾也寻声看去,果不其然一道熟悉的身影渐渐走出了黑暗。 他踏着信步,一言不发,可手上却赫然紧掐着一人的脖颈。 “咔嚓——” 那人彻底断了气,翻着白眼没了挣扎。 他跟丢垃圾似将她随意一抛,便落在了众人眼前。 这一看又是一顿心悸,因为这不是别人,正是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脸的“姜以禾”。 他看着并无大碍,反而闲庭信步,笑得散漫不羁,嫌弃地擦了擦手,语中带着戏谑。 “还有谁说自己是姜以禾的?站出来。” 姜以禾一愣,左右看了看,心想他既然说了这番想必早已识破了这是障眼法罢了,只要让他相信自己便好。 几人也都想到这层,开始蠢蠢欲动,“姜以禾”首当其冲跑了过去,可还没等抱住他,便被他一掌轻轻松松穿了胸。 “你……我是姜以禾啊……” 被血溅上几分,楼止眉心一蹙嫌弃地抽出手来,一脚将她踹远了些。 “她也是你敢自诩的?” 姜以禾们这下不敢轻举妄动,他似乎认得自己但又好似认不得自己? “楼……楼止?” 她状着胆子唤了他一声,楼止闻声而去,带着污血的手掐起她的下巴,月光下笑得温和。 “你刚刚叫我什么?” 她忍着腥气的恶心,直视着他的眼睛又唤了他一声。 这下,他便低笑出声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一转,这人死的更是悄然无声。 “真无趣,竟都不是啊……” 他有些失落,嘴角的笑意当即淡了下去。 “姜以禾”意识到不对劲,眼下还是先离开为妙,于是立马转身先走为上,可还没等跑开几步,一块儿铜币飞来她的脑袋立马炸了开。 虽然死的不是真的自己,但“姜以禾”还是有些疑惑起来。 “你怎么知道那人不是真正的我?” “我嘛?” 他指了指自己,似是觉得有些好笑,“我不知道啊。” “所以你是嘛?” 她咽了咽口水,正色道:“楼止,我是姜以禾。” “呲——” 铜剑穿心而过,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中骤然升起了水雾。 “楼……楼止,我真的……” 她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瘫倒了下去,望着无云的黑幕,心中越发寒凉。 “啧,那个女人调教的人还是这么无用。” “我要去杀她了,你们还有话要说嘛?” 他似是认定了,这群人里没有真正的姜以禾。 “姜以禾”慌了,她绞尽脑汁想证明自己才是,可办法还没想出来,如影的银光便已飞转而来。 此情此景,余下的姜以禾只能乱如蚂蚁般仓促跑开,可他似乎生了气,将每个冒充她的人都利落地杀了个干净。 可前有虎后有狼,姜以禾彻底无计可施,因为他知道,楼止可能真的会杀了自己…… 看着一个个自己相继倒下,姜以禾第一次对这位反派有了真切的认识,其他的自己尚有自信还去向他最后做着证明,可真正的她已全然没了那番心思。 她只想逃,逃得越远越好…… “啊,你倒是跑得快。” 他忽地从天而降拦去了她的去路,对她倒是有了几分好奇。 他慢慢逼近,和往日看着别无一二,但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让她害怕。 “你在怕我?” “对……” “为什么?” “因为……你又要杀了我。” 这次轮到楼止微愣,他环着双臂指尖轻叩,饶有兴致地弯下腰与她平视。 “你是姜以禾?” 她看着他,眼中多了几分怒。 “是与不是,又如何?” “哈……有意思。” 他伸出手勾住她的腰赫然将她拉进了些,露出了不比其他人的满意之色。 姜以禾心中一惊,眼中多了些错愕,心头猛然冒出一个念头。 “你…知道我是谁嘛?” 见他笑而不语,俯身而来贴近耳边,姜以禾心似漏了一拍,某种期望如星星之火。 而他低声缠绵犹如情人间的嗫语, “你是如何知晓我与她的事的?” 瞬间,她如坠冰窖,一种战栗感油然而出,并与他的掌心越发刺骨。 “你!” 她当即推开了他,一巴掌还未来得及落下,一支利箭脱弓而出,毫无偏差地射中她的心脏。 她瞪大着双眼,直直倒下。 而她身后,亦是一个姜以禾。 她喘着粗气,看着面无表情的楼止心中也不抱什么期望,喉咙干涩的要命却依然挤出几个字来。 “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你。” 她举起好不容易捡到的弓弩对准他的心脏,希望能为自己换取点机会罢了。 “哈……。” 他阔着大步,无视她的警告继续逼近,甚至走得越来越快。 姜以禾甚至能想象到自己死的会有多难看了,索性丢了弓弩,想着一了白了算了…… 可腕间一紧,她被拉扯地向前踉跄了两步,预想中的死亡没有到来反而一头撞入他厚实温暖的胸膛之中。 她被他的长臂轻而易举地拥入怀中,带着想将她揉入自己的血肉的独占与眷念。 偏偏如此蛮横无理的拥有他却是像受了委屈般将头埋入自己的颈窝,贴着她的脖颈乱蹭着,让她一顿痒。 “阿禾,我好想你……” “明明才不到两个时辰我就想你想的不行……” “你想我了嘛?” 听着他委屈巴巴说想着自己,姜以禾顿时大脑一脸空白,这还是刚刚那个雷厉风行的楼止嘛? 第44章 “楼……楼止,你早就认出我了?” 他乖乖应道:“没有啊,刚刚看见了你我才知道是你。” “为什么?” 他的耳尖有些发红,语气也弱了些许,“因为……因为阿禾每次拿箭时我的心脏都会跳得很快。” “第一次也是,上次在杨府也是……” “阿禾一拿箭,我就很喜欢。” “要是阿禾的箭是射向我的,就更好了……” 第31章 31章 这是什么逻辑? 姜以禾哑口失言, 满腹的吐槽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他怀中太过温暖,竟让她一时眼酸了起来。 见她一身狼狈, 冲鼻的血腥气让楼止当即脸色一沉。 “是谁伤的你?” 一边问着, 他一边从掌心为她汇去灵力缓解伤痛,如缕缕清风倒真让她轻松了不少。 “我无意间进入了他们的拍卖会场, 发现了关键线索, 我们得尽快去救他才行!” “是那里面畜生伤了你?” 他不在乎什么线索不线索, 他只在意该拿那些下贱的东西如何蒸煮的好? 他暗暗咬了咬牙,竟比她还要生气, 但还是耐着脾气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 “方才那只白猫传信,他在草丛中找到一人族小孩,说是被你所救, 眼下已经送了出去。” 听到这话, 姜以禾也终于有了中如释重负的真实感,她长叹出支撑着自己一路的一口气,彻底没了力气般靠在了他怀中。 “那就好……” “你呢?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记得被拖入会场前他们好似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 楼止眉心一紧,眼下既然找到了人自然没心思找到那女人算账,整颗心都被她身上的伤牵动地七上八下。 “来追杀我的杂碎罢了, 我已经解决了。” 解决? 姜以禾瞬间想到方才经过的那片尸林,身上不免又起了鸡皮疙瘩, 不过他们本就居心叵测, 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那些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又是怎么回事?我们是进到了什么秘境之中了嘛?” 玄幻小说不都这样嘛,一些个不为人知的秘境阵法之类的迷惑心性,她便是怀疑这里怕不是原本世界。 楼止被她的话逗笑, 脸上也终于没了紧绷的戾色。 “拙劣的障眼法罢了,那女人的惯用伎俩, 走吧,你的伤要紧。” 在他处决了那些杂碎后,雪娘子便忽地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却是忽地冒出慌忙跑来抱住自己的姜以禾。 不,她不是姜以禾,只不过是和她有着一张一模一样脸的木头人罢了。 那女人惯是喜欢耍这些无用的花招。 “姜以禾”哭的梨花带雨,一个劲儿地说着自己害怕,他微微抬起她的脸,想着要是真是她该有多好…… “阿禾可不会像这样抱着我……” 他惋惜地笑着,有些不忍心对着这张脸下狠手,但想到她们敢顶着她的脸做这些卑贱的事又觉得不仅是脏了自己的眼更是脏了她。 像是恶魔低语般在她耳边轻声细语道: “再怎么像,你们也不及她的的一丝一毫。” 他的阿禾从来都不需要自己去拯救…… 于是,他抓着她的脑袋笑着捏爆了她的头。 后面又层出不穷了许多姜以禾来,他赶着去找真正的姜以禾,下手自然利索了些。 要是如何辨认里面有没有真正的姜以禾,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看着不顺眼,便直接杀了罢了。 可当他见了最后一个拿着弓弩指着自己的姜以禾时,他感受到心脏掷地有声的一声闷响。 是了,这才是他的阿禾…… 独一无二的,他所想念的姜以禾。 “既然如此,那我们快些离开这里吧,被他们追上就不好了。” 虽然身上的伤还在,但不知不觉痛觉已经消除了大半,姜以禾终于又有了些精神,下意识牵起他的手左右看着哪条路好走些。 楼止看着她那不及自己大的手甚至都包不住自己的掌心,不由得低笑用指腹细细摩挲着她的手指,全然无视依然腹背受敌的险境。 “这条路看着挺平整的,我们往这走吧。” 姜以禾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指着一处道。 “好啊,阿禾说去哪就去哪儿。” 突然被委以重任,姜以禾有些忧虑起来,“那你觉得往哪儿走比较合适?” 楼止玩弄着她的手指,意见平平。 “阿禾决定便好。” 只要能待在她身边去哪都好。 这把姜以禾看不会了,他们现在可是在逃命,可不是在讨论中午吃什么。 “哎呀哎呀~想不到敬儿还真找到这位姑娘了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楼止脸色一变,当即握紧她的手将姜以禾护在身后。 而树影下逐渐走出的女人也让姜以禾顿时记了起来。 她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见楼止如此提防,只怕这女人与他有过什么过节。 能在楼止面前笑得这么欢,想必也是个疯子…… 她乖乖躲在楼止身后不敢啃声,却还是一眼被盯上。 “这位姑娘,如何称呼啊?” “与你何干。” 回答她的是楼止有些厌烦的不耐,雪娘子当即笑一沉,气氛顿时凝固起来。 “敬儿许久未回家看看了,我找人寻了你这般久,也该收收性子了吧?” 回家? 这番话让姜以禾一愣,难不成这人是他的亲人?那为何气氛会是这样? “你夹着的声音太难听了,我尚且听的多了,但可不能脏了阿禾的耳朵。” 他飞去一枚铜币直朝她的红唇而去,而雪娘子只是轻笑,一个黑影里面闪现眼前替她挡住了深穿头骨的铜币。 姜以禾被这突然出现的人惊地瞪大了眼,在细看,这一身黑的人竟与方才尸林中别无一二。 “楼止,我们还是快走吧。” 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太过古怪,直觉告诉她先走为上。 瞧见她担心的神情,楼止没有拒绝,况且他也不想让她见了那番血腥的场景。 “好。” 他一手揽住她的腰,脚尖轻点而跃高数米,借着高耸的巨枝轻巧地避闪,很快便消失在雪娘子眼中。 “还真是天真啊……” 雪娘子玩味一笑,眼中紫眸幽幽发着暗光。 晨曦终于微微放亮,林中晨雾四起混着朝露也让姜以禾心安不好。 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夜让她此刻也全然了无睡意,好在环在腰际的臂弯够紧这让她能松懈半刻。 “楼止,敬儿……是你的小名嘛?” 这个名字她并不是第一次听闻,想起在昭娘的梦魇中她也曾见过。 那时候便起了疑心,可发生的事太多一时也找不到机会开口,今日那女人也是这么唤他,想必应该是了…… 楼止沉默一瞬,冷声否认道:“不是。” “方才那个女人是你仇人?” 见终于快出了这盘东河,楼止抱着她平稳落地,扫去落在她身上的残絮,颇有笑意。 “阿禾对我竟有了这么多好奇,我很高兴。” “但那女人不是什么特别的人,其他人亦是。” 姜以禾微微叹气,又是这样,他总是不愿告诉她,就算她问与不问,在意与不在意,他却始终踽踽独行般。 不知怎的,姜以禾心中像是落空了一般,见终于能脱离噩梦竟也有些高兴不起来。 楼止越过她向前走了两步,探查前方确实可行后转过身朝她伸出手来。 “阿禾,走吧。” 姜以禾不自觉地抿起了下唇,她发觉了自己这种别扭的心思一时没有给他回应。 她启唇想说些什么,心脏出忽地像是被巨锤击中般一窒,她的五脏六腑似被放进了搅碎机一番揉碎,喉间一溢。 “噗——” 霎时,从她口中吐出的腥血源源不断地淹没了荒草野花,大片血红顺着脖颈滚入衣襟,将那刺眼的红无限放大,让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愣住。 姜以禾下意识地捂着嘴,可翻涌的血浆却如决堤的洪水试图将她整个人淹没。 楼止的手僵在半空,白纱后呆愣的双眸染上着错愕的迷茫之意,那片红像是要染进他的眼眶中,着实刺眼的厉害。 “阿禾……” 他堪堪扶住她,还未等查清发生了何事,空中猛然出现灵虎怒火攻向两人。 楼止眼神一凛,铜剑顿时已出鞘而守,直击那滔天的怒火,灼烧起一天的光色。 “找到她了!她在这儿!” “还真是能跑,这怎么多了一个人?” 第45章 “管他是谁!一并吃了!” 四面八方汇来的嘈杂让姜以禾心下一惊,她抓着楼止的手连忙催促。 “不好,是那群妖兽追来了,他们人多我们得赶紧逃!咳咳咳……” 可她如今说一句话得喘三口气,不明缘由的身体变故根本让她摸不着头脑。 为她把脉的楼止眉头紧锁,从脉象来看她的身体应该没有什么不对才是,可为什么突然吐了这么多血来?呕哑嘲哳的各类怪声更是让他心烦不已。 “他们既伤了你,也就没了继续活下去的道理。” “楼止……” 姜以禾心中不妙,想拦住他却见他安慰一笑。 “放心,我可死不了。” 他掐了道诀,一道灵光顿时围绕在她的左右,只见他慢慢起身,手中的铜剑越发耀眼。 脸上的笑骤然降下,他脸色不善,原本近乎冷酷的脸孔上,渐渐泛出一抹掩饰不住的凶恶之色,牙齿更似被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他本不欲让她看见这些,可奈何这些杂碎实在碍眼的很,竟还敢伤了她。 上下都不过死罢了,眼下他也舍得一个个去找了。 “想死的,过来。” 众妖大笑着他的不自量力,张牙虎爪地蜂拥而上,似要彻底撕破这半浅天光。 他一人面对着群兽,所有的怒火似惊天骇浪般铺天盖地的将她吞噬,几人感受到莫名的压迫感,周围的气流在慢慢发生变化。 于地的枯叶悬空飘起,四面八方刮来的妖风发着扰人的呼啸声,于他剑上身上蔓延出的诡变锋芒似化为了千百双异手。 稍聪明的妖这才意识到不对,急得转头跑,但刚跑出去没几步就被那雷霆之光飞速地分了身。 他的眼角因着兴奋发着红,眼中仿佛燃着一把火让她盎然的无惧一切,又似无底的幽潭带着吞噬一切的无情决绝。 踏着血渍,他一步走向几乎崩溃的败妖,犹如从地狱来的罗刹撕开了遮挡他锋芒的云层,直到破晓而来,在他眼眸中化为利刃。 形成的血雾似是将晨雾染红,难闻的腥臭让姜以禾不由得眉头一皱,可身体却重如千斤般逼得她不堪重负地跪倒而下。 刀光剑影的厮杀声,兵戈相接的碰撞声……这一晚,长道山响彻这哀鸣与绝望,仿佛不见天日的地狱,死亡蔓延到每个人身上。 最后一人倒下时,楼止已是浑身污泥,虽胜券在握但耐不住群攻还是落得一身狼狈。 他不在意地抬眼望去,脚下早已经尸横遍野,残肢败器,有这场屠杀无疑是黑鸦的一场盛宴,天地之间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四周又恢复了寂静与黑暗。 这一刻,看着尸山上的楼止,姜以禾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面对这一场血淋淋地屠杀,她本因害怕才是,可不知为什么她心中竟翻起了酸楚。 她想张口叫他的名字,可一道凛冽的寒风却迎面而来,快得似要削破长空根本让她来不及躲闪。 可一道身影却猛然跃然眼前,紧接着,是穿刺的闷响,除了像被沉浸湖底的心跳,耳畔再无声响。 “楼……楼止。” 带着温血的铁链从他的胸膛穿透而过,“啪嗒”一声滴落在了她的眼下,掺着透亮的晶莹化掉了一些血腥色。 她这才明白,原来,生命从称不上什么刻薄的谜题。 翻涌时,才后知后觉明白,心是海浪仓促的一霎那,是她未曾目睹的潮湿…… 他轻轻捧起她的脸,像是捧在掌心的雪,生怕她化了般小心翼翼。 他端详着她的眼眸,展起笑颜眉目清朗,像雨过天晴的湖光山色。 “我喜欢阿禾哭时的眼睛,” “里面好似终于有了我一般……” 他缓缓低下头,可胸口的铁链骤然抽离,他像是东风一隅的风筝,却脱了线随风落下。 第32章 32章 姜以禾意识逐渐模糊, 当再次惊醒时发现自己居然回到了宫殿之中。 “姜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在床边守了三天三夜的黎微此时早已哭肿了眼,眼下乌青不说,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 “黎……姐姐?” 带着她自己都惊诧的沙哑嗓音, 姜以禾终于有了点清醒的实感。 听闻黎微的动静, 门外侯着的人更是立马冲了进来,真见了她睁开眼的模样, 一双耳朵顿时如释重负般歇了下去。 “小姜, 你可算是醒了!” 夏侯渊的状况甚是比黎微还要夸张, 都见着面了还是哭的快上气不接下气。 “你要是……有了什么好歹……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要是我再来快些就好了!” 被黎微扶了起来,看着两人姜以禾有些手足无措地干笑一声。 “我没事。” “姜姑娘, 那日你浑身是血被抬回来可是把我们吓了一跳,手上脚下也尽是伤,早知如此我就不该让你去冒这个险。” 黎微越说越心疼, 想起那日的场景还是不由得心有余悸。 “是啊是啊!找到你们时, 你们都昏了过去可没把我吓得半死。” “是你找到我们的?” 夏侯渊将那日的情景又说了一遍给姜以禾听,她这才恍悟了些许。 那日她将阿箬带离狼窝后被寻着暗号而来的夏侯渊找到,将阿箬安顿好后他便一路寻着两人的踪迹。 经过一片尸林,他便料想两人可能遭遇了什么麻烦,这才擅自发动召令增派了援手。 最后在满是断首残肢的尸堆中发现了一个浑身是血、一个胸口被穿了个大窟窿的两人, 以及还吊有一口气的万妖楼楼主。 抓回去审问,他却是被吓得失心疯般将自己知道的事都吐了干净, 他确实知晓疮病一事, 可也只是奉命贩卖人族男婴,至于这其中的原委却是一概不知。 加上阿箬的证词和手上的伤更是证实了万妖楼私下罪恶的行径。 万俟玄埌大怒,虽对人族有恨但却格外的遵循合约的他不顾阻挠立马查抄了万妖楼, 将里面的妖悉数压入牢狱审问。 但那万妖楼背后毕竟是大妖贵族,即使身为一城之主也不得已绊住了手脚, 如今调查进展胶着,夏侯渊也因此被罢了职。 至于他两人的处境如今更是岌岌可危,待伤好后免不了各方的施压厉逼。 听了这些,姜以禾心中多少有了点数,虽捉到的是个傀儡,但这其实的水深水浅想必也能让明眼人看出来端疑。 “那……楼止怎么样了?” 她的心一下子就揪紧,回想昏迷之前的最后一幕,那穿透的铁链让她不寒而栗。 夏侯渊叹了一气,“楼公子伤得不轻,也不知是被什么东西伤到,离心脏只有分毫之差!好在黎姑娘妙手回春,眼下已经没有大碍了。” “楼兄武功盖世,心脏移位也是他反应及时,加上灵气汇然就算没有我,他也定然不会有事。” 听着两人的安慰,姜以禾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她立马动身想去见他,却被黎微拦住。 “你现在比他好不到哪里去,更何况眼下局势复杂,还有几个贵族因着那满林的横尸便一口咬定是你和楼兄栽赃陷害,你现在出去只会给他们又落了口舌。” 黎微的忠告也非并无道理,他二人本就名名无籍,一夜之间不仅找到了证人还端了整个贼窝,听着确实处处是可疑。 刚上任的新王执意要与贵族们对着干也不过是想借机挫挫他们目中无人的锐气,那何不如…… “黎姐姐,我倒是有一计,你可否让我见见万俟玄埌。” 高堂之上,新贵葛氏傲慢而立,语中言之凿凿想定了那两人的罪,话中的弹劾之意听的万俟玄埌一怒之下砸的手中的茶盏。 “大胆!那鹰怪都已经全数招尽你们竟还在这给吾编故事听!可是把吾当傻子嘛!” “妖主,那鹰怪本就疯疯癫癫,谁知道他是不是听了他人之言,更何况,除了那人族小儿又有谁亲眼目睹过,您也派人彻查了盘东河并未发现不对不是吗?” “依我所见,那林中横尸才是妖主该去费心思的才是。” “你!” 万俟玄埌被气得怒目切齿,奈何手头的证据确实寥寥无几,就连那鹰怪也在昨日爆死狱中,这些大妖贵戚他早就心有不满,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老鼠尾巴自然不愿放过。 “我有话要说!” 大殿之中赫然出现一道亮声,众人循声望去,见着的却是一名蹒跚而来的女子。 “你来做什么?” 万俟玄埌语中带着责备,不知道自己还风口浪尖上嘛,还敢出来招摇。 “这位便是那传说中的姜姑娘吧?” 第46章 葛氏眯着尖眼,不怀好意地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他正愁找不到她呐,现如今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见过妖主,贵人。” 姜以禾微微行礼,对上万俟玄埌冷戾的眼神朝他会意一笑。 “昏了这么些天竟不知给大家惹出了这么麻烦事来,小的实在惶恐。” “但,有些话,我不得不说。” 她对上葛氏的视线,说话声铿锵有力豪不畏怯。 “大人说万妖楼并不知情,怀疑此事是我一手操办,那为何这万妖楼楼主会出现在那儿?” “哼,所以我说那鹰怪的话信不得。”他目中蔑视,全然不将她放在眼里。 “好,既然如此,我又为何要杀了他?不仅没能瞒下此事反而还暴露了自己?您以为,我此番为的是什么?” 葛氏眼中闪忽了半分,拔高了音量道:“八成是他与你二人心生狭隙,他本想将真相公之于众反而被你二人利用想来个借刀杀人!” 见他已然心虚,姜以禾淡淡一笑,神色越发悠然。 “有道理……大人可知城中起了疮病一事?” “略有耳闻罢了。” “传闻患此病者浑身长疮,脓洞中更是会豢养啃食血肉的蠕虫,甚是骇人,城中可谓人心惶惶,大人却只是略有耳闻?” 葛氏皱紧眉头,已有些心烦,“不过区区病症,我又不是神医,与我何干?” “当然有关,大人可不就遭过此病嘛?在万妖楼顶楼有面记名墙,上面记录的都是一些买过神药的顾客,葛大人的名字刚好就在第三个,如若不信,那墙上人倒是不少,妖主都可一一查证。” 姜以禾一字一句说的字正腔圆,听得万俟玄埌眉尾轻挑,厉声向他问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葛氏面上一慌,态度瞬间恭敬起来,“回禀妖主,确有此事,但那病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遵从医嘱便可痊愈罢了便没放在心上。” “那大人是如何知晓那万妖楼里便有神药其他人却不知?” “这……这我也只是偶然听闻,没想到他那儿竟还真有解药。” “神药是什么?”万俟玄埌问道。 “是,是……”葛氏瞥了眼姜以禾,心中盘想一番会声相报道,“解药便是那人族小儿!” “所以臣怀疑她居心叵测!联合那鹰怪里应外合!她不知从哪儿得的这偏方,于是高价售卖,我原本也只是试试,可没想竟真痊愈了,此事毕竟不是光彩之事这才没向妖主禀报,还望妖主赎罪!” 姜以禾立马接话而道:“所以大人的意思是,这人族小儿可以治得了这疮病之症,为从中获得暴利我知情不报,掳来这些孩子以高价私自售卖,还将赫赫有名的万妖楼作为了交易据点,并且瞒过了所有人不将此事供出来?” “呵……”她忍不住笑了,面对着葛氏,最后问道: “那大人是何时生的病?又是何时进行的买卖?” “俩……俩月前!” 他回答完,殿中一时没了回应,像是将空气都黏住般让人越发呼吸不上来。 “大人从前不认识我吧?” 葛氏手心不自觉发了汗,他逼迫自己强装冷静,神色慌张一时缄口不言。 “那便是不认识了,不然怎不知我是六日前才进的御妖城,至于怎么进来的?我想没有人比妖主更清楚不过。” 结果如何,不言而喻。 霎时,万俟玄埌的利爪已死死扼住他的脖颈,他冷笑着在他眼中他已然死物一般。 “妖!妖主饶命!臣可是说错了什么!妖主切勿只听她的一面之词啊!” “好大的胆子,竟还敢欺瞒吾!那鹰怪说的是疯话,那你的呢!万妖楼乃是你们一手操办,干了这些勾当还敢说不知道!” 眼见葛氏已在溃败边缘,姜以禾继续火上浇油。 “吃几个人事小,可忤逆妖主残害妖后的事却大”且不论你们做的有多丧尽天良,眼看妖后受如此病症折磨缺知情不报,这和亲手杀了她有何区别!这一次是妖后,那接下来岂不是要落在妖主头上了!” “你们也不过区区亲王贵戚,这谋逆之罪可也是担当得起的!” 听了这话,葛氏瞬间吓得溃不成军,“冤枉啊!我真不知妖后也患了此病!不然就算是冒着掉脑袋的罪也得带着人来给娘娘救治啊!” “妖主!不是我!真不是我!我也只是听信与他人!想着吃几个人而已挣点钱才帮他们的!不止我,还有其他人呢!他们也参与了!我只负责交易后的事,至于这人从哪儿来的我是真不知道!” 万俟玄埌嫌弃地松开手,将他重重摔在地上,叫来一众御卫,赫声下令道: “残害生灵,罔顾人伦!将万妖楼的罪孽昭告天下!捉拿所有涉世贵族!谁要敢反抗,杀无赦!” 葛氏被吓得跪伏在地瑟瑟发抖,虽早知活人贩卖是他们一手造成,但姜以禾还是有所疑惑。 “大人可知这病患因何而起,除了参与的贵族们可还有谁?” 葛氏讪讪探头望着万俟玄埌,欲言又止的模样顿时让他会意。 “好好说,如实禀报吾心情好了兴许还能从轻发落。” “回姑娘,这病患从何我是真不知道,我最多只是个看门的!但确实还有其他人,但他们素日蒙面根本不与我们接触,这些货也都是他们送来的。” 这让姜以禾瞬间想到了那晚林中遇见的女人,看她的穿着打扮确实不像御妖城之人,还有那些黑衣人,原本她以为他们只是追着楼止而来,但现在看来似乎另有蹊跷。 最后收尾的一些事宜姜以禾并不参与,万俟玄埌心情大好承诺会放了她自由,但她听着心中却并不高兴。 她独自往回走去,强撑了一天让她此番行动越发吃力,她看了看离楼止的住处还有多远,索性咬了咬牙又一步步迈去。 “吱呀——” 她推开木雕大门,里面是一处院落,院中一棵花团锦簇的梨树立马吸引住她的目光。 秋风慢慢亦漫漫,吹散满枝絮白,就连一途的劳累也被散落于千里之外。 与百朵白梨花同时坠落的,是树下之人垂落与掌心的视线,是她在看他,而他不在看自己时,蝴蝶的呓语。 梨花白在她眼底晕染,千万缕春风耶随之漾开了她心底所有尘埃。 他握紧了手中的梨花,眉眼弯弯,用温柔的目光写意了对她的眷念,像是再晦涩的诗句也映满黛瓦青山。 “阿禾,” “我等你很久了。” “比你想的还要久……” 第33章 33章 [宿主!宿主您快醒醒啊!] 迷迷糊糊恢复意识时后脑勺一阵胀疼, 耳边是系统焦急地呼喊,朦胧间她睁开了眼,带着一层层晕圈的幻影逐渐散开, 微弱的烛光映在眼底, 她有些木愣的发着呆。 木头的潮气混着酒腥,男人豪放地坐着, 一碗一碗喝得大快淋漓, 抽泣的嗫嚅此起彼伏但却如蚊蝇般弱不禁风, 她这才注意到身边一个个低着的簪花脑袋。 “这是……” 姜以禾眨巴着眼,左右打量着这破败的小屋一时满眼的澄澈。 急得系统在她脑中一顿快舌。 [宿主你可算醒了!我都叫了你一路了还以为你真出事了呢!] “我这是怎么了?” 姜以禾脑袋空空, 竟一时想不出半点记忆来。 [宿主,您忘啦?三日前姜府冬祭,你在河边放灯的时候背后突然来人将你打晕!还拖上了马车!马车跑了三天就把你关到这间木房子来了。] [这木房子可不简单, 里面还全都是和你一样的漂亮姑娘!我怀疑……宿主你是被拐卖了!] 被它这么一提醒, 姜以禾倒是想起些事来。 她死后穿书,拿了扼杀反派的剧本,但她选择无视并回到了姜府过上了大小姐的清闲日子。 脑子里的系统每天不是催自己找反派就是催自己去磨刀,听多了也就习惯了。 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时光不虚度怎么能叫时光呢。 她不温不燥地过了一年多太平日子, 直到冬祭那日怎料又生了变故。 “哐当——” 男人手里的碗一时没拿稳摔在了地上,可没把地上的娇人儿吓了一跳, 也把姜以禾叫回神儿来。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 “要是能被黑武大王看上你们后半辈子也算是高枕无忧了!” 男人酒气熏天, 跌跌撞撞地走来将众人吓得如雏鸟般纷纷缩在了一团,挺直腰板的姜以禾在此时便变得格外鹤立鸡群。 “呦~这儿还有个胆子大的~” 第47章 “敢问这位大哥,‘黑武大人’是干什么的?” “你居然不知道我们黑武大王的名号!不过没关系, 待会你们就能瞧见了。” 男人笑得油头滑脸,不怀好意的目光看得姜以禾一顿恶心。 [宿主, 这黑武大王乃青鬼三参,惯是喜欢补阴炼气,这些女子想必都是给他当鼎炉用的。] “那岂不是真进狼窝了!金手指有没有,借我两个!” [宿主,如今任务没有丝毫进展,别说金手指了你的玩家光环都快没得了,只能祈祷大反派能病殃殃地从天而降让你捡个人头就好了……] 这得求到什么时候去了…… 姜以禾心中为自己默哀,想着大不了就鱼死网破!可下一秒,木屋门却被猛地踹开。 这动静将众人都吓得不轻,男人瞬间醒了酒意,抄起大刀就抡了起来。 “谁啊!知不知道这是爷的地盘!” 风外飘进淑淑白雪,凛冽刺骨的寒风伴随着铃响一并抢劫入室。 少年一身血衣身负寒霜,手一扬,一颗还睁着眼的脑袋便血淋淋地滚到了地上。 又是一顿惊吓,方才盛气凌人的男人也不由得煞白了脸来。 “黑……黑武大王!” 堂堂一方山鬼就这么给割了头颅冷冰冰地扔在了地上,男人手里的刀顿时重如千斤般坠了地。 他颤抖着身子,瞬间对眼前的少年惊恐不已。 “大……大人饶命!我不过是一个管人的!这些女人都是他要抓的真的和我没关系啊!您要什么通通拿去!还望饶我一条小命啊!” 他跪在地上疯狂磕头,被吓得不轻的娇女们也以为是来了救星纷纷探头望去,夹在人缝中的姜以禾倒是看得费劲了起来。 “啧,真吵……” 少年不悦地咂嘴,姜以禾这才注意到他似乎是戴着眼纱的。 “我要这间屋子,其他人,滚。” 少年淡淡开口,得了他应许,男人立马逃似地夺门而出,而后少年却像是脱了力般轰然到地没有了动静。 娇女们面面相觑却没一个敢上前查看,终于有个实在受不了的拔腿就往外逃去,见她也没半点异样,众人纷纷效仿逃命而去。 转眼只剩姜以禾一人。 见屋外雨雪似有变大迹象,她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往门口挪去。 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少年她突觉有些眼熟起来,这时,系统忽地大惊。 [呀!宿主!这是大反派啊!] “大反派?” [是呀是呀!楼止!真是他!] 姜以禾不禁皱了眉头,蹲下身来细细将少年打量了一遍,看了那白纱一眼又一眼,这才恍然发觉连连退了数步。 “我去!还真是!他怎么在这儿?” [先别管他为什么出现了!趁他病要他命!宿主你人生高光时刻来了啊!这次可不能再放过他了!嘎了他!] 系统越说越兴奋,摩拳擦掌恨不得直接上手替了她一般。 姜以禾半信半疑地捡起一旁的木枝往他身上戳了戳。 “他真的昏过去了?他好像受了很重的伤,衣服伤都是血。” 看着那一大摊血迹,姜以禾都不忍直视地皱紧眉头来,偏偏他依然毫无生息,就连胸膛起伏都没见着。 “他不会已经死了吧?” [检测不到他的生命迹象,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再捅一刀吧!刀地上就有!] 看着兴致盎然的系统,姜以禾不由得发出感叹:“平常看你要死不活的,今天倒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系统默默咬牙,这可是他接手的第九十九份工作,凑齐一单它就能是管理层了!以后这种脑袋堵大粪的任务只能是它给别人发的份! [宿主,这次你可不能心软了,再这么下去,你只有十年可活啦!] 姜以禾终于慌张了起来,“什么!还有十年!” 这大反派还真是会卧薪尝胆,硬是还让主角团酿酿锵锵了十年! “可我对这任务和奖励真的没兴趣,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接着,她选择无视系统的唠叨,又慢悠悠地挪回了还在昏迷的楼止身旁。 “一年多没见倒是有些不同了……”她嘀咕着,倒是好奇他干嘛要把眼睛蒙上? 不过这些如今倒也与她没关系。 “我这可不是见死不救,这都是剧情流程我不能干涉的,你顶多睡两天就醒了,我再不走可就真回不去了。” 她一字一句说的诚恳至极,心中微微叹息,刚站起身来手腕却是忽地一凉。 “?” “嘭——” 近在眼前地木门猛然关上,桌上的烛火应声熄灭,室内顿时陷入昏暗。 姜以禾心下一惊,身子却骤然被推翻而去,一阵天旋地转,原本昏迷不醒的人竟已欺身压在了她眼前。 “你为何在此?” 楼止警惕地压制着她,敛眸凛声逼问的语调让姜以禾顿时心虚不已。 “我我我!公子误会了我只是唔——” 她话还没说完,他带着血的大手就将她的嘴捂住,血腥气息混入口鼻中让她直皱眉心。 他缓缓俯下身,那白纱后的眼睛似看见了她一般,沉默良久,喉间上下滚动道一句: “吵死了……” 接着便又失去意识般瘫倒在了她身上。 姜以禾快被压的喘不过去来,一番折腾可算是将他从身上挪了下去。 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就朝门跑去,可看似简单的木门却像是嵌在这墙面一般,无论她如何掰拉竟不动丝毫。 “这……这是怎么回事?” [宿主,这门怕是被大反派下了什么禁制,咱们是打不开的,不如……还是捅了他吧!] 姜以禾顿时如临大敌,前脚刚被绑架后脚又遇上反派,这是天要亡她啊! 放任他继续昏迷着,在屋里折腾半天但也毫无作用的姜以禾终于是累了,缩在离他最远的角落抱膝埋头,打算休息一番再重振旗鼓。 可是她不知道,当屋内鼾声轻起时,地上的人却是忽地坐起身来,望向她的方向缓缓站起身来…… 不知睡了多久,一个掉头把姜以禾惊醒过来。 可刚抬起眼,视线里猛然多出的一个人却是里面把她魂都下没一般愣地浑身一僵。 此时,楼止坐在距离她两步的距离,正一动不动地盘坐撑着脑袋歪头看着她的方向。 此情此景,说是遇到鬼的恐怖程度也不亚于此了。 两人你不动我不动,看似毫无波澜实则姜以禾地心中已经连死前遗言都想好了…… 他不会还记得我吧? 不会吧,都一年多了…… 她这边在揣测着,他那边却是先问出了口。 “你是谁?” 姜以禾先是一愣,后察觉他八成没有认出自己,顿时送了口气。 “我是个路过的普通人,被这山中恶人拐卖,多亏有公子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她回答地尽显恭敬,可他确实反应平平。 “嗯……” 嗯?就一个嗯? 两人又默契地开始了漫长的沉默,直到姜以禾做得腿都酸了见他那姿势竟也没半点变化。 姜以禾:大哥,你腿都不酸的嘛?! “那个……这门上的禁制可是公子设下的?” 她忍不住开口讪讪问道。 他倒是回答的直白,“是啊。” “那,公子能否解了它,我离家太久想必父母已是担心不已,作为答谢,我必定——” “不要。” 他神色自若,拒绝地丝毫不拖泥带水且蛮不讲理。 “为……为什么?” 姜以禾不明所以,见他沉默半响忽地薄唇轻勾道: “因为我受伤了,需在此处养伤才可,姑娘再多待几日吧。” “啊?”你要在这里养伤和我有什么关系? “咳咳咳……” 他忽地咳了起来,这一咳,衣襟上渗出的血色便越发浓了起来,就连唇色也是白了好几度,可他却像无事发生般竟不置理会。 “那个……公子,你伤得很重,我去外面给你找几个大夫瞧瞧吧?” 姜以禾依旧不死心,但他却是看得明白。 “我说了,姑娘得多留几日。” 姜以禾愈发不理解,他到底要自己留下来干嘛?难不成…… “公子,你是不是……认识我?” 她惴惴不安地试探着,见他莞尔一笑,语气轻蔑,“姑娘可是什么名高天下之人,我为何要认识?” 第48章 “呵呵,不认识就好……”她干笑着,心道也是,要他真记得自己也不会还有闲情和她耗下去。 既然他不认识,或许顺着他的意就能混过去也说不定…… “公子既然不愿让大夫来瞧,不如我先替公子包扎下伤口将血止住,待雪停后公子也能尽快下山。” 他默不作声,尴尬地对视让姜以禾如坐针毡,眼睛倒是遮得严严实实可为什么她却总有种他看得见自己的不自在感? 他轻笑一声,答道:“好啊,有劳姑娘了。” 姜以禾也没想到他会答应地这么快,以至于看着满身血衣一时无从下手起来。 “不如……你先把衣服脱了?”不然她怎么知道伤口在哪儿? 姜以禾感觉到他身子一僵,就连嘴边挂着的笑都沉了三分,连忙解释道: “不用脱光,上半身就好!” 她似是感受到他瞥了自己一样,什么话也没说,三两下倒是脱去了血衣。 这一看,当即看得姜以禾肉疼。 楼止的肩胛骨赫然背刺穿一个大窟窿,伤口太大不易愈合,加上冰天雪地血浆与衣衫冻黏在了一块儿,以至于他脱了半身还有半截挂在胸前,看着惊心动魄。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她一手按着他的胸,一手慢慢扯动着衣衫,稍一用力,只停他闷哼一声,被拉扯开的一处猛然又泳出血水来。 手上染了红,这可把姜以禾吓得不清,下意识就想收回手却被他抓住不放。 他低喘着气,脸色看着越发的不妙,他喉结上下滑动,哑着嗓子却道: “继续。” 姜以禾一愣,脑中系统忽地蹿了出来。 [检测到任务对象好感度上升为+10……?] 别说是系统,就连姜以禾自己都懵了。 “你说……什么度?” 系统不信邪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再次被震惊了。 [好……好感度!?宿主,咱们这可不是攻略任务,哪来的什么好感度哇?你刚刚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她看看手上占满了的鲜血,自己刚刚可不是差点害他大出血而亡嘛?神tm好感度哪来的? “你……” 楼止攥着她的手腕忽地用力,让她前倾去与自己只剩一拳距离。 他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白纱后的目光微沉。 “你是来杀我的,对吧?” 耳边是雪风呼啸,明明寒冬腊月但这单薄的一幢木屋却也丝毫不觉严寒,此时亦是。 不知为何,姜以禾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兴奋意味。 还没等她说些什么,他便咳的直不起腰来,伤口处更是惨不忍睹。 她撕下裙边手忙脚乱地帮他缠绕上,可依旧是杯水车薪的用处。 她不免有些担心,“楼止,再这么下去你真的会死的,让我出去帮你找大夫来。” “不……不要咳咳咳,你不许……走咳咳咳……” 他咳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徕,都这样还是一副不作不死的模样抓着她的手不愿放开。 姜以禾实在不懂他意欲何为,但眼下正是好时机她不能就这么放过。 她扯下手腕间姜母为她求的保命红绳塞入他手中。 “我一定会回来的!带着大夫来给你治病!” “这是我母亲送给我的保命绳,对我非常重要,以此作为凭证!要是我失言就不得长命!” 手里赫然多了个劳什子,楼止看了它良久。 “你当真会回来嘛?” 他气若玄虚,终究试探地退让了一步。 姜以眼中一亮,立即附和道:“当然了,我会回来的,你一定要在这里等我。” 楼止看了她许久,指腹沿着红绳的脉络摩挲一次又一次,终究是手一挥,撤了禁制。 “你说的,会回来的。” 像是在喃喃自语般,带着某种执拗试图说服自己。 姜以禾连声应好,眼看风雪恰好也弱了些许,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会回来的,等我。” 当她迈出门的那一刻,楼止下意识伸出手想将她抓回来,可风雪太密,她跑得又实在太快。 “嘭——” 木门再次关上。 “她说过会回来的……” “她说的,会回来……” 他浑身没了力,瘫倒在地上索性将自己蜷缩了起来,手中紧紧攥着她留下的红绳,藏于胸前试图挽留住那最后的余温。 他期盼着她所说的会回来。 可当第二个冬天过去,他依旧没等来人推开这满目疮痍的木门。 手里的红绳被磨得已然有些褪色,他呆呆地望着,第一次将它戴在了手上。 “她撒谎了……” “她没有回来。” 第34章 34章 盘东河的事解决大半, 万俟玄埌借机惩治了许多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大妖贵族,也算弄巧成拙了。 至于疮病一事却依然没有头绪,连着审问了几日得出的结论却也只是城中突生怪病, 一日有个神秘人找上门来自荐了食用人族孩童的法子并还愿意提供货物。 问其目的, 他们开口要的却只是自由出入御妖主的权限。 左右对自己并无不利,大妖贵族们索性便办起了拍卖, 仅仅一个人族就够他们三年的收益, 却也担心事情败露, 所以此事并不放在台面上来。 也是没料到,如今会被一个弱女子给端没了。 而身为妖主的万俟玄埌要的也只不过是诚服之心, 对于疮病因何而起却是不了了之。 虽未查清真相但也给自己洗清了嫌疑,姜以禾受到嘉赏如愿地解了身上的咒术,宫中还特意为她摆宴三天。 一城之主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姜以禾打算着待宴席摆完便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醒了的第三天, 她终于得见了盘东河那日救下的阿箬。 还隔着老远的距离,在屋里望眼欲穿多日的阿箬终于眼放光芒,顾不上下人们的劝阻就连跑带跳地跑去迎接。 “姐姐!姐姐!” 见这小萝卜不仅干净还胖了些,姜以禾顿时喜笑颜开。 “阿箬,跑慢些别摔着了。” 阿箬则是十分兴奋, 一身牛劲却在看见她还未痊愈的伤势后顿时望而却步。 一张喜庆的小脸顿时皱了下来,“姐姐的伤还没好?都怪我, 要是我长成男子汉就能保护姐姐了……” 姜以禾轻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 “谁说阿箬没有帮到姐姐?要不是你乖乖听话坚持到了夏侯哥哥,姐姐也不会这么快获救,阿箬已经是男子汉了呀。” “真的嘛?” 霎时, 一双杏眸似又灌入了光晖般变得璀璨起来,看得姜以禾忍不住心生爱怜。 “男子汉可不需要别人哄。” 身后传来一声冷嘲热讽, 下一瞬,一个响指的功夫姜以禾的身前却猛然多了道身影,而原本在自己眼前的阿箬却与自己隔了数米远来。 “?” “你说的有事就是来见这破小孩?” 楼止不悦地看着她,对她撇下自己说忙结果是来和别人有说有笑的事表示十分介意。 “可我已经陪了你快三天,真的太无聊了……” 这真不怪她,楼止虽说是醒了但却是强撑罢了,刚醒一个时辰不到就又要睡下了。 偏偏还不让她离开,起初想着照顾他的伤,姜以禾便同意留下,可连续坐了六个时辰后她彻底老实了…… 姜以禾:老师,我的屁股好像要被坐死了捏。 今日他倒是醒得频繁,早上醒过现在居然又醒了。 “他叫阿箬,不叫破小孩。”她瞪着眼回怼。 “那现在也见着了,该回去了。” 楼止不明缘由地置着气,抓起她的手就往回走去,被飞快跑来的阿箬一把拦下。 “你是谁?为什么要带走姐姐?” 楼止嫌弃地让他滚远点,偏偏他还不怕,瞪着眼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见一大一小的两人似要打起来,姜以禾急忙打着圆场。 “阿箬,这是楼止哥哥,那日和我一同去救你的人,只不过他受伤了脾气不好,你别害怕他不会伤害你的。” 楼止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着小家伙,矢口否认道:“不,我会伤害你的,如若你再敢拦住我的话。” “哼!我才不怕你!姐姐说我已经是男子汉了!我可以保护姐姐了!” “保护?”楼止被气笑,一个弹指敲在他的眉心上,“只有我才能保护她。” 眼看两人还真较起真来,姜以禾默默叹了一起又连忙将两人拉开。 “好了好了,大家都还受着伤呢,咱们还是去屋里坐着聊吧,姐姐有些事还想问问阿箬呢。” 第49章 楼止被凶了一眼,本想掉头就走但脚却不由自主地又跟了上去。 闷闷生着气坐下时还故意弄倒了一旁的椅子,不过……姜以禾并没有注意到。 “阿箬,你的伤怎么样了?” 回想起那晚,她依旧是心惊动魄,待阿箬揭开衣袖看见手臂上骤然凹下的一处更是倒吸一口气。 “妖主大人叫来很厉害的大夫给我治病,手现在已经不痛了,大人还给我送来了好多好多好吃的!我吃得可好啦!” 阿箬滔滔不绝地告诉她这几日在宫里遇见的新奇事,不由得让姜以禾疑惑起来。 “阿箬,你以前经常饿肚子嘛?” 阿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姐姐有所不知,我的家在御妖城外的荒村,那里穷乡僻壤什么也没有,我已经很久没吃到热乎乎的东西了。” 御妖城外是有一处荒村,那里都是一些流离失所之人,因地处不受妖族与人族的管辖也成了唯一能容忍他们的住所。 但正也因为不受管辖自然也是乱的很。 “那阿箬为何又会来到御妖城?” 阿箬说起此事来回忆到了大半年前,那时正值干旱,地上连点野菜都长不出来,眼看就要出现人吃人的现象,一队人马却赫然出现。 为首的是个蒙着面纱的女人,她告诉众人只要愿意随他们进入御妖城成为奴厮就可以得到免费的食物,但前提是只要年满十岁的孩童才可以。 一位老夫人当即送去了自己的孙女,没过多久,一车的美味佳肴就真从城中托了出来。 众人诧异,但也不得不眼前货真价实的粮食迷住眼,纷纷将希望投向了御妖城。 只要一个孩子便能保住一个村的性命,村里人便将此看过是上天的怜惜,因此便有了“竜童”的出现。 向神秘人献上一个“竜童”,他们便能拥有大半年的粮食,长此以往,以至于粮田荒废,村中人光是躺着什么不做也不再会被饿死。 可被送入城的“竜童”里却没有再出来,神秘人道是城中的日子太舒服,各个都不愿意出来罢。 村里的小孩越来越多,大家抽签决定入城时间,恰好这次被抽中的就是阿箬。 “被抽中时我真的很开心!因为村中人多,大家得到的食物都有限,我们还小大人们说迟早要入城过好日子那不然就让我们先学会吃吃苦免得忘家,大家都不怎么有饭吃。” “不过只要我进来就能拿到食物了,届时就能给妹妹送去吃的了!” 阿箬眼中暗淡,虽依然有期许但却显得落魄不已。 “阿箬……还有妹妹?” 说起妹妹,他骄傲地点着头,“是啊,我有个妹妹,她叫三七,她也是被遗弃在荒村的,现在已经三岁了还会开口叫我哥哥!” “三七身体不好,大人说她可能活不过五岁养着也没用就不给她发吃的,但我是哥哥,哥哥是要保护妹妹的!” 他说的字字铿锵有力,眼里发着倔强的光倒真像个小大人一般。 但想起此番遭遇又垂下头去,“可原来,我们就是食物……” “怪不得他们都回不来了,也不知道三七能不能吃上东西的。” 他内疚地看着桌上的糕点,此次交易失败怕是那神秘人也不会送食物出去了…… 姜以禾听的心痛,没想到其中的原委竟是这样的,她说为何人族会容忍这样的事还默默无声,原他们都是挑的这些孩子下的手。 可为何偏偏是这样半大的孩子?那些神秘人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深究起这些,姜以禾有些头疼,可眼下万俟玄埌也不再追究此事她再执意也只不过是徒增麻烦罢了,但至于阿箬和那些无辜孩子…… “阿箬别担心,我会向妖主请示让你们在御妖城能有安身之所,其他孩子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帮的也只有你和小三七了。” “要想帮到其他人,你得靠自己了。” 天下苦难何其多,她不是救世主更没有能护得住所有人的能耐,能做到只有听疏雨凄切,望青山悲远罢了。 “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嘛?我真的能将三七也接进来嘛?” 阿箬有些喜出望外,激动地坐不住椅子噌地站起身。 “是啊,姐姐会努力说服妖主的,但是阿箬要答应姐姐,一定要好好长大。” 她宠溺地拍着他的脑袋嘱咐道,似从他弱小的身躯中看到曾经自己的影子来。 “姐姐还有事要问,那神秘女人你可曾见过?” 说起那神秘女人,楼止神色微动,倒也正眼瞧起他来。 “被送进来时我在笼子里悄悄看过几眼,我听见那些黑衣人都叫她……‘二当家’,”说着,附耳低声说道, “而且她和那位哥哥一样,身上也有那些铃铛……” 二当家? 这下姜以禾确定,那晚在盘东河遇见的女人便是她所说的那神秘女人,看来此事和他们间也有着不小的关联,不只是单纯来找楼止麻烦的。 “姐姐知道了,阿箬好生休息,待妖主同意后很快便能与妹妹相聚了。” 探望完阿箬,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别宫,只是这一路上倒是出奇的安静。 “楼止,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嘛?” 她叫住了他,心想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该和自己说实话了,那女人究竟是谁?此事于他又有和关系?为什么他送的铜铃能打开那铁笼? 以及她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拍卖现场还吐血昏迷……她不信这一切都毫无关系。 闻声,楼止驻足不前,缓缓转过身,波澜不惊的面容看不出此时神色,两人无声地对峙着,一阵风轻轻吹响着他衣摆上的银铃,在此时响的格外刺耳。 “没有。” “有些事你永远都无法知道。” 他答的清清冷冷,让她听得陌生。 姜以禾眉心一紧,在他欲转身离开时赫然上前将他拉住。 风的褶皱晕开她灿若朝阳的眸光,轻舟将树的倒影折弯,水面的涟漪便续写了风的独白。 她只是轻轻拽住了他的手,隔岸的花就开了一山又一山。 “你有。” “你不说有你的道理,但你要是愿意,我也绝不会说出去。” 看着他不说话,姜以禾这才发觉自己有些自作聪明,脸上一热当即想往后退去,却被他犯擒住手腕一把拉入怀中。 他送送环着她并未抱得有多紧,像是累了般将脑袋停靠在了她的肩上。 轻叹了口气,语气无可奈何道: “姜以禾,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第35章 35章 “姜姑娘, 这些日子真是委屈你了,我以酒戴罪还望不要介意。” 说着,黎微拿起酒杯旁的一盏酒壶仰头灌下看得一旁的姜以禾当场一愣。 今日设宴, 万俟玄埌特摆了满后宫的美酒佳肴邀宫里上下一同贺喜。 瞧着比她还高兴的黎微更是拉着自己说了一大堆知心话, 说着说着竟还喝上了几杯,眼看一壶酒都要见了底, 姜以禾连忙将她拦下。 “黎姐姐喝酒伤身, 还是少喝点吧, 事情都过去了,黎姐姐也无需介怀啦。” 酒可算被拦了下来, 但下一秒自己的手却被紧紧握住。 黎微泪眼汪汪地看着她,本就消瘦的脸更显我见犹怜起来。 “你一直是这般善心,次次遇难我总不能出手相助, 真是有愧于这一声声姐姐的叫着。” “这有什么, 要是黎姐姐愿意也可直接叫我名字的,老是姑娘姑娘的叫我也觉得生分了些,咱们都是朋友,黎姐姐不用与我客气的。” 姜以禾倒是真的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倒是没想到几个称呼罢了竟还后续来。 “真的嘛!”黎微眼底瞬间亮了些细光, 一时激动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姜以禾被她忽转的惊意逗笑,连连点头应道:“当然啦, 黎姐姐和我是朋友, 朋友间不必约束的。” 自从穿书,她虽与女主交涉不多却也能感受到她的兰质薰心,她虽也不语掺和进她的故事里但也庆幸自己能与这样的人成为朋友。 黎微舒心一笑, 一时脸上多了层薄红来。 “自从初遇之时,我就觉得你与众不同, 与我见过的其他女子都不一样,但又不敢擅自与你亲近,这下好了,姜妹妹不讨厌我就好。” “怎么会!来,话都在酒里了,我敬姐姐一杯!” 屋外歌舞升平,杯觥交错,似被这其乐融融的氛围所熏陶,姜以禾一时也忘尽不开心的事,只想寄情于这一杯杯美酒当中。 第50章 黎微有些担心,道:“你可能喝得酒?” 姜以拍着胸脯不禁得意起来。 “我可是著名的千杯不倒!这点果酒而已不在话下!” 两人对酒当歌喝得尽兴,但正殿当中却是俨乎其然,气压低得吓人。 群臣纷纷跪伏着不敢吱声,高位之上的万俟玄埌黑沉着脸,手中的敬觥猛地砸了出去,惊得众人眼看圣颜发怒,立马识相地迅速离了殿。 原本热闹的大殿霎时只剩下三人。 楼止抛了一晚上的铜币,今晚他本想给姜以禾铸个更好看的铜铃新挂在手腕间的,谁知这蠢狼突然要搞什么宴会,所有男宾还非得来这破地方待着。 他当然是不把他放眼里的,可他却说自己这里有个上古铜器的遗骸,拿去铸铃铛最好不过,他这才耐着脾气听了一晚的笑话。 他想着姜以禾看到自己新给她弄了个铃铛肯定会开心便不去与他们多计较,直到一许久未见的人出现在了殿中。 “咳咳咳……” 在狱中被关的这些日子,萧聿知可谓是受尽摧残,好在有黎微的关心也不至于真取了他性命。 他拖着病殃殃的身子,整个人瘦了好几圈,似被风就能吹倒般看着孱弱不已,但偏一身傲骨,瞪着君王硬是不行跪拜之礼。 见他吐丧家之犬,万俟玄埌一时并不与他计较,拿自己与黎微如何要好的事调侃了他几句便大方地赐了座。 楼止看着两人,倒是好奇他们为何会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尤其是这个萧聿知,不仅不自量力还故作大度的很。 他撑着脑袋一时看得出神。 “微儿与我共枕时最爱饮酒,酒烫进胃里自然也精神了些,不如萧公子也饮些吧。” 万俟玄埌戏谑地朝他敬酒,萧聿知快攥出血的掌心当即忍不下去一掌打翻了眼前呈好的酒,当即让他的脸沉了下去。 “嘭——” 万俟玄埌怒拍桌而起,巨大的拍击升在空荡地大殿回荡,他指着萧聿知地鼻子,一双狼眼当即发出欲将他撕裂蚕食的狠厉。 萧聿知强撑着自己站了起来,语气上也是丝毫不露怯。 “我不允许你这般羞辱黎姑娘!” 眼看两人的气焰越发不可收拾,今日那极好的铜器怕是拿不到了,楼止不悦地蹙起眉,在两人中间慢悠悠站起身来。 “坐了一晚上可真够无趣的。” 他伸着懒腰就想去找姜以禾,果然,这些人都没有他的阿禾有意思。 “没有吾的命令你敢离开!” 见他如此目中无人,万俟玄埌只觉心中更气,顺手就拿起酒壶朝他飞去,被楼止一个偏头轻松躲过。 “楼兄!” “万俟玄埌你别太过分!楼兄为了帮你可是丢了大半条命的人!” 万俟玄埌不禁冷笑,“为了我?他在意的无非是那个姜以禾罢了。” 听闻他念重的那三个字,楼止一时觉得刺耳无比,慢慢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万俟玄埌,你的皮又痒了是吧?上次没死成可是心有遗憾啊?” 他环起双臂歪着头,语气闲散又意有所指,可今晚的万俟玄埌似是酒喝多了不怕死般,不仅不收敛还愈加猖狂起来。 一步步走下玉阶,睥睨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视,化为嘴边不屑地一笑。 “所以说,你们这些人无论做什么都只是徒劳,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是你非要死缠烂打!不自量力!” “万俟玄埌你!” 萧聿知怒火攻心,却见楼止忽地将他拦住。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她心里有你的?” 楼止好奇地问着,倒没有恼怒反而……像是真的在求解一般一时将另外两人都看愣住。 “你…你问这些做什么!她心中所想我自然能感知的出!自然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嗯?为什么?这是什么术法吗?”他继续逼近而问,万俟玄埌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见他一副失心疯的样子,他莫名觉得渗得慌,但又不想在萧聿知面前落了下风,得意道: “自是因为我心悦她,她也有意与我,情投意合当然心意相通!” 楼止点着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长哦一声道: “你喜欢黎微?” “自然!” “你也喜欢?”他看向萧聿知问道。 忽地被问道,萧聿知一时羞红了脸,别过脸去不欲回答。 “仅是喜欢便能心意想通嘛?为何我不能?” 楼止皱起眉头,白纱下的眼眸满身迷茫不解。 他也喜欢姜以禾,可却不知知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有没有在想他? 有没有因为他的不在身旁而坐立不安? 有没有因为看见他而开心? 这些他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她还喜欢些其他什么。 万俟玄埌算是看出点原委来,语中顿时冷嘲热讽起来,“怎么?那小丫头不喜欢你啊?” “不怪她,任凭其他人知晓你的真面目也会被吓得连夜跑三里路。” “楼公子济弱扶倾乃是良人,更何况与姜姑娘出生入死这么多次,她心中不会不记挂有你。” 萧聿知看不下去万俟玄埌的挑拨离间,他二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蹊跷,又怎可能心里没有对方半点? “不喜欢……” 楼止无心在意两人的喋喋不休,嘴里喃喃自语着另一个问题来。 姜以禾说过,自己的喜欢不是她嘴里的“喜欢”,那该是什么? 明明他们也会和喜欢的人亲亲拥抱,那就是喜欢不是嘛? 可……又好似有哪里不一样。 “你们是如何喜欢黎微的?”或者说……到底什么才是喜欢? “不好了不好啦!” 侍仆急急忙忙地跑进殿来,气得万俟玄埌一脚又踢远了些,不耐烦道:“急急忙忙做什么!吾还没死呢!” 侍仆战战兢兢地匍匐在地,被吓的结结巴巴话都不利索起来。 “陛陛下!是娘娘和姜姑娘她们……” “微儿怎么了!” 一提到黎微,万俟玄埌顿时紧张起来,偏偏那侍仆说话还大喘气更是将两人心脏吊在了嗓子眼上。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楼止便已抢先一步越过几步,脚下生风般立即朝后宫走去。 “快!跟上!” 万俟玄埌也不再犹豫 ,带上自己的贴身侍卫就朝后宫气势汹汹地赶去。 楼止一骑绝尘,一颗心也七上八下来,想到是哪个不长眼地敢动了她,心中顿时杀意四起。 “嘭——” 他一脚踢开大门,只见黎微已然瘫倒桌上不省人事,而姜以禾虽是坐着但却背对着众人一动不动。 “微儿!” 万俟玄埌一把推开他冲进屋内,着急忙慌地前去将黎微扶起探看她有什么好歹。 楼止的心猛然被大手攥紧,不敢细想大脑一片空白,如坠冰窖地绝望似一双双大手欲将他拉入无间地狱。 他耳边失去了所以声音,他一步步走在她面前,见她低垂着头竟还未发现有人靠近般安静地吓人。 他杀意着嗓音,轻轻唤道:“阿禾……” 她一时没有回应,这样的冷漠让楼止越发的不安,似被抛入湖底般,窒息感逐渐让他躁动却又胆怯,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正侵蚀他的每一寸,让他永陷黑夜…… “嗯……” 她忽地低语一声,顿时让楼止僵住身子不敢轻举妄动起来。 “好亮啊……是天亮了嘛?” 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却立刻让他血液回流般里面蹲下身来,他紧张地仰头看着她,看着她缓缓睁开眼又立马吓了跳般捂住双眼。 “阿禾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疼了?” 楼止更慌了,越发蹙紧的眉心无一刻不被提在心尖上。 他不再犹豫,伸出手就想为她治疗一番,可她却笑了一声来。 紧接着,像似一朵灿烂的向日葵盛开出捧在手心的一张含笑的酡红脸蛋来,她莞尔一笑,那双好看的杏眼蓦地炸开喜悦的烟花来,美丽的瞳仁墨色沉沉,似是能让人沉迷的漩涡,漪涟层层,不觉沉沦。 “我说怎么这么亮,原来是太阳出来了~” 她嗫嚅着语气听着似软糯的年糕般带着丝丝缕缕的香甜霎时让他一愣。 第51章 “太阳?” “是啊,好耀眼的太阳啊~” 说着,似被这“太阳”的光辉射到了眼睛还一脸委屈地揉了揉,但却又开心的很,一把掐住他的脸上下揉拧起来。 “你长得真好看,可不就是像天上的太阳一样耀眼嘛~” “我……好看?” 似在冰窖中坠了一半猛然又被拉上岸来,脸上的温热一时楼止无从适从但又紧张起来。 “我还以为怎么了,原来是醉了而已。” “你看好她,出了什么事吾可不负责。” 万俟玄埌一整个大喘气,还真以为出了什么事差点气得没把整个妖宫给掀了。 他一把抱起醉迷糊的黎微往寝殿走去,跟随的人生怕又耽搁什么便纷纷跟了上去,转眼屋里只剩下两人。 她傲娇地仰着头,脸上的两坨红晕将她衬托的越发灵动娇气 第36章 36章 朱窗半开, 沁来丝丝凉意,窗外的光一点一点淡了,沸腾的人声也渐渐静下来。 看着眼前喝醉却在傻乐的姜以禾, 楼止却是不由得笑出了声, “阿禾也会喝酒了?喝了多少?” 喝的神志不清的姜以禾大脑也跟着迟钝起来,她摆着指头一个个地数着, 朝他比了个三。 “五杯!我都喝五杯了!我厉害吧……” 她像个讨夸奖的孩子, 俏弯的杏眸好似会说话一般, 闪烁着楚楚动人的光芒,令人怦然心动。 “是是是, 阿禾最厉害了,只不过居然喝了这般多,还是当罚才是。” 他轻叹着斥责, 还好今日自己没看着只是和闲杂人等喝了些酒, 万一以后受谁蛊惑吃下什么要命的东西可如何是好? 还是不能让她离自己太远才行…… 他心里暗暗嘀咕着,但姜以禾听着却以为他是真的要罚自己,吓得立马双臂一张抱了上去。 “罚?” “你是要打我屁股嘛?” “不要,打屁股可疼啦,不要生气了嘛……” 她委屈巴巴地贴着他的脸一顿轻蹭, 似在哄小猫开心般亲昵。 温软的触感在脸上细细的摩擦,让楼止有些晃了晃神, 清烈的酒气带着少女特有的香甜将他包围住, 她还是第一次这般抱着他,这种感觉让他上瘾。 他下意识环住她腰让她跪在自己的腿上以至于不让膝盖磕出淤青来,彼时她便已高出他些许来。 “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不是坏人!” “还香香的……” 她含糊不清地说些什么, 视线更是一顿迷离只跟着这好闻的味道开始轻嗅起他的脸来,微微一偏过头去, 唇瓣便已擦过他的脸颊留下烙□□底的痕迹。 “阿禾……” 霎时,楼止的心似被针锥过一般,先是猛然骤停接着犹如惊石溅起了涟漪无法自矜地层层荡漾开来。 一种呼之欲出的感觉竟一时让他有所忌惮,白纱下的眼睫失措地扑闪着,嗓子顿时如干涸的湖底让他直冒沸意。 姜以禾腾出脑袋来,顶着个红彤彤的脸蛋,皱着细眉,带着几分憨纯地凑在楼止的身前问道。 “美人,你的脸怎么也红了,你也喝酒了嘛?” 浓重的酒气铺洒在楼止的脸上,竟一时缓解了他的喉燥。 他的喉结上下一滚,顿时注意力都只在她那一开一合的唇瓣上。 “阿禾……我也想喝酒了。” 他轻声唤着她,似在抑制某种冲动般难捱地咬紧了后牙。 “喝酒对身体不好的,你乖一点,不要喝了。” 姜以禾一板一眼地对他说得头头是道,可时不时的酒嗝却让她看起来越发的可爱。 他环上来她纤细的腰枝,带向自己,让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进了几分,内心不断叫嚣着什么,他呼吸有些急促, “那我乖的话,阿禾会奖励我吗?” 他自我举荐般微微仰起头朝她凑去,眼底越发的深邃,似无尽深渊想将她也一并坠入其中。 他想亲她了…… 可能,还不止是亲。 但又该做些什么呢,一时找不到出路,他像是蒸笼中的蚂蚁心中燥得不行,环着他的手蓦然又紧了些。 姜以禾喝了酒,那唇上会不会有酒的味道还是她自己味道,他从来没尝过,是和脸颊一样的柔软吗?他的喉结重重的滚了滚,他想做些什么…… 姜以禾一时亮亮的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双手抚上楼止发着烫的脸,列嘴一笑道, “对!你很乖!我要奖励你呢!” 楼止还在疑惑着呢,就看见姜以禾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他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最后她的睫毛轻扫着他的脸上,唇上传来浓厚的酒味和属于少女独特的柔软。 楼止似定住了一般,眼瞳里渐渐发散着光,他的双睫不安的颤动着,手也不由自主的攥进了少女的衣角,这一秒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等他准备细细的体味一番时,那柔软却刹然消失。 姜以禾抬起头还在一脸笑盈盈的揉搓着他的双颊, “你好好看!怎么搓都好看!”她爱不释手的又戳了戳。 楼止委屈地抬起头注视着他,他想再亲亲她。 “阿禾……再亲亲我好不好?” 他压低着嗓音像在压抑着某种情愫,暧昧又缱绻。 姜以禾玩上头,也很配合地低下头来, “木么~” 巨大的声音扩散开来。 楼止这才确定了它的解渴之处,他舔了舔唇,一副食不甘味的看向了姜以禾。 这样一星半点的触碰可不够啊… 他仰起头朝着那处柔软印了上去,姜以禾想后退,他却按住了她的后脑,让她不容后退半步。 他含了含她的下唇瓣,只有一个感受。 软,软的不像话!还带着酒香,很是诱人,他细细描绘着上面的纹路,不能自已地细细啃咬起来。 姜以禾微微吃痛地哼了一声,他便又安抚性的轻琢了几下,往往复复毫不厌倦般。 窒息感渐渐涌上头,姜以禾也渐渐恢复了神志就看见泛着潮红,呼吸急促的楼止, “楼……楼止!”她含糊地叫着他。 听到她的叫唤,楼止这才移开了唇和她鼻尖相对着重重的喘着气,他的唇上还泛着亮色,他微微皱眉看着姜以禾似是不满她刚才的打断。 “嗯?继续吧,阿禾,我喜欢这样,你不喜欢嘛?” 接着又歪着头靠来,呼吸一瞬间又被堵住,姜以禾惊地下意识咬紧牙关,却不小心咬到了舌尖。 血腥味扩散开来,楼止这才停了下来,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姜以禾那泛着红色的双唇,微微喘着气说道, “里面受伤了,把嘴张开吧,阿禾……” 他带着鼻音,声音低醇又迷离像带着古惑般让人极易沉沦。 姜以禾咬紧牙关不说话。 她此时脑袋还是昏昏沉沉地,也不知这屋里烧了些什么竟让她这般热,被他抱着的身子也似软了半截般根本用不上力来。 楼止轻吮着她的双唇,一边含咬着一边问着, “为什么不打开呢?我只是想给你疗伤啊…” 你最好是! 唇上全是细细的摩擦,她感觉痒极了,许是第一次和别人这般亲吻姜以禾夕真的很紧张,她甚至想哭。 但一想到好像是自己招惹的又有些欲哭无泪。 双唇被撩拨的发麻,受酒劲她丁点儿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死守严防。 楼止的心里像被无数蚂蚁啃食着,怀里的人哪里都这么温香甜软,他舍不得就这么结束掉…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病了,对于与姜以禾的接触他抗拒不了,也不想抗拒,他贪恋着她身上的一切,他遵从着内心不断向她靠近… 楼止的触碰从唇上转移向脸侧蔓延,他吻过她的红润的脸颊,靠着本能再到鬓角,再到耳廓,再到耳垂…… 姜以禾身子猛的僵住,湿润的触感在耳边扩散着,她听见楼止更为清晰的喘息声。 她的大脑也变得一片浆糊了,身体好像更软了,心跳声震耳欲聋快将她整个人震碎掉。 “楼……楼止。” 她的嗓子干的要命,双眼也开始湿润起来。 “嗯?” 楼止闷闷的答应着但却没有停下。 警铃大作!知道再这么下去一切都要失控了,姜以禾直接张开手掌,一巴掌捂住他不知收敛的唇上。 不得不说,这脸不仅看起来优秀,就连手感也不在话下! 楼止抬头愣了一会儿,扬唇一笑,扫过手指,痒痒的。 一股湿润从指缝间钻了出来,姜以禾看见泛着粉的舌尖在两指间游走,留下晶莹的水光,明明触上的温度是炽热的,但也很快被烘干变的些微有些凉。 第52章 姜以禾一惊,急忙收回手,却被蛮力抓住,往回扯着。 楼止的舌尖寻着手指继续往上,直到触上青葱的指尖,他含住指尖,尽情的滋润它,几次还急切的咬了咬。 姜以禾简直心跳如雷,生怕他一个不注意把自己的手指咬掉! 她本就白皙的耳尖和脸颊很快就因为羞耻而染上了红晕,指尖时而痛时而痒,还湿乎乎的…… 姜以禾看见他不经意间的抬眸,眼底泛着涌动,眸子上盖着潮光,他的耳尖也是一片绯红,略显难受的轻蹙着眉,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她欺负了一样! 露出这副模样,这很难不让她多想啊! 看着她越烧越红的脸蛋,他得意的重咬了她的指尖,最后似放过她一般拿了出来,带出一根银丝,姜以禾看见了,更是慌张地合起手指。 紧张的心简直堵在她的嗓子眼,上下不得,让她发不出一个音节。 带着凉意的手掌抚上她滚烫的脸,总算是为她降了一点温。 白纱下,他贪恋的看着她,眸色微暗,喉结滚动, “脸红了,好可爱……” 他慢慢靠近,炽热的目光停留在她微咬着的粉唇上,似带着古惑般幽幽开口道, “我可以亲你吗?阿禾……” 温热的气息已经洒在了脸上,姜以禾顿时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变得软绵绵的。 “不……不可以。” 不知道是第几遍这样的回答,楼止显然已不在意了,他用鼻尖蹭着她的脸颊低声蛊惑道: “那阿禾可以亲我嘛?” 灯烛越发昏沉的满室中温热的指腹绵延点火,他指尖的薄茧有意无意地即蹭在耳后轻薄的肌肤 ,某个瞬间,伴随着他低沉发闷的声音,她的心也止不住颤动。 许是被酒精冲昏了头脑,她一时竟也思索起这个问题来。 左右是他求着的,自己好像也不亏…… 姜以禾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她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去,像是怜悯世人的神女般落下普度众生的一吻,却在触及甘甜时下意识地探出舌尖轻扫。 突如其来的异样触感显然让两人都愣住了。 姜以禾吓得立马准备收手却被他轻易学了去。 他试探性地也学着探出舌尖,立马与她缠斗,撕咬,他生疏的凭着身体的欲望胡乱地搅动着,很快姜以禾就处于了弱势一方。 她的腰被压得越来越弯,好在有他撑着才不至于跌了地。 被他压着,澎湃潮涌迭起,原本脑子里的那一顾忌,不得不被她抛到了脑后, “哈……” “这是什么?” 血腥气在两人嘴里来回蔓延交替,但他却丝毫不顾及这腥气反而被另一种东西吸引了注意。 他皱着眉越发不明白,如灭顶般的快感似一把看不见的匕首一寸寸扎入他的心脏,掺着令人难以想象的甘甜雨露让他宁愿溺死其中。 而这样的感受,是姜以禾带给他的。 也只有她能带给自己…… 心中积攒的欲念终于有了突破口,他彻底失去理智竟想将她拆骨入腹。 “姜以禾哈啊……” “我能吃了你嘛?” “把你吃进肚子里了你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了?” 他喃喃地唤她的名字,抬手轻抚她通红的眼尾,眼底满是病态的偏执。 被他咬破的舌尖上的伤口好了又坏,坏了又好,楼止将她缠的越来越紧,炽热的气息和窒息感快将她整个人淹没。 姜以禾觉得,他似乎真的想将自己撕烂一般…… “轰——” 两人轰然倒了地,楼止欲壑难填,即使看她吃痛了也不打算停下,姜以禾本能地想将他推开,他全攥住她的手腕举过头顶。 “为什么要拒绝?” “阿禾不喜欢这样嘛?” “我可是喜欢的要命啊……” 他两人大口喘着气,他抵在她已覆着薄汗的额头,依然不打算就这么停止,但瞧着她发红的眼尾却又心生愧疚起来。 可他还想继续下去…… 但姜以禾却又哭了,看得他难受的紧。 他没了法子,只能委屈地将头深埋入她的颈窝,吐息着在她耳边喘息。 “我错了阿禾……” “你不喜欢与我这般亲近嘛?明明心情很好不是吗?” “阿禾,我该怎么办,我很难受,我想继续亲你……” 他将她抱得紧的很,一副欲将她揉进身体当中般独占。 而姜以禾只觉大脑缺氧的厉害,似都能看见数不尽的星星在眼前飞了,至于落泪那都是生理性反应,至于他说了什么她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想开口说话,嗓子也是涩的一个音儿也发不出来。 他还在耳边说些什么,可她脑袋实在昏沉的厉害,眼睛眯着眯着竟不知何时便失去了意识。 “阿禾,让我吃了你吧……” “我们本就该血肉相融的……” “阿禾啊……” 第37章 37章 次日醒来, 姜以禾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距离睁眼开还不到一刻钟,昨晚氤氲的回忆亦如排山倒海之势灌入她大脑,让她顿时精神大振, 一个鲤鱼打挺从不知何处的床榻上坐了起来。 “姑娘您醒了。” 身旁猛然传来的声音将她吓了一跳, 警惕地四处打探还好屋内只有一个下人并无那人踪影。 她长长地叹气,唇上忽地传来刺痛, 紧接着她便觉着这个嘴都不舒服起来连忙捂住嘴生怕被人看出些什么来。 “姑娘放心, 已经为您上药了, 唇上的伤口很快就会愈合的。” 又一个雷光在姜以禾脑子里炸开,她瞪大了双目不可思议地问道: “伤口?谁让你们帮我上的药?”该不会…… “回姑娘, 是楼公子,妖主说要好好照顾两位,楼公子一大早便从妖主那儿拿了药来, 替姑娘上好药这才离开。” “什么!他给我上的药!” 怪不得呢, 觉得伤口更不舒服了…… “那……那他现在去哪儿了?” “这……奴婢也不知道。” 不行!不能在这儿待下去了!要是看见了楼止她该怎么解释?岂不是得尴尬死了嘛! 她连滚带爬地冲下床榻,也顾不得脚上还赤裸着呢就朝门外逃去,哪知木门却抢先一步打开了来。 好死不死地与正开门的楼止撞了个满怀。 “阿禾,你醒了。” 楼止一副事后清晨的清爽既视感让姜以禾脸上一红,吓得只想赶紧离他远些, 又踮着脚缩回了被子里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楼止好奇地看着,手一招便让旁人退下了。 姜以禾在被子里躲了半天呼吸都快不顺畅了, 好不容易露个小口缓缓空气却被一只手猛地伸进, 直接将被子掀开了大半。 而映入眼帘的,是手撑在自己两侧,正倾身笑晏晏看着自己的楼止。 “阿禾, 还不醒嘛?” 醒?姜以禾只盼自己能睡死过去才好! 对!睡过去! “哎呦呦,昨晚喝酒太多脑袋还有些沉, 我得再睡一会儿……” 她故作头疼地摁着脑袋,转身就想倒下却被他又给拦腰捞了回来,这下好了,更跑不掉了…… “你撒谎的本事倒是越来越敷衍了。” 他离的近,无意间瞥见她唇上的擦痕,心中顿时波澜起伏。 回想起昨晚的温存,他再次□□中烧,尤其是当看到她的身上留下了自己的痕迹更是情难自拔地低头靠近。 “停!” 姜以禾一巴掌拍了上去,一个大大地响声扇地楼止当场一愣。 而姜以禾却是正言厉色,语重心长地长叹一声道:“楼止啊,我说过的,这样的行为是不能轻易做的。” “?” “昨晚……昨晚是我酒后失礼,我不是故意的,你……也是吧?” “酒后……失礼?” 楼止重复着她的话,眉心骤然紧了几分,他拿下她的手牢牢抓着不放,面上显然没了刚进门时的轻悦。 姜以禾默默为自己祈祷起来,毕竟这样的理由任谁听起来都只是想推脱责任吧,昨晚的事确实是她有错在先,但,也罪不至死吧…… 越是这样想着她心里越发没底,一个脑袋更是羞愧地越垂越低,最后被他掐着下巴又猛然提了起来。 而面对的不是他的怦然大怒,而是……好奇? “那是什么?” “?” “就是这个啊……” 说着,他似小狗吐舌头般伸出了舌尖,指了指破了皮的地方一脸疑惑。 “就是与你唇齿相缠,唔——” 第53章 姜以禾被他这直白的坦诚吓的一惊,又是一巴掌怕了上去,提醒他谨言慎行! “够了够了,我知道了!” 楼止一笑,牵过她的手,缱绻地在掌心落下了一印,又咬了咬那处好了的伤口,心中依然悸动不已。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心情很好,尤其是和阿禾一起。” “要真是酒后失礼,那阿禾可得多喝醉些才好……” 他讨好般又蹭了蹭她的掌心,更像小狗了…… “阿禾不喜欢嘛,明明昨晚那东西却一直叫个不停。” 他的莞尔一笑却立即将姜以禾的脸炸开了锅,他说的那东西是系统的好感度汇报,不仅他能听见,她自己听了都嫌吵的很,就一个晚上,她居然都到了45%! 可恶啊!你就拿这个考验干部的! “所以啊,那是什么?让我们心情都很好的接触?” “吻……那是吻。” 姜以禾心跳如雷,可答案却擅自跳了出来,她也知自己应该解释清楚才对,可他落在掌心的那一吻却像是落在了她心上般,软的不像话。 “吻?” 楼止细细研读着,嘴角的笑意愈深,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被他吻出的痕迹,有些满意又有些不满意。 “真好,上次是亲,这次是吻,那下次阿禾还要教我些什么?” 他期待着,渴望着,享受每一次她带给自己的前所未有的心情,很陌生,但却很美好,似用绫罗绸缎装饰的藤蔓,将他紧紧束缚却也丝毫不觉痛意。 “你……想让我教你些什么?” “嗯……” 这让他苦恼了起来,他要学什么?十八般术法他都会决然无需再学些什么才是,唯一不会的却是让姜以禾喜欢上他。 她眼中的人太多,他总是只占那一隅之地,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该怎么才能让她不讨厌自己,不想着逃离自己的同时让她也只看自己一人? 他是病了嘛? 大抵是吧。 不然为何一刻见不到她却会想念到心痛? 他曾动身随马行尽千山絮雪,任西风溅染眉睫,乱云击碎银月,这一生他本都惨败飘落才对。 但只要一想到她,自己这霜天掸尽的春野,就还是会摇曳。 而她的吻,似是深蓝的海的骨架,隐秘且磅礴,蚕食他的一尺一寸。 他们都将“喜欢”挂在嘴边,姜以禾也曾这般问过他。 只要“喜欢”了便能得偿所愿嘛? 只要“喜欢”了她便不会再看别人了嘛? 只要“喜欢”了他就能拥有她了嘛? 或许是吧……不然为何他们总是说着喜欢呢。 “阿禾,我喜欢你,我想……你也能喜欢我。” 属于少年的心事总是藏不住半点,想到什么便说了什么,带着最直率且赤忱的期许和璀璨。 但喜欢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片刻的须臾也不过是一场哄骗,心中再起波澜,却又实为不该。 她捧起他的脸与之对视,直白的告白不免让她心乱,但更多的却是低落…… “楼止,你能亲吻所有人,但……却不能对所有的人说喜欢。” 第38章 38章 “听说, 你和楼兄闹脾气了?” 灿阳下的观池泛着波光,两人于亭下无事逗鱼打发时间。 姜以禾看着池中婉游的锦鲤看得出神,艾艾地叹了一气。 和楼止闹脾气了嘛? 好像也不是……只是自从她说了那话后两人已经有两日未曾说过一句话了。 她伸出手轻点池面, 泛起的圈圈涟漪惊走一种鱼儿, 而她也似这些四处逃窜的鱼儿一般毫无头绪。 “没有,只是……他暂时确实应该离我远些。” 只有站得远了才能看得清。 而她……亦是。 看着两人整日消沉的模样, 黎微不免担心起来, “可是, 出了什么误会?或是楼兄心直口快又说了什么让姜妹妹伤心的话?” “楼兄向来耿直,虽嘴是毒了些但心里其实还是软的, 要他惹你不高兴了我这就帮你去训训他!” 黎微欲帮她出这口恶气来却被拦下。 “没有,他没有欺负我,反而是我, 说了些让他不开心的话……” 黎微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我知道你的为人,又怎会无缘无故惹别人不快来,肯定是他做错了什么。” 黎微看着她,一时也跟着神伤起来,但说到楼止, 她也才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其实并不多。 “初遇楼兄是第一次下山历练之时,知道他是个闲修道人, 除了他的名字外其他我也一律不知。” “但楼兄却深藏不露, 每次我身处险境遇到他时总能被他轻易化解,他总是为人亲和地笑着,但我知道, 他其实并不愿搭理我。” “可我一向尊拜强者,因此只当他性子使然罢了, 可他遇见你却截然不同。” 姜以禾听地稍稍竖耳,故作不在意却正了正身子来。 “有什么不同?” 黎微柔眉低笑,见她终于提了点兴趣来顿时开了话闸。 “自是哪里都不一样,楼兄自独来独往身边从未有过一人,但如今却是追着你来来往往。” “楼兄向来杀伐果断,不拘形迹,倒真像世俗外之人,如今倒也变得瞻前顾后了,心事重重了。” 梨花瓣随风飘落,旋转着描绘风的形状,犹如一叶孤舟零落在池面上,将水中倒映着的她的影子彻底搅乱。 “黎姐姐,你觉得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呢?” 她开始好奇,好奇这位处处留情的大女主到底是如何对待自己的感情,看似每个男主都对她痴心一片,但她却不作出选择,是不够喜欢嘛? 黎微淡然一笑,心也知她所指的意思,世人皆道多情女子水性杨花,朝三暮四,但她却不这么觉得。 “我享受别人对我的向往,好似,我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般,而我比起想拯救苍生,更想成为那种意义。” “但我不想被感情束缚,而且,我不害怕一个人。” “我希望你也是这样,爱慕也好,同情也罢,喜欢……永远是刹那的心跳、让你愿意奋不顾生的震动。” 黎微的话让她独自沉思了良久,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身边没了那人的身影竟有一种患得患失的落差感来。 在亭中不知一人坐了多久,当回过神来时已近日落。 望向未曾有人出入的拱门,她悠悠地叹了一气,转身走了两步身后却猛然传来熟悉地银铃声。 她心猛地一跳,眼中顿时明亮了几分,可回过头时却赫然怔住。 “姜姑娘,好久不见了。” 雪娘子依旧风姿绰约,笑得顾盼生辉,却让姜以禾的心猛然沉了沉,她攥紧衣角下意识后退半步,看向四周寻找着可脱身的机会。 然后雪娘子岂是毫无准备便只身闯入,她迈着莲步悠哉悠哉向她靠近,有些日子未见,她倒有了些久别重逢的感动来。 “那日你们走得快,我都还没和姑娘好好亲近亲近呢,这下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姑娘可否赏脸?” 姜以禾眼中戒备,冷着声道:“你怎么会来这里?是来找楼止的?” 回想起那日的铁链穿心,她依然心有余悸,想着万万不可让她再找到楼止才行,但她却掩唇一笑。 “今日我可不是来找他的,而是来找姜姑娘你的,放心,我只和你聊聊天罢了。” “聊天?那不如再叫人来,好好招待客人才是。” 雪娘子收敛了笑意,眸中多了几分正色,上下轻飘飘地打量着她,虽一个小姑娘本不值得她多费心思,但眼下可不一样…… “姜姑娘就不好奇,我与楼止的关系?” “不好奇。”她毫不犹豫地否认道。 但她偏偏没听见般,左右踱着步自顾自道:“我是楼止的亲姑母,原本你也应唤我一声姑姑才是,可这么叫总显得我老得很,还是直接叫我雪娘子吧。” 姑母? 姜以禾眉心一紧,虽心中疑惑却依然不搭话。 “我知道你怀疑,不过也不怪你,这孩子打小就奇特,除了他母亲不像任何人,我与他,也是这些年才亲近些来。” “亲近?”姜以禾不由得冷哼一声,“您说的亲近便是亲手穿了自己外甥的胸膛?” 无论雪娘子的话是否实属,但她伤了楼止的事她却是看的真真的,光是这一点,她便依然不可信。 第54章 雪娘子苦恼地叹了叹气,愁容满面道:“姜姑娘有所不知,我这番也是迫不得已啊……” “你可知楼止的过去?” 姜以禾一时没有回话,她却了然一笑,眼中的精魅越发蛊惑,故作玄虚地拖长了尾音。 “也是,要是你知道了恐怕也不会待在他身边了……” 雪娘子语气中的嫌弃听得姜以禾耳中一刺,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如果您是专来门告诉我他的过去的,那便不用说了,过去皆为序章,我在意的只是现在的他。” 雪娘子看着她不明深意地笑了笑,倒是有些喜欢起来。 “你倒是和那些人不太一样,不过……”最后的选择都会一样。 “怀有楼止时辉星陨落,命格更是下下的大煞,族内星师皆道此乃不祥之召,果不其然,还未足月,他便生生破了母亲的肚子爬了出来。” 回想起了些什么,雪娘子的脸色沉了沉,指甲更是深陷掌心传来钻心的痛意。 “幸好有我兄长日复一日为他颂经洗脱罪孽,这才压制住了他体内的煞气,他的母亲也幸得一命在,可见星师预言的真假。” 想来她又是一阵阵后怕地蹙紧了修眉,但姜以禾却不屑一顾。 “星师预言真假我不知,但雪娘子对楼止的忌惮和排斥倒是知道了不少。” “姜姑娘不信?” “我信不信,重要嘛?” 两人一时沉默无言,雪娘子倒是棋逢对手般戏谑地扬高了些唇角,扬高了些头,眸色沉了些睥睨着注视着她毫无畏怯的坦荡。 “怪不得他这般护着你,要是我,我也喜欢的要紧。” “既然姜姑娘不信,那我便让你眼见为实可好?” 姜以禾暗道不好,转身就朝墙角一处狗洞跑去,可刚跑了一步,脚却像是被定住般死死立在了原地,她试着动起全身却也是僵硬如磐石让她丝毫动弹不得。 “都说了只想和姜姑娘说说话,你这是要求哪儿啊?” 雪娘子搭着她的肩慢慢地来到她眼前,瞧着她不屈不挠地正这脸色心下倒是痛快了些。 她细长的手指抚摸过她的脸,不由得连连称赞。 “姜姑娘生的还真是好看,幸好那日没伤到这漂亮脸蛋,要是我也得心疼地不行。” 见她满眼怜悯心疼,姜以禾不由得更觉荒谬起来,难不成这一家子都有些病娇潜质在身上? 为她拨开几缕散落的秀发,雪娘子满意地抬起了她的下巴,笑吟吟道: “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是……实在不忍心看姜姑娘为了他而神伤。” “楼止……他不是人,更不会懂,人的感情。” 她话中有话,指点轻轻点了点她的心脏,接着姜以禾似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般竟让她踩着地也翻转了起来。 最近赫然失重下坠却又掉入了深不见底的湖底,她被呛了几口,真实的溺水感让她立即屏住呼吸,身体却依然不受控地越坠越深。 看着那一抹刺眼的光芒越来越暗,她仅存的氧气也已到了濒危之境,她挣扎不了半分,无数条铁链从湖底而来又纷纷缠绕住她的浑身上下,直至掠夺了她眼中最后一丝光芒。 “赫——” 当她再次猛然睁开眼时,自己已不在湖底,身上也无任何潮湿的不适,反而轻忽地似不存在般。 眼前一片漆黑,忽地“轰隆”一声,巨大的惊雷携卷着闪电施舍了唯一的光源,她终于得以看清。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子,里面都是些落了灰的家具,看着似是很久没人来过了。 但在不起眼的角落却赫然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姜以禾先是一惊,犹豫了数秒后轻声开口询问道: “你好,请问……这是哪儿?” 回答她的是一声比一声凶狠的雷声,那小小的身影依然缩着,并随着雷声的愈演愈烈而逐渐颤抖起来。 姜以禾满满靠近了些,发现这小人似乎真的是个孩子。 她依然不敢靠得太近,在离了几步的距离又喊了他几声,可依旧没有回应。 她不由得怀疑这一切的真实性,知道屋外传来一些什么动静,那孩子忽地不抖了,甚至说……连呼吸都下意识停止了般安静。 姜以禾不明所以,伸出手想拍拍他,却见他僵硬地抬起头来。 小人穿着不凡,但脸却是消瘦的很,本就不大的脸更是凹下了两侧,从脖颈蔓延而下的一道深一道浅的伤疤在雷光的映衬下显得触目惊心。 他额前散落着墨发,紧咬着的下唇有了唯一的一丝血色。 姜以禾有些担心,正欲开口却见他幽幽地抬起眼眸来。 一对嵌有繁樱的琥珀眸子让她当场一愣,这样的眼睛她只在一人那里目睹过。 但比起那时杂糅着的各种神色,此时它却是像死水一般毫无波澜之意。 但最让她疑惑的,还是他空洞的毫无一物的对望。 “楼……楼止?” 她试探地唤了一声,比起自己为什么会出现于此,她确实的是另一件事情。 他……看不见自己。 第39章 39章 雨势渐大, 风声鹤唳。 霹雳一声,惊雷又响起,倾盆的暴雨像是一股积郁在胸中已久的怒气, 宣泄地落了下来。 庭院中, 大雨如注,落在青石地上, 泛起一圈一圈涟漪…… 姜以禾也被这赫然的雷声吓了一跳, 面对如此情形有些手足无措。 而随着错乱的脚步声愈发靠近, 经久失修地大门被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开。 姜以禾下意识回头,那几个闯入之人却已穿透她的身体而过。 姜以禾不可思议地摸了摸自己, 果不其然犹如一道幻影就连自己的手也穿了过去。 这下她确定,她确实是入了雪娘子设下的陷阱里了,但她为何要大费周章地将她弄来这里? “还真能躲啊!每次下雨都让我的好找!” “这次耽误了时辰, 看门主不好好教训你!” 几人语气尖酸刻薄, 下手更是毫不客气,抓着他细瘦的手臂就将人拉起半个身子高。 “楼止!” 他们自然听不见她的声音,她试图拦住几人手却无能为力地一次次穿过。 见此情形,她不由得担心起来,但小楼止却没什么反应, 似是早知结局如何般反而坦然地如一滩死水。 屋外暴雨,他被粗暴地拉扯着穿行在雨间, 即使努力跨大也依然赶不上成人男子的步子, 踉跄地跌了两步直朝泥泞中摔去。 “楼止小心!” 姜以禾放心不下地跟了上去,见他摔着下意识就想伸出手但依然一场空,他摔得满脸污泥, 甚至脏水溅入了眼睛中依然不吵不闹,反而是那几人见他摔了也不打算停下, 反而连拖带拽地强迫他在地上滚爬。 很快,他的掌心被划破几道口来,身上的衣服也是无一处安好,偶然翻起的袖口让她意外看见了他手臂上不止一条的伤疤。 姜以禾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她不知道这一切是否属实,是雪娘子编造的幻境还是……她从未知晓的关于楼止的过去? 她愣在原地,知道小小的身影快要彻底消失,她暗暗咬牙,提起裙角追了上去。 她如今是个幻影,旁人看不见听不见也摸不着,她得的方便也是自由地穿墙而过。 她看着几人拽着小楼止穿过竹林,进入了一个似陵墓的底下暗道,她左右打量着周围,一路走来并不难看出这里的显赫,但独独这一片竹林却荒芜的骇人。 她没有心思继续想下去,抬步迈了进去。 通道幽暗绵长,可迈尽石梯看到的却又是另一副光景。 似是闯入了军库,室内大大小小放着数不清的利器与刑具,烛光偶尔闪动擦过铁银露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寒光。 而嵌入岩层的密密麻麻的书籍却又似与这雪腥气截然相反般倒是让她一时分辨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小楼止被束缚在中间的椅子上,将手脚缠紧在椅干上也不见他反抗。 姜以禾皱紧眉头不知几人要干嘛,余光见一道身影赫然出现。 “门主,人送来了。” 几人突地恭敬地行起了礼,姜以禾好奇地看过去,见了那与楼止似有几分相似的男人后顿时一愣。 男人眉目疏淡,衣摆如流云,手中拢着一卷书,长腿迈来,谦和温润,倒是和那几人看着沾不上半点关系。 第55章 而他们又唤他……门主? 姜以禾想起原文中关于楼止为数不多的描述,其中就曾一笔带过他霁风朗月的父亲——万宗山门主,楼明敬。 而至于这个万宗山,也只是与女主黎微有过一些无关紧要的交集罢了,说到底是干嘛的,这倒是一无所知…… 姜以禾打量着男人,要是没猜错 他怕就是楼止的亲生父亲了。 可明明是两父子,却为何是这般见面的情形? 楼明敬合上手中的书,掐着眉心长叹一气,招了招手示意众人退下。 “敬儿,你这又是何苦呢?” 他轻声唤着他,从袖间拿出手帕为他擦拭去脸上的污泥,看着倒像是慈父模样。 只不过…… 他唤楼止“敬儿”? 这让姜以禾觉得奇怪,但又觉得可能是自己疑心太重罢了。 “为父不是告诉过你嘛,下雨时要来地堡才行。” 他低着头,默不作声,即使是面对自己的亲父亲他依旧一副无喜无悲的模样。 楼明敬没有怪他的不知礼数,反而嘴角擒着一抹笑,眼中尽是满意之色。 “不过现在也来得及……” 他轻轻捧起他的脸,语气中多了几分兴奋之色。 “放心,为父一定帮你脱离这苦海。” 接着,他转身走向刑具台,手在一众刑具中扫过最后拿了条由金蛇皮制成的索套。 在姜以禾错愕的注视下,他慢慢将索套绕过楼止的脑袋,再拉紧活绳便与他的脖颈无一丝空隙。 “敬儿,你要知道,为父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说着,牵动绳索的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扯过脑后,收到压制,楼止的脑袋不受控制地向后靠去,却被靠椅抵着只能是与脖颈的一番挣扎。 “呃——” 突然扼紧的呼吸让他喉间一片难受,面不改色的脸也终于有了变化,他瞪大着眼睛似要将眼球给突出来般惊愕。 要想缓解这样的窒息,他只能死死咬着牙,抓着扶手的手似要将之拆下般强劲得手筋爆动不安。 可楼明敬却不满足般轻啧一声,将绳索勒得更紧了些。 “敬儿,你要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的错,那东西本该属于我才对……” 他似喃喃自语般,眼中越发得凶狠和刚进来的温柔简直判若两人。 见他痛苦的眼都要翻过去,他依旧泰然自若,将绳子的一头束在了墙面上,绷紧的绳子只能让他艰难地张着嘴呼吸,而没呼吸一下,都是对脖子勒断的一丝威胁。 如此场面看的姜以禾触目惊心,虐待不会说话的动物尚且都是残忍的,更何况还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她瞪大着眼睛,下意识捂住嘴不敢惊声,一颗心也似被那金色绳索勒紧般心疼地不敢大声呼吸。 楼明敬闲庭信步地走向另一处刑具台,手中挑选着,最后选了个趁手的小匕首。 匕首虽小,但却锋利无比,在烛火下散发着嗜血的压迫。 楼明敬浅笑着,嘴里哼着歌一步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见他狰狞的脸丝毫无所畏惧地瞪着自己,依旧不生气,反而脸上还多了几分慈爱来。 “敬儿,不是你在痛,是这幅身体在痛罢了。” “待为父将那东西拿出来,你就不会痛了,乖……” 似恶魔的低语般,两人截然不同的处境让姜以禾感觉自己在看什么猎奇的虐待秀,她气愤地便想去,拦下他,但却依旧徒劳无功。 楼明敬将他的衣袖撩开,手臂上新旧的伤疤重叠着似一条条蜈蚣般随着他的暴动不安而蠕动。 他眉头一蹙,指腹可惜地安抚着,“看来这么浅的伤口已经起不到作用了……” 原来,他并不是来怜惜这么个不到十岁的少年,而是在遗憾他的伤口愈合得太快。 他拿起匕首,锋刃对准着他的皮肤,斟酌着要往哪儿切开才好。 而被困着的楼止此时依然察觉出不好的预感,他哼哧着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脖颈出被摩擦出血痕,淌出细小的血流钻入衣襟。 楼明敬优雅地比划着刀刃,似一位艺术高湛的雕刻师,在确定好所要雕刻的纹路后精准狠地落下一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回荡在幽静的地堡中更显骇人。 楼止疼地五指痉挛地抽搐着,窒息感加上刀刃不断划破皮肤的割痛让他意识涣散不堪,他痛得面容煞白,额头全是冷汗,上翻的眼白中充斥着血色。 “别怕别怕,很快就没事了……” 楼明敬轻声安抚着他,刀刃刺入肌肤直达骨头,但却没有刺穿的打算吗,而是像切肉去皮般在他的手臂上硬生生割出个方形来。 “撕拉——” 血肉相离的拉扯声,他已赫然将他手臂上的一块肉切了下来。 血流不止,很快地面上已是一片血滩,将他的半身沾红,而楼明敬的衣服也难逃地被沾上猩红之色。 手臂上赫然凹下了一寸方地,裸露的骨头依旧还藕断相连般拉扯着筋肉,而姜以禾似还能感受到它还在跳动般腹中翻江倒海。 她被吓的瘫倒在了地上,而楼明敬却不以为然地将那块割下的肉扔进了一旁正在熬制什么的大锅中。 “父……父亲!” 他哑着声,温热的液体在一瞬间涌出,无法抑制的痛席卷他所有的思维,他的脑袋中只有一个不断叫嚣回响, 好疼! 真的好疼! 他是不是要被疼死了! 像是被重锤猛击,或者是被灼热的铁块烫伤,那种痛苦深入骨髓,让人无法忍受,犹如被一只狂野的猛兽在体内撕扯,这痛感犹如闪电在他全身上下疾驰,试图将每一寸肌肤都撕裂成千万片。 听到他唤自己的楼明敬只是稍稍抬了下眼,眉眼一弯似是从地狱而的罗刹鬼。 “嗯?” “敬儿可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想说。 他想让父亲放了自己…… 他想问母亲这次为何不来见他? 他想知道……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可是如今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灯火通明的地堡无疑是个巨大的屠宰场般,刺鼻的血腥让姜以禾眼眶一湿,巨大的悲痛让她不敢继续看下去。 她不敢想象眼前的一切是否是楼止的过去,但无论是不是,此时她除了心疼再无其他。 “生的它们怕是不大喜欢……” 说着,楼明敬夹起烧得炽红的碳块,虽不大但要想放入他特意腾出的“凹槽”却也正合适。 “呲——” 滚烫的碳火接触到模糊的血肉顿时冒出熄烤的白烟,他的喊叫也越发绝望,疯了般的挣扎将镶嵌与地面的石椅也动摇了些来。 高温的炽烤赫然将一处的血肉变了色,头发烧焦的气味扩散开来,明知都是无用功,但姜以禾却彻底坐不住了,她不顾一切地试图拦下他,但也只能看着自己的手一遍又一遍的穿过所有能看见的东西。 她大骂着,不知何时自己已泪流满脸。 到了这步,楼明敬依然不打算停手,他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打开后将里面的东西尽数撒在了他的伤口上。 “看啊,它们吃的多欢。” 他满意地笑了,只因为那里面的东西不是旁的,而是他精心饲养的蛊虫,已人肉为养料而养得全身遍布着犹如人眼般的豢虫。 它们啃食着烧得几分熟的肉骨,并不断朝里钻去,楼止清晰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不断地钻入自己的体内,吸食他的肉,剥离着他的皮肉…… “好了,敬儿别怕,很快就要结束了。” 他依旧在轻声细语地安慰着他,似乎这一切都只是被蚂蚁啃食般大小的伤痛,接着他举起匕首对准了他那双愈发空洞的眼眸。 “你的眼睛倒是和檀儿很是相像,取下来制成手链她应该就不会生气了。” 手起刀落间,楼止已彻底没了喊叫的力气,从眼中流出的不知是泪还是别的什么,他仅剩的一只眼中只剩下父亲沾上几滴温血的面庞。 他看着他,眼中越发得混沌,似有什么东西正欲冲出心脏般跳得让他震耳发聩,犹如被一只狂野的猛兽在体内撕扯,内脏仿佛都要被粗大的荆棘拖出体外。 当他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站立在了地上,他大口地喘息着,手上却赫然多了那把原本应该插入眼中的刀刃。 而独眼的视野中是胸口涌出大片血迹瘫倒在地的楼明敬。 “哐当——” 他吓得后退半步,手中的匕首立马落了地,无数个疑惑在脑中嘈杂地大喊着,他痛苦地抱头呐喊,甚至恨不得将耳朵拔出体外。 第56章 而此时,一群人闻声赶了过来,看见了眼前的一幕纷纷拔出长刀对准楼止。 看见为首之人,姜以禾当场一愣。 只见,一张与血娘子别无一二的脸此时正气得目眦尽裂,眼中的怒火恨不得将他焚烧殆尽般。 厉声怒吼道:“楼止欲谋害自己的亲生父亲!如此大逆不道之举简直就是恶魔!” “你还真是天煞孤星!害了满门不够现在连自己的家人都不放过了嘛!” “坏种就是坏种!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不去死啊!” 第40章 40章 “敬儿!” “敬儿!” 漫天雷雨, 楼止从地堡中被押着出来,为了不让他再次逃脱,他们并没有松了他脖颈的紧索, 还将他的双手压在了身后, 两条铁链贯穿了他的肩胛骨,他不堪重负, 勉强站立的双腿只打颤。 他偻身大口地喘着气, 步履阑珊每慢了一步背后的鞭印便多了一道。 “兄长每每都护着你!如今他昏迷不醒门中便是我说了算!” 雪娘子手中的铁链猛地一拉, 迫使他向后跌了两步,肩上抽离的一瞬更似万箭穿心般重创让他喉间涌出一大口血来。 “敬儿!” 大雨中, 一道红色身影跑得莽撞,也顾不得雨水的侵扰,一双镶有宝石的金绣鞋早已污秽不堪, 她的发髻早已散乱, 瞧见声势浩大的一群人更是跑得越来越急。 听到声音,楼止空洞的眼中恍然恢复了神志,他拼尽全力想正眼再瞧她一眼,可脖颈上的绳索却是猛地发力,逼得他仰跌在地。 姜以禾也寻声望去, 只见那红色的身影越来越近,这影影绰绰倒是让她心生熟悉来。 待那抹红色越发醒目, 姜以禾这才想起自己曾在那里见过她。 在昭娘的梦魇中, 她曾与杨三牧打开过几扇门,她记得其中一扇门中就曾出现过这个红衣女人。 而今日,她终于看清了她的容貌。 那是一双和楼止生的一样好看的眼眸, 但却满是悲惜,似盛入了一汪秋水般让人哀叹。 她无疑是貌美的, 比起寻常的花容月貌更多的却是如失落的月色,即使星辉再璀璨也永远秉承着无暇的纯白。 而这样看似遗世独立的人,此时却是触目崩心。 “敬儿!你们要把敬儿带到哪里去?” 她焦急地质问着,看着遍体鳞伤的楼止更是不顾横在脖子上的刀刃就想冲过去救下他。 “嫂嫂,我劝你还是不要为他求情的好!” 雪娘子拦下欲对她出手之人的刀刃,瞬间移动便以拦在了她身前。 “雪儿,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敬儿会在这里?为什么他浑身都是血啊?” 月檀吓得花容失色,一颗心全被吊在了嗓子眼上却被雪娘子拦着不能上前半分。 “嫂嫂,楼止他刺伤了兄长!” “什么?”月檀也是大吃一惊但很快又反应过来气愤地与她对峙。 “就算是刺伤了明敬但你也应该知道那不是敬儿做的才对!” 两人话中有话看的姜以禾一头雾水,但不必旁人解释她也看得出来眼前这个红衣女人想必就是楼止的亲生母亲。 那梦魇中看到的也是他们,但是...为什么当时楼止明明不在梦魇中她却能看到他的过去? “嫂嫂!就算不是他又如何?那东西在他体内这么多年或许他就是形化出的也说不定!你和兄长已经偏袒他这么久了,今日我绝不会再轻易放了他!” “雪儿你想干什么?” “将他关入禁牢,饿个几年在说反正他也死不了不是嘛?” 雪娘子眼中多了几分绝情的狠厉,丝毫不为他如今还是孩童的身躯感到心软半分,甚至恨不得将他除之为快! 只是眼下他对兄长还有些用处,即使再恨她也得忍住。 “不行!他还这般小,那禁牢暗不见天日你要他怎么坚持下去?” “哼!坚持不下去最好!干脆死在里面得了!”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伴着雷声乍响,雪娘子的头被删得侧偏,白皙的脸上已赫然有了五指的红痕在,她却轻蔑地一笑。 “我叫你一声嫂嫂那是看在兄长的份上,如若你再不懂分寸我也不惜违背一次兄长的号令!” “既然你这么心疼你的宝贝儿子,那就一起关进去好了!” 几个侍卫上前将月檀一并压了起来,贴身手下欲劝些什么却被雪娘子一个巴掌扇出血来。 “这门中眼下到底是她当家还是我这个二少主当家!” 她一声吓令旁人立即没了犹豫之心,连忙将两人绑着压入了禁牢之中。 “敬儿!” 终于能见了楼止,月檀此时已是泣不成声,如今的他已是奄奄一息,吊着半口气敛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拼尽全力也只能睁开一条缝来,但雨水太密,他只能依稀看见母亲颤抖的身影。 手下的侍卫不敢怠慢,便想如牵着死狗般将他拖入禁牢被月檀双臂拦下。 “我们会走的!” 月檀本就病弱,此前更是躺在病床上还在喝着汤药,要不是贴身婢女前来通报,她甚至还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正遭受如此酷刑! 可此时作为一位母亲,她已没有心思再去虚弱,而是毅然决然地将他背了起来,顶着如刀割般的沥雨趄趄趔趔地朝阴湿昏暗的禁牢中走去。 姜以禾立马也跟上了上去,最后看了眼雪娘子,此时昏迷不醒的楼明敬被抬了出来,她满眼的担忧倒是与身为妻子的月檀全然不同。 两人被关入禁牢,说是禁牢还不如说是水牢。 本就密不透风的的硕大木箱现实被下了什么术法,接着拔地而起竟直接投入了深不见底的湖中。 木箱不断下沉,最后在湖面上掀不起一点涟漪。 而箱中的两人只能靠从木缝中投来的丝丝微光得了一点亮,除了有正常的氧气外再无其他。 月檀忍着悲痛为他处理着伤口,可没有任何疗伤的灵药她能做的也只是将他的血给止住。 两人在湖中不断下沉,早已分不清日月时辰,让她坚持下来的是怀中安静得无声无息的弱小身躯。 终于在不知过了多久,楼止醒了过来。 “娘亲?” 他弱弱地唤了一声,积攒许久的愧疚终于在此时决堤,月檀将他涌入怀中泪流不止,嘴里不断重复着是自己对不起他。 而小小的楼止并不在意自己身处何处、身上的伤如何,他只是在为还能见到娘亲而开心。 “娘亲终于来见敬儿了,敬儿好想娘亲啊。” “都是娘亲不好!是娘亲不好!” 小楼止听不懂娘亲在说些什么,他只当是自己身上的伤怕是又吓到她了,之前也是这样,每次他受了伤娘亲总是会抱着他哭得很伤心。 但他其实不痛的,他不想看到娘亲掉眼泪,更不想她因为自己身上这些丑陋的伤口而抛弃他。 “娘亲不哭,敬儿不痛的!” “只是和往常一样罢了,现在真的不痛了!” 他连连卷下衣服遮住这些不堪入目的伤疤,小手胡乱地抹着将脸上还残留的血迹擦掉。 偶然间他想起了自己的右眼,他记得之前被父亲插了一刀来着,但好在现在没事了…… 人人都说他是个怪物,他想或许是吧。 因为无论他受过多严重的伤总是能在几日后便自动愈合。 他确实和别人不一样,意识到这点是他四岁时拿着菜刀抹了一个欺负他的人的脖子后他没有像自己一样醒过来后…… 又过了些时候,即使依旧伤痕累累,但小楼止却像是没事人一般脸色已然好了不少,姜以禾也感叹他这神奇的自愈能力,联想到他之前几次受过的大伤都能在几日后恢复的奇观倒是能接受了些。 “娘亲,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节,爹爹他还在生气嘛?” 这样的地方他不是第一次来了,但前几次都是自己被关进来,这次不知为何母亲也被关了进来,他不免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连累的母亲。 月檀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温和着语气道:“没有,这不是敬儿的错,再过几日爹爹的气就消了,敬儿不要怕,有娘亲陪着敬儿呢。” 小楼止不知道再过几日是要多久,但只要有娘亲陪着自己他倒也觉得此时的宁静比任何时候都要安心。 他静静依偎在母亲的怀中,听着她哼着不在调上的歌觉得甚是有趣。 他很少能与母亲这般静谧,门中的人都说他是不详之人,对他避而远之就连母亲也不许与他有过多接触。 第57章 每每只有下雨天时,母亲会不顾一切的来见自己将他藏起来,叮嘱他千万不要被父亲发现,尽管父亲总是会找到他…… 在过了不知道多久,楼止的肚子被饿的咕咕叫,月檀轻笑一声从锦带中拿出一方手帕。 打开里面是凉了许久的几块桃花糕。 “来,敬儿饿了吧,先吃几个。” 楼止看着,却迟迟不见张嘴,因为这东西极甜,每次娘亲总是来见他总会带着些来,他实在是不喜欢吃这般甜腻腻的东西。 可这东西是娘亲亲手做的,也不知道为何娘亲竟喜欢这般甜腻的东西…… 他抿着嘴看了眼娘亲,随后粲然一笑将桃花糕塞入嘴中。 “娘亲做的桃花糕甚是好吃,娘亲您也吃些吧!” 可她却只是笑笑,“娘亲不饿,敬儿吃吧。” 后来的几日,小楼止靠着几块桃花糕勉强度日,可一直为进食的月檀却是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直到手帕中彻底没了一点残渣,暗不见天日的木箱中没了一丝生的希望。 “娘亲,为何父亲还不来救我们?” “是我做错事惹父亲不高兴了嘛?” 他已经饿了很久,唇被他舔了一遍又一遍已经干裂的渗出血渍来,眼下的乌青让他的视线越来月越涣散,肚子孤零零地叫着他却束手无措。 小楼止越来越担心,尤其是看见娘亲越来越虚弱的身子后更是急地落下了泪水。 月檀只能靠着角落勉强坐着,她的脸消瘦了两圈却依然在笑着。 “敬儿不怕,睡一觉父亲就来了。” 小楼止信了她的话,乖乖蜷缩着躺在了她身旁,勒紧自己的肚子不断催眠自己赶快睡一觉就好,一觉醒来自己就能出去了,尽管每日吃大家吃剩下的泔水却也能顶饱。 重要是……他不想让娘亲陪着自己一块儿挨饿。 可一觉醒来,他却依然在昏沉沉的木箱中,父亲没有来救他们,但母亲的手中却赫然多了块生肉。 “父亲说了,再关几日就放敬儿出去了,这是你父亲送进来的吃的,说着再坚持坚持便好了。” 第41章 41章 “这是……父亲送来的?” 看着眼前还带着血的生肉, 楼止不禁皱起了眉。 月檀苦涩一笑,解释道:“你父亲没事,倒是小姑还在生气, 所以得再委屈敬儿几日了。” “这虽说生肉但却是滋补的灵兽肉, 你父亲说吃了它敬儿的身体会好的更快些。” 他抿了抿下唇,脸上多了几分苦恼, 虽他的肚子是很饿, 但这样好的东西应该给娘亲用才对。 娘亲的身体本就不好, 如今还被自己连累也关入了这阴暗的禁牢,还许久未曾进食…… 他摇摇头, 将生肉推远了些,“还是娘亲吃吧,敬儿不饿。” 可话音还未落下, 如雷般响的肚鸣便将他的谎言不攻自破。 月檀被他惹笑, 轻轻刮了下他的鼻尖,语气尽是宠溺。 “你啊……” “但在你睡着时你父亲就已经送来了汤药,娘已经吃过了,这是你的。” 听到这样的话,楼止的眼中顿时亮了亮, 看着眼前的生肉顿时感觉更饿了。 他不是没吃过生的食物,在他记事的那几年, 父亲就曾将他扔在了野兽丛生的后山。 在那里他每日与群兽缠斗,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饿极了也会拿败与手下的野兽顺手吃了饱腹。 他觉得,除了腥了些倒比门中师兄弟剩下的泔水妖好下咽。 “娘亲, 我真的可以吃嘛?” “嗯,都是敬儿的, 敬儿得都吃光才行。” 月檀有气无力地笑着,一只手却死死地捂着腹部。 得了准许,小楼止只觉眼前的生肉犹如凤髓龙肝般令他垂涎三尺,三下五除二便已将它吞入腹中。 月檀为他擦去嘴角的血渍,笑着道:“以后每日你父亲都会送食物下来,敬儿只需睡一觉醒来便能看见了。” 或许是娘亲温柔的声音听得他犹如匡床蒻席,未曾体会过的温情让他一时疏忽了她愈渐昏睡的神情。 在吃了弟五块肉后,月檀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平躺着,已有许久没有再哼歌给他听了。 “娘亲,您是不是生病了啊?” 他匍匐在她身旁,压低着嗓音似是怕吵醒般小心翼翼,但却又担心她不会再醒。 “咳咳咳……敬儿……” 她低低应了他一声,咳嗽牵动起身体的震动让她脸色越发得憔悴。 听到自己的名字,他立马凑了上去,一双眸子里顿时汪洋一片。 “娘亲……” “父亲为什么还不来接我们出去,他是不是还在生气?” “那气我一个人就好了,让父亲将娘亲接出去吧……” 见着一天比一天话少的娘亲,他彻底慌了起来,可自己什么都不会还惹得父亲此番生了这么大的气,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敬儿……” 月檀拼尽全力抬起手抚摸了他的脸,冰冷的触感似是一把刀在他脸上刻下了痕迹,一滴泪瞬间夺眶而出。 “别怕敬儿……” “没事的,再……再等几日便好……” 再等几日,他已经等了很久了,为什么父亲还没有来? 他不理解,但此时更为一种不知名的恐惧渐渐笼罩,他抓紧了她的手,哽咽着不断忏悔自己的错。 “是敬儿错了……” “我不会再惹父亲生气了,让父亲接娘亲出去好不好?” “敬儿以后会听话的,不会再喊疼了,不会再藏起来了,让父亲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他想起了门中人对他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但却没人告诉他,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师弟们会拿石头砸他,师兄们会将他溺如水中再拿利器贯穿他的四肢、或是用烈火灼烧他…… 他只知道这山中最厉害的人是自己的父亲,但每每只有下雨天时他才会见到他。 他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意思,但他却是极少数会对自己的笑的人。 他会这都是为了自己好,虽然他也和那些人一样总是拿东西在他身上折腾,但也好在有他在自己才终于能吃上饭。 再者便是他的娘亲,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 他想要一辈子陪着娘亲,于是无论多痛他都会忍下来。 他活的已经很安静了,但仇视的目光却一刻未从自己身上离开过。 他不想给娘亲惹麻烦,只能跑,跑到他们都累了没心思抓自己了再悄悄地回去。 他从未下过山,因为亲娘还在山上。 他不知道什么是错,但现在他想他明白了。 他错在没有早一些带娘亲离开这儿,没有听娘亲的话好好躲起来,没有早一些将那些欺负他的人统统砍下脑袋…… “娘亲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可……又舍不得我的敬儿。” “你还那么小,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眼泪无声滑落,月檀感受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点涣散,可朦胧的眼中依然放不下这个受尽委屈的少年。 他知道,那个人不会来,最起码不会在她死之前来。 “我的儿,你一定要……活下去。” “这不是你的错,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是你的错。” 她彻底脱了力,手无声地坠下被他立马接起,可干瘪且畸轻畸重的触感却让他身子猛地一僵。 “娘——” 尽管受多大的剔骨之刑,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害怕过,他跪地想将她扶起,可肩头赫然的落空却让他瞳孔地震。 他这才发现,她裙摆处的衣布已经被撕裂地狼狈不堪,而她的身体上下也早已渐渐泛出了一遍遍浸透衣裳的血印。 “那些肉……” 楼止只觉得自己的胃里翻滚地厉害,他克制自己不要去想赶紧为娘亲治疗才对,可那咀嚼的动作和声音却在脑中挥之不去。 他知道死是什么意思。 就是她再也不会开口说话,再也不会用温柔的眼睛看着他,再也不会刮他的鼻尖说自己又是如何想念他…… 再也不会吃到那甜腻腻的桃花糕了。 他果然和他们说的一样——他果然不配成为人。 可月檀却还是笑着安慰他,“娘不会死的,就像你一样。” 他这才恍然想到,自己和旁人不同那自己的娘亲或许也是这样? “真……真的吗?” 第58章 死寂的心终于又重新有了期许的跳动,他胡乱地擦去眼泪,眼里亮莹莹的似嵌入了宝石般璨起期许。 “是啊……只是娘亲有些累,想休息一下。” “那娘亲要休息多久?我会一直陪在娘亲身边的!” 而她只是笑笑,并未回话,将脖颈前挂的一枚铜币摊在掌心。 “这是娘亲除你以外最珍视的东西,待敬儿也有了想守护的人,便送给她吧。” 楼止接过那枚铜币,却并不打算收,他将它攥紧与掌心,坚定道:“既然是娘亲珍视的东西,那我不能要,我就先替娘亲收着,待娘亲身体好了便退还给娘亲。” 见他执拗的模样,月檀没了折儿,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忽地开口道: “'敬儿'这个名字娘亲其实不是很喜欢,待出去之后便不叫了吧。” “那……叫什么?” “止,便唤作阿止吧。” 他乖乖地点头答应,叫什么都不要紧,只要还有人愿意叫他就好。 “阿止啊“” “你不必愧疚,娘亲生下你,只是为了让你看到这世间灿烂的一面。” “你生来……便应该是自由的才对。” 只是……因为她的无能才让这些愿望这时候才能实现。 “一定要活下去……走出去。” “看看……你未曾知晓的世界。” 她说自己累了,想休息了。 他不再去打扰,期待她再次呼唤自己的温柔嗓音。 可是她沉默,再沉默…… 跪在她面前,他好像一块被淹没了的石礁,等待好久,也等不到她眼睛的退潮。 他有些冷,只能蜷缩进娘亲的怀中取暖,可她的身体却比那年大雪盖了他七日还要冷。 没有人再与他说话,他不哭不闹索性也不再开口,就这么木楞地抱着槁木般的尸体静静坐着。 没有人再会叫他“阿止”了,他这般想着。 他忽地不想洗净这身淤泥了,让原他痛苦的本来不是它,而是再一次被抛弃、被不所需要。 既然如此,那他也不再需要任何人了,于是执拗在身体里长成了参天古柏。 怀中的尸体渐渐发篮,她的姣好面容早已不复存在,与他作伴的只有那些还在蠕动的蛆虫。 他真的饿极了,将那些蛆虫尽数吃了也无济于事。 怎么办? 他快饿死了,但他是不会死的。 看着被驱虫啃食的尸体,有一瞬他竟忘记了这是谁,待嘴里已咀嚼起手骨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看着一败涂地的残肢,他忽地笑了。 “你不会怪我的对吧?” “我只是太饿了,我想活下去……” “我没错的对吧?都是为了活下去……都是为了看你口中的那个世界……” 他梦魇般嘴里喃喃着什么,一边疯狂地将残肢往嘴里塞,他的肩膀剧烈抖动着,怪异地笑着眼角却不断滑过莹光。 最终,他蜷缩在一摊衣物中睡去。 看到这一幕,姜以禾不知道自己该作何情绪,是该愤怒还是心疼? 只是静静地抱膝蹲坐在最角落,眼中满是荒芜的疮痍。 她想直到后来发生了什么,可眼前的一切却又在消散,待她再看清时,已置身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旷野中。 而一道遍体鳞伤身影却从眼前狂奔而来,脚镣乒乓作响,他一头墨发脏乱不堪,每一道喘息都是身体的剧烈抗争,但他却依然不管不顾地向前奔去。 刚刚破晓,细雨淋湿攀附青灰石砾绽开的凌霄花,她看着它逐渐鲜活,吮吸过水露的花瓣如云层般饱满、绵密,柔软的像要融化成一潭朦胧的池水,恰似他那未经世俗雕琢,独自咀嚼寂寥风雨的心。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姜以禾能察觉出他那股生的气息。 是了,他逃出来了, 他大口喘息着,仿佛要吞咽进这全部可以拥抱的自由的气息。 他从未像这般放肆快活,即使身后还是要将他置于死地的追铺,他依然无比兴奋。 冷空气涌入鼻息蔓延至咽喉,他有些似梦似幻,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明朗的笑音传入耳骨,可当她看清时赫然才发觉他滚烫的泪早已滴落衣襟。 姜以禾的心脏骤疼,他宛如拂过冰川掠走的诗,摇摇晃晃地坠入她的眸中,她下意识想伸出手,可又不想惊扰了他。 她看着他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即使跌倒了也依然奋不顾身地奔跑着。 他的莽撞惊飞栖息的蝴蝶,它们不明所以地盘旋在他身边似欲与他一决高下。 他笑着,想到逃出山前父亲说起的,只有他才能成就的常青树。 可他才不做常青树,他要做枯木。 一次又一次的被风雪倾覆、烈阳鞭打的朝露就权当是他过往的序章。 当春色荒芜,他生命里的蝴蝶,是一枚不死的休止符。 第42章 42章 “看得如何了?” 一缕青烟扑面而来, 她眨着眼,几滴豆大的泪珠相继落下,她挥开眼前的氤氲, 看见的却是熟悉的宫廷院落。 雪娘子从背后攀附着她, 亲昵地在她耳边低语犹如缠绕的毒蛇,下巴微凉, 姜以禾被她轻轻捏着抬起头来。 “啧啧, 是被吓哭的?不过也是, 他确实挺可怕的,对嘛?” 最后一抹泪珠掉尽, 姜以禾的眼底终于恢复了清明,可心里却似被一块巨石压住,让她喘不过去气来。 “他楼止弑父吃母, 连自己的亲人的命都不放在眼里, 更何况是你呢?” “待来日他腻了,你的下场只会比他们还要惨,看看,他多可怕啊……” 雪娘子悲惜的魅惑谗言还在耳边萦绕,口中句句不离他的十恶不赦, 听着确实刺耳。 “可怕?” 她冷笑一声,甩开她欲握紧自己的手。 “比起他的麻木不仁, 更我觉得可怕的是一群啖肉饮血的亲人!” 她嗔目地低吼着, 握紧的拳头不甘地颤抖,即使不用回想,关于那梦境中的一幕幕都如残影般在脑中闪过。 她无法视而不见, 也不能。 “他可怕?可他也才不过八岁!” “烈火、溺水、割肉、穿骨!他受的刑我都看到了,但他犯的极恶不赦的错呢?弑父吃母?你告诉我, 这哪一项是他自愿做的?” “熟视无睹的你们……更可怕!” 她见到的都如此了,那她没见到的呢? 姜以禾心中越想越怕,无数种恐怖的猜想在她的心头缠绕,犹如一条冷血的毒蛇缓缓爬过心头,令她毛骨悚然,即使不是自己,依然倍感绝望。 见她猩红眼为他忿忿不平的样子,雪娘子愣住了,随后露出古怪的笑。 “真是稀奇,居然还有人会共情那个怪物?” “啊哈~哈……哈哈哈!” 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忍不住抱腹大笑,就连眼角都渗出泪花来,尖腻的笑声让姜以禾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这番话的意思,就是不愿意帮我啰?” 她笑够了,一双凤眼瞬间变得凛冽起来,看着她的视线犹如一把随时可以将她穿烂的长刀。 “楼止是什么样的人,我自会去看清,但在此之前,我会一直相信他。” 雪娘子眼睛微眯,顺手将散落的一捋乌发拨在了脑后,“好一个相信,但……他可不是这么想的。” 雪娘子的一番话让她不明所以,只见她抛了抛眼道: “看看你的手吧。” 听她忽地一道,姜以禾顿时感觉手臂上有了异样,她掀开衣袖一看,一双亮眸骤缩得暗淡无光。 她手臂上的伤在万俟玄埌推荐药师的治理下早已经连一道疤都看不见了,可眼下赫然冒出的数个黑点却让她心中一凉。 “这是……” 她话音还未落,只见其中一个黑点竟猛然动了一下,牵动着四周的肌肤以至于其余的黑点也渐渐响应地在她眼中微微起伏着。 “是的,你没猜错,这确实是疮病。” 雪娘子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让她汗毛竖起,下意识地抓紧手臂试图将它们扼制住,但那一点点黑点却在不断生化,和她记忆中带着脓血的疮洞渐渐吻合。 犹如密集恐惧症发作,她只觉得如鲠在喉,只能将衣袖拂下迫使自己不再去想它,可即使看不见,也依然能感受到它们在皮下蠕动的存在感。 “疮病果然和你有关!”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眼下能救你的可只有我了。” 第59章 “你!” 姜以禾突然意识到不对,她如此大费周张地闯入皇宫又是给她看记忆又是让她生疮病,结果只是为了威胁自己? 突然有什么感应般,她扭过头去,看见了不知何时出现在尽头的阿箬。 “姐姐!” 他焦急地大喊,眼看就要跑过来姜以禾立马大声呵住。 “别过来!” “阿箬快跑!去找妖主来!快跑!” 她以为雪娘子会抓住他,但她却手一抓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呃——” 她吃痛地低咳一声,窒息感渐渐涌上头。 “别担心,我不会伤害她,只是暂时还需要她。” “小孩儿,如今能救她的只有你了,我只需要取你的血便好,三日后我在盘东河等你,要是还有别人在,我就让她和你之前那些朋友一样。” “不要——” 姜以禾被她掐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四肢像是失去知觉般让她动不了半点反抗之举,脸色由红变紫看的阿箬害怕地红了眼。 “好了,下次再见吧。” 雪娘子冲他微微一笑,眼里的笑意久久不逝,似含着念念不舍的无限柔情,一个响指,无数黑鸦凭空而出在两人身旁缠绕,接着化作黑烟消失在原地。 * 回香阁内,万俟玄埌看着角落里犹如石头般三日都为开口说过一句话的人,只觉得脑门突突地厉害。 “喂!你不会死了吧?” 闻言,他终于有了点动静,蜷缩在角落将自己抱得跟紧了。 万俟玄埌:“……” 他揉了揉眉心,将壶中最后一点酒一饮而尽。 其实他并非愿意搭理他,还不是黎微因为两人受伤的事还在与自己置气,这几天越发频繁地去牢里看那小子了! 越想越气,万俟玄埌手中的酒壶当即身首异处。 看不下去他那副窝囊样,万俟玄埌忍不住训斥道:“不就是被拒绝了嘛,抢过来不就得了,只要她还在身边就迟早有缴械投降的一日!” 楼止:不为所动,并且将头一并埋了下去。 “想不到杀人不眨眼的楼道长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要没早点认识你我还真以为你是个重情之人了呢?” 万俟玄埌话中多了几分冷嘲热讽,要说了解眼前这个人,他想这整个玄灵大陆怕是没几个比他知道的还要多的。 他深知楼止是个什么样的人,情根深种?哼,他只是个全无人性的怪物罢了。 “强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你跪下去求她爱你不就得了。” 他戏谑地调侃着,一想到他哭天喊地地哀求模样心中倒是快意不少,可没想到自己这随口一说的话却让他抬起头来。 “……求她?” 万俟玄埌愣了一会儿,随后坏笑道:“是啊,最好还能在她面前自断双臂,让她心疼了自然就会喜欢你了。” 心疼便会喜欢了? 楼止心中疑惑着,回想起三日前与姜以禾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他心中依然闷闷的。 他不懂她为何不让自己说“喜欢”? 要亲吻就一定要先喜欢吗? 姜以禾可真麻烦…… 可他不想亲吻任何人,他只想亲吻她,这样也不行吗? “她太麻烦了,我不要理她了。” 他喃喃自语般置着气,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她也试试见不到自己时那种心痒痒的感觉,每次好似都只有他有这种感觉,太欺负人了…… 他要和她绝交! 对!绝交! 他都等了这般久她居然还不来找自己,他也要这么做! 要是她不主动来找自己,他绝对不会去找她的! 他越想越气再次将自己入沉默,下一秒,阁门被忽地撞开。 “不好了!姜姐姐被一个奇怪的女人抓走了!” “谁?” 万俟玄埌倒是好奇谁敢在他的地盘抓走人,还没继续问下去,只见一道身影猛然准备跃窗。 担心是陷阱,万俟玄埌正准备扑过去拦下他,可他动作之快,待他闪到窗边时他已赫然跃下。 他冲着他渐入云霄的身影大喊:“这阁可有数百里高,没看见旁边有索梯啊?” “妖主大人,现在可怎么办?”阿箬一路边跑边抹眼泪,眼睛都哭肿了。 “先别担心,将你看到的一五一十告诉我,那个怪女人还留下什么没有?” “我今日去找姐姐玩,可刚到便看见有个奇怪的女人掐住姐姐的脖子不让她说话,发现我后便抓走了姐姐!” 阿箬故意没有将她要自己单独去盘东河的事说出来,心中有了自己的打算。 “如此,只能先去找找了,但愿那家伙能将人平安带回来。” 看向远方,万俟玄埌心中却有了一丝不安的预感来。 * 姜以禾被迷昏,醒来时发现已经过了三日。 她的手脚皆被捆着,四周是个破败的木屋,从窗外看去满眼的枯木荒竹让她猜想自己怕不是被拐进什么深山老林了。 可四下皆无人,别说看守就连半点人气儿都没有。 她挪动着坐了起来,大脑顿时一片眩晕,身体也产生了古怪。 她想起昏迷前的事来,为自己得了疮病三天还没发病感到庆幸,但不用看她也能感知到的生化让她心中一顿恶寒。 “对了,还有阿箬……” 她记得,雪娘子要让阿箬单独见她! 怎么想都是个陷阱!不行!必须阻止她! “轰——” 还没等她开始行动,只见上一秒还屹立的木屋顿时被劈为两半,接着土崩瓦解塌为一片废墟。 扬起的漫天灰尘迷住了她的眼,她的心脏还悬在刚才那一声措不及防的爆破声中 ,身子一重,一道身影赫然压在了自己身上。 “阿禾,你就不能向我服软一次嘛……” 姜以禾心头一热,不用看也知道来者是谁。 第43章 43章 呛鼻的灰尘随风渐散, 原以为终于能得救,但却不得不承受着身上传来的重量。 楼止从她的手臂下环着她的腰身,明明比她高大的身躯此时却像是受惊的雏鸟般想依偎在她的怀中, 深埋在颈窝的脑袋让她的余光中只能看见他脑后的马尾。 “楼...楼止?” 她几日未开口, 这下声音难免沙哑得厉害,可楼止一听, 当即以为她是受了什么伤般慌忙地抬起脑袋对她上下一番打量。 “怎么了?阿禾是哪里疼吗?” “是不是那个女人欺负你了?” “哪里受伤了让我看看!” 姜以禾被他一番慌不择路的动作愣住, 许是冷战了几天她都莫名有些拘谨起来, 只能愣愣地道: “你...抱得我太紧了...” “...” 两人一时沉默无言,半晌, 楼止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再次将她揽入怀中。 “确实应该把你抱得再紧些,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熟悉的药香蓦然让姜以禾红了眼, 看着眼前的人, 她张开嘴想问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问起,心中沉甸甸浸了水的棉花似的。 但很快,她想起一件更为要紧的事来! 她一把将他推开,骤然挤在一起的脸上写满了十万火急。 “阿箬有危险!雪娘子要他今日单独去盘东河交易, 只怕是让他有去无回,楼止!你快去救他!” 楼止眉头一紧, 道:“那你呢?” “雪娘子抓我很可能是想调虎离山!我被她关了三日也没发生什么意外, 眼下可能也顾及不了我,我离开这里藏起来能分散他们的注意也好。” “我没有你这么厉害,救下阿箬的事就拜托你了。” 楼止暗暗咬牙, 他此番是为了她而来,可不想去管其他人的死活, 更何况她现在自己都自身难保他还如何能离开? 看出他的犹豫,姜以禾自知有些强人所难,但事关阿箬的性命,再如何为难她都得说服他。 “楼止,这件事确实没看起来这么简单,可眼下我们没有时间再从长计议了,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但如今,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 “待你回来,要杀要剐我不会有半句怨言!求你...救救他,好嘛?” 要阿箬没有去尚且还好,但他要是去了,这便是她的连累了... 楼止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伸出指腹擦拭去她脸上掉落的泪珠,不大高兴道: “我又没说不愿意去...别哭了...” 见她还抽泣着,他有些懊恼,索性心疼地捧起她的脸低头细细吻去她脸上的泪,低声讨好着: 第60章 “好了,我去就是了,但是阿禾要答应我,此事了解后便要和我离开这儿了。” 听到他答应,姜以禾立马止住了眼泪,眨着泪眼婆娑的眼睛连连点头,“嗯!我一定和你走!” 楼止低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指着东方道: “一直往东边走,五里外有处木屋,我在那里下了禁制除了我以外旁人靠近不了,在那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他依依不舍地抚摸着她的脸,这么久没见他明明才看了她这么一会儿,着实不想分开。 还是快去快回吧。 这般想着,他欲收回手离开却被她又猛然抓住。 姜以禾抬着脑袋,脸上的担忧依然少不了半分。 “楼止,你要小心,无论雪娘子说了什么你都不要相信,回来听我说就好。” 楼止掐了掐她忧心忡忡的脸,逗笑道:“你就这么确定我能活着回来?” 但她却郑重无比地点下头:“你一定会回来,我会一直在这等着你,绝不离开。” 闻言,他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轻笑道:“这可是你说的,绝不离开。” 眼前一阵卷风掠过,眼前之人骤然消失不见,唯独额前还残留着一丝余温。 姜以禾下意识地摸了摸,嘴角不经意间绽开笑意,随后朝着他所指的方向义无反顾地奔去。 —— 森林里的光线,随着时间慢慢变幻。 阿箬刚进来的时候,束束在枝条间隙穿透下来的光芒,还是金色的侧影,此时,已经变成了沉沉的金红色,散发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腥狂之色。 吹拂的凉风让他害怕地捏紧了拳头,可即便如此双脚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小孩儿,你终于来了。” 不远处走来一个身影,她扭着细腰坦然的似是这片古林的领主。 “姜姐姐在哪儿!” 他凶着朝她大喊,背后紧握匕首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呵...” 雪娘子粲然一笑,上下打量他的视线越发透着精光。 “那位姑娘啊,她就在里面,你想救她?” “当然!姐姐在哪?你不是说要我的血嘛,我给你便是,快把姐姐放了!” 她上前两步,低头瞧着不足自己腰高的小子,凤眼一眯,倒是想起另一个人来。 “同样是小屁孩,你就比那个怪物可爱些,一个人来的就不怕遇上什么吃人的怪物?” 阿箬咽了咽唾沫,面对她笑里藏刀的问候脚下已经开始发软。 额角开始冒出冷汗,他强逼着自己不露怯,倔强地对上她的视线。 “我不怕!姐姐说我已经是男子汉了!我可以保护她!” “姐姐说做人要信守承诺!你要我不告诉别人,我谁都没说,喏,血拿去!” 他露出手臂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惹得雪娘子连连低笑。 “你还真是个好孩子!我都舍不得杀你了呢~” “去吧,你要找到那位姐姐就在那棵树后面。” 她指了指身后的一棵参天古树,退开几步给他让出路来。 阿箬看着,心中有几分猜忌,但其实进来前他便已经将一切告诉了夏侯渊,他虽被革了职但也因如此而不被人察觉。 一旦遇上什么危险他只需要吹响哨声他便会冲进来! 想到这,阿箬心中有了几分落地的实感,握紧吹哨抬头挺胸地向树后走去。 * 最后一缕余晖散尽,暮色渐沉,夜风噪人,天上乌云蔽月,就连星光也黯淡,夜凉如水,孤寂清冷。 察觉到气息波动,楼止立马落了地,不出所料地发现了等候多时的雪娘子。 “那个孩子呢?”他剑指而问。 “你倒是比预料中来得要快些。” 雪娘子索然无事般修着刚涂上蔻花的指甲,挑起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我说,那个孩子在哪?” 他没有耐心耗下去,就连与她有些恩怨那也是先将姜以禾藏好后再来解决,而不是现在与她多费口舌。 “孩子?” 雪娘子不明所以地皱紧了些眉头,然后恍然大悟一声:“啊~你说阿箬啊,他不就在这儿嘛。” 雪娘子话音刚落,只见盘踞着阴暗的四周乍现红光,泥泞中的野草落叶也在脚下如水面涟漪荡漾出真实的景象。 触目惊心的红洒溅了满地,亦如悬在头顶的赤月散发着嗜血的光辉,突然什么东西从一棵巨树下滚出,磕磕绊绊地撞停在他脚下。 他低头看去,是个布满血丝的眼球。 他已有所感,步步朝那棵巨树后走去。 捣破寂静的低吼与撕扯声随着他的靠近而渐渐入耳,浓厚的血腥气味也早在他心中下了某种结论。 只是,入眼的一瞬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残月下,西风编织着血雾欢庆着一场别开生面的盛宴,兽相的群妖不请自来,跳上宴台张牙舞爪,獠牙张合间供品已被五马分尸般残落的满地残渣。 它们像是被饿了许久,也不顾及自己残存的半点人样,也不顾及同为同胞的其他妖兽,纷纷拼尽全力掠夺着将每一个部分都塞入口中。 “咔——” “咯——” “嘶——” 一具鲜活的身体早已分辨出一点形状,脆弱得像是快烂布,在血淋淋的利齿间被反复撕扯,咬断... 腹部被开膛破肚,内里的一丝一毫在争执间早已零落得到处都是,眼前的场景无疑地狱。 那群妖兽早已丧失了理智,即使浑身不堪入目也只一味地将那可怜的供品拆骨入腹,有些不爱吃皮的,从头骨将他的皮剥下,连带着一头墨发被一闪而过的豺狼叼了去。 还有很多...很多他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残暴不仁是他看了都嫌晦气的。 “如何,是你要找的那个孩子吗?” 雪娘子闲庭信步地跟在他身后,随着他的视线瞥了眼树后,满意一笑。 “啊,看来是找到了呢。” 她的顾笑盈盈听得楼止心中一顿恶心,当即一掌劈去被她灵活避开。 “怎么了?敬儿都找到人了还是不开心啊?” “你杀了他?”他冷声道。 “他本就是我的货物,是死是活也该由我做主,怎么,他死了你很难过吗?看见别人死了你也会难过?” 楼止手中赫然出现铜剑,他利落转腕抛了个剑花,脸上 他狡黠一笑,轻扬的唇角凝着莫名其妙的揶揄之意,语气中藏着一份令人捉摸不透的诡谲。 “难过?我只是可惜,少了个邀功的借口,索性,就用你的命哄她开心好了。” 见他拔剑欲来,雪娘子轻笑一声,朗声道:“你还不知道吧?姜以禾得了疮病的事。” 此话一出,楼止手中的剑猛然一沉,他收回剑警惕地看着她。 “什么意思?” “啊?我以为你知道了呢,那位姜姑娘生了怪病,难道你不是来拿解药的吗?” 她故作吃惊地吆喝着,话音还未落一道剑光赫然袭来,即使她反应再快脸上还是被划伤了一道血痕来。 她擦了擦脸上的血,却不显怒意,反而笑道:“敬儿还真是长大了,居然也会为旁人生起气来。” “你对她做了什么?” 楼止的剑抵在她的喉间,只需再动一下手她的脑袋必掉无疑。 “没干嘛,只是她太多管闲事,既断了我的财路自然也得吃点苦头不是?” 楼止的眼神冷冽,嘴角的抽搐透露出压抑的愤怒,惊飞的黑鸦四处逃窜,试图逃离这股几乎可以触摸得到的怒气。 “解药,拿来。” 他压低着嗓音抑制的更是极欲冲破他理智的暴戾,握着剑柄的指节紧地作响,凸起的青筋无一不在宣示他的失控。 他还能让她多说几句话,得到她口中的解药。 “想要解药?简单。” 只见雪娘子打了个响指,从空中竟掉下一块还带着温血的肉块。 “那孩子本就是治疗疮病的解药,拿回去给她吃下自然就会好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 “刚才的情形你也看见了,他们本就是和我做交易的患者,要不是那小孩偷跑出去我也不至于抓了姜姑娘以作要挟,不相信?那便疼死她好了。” 楼止沉默着,心中纵使有想将她千刀万剐的想法,可她要是死了,姜以禾身上的病怎么办? 最终,他暗暗咬了咬轻啧一声,收回剑捡起地上的肉块转身离去。 “在她的病还未好前,你最好还是不要先死了。” 第61章 他不欲与她纠缠下去,眼下得知姜以禾生了病加上消失的几日只怕此时早已发作,他得赶快回去才行! 但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却猛然打断了他的脚步 “你很在意她。” “敬儿,你心悦她。” 她肯定的语气似震动了他那遥远而具体的灵魂,熨烫他的冷寂和褶皱。 他鬼使神差般转过身,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我心悦她?为何?” 她温和一笑,双唇扬起微小的弧度,笑得云淡风轻,又显得飘逸动人,这是楼止第一次见她露出那样的笑,似真的为他开心般…… “因为她,你失了稳重,一次次违背自己的意愿只为换得她一眼。因为她,你开始担心受怕,只要是关于她的消息都足以让你提起半颗心。” “你在意她、离不开她、因为她,竟生出些人的样子来,一个会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的人。” “你从来没注意过自己看向她时的眼睛吧,璀璨的如同生命苦寻的永生花。” 那一秒,他听到了胸腔中如雷般的心跳。 细数心脏跳动的第二十下,想起她为自己洗脱嫌疑那日,她忍着还未好全的伤赶赴庭院,推开门,恰巧他在她眼前。 就好像,爱是一场不可避免的花落,而我刚好落在你的肩。 “可...她喜欢你吗?” 雪娘子话锋一转将彼此沉寂的氛围顿时降至冰点。 她向他走近,嘴里的字字句句逐渐变得刻薄。 “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有怜悯之心,有愧疚之心,更有仁、义、孝...因为有种种才被称之为人。” “而她姜以禾是人,但也只是个普通人,你觉得她会和你一般蚕食同类吗?或者...能忍受你这个满嘴腥血的怪物嘛?那小孩仅是被自己连累她都如此介怀,那要是知道你也与那群妖兽一样是踩着他人血肉而活的又该如何看你?” “你也知道吧,她向来不喜,甚至厌恶这种以他人性命而苟活之事,你想被她害怕、想被她厌恶吗?” “就算她现在也是喜欢你的,但要她知道一切后也只会恨自己瞎了眼,一看见你便会恶心罢了,像你这样的人,就连血液里流淌着的也是肮脏的东西。” 楼止的拳头被捏得声声作响,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如同被寒霜打过的秋叶,虽充斥着怒火却有一种摇摇欲坠之感。 “她……不会的。” “是嘛,那便拿着这肉去给她吧,看她愿不愿意吃下去。” 第44章 44章 “咚——” 掌心传来的刺痛让姜以禾手一颤将刚拿起的茶杯摔落在地, 吓得她后退几步,不知是不是这茶杯的缘故,她的心中总是惶惶不安。 隐隐颤抖的右手让她无法忽视, 但她却发了狠找来绷带将手臂牢牢束缚, 似乎这样它们便不会再生长。 她的身体开始受到影响,尽管还没到痛不欲生的地步, 但她一张脸还是变得毫无血色, 眼下泛起了乌青, 整个人看起来颓靡至极。 她强逼着自己打起精神来,眼下重要的是阿箬, 她不能再让其他人担心了。 她蹲下身将打碎的茶杯收拾掉,眼见天色渐晚,风雨欲来, 可远处还是没有半点她希冀的身影。 她不安地在屋里来回踱步, 终于雨声落下,屋外终于传来了动静。 她立即起身去开门,可大门却抢先一步由外打开,赫然闯入视线的楼止一把拉过她的手将她缠绕了几圈的绷带扯掉,露出一条满目疮痍的手臂。 姜以禾立马别过眼去, 相比生理上的疼痛,这种精神上的折磨对于她而言更为可怕。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冷峻着脸, 紧抓着她的手没有松开之意。 “事发突然, 我不想让你担心,况且我除了手臂恶心些外没什么不舒服。” 她的语气有些心虚的弱了几分,心里疑惑道他怎么会知道? “过来。” 楼止不由分说将她拉入了屋内, 手里提着个食盒顺手放在了桌上。 见他自然地打开着食盒,姜以禾忍不住出声问道:“你受伤了没?阿箬呢?他怎么样了?” 她一连几个问题他都视若无睹般自顾自忙着手上的事。 “楼止!” 她心急地喊了他一声, 一颗心因为他的沉默不语而七上八下。 直到拿出食盒里面的东西,楼止这才转过身看向她。 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他已经没事了,被送了回去,你也饿了吧,吃完我便带你离开这儿。” 姜以禾看向碗碟,是一盘还冒着热气的馄饨。 他答复得轻描淡写,似不注意听便会忽略掉一般让姜以禾愣了些许。 “真的?那我们先去看他吧!” 虽说事情解决,但她心中仍然有些放不下,却被他忽地拦下。 楼止沉着脸色,似是屋外的阴雨,清亮的嗓音中压抑着怒气。 “你明明说过我回来便会随我离开的,现在又要去哪儿?” 姜以禾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生气,刚想开口解释却又听他妥协般叹了一口气,冷着声执拗道: “好,你先吃东西,吃完了我就带你去找他。” 姜以禾看了眼碗里的馄饨又看了眼喜怒无常的楼止,眼见屋外风雨越来越大,便也只能先坐下。 拿起汤勺,她搅了搅碗里个个饱满多肉的馄饨,不由得好奇:“这是你做的?” 坐在一旁的楼止不说话,目光如炬般看向自己似在监督她一定得吃下才罢休。 奇怪,他什么时候这么在意自己饿没饿肚子了? 手里的汤勺一时有些烫手,她捞起一个递向他,殷勤地问道:“你也还没吃吧?给你吃一个。” 她话一出,只见他的脸色更加不好了。 “你不想吃?觉得我在里面下了毒?” “没有没有,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非得要我吃了这碗馄饨?还有,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轰隆——” 代替他回应的是欲穿破苍穹的雷鸣,屋内的火烛被震得一晃,他的脸越发昏暗不明起来。 “我没有生气,只是...在害怕。” 他的声音被又一道惊雷彻底覆盖以至于她并未听见什么。 见他不语,姜以禾只好乖乖将馄饨送入自己口中,可这一口她便察觉到了不对。 咬下半口馄饨,预想中的鲜肉味并没有尝到,反而是像烂了的生肉般散发着恶心的腥臭,让她当即吐了出来。 她看向勺中的另一半,馄饨皮下赫然包着的是一块血淋淋的生肉。 “哐——” “这是什么?” 她摔下汤勺,吓得离了凳,嘴里挥之不去的腥气让她胃中一顿干呕,心中越想越怕,某个念头悄无声息地冒出了头。 而楼止只是淡然地蹲下身捡起汤勺,擦拭干净后又将碗端在了她眼前。 “吃下去。” 短短几字让姜以禾不寒而栗,她看向他,那被白纱覆盖的双眼此时也像一堵墙阻隔了两人的方向。 她擦去嘴角的污物,眼中蓦然多了几分疏离,“不吃了,我要去找阿箬,你不用跟着了,我会快去快回的。” 可还等她走开几步却被楼他然攥住手腕。 “阿箬?你都要死了居然还有闲心去担心别人?姜以禾,你是不想活了是吗?” 他咬牙切齿地念着她的名字,像是恨不得砍去她的四肢让她再无力折腾。 姜以禾也有些生气,但还是试图好好和他说话。 “楼止,发生什么事了?你瞒了我什么对不对?” 他不回答,一手捏起她的脸颊,一手抓起碗中的馄饨强迫着她吃下。 “你乖点,吃完我就告诉你。” 姜以禾反抗地发了狠,用力咬住他的虎口以示反抗,可直到嘴里都冒出血气他依然不打算松开手。 她奋力挣脱,楼止手一松她便踉踉跄跄地撞向桌边。 “这碗里到底是什么?” 疮病开始在体内发作,像是被万只蚂蚁啃食般她浑身上下都生了异感,蠕虫钻入肌肤的战栗让她害怕的双眼发红。 她喘着粗气,极大的精神折磨让她疲惫不已,只看靠着扶住桌角才堪堪站稳身子。 见状,楼止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扶住她,可刚迈出一步还是停了下来,他的手指紧紧地握住,关节因为用力过猛而泛白。 他一字一句地启唇,嗓音如沁入寒冰般透彻。 “你要去找他,可他不就在这儿嘛?”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天边的一声闷雷猝不及防在她脑中如白光般乍现。 他的话如瞬间让周围的气氛濒临寒冬,烛光不安地跳动,不算大的室内除了两人不一的心跳再无其他脉搏。 第62章 而此他出现,整个屋内多的就只有一样东西... 绝望的情绪像狂潮一般涌上她的心头,使她感到浑身冰凉。 姜以禾不可置信地看向碗中那越发刺眼的东西,屋内倒是雨雾似落入了她的眼中,她一挥手,将桌上的东西纷纷掷落于地。 碗瓷砸碎一地,连同她心力交瘁的意志也在摇摇欲坠。 “这是阿箬?他怎么会...” “你明知道这是他还让我吃下去?这和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被踩踏的瓷片发出刺耳的划鸣,他一步步靠近,脸上没有半分悲悯反而古怪地笑着,低沉的声音中,蕴含着极度危险的信号,宛若一头嗜血的野兽,在寻找着猎物,给人极大压迫力。 “是啊,我杀了他,他不死你怎么活?” “赫——” 他长手一伸便轻易钳住她的脖颈,逼得她连连后退直到背脊撞上寒凉的石墙之上。 姜以禾被掐得说不出话了,此时她才注意到他衣襟下隐约透着的些许红晕之色。 而此时的楼止已在悬崖峭壁之上,雪娘子的话一遍遍在耳边响起,看着她满眼的嗔怒他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她觉得恶心…… 她觉得自己恶心! 她和自己不一样……永远都不一样! 低沉悦耳的声音突然阴测测地响起,惊得她浑身一哆嗦。 “为什么不吃下去?你就这么想死嘛?” “还是说……你觉得恶心?憎恶乃至恨之入骨!与其去死都不想脏了自己是嘛!” “我——” “姜以禾!我曾经想杀了你,是你非得想活下去!现在我不想你死了,你反而又愿意去死了?不行!你现在是我的,人是,命也是!” 白纱下,他犀利冷锐的眸光落在她身上,那眼神如同捍卫自己的猎物般,占有欲极强,陌生得让她觉得害怕。 他向她逼近,偏执地想将她从里到外地剥开,再在她的五脏六腑、皮囊血肉上都染上和自己一样的血,这样他们就是一样的人了不是吗? 没有人能够救他于水火,神明不能,亲人不行。 虚假的怜悯,不过是欲望的化身,愚昧的信仰填补不了空缺,自卑和不安在心底生长,和血肉融为一体,而不甘沦为和他一样人的她则在笑着他的自不量力。 “为什么?为什么不想活下去?” “只是想活下去有什么错!我脏、我卑劣、我十恶不赦!那又如何?只是想活下去罢了,而你,却和他们一样……” “只要你吃块人肉罢了,看你哭的……” 他的神情在一瞬又变得柔情下来,心疼似的为她拾去接连掉落的泪珠,掐着脖颈的手却在暗暗发力,逼得她不由得痛苦地呻吟一声。 “光是看见就如此厌恶了,那要是知道我曾生吞活剥过自己的娘亲可怎么办啊?岂不是想恨不得我斧钺汤镬而死?” 他眷恋般抬起她的脸,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愈渐红晕的脸,心脏骤然紧缩,他的喉结上下一滚轻吻了她濡湿的眼睫。 “别哭了阿禾……” “我本就是个坏人,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恨我也好比不在乎我的好,嗯?继续厌恶我吧……” 他难捱地皱紧了眉,温热的唇瓣沿着泪珠滑落的轨迹一路来到她的唇珠。 他轻咬了一番立马惹得她吃痛得咿唔一声。 “我也想……和你成为一样的人。” 屋内电闪雷鸣,轰隆作响,暴雨瓢泼,窗外一片朦胧,似整座野林都在笼罩在了磅礴的雨幕中,而他最后的话也被一并吞没。 他却没给她再说话的机会,张唇一吻落下,稳稳地亲在了她的嘴上。 他的唇舌立马侵入她的领地时,舌尖细细地扫过她的齿列,勾着她无处躲避的舌头共舞,用力得有些强势。 唇齿相偎的亲吻从未如此凶猛,他像饿了很久般,径直撬开她的牙关深入,一路攻城略地卷扫涤荡。 男人的唇齿间都是茶药的气息,吻人的力道像是带着攻击性,粗野至极像是要将她吞进肚子里,还带着似有若无的吞咽声。 姜以禾咿唔的挣扎反抗,在他手上抓出好几道爪痕来,可他掐住脖子的手却骤然缩紧,缺失氧气的她只能从他那处索取,两人比起亲吻更像是争斗般气息越来越急。 终于,楼止良心发现,鼻尖微微错开和她相抵,松开手后抱着她一同脱力般瘫软坐下。 他用鼻尖蹭着讨好般蹭着她的脸,她哭得停不下来,脸上全是泪水。 “要学会换气啊阿禾……” 他沙哑着嗓音,尾音缠绵缝绻,无端得让人脸红心跳。 接着将她抱上自己腿上,一手轻易地钳住她的双手囚在背后,一手压住她的后脑勺沉默地撬开她唇齿再次深入进去,舌头的力道带着狂风骤雨的野蛮,坚实的手臂和胸膛像铁丝网包围着她。 这次他吻得又重又急,恨不得将她叼到自己嘴里,嚼咽烂了再吞下去一般。 这次,嘴里终于冒出了血腥气,她吃痛地挣扎可他充耳不闻,甚至带着某种偏执般愈演愈烈。 直到姜以禾感受到他闷哼一声,嘴里的血气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她猛地瞪大了双眼,感受到喉间淌过的源源不断的温热才发觉——楼止竟是在给她渡血。 “!” 她不再挣扎,更多的是被彻底怔住。 而后,他停了下来,任由最后一丝血液从她的嘴角流出,他用指腹抹去,绯红的脸笑得甚是满足。 “阿禾的身体里有了我的血,如此一来我们便是同一类人了。” 他的唇瓣温热,仿若带着电流,覆于她的唇上,一下又一下地游移,像是想克制,却又渴望万分,不满仅于此。 “阿禾,我心悦你。” “是啊,我居然喜欢上了你?我想吻你,想对你做更多不堪入目的事,想在你的每一寸肌肤上都刻下我的名字!我就是如此卑劣不堪啊……” “我不会让你死的,即便你再厌恶我也会让你继续活下去,这世间如此糟糕,要受罪的不能只有我一个。” “我会一直喜欢你,直到……你被逼无奈也喜欢上我为止。” 第45章 45章 风声中似乎隐隐有丝竹声传来, 衬着瑶碧般的流水声,使这如避世独立般的屋宅看来平和而安静。 雨点渐息,两人针锋相对的气势也渐渐平复, 但对于姜以禾来说, 更多的还是累。 她欲张嘴说话,可一动唇便疼的直麻脑袋, 可见他亲的有多狠…… 除了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些, 她还发现自己身体竟少了些许异样感, 就连神志都恢复了不少。 而这样的变故绝不是因为自己没吞下的那块肉,而是楼止的血。 她的眼中写满诧异, 而楼止却却只是像无事发生般将她抱回了长椅。 “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他这是要离开? 姜以禾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望向他的视线中透露着不安。 看出她的疑惑, 楼止只是慢慢推下她的手, 回之一笑安慰道: “放心,我会回来的。” 楼止走出木屋时,雨声已经彻底停了下来,天已有破晓之势,他回头最后看了她一眼, 一道灵诀在屋外加强了屏障,随着门的关闭, 两人彻底被阻隔。 他不再眷恋, 头也不回地往深处走去。 暴雨刚停,低草中便已响起了虫鸣声,泥泞的小径依旧潮湿, 树梢坠着几颗滴不落的雨珠,他踏过刚冒出的雏菊, 袍摆处沾湿了点深色。 枝头停留几只黑鸦,猩红的眼似这片深林的眼睛,目光如炬地注视他的一举一动。 不知走了多久,他忽地停下了脚步,微微抬头,已是四面楚歌。 蓄势待发的数名黑衣人如一张巨网拦住他所有的去路,而他正对面的,则是等候多时的雪娘子。 “如何?想好了嘛?” 他从容不迫地狡黠一笑,在兵临城下的处境来看实在是轻狂傲慢。 他抬起手伸向脑后,抓住活结的手轻轻一扯,白纱已随风飘扬陷入泥泞。 他掀起眼皮看她,薄薄的内褶,兀自压下眼底锋利的冷光,像是从冷漠冰原里盛开了簇簇火花,让人看不出他真正的喜怒。 语中轻蔑道:“这一次,你们最好能把我弄死。” * 姜以禾彻底坐不下去,她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楼止瞒了她什么事,尤其是最后他莫名其妙地离开,一看便是又去做些什么…… 踩着地面的脚终于有了实感,她走到门前试图出去却发现门上不仅没有玄关甚至连个缝都没有。 她不信邪地一路摸索,整面门却像铜墙铁壁般竟让她奈何不了分毫。 第63章 “糟了,他下了禁制……” 如此一来,姜以禾的心更加慌了。 “外面有人吗?来人啊!” 她敲门大喊着,甚至搬起桌子猛撞也没什么大动静,不仅毫无作用还因动作太大将手臂又拉伤了。 刚消停不到两个时辰,身体中的蠕虫便又开始蠢蠢欲动。 “可恶……” 她倚着门难捱地喘着气,眼下孤立无援,她也没了一点主意,明明一切都因自己而起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心中的自责与愧疚如排山倒海试图将她淹没。 忽地,一声响指,严丝合缝的门霎时由外打开! 而门外,是如救世主般出现的雪娘子。 “你怎么会在这儿?” 姜以禾退开几步警惕地与她保持距离,想到阿箬的死八成和她脱不了干系,一双眼睛立马变得嫉恶如仇。 “怎么,我来救你的姜姑娘却是这副表情?” 雪娘子笑吟吟地缠着自己的发缕,泰然自若的像是个局外人一般。 “别故弄玄虚!你把阿箬怎么样了?”她斥怒道。 “嗯?难道我那乖外甥没告诉你嘛?他可真是不小心,再怎么迟钝也不应该把那孩子死了的事忘掉吧?” 她语气带着些责怪的娇气,一句话将阿箬的死说得像是个笑话般听的姜以禾恨的咬牙切齿,眼眸中染上赤焰的红。 “果然是你!疮病也是你搞得鬼!” “是啊,姜姑娘果然聪明,不过我此番来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你就不想知道楼止去哪儿嘛?” 姜以禾忍下心中的悲痛,她知道光靠自己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从她的话中,楼止似乎也中了她的什么陷阱里…… “楼止在哪儿?你对他说了什么?” “想知道那便跟我走,亲眼瞧瞧你不就知道了。” 姜以禾半信半疑地看着她不为所动,看出她的顾虑,雪娘子嘲讽一笑。 “你觉得自己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嘛?” 是啊,她根本就没有退路。 “好,我跟你走。” 姜以禾随着她越走越远,晨间的深林还带着雨后的湿凉,冷的她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两人全程没有交流,直到她忽地停下,指了指眼前。 “喏,就在那儿了。” 落后几步的姜以禾快步跟上,随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是一群黑压压的人头。 但他们像是被定住般驻足不动,视线齐刷刷地看向包围着的中心。 她左右来回着找着缝隙,偶得的一寸隅光让她看清了围中之人——血肉模糊的楼止。 她的瞳孔骤缩,一颗心瞬间忘记了跳动下意识地想冲进去却被雪娘子用铁链束缚住。 “我只是让你看着,可没说让你去捣乱啊~” “你把他怎么样了?他可是你的亲人非得赶尽杀绝嘛!你放开我!楼止!楼止!” 她挣扎地大喊着,动了气瞬间让病发的更为严重,腹间一紧,她骤然吐出一口黑血,随着她的脖颈有了蠕动的迹象。 “别白费力气了,那只会让你死的更快。” 雪娘子有些心疼地皱起皱眉头,拿出手帕贴心地为她擦拭去污秽。 “你对他做了什么?他的眼纱呢?为什么他伤的这么重?”她不顾自己的伤势,一颗心全悬在了奄奄一息的楼止身上。 楼止的眼纱只一次摘落过,而那次他却伤得几乎快丢了性命般。 “我可没对他做什么,至于眼纱嘛是他自己摘的,伤得这么重?你得问问他眼睛里的那人个了。” 雪娘子慢悠悠地回答着她的问题,饶有兴致地将她带近了些更好的看他伤得有多重。 楼止跪伏在地上,面色苍白如纸,衣衫破烂,伤口深的肉眼可见骨,鲜血不断涌出,他艰难地呼吸着,胸腔传来剧痛让他只能咬紧牙关。 这一次,他伤的比任何一次都要惨不忍睹,右眼被利器戳伤已是血肉模糊,左眼虽侥幸留下但也横上了几道长疤划过。 他的脸侧赫然被贯穿着一根木刺,看刺入的长度似快直抵下颚。 他的发丝尽数散落,被撕扯的一处裸露着带着冒着血珠的头皮。 其余地方就更不用说了,他的左耳已最后一点牵扯悬挂着,血液像蜿蜒的蛇,缠绕他的一侧,沾染着手腕的红绳,再顺势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裸露的肌肤不是被火烧就是被鞭打,甚至掌心还被牢牢钉铸在地,不计其数的利器在他身上留下着刺眼的痕迹,甚至数都数不清…… 几乎是入眼的一瞬,泪水便已从眼眶淌落。 姜以禾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身体的再不适也没有此时眼前看到的景象更让她觉得窒息。 “够了……放过他吧……”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与她争执,像是落入了一个无底的黑色沼泽,越挣扎她只会陷得越深最后活活溺死。 “放过他?”雪娘子轻笑一声,掐着让她抬起头来继续看下去。 “如你所见,我们可没有动手,不愿放过他的,是他自己啊……” “他……自己?” 雪娘子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她的眼前似是散去了迷雾般竟凭空显现多了一道人影与之对立。 而待她彻底看清后,身体的温度却骤然降至冰点。 “敬儿!我的敬儿!” “啊啊啊啊啊啊你为什么不去死啊!”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你害得我好苦!当初你就不应该活下来!” 幻影中见过的月檀相貌依然没变半分,依旧一身红衣,如花似月,只是此时眼中却尽是目眦尽裂的狰狞之色,她歇斯底里地癫狂,看着是判若两人般的割裂。 她嘶吼着,一只手幻化作一道满是荆棘的藤蔓一鞭打在了楼止身上,他负伤在地上滚了两圈这才停下。 而此时姜以禾也明白了雪娘子口中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只听她又补充道:“想你也没有忘记吧,她是楼止的母亲,我那短命的嫂嫂,月檀。” “她……为什么会在这儿?” 姜以禾的声音几乎在颤抖,她宁愿相信这是雪娘子的诡计也不愿相信这真的是月檀本人。 雪娘子戏谑般低笑一声,“她当然不在这儿,你眼前看到的……可不是人。” 一种难言的恐慌感感在她的内心潜伏已久,种种猜忌和忧思,都在她不安的心绪里翻腾不已。 琐碎的杂音在这一刻被冻结,她的耳边只剩下雪娘子的声音,她的声音清凌凌的,如同拨奏瑶琴般乱耳。 “那不是月檀。” “是他的心魔,一个因为他人血肉而滋长出的心魔,带着那副血肉所有的恨与怨,只为将他拉入地狱。” 而他总是被一种厌腻感折磨着,像置身在一场噩梦中,无法也挣脱不了。 远眺时有山之绝色,风之轻吟,近看时能察星之闪烁,海之低鸣,可摘下眼纱却发现自己不过仍在牢中罢了。 第46章 46章 这是他第三次摘下眼纱。 他都快忘了自己戴了多久, 十年?百年?可看到那人时却又似恍若昨日。 记忆中娘亲轻抚着他的手掌早已失去了温度,如旭日般的温和面庞此时却变得狰狞扭曲。 他知道,她不是自己的娘亲。 他的娘亲早已和他彻底融为同一血脉, 那眼前之人是谁呢? 他的恶。 “是啊!我是不配做人!早应该死在腹中才对!” “可为何偏偏是我?你能活他也能活!世上所有人都能活下去可为何我是天生就该死的!” 遍体鳞伤的他一次次倔强地爬起, 不甘的歇斯底里让他的身体越发的破碎。 “我错了嘛?我只是想活下去!” “你们不依不饶为的不就是想将我置之死地嘛?来啊!杀了我!” “吃了你又如何?肢解了父亲又如何?人生来不就是为了毫无意义地活下去嘛?什么情义,都只是累赘罢了!” 他癫狂地大笑着, 即便一刀又一刀深入肺腑他依然在享受这场屠杀的盛宴。 他漫无止境的人生诞生自世界的恨意, 在空余残败凋零的苦水中反复沉溺, 在绝望中颠沛。 “楼止!你大逆不道罔顾人伦!生吃自己的母亲还不知悔改是嘛!可怜她对你这么好?你居然为了一己之私居然做出这么残暴不仁的事!” “她可是生你养你的母亲,你只不过是她肚子里掉下的一块肉!即便被关着应该也是你割肉喂母才对!” “而你不仅生吃了她居然还将她的骸骨都粉碎得惨不忍睹!你如何为人!怪不得她的亡魂会成你心魔!她恨你!她恨透了你!要是没有你她就不会死!” 第64章 “都是你连累了她!她本可以好好和门主求饶, 而你,忍不了一时口腹之欲竟真吃了她!你以为她是真心想救你嘛?要不是你她也不会被关在山中十余载!” 群愤纷至沓来,听得他却只是嗤鼻一笑, 这些话, 他听得耳朵都快长茧了,可真是无趣…… 生命的搏动总在无数个瞬间坍塌的厉害,譬如烈酒滑过喉咙灌进胃里,譬如梦境穿过时间回到过去,又譬如在时至今日他已然清醒地接受了所有的罪孽, 心脏像一颗生满青苔的石头,他永远也无法解脱。 逃下山后, 他逐渐阅尽世事之悲悯, 逐渐明白万般皆身不由己,人们身上的钱皆是违心之举,就连生命也如此脆弱短暂, 故他不再期待亘古,也不再相信所谓的人之常情。 他曾几番斟酌, 关于生命、人伦,关于亲情、友谊,关于相遇、错过,反复思量他得出既定答案,活着本无意义。 他沉默的罪孽是早已被千夫所指处以死刑,可行刑却在无望的明天。 命运不愿他见河流,曾摧毁堤岸却亦有干枯之时;命运也不允他做烛火,沉沉灼烧又在日落的悬崖燃尽。 他是疲惫不堪、流浪的沙砾和灰烬,是世人所唾弃的罪与罚,又怎么会有人可怜自己呢? 可怜他濒临死亡的威胁? 可死亡并不危险啊,这明明是苦痛的腐烂里唯一的救赎。 他的灵魂枯槁而稀薄,用一个虚伪的容器掩饰被虚无腐蚀的暗痕,无尽的永生,多么“悲悯”的诅咒啊……他被母亲生育而存在于这世上,可这副躯体却没有他的生命。 可他是人,人就该活着,这才是他来到这个世上的理由。 为了活下去,他开始摈弃所有的感情,他是对的,他都是为了活下去,没人能阻止他活下去,哪怕逆天下之大不韪! 可当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他的面部轮廓却总会混入一副怪诞、悲惨的形象,带有污痕和血迹、无法愈合的伤口和止不住的泪水…… 于是少年时常透过镜子里的自己试图看清这一幅皮囊底下的灵魂,他认真地端详、描摹、想象,最后在模糊的视线里察觉到了一种近乎恐怖的害怕之色。 他察觉到了自己的浅薄、胆怯、迟疑,看清了内心的恐惧、矛盾与虚妄,但可惜的是他一直未能分清所塑造的自己与现实的自己有何意义? 他凝视自己的皮囊,穿透胸腔的心脏,忽地聆听到了内心的痛意。 他想自己应是不怕痛的,无非是青色的血管成了蔓延至全身的伤口,皮肤的纹路固成刀刀划下的疤痕。 痛反而是用吾骨所造之琴弹奏出来的一声绝响,他可以聆听、拨动、欣赏,最终凝成一种歇斯底里的病,缓缓流淌,流淌至终生的漫长。 于是,他放弃挣扎。 要是自己死了就好了……他这样想着。 “不是这样的!” “楼止不是这样的!” 杀破重围的是悲痛到哽咽的哭腔,似来自山谷的风吹得他赫然幡动。 姜以禾执拗地挣脱着,紧捆的长链下已勒出淡淡的血痕,她不去理会,不顾一切地朝他大喊着。 “楼止!不是这样的……你看着我,不要听别人的!” 她的眼泪一颗颗滑落,尽数跌在脚下的泥泞中,泅进细小的微尘。 “你还想救他?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没看清嘛?” 雪娘子有些瞠目结舌,她不理解都到了如此这般她居然还想着救他?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 手无缚鸡之力的她看着脆弱不堪,可偏偏一双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无比,犹如刀剑一般。 楼止,扮猪吃老虎的反派?杀人如麻的侩子手?还是罪恶滔天的坏种? 原文给他赋予的诸多名词中,她能记住的只有一个,那便是他的名字。 她认识的楼止,顽劣、幼稚、总是吓唬她、甚至算不上个好人,但与他相识以来她就从未见他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他或许不是正义,但也绝不是罪恶。 “你们一直在拿着他母亲的死逼他,将一切错全推在他头上!可又有谁去追究将他们困在暗不见天日的牢里的人的错!” “他被逼在绝境时,你在哪?你们这些正义凛然讨伐他的人又在哪儿?” “他们不是被困了一天两天,更不是一周两周!那是长达两年的阴暗!两年……他才不到十岁,你们要他怎么活!既然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活下来为何不在之前就将他千刀万剐生啖其肉!反而将他逼入死局后又问道他为何要走上绝路铸成大错?” “杀了月檀的人不是他,是你!是你和楼明敬!” 她死死地盯着雪娘字,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心中的怒火像火山一样喷涌而出,声音字正腔圆句句将她钉在案板上般凛重。 雪娘子扬起巴掌便在她脸上落下一掌,姜以禾被扇的瞬间耳鸣,脸上火辣辣的似被灼烧,唇角当即渗出的血来。 “我杀了她?哈哈哈哈……” 雪娘子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放肆大笑,刺耳的嘲笑生生刺痛着她的耳膜,下一秒,她蛮狠地抓起她的头发逼得她扬起头来。 “她那个贱人还不值得我动手,更配不上我哥哥!” 雪娘子笑得古怪,原本脸色不善的面孔上,渐渐泛出一抹掩饰不住的凶恶之色。 “既然你想救他,那便和他一起死吧。” 她手一扔,姜以禾被凌空抛去,身上的铁链骤然松开,她没了依附重重摔落在地。 “咳咳咳……” 她猛地咳出几口血,天地仿佛在旋转般让她视线涣散不清,她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身体正不断被蛀空,她不敢去想也不敢去看,濒临死亡的绝望再一次将她笼罩,但她不想放弃。 姜以禾艰难地将自己翻过了身,她匍匐在地,忍着剧痛靠着手臂一寸寸向他挪动。 藏于泥地中的石砾在早已被蠕虫破开的肌肤上显得迟钝,只能拖拽出蔓延不止的血痕来,却也足以让她痛不欲生。 她痛得面容煞白,额头全是冷汗,看着离自己还有些距离的楼止,心脏却像被刀绞了一般。 温热的液体在一瞬间再次涌出,无法抑制的痛席卷她所有的思维,可她脑袋中只有一个不断哀求的回响: 救救他吧…… 救救楼止吧…… 他该有多委屈啊,谁来救救他啊…… 她咬破了唇,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汗,此刻她似乎能体会他当时的绝望了,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的绝望。 终于,她血迹斑驳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楼止……你醒醒!你醒醒啊!” 他的双目泛着空洞,安静得宛若一潭死水,任凭她如何叫唤都没有一丝声息。 楼止似回到了那时的地牢,阴暗潮湿带着腐木的气味,而他眼前是温婉如初的娘亲。 “敬儿,你怎么了?”她担忧地问道。 楼止有些恍惚,一时想不起其他事来,只知道他已经很久没吃饭了。 “娘亲,我——”他欲说些什么,但可话到了嘴边却忽地一顿。 “娘亲,你饿了嘛?”他轻声问道。 月檀温柔地看着他,像从前那般刮了刮他的鼻子,“原来敬儿是饿了啊,可娘亲身上已经没有吃的了,你想吃了娘亲嘛?” 楼止一时愣住,他眨巴着眼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急忙解释道: “没有,娘亲为什么会有那种想法?我怎么吃了您呢?” 可她却收回手,脸上的笑一时冷了下来。 “那这是什么?” 她撩开衣袖,洁白的手臂上赫然缺了一处,血淋淋地沾湿了一地,而她像是血池里盛开的一朵白莲。 “娘……娘亲?” 他惊愕得瞪大了眼,下意识退后了几步,可那一滩的液体却像是缠上他般竟不断向他的方向流去。 “敬儿,你忘了,是你吃了娘亲啊。” “娘亲好疼好疼,疼得快死了,救我,救救我敬儿……” 她的身体夸张地扭曲着,一张脸痛苦到了极点,蹒跚地向他走来。 “你为什么不听话?我不是让你藏好嘛?我不是让你藏好嘛?为什么还要被别人找到?” “我好疼……好饿,这里好黑我不想再待下去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都怪你!都是你的错!” “我应该幸福的,没有你,我应该过得很幸福的,我不该生下你,不该……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她崩溃大哭,甚至跪在他面前狠狠地磕下头。 楼止被吓得说不出话,尽管这样的话他曾听过无数次,但却是第一次从她的嘴里听到。 第65章 他以为……娘亲是爱着他的。 就算他再奇怪,她也应该是爱着他的。 爱是什么,他不懂,应该是不抛弃吧,但此刻她却在害怕地恳求自己放过她…… 他蹲下,慢慢将她扶起,不禁苦笑:“这些话,您应该早些告诉我才对。” 他总觉得冬天是神明纺织的一层纱,那如梦似幻的雪遮掩着世间最丑陋的真相,人们总说,不要活在悲观中,可人生于苦难之水火无情,生命怎能在岁月中称得永恒。 他曾看到过青山亘古,流水之绵绵不绝;也曾听到万物啼鸣,风过之萧萧寂寥,但仍有嘶吼声如百鬼夜行,仍有啜泣声在雨中飞溅,而他,自始至终都只是个错误。 他的人生没有被任何人赋予意义,也不配拥有意义。 “这次,不要再手下留情了。” 他像从前般跪伏在她腿上,露出脆弱的后颈看得月檀眼神一暗,当即张开血盆大口朝他咬去! “楼止——” 一声叫喊,他的眼前似流沙般逝过无数过往,他置身其中动弹不得,他想他是悲观的,但纠结之余却也有点点柔光于他身侧徘徊。 这片刻的决绝不知深浅,落在眼前的巍峨大山之上,当他再次睁开眼,看见的是希望他活下去的眼睛。 霎时,拨云睹日,原来他仍渴望有人能将他的破碎缝补。 “楼止,不是那样的……” “这不是你的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心中已然藏着千言万语,可见他无声淌落的晶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抽泣着平复语气,如视珍宝般捧着他摇摇欲坠的脸。 “月夫人希望你活下去,即使粉身碎骨她也不会后悔的,她是很好很好的人,你也是。” “就像,你也愿意拿出性命救我一样……”她看向他胸口一处空缺的地方,泪水落的更厉害了。 “若是因救你而死,她会恨你吗?不,她只会感激,幸好啊……我的阿止还活着,还能长大,还能有好多好多的未来……” “月夫人每一次割肉时都没有哭,只有看见你时才会红了双眼,她舍不得你,替你委屈,埋怨是自己没照顾好你,楼止……月夫人真的很爱你的。” “还记得她最后和你说了什么嘛?她给予了你生命,却不赋予你意义,因为……你是因爱而诞生的孩子,被爱便是你存在的意义。” 而爱,不在你之甘霖,应先是我肯为你繁芜的春。 他像是终于从凛冬的噩梦中醒来,执着与他眼中的“月檀”如炊烟般彻底弥散,至此他的世界只剩下她。 她的眼眸是绿意澎湃的山林,是他生命里的淤青,永驻于灵魂之中。 呼一口浊气,铃一曲离别,而后遮眸,周遭翻涌,蝉鸣又入耳,荒唐梦一场。 “姜以禾……” 他轻轻地唤着她,看着她身上触目惊心的红心尖骤然被戳出血泡。 姜以禾靠着最后的一点力气,将他拥入怀中,拍着他的后背,凑近他的耳畔安慰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我知道一个地方,有大大的房子,低低的墙,四面通风的窗户,下雨时我会为你撑伞,你饿时我会为你做好多好多好吃的……” “楼止,你跟我走吧,我保护你。” 说完最后一个字,姜以禾的手无声坠落。 而恢复清醒的楼止却立马让雪娘子慌了神。 “不好!他又要夺回意识了!快!杀了他!让哥哥出来!” “只差最后一点点了!门主很快就要醒了!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数百道利器齐刷刷朝中围攻去,而楼止只是将怀中之人轻轻抱起,凭着自己破败不堪的身体毅然决然杀入重围。 第47章 47章 “听说了吗?御妖城出了大事!” “这谁不知道?说是城里出了个惊天命案, 在一个林子里发现一大堆尸骨!不仅是妖的就连人的也有!” “是啊是啊!听说仙盟百家都要向那妖王讨要说法呢好不容易消停几年眼下怕是又有闹起来了...” 月余而过,彼时已至立秋,好不容易忙里偷闲的老裁缝在铺子前被几人谈论声吸引。 “可不是嘛我还听说——” 还没等他开始搭上话, 转眼便来了位客人。 “老板, 裁制几件女子秋衣。” 老裁缝抬头看去,发现是镇上新来的大款, 立马笑脸相迎。 “呦!是这位公子啊!前段时间我都说了该入秋了不用买这么多夏衣, 你看, 这不就白花银子了吗?” “大款”朝他抛去一袋子银子,神色自若道:“要最好看的。” 捧着满满一袋子, 老裁缝顿时笑弯了腰。 “还是上次那尺寸对吧,公子放心这几日一定给您送上府!您家娘子还真是好福气能有您一位出手阔绰的相公!” “也不知夫人的病好些没?” 老裁缝整理着新到的绸缎,有一句没一句地找着话, 见他不搭理也早已习以为常, 忽地一瞥见他正看着不远处的告示看得出神。 “噢那个啊~公子还不知道吧,那御妖城里出了命案,闹得沸沸扬扬现在都在找一个瞎子,叫楼止,公子可得小心一点啊。” “大款”收回视线, 拎着几包药渣不打一声招呼便离开了店铺。 “公子慢走哈!五日后就将衣服送过去!” 新来的伙计看不顺眼他目中无人的气焰,不由得咂嘴一句: “这公子好大的威风, 居然一句话不多说!” 老裁缝敲了敲他的头, 凶道:“人家初来镇上,性子冷了些也正常,你是没瞧见那晚他抱着满身是血的娘子来镇上求药有多天可怜!” 小伙计揉了揉头, 好奇道:“师父,你说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他家娘子伤得重可他看起来也不轻啊,现在他是没事了,可我听说他家娘子可一直没醒呢,都快一个月了...” 小伙计越想越玄乎,在脑袋冒出更可怕的念头之前被老裁缝又一敲头打断。 “这是人家家事!少打听!再说你没瞧见他日日为他娘子找药啊,还有这衣裳也是尽挑好的买,无论他是什么人,只要给咱们银子的那都是好人!” 集市的喧沸在脑后淡没,他径直走到那面公示墙前,看着上面的悬赏不由得皱紧了眉。 “想不到他们速度这么快...” 楼止喃喃自语着,从御妖城出来后他可是沿途做了不少陷阱和烟雾弹,可刚到新地方也不出两月居然又将告示贴到这儿来了... 他将斗篷戴上,随手一挥便将那张牛皮纸化为灰烬。 —— 秋风萧瑟,屋檐的角铃响得寂寥,从窗柩吹来的风溜进脖子里,凉得姜以禾一阵战栗, 意识渐渐回笼,她浑身疲惫不堪,就连张开眼皮都费了不少劲儿。 她目视着天花板,大脑持续放空,像似久经失修的齿轮被卡顿着一点点恢复运转,她长长吐了口浊气,恍然生出一种今夕何夕的顿感来。 “哎呦!娘子你可醒了!” 在一旁修剪枝丫的张嬷嬷看见醒来的姜以禾,顿时惊喜地在她身边一顿忙活,又是喂水又是擦脸,热情得让姜以禾以为自己是不是又跳戏了? 张嬷嬷找来软些的靠枕,将她扶着坐了起来,语重心长地一边帮她揉着双腿一边嘱咐道: “娘子可是躺了好些日了,虽然身体还未完全康复但还是得多动动身子。” 姜以禾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请问,您是?” 张嬷嬷一拍大腿,后知后觉道:“瞧我这记性都忘了给娘子介绍介绍了,但姜相公应该很快就回来了,让他和你说吧,你们许久未见他定是十分想你!” 听着张嬷嬷说了一大堆,但姜以禾还是不知道她是谁? “姜...相公?”她什么时候有了个相公? “哎呀哎呀!锅里还炖着汤,娘子先在这歇息一会儿哈!” 说着,张嬷嬷嘴里念叨着要超过火候的汤一边马不蹄停地离开了屋内。 霎时,空荡的屋内又只剩姜以禾一个人。 她上下左右打量着,自己身上的伤被照顾得几乎没了一丝异样,而这屋里的陈设也是讲究的陌生。 她似乎是来到了其他人的领地? 脑袋絮乱一片,她试试动了动手脚,虽有些软绵的但走几步也不难。 她撑着床栏,一步步终于挪下了地。 迈出门栏,她终于将自己的所在看清了八分,一座不大不小的四合院,庭院前的大门外便是行人来往的街道。 空气传来熬煮的药香,她瞥眼望去,东面的一处屋子里竟都是些药材,看来这家主人还是个悬壶济世之人? 第66章 她内心猜测着,几步走到了庭中那棵枯败的合欢树下,抬头仰望霭人的旭光试图让自己回忆些事来。 她记得...楼止。 他伤得很重,被困在林中... “对了,楼止呢?” 她终于想起被自己遗忘的人,想到那晚的情形一颗心顿时被吊上了嗓子眼般不安起来。 她下意识地转过身看望门卫,一道白色身影赫然出现在她视线中。 她看得有些不太真切,但心脏却先震耳发聩地跳动起来。 “楼...楼止?” 于是她又上前了几步,看见了那张似他却又有些不太一样的脸。 是了...他眼睛上的白纱被拿了下来。 “你唔——” 还没等她继续说下去,他一个闪现便已来到自己的身前,扣着自己的腰身不有余力地拥入怀中。 “阿禾,你又让我等你好久好久。” 他的声音低哑着却有带了点委屈,执拗的将弯下腰试图将自己拥入她的怀中般娇气。 看着他这副模样,一切的阴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轻轻拍着他的背,带着无限宠溺轻声安慰。 “对不起啊,又让你等着了。” “不过……你真的抱得我太紧了。” 她被憋得有些红了脸,楼止虽然不舍但也不得不稍稍松开了些。 他垂眸凝着她,有些不满地皱起了眉,眼中却在短短的几息内,蓄满了星星点点的碎芒。 “阿禾真狠心,许久未见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般?” 许是第一次见他能有如此鲜活的眼眸,姜以禾不由得踮起脚尖为他撩去几缕碎发。 “这处房子收拾都很好,今日阳光也明媚,你抱得我抱得那样紧,我想,你应该是一切过得都好。” 楼止抓住她欲撤开的手,眷念地抚在唇畔亲了亲,而后又撒气般咬了咬。 “不好,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他委屈得像是被自己弄丢在大雨中淋了三天三夜的小狗,仅仅是失而复得并不能让他真正的解气。 姜以禾有些哭笑不得:“我没你这么厉害,养伤自然需要点时日,再说,再久能躺了一个月?” “嗯,你躺了三个月,一动不动的。” “……” 夺久?仨月?? 姜以禾不可置信地从头到脚看了看自己:“躺了三个月?那我还是人嘛?” 楼止唇角带笑,顺着手腕与她十指相握,指腹轻轻摩挲带着些意犹未尽的性质。 “既然阿禾醒了,那我们便能一起搬家了。” “搬家?”说到这,姜以禾倒是想起些事来。 “这里是哪儿?御妖城的事如何了?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楼止轻弹了下她的脑门,凶着脸道:“才刚醒脑袋又不想要了?一天只能问一个问题。” 姜以禾不满地瞪着她,见他不妥协只好瘪了瘪嘴。 “那你告诉,那日在林中发生了什么?” “那日?林中?”他思虑的嗯声拖长尾音,嘴上玩弄着她的手指漫不经心道: “那日你帮我破除心魔,我便逼他们交出解药,最后杀得只剩下楼明雪,她被我打得残废这才交出了解药,不过她逃得太快没死成,后来万俟玄埌那家伙非说是我挑起的事就下令捉拿我,所以……我们现在是在逃亡。”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听得姜以禾一愣又一愣。 “所以……我们现在是在被通缉?” “不用担心,他们找不到我们的。” 姜以禾迷糊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 “那你——” “哎呦!姜相公回来了啊!” 端着热汤的张嬷嬷看见院里的两人里面笑的眉眼都弯成了桥,连连放下锅赶了过来。 “我就是姜相公在意娘子得很,这才刚出门不到一个时辰就赶了回来,眼下娘子醒了,可谓皆大欢喜啊!” “姜……相……公?” 姜以禾拖长着字音,兴师问罪地看向一旁的楼止,恍然大悟道: “噢~原来你就是我那位‘相公’啊,我怎么不知道?” 张嬷嬷心里高兴,赶忙跑去厨房多做几个菜。 楼止微微一怔,旋即,凤眸中溢出点点笑意,散发着连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温柔缝绻。 “我看画本子上说的,与心悦之人亲吻便是要成亲的……” “那,我与阿禾也应该是夫妻了才对,画本子上还说,成亲要先求亲,然后洞房——” “停!”眼看走远逐渐不对劲,姜以禾立马捂住他的嘴,想不到这几个月的功夫居然被画本子毒害得不深! “你往哪看的那些?” 他乖乖回道:“是万俟玄埌放在我芥子袋里的,也不知他何时偷放的,但……用来打发时间倒也有趣。” 楼止的双目骤然一深,嘴角嘀着分明的笑意,瞳眸中的光华,竟比往日还要深沉些许,耳垂却是率先冒出了红晕来。 姜以禾心中一杵,直觉告诉她,万俟玄埌觉得不是放了几本画本这么简单。 “那些书你别看了,什么亲亲就要成亲,都是骗小孩子的,咱们……还不至于要到那步呢哈哈……” 她委婉地回拒了他,但他却将她的手抓得更牢了些,急忙解释道: “没关系,阿禾不想我娶你,那你便娶我吧,我愿意做娘子。” 他讨好似地捧起她的脸在上面细细亲啄着,从她俏丽的眉眼到鼻尖,再克制地落在她的唇角,每经停的一处都似将她的心捏了捏般。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看着她的眼眸逐渐染上试图将她吞入腹中的贪念。 “这样阿禾便能拥有我了……” “我会为阿禾烧水煮饭,服侍阿禾穿衣梳洗,还有……洞房时阿禾也能在上面,这样就不会累了。” “如何?阿禾娶我吧,让我做你的娘子,嗯?” 第48章 48章 醒后的几天, 姜以禾好奇地去了看传说中的通缉令,看着上面道尽的关于楼止的各大罪行,她恍然想起些事来。 在原文第二个御妖城副本中, 除了主角的修罗场外还有与主线若即若离的楼止。 而他向众人解释到的借口只是路过罢了, 但却在要结尾时被撞破屠杀妖灵助修法力的恶行,这才对他下达了通缉令。 而现在居然误打误撞又合上了.... 放下手中的通缉令, 姜以禾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 抬眼间又是块大骨头递在了嘴边。 “阿禾快吃饭吧, 这张破纸没什么好看的。” 楼止随手抽走通缉令随手一抛便化为烟雾消散不见,他兴致勃勃地等着将肉送进她嘴里。 他最近可是发现了另一件有趣的事, 那就是喂姜以禾吃饭,看她鼓得跟仓鼠似的腮帮子也甚是可爱。 而姜以禾禾却表示心有余力而不足,这已经是她今天吃的第三顿饭, 而且现在才刚到正午。 她按下他蠢蠢欲动的手, 正色道:“这已经是第二天了,该告诉我想知道的了是吧?” “啊,又要说啊,昨日不是已经说过了嘛。” 讲故事可没喂她有意思,他不情愿地板着脸, 又开始倒腾起桌上的一大堆菜来。 姜以禾可不会再惯着他了,捏起他的脸被迫正视自己。 “说吧, 那天为什么要突然去找雪娘子, 明知是陷阱,你就不怕真死在那儿了吗?” 想起那日,她依然心有余悸, 但他却不以为然顺势抓住了她的手。 “阿禾是在担心我吗?放心,我死不了。” 他眼底的笑稍纵即逝, 慵懒地蹭着她的掌心像只求摸的小猫。 “还不是因为解药在她手上。” “她还真是始作俑者?” “那些虫我早就见过,只不过认识它们还只是一些残次品,现在被他们养得厉害了些罢了。” 姜以禾抓到了关键,刚开口想继续问下去却被他打断。 “好了,今天的问题已经问完了。” “什么?楼止~别这么小气嘛。” 她拽着他的手不甘心地问着,却被他笑着掐了掐脸,故作严肃道: “不许撒娇。” 姜以禾泄气反驳:“我没有...” “看,又在撒娇了。” “虽然我喜欢阿禾对我撒娇但不是在这种事上。” 见询问未果,姜以禾也只好暂时放弃,毕竟眼下的情况算是明白了。 “那我们之后怎么办?不会要一直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吧?” “躲躲藏藏?我可没打算躲着。”自己每次都是正大光明地出现好吧,是那群家伙太笨而已。 第67章 姜以禾咬着筷子思虑一番,视线随意扫过忽冒出疑惑来。 “对了,那咱们现在是在哪?” “北洛东陲。” “北洛?” 熟悉的字眼立马唤起了她沉睡已久的记忆来。 这北洛不就是原主家的位置嘛!那意思不就是...她能回家啦? “有了!” 她兴高采烈地抓住楼止的手,一双眼眸顿时熠熠生辉。 “楼止,你跟我回家吧,在那躲起来应该不会被发现。” “回家?” “是啊,我家就在离这儿不远,那里很大,想找人可不容易。” 听着她嘴里的“家”,楼止也不知不觉向往起来,但更多的还是对她计划有终于有了自己的喜悦。 确定好路线,楼止忙着购置上路要用到的东西,北洛虽不远,但光靠马车还是得费些时日。 以为只是一些日常物品不懂大动干戈,但姜以禾最近却发现楼止总是早出晚归,回来后更是还要在隔壁屋子里挑灯捉摸些什么。 她想来个出其不意抓他个现行,但无论是他藏着的匣子还是一整夜燃灯的屋子它都靠近不了半分,问起来了他又总是找着其他借口搪塞过去。 这个楼止,很有古怪... 在马车上颠簸了三日,好在一直躺在楼止的怀中,她这才安安稳稳地大睡了几日。 马车进了北洛,眼看记忆中的宅子就要不远处,姜以禾不由得紧张起来。 也不知道会不会穿帮啊... 她心中重重,眉头就没舒过,而身旁的人却也是出奇的安静。 姜以禾好奇地看过去,见他握紧着掌心,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楼止,你怎么了?” 他像是被吓到般猛然反应了过来,“没有,我很好,一点都不紧张。” “....” 姜以禾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也无暇顾及他了,但他却突然让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在停了?还有一段路呢?” “阿禾,我看那有新出来的桂花糕我去给你买些可好?” “为什么突然要吃桂花糕?你要是饿了等到了家就会有更好吃的了。” “可...可我就想吃刚出笼的!” 见她拒绝,楼止神色忽地慌张了起来,执拗得似不吃到就要赖在地上不走的小孩般看的姜以禾忍不住发笑。 “好吧,那我陪你去买。”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了,阿禾先随马车在前面等我吧,我很快就来。” 姜以禾虽不明白他奇怪的举动,但见他都这么说了便也随他去了。 车轮滚滚向前,她的脚总算是真正踏上了故土之地,看着庄重的牌匾,姜以禾迟迟迈不上那门阶。 许是时辰还早,姜府大门还是关着的,里面也没半点动静,但大家世族的气派阵仗却也不让它显得寂寥。 姜以禾不自觉缠起了手指,脚下踌躇着终于下定决定敲门时,又来了几辆马车相继停在门前。 她下意识退开几步,这怕不是哪位皇亲国戚串门来了…… 可马车上翩翩而来的人却是让姜以禾吃惊得瞪大了眼。 一身月牙白革子锦袍的楼止背光而立,精密大气的滚边刺绣,刺绣繁丽,那衣袂仿佛能够无风自动般将他衬托得更具意气。 腰悬珠玉,红绳束发,谓是濯濯如春月柳,轩轩如朝霞举,玉树瑶阶,风骨自成。 看惯他那身独具特色的衣服如今一换竟像是变了个人般看得姜以禾陌生不已,且新换的这身行头看着也是讲究至极。 “楼止,你不是去买桃花糕去了嘛,怎么突然……” 楼止慌了一瞬的别开眼,轻咳一声装作不经意道: “张嬷嬷说,回岳母家不能太随意,不然他们会不喜欢我的……” “……啊?” 楼止耳尖泛了些红,心中斥责着她可真是榆木脑袋这都不知道,于是向她走近了些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讨好地摸了摸,带着些威胁的小脾气道: “所以,我给他们准备了好多东西,要是他们还是不喜欢我你也得站在我这边才行。” 说着,一箱箱装着奇珍异宝的箱子便被搬了下来,姜以禾探头望去,像这样的马车居然还有五辆排着。 “所以那几天你就一直在捣鼓这个?”还给自己置办了这么好看的一身衣服! 姜以禾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下好了,更像是来上门提亲的了。 “楼止啊你——” “大小姐!” 府门蓦然打开,姜以禾的话被门后的小丫鬟打断。 “是大小姐!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 小丫鬟也顾不上问候几声,马不停蹄地奔走相告,语中激动又欢快的语气让姜以禾更紧张了。 “行了!进去后什么都别说!” 向他下着最后通牒,眼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最先赶来的管家老泪纵横,看着离开许久的大小姐激动地频频点头。 “好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还不知所措的姜以禾只能礼貌地笑着,顾老这才注意到她身旁多了个人。 “这位公子是?” “我是阿禾的——” “娘子!” 几人的话接得太快,姜以禾甚至还没来得及打断,只见一道身影风尘仆仆地出现,又风尘仆仆地撞开被打断的楼止,再风尘仆仆地抓上她的手。 “娘子,你终于回来了!” 男人的目光柔情似水,直勾勾地凝视着她,润红的眼底浓重的情意没有一丝一毫掩饰,带着失而复得的温存如海水般波涛汹涌。 “娘子?” “她是你娘子,那我是谁?” 楼止牙齿咬的“格格”作响,咬文嚼字般艰难地从嘴里吐出一句话来,看着眼前这不知来路的人,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姜以禾也是一筹莫展地看着他,脑中硬是想不起他姓甚名谁。 “是啊,你是谁?” 富察砚注意到来自一人不善的注视,目光当即变得冷漠起来,语气也变得轻蔑。 见局面忽然变得胶着,姜以禾立马出来打圆场。 “他是我救命恩人,路上遇到点麻烦是他帮了我。” “麻烦?娘子可是受伤了?” 她话音还未落下,富察砚转向她的神情又是突然一变,满眼的心疼看的姜以禾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禾儿!是禾儿回来了!” 一对夫妇激动得顾不上礼仪,提着裙摆就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而姜以禾知道这便是她的“爹娘”了。 她被分去了心思竟一时忘了挣脱富察砚的手,而这在楼止眼中简直比针刺眼还难受。 他迈开长腿两步便已来到她身旁,伸出手蛮狠地将她扭到另一侧的脸转了过来。 在众目睽睽下低下头自然而然地落下一吻。 在场人皆一愣,就连姜以禾都瞳孔地震,他却悠然地错开了些,指腹摩挲着她唇上淡淡的纹路,语气带着不乐意的骄横。 “你已经一个时辰没亲我了,可真是狠心。” “现在该介绍我了吧,相公?” 第49章 49章 姜家出了几代名震朝野的武将, 生性多疑的皇帝特将边陲北洛赐给了姜家做个诸侯王。 而作为嫡系长女的姜以禾自是受万千宠爱于一身,嚣张跋扈不在话下,还是北洛响当当的“采花大盗”。 离开出走的数月, 北洛男儿可谓是安了不少心, 可如今她居然又回来了! 姜父姜母对于总算回家的宝贝女儿自然是激动不已,拉着姜以禾热泪盈眶地一顿问候。 “爹的宝贝女儿总算是回来了!是不是在外面受委屈了, 都瘦了都!” 姜以禾:“没有, 我过得挺好的。” “来来来让娘看看!这衣服都是过去的款式了, 娘马上让你给你裁几套新的来!” 姜以禾:“谢谢,不过我衣服挺多的不用麻烦了。” “大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嬷嬷我这就给你做你最爱的烧肘子补补!” 姜以禾:“不用不用, 我现在不饿。” …… 于是,他们发现,大小姐变了。 姜父姜母对视一眼, 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乖女儿, 是不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告诉爹!爹马上踏平他家祖坟给你泄愤!” 第68章 姜以禾意识到了不对,望着一个个望向自己的眼神,她顿时懂了。 手暗暗一用力,将楼止推了出来。 “是啊!在外面遇上个浑蛋!我特地绑回来请爹娘帮我好好教训他的!” 她打抱不平地狠狠瞪了他一眼,又趁机给他使了个眼神示意配自己演下去。 姜父姜母看向一旁的罪魁祸首, 但瞧着他一表人才但不像是作奸犯科的人啊。 直到……楼止当着众人的面亲了她一下。 “现在该介绍我了吧,相公?” 诡异的一番沉默后, 众人彻底沸腾。 “好啊!还真是人面兽心之人!” “敢欺负我家小姐你小子死定了!” “看我不把你大卸八块拿去喂猪!” …… 看着突然躁动的几人, 楼止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他们怎么——” 话还未说出口,从天而降的一个麻袋忽地将自己套住, 接着身子一轻,他感受到自己居然被搬了起来! 楼止:“……” 看着被暗卫连扛带绑拖去后院的楼止, 姜以禾心中默哀了几秒。 姜以禾:对不住了大兄弟! 这边楼止被关进了柴房,头上被套着麻袋,双手被束缚在后,他跪着心中一顿无聊。 这是姜以禾的家,他不能太放肆,会被讨厌的…… 直到麻袋被拿下,刺眼的光晃了他一道后才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所处。 “说!你叫什么名字!” 姜父手拿长尺,威胁般一下一下拍着掌心,居高临下睥睨着他。 “楼止。” “从哪里来的?” “不周山。” “所做之事你认还是不认!” “认。” “……” 这把姜父整不会了,好不容易架起了威严做派瞬间不攻自破,眼前这人老实得让他心酸。 他尴尬地咳了几声,默默将长尺藏在了背后,语气也放宽了些道: “那……那个,楼止啊,你和我那宝贝闺女是什么关系?” 关系? 楼止垂下眸思索一番,他和阿禾是什么关系?他说想娶她,但她不同意,那算什么关系? 他有些为难,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阿禾不让我嫁给她。” “嫁?你们都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地步啦?” 老父亲一顿惊讶,想自己那女儿可谓阅男无数,可始终不挑个能一直陪着的,好不容易他给找了个贤良淑德的,结果却把她气跑了。 想起在门前两人的举动,姜父激动地上前了几步,追问道:“这么说我那女儿对你也有那心思?那你呢?你可愿意陪在她身边?” 楼止不由得一笑,“自是当然。” 年过半百的姜父长叹一声,满眼的愁虑来回踌躇不决。 他家这掌上明珠从小就与众不同,琴棋书画虽不精通但也不会,偏偏喜欢射箭骑马、捉鸡撵狗,现在更是迷上了花天酒地醉心于美男身上。 这北洛男子上街啊都戴着面纱生怕被她看上,他也曾试图管教过,但她那牛脾气居然一怒之下离家出走可把他急坏了。 不惜花重金派人去找,前几个月还说找回来一定要打断她的腿,后来一直找不回来整个人都快急得入土了。 既然回来了,干脆顺了她的愿,不就是男人嘛,他的女儿又不是大奸极恶,十恶不赦!只要她高兴,玩玩怎么了! 姜父的心中顿时敞亮了不少,连带看着楼止的眼神都变得祥和不少,他命人搬来凳子坐在他面前,语重心长道: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为难,你便给阿禾做妾吧。” “做妾?” “是啊,两年前我曾给她指了道婚,富察砚,便是我姜家的上门女婿,本侯呢也不是古板之人,既然阿禾喜欢你,那你便入赘我姜家给她做个妾室,虽不太光彩但也算是有了个名分,你意下如何?” 楼止眉头一皱,他当然明白妾室是什么意思,那就是除了自己姜以禾身边还有其他男人! “不行,我可以做小,但她绝对不能还有其他人。” “啧!这么小气干嘛!我女儿那可是至华至贵!别说两个,就算她想娶两百个那都是你们的荣幸!不想做就滚!” 楼止急地直接挣开了手上的麻绳,压迫地逼近几步将姜父吓得后仰了些。 他攥紧着拳头,眼底燃着不甘的愠怒,忍气吞声道: “那阿禾也可以不去看他对吧?” “或是冷落他、厌弃他,把他休了也是可以的吧?” “要是病了或是死了就更不用说了,那我就是正室了!” 看着他一副最毒妇人心的争宠誓言,姜父支吾几声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这就去给你们操办婚事!” 总之先把这小子留下哄自己宝贝女儿高兴,至于后院起火怎么办……到时候一并赶出去再找一批好了! * 姜以禾被姜母送回房中,让人呈上了这些日子她让人做的新衣裳、新胭脂,还将她的闺房重新置办了一遍。 “来,禾儿看看,这些都是宫里赏赐的上好绸缎,还有这些胭脂,娘特意为你攒着,就指望你早些回家给你用上,喜欢吗?” 突然成为万众瞩目,姜以禾不免局促不安,一个劲地道谢微笑,就在坐姿都是板正无比。 看出她的紧张,姜母眼底闪过几分心酸,她拉住姜以禾的手,抚上她的墨发眼中写满心疼。 “娘的禾儿在外面受委屈了,以前可是粉妆玉琢,现在倒是淡扫蛾眉了,是娘不好,让你爹气走了你。” “娘知道,在外面禾儿一定是遇到了不少事,长大了也稳重了,就连与娘都生疏了,不过在娘心里你一直都是娘的宝贝,在这里没人会再欺负你了。” 姜以禾心中一动,却不敢去直视她柔情似水的眼睛,她知道,这番话不是对自己说的,而她,只是个冒然闯入的小偷。 她挤出笑容,握紧姜母的手,安慰道:“娘,以前是我不懂事,让你们操了很多心,出去一趟我见识到了很多人,我已经长大了,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听到她的话,姜母的眼泪更加受不住,含笑的眼眸霎时便红了起来。 “哎呦看我,上了年纪有事没事就爱掉眼泪,来来来,挑挑喜欢的颜色我去让人给你改改,我的禾儿都瘦了……” 两人谈笑间,端着茶的富察砚推门而入,对视的一瞬,姜以禾不由自主地又起了鸡皮疙瘩。 “来,喝些茶,你以前最爱喝我煮的茶了。” 姜以禾快速接过,一小口一小口地轻抿着,瞧瞧朝他瞥去却再次对上他目光如炬的视线。 在见到富察砚后,姜以禾的脑子中突然又多了一段记忆,她已经记起他是谁了。 富察砚,富察国公府上的小儿子,性子孤僻冷漠,几乎谁都入不了他的眼,直到一次经过北洛被原主看上,强取豪夺给关进小黑屋一顿玩弄…… 他富察砚好歹也是国公家的人,为了不伤和气,两家便因此结了亲。 可原主天性爱自由,玩过的男人绝对不玩第二遍,对富察砚那可是瞬间失了兴趣,如此大的落差让富察砚怀疑人生,发誓要让她爱上自己再狠狠抛弃她! 可还没让她对自己动心呢,他就先水灵灵地坠入了爱河。 原主实在受不了他的怨妇模样,于是离开出走去寻找自由。 姜以禾心中再一次不禁感叹,原主真不是一般的狂啊…… “那……那个,你也喝点?” 她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注视,比楼止看自己还要恶心。 而第一次被赐茶的富察砚更是受宠若惊,暗暗发誓自己要给她泡一辈子的茶! “你出去的这些日子,小砚可是每天都记挂着你呢,你可得好好补偿人家。” 姜母笑得别有用意地看了看两人,随后想起了件事来。 “对了,你父亲刚才派人传话,你带回来那小子他已经狠狠处置了。” “什么!” “这么担心他啊,放心,你父亲没把他怎么样。” 姜以禾苦笑着,她哪是担心他啊,她是担心姜父好吧,万一他老人家胳膊腿缺了哪个她还怎么说服将他留下? “哦,你父亲还说了,找他入赘做你的妾室,他送来的那些东西够当嫁妆的了,挑个好日子帮你们把事办了。” 第69章 “什么!” “什么!” 富察砚手中的茶杯“嘭”地砸碎,他比姜以禾情绪还激动不少,撞开椅子就站了起来,眼中一副不可置信的错愕。 顾不上他,姜以禾急忙解释:“不不不!他不用给我做妾的!” 听了这话,富察砚当场炸毛,一双凤眸当即红了些许,看着她眼中尽是失望。 “不让他给你做妾?还要做个正妻不成!” 姜以禾:蛤? 你们北洛风俗如此开放的嘛? 第50章 梦境 当姜以禾火急火燎地赶去柴房时, 里面已空无人人。 她抓了个小厮喘着大气问道:“那个……和我一起回来的那位公子呢?” 小厮挠着头想了会儿,道:“啊!新姑爷!老爷说了过几日要给小姐办喜事就让人带他去学入府礼仪了!” “入府礼仪?” “是啊,大小姐不必心急, 过几日学完应该就送回来了!” 不行不行, 这场闹剧可不能继续下去! 她又马不停蹄地跑去找姜父,在书房却见了一群风水先生。 “这个日子不好, 大忌!” “我看月末就不错!宜娶嫁!” “恭喜恭喜!两人新人八字那可是好的不能再好了啊!” 姜父听了阔气大笑, 当场就赏了几人几锭金元。 “当真!看来这小子还有点用!我就说嘛他长得不一般!” “爹!” 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更不像话的吹捧, 姜以禾及时闯入打断施法。 “爹,你把楼止弄哪儿去了?” “是以禾啊, 放心,爹都准备妥当了,你就等着新娘子上门吧!” “爹, 你误会了, 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姜父正在兴头上扎实地拍了拍她的肩,哈哈大笑两声,一眼便看出她的小心思来。 “为父知道,你们小胜新欢分开几日难免思念,不过也就几日他就回来了, 别担心。” 见几位风水大师又从各种典籍里搬出些关于天时地利的话来,姜以禾瞧着再问也是徒劳干脆又一溜烟跑了出去。 可姜府实在太大, 她挨个地方找遍了半点影子都没找着。 更可怕的是, 姜父最后拍板将婚期定在了七日后! 她已经不想去解释了,那日在大门两人的所作所为可谓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最后一缕余晖散尽,暮色渐沉, 夜风燥人。 姜以禾整整找了两天,可算是摸清谁是教习嬷嬷, 跟了她一路总是是找到了郊外的一处宅子。 月黑风高,待教习嬷嬷走了后,宅子里只留了几盏灯,看起来像是没多少人。 她借着杂物从低墙翻了进去,本以为戒备会森严,结果光明正大走了内院还是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光点着灯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她泛着嘀咕,心想赶紧找到人赶紧撤! 又误打误撞进了哪里,里面的空气明显闷热了些许,房梁上垂下的暗红绸纱氤氲着雾气,让人看不真切深处的所在。 她察觉到前面似乎有着什么,不经意地放缓呼吸轻轻撩开迷眼的红绸。 越是靠近,这种闷热感就越是明显,伴随着的还有奇异的香气。 烛火跳跃着,她蓦地听见水花荡漾的声音。 脑袋里顿时对着闷热有了解释,她撩开最后一道防线,果不其然看见的是个热气腾升的大浴池。 而浴池中央有着一抹身影,他背对着自己,墨发倾泻在健硕的背上,引得人不由自主地向下探看而去。 姜以禾心一跳,偷看人洗澡这不变态嘛?不行不行! 可那肉眼可见的伤却又让她产生怀疑。 于是,她壮着胆子走了出去,试探地叫了一声: “楼止?” 而几乎是她出声的一瞬,水中之人便已警觉地转过身来,涟漪的水面漾出他喜出望外的错愕,甚至还没来得及让她确认,他便大方地承认了自己是谁。 “阿禾?你怎么来着了?” 姜以禾看得一时木愣,所以这水里面光着膀子的人真是楼止? “阿禾,今日还未到娶亲之日,你怎么来了?” “虽然我很想你,但那老头说这几日我们不能相见的。” 楼止没想到自己刚刚还在幻想的人居然真的出现在了眼前!欣喜之外却又不免为难起来。 想去岸上拥抱的冲动他硬生生给忍了下来。 “说什么呢你!快点过来!” 两人离了些距离,姜以禾见他动嘴却不知道叽里咕噜说了什么。 朝他大喊:“你快过来啊!我带你离开这儿!” “离开?去哪儿?成亲嘛?” 成亲? 姜以禾发自灵魂的“啊”了一声,忍住想骂人的心情又劝道: “他们都是骗你的!没有什么成亲!快过来!我带你离开!” 而楼止一听,当场不乐意了,没有成亲了?那怎么行!那他这三天受了折磨算什么? “不行!我不走!” 他执拗地往水里蹲,只剩下一双眼睛凶巴巴地看着岸上的姜以禾。 “哎你!” 姜以禾被气得不行,她费老大劲好不容易找到人,结果这小子居然不肯走! “不行!你今天必须跟我离开!” 她挽起袖子,脱去鞋袜也下了水。 浴池不算深,但也快到她的胸侧,她怒气冲冲地向他逼近,一副不将他拖起去胖揍一顿决不罢休的士气将楼止看笑。 眼看她即将居高临下,他“哗”地从水中站了起来。 他措不及待地起身瞬间将两人的距离变得紧促,姜以禾的视线被他的宽肩窄腰占据,上面深浅不一留着狰狞的疤痕非但没有让他看起来吓人反而增加了几分野性。 她慌忙地错开视线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楼止不禁失笑:“阿禾见谁洗澡还穿衣服?我不仅上面,下面也没穿。” 听了这话,姜以禾更加不敢乱看了,不知是这浴池水太热还是空气不流通,她的脸像被蒸过一般印出红酡。 “你……你要是洗好了就赶紧出来!被人发现就糟糕了!” “阿禾,这里没别人……” 他如毒蛇般沿着她的手臂钻入她的掌心与她十指相握,牵动着落在唇边轻啄了几下。 姜以禾身子一激灵,下意识五指紧握贴合了他的掌心感受到了非一般的炽热。 她惊鄂地抬头看去,却见他恶作剧得逞般得意一笑。 他鸦羽眼睫地扑闪,温热的唇再次触碰到她的手指,这次姜以禾老实了,立马张开五指,他便顺势把玩起来。 他又向她逼近,神色动容,语气也松软下来,他声音低沉,拇指抚过她的唇,眸光流转,幽深至极。 “阿禾,还有几日我们便能成亲了,你再等等。” 姜以禾眉头一皱,这话说得跟她很急一样? 她刚来开口解释,他便低头靠近,两人的呼吸近在迟尺,他终于得偿所愿地尝到了朝思暮想的甜。 但也是克制地轻啄一下,而后又恋恋不舍地擦去。 “阿禾,我心悦你,希望你也能心悦于我。” 这不是姜以禾第一次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再次双凝眸时的瞳仁,像是摄人心魄的黑海,映着流动的暗光,让人一不小心便会沉沦下去。 她生平第一次生出了想回应他的冲动,当然,她也这么做了。 踮起脚尖吻上他唇瓣的时候她感受到了电流在体内窜动的酥麻。 而她大方的施舍换来的却是他覆水难收的痴迷。 她抽身欲离去却被他环紧了腰身,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兩般的让人措手不及,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问摩挲,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是顺从的闭上眼睛,仿佛一切理所当然。 她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本能的想抱住他,紧些,再紧些…… 吻至深处,欲望像个怎么填也填不满的巨坑,他的理智被逐一吞没,在她的错愕下终止了这个柔情的吻。 “这次是你自己找过来的,那就算不上破坏规矩。” 姜以禾还迷迷糊糊的不知所以,忽地脚下一滑,她下意识地抱紧眼前之人仰头没入池水中。 她在池底挣扎,他的吻是她唯一得以喘息的来源,即使不愿也得承受这灭顶的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总算从池中冒出了头。 姜以禾大口喘息着,神奇的是肺里居然没进一滴水,可不幸的是,她浑身都湿透了。 罪魁祸首的楼止摸了摸被她咬了几口的唇瓣,看着她的眼神越发晦涩不明。 第70章 “啊,阿禾衣服湿了啊……” “不换掉的话会受凉的。” 他似自言自语般拽着姜以禾的手就往岸上走,意识到不对的姜以禾蹲地表示抗议。 “不用不用!这池子也挺好的!再泡会吧!” 他背对着她的身影一顿,而后转过身扬来脸上莫名染上了潮红。 “阿禾想待在这池子中?” “是啊!这水泡起来挺舒服的,继续待会儿吧……” 直觉告诉她,现在上岸绝对没好事! “那怎么办?”他苦恼般皱起了眉,慢悠悠道:“可惜想要泡出效果得脱光衣服才行,像我一样。” “什么!”好嘛,处处埋着坑等她呢! 姜以禾立马转身朝另一边的岸跑去却被他一个响指又拉了回来。 “就知道阿禾不愿意,可是为了不生病还是我来帮你脱吧。” 他轻车熟路地开始为她褪去外衣,姜以禾心中顿时五雷轰顶,可整个身体却又僵硬地动不了半分。 反抗的举动做不出,姜以禾只好忐忑不安试探性的问着, “楼止,你不会真要把我的衣服脱光吧?” 楼止的手顿住,姜以禾看见他的双睫飘忽地闪动了几下。 这明明明就是心虚的表情! 姜以禾:你吖的!敢脱光她一定要在他的脑门上开个大洞! “不行……”他似有些遗憾的说着。 “?” “女子还没成亲之前,心衣是不能摘下给男子看的,所以,不能脱光……” 姜以禾一口气哽住,继续问道, “那…下半身?” “那自然是要脱的。” 说着,他的耳后根竟也泛起了点点红晕。 姜以禾:到底哪个天才教他这么理解的! “等下!我怕这水太冷我受不住,还是留下一条裤子吧…” 姜以禾强颜欢笑的撒着娇,心想着他要是不同意,她就直接要舌自尽!不!把他的也咬了! “刚刚阿禾不是还说水很温暖嘛?” 他明知故问,却也真的没有脱尽的打算。 保住了最后底线,姜以禾已经接受命运不想继续反抗了,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她一颗心脏简直快飞了出来,她干脆闭上眼不再去看。 凉风擦过肌肤带起了一阵战栗,姜以禾感受到自己被环抱了起来,很快上半身便被温暖的池水包裹住。 但她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她感受到腰上佣着的双臂和从后背传来的苍劲有力的心跳声。 楼止从背后紧贴着她,让她牢牢的坐在自己腿上,随意的将靓丽的长发盘住以免打湿。 她安慰着自己,没事哒没事哒,只不过是穿了个背心碰巧和个大帅哥在同一个澡堂子,她能接受……能接受…… 而楼止看见她红衣遮体,修长的玉颈下,是紧贴玉肤的细绳,更显得如凝脂白玉,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就连背后的风光亦是令人垂怜。 楼止的神色暗了暗,喉咙一滚,情不自禁地贴了上去。 密密麻麻的触感在脖颈间蔓延,还有渐渐往后的趋势。 姜以禾的心猛地一颤,全身瞬间僵硬,剧烈的心跳让呼吸都不自觉地放慢了许多。 “阿禾身上好香啊,比我日日熏香还香…” “你……你还熏香?”姜以禾脑袋一片混乱,说话也打结起来。 “是啊,嬷嬷说要伺候好你,不仅让我学了各种房中术还说言行举止,穿衣打扮也得符合你的心意才是。” “那些房中术我曾见过,无非就是白花花的肥肉叠合在一起罢了,但一想到身下人是你倒也有些想试试,看究竟能不能像他们那般欢愉……” 他敷衍的回着,依然没有停下的继续往下探索着。 而姜以禾却大为震惊,天哪!这府中礼仪原来教的就是这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不知道是这池水太烫还是什么原因,姜以禾感觉自己身体快要燃起来了,连白嫩的玉肤竟也被烫的泛起了红。 而他却像找到了某种乐趣,缓慢向下轻吻,深浅而不深入的挑逗让心底的火愈来愈旺。 吻慢慢从后面延伸至前方,暮忘归轻咬了她红的快滴血似的耳垂,低沉微喘的语气诱惑着她: “我想吻你了,可以吗?” “和我接吻吧阿禾,嗯?” 姜以禾不禁吐槽道,这时候倒是会问了! 再这么下去迟早被他拿捏住!这可不行!姜以禾强忍着内心的氤氲,强装镇定的开口: “你先把这玩意儿解开!” “不行,解开了阿禾就跑了。” “不会的!你……不想让我主动亲你吗?” 这个说法显然取悦到了他,他犹豫了一会便解开了对姜以禾身体的掌控。 还没得到姜以禾反应过来,自己就被抱着翻转,面向了他那一面。 她看见面色潮红,眼里偏执的全是她的楼止,他张着嘴微喘着气,因为是靠他身上的,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上下起伏的幅度。 他痴痴的笑着,指腹摩擦着她的后颈,眷恋的眼神扫视着她的五官,最后停留在他期盼已久的唇掰上。 “吻我吧阿禾…” 似祈求般,他低低开口。 烛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捧着他的脸往上仰着与她对视。 姜以禾瞬间感觉自己像是身在兰若寺的宁采臣,面对如此娇艳欲滴的聂小倩,实在是没有辜负的道理。 她大抵也是疯了…… 接着低下头,轻柔的吻落在他的额头、眼角,接着往下,落在了他的锁骨上。 霎时,她感受到楼止身体蓦地一僵,他的双睫轻动着,眼底是飘忽不安的震动,他轻抿住了下唇,耳尖更是瞬间红了一片。 有点大胆的猜测在姜以禾心里浮现,她戏弄地直接咬了上去,留下一圈牙印。 这下,他的呼吸更乱了,更是不知所措的看着她,眼里全是不解与羞涩。 姜以禾坏笑一下:原来敏感点在这儿呢~ “别…别咬那儿了…” 有点奇怪…… 楼止感觉瞬间身体就软了下去,心也是乱做一团,他感觉更热了,想和他的阿禾再近一些。 “阿禾,继续吻我吧,好嘛……” 姜以禾瞬间就被他这一副单纯模样索吻的样子击中。 这也太乖了吧! “嗯,吻你。”将尾音的笑意淹没在唇齿之间。 如火般热切的亲吻中带着甜甜的安抚,慢慢诱惑着她将一切全部交付与他。 他温柔又霸道的掠夺她胸腔里的最后一丝空气,让她不得不伸出双手抓住他的双肩咽呜。 而他只是不紧不慢的扶着她的腰换了一口气,而后又继续那绵长的吻。 原来我们都一样,对彼此无法自拔的上瘾,像最柔软芬芳的荆棘,让人无法脱身,却又甘愿沉沦。 在交错的喘息间,她在他眼中看见了迷离的自己,也看见了他眼里名为“独占”的强烈感情。 姜以禾有些不安,害怕事情会越来越不受控,便试着慢慢退离开结束这个缠绵悱恻的吻。 楼止感受到了她的远离,不满地闷哼了一声,将她的双手钳至身后,压在岸边,蛮横无理地加深了这个吻。 耳边的水渍声越来越大,贴近自己身体的体温也越来越高,接着,她感受到了身下的异动。 “楼止!” 姜以禾被刺激的全身一激灵,连叫他名字的声音都是颤的。 姜以禾不理解但大为震惊。 虽然不知道他从哪里学到还没成亲就不能行夫妻之礼,但这确实也是救了她一命啊! “可是…我好难受…” “阿禾啊,帮帮我吧,它是因为你才这样的……” 姜以禾咽了咽口水,整个人像是被晒在了沙漠上,干涸地下一秒就要暴毙般慌不择路起来。 “帮你?怎么帮?把它砍断嘛?” ………… 姜以禾这才堪堪的松开手,僵在原地不敢动。 楼止渐渐平复下来,眼里的欲望消散开来,他痴痴的望着姜以禾,回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望向她的手,眼中尽是餍足。 又是一声瓷瓶摔落的脆响,崩裂的碎片七零八落地混入满地狼藉的无辜碎品。 砸了满屋子东西的富察砚既然不觉解恨,拿起镜台上的玉簪就高高举起准备砸个稀碎,被随身小厮急忙拦下。 “主子!这可是小姐送给你的!你当真也要砸了去?” “抱歉,弄脏你的手了…..”听见是她送自己的,富察心中只觉更气了,但紧攥着的手却迟迟放开,他忿忿地将玉簪又给放了回去。 第71章 —— 姜以禾从梦境中猛然惊醒! 昨晚的梦让她顿时脸烧红一片。 “完了完了!我怎么做那种梦了?” 纯情了半辈子的姜以禾表示自己做过最出格的事莫过于看过破文!这这这这!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她抱头大叫:“不行不行!忘记忘记!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发生!” “不行!一定是这几天他们老是在说什么要成亲害的!” “对!得赶紧走!” 不仅一晚上没找到人,还糊里糊涂睡了过去,更可恶的是还做了个这么荒谬是梦! 姜以禾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她要清心寡欲! 在事情彻底不可收拾之前!她要彻底扼杀这个荒谬的不能再荒谬的梦!绝对绝对不能让悲剧上演! 同时也为她纯洁的内心作证! 她可是纯爱战士啊!世界上最后一个纯爱战士!绝不能被区区男色所诱惑。 嘶……可是话又说回来,去个帅哥当小老婆好像没什么不好…… 哇! 姜以禾啊姜以禾!你堕落了! 你怎么能有这么龌龊的想法!你以后还怎么见人!还怎么面对他! 内心两个自己不断博弈,斗来斗去只把她的脸烧得更红了…… 她甩甩脑袋,鼓励自己到现在可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赶紧找到人才是正事! 于是火急火燎又动起身来。 —— 在知道自己宝贝女儿又要娶亲时,一向稳重的老父亲不由得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写个字一提气三叹息的听的姜母耳朵都听难受了。 “唉……” “你又在那里唉声叹气什么啊,禾儿要取小妾那不是你定的嘛?” 说到这事姜父就来气,一甩袖忿忿地放下了笔。 “你还说!要不是禾儿执意护着他,还和他有了如此的情义,我能出此下策嘛?” “禾儿可是我的心肝宝贝啊,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了我的女儿,她喜欢什么喜欢谁,只要我还没死都要给她弄来。” 姜母放下手中的刺绣,对他觉得莫名其妙。 “那不就得了,禾儿喜欢那小子你就赐婚,让他们在一起不就得了。” “可我就是担心那小白脸对禾儿不好啊,看他长得,比个女人还好看!万一以后沾花惹草让禾儿受委屈了怎么办!” 姜母笑出声来,安慰道:“就□□那瞎心吧,我看得出来,那小子对咱们禾儿不假,喜欢的很呢。” 第51章 51章 又是一声瓷瓶摔落的脆响, 崩裂的碎片七零八落地混入满地狼藉的无辜碎品。 砸了满屋子东西的富察砚既然不觉解恨,拿起镜台上的玉簪就高高举起准备砸个稀碎,被随身小厮急忙拦下。 “主子!这可是小姐送给你的!你当真也要砸了去?” 听见是她送自己的, 富察心中只觉更气了, 但紧攥着的手却迟迟不放开,他忿忿地将玉簪又给放了回去。 “可恶!离家出走这么久居然又带了个男人回来!她还真是不忘初心啊!” 小厮踢开尖锐的碎渣给他开出条能落脚的路来, 伺候着又是扇风又是递茶。 “主子别生气!又带了个男人回来算什么, 我瞧着小姐这次回来对待主子都温柔了不少呢!” “哼!那还不如像之前那般无视我呢, 现在倒是客气,分明就是把我当外人了!都怪那个狐狸精!” 他重重地捶桌, 一想到那人眼中的火就恨不得将他烧得骨头渣都不剩! “小姐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再好看的人她玩几天也就腻了,这后院进过多少男子最后能留下来的还不只有主子您啊!” 想起往日, 本就没讨得多少好的富察砚并不觉得有多值得炫耀, 气得狠狠瞪了他一眼。 “总之!都是姜以禾的错!自己跑来招惹结果却撇得最干净!这次还这么久都不回来,不知道家里还有个夫婿是吧!” 富察砚憎恨她的无情,但对于她的每次靠近却又趋之若鹜,他实在不知道,姜以禾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为何会如此绝情? “主子, 我倒有一法子,虽不知能不能让小姐回心转意, 但要想捍卫您的地位那绝对是没跑的。” “你能有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小厮探着头瞧着屋外没人经过, 这才低声道:“父凭子贵!要是主子与小姐有了孩子,那对于姜家来说可是大功一件啊!这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有一天能打动小姐的心!” “父凭子贵...” 富察砚指尖轻叩着桌面,抬眼看向他, “你有什么计划?” 小厮趾高气扬地拍着胸脯道:“这还不简单,小的这里有个独门药酒, 无色无味,只需要半杯哪怕法力再高深的佛子那也得□□焚烧啊!” “今晚,主子便约小姐去西院东厢阁用晚膳,剩下的就交给小的吧!” —— 自从知道楼止即将嫁进来,姜以禾就屁股着火般在府中找着他的身影。 找得天都黑了,还担心他出什么意外的姜以禾最后在盥洗室找到了还在舒舒服服泡澡的楼止。 他躺在浴桶中,墨发长倾摊落在宽肩窄腰上,遍布的疤痕非但没有看起来狰狞反而还让他有了几分野性。 他见闯进来的人是她,欣然打着招呼:“阿禾,你来了啊,要一起吗?” 姜以禾一时看得目瞪口呆,不仅是对他惬意的精神状态还有他那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 不对! “你还有心思泡澡!我爹都要让你入赘了!快穿衣服我们先出去避避风头!” 楼止则是好整以暇地捏起漂浮水面的玫瑰花瓣凑在鼻尖闻了闻。 “我没说不同意入赘。” “你!” 姜以禾恨铁不成钢的快走几步,俯下身双手撑在浴桶两侧将临下的楼止限制于方寸之间。 “你同意我还不同意呢!” “再说,你又不是没看见,我已经有了一位夫婿了,我总得先把他解决吧?” 听到这话,楼止眸光一亮,仰着脑袋直起点身来,顿时便占据她的视线。 “解决?阿禾是想杀了他?好啊,我帮你!” “哪跟哪?只是现在情况还很复杂,你又还是被通缉,这么招摇实在是不妥!” 搞了半天原来还是不让自己嫁给她!楼止有些生气地捏住她的脸,泄愤般喋喋不休道: “阿禾还说我!你已经娶过其他人了居然不告诉我!” “说什么为时过早的托词实则自己早就成过亲了!和我做过的事是不是也和他做过了!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现在好了,你有三人了!” 姜以禾的脸跟面团子一般被他揉搓成奇怪的形状,导致她一句话都说不好,两只手不甘示弱地也去想抓他,结果重心不稳“扑通”一声栽了进去。 耳边是“咕噜噜”的水声倒灌,温水从嘴里呛入肺里,她胡乱下找到唯一的支柱,攀附地挣扎出水面。 “咳咳咳——” 姜以禾浑身上下都被浸了个遍,她胡乱地擦去脸上的水渍,眼睛里却不小心进了什么东西刺得她睁不开来。 她用力地揉搓着,湿透的衣服贴着身,被风一吹冷得她一阵战栗,在看不清的情况下,她的其他感知能力就尤为敏感。 比如这时,她感受到了水面的动荡,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向自己的靠近。 她下意识地想后退,可贴至桶壁的她早已经退无可退,她感受到了来自身前之人的压制,也知道这个人就是楼止。 他离自己很近却一声不吭,姜以禾也只好按兵不动只想赶紧把眼睁开。 忽地,一声轻笑,一双带着温热的手捧上了自己的脸,她感受到他的指腹在她的眼眶轻轻摩擦,接着被他睁开,俯身而来对着她的眼睛吹冷气。 顿时,她的眼睛变得干涩却也彻底没了异物感。 楼止如法炮制,将她另一只眼睛也摆脱了黑暗。 他笑着调侃:“阿禾想与我共浴也不用想这么拙劣的把戏吧?” “谁想和你共浴?我只是不小心摔进来的!还不是因为你!我现在要出去了!” 还未等到她起身,屏风后的门忽地被打开,一道人影的出现立马吓得姜以禾又遁入水中。 “公子,你的衣服准备好了。” 楼止看着水中的小脑袋不由得笑出了声身子一横挡在了她身前。 “知道了,放在上面吧。” “好的,那我就先——”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突然被问到,小厮有些意外,以为只是主子们的一时兴起便也随意答了,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位新来的主子不仅问他的名字还问他如今多大?家里几口人?是否婚配?在府上是做什么工作的? 第72章 他虽木愣却也如实回答,心中的疑惑将他的头压得越来越低,而光疑惑的不仅是他,在水里憋了快两分钟的姜以禾只恨不得立马冲出去撕烂楼止的嘴! 因从未试过在水下睁眼,她只能靠着依稀的声音辨别外面还有没有人,憋得实在难受,她忍不住出手胡乱掐了他几下,可手下的柔软却让她浑身一僵。 “哈……” 楼止猛地一激灵,飞溅的水花落于地面深了颜色,他先是震惊后知后觉又被气笑。 “公子?” 听到动静的小厮想抬眼瞧瞧怎么个事,却被他下了逐客令。 而外面终于没了动静,姜以禾冒出了睁一次眼看看的念头,看看自己刚刚究竟掐的是什么东西? 可这一睁眼,她几乎是被吓出来的。 因为,楼止居然连裤子都没穿! 刚跃出水面便被他抓住了罪魁祸“手”,楼止挑着眉,眼底眸光微转,虽说兴师问罪但却忍不住话音带笑道: “阿禾胆子可真大,谁教你这么偷袭的?什么地方都敢乱捏?” 似还残留方才触感的手顿时让她如同火炽,使劲挣大五指试图让自己忘记。 楼止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腕,顺着慢慢上移钻入她的掌心,张开五指与她十指紧握。 “阿禾还想摸哪?这里还是……这里?” 姜以禾的手背从贴着他的脸沿着脖颈一路下滑,最后停在他的心口,她清晰地感动到了掷地有声的脉搏,一张脸烧得更红了。 他低头靠近,轻声细语,仿佛每一个字都带有某种魔力,又在故意挑逗着。 “刚刚还看了哪?喜欢嘛?” “我不知道你没穿衣服!我刚刚闭着眼不是故意的!” 姜以禾藏去眼底的慌乱,别过红酡的脸只觉得如临大敌。 楼止轻扣着她的下巴逼迫她注视着自己,他眸底微暗,指腹沿着她唇瓣的脉络细细擦过,像是在压制什么般语气有些急迫。 “阿禾,你在害怕嘛?” 他的一声“阿禾”叫得姜以禾心蓦然软了些许,她微微启唇便被他的手指灵活地趁虚而入。 他的两根手指修长有力,稍稍伸直便快抵至喉口,她不敢轻举妄动,用舌尖与他做着争斗,而他却游刃有余地将她玩弄在于股掌。 “记得呼吸,不要用牙齿。” 姜以禾觉得,他想放进自己嘴里的压根不是手指吧! 他一时心急弄过,当即呛得姜以禾一顿干呕,而他则慢悠悠地拿出手指,看着缠绕在上面的银丝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姜以禾还在咳,可他却有些忍不住了。 他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箍住她的腰肢,让她紧紧地贴向自己,低下头贴着她的唇瓣说话,密密麻麻的触感像电流一般在体内流窜让姜以禾心跳如雷。 “阿禾,你喜欢我的不是吗?” “不知道的话就自己来确定一下吧。” 剩下的尾音吞没在唇齿之间,微冷的舌滑入口中,贪婪地搜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这一瞬间的悸动,使彼此忘记了周国的一切。 她双手抵在他的胸口,缓缓喘息,仰头承受属于男人的热吻,他吻得很霸道,很凶,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里,由浅入深,她被他吻得快喘不过气。 吻过一遍,楼止稍稍放了她呼吸的机会,看到她的眼里雾蒙蒙水润润的,脸上泛了红潮,鼻尖渗出细小的汗珠,嘴唇微微张着,那惹人怜爱的样子让他情难自禁地再次低头含住她的唇瓣,继而温柔地绕住她的舌尖。 姜以禾的心颤了一颤,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是顺从地闭上眼睛,为了获取更多的氧气她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本能地想抱住他,紧些,再紧些。 而姜以禾也终于明白他所说的“自己确认”是什么意思。 [攻略对象姜以禾目前对宿主好感度为69%,胜利在望,再接再厉呦!] 得到了答案,楼止抵着她的额头轻喘,似深海鱼姬般蛊惑道: “还要继续嘛?” “做……除了亲吻以外的事。” 他的吻延绵地落在了她的颈间,讨好地吮吸、轻咬似真的在等着她的最后通牒。 做吗? 让姜以禾震惊的不是他的提问而是她居然真是犹豫了! 完了姜以禾!你堕落了! 她沙哑着嗓音开口托辞:“今……今天太晚了,水会凉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话到底是拒绝还是答应,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应该被震耳发聩的心跳声震出脑震荡。 而楼止并未继续,只是依依不舍地亲吻了她的手指,将送来的中衣递给了她。 “先把衣服换了,免得着凉。” “我穿了你的,你穿什么?” 楼止指了指挂在屏风上的外袍道:“我穿那个就好。” 两人换好衣服偷偷摸摸从盥洗室溜了出来,还没走两步便遇上了富察砚的贴身小厮。 小厮瞧着两人衣衫不整的模样顿时心领神会,默默为自家主子默哀,居然又被捷足先登了! “小姐,姑爷到处找你呢,约您去东厢阁用晚膳。” 姜以禾将楼止半露着胸脯的衣服合拢了些,这要再被传出去指不定要被说成什么样呢? “那个,我不饿,告诉富察砚下次我请客!” 她拉着楼止就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哪知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着脸可怜道: “小姐,自从你离家姑爷已经很久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就算您不饿哪怕就是去看看他也好啊!姑爷记挂您,这一年来人都憔悴了很多!小的看着实在是不忍心啊!” “哎哎哎!你别哭!别哭啊!”这动静引来更多人怎么办? 楼止交臂环胸不屑一顾地嗤笑一声:“那就别给他饭吃了,干脆饿死得了。” 叫小厮又要哭天喊地起来,姜以禾败下阵来连连答应。 “好好好!我去看他!去看他还不行啊。” “不行!你不许去!” 楼止拦着她不放走,执拗得像个撒脾气的小孩。 “我就去看他一眼,你先回去休息吧。” “不行就是不行!真的要去那我也要去!” 说着,他懒腰将她抱起,一个响指间两人便已消失不见。 小厮:妈呀!有鬼! 眨眼一瞬,姜以禾的眼前便是亮了盏灯的东厢阁,她当即看向一旁的楼,气得拍了拍他的肩。 “你还用术法!万一暴露了怎么办?” 楼止不在意地朝她笑了笑,随后提步向着阁内走去。 姜以禾跟着后面,进了阁楼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桌满是佳肴美酒的晚膳还在。 “富察砚人呢?” “谁知道,八成是死了吧?” 楼止随意地半坐在桌边,将是自己提前把那小子转移走的事实掩了下去,往嘴里扔了几个葡萄,悠然自若地看着她上找下找。 一阵风吹过,阁门忽地被关上,落锁的窸窸窣窣声后知后觉引起姜以禾的警觉,急忙跑去阻止,可门外的几个人影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恶!门被上锁了!” 姜以禾震惊于姜府居然有人敢搞绑架这套,心里顿时为家中人担心起来。 “楼止!快把门打开!我爹娘他们有危险!” 楼止一手捏诀,闭目沉默一会儿,再睁开眼时心中已有了答案。 “不是其他人,是富察砚安排的。” “富察砚?” “我就说吧,那小子不安好心,我倒是要看看他准备做什么?” 说着,他好以整暇地落在桌边,挑了些个新鲜的苹果一口一口地咬了起来。 “在这等着不如去找他当面对质!快点,把门打开!” 他倔强地扭过头,“不要。” 劝不动,姜以禾也只好也坐了过去,见他拿起一壶酒准备一饮而尽立马拦了下来。 “先别喝!” “为什么?” “这个……”她该怎么解释按照电视剧的套路通常酒里面会被下药的定律? 她的防范于未然! 她夺过酒尽数洒在了地上,将一旁木几的茶壶拿了过来。 “那酒太烈喝了会胃疼,喝喝茶吧。” 楼止半信半疑地接过茶,犹豫几秒还是喝了下去。 月上中天,四周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姜以禾有些困了,再看向楼止,却发现许久未说话的他脸竟然红了一个度。 “楼止,你怎么了?” “我……头有点晕。” 姜以禾伸出手摸他的额头,霎时被他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 第73章 而额头骤然袭来一抹凉意,这让楼止贪恋地抓住了它,他双眼迷离,靠着这么一星半点的凉意疏解这体内的燥热。 “阿禾,你的手好凉啊,你很冷嘛?” “这孩子胡言乱语什么呢……” 她抬起他的脸,却见他在难受般喘息着,脸上潮红一片,一双眼眸似被水雾弥漫,锋眉轻蹙眼尾带着薄红,看着她的视线委屈又难受。 姜以禾看得一愣,手情不自禁地滑过他的唇角,他低唔一声,如落入干涸之地的一滴甘沥,他如饥似渴地眷念她的温度,启唇含住她的手指,讨好般又塞入第二只、第三只…… “楼……楼止……” 手上痒痒得让她有些不舒服,姜以禾轻拍着他伸长的脖颈这一下,楼止不禁一颤,这个人怅然若失般愣住了。 见他浑身一僵,姜以禾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刚想开口说话却见他猛地起身,扣着她狠狠地吻了下来。 他蛮横地不许她拒绝,一步一步侵略,她一步步后退,直到她的后背撞到了墙上。 楼止的大腿横在她腿间支撑着让她不要软下去,她看见他眼中满是炽热和疯狂,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她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心猛烈地跳动着。 意识到不对,姜以禾瞬间先看那壶茶。 可恶!居然还是上套了! “楼止……” “唔……你!” 他吻得比任何一次都急,像丧失理智般只想摄取她的温度,他的吻一路向下,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阿禾,我好像有点奇怪了……” 姜以禾的前衣襟被他弄得混乱,本就只一件单衣此时更显衣下风光。 他眸光闪烁着她看不懂的情愫,埋头而去。 “阿禾,我能亲这儿嘛?” 姜以禾心下一惊,暗骂着都亲了还问! “那这儿呢?” “这儿呢……” 他忽地对她有了很多探知欲望,心底的燥热叫嚣着要将她拆骨入腹才罢休。 “楼止!我想吻你!” 眼见情况越发的不可收拾,姜以禾只好转变战术,果不其然,他终于抬起了脑袋。 他笑得魅惑,低头便朝她而来。 “好啊,阿禾和我接吻……” “但是!” 她扭过头,又道:“你就不想让我吻你嘛?” 她承认,确实有赌的成分,但见他动容她也却是赌对了。 楼止蹭着她的脸,身体越来越热,喘息声也越来越急,对着她的脸又是亲又是啃,恨不得将自己揉进她身体里般。 “那阿禾要怎么样才愿意主动吻我?” 他难捱地皱着眉,盯着她的视线就如随时准备饿狼扑食般让她有些后怕。 她指了指那张宽大的床,“去床上。” 他迫不及待地横抱起她,只几步便将她扔在了铺满玫瑰花的床榻之上,随之欺身压来。 “然后呢……” 他一边问着,一只手抓着她的脚踝用手指慢慢褪去她的鞋袜,禁锢着她的大腿抬起夹在自己腰际,意味已经到了不言而喻的地步。 姜以禾心中警铃大作!这跟发了情的野兽有什么区别! “然后……然后就是你跪着!把手束缚在背后!” “跪着?” 楼止有些失笑,知道是她故意拖延的把戏已经不欲理会谁知她却环住他的脖颈附在耳边低语。 “楼止,只要你听我的话,接下来你做什么都可以……” 这句话无疑快燃烧掉他最后的理智,他紧咬的下唇快渗出血来,最终忍着还是照做。 于是,床榻之下,他跪立在冰凉的石地之上,宽松的外袍此时已尽数堆落腰间,双手被束缚在后,坦露的胸脯起伏越来越大…… “啪——” 一道皮鞭骤然打在了身上,他闷哼的低喘,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上扬地注视着他,充满了探究之意。 他的目光逐渐灼热,定定地看着她,眸里闪的点点碎碎的流光此时迅速地凝聚浮动。 “我曾见过……” “商人驯服贩兽便是如此驱打,通常这时候,为了得到宽恕,那些贩兽都会听话地遵从指令,谄媚的就好像再说……” “怜惜我吧,主人……” 第52章 52章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苍天作证, 她真的只是在扯缠在床边的绶带,用力过猛才不小心反弹在他身上的! “哈……” “主人,该给我奖励了。” 他深沉的眸子蕴着潮涌, 瞧着比窗外的夜色还深, 呢喃的话语,似乎也快将他的理智一并燃烧, 他眸光深深地看着她, 眼梢潋滟着薄红。 “楼止!你答应过我的, 要先听我的话,绝对不能把手松开!” “为什么?”他不解, 甚至有些烦躁起来,手也在不安分地开始挣脱。 一个手无寸铁的姜以禾自知十个自己都奈何不了他的,眼下只能是继续耗着待药效过了。 “不许动!你要是为所欲为了以后我就真的不理你了!不许亲不许摸不许抱!成亲你也别想了!” 她故作生气地狠狠放着狠话, 虽然自己也知道这些狠话有多可笑, 但她誓死不从! “真的?”他又问道。 “那要是我听阿禾的话了,阿禾就会与我成亲了对不对?” 他微微俯身讨好似地蹭着她的腿边,将下巴抵在她的大腿上,一副任人宰割的乖巧模样。 “那我不动了,阿禾来做吧。” “做……什么?” 他低眉轻笑, 暧昧非常。 “用脚,踩上来。” 一瞬间, 姜以禾脑子里闪过好几部限制级动作电影画面, 如今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她只觉得鼻咽中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涌了上来。 “阿禾,你该明白现在的状况的, 脚还是手,你选一个……” 明明受制于人的人是他, 可他却坦然地像是绝对的掌控者般撑起上半身,挺腰贴合着她的小腿,瞬间让两人都有了不一样的反应。 “不选……会如何?” “不选……”男人肤色冷白,嘴唇殷红,因干渴许久唇纹已清晰可见,眉眼带了锋芒,此时染上情欲,五官锐利却半分不减,侵占性像是成了倍地叠加,像个明目张胆的侵略者。 “那就不用阿禾娶我了,我来强娶便好。” 姜以禾立刻认怂,用脚抵着他的胸将他又推了回去。 “脚!果断脚!” 小腿上滚烫坚硬的触感依然挥之不散,她大脑顿时殆尽不知该如何是好,难不成今天要是他失身要么就是自己? 她的脚底带着凉意,踩在他的胸上让他得到一丝疏解,可实在是太少…… “继续……” 继续?现在她该怎么做? 还杵在上面的脚一时僵住,她有些紧张地蜷缩着五指,回忆着小电影里都是怎么踩来着? 看出她的犹豫,楼止低下头吻在她的脚背上以示安慰,沙哑的语调带领着: “不用紧张,从这儿开始一路向下……” 姜以禾咽了咽口水,手情不自禁地攥紧了身下的被褥,按照他所说一寸寸顺着向下,直到来到被衣服堆满的腰际,脚后跟率先触及到终点。 “嗯哈!” “赫!” 姜以禾被那一下的热度吓了一跳,而楼止则是浑身一颤,脱力般垂着头,闷哼一声浑身都变得紧绷起来。 “就是这样,用力的,踩下去……” “楼止,你没事吧,你抖得很厉害。” 她有些担心,虽然这样的调情行为确实上头但联系实际还是要量力而行啊! “不如,你自己解决吧,我不会说什么的。” 而他却是一个冷眼瞥来吓的姜以禾立马闭麦,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报复似的整只脚都扎扎实实地踩了下去。 不得不说,这样的触感实在是太奇怪了…… 脚心烫得她心慌,很快便受不了地又抬起脚。 而楼止……则是屈伸的腰更弯了。 他热得满头大汗,仅是这几下便让他没了力气般大口着喘着粗气,手臂上爆气的青筋让姜以禾担心他会随时挣开绳子邦邦给自己两拳! 于是,脚下更加用力了,可无论她怎么踩,却都像是雨后春笋般屹立不倒甚至还有越长越茂盛之意。 “楼止,你确实……这样有用?” 姜以禾的脚被硌得难受,一整个偏哪儿踩哪儿还好几次踩偏,让他颤得更加厉害…… 凌霄花缠在墙头上,花朵迎风招展,空气里都弥漫着淡淡的香味。 第74章 皓月被层层风云隐去了光辉,万家灯火也早已熄灭,可东厢阁却是烛火依旧。 姜以禾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楼止,双眼迷离,脸颊绯红,汗涔涔地混着眼角的泪花,唇上已经快干的皲裂,看着实在是有些我见犹怜。 “阿……阿禾,哈……” 她一个不留神,脚下顿时没了分寸,也是这一下,汗渍终于混合着..将他的衣襟彻底打湿。 像是暴风雨结束,姜以禾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拍着胸脯安抚自己一个晚上狂跳不止的小心脏。 “楼止,你——” 见他垂着脑袋一动不动,姜以禾伸出手本想帮他去解开双手,谁知他忽地起身,一双被勒出紫瘀的手直接挣脱开了扣着她的肩欺身床榻之上。 他一只手便已轻易抵住她的手腕,俯身覆上来,他长腿重重压下来,她低眸扫一眼,心中大惊。 “楼止你!” 伴随着一声轻笑,她的唇上传来一道温热的触感,带着他身上独特的清洌气息试图将他吃干抹净。 他咬着她的唇瓣低语,低沉的声音中,蕴含着极度危险的信号。 “阿禾的脚累了,这次便用手吧……” 秋夜的微风微凉,嫩绿的荷叶上盛着小雨留下的一滩汪水,它努力着将它们引入身下的池塘好不耽误白日的阳光,“啪嗒啪嗒”一颗颗混着泥泞的浑浊水滴地掉在荷池中,晕起一圈圈涟漪。 看着还有一叶子上的水滴,荷叶知道此夜怕是难以入眠了…… 第53章 53章 一夜荒唐, 姜以禾直接睡到了快日落之时也醒过来。 意识回笼的瞬间她几乎是惊坐而起,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像是许久未进一滴水,她翻身下床拿起一壶茶仰头喝下, 还没等缓过来房门便被猝不及防地推开。 姜以禾被吓了一激灵, 瞧着姜母却是笑逐颜开像是中了大奖一般。 “哎呀禾儿醒了啊!怎么也不吩咐一声!” 姜以禾一脸懵地被几个婢女开始动手动脚,还带着惺忪的语气问道: “娘, 这是要干嘛?” 姜母明知故问的笑的含蓄, 看得姜以禾更加迷惑了。 “傻孩子, 还非要娘说出来!昨晚的事可是全府上下都知道的!” “昨晚的事——” 姜以禾懒懒地回忆了一番,脑中想起的缱绻场面顿时将她吓得浑身一振。 “什么!那不是梦!” 姜以禾艰难地咽下口水, 离谱的遭遇一帧一帧在脑袋里回放。 她想起来!全想起来了啊! 她目瞪口呆地神游,姜母倒是开心得不得了。 “我还当你不喜欢那小子才不想成婚,如今看来倒是喜欢的不得了, 昨晚那动静, 哎呦!” “什么什么!什么动静?” 姜母笑而不语,姜以禾更加无地自容,她承认昨晚楼止的声音是响了些,但东厢阁离后院这么远他们是怎么听见的! “总是啊,娘特意派人去给你们选了几匹好料子, 你和小楼都好好打扮打扮去寺庙求个好缘!” “我不去我不去!” 一想到昨晚的事人尽皆知,姜以禾想死的心都有了更不用说还要招摇过市! “那可不行, 今天是日子, 最合适去求缘了,快快快收拾收拾!” 姜以禾被三五人齐齐按住,又是换衣又是梳妆的, 最后被赶鸭子上架地拖来了府门前。 而门前也早有两人等候多时。 楼止穿着新做的衣裳一脸神清气爽地等着姜以禾,而一旁的富察砚则是怒气冲天。 说起昨日, 为保万无一失他还特意在酒水与茶里都下了药,结果让下人去请姜以禾来,人是没来他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离家三里地的荒山里! 他好不容易连夜跑了回来听闻了昨晚的事当即觉得天都塌了。 问起昨晚的事,身边的小厮也是奇怪地说到自己都忘记了... 有鬼!绝对有鬼!而且一定还是这人搞的鬼! 拖着眼下的乌青,富察砚幽怨的小眼神一早就没离过他身上。 “喂,你看过了没?” 楼止自昨晚就心情大好,对于幕后指使之人虽是没了追究的心情,但也不代表他会任由他再做出什么来。 “楼止,你昨晚做了什么?” 他轻笑一声,鄙夷地斜眼扫过他:“我做了什么?是你做了什么才对。” “你!” 他慢慢抬眼,漆黑的眸中倒映出遮天蔽日的黑气。说出的话极其清晰,又极其低沉,顿时从他周身散发出一股针刺般强烈冰冷的气场。 “北洛的山很多,我不介意把你多送去几次。” “你果然是个妖精!” 富察砚气的拳头一紧,心中的怒火翻江倒海几欲溢出时姜以禾出现了。 “阿禾!” 上一秒还威胁气十足的人瞬间变了脸,连蹦带跳地跑去了她身旁,富察砚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只能暗暗咬了咬牙。 他发誓,一定要揭开这个狐狸精的真面目! 而见了楼止的面,姜以禾就更想逃了,可刚转身便被他一把抓住。 “阿禾你昨晚睡得好嘛?我昨晚睡得可好了还梦到——” 生怕他说出什么虎狼之词来,姜以禾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挤出点笑咬牙切齿地说道, “知道你睡得很好了,要想以后都睡得好就给我少说几句!” 姜母看两人如此如胶似漆也不由得打趣几声。 “还没拜过堂呢,在外面还是得收敛一些。” “小楼真是衣板子,穿什么颜色都合适呢!” 姜母看女婿越看越得意,这要是有事没事带出去让她那些姐妹瞧瞧自己这女婿还不得得意半辈子啊!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们快去寺庙吧!” 楼止从未祈过福,神佛那些虚幻的东西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伪善的托词,但今日他却因要去参拜他们而生出前所未有的期待感来。 “阿禾,走吧!” 二话不说拉着姜以禾就往门外赶去,遇上同在门外候着的富察砚,姜以禾顿时心生一计。 “富察砚,你怎么在这儿?” “只是碰巧——” “你也要去雨花寺是吧,那好啊,与我们一同吧!” 不仅楼止,就连富察砚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他什么时候要去那儿了? “我——” “没关系,一辆马车很大的,坐下三个人不是问题!来嘛别客气!” 就这样,三人都被忽悠上了同一辆马车上。 但姜以禾显然还是低估了马车的容量。 三人各坐一方,几条腿时不时地碰撞让气氛更是尴尬了。 不过觉得尴尬的貌似只有她一人。 另外两人忙着用眼神打电报倒是没工夫理会她,但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儿倒是愈演愈烈。 为了缓解气氛,她主动开口说道: “哈哈,今天天气真是不错呢!” “.....” “....” 很好,没人搭话。 她又继续道:“快一年没回来,北洛倒是有些不一样了呢!” 结果又是鸦雀无声的一片,姜以禾放弃这种自取其辱的行为,后背一靠决定加入这场不说话大赛。 马车滚过石子一阵颠簸,荡得后座顿时起伏,姜以禾一个不防备被颠眼看就要朝倒去。 另外两人总算有了动静,下意识地起身想接住她,但却不约而同地撞到了对方的脑袋。 车内一片混乱,两人捂住撞得不清的脑袋连连嘶声,再低头看去,姜以禾已经水灵灵地摔在了地上。 姜以禾: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阿禾!” “娘子!” “喂!娘子是你叫的嘛?” “称呼娘子闺名可是大不敬行为!” “你个死蝙蝠还想被扔山头是吧?” “死蝙蝠?你居然敢这么叫我!” “停!” 摔的个五体投地姜以禾本就已经够服气的了,现在这两人不忘拌上两嘴居然也不把自己扶起来! 两人的冷战便顺理成章地变成了三人... 车轮滚滚,很快便来到了雨花寺。 今日碧空如洗,确实是适合祈福的好日子,寺里寺外都络绎不绝的有香客来往,可见这雨花寺确实不一般。 姜以禾瞧着倒是热闹,心中的气已然消了大半。 她快速地下了马车好奇地这边看看那边看看。 算命、拜香、福结....各种能沾上关系的小摊贩在寺前排成了两排,看着各个新颖有趣一时让她挑花了眼。 第75章 忽地手心一凉,她的手蓦然被一只大手笼罩,接着一条红绳缠绕在了两人腕间。 “听那老婆子说,进庙前只有与心上心系上红绳便能心满意足。” 她闻声抬头,对上了楼止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眸。 她左右看了眼,发现富察砚倒是不见了身影。 “富察砚呢?你不会又把他变走了吧?” 楼止笑而不语,顺势牵着她的手朝花瓣飘来的方向走去。 雨花寺很大,处处种着颓季的梧桐,远山被弥漫的白烟模糊了轮廓远远看去似在天边,来往的香客步履匆匆其中不乏也有和他们一样紧握双手的伴侣。 她偷偷抬眼去瞧他,见他眼开眉展似心情不错,此情此景也被不由得将手握紧了些。 “阿禾经常来这儿吗?”他忽地问道。 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提问却让姜以禾心中一惊,她的手稍稍放开了些,若无其事道:“偶尔来一两次罢了。” “是嘛……” 他似想起了什么,眼睛放空般注视着前方,许久才来了句。 “我从未来过这么地方,祈跪神佛,阿禾也相信嘛?” “信也不信,我倒希望神佛真能听见我的愿望。” 望向供台上的巨大弥勒佛金像,姜以深吸一口气准备去拿香参拜,毕竟刻在骨子里的“来都来了”哪有不拜拜的道理。 点上佛香,姜以禾虔心地跪下,和以往一般许了些乱七八糟的愿望,她也不指望神佛能搭理自己,可睁眼的一瞬,她却被身旁的人愣住了。 她看见,楼止学着她的动作有模有样地跪拜着,手上没拿香,拿的是根红绳。 他闭着眼,不知道是许了什么祈愿锋眉轻蹙着,虔诚的跪拜模样让姜以禾有些意外。 “想不到你也信佛?” 出了寺庙,两人并肩在梧桐树下,斜阳穿透狭隙将稀碎的光影影绰绰地落在他的身上,像是会发光的璀璨宝石。 落叶隐没池畔,她像是掸落一捧余光,途经他秋水盈盈的眼,他薄唇微扬,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自是不信的,但要是只需跪跪便能换来与你的长厮守,就算是留一条腿在那也不是不行。” “对了,刚刚我去算了一卦,那老头子还送了我一首诗。” “况是好时节,风日生光辉。但愿身老健,长与花继期。” 秋风迈过千山,凋零的花香频频覆盖她手中的寂寞。 可能有些人就是慢热,嫌百花招摇,蝉鸣晒噪,偏爱在深秋后才远远一瞧,幸亏有些花识得心思,暗香浮动,开得这般巧。 她尽管觉得世俗荒唐,年岁繁霜,但无须思量,自会有人在月白中点绛。 她再次握紧他的手,看着他眼中倒映着的自己,不禁好奇: “奇怪,明明春天早已过去了,可我端详着你的眼睛却还是能回看到春天重映,楼止,你的眼睛里住着春天嘛?” 他虔诚地牵起她的手于掌心落下一吻。 “我的眼睛里住着你。” —— 祈福结束,两人没有选择乘坐马车而是一路吃吃喝喝地回来。 姜母给两人沏了茶,急忙拿出手帕为他她擦汗。 “这虽说秋日了但太阳也不是没了,瞧瞧你,都出汗了!” 姜以禾爽朗一笑,“没事哒娘,我和楼止还给你们买了好多礼物!你看看,喜欢哪个!” “只要是娘的宝贝买的,娘都喜欢!” 前厅一派祥和,就连姜以禾都快沉浸其中时,一声通报急急忙忙地传了来。 “夫人夫人!小公子回来了!” 姜母一听,更高兴了,直接起身出去迎去了,而姜以禾却是一愣。 小公子?姜家还有个小公子? 她垂眼回忆,楼止将吹凉了的茶递给她道:“已经不烫了,阿禾可以喝了。” 姜以禾有些心不在焉,接过茶时,几人的声音也渐渐传了来。 “蹊儿回来了啊!你猜猜!谁也回来了?” “娘又拿我打趣。” 陌生而熟悉的声音顿时让姜以禾起了戒备,她当即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门的方向,一颗心跳得越来越快。 “禾儿!快来啊!你弟弟回来了!” 伴随着姜母的热情的呼喊,那人已经彻底出现在姜以禾面前。 “嘭——” 手里的茶杯轰然摔碎于地,淌溅的茶水倒映着她恍然失措的神情。 她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一双瞳孔却是在颤抖着。 她看着眼前一步步走来的刃,他眼下的一颗痣渐渐和记忆深处的某人重合起来。 ——姜自蹊 一个她永远不会认错的人。 第54章 54章 小花从5岁开始记事, 那时她就已经在孤儿院了。 院里面都是和她一样无家可归的孩子,而她怯弱的性格也在刚来时便成了大孩子们的欺负对象。 她不敢告诉院长,即使她是位很和蔼的教管者。 她时常趴在护栏上看着外面的世界, 看着被父母牵着放学的同龄孩子, 她不觉得羡慕,只是好奇, 自己的父母去哪儿了? 在院里待的第三年, 她接受了被抛弃的事实, 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弱小。 八岁时,院里来了位富人, 他大方地捐了很多东西,这是小花第一次有了属于自己的玩具——小熊。 这位富人来的第三次时还带上了自己的太太。 小花从未见过像太太这么美丽的人,于是她鼓起勇气主动伸手和她要了糖果。 “哎呀, 糖果发完了。” 太太为难地看着空了的糖罐, 又看了红了脸的小女孩,心念一动将头上的发夹取了下来。 “糖果没有了,这个就当补偿。” 小花双手捧着珍贵的发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睁得又大又亮将太太看笑。 她很喜欢这个富人太太,每次太太要来时她总会第一个跑去洗澡还将发夹别在最起眼的地方。 可是...太太似乎并没有记住她。 小花有些失落, 就连发夹也变得黯淡无光起来,直到一天, 她无意间听到富人一家准备领养孩子。 她死寂的心再一次跳动, 从未有过的强烈渴望在心底生根发芽。 在离院的必经之路上有个池塘,设的护栏不高,院长反复教导院里的小孩要远离, 可总有胆子大的。 “小花,你把我叫这儿来干嘛?” 欣欣——院里最讨人喜欢的孩子, 在评估表上,她总是第一名。 “欣欣,那对富人要领养孩子了,你知道吗?” “真的嘛!你怎么知道?” 她笑而不答,掏着自己的口袋笑着道: “你这么优秀,被选中的人一定是你,为表恭喜我就将发夹送给你吧。” “发夹?你不是特别爱惜那个发夹吗?再说也不一定——” 忽的,空了的口袋让她面色一惊。 “我的发夹不见了!” 欣欣急忙上前试图帮她看看掉哪儿了却意外发现发夹就在她头上。 她叹了口气道:“发夹在你头上呢!” “啊...原来在这,那能麻烦你帮我取下来吗?” “没问题。” 欣欣动手帮她解开发夹,她的视线瞥向身后的池塘,心中紧张万分。 而此时,到时间离开的富人与太太已出现在了眼前,欣欣将发夹拿了下来,她当即挤出眼泪攥着她的手腕委屈道: “欣欣!我一直把你当朋友什么都让着你!但这个发夹对我很重要你不能拿走!” 欣欣被她莫名其妙的话怔住,接着被攥住的手不受控地开始挥舞起来,两人奇怪地扭打在了一起。 而她只是稍稍使了点力,小花便已向后跌去。 “噗通——” 池塘上掀起巨大的水花,落水的小花在扑腾的求救,被吓傻的欣欣一时手足无措。 “快!救人!” 目睹落水过程的富人夫妇当即选择下水救人,院里的孩子相继被动静引来,见着浑身湿透白惨了脸的小花。 “孩子,你没事吧?” 太太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给她,她却拒绝并将手心打开。 “太太,您送的发夹我没有送给别人。” 她浑身上下都是淤泥,可唯独掌心的发夹依旧散发着璀璨。 太太一时心软得不行,带着她就让医院赶去。 临走前,她看见因被斥责而大哭的欣欣,愧疚的心骤然紧缩,她连忙移开视线却意外发现二楼的阳台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小男孩。 第76章 她没见过,或许是混进来的小孩罢了,因此不再在意。 果不其然三天后她如愿地被领养了。 “以后我们就是你的爸爸妈妈了...” 坐在后座,看着后视镜挥手道别的小伙伴们逐渐远去,小花第一次有了自由的感觉。 她终于有家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摇摇头,乖巧地说道:“大家都叫我小花!” 太太摸了摸她的头,眼中却闪过她看不懂的笑意。 “真是个可爱的名字,不过成了爸爸妈妈的孩子就该有个自己的名字了。” “就叫你...以禾怎么样?姜以禾。” 姜以禾舍弃了原来的名字也打算舍弃过去的种种,她将会有新的未来了。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来,介绍一下,这是你的弟弟,姜自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当在新家的玄关处看见只一面之缘的小男孩时,姜以禾愣住了。 他是姜家的人的孩子? 那日他也在,他看到了多少? 一股恶寒从心底蔓延,看着他那双平淡的毫无波澜的墨眸她竟有些想转头就跑的冲动。 “蹊儿性子比较淡,怕生得很,以后你们就是姐弟了,来蹊儿!” 姜自蹊比她小三岁,看着不及自己高的弟弟,姜以禾却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恐慌。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眉眼一弯忽地笑了。 “姐姐。” 一家人高兴与他的主动,在她耳边还说了什么她没听清,大脑不由自主地慢放着他刚刚的一举一动。 她发现,他的笑似乎是在嘲笑她。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错了。 —— 姜父是金融圈里有头有脸的投资家,家大业大却只有一个儿子。 进入姜家后,姜以禾才发觉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井底之蛙。 姜家人对她很大,自己的大床、堆满娃娃的房间、来不及穿就小的新裙子、别人口中羡慕的有钱人家的女儿... 出于愧疚她也在力所能及地帮着欣欣,为她也找到了好人家。 她过得很好,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可唯独忌惮一个人。 “姐姐,我想喝热水,你能帮我接一杯来吗?” 对于姜自蹊的使唤,父母从不干涉,他们默许着他的这种行为,姜以禾亦是。 可当她把水或者其他东西递给他时,他却又总会失手将东西摔在地上。 而这次,是烫伤她的手。 幸运的是,这次的烫伤终于引得了姜父姜母的注意,他们第一次训斥了姜自蹊。 但他却懒洋洋地抬起眼来看向自己。 “这水,是我弄的吗?” 这一刻,埋藏在心底的某个猜想得到证实,她下意识毫不犹豫地将一切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是我没拿稳,不关弟弟的事...” 而一切结束,她几乎是逃回房间的,可他却不依不饶拿着钥匙将门打开。 “这里以前是我的房间,所以我有钥匙。” 他把玩着钥匙解释到,姜以禾确实警惕地站了起来。 “我要休息了。” 她下着逐客令但他却闲庭信步地走了进来,环视一圈后将视线放在了床上一个稍旧的小熊玩偶上。 “这样的玩偶我有很多个,要是它们不好玩了我就会丢掉。” 你也是。 读出这段意思的姜以禾顿时毛骨悚然。 他果然都知道! “姜自蹊!” 她大喊着他的名字,成为家人的五年来她一直努力做个乖巧的女儿、大方的姐姐!可他呢,原来一直都在看她的笑话! “噗嗤——” 姜自蹊忍不住笑出声来。 跨级升学的他如今已是初中生,甚至和她是一个班,人前的姜自蹊有些胆怯,是个奖项拿到手软的好孩子,她一直在努力地躲着他,可最后却发现这个世界是围着他转的。 此时的姜自蹊无害地就像与她开了个玩笑般,一个虎牙依然让他稚气未脱,可一切伪装下的薄凉她却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姐姐,过家家的游戏好玩嘛?” “姐姐以为自己是如何被选中的?就凭那个破发夹?我妈甚至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轻描淡写地拆穿她的谎言,语间与身自来的傲慢此时将她如蝼蚁般无情碾压。 这一刻,她明白为什么姜自蹊给自己的感觉会这么奇怪。 因为,他就是个疯子。 ——“姐姐是我挑选的家人,应该明白谁才是你真正要讨好的人才对。” ——“像巴结他们一样,像狗一样地永远追随我吧。” 或许当她进入姜家的那刻起,无形的锁链就早已拴在了脖子上。 而她依然是姜家的女儿,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变成了姜自蹊的附庸品。 姜自蹊的生活开始处处有他的身影,衣服是他挑,一日三餐也是他定下的...或者说,是因为他。 事情的转折一直延续到初三的暑假,当时才12岁的姜自蹊已经比她高了。 而那年暑假,是姜以禾第一次和他单独在家。 那是个避暑山庄,而姜父姜母又恰好被工作叫了回去,剩下的单独相处是姜以禾最不能忍受的。 她随意找了个借口溜出去,可他居然也跟了上来。 姜以禾的速度放快,很快接着复杂的地势绕开了他。 而当在遇到他时,他似乎是迷了路,开始在丛林中打转。 带着些复仇的心思,她没有叫住他,而是任由他继续深入自己转头走去。 可当离开了没几分钟,她还是回去找他了,可结果是,姜自蹊消失了。 警察在密林中不休不眠地找了三天,连他的半点影子都没找到。 姜自蹊失踪了,被她弄丢的。 而这无疑是给她的死刑判上了无期。 第55章 55章 一记巴掌落下的瞬间, 姜以禾彻底清醒了。 ——她永远不会是姜家的女儿。 “为什么要出去!蹊儿呢!他到底去哪儿了!” “都怪你!明明知道他迷路了为什不过去叫住他!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个贱人!” “都是你的错!把我的蹊儿还给我!把我的蹊儿还给我!” 姜母撕心裂肺地大喊大叫着,一记记的耳光落在脸上像是早已将的痛觉也一并扇没般,她就这么静静地跪着, 双眼泛着空洞。 姜家人虽没将她赶出去, 但却停了她的一切活动,姜母接受不了失去儿子的痛苦整日以泪洗面, 姜父虽悲伤但也没有将一切都怪在她头上。 于是, 姜以禾住进了阁楼里, 每日还是有准时的饭菜会送上来,以及……痛心疾首的姜母会失控地上来殴打她。 被打时, 没有一个人会来救她,她蜷缩着身子嘴里不断求饶。 “我错了!妈妈我错了!” “是我不对!我不该丢下弟弟的!”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只是想给他点的教训罢了, 为什么就失踪了呢…… 她没打算害他的, 真的…… 可真的是她的错嘛?她明明已经这般退让了为什么还是自己的错? 当然是她的错,要是她在掉头快些说不定就能追上他了…… 是啊,都是她的错。 她不该在那时候赌气才对。 她是姐姐,姐姐本该让着弟弟的,要是……要是她再多忍忍…… 姜以禾曾幻想过的幸福在这一刻摔的稀碎, 而这一切正是她自己所造成的。 被关在封死窗户的顶楼里,她由开始的委屈变得愤怒, 再有不甘变得心灰意冷, 最后接受了自己的卑贱与丑陋。 “我们一家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到底为什么要害他?” “我只有他这么一个孩子啊……” “姜以禾,你该自责一辈子的。” 你该自责一辈子的。 你该被他困住一辈子的。 你活该…… 活该。 姜以禾被关在阁楼整整三年, 这三年她一直活在愧疚的深渊,她像是分裂出了无数个自己, 不断的指责、唾弃着她。 ——想不到世界上竟然有她这么恶毒的姐姐。 ——她居然想杀了自己的弟弟! 她恨极了自己,竟没发现自己已成了这幅恶人的模样,可真是恶心至极啊…… 她跪着一遍遍乞求上天能原谅自己,可越是这样她感受到了负罪感也就越深。 第77章 她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了。 许是上天的最后一丝怜悯吧,在暗无天日的第五年,姜自蹊终于回来了。 而这刻,干涸许久的眼泪夺眶而出,她不是在高兴,而是在庆幸,庆幸她终于能解脱了。 五年后再见到他时,他已全然褪去了稚气,听说是被人贩子拐去了南边…… 后来她没怎么听,只是低着头站在角落等着这一家人对自己的最后发落。 而一切却依旧没能如她所愿,即使犯下了逆天大罪,姜自蹊依然原谅她了。 他笑得就如记忆那般一样温逊,此时还多了几分怜悯。 “当年的事不是姐姐的错,是我太贪玩这才走丢的,不要赶姐姐走。” “我很喜欢她。” 而就是这一句话,彻底将她推入无尽深渊。 浴室里,她被抓着头发溺入盛满水的浴缸之中,水呛进肺里让她窒息,可却远远不及他带来的恐惧。 “姐姐,好久不见,你想我了吗?” 姜自蹊的力气远在她之上,摁着她的力气让她全然没有反手的余地。 眼看她就要快溺过去,他这才又将她拉了出来,扑腾的水花此时将她的衣服打湿,他一边皱眉一边好心地替她脱去衣服。 “妈也真是的,一点儿也不手下留情……” 看着她身上的淤青,他并没有多意外,反而还用力掐拽使颜色更深。 “姜……自蹊!你究竟想做什么!” 她瞪着他,泪与水混合着流入嘴里,她只想逃离。 “做什么?我想和姐姐永远在一起啊。” 他缓缓逼近,眼神阴鹜,波澜的水面光照进他的眼底,一种泛着血色的那股执物的疯狂。 而那双淡漠瞳眸此时也染了幽色,他眸光幽幽闪烁,漫不经心扫过她时,慵懒而妖邪。 “啪——” 巴掌落在了姜以禾脸上,让她的大脑有些发懵,随之她的下巴被死死扣住,逼着她对视。 “姐姐,是你弄丢我的,难道不该向我道歉嘛?” “对……对不起。” “啪——”又是一巴掌。 他饶有兴致地再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大点声,姐姐。” 姜以禾的脸已全然没了血色,她浑身颤抖着,只觉得这个世界在无止境地转动,而他的手却在高高扬起。 “对不起小蹊……是我的错,我不会再丢下你了。” 似是终于听到满意的答案,姜自蹊扬唇一笑将她抱进了怀里。 “没关系的姐姐,只有你明白从今往后不能再丢下我就好,只有我能给你想要的,没了我,你就像个条死狗一样。” “你只有我了姐姐,要永远待在我身边。” 那次,他在她耳边说了很多,她的大脑被嗡鸣声占据身体像是浸了水的棉花,浑浑噩噩地被他抱回了房间。 有时候她觉得姜自蹊就是统治这个世界的神,有了他这个世界才能转动起来一般,她又重新成为了姜家的女儿。 只是这次,她不敢再逃。 两人重新上高中,为了方便学习两人也是单独搬在了离学校进的宅子里。 姜以禾学会了看他的眼色,不交朋友、不去社交、对他永远微笑。 两人也算和平地渡过了一段时间,直到高三她在房间的浴室里发现了摄像头。 托人解读出里面的影像后,姜以禾彻底崩溃,她拿着一盘盘磁带狠狠地摔在他面前。 “姜自蹊!是你做的对不对!对不对!” 这是重逢后她第一次对他发脾气,这磁盘里面是被他粉碎的最后一点自尊。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可是你姐!” 而他却是不屑一顾地看着她,“又不是亲生的。” 姜以禾惊愕地看着他,一直以来她都知道他奇怪的恶趣味,但现在他的恶趣味似乎又变了。 她试图让自己冷静,发红的眼角竭尽全力扼制着,但出口的言语间却已濒临崩溃。 “你偷拍我,难道是喜欢我嘛?还是说,你想让我和你做/爱?” 她想故意恶心他,索性放下了最后的尊严,自己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做/爱?” 姜自蹊合下眼思考起了这个问题,看着摔得稀碎的磁盘倒觉得有些可惜了。 “你可以试试在我面前把衣服脱了,要是我有反应了倒是可以一试。” 他的坦诚没有一丝犹豫,姜以禾只觉荒谬地轻笑一声。 “姜自蹊,你就是个疯子。” “是啊,我是个疯子,那也是被你弄丢的那些年逼疯鹅的,你说要是妈妈看到这些碟片会怎么想?是我引诱的你,还是说要和弟弟做/爱的姐姐你?” 姜以禾说不出话来,眼泪无声留下将她的一切彻底粉碎。 没有人会相信她。 更没有人会站在她这边。 而到了高考那日,她逃了。 放下姜家的所有,她在旷野中,在川流不息的人潮里,她发了疯一般跑了三天三夜。 她不要回去了。 永远不要。 可刚停下脚步喘息的功夫便已轻易被发现,她被打晕拖了回去,以为迎接自己的将会是如地狱般的折磨,但姜自蹊却又突然变了。 他开始对她好,不再威胁她也不再吓唬她了。 甚至还让她上了与自己不一样的大学。 姜以禾第一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她的身边不再有姜自蹊,而她也许久不再回到那个家,靠着自己攒够着所有的生活费和学费。 可她依然不敢掉以轻心,她知道,姜自蹊就在暗处看着自己,她要真正的逃离。 可还没等她攒够钱,噩耗却提前来袭,她生病了,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 好不容易东拼西凑攒够了做第一场手术的钱,却被告知被姜自蹊冻结了。 她的一切都是姜自蹊给的,而他不信,不信她得了会死的病。 姜以禾不再挣扎,她只希望死亡能快一点,别让她再被姜自蹊抓到了。 她不再用药,断绝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默默期许着下辈子…… 还是不要有下辈子了。 于是,她错过了最后的治疗时间,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永远地沉睡了。 第56章 56章 当尘封的记忆与眼前之人再一次重合, 姜以禾甚至觉得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戏,是他精心为自己编造的又一个牢笼。 没有人感到奇怪,他们笑着、寒暄着...只有她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 姜以禾下意识地想将自己藏起来, 她转身之际手腕却被忽地攥住。 “阿姐, 你果真回来了,看来阿娘——” “啪——” 落在脸上的巴掌让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连同着他喜出望外的奋然一并落下去。 “阿姐...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而这一莫名的举动无疑也吓了在场人一大跳, 姜母连忙拦在两人中间, 一脸担忧地问道: “怎么了这是?好好的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姜以禾感受着掌心的麻木,耳边却是一阵嗡鸣, 她越发觉得难以呼吸,胃痉挛着让她想呕吐,身体的异常无不在警告着她不能在待在这儿, 可另一种逃离的恐惧却在这时操控了她的腿。 她瞪大着惊恐的眼睛, 而在她眼中,他无疑是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姐姐我……” 姜自蹊有些无措,他忧心忡忡地看向她,下意识伸出手想道歉,而她却被吓到一般猛然后退, 接着,他的手腕却被另一道力气狠狠抓住。 “你吓到她了, 没看见嘛?” 楼止冷眼瞧着他, 毫不掩饰语中的冷酷之意,不知是有心还有无意,被他紧攥的手腕已在渐渐发青。 姜以禾越发难以呼吸, 大脑头痛欲裂让她濒临崩溃地逃离了众人。 —— 姜以禾逃回了房间,她将门锁上, 将一切能用来抵门的东西搬来,只有这样她才能有些许藉慰。 她累得大汗淋漓,直到屋里再没自己能挪动的东西后才脱离般瘫坐在地上。 她死死抓着地,指腹很快被磨破,她试图让自己冷静,可脑海中关于姜自蹊的一帧一幕却无不在刺痛她的神经。 她只觉得冷,像是寒冰从血肉中狂长,撕破皮肤吞噬着自己。 “怎么办……” “我……” 她哽咽着,再无挣扎的力气。 而未燃烛灯的室内已然随着日落而渐渐沉下去,黑暗中,一阵脚步声慢慢靠近。 接着,他蹲在了自己面前。 第78章 “阿禾,你不哭也不闹,是受委屈了嘛?” 她没有回话,楼止朝她伸出双手却见她赫然起身扑进了自己怀里。 “楼止,你说……这一切都是假的嘛?” “我是不是……在做梦?” 她埋着头,却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了他。 看着她颤抖的肩膀,楼止只觉得心口似被烫出了水泡般残忍,他回以相同的力气也拥抱了她,亲吻着她的发顶,一字一句道: “即使一切都是假的,我也会在你身边。” “其他人不重要,阿禾只需记住,有我在,谁都伤害不了你。” 姜以禾忘记自己是怎么在他怀中睡过去的,只是一觉醒来,屋里的陈设又都恢复了原位。 来敲门问安的小丫头懦懦怯怯,姜以禾也知道,是自己昨天的举动吓到了她们。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现在已是巳时。” 时间还早,而冷静下来的姜以禾也后知后觉察觉出了端倪。 “少爷……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小姐,少爷进京赶考,取得榜眼便立马赶了回来,昨日……便是回来之时。” 小丫头吞吞吐吐地不敢抬头看她,姜以禾故意凶着语气,盛气凌人道: “什么话要藏着掖着?说,外面发生了什么,要是敢骗我立马赶出去发卖!” 小丫头被吓得不轻,跪在地上又是磕头又是求饶,这才将事情说了个干净。 “是昨日!昨日在前厅的事被传了去,都说大小姐您嚣张跋扈的性子还是如从前一般,讨厌二少爷就算了居然还……还动手打了他。” 而小丫头的这番话却是让她更加疑惑。 因为在原著中,不说关于姜家的事只提了只言片语,但却从未出现过一个“少爷”来。 可从这小丫头的话里,这少爷不仅存在且还不受待见? 而她依然难以将姜自蹊的出现当做个意外。 她尚且能穿书,别人又为何不能?可若他也是穿进来的,昨天的举动又太奇怪了些…… “他可有说过什么?” “没有没有,少爷没有说过小姐的坏话,夫人也下令最近不许有人来叨扰小姐,还给小姐打理好了一切。” 原本还在为姜自蹊的事风声鹤唳,但一听到姜目,她的心还是忍不住软了下来。 她的敌意是因为姜自蹊的出现,可在姜母眼中,他却只是自己的儿子,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还在为默默为自己操心。 相处的这些日子,她知道姜母和那位太太不一样,她或许只是作者笔下的人物,但……她的设定却是爱着自己,这就够了。 “我今晚下厨,帮我去请爹娘还有……姜自蹊过来吧。” 究竟是不是场大戏她要亲眼确定。 “你要去见他?”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楼止正环着双臂依在门上看向自己,虽是疑问的口味但姜以禾却觉得他没有多意外。 姜以禾看着他,心中纵使有千言万语但却不知从何说起。 “楼止,你相信……来世嘛?” 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一步步走向她,坐在她身旁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眼中流转着稍纵即逝的情绪她未来得及捕捉。 “信。” “哦?” 这个回答倒是有些让她意外,她拉下他的手无意识地揉搓着,让自己笑得不这么奇怪。 “你还信这个呢?” “那阿禾呢,信吗?” 她摇了摇头,“我不信,因为……我不想有下辈子。” “阿禾,只要你一句话,我立马去杀了他。” 他看着她的眼睛,有些急切,像是呼之欲出些什么,而姜以禾则是察觉了不对。 顿时,她抓着他的手变得用力,“楼止,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而楼止眼中却已然没了她要探寻的痕迹,他摇摇头就像以前一样双手捧着她的脸故作小性子道: “只不过看那个家伙太碍眼了,还是你的弟弟,你很讨厌他,对吧。” 可姜以禾却还是接受不对劲。 “你很奇怪。” 是啊,他变得有些奇怪,但究竟是哪里…… “楼止,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嘛?关于姜家关于姜自蹊?” “我问了你就会说了?以及……你知道多少?” 霎时,她感觉到了空气的沉寂,她突然有些不认识眼前的人了,或者说,看着他……她却有了另一种熟悉感。 她躲开了他的手,看着落空的掌心,楼止眼底一暗,脸上的情绪被一丝丝抽离,他变得淡漠。 “阿禾,现在面临选择的是你,无论你选哪种我都不会让结局重蹈覆辙。” 楼止意味不明的一番话听得她云里雾里,直觉告诉她,这一切都没有这么简单。 楼止瞒着她,瞒了很多她不为知晓的真相。 可明知他不愿告诉自己她下意识依然不是生气,而是担心,像是天边的乌云正酝酿着场暴风,她永远无法预测这场雨有多大。 剩下的时间,姜以禾又去找了府上几位资历的老仆,他们待在府里的时间长,问起往事更是滔滔不绝。 其中就不乏不可一世的姜以禾和总是跟在她屁股后面哭个不停的姜自蹊。 两人相差三岁,从小便是形影不离,但姜以禾不喜欢拘束,对于爱哭鬼更是鄙夷至极,因此,她并不喜欢这个弟弟。 作为姜家长女,姜以禾一直受到万千宠爱,即使是后来有了男孩,她的地位依然没有一丝改变。 很多时候,姜自蹊活得不像是嫡系少爷,更像是哪个不受宠的小妾生的一般,在亲姐姐的眼前占不了一点上风。 可尽管如此,作为弟弟的姜自蹊却依旧崇拜着她,无论她如何恶语相向他都锲而不舍地出现在她眼前。 而众人原以为姜以禾对他只是嫌麻烦罢了,可直到昨日听闻了那事才又刷新众人的认识。 而他们嘴里的姜自蹊,除了名字和相貌外与自己认识的完全是两个人,就连所处的境遇也是。 而在他们眼中,少爷一直没有变,变的反而是自己这个离开一年的姐姐。 他真的是姜自蹊嘛? 姜以禾不敢断然决意,但她也相信,一个陌生人不会莫名奇怪让自己感到不适。 她经历了这么多,这个世界绝对不是虚幻更不会是他所创造的! 所以……她依然有翻盘的机会。 —— 一家人第一次围坐在一张桌子上,本该和睦的场面却变得冷场。 姜父姜母看着满桌的菜肴,又时不时看向姜以禾的眼色,她只是在看着门外,似在等着什么人。 而终于,她眼睛睁得一大,忽地站起身来。 刺耳的摩擦声让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她所视的方向是姗姗来迟的姜自蹊。 “抱歉,被一些事耽搁了,姐姐我——” 姜自蹊话音未落,忽地迎面倒下,后背上赫然浸染着满目的红顿时看得人心颤抖。 而他此时是惨白了脸色,手颤抖着伸向她,明明已经痛到了极点却还是挤出笑试图安慰她。 “我没事的阿姐,楼公子他不是故意的……” “你不要生气,我真的错了……” 第57章 57章 得知姐姐醒后愿意见自己时, 姜自蹊高兴的一个下午都在挑选着赴宴的着装。 他想,一定是自己上次那身衣服姐姐不喜欢所以才不高兴,这次他特意按照她的喜好让自己看着顺眼一些。 最后对镜戴上玉冠, 他的一切准备都已妥当, 可看向窗外却还没到时辰。 此刻,他脸上期许的喜悦沉了下去, 看着镜中自己面无表情的脸, 他突生猜疑。 “是这张脸让她害怕了吗?” 他手抚摸着脸侧, 似喃喃自语般手指逐渐用力弯曲,似要将这副皮囊剥离般留下肉眼可见的红痕。 在皮肤即将被抓破时又猛然后悔, 拿起修饰的水粉全力修补起来。 “不行,要去见姐姐了,不能再让她害怕了。” 他像个生怕做错事的孩子, 手忙脚乱地一遍又一遍检查着自己, 直至到了时间这才惴惴不安地准备动身。 而他刚转过身,一个人影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无声无息也不知来了多久。 第79章 眼中的警惕稍纵即逝,他很快温婉一笑。 “楼公子。” 空气异常的沉寂,不请自来之人的眼神算不上是对自己的客气, 甚至还带有杀意。 姜自蹊尽地主之谊般为他了杯沏茶,好言道: “恕我不能好好招待楼公子, 府中有家宴耽搁不得, 楼公子还请自便。” 楼止没有接过茶,而是微眯着眼探究地看着他,好奇道:“你认识我?” 他轻笑:“阿姐带回的新人, 府上府下应该没有不认识才对。” “我问的是,你认不认识我?” 他又重复了一遍, 像是带着某种引诱,眼尾上挑,轻浮而又狡黠。 姜自蹊沉默地笑着,好以整暇的稳定让人看不出他此时真正的情绪。 “要是楼公子没什么其他的事我就先告退了,让姐姐等太久她会不高兴的。” 他抬步与他擦肩而过,忽听一声嗤笑,他的眼前骤然闪现一道亮光劈来,他反应敏捷迅速避开,只见平地上已深陷出巨坑。 他错愕地看向始作俑者,而楼止只是倚在梁柱上弯着头笑得一脸嘲讽。 “你活着,她便不会高兴。” “楼公子是想杀了我?” 姜自蹊瞥了一眼地上的痕迹,已然可以断定对方是下了死手的,他也知道,自己没有实力能与他抗衡。 “杀你?倒是挺想。” 楼止毫不避讳的恶意并没有让他感到多意外,反而不以为然般将掀翻的桌椅扶正。 “楼公子想杀了我,就不怕姐姐知道会怪罪于你吗?” 而他每扶正一个,楼止便又动手击烂一个。 “会不会怪罪等你死了就会知道了。” 姜自蹊忍不住低笑,看着他的视线越发怜悯。 “楼公子不知道,我与阿姐情同手足,我们流着一样的血,从同一个母体中诞生,她就是我,我就是她。” “就像我离不开阿姐,阿姐也离不开我一般,我们,天生就是该在一起的,即使阿姐再讨厌我,她也不会希望我去死。” 他一字一句说得越来越快,带着某种愉悦让他的血液也跟着一块儿兴奋。 楼止眉头一皱,目光幽暗,宛若深潭般沉寂,他很少觉得什么东西恶心,但现在,他倒是被恶心到了。 他一步步朝他走去,手中的铜币化作一把锋利无比的短刃,他握着把柄转动着,视线对准他的脖子。 “敢赌一把吗?” 姜自蹊顿时恢复了清醒,一双带笑的眼中燃着几乎病态的挑衅。 “你当着阿姐的面,杀了我。” “看她究竟希不希望我去死?” —— “蹊儿!我的蹊儿!” “来人!快来人啊!” 屋内因为倒在血泊中的姜自蹊瞬间乱成一锅粥。 姜父姜母吓白了脸,连忙去找人,只有姜以禾愣在了原地。 广袖下,她握着匕首的手在瑟瑟发抖。 这把匕首是她为预防不测准备的,要是姜自蹊有什么古怪她便能先发制人,可眼下,古怪还没发生,他便先受了伤。 “阿姐……阿姐……” 他在叫着自己,破碎得像是血池中的茉莉,而不断流失的鲜血无不在告诉着她。 于是,她被引诱,鬼使神差地走近,可当看见他毫无血色的脸时,她心却猛地一颤。 他要死了? 她像是回到了那年山庄的密林,而眼前是迷路了正欲往深处走去的姜自蹊。 她放任着他一直走去,后来,他不见了…… 不行…… 他不能过去! 她看见了满脸憎恶的太太,身上的伤又开始隐隐发疼,她再次看到了自己那暗无天日的那前半生…… 而那一切都是因为他。 因为他的离开,她的世界不再转动,她被所有人唾弃…… 于是,她明白了,自己不能再失去他了,或者……她的世界不能再失去主宰者。 他不能死! 要是没有他,她的人生就完蛋了! 她不要再被关起来! 不要再被罪孽折磨了! 窒息感如鲠在喉,她的眼前混沌地像满是荆棘的沼泽,她在不断下沉,没有退路她只能伸出手试图拉住他。 “不行!你不能死!” 手中的匕首轰然掉落,她拼尽全力地捂住他的伤口,眼中的惊恐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空洞的如木偶,而下一秒,她却赫然被拉了起来。 “阿禾!” 楼止一脸担忧地帮她擦去手上沾染的血迹,可她却先一步拉住了他的手,绝望地哀求道: “不行楼止!他不能死!他要是死了我也会死的……” “救救他吧,我求你了救救他吧!” “我不想再回去了,我害怕,求你了,救救他吧,我不能再弄丢他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几乎崩溃的苦苦哀求,可脸上的却不是担心而是无穷无尽的恐惧。 楼止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愤怒之际心却是无比的寒凉。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杀了他?”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逼问着,拽着她的手暗暗发力执拗得像是要卸下来一般。 “你明明也想让他死的对不对?你害怕他厌恶他!你说啊!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可终究在她的哽咽声中败下阵来,他抬起手,轻轻地擦拭掉她脸上的泪,这冰冷至极的眼泪,在此刻像是化成了熔岩,灼得他全身发疼,他的嗓子干涩,有些说不出话来。 见她依然失控着,他捧起她的哭的快窒息的脸,让她直视着自己,忍住怒火将眉眼放柔,安抚地吻去她络绎不绝的泪珠,低哑的声音带着卑微的讨好道: “阿禾,你告诉我,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你看看我好不好?” “我不会杀他,你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试图隐藏自己的不安,但眼神中的慌乱却出卖了他,他感到自己仿佛正在被她遗弃。 这种不安在心底不断蔓延,他再次看到了她自刎的那天,悲愤,如光弩的海潮,猛烈冲击他的心胸。 “来人啊!把楼止给我拿下!” 姜父大发雷霆,整个人瞬间苍老般嘶声底里地怒吼着。 而姗姗来迟的护卫终于打破了这场混乱,楼止依依不舍地将她放开,面对着层层包围的护卫他却并不打算反击。 他替她擦去最后的眼泪,安慰一笑,“阿禾在哪我就在哪儿。” “楼止……” 陷入梦魇般的姜以禾短暂地脱离,看着眼前的人她顿时茫然失措,下意识想抓住他可浑身却再没了一点力气。 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奇怪吧…… 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真的不想再失去现在的一切了,姜父母,还有他。 她也想忘记,可……那一切实在是太可怕了,她无法真正脱离,即使一切或许有了不同她依然不敢去尝试。 她真的太害怕了…… 只有姜自蹊活着,只有他还在,这样的罪孽感才能减轻,哪怕……要献上她的灵魂。 她懦弱、卑贱,确实活得像水一样,装在什么容器里就可以是什么形状,遇见什么样的液体就能交融出什么样的结果。 很多人不知道,水刀的切割力度削铁如泥,她那 芝麻绿豆大的内核硬得连她自己也硌手。 如果她还爱着这个世界,那么就算在泥里打滚她也会在绝望的瞬间拉自己一把。 正是因为,她太知道该如何自救了。 不是那种明天就能改变现状,此刻立马重生的自救,而是一点一点把碎成玻璃渣的自己扫进铲子里,然后回去重新装起来的稚气。 她很少有“我彻底好了”的爽快,却有很多很多“我想我可以好一些”的柔软。 在医院等死的日子,隔壁床有个很凶的老奶奶,她总是斥责她不出去走走,她听烦了索性也就下床散散心,可每次回来后她便宜的病床总是会焕然一新。 第80章 “我想我好一些了”,就在这一秒发生着。 还有天气暖和了,路上散步的人多了起来,街道变得喧嚣时,觉得共享了热腾腾的人间,还有看见猫咪在窗台上直勾勾地望着远方,想象她轻盈的灵魂曾穿越过大街小巷,却愿意将自己囚住一辈子。 她一直在这样治愈着自己,从来都不需要明确地回答,一点小小的回声就足够支撑她很久很久。 所以即使再卑微的光,她也甘之如饴。 第58章 58章 落日烧红着余晖, 将天地一方映成耀眼的枫叶红,从缝隙将万千屋室照得橙亮。 姜以禾坐在床边,看着还在昏迷的姜自蹊陷入深思。 家宴那晚, 她原本是想试探他, 结果他却被楼止伤得奄奄一息。 后知后觉,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 她感到疑惑, 为什么自己当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即便他因此死了真的会发生什么吗? 这里是小说世界, 原作者更是与他沾不上一点关系,而他, 当真也是穿进来的? 她只知道,当得知他快要死的时候,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将她紧紧缠绕, 就像是...一种潜意识的记忆率先做出的预判。 她出于一种濒死的绝望, 当下的情形让她产生一种生理性的恐惧,本能地只想将他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 那一刻,姜自蹊在她眼中就犹如神一般的存在。 而她感到恶心。 她的世界即使再无可救药也轮不到这样的人来做上帝。 她渐渐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操控着自己。 而之后楼止的话也让她确定,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她承认自己是逃不出姜自蹊带给自己的阴影, 但,她也早就不是原来的姜以禾了。 她有了要留下来的理由, 有了想相伴一生的人。 她要离开被他困住的世界, 即使再惧怕这次她也不会再妥协。 “阿姐...” 迷迷糊糊间,姜自蹊醒了过来,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她。 姜以禾没有应声, 而是静静地看着他,而姜自蹊也没想到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居然是她, 顿时不顾伤势地想要坐起身来。 “阿姐嘶——” 被扯开的伤口又开始冒血,但他却全然不顾,消瘦的脸扬起笑来。 “阿姐,你怎么在这儿?我是不是睡了很久?让你久等了...” 明明自己才是受伤昏迷三天的人,可现在他却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般自责起来。 “没有,刚好有点问题就来看你。” “啊...阿姐想问什么?” 见她疏离的神情,姜自蹊扬起的心沉了沉,但依然挤出笑容对她的问题翘首以盼。 “你的伤,真是楼止做的?他为什么要伤害你?” 听完她的话,姜自蹊先是一愣,后垂下的眼帘苦笑两声。 “原来阿姐是觉得我冤枉了楼公子...” 她没有接下去,他便回忆起了那日来。 “那日我说了些让楼公子不高兴的话,所以他才失手重伤的我吧,不过没关系,这些伤无碍的。” 姜以禾眉头微皱,无碍?都躺了三天居然还说没事? “好啊,既然无碍那便告诉爹娘说都是小伤,就不要追究楼止的过错了。” 姜自蹊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错愕地抬起眼来注视到她坦然的目光时眸底一冷。 他暗暗握紧了拳,迅速恢复表情道:“阿姐就这么喜欢他吗?对他倒是与富察姐夫不一样。” “姜自蹊,你与楼止说了什么?” 姜自蹊心中不由得冷笑,原来从一开始她就不觉得是那人的错啊... “阿姐,你是在遗憾他没有将我杀死吗?还是说,你是在气我为什么还活着?” 他的一番话顿时让两人的气氛降至冰点,而他此时近乎将她看穿的坦然却让姜以禾身子猛地一僵。 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不寒而栗从心底蔓延,而这样的威慑正如从前遍体鳞伤后他对自己的“安抚”,让她心生恐惧。 “你——” “阿姐可有做梦?我就经常做梦,在梦里我还看见了阿姐,那是个不一样的地方,在那里,阿姐也是这般讨厌着我。” “不过,却不得不讨好着我,这样的感觉我很是喜欢...” 他羞赧地笑着,脸上泛起不寻常的潮红,小心翼翼地牵住她几根手指,肌肤相触的一瞬,她便早已忍受不住地一手甩开。 “什么意思?你的梦?” 她下意识地后退几步,手伸向别在腰间的匕首警惕着他的一举一动,像是在一层层剥开心脏般让她越发紧张。 “在梦里,我和阿姐不是姐弟,我还做了什么让阿姐害怕的事,但还好,阿姐总是会原谅我,待在我身边。” “不像现在,阿姐只在意别人,从来,不会把我放在眼里。” 他的眸色黯淡得像是洒了一层灰,黑如点漆的神色之中,满是冰冷,低垂的睫毛,带着拒人千里的眼角疏离,言语间带有凛冽的寒光,明明是熟悉的脸却是全然陌生的情绪。 听到他嘴里所谓的“梦,姜以禾的气性便翻涌直上。 她脸上忍不住流露出愤怒,咬着牙,眸中跳动两簇怒火。她盯着他,唇线紧绷,衣袖下双拳紧握,咯咯作响。 最后彻底压不住愠怒,几步直向他逼近,蓄好力的巴掌高高扬起,在他早有预料般的坦然注视下狠狠落了下去。 鲜红的巴掌印依然没有影响他此刻的好心情,他用舌尖顶了顶脸颊,有些兴奋道: “这还是阿姐第一次打我,有些疼。” 姜以禾被恶心到不行,拽着他的前襟眼神中满是厌恶的嫌弃。 “你,到底是不是姜自蹊。” 而他则是不以为然地将她的脸一寸寸扫过最后视线停留在她的唇上,喉结一滚,暗暗道: “在梦里,我经历着那人的一切,我虽然有些羡慕,但那样总归是不对的,他最后失去阿姐了不是吗?” “我就不会那样……” 姜以禾还在对他的话一知半解,谁知他又接上了句。 “阿姐也会和他接吻嘛?” “是什么感觉?” 而这句话也彻底点燃她所有的神经,如烫手的铁烙般她吓得连连后退,她胸膛急速起伏,某个不堪入目的回忆让她的大脑几乎要再次陷入那日的失控。 她拔出匕首划破手臂让自己保持最后的冷静,失血的瞬间她的脸变得惨白,可她依然不屈不挠地瞪着他。 “姜自蹊,无论你是谁,这次,我都不会屈服的。” 看着她彻底消失不见的身影,姜自蹊倚在床上有些不满地砸了下嘴。 * 姜以禾用手捂着手臂上的伤口,迟来的痛觉让她每呼吸一下都是煎熬。 可她不想节外生枝便想草草了事,刚拿起上药准备撒上时,手中的瓶子却被猛然夺了去。 “这是化痂用的,你的手还想不想好了?” 抱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用猜她也知道是他来了。 她索性乖乖坐着,像是受了委屈般还将手抬高了些给他看。 “还动还动?没看见血都没止住嘛?” 楼止被她作死的行为气到,急忙扶着她的手放回桌面,一手拿着纱布小心翼翼地将血擦去,皱紧的眉头满是准备训斥她的怒火。 手很疼,但她却笑了。 “怎么又把自己弄伤了?他欺负你了?” 姜以禾摇摇头,有些得意道:“就他还想欺负我?我可是狠狠抽了他一巴掌呢!” “是嘛,阿禾真厉害。” 他忍着笑,眉上的气瞬间烟消云散,姜以禾看着他,忽地想离他再近些。 “你就这么跑了出来也不怕人发现?” 自姜自蹊被刺伤,楼止作为凶手便被关了起来,但因为姜以禾的据理力争这才没把他怎么样,当然,应该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于是便有了这位时不时越狱来看自己的逃犯。 “时候还早,没人巡逻。” “再说,要是被发现了我就把他们都变走,这样就不用再偷偷摸摸见你了。” 姜以禾叹了叹气,一只手戳了戳他的脸。 “楼止,你好像瘦了,在里面吃得不好嘛?” “手别乱动,刚上好药呢。” “楼止,你说我要不要再去揍他一顿!帮你也出出气?” “呵,揍他这种脏活以后还是我来就好。” 第81章 “楼止。” “嗯。” “楼止?” “我在。” “楼止……我喜欢你。” “……” 只差最后缠绕一圈的手猛然顿住,楼止的眼睫颤了颤,眼眸转动几番有些错愕地抬眼看向她。 姜以禾撑起上半身靠去,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笑弯着眉眼道: “我喜欢你,这次是真的。” 难怪,还未等到春风沾酒,桃花就忍不住地落在你的肩头。 原来,爱在开口前,就已经是覆水难收。 “我说,我喜——” 他将她剩下的话尽数吞下,轻啄着她的唇瓣,贴合着模糊道: “嗯,我知道。” 他将她抱上桌台,手撑在两侧朝她欺压而去,缠绵的拥吻依然难掩嘴角的笑意。 喜欢就像是一种气候,比如大雪肃穆,春山发卖比如每每想到对方,心脏以南,落叶纷飞。 姜以禾喜欢他。 他早就知道了。 第59章 59章 “快说!你到底为何要伤我家少爷!” “再不说可就真对你用刑了哈!” 昏暗的地下库牢里, 两个侍卫手拿铁棍凶神恶煞地威逼利诱,砸着束缚他手脚的铁链哐哐作响。 楼止不悦地皱了下眉,懒懒地睁开一只眼扫过两人, 又继续枕着手臂睡在了上刑的木板床上。 “要用你们就用, 不必再告诉我了。” “嗨呀!这么嚣张!” “老大,要不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一高一矮的侍卫被他不怕死且作死的行为表示有被挑衅到, 更何况他们都威胁快一周了这人别说认罪了, 就连半点软都不服! 高个子一顿盘算, 他也想知道老爷让自己审问他却又不让用刑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是动得了还是动不了? 耗了这么些天他也有些服气了,试着退让两步。 “要不这样, 哥,你就说这事是不是你干的?就一句话我就不为难你了还好酒好肉地招待你,如何?” “啧——” 这一问, 他看向两人的眼神越发的不善 。 本来被关在这他已经很不开心了, 要不是关他的人是未来岳丈,他早就把这铲的灰都不剩了,现在每天见姜以禾还得偷偷摸摸的…… 他可太委屈了! 两人被他盯的虎躯一震,下意识后退半步手里的铁棍握地更紧了些。 “嘁。” 反正阿禾迟早会来接他走的。 这样想着,他收回视线打算继续躺到天黑好去姜以禾那儿一块儿睡觉。 “大哥, 他这是?” 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手足无措,这是, 地牢大门传来动静, 一道人影渐渐走了下来。 “这样审是审不出什么的,还是让我来试试吧。” 而随着声音的响起,原本还兴致缺缺的楼止赫然坐起身来, 在两人惊恐的注视下与之擦肩而过,一把将来人抱了个满怀。 “阿禾你怎么来了?是想我了吗?” 姜以禾掐了掐他, 小声道:“我们白日才见过的面我哪有这么快就想你?” “啊~”他有些遗憾地长叹一气,“从白日到现在还不算久吗?” “当然不算啦。” 两人腻腻歪歪地窃窃私语,在场的另外两人也不知该不该听,虽这人是凶手,但也是大小姐的爱妾呀... “你们两个。” 姜以禾唤了一声,两人立马抖了精神地抬起头来。 “别误会,我只是担心在审不出个什么来会把爹娘的身子气坏,所有就来帮助两位了。” 高个子笑得有些为难,“大小姐,你是不知道这位公子有多难审,我们费了这么大功夫都没审出来呢,您就——” “好啊!阿禾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而桀骜的跟浑身有刺儿一样的罪犯就这么水灵灵地答应了。 两人顿时有些目瞪口呆,看着他又要动手动脚起来,只好识趣地退了下去。 “那就有劳大小姐了,要有需要随时叫我俩哈!” 而地牢大门彻底关上的一刻,楼止已忍住地低头吻去。 轻啄着她的唇瓣依依不舍般含住又放开。 “楼止……我是有事唔……要问唔!” 她的话断断续续被他吞没,而他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捧着她的脸从唇角一路吻了下去。 “我是真有正事!” 楼止抬起含情的眉眼扫了她一眼,嘴中模糊道:“现在不就正在干正事吗?” 姜以禾一把推起他的脑袋,看着他一本正经道:“现在你是犯人,我是负责审问你的大人,懂?” 楼止先是一愣,后低头嗤笑一声,笑弯的眉眼满是宠溺。 “好好,你是小姜大人,我知道了。” 他无奈地拖长着尾音,有些依依不舍地替她抹去唇上的那一抹澄亮。 后站起身来,摊开双手邪气十足道:“那大人要从哪里审问起呢?” 看穿一切的姜以禾拧着小表情白了他一眼,找了块干净的长椅搬来拉着他坐下。 “楼止,这两天我想了很多,有些事想和你说。” 楼止翘着二郎腿猜到她的来意,漫不经心道。 “要是是关于姜自蹊的事就免了吧。” 而姜以禾等着的就是这句话。 “所以你知道对不对?” 楼止一时的沉默让她越发肯定,同时也猜到楼止不说或许不是因为不愿意,而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 比如……他脑子里面的系统。 带着赌一把的态度,她一把抓住楼止的手,在脑子里默念着: 【系统?】 【我在。】 伴随着那毫无情绪的数字音,姜以禾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这系统还是小爱一派的啊! 而声音同时也传入了楼止的脑中,他同样错愕地看向她。 “就是这个东西!楼止,你知道的对吧,它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身上?我……又是谁?” “阿禾……” 他忽地有些慌张,像是最不堪的秘密被公之于众般,他下意识抓紧了姜以禾的手。 “这个东西……并没有什么特别,阿禾你不要听它的!” 看着他眼中的慌措,姜以禾察觉到了不对。 比起好奇自己为什么会知道系统的存在,他好像更在意自己与系统的接触? “楼止,我不会听它的,但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听,以及,这件事成果后你会怎么样?” 果不其然,他别过脸语气变得生硬。 “我……不能说。” 此时他耷拉着脑袋,像个没抢到事物的小狗般看的姜以禾有些发笑,她捧起他丧丧的脸,笑着安慰道: “没关系,你不想说的话我会替你说,不想做的事我也会替你做。” “只是,我不希望最后的结果是失去你……” 她可以不计较他接近自己的初衷算不算清白,她只希望最后的一切不要是自己的异常梦。 楼止覆着她的手,努力朝她的掌心贴近,于掌心落下一吻,郑重道: “我愿意用我的性命发誓,绝对不是你想的那种结局。” “阿禾注定是要与我在一起的,谁都改变不了。” 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脑子里一直在监视的系统听,他的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而得到他的这句保证,姜以禾便觉得一切都已无所畏惧了。 只有在他身边,那她愿意舍弃其他千万种结果。 “楼止,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不是‘姜以禾’。” “而我的世界,是一片暗不见天日的沼泽,我好不容易逃离出来真的不想再回去了。” “过去的事就当是过去了,而他是不是姜自蹊,我想……我也可以不去在意,只要我们一起走出去。” “抱歉楼止,我以为能给你一个安稳的住所,但现在看来我们得一直逃了。” 而她灰霭的生活,不知何时也悄然迎来了玻璃晴。 难怪诗人们说,爱人的眼睛,是糟糕天气里晕出的橘色天青。 爱,原就是自卑弃暗投明的时刻。 而自卑,或者在自卑的洞穴里步步深陷,或者转身,在爱的路途上迎候解放。 楼止看着她,久久说不出话来,看得她有些心慌起来。 “怎么,你不愿意和我一起离开?” 他立马摇摇头,可紧皱的眉间却是无限的愁绪,他将她的手捧在手心揉捏着,低声细语道: 第82章 “可是阿禾很喜欢这里不是吗?” “阿禾不应该只得到我一个人的喜欢,就算是全天下人的都不为过,只是我心眼小,能容下的绝对不能超过三个!” “杀一个人对我来说不是难事,要错那也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他当然能保证带她离开能给她带来更大的快乐,可却不能保证可以复刻这段一模一样的亲情。 是有些不甘心,但那又如何,只有他的阿禾高兴就好。 而姜以禾自然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比起感动她更多的还是觉得想笑。 索性捏着他苦兮兮的脸扯出别扭的笑容来,逗笑着道: “你什么时候还会考虑这些了?难道不是我不走就把我的腿打断系在裤腰带上嘛?” 楼止任凭她玩弄着,深邃的眼眸半步不离地将她于心底刻出痕迹。 “别嘛,你就和我一起走嘛~” “嗯?好不好?没了你我会很无聊的,以后我想亲你了怎么办?想抱你了怎么办?” 姜以禾越发觉得自己的脸皮变得厚起来,那也是和这个人学的! 她软着语气,几次没夹住声音还把自己逗笑场,而楼止也是彻底被打败,拦过她的腰将她抱在了腿上。 “阿禾,你这是和谁学的?太难听了……” 姜以禾对着他的脸连亲了几下,骄傲道:“你啊,粘人精、撒娇怪!” “我?” “对~啊~” “啊,是~嘛~” 楼止学着她的语气,念的黏糊又矫情,她嫌弃地戳着他的脸,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 而转眼,两人要离开的消息却传入了姜自蹊的耳中。 他握着毛笔的手猛地一顿,直到一滴墨彻底毁了一幅好字,他放下笔,随着将桌面上的笔墨纸砚统统横扫于地。 他脸色沉了下来,眼眸森然,清亮的嗓音中压抑着怒气。 “哈……” “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能逃去哪里?” 霎时,他的脑中回想起楼止之前对自己说的一句话。 他问自己认不认识他? 他仔细回忆着,顿时想起中举回来路上偶然扫了一眼的通缉榜... 他擦着手,对着空无一人的室内吩咐道: “帮我去看看那个通缉榜上有哪些人?” 第60章 60章 下定决心要离开姜家后, 姜以禾便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但并不是对要离开的犹豫,而是这两天正常到反常的姜自蹊。 安静的饭桌上,一家人彼此之间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音, 虽然她很努力地不去在意, 但不得不承认,从那日起这个家就已经有些不同了。 或许是因为对姜父姜母的愧疚, 她没有勇气再去直视他们忧心的眼光。 而饭桌上各怀心事的几人中只有一个看起来无事发生般坦然。 “再过几日便是阿姐生辰了, 阿姐想怎么过?” 这个话题顿时消散了些许尴尬气氛, 姜父姜母终于有机会开口说话。 “哎呦!瞧我这老头子的记性!连我们禾儿的生辰都忙忘记了!” “这可是个好日子啊!娘还担心要错过了呢,这下好了得给我们禾儿好好热闹一场!” 姜以禾有些意外, 没想到原主的生日居然也和自己的一样。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姜自蹊一眼,他依旧温婉谦虚与前两日判若两人。 她清了清嗓,道:“我确实想把生辰办得热闹些, 那就有劳爹娘了, 还有……自蹊。” 让他们去操心其他事也好,这样她也好避人耳目去做离开的准备。 “那楼公子的事阿姐有主意了吗?” 姜以禾的手一顿,这事她想的本是能拖几日便拖几日,姜父没有来找她追责还以为能混过去,但今日他倒是提了出来。 “这……” 姜父一时吞吞吐吐起来, 试探地看向姜以禾等着她开口。 嘴里的肉顿时不香,姜以禾沉默半响轻笑一声, 将手里的筷子放了下去, 直视他一字一句道: “怎么,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这一句反问让姜父姜母都有些意外,想不到她居然宠溺那小子到了这种地步, 一时欲言又止想劝些什么。 “不过……既然此事还没有结果就且将他一直关着吧,时间长了他自然受不住就交代了。” 最终姜以禾还是不忍心让姜父姜母为难, 提出的搁置也没有无理取闹至极让二老松了口气。 “既如此也好,只是得委屈阿姐割爱些许日子了。” 姜以禾继续低头扒饭表示不想听他叨叨,以为关于楼止的话题能过去了,结果他却又道了句: “传闻那群修士界又出了什么大命案,这人都快搜到我们北洛了。” 若有耳闻的姜父叹了一口气道:“是啊,凡人不涉足修士之事,圣上的意思也是让臣民们能避就避,这几日你们出行得万事小心。” 姜以禾的手猛地一顿,故作不经意地向他看去。 “对了,还没恭喜自蹊中举呢,是要进宫当官了吧?什么时候起程?” 姜自蹊抱歉的谦虚一笑,看向她的墨色瞳眸却静若幽潭。 “我已向陛下请缨留在北洛为爹尽劳,更何况,我也舍不得阿姐。” 听到这句话,姜以禾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难受地挤出个笑来。 这哪是舍不得她,是想把她继续玩死才对吧! 不过他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无论提及那件事是有意还是无心,直觉告诉她离开的事得抓紧了才行。 饭后,姜家两二老热火朝天地去操办生辰的事,姜以禾正准备去选好点的马车,谁知,身后却跟了个小尾巴。 “姜自蹊,你跟着我干嘛?” 忍无可忍,她停下脚步一脸不耐烦地厉声质问。 “出府的路只有这一条,阿姐怎么知道我是在跟着你而不是也要出府?” 姜以禾冷笑两声,表示不信。 “那阿姐呢,出去做何啊?” “我爱去哪去哪儿,关你什么事?” 她学着记忆中原主的刁蛮,用鼻孔不屑地怼着他,虽还不清楚他说的关于能看见前世的梦是不是真的,但结果是他一定是知道的,关于她和姜自蹊。 姜自蹊笑而不语,一步步朝她逼近。 姜以禾看向周围,恰好还都没人,心脏顿时被提到了嗓子眼,退后几步指着他道:“别过来了!再过来我还得扇你!”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那深邃的黑眸里,仿佛有着一个宽阔的世界,令人难以洞悉,嘴角一撇,嗤笑一声,声音不高,眉眼在笑却透着一股子轻蔑之意。 “阿姐学得可真不像。” “以前她可不会对我说这么多而是直接就下手了才对。” 姜以禾的双手紧握,指尖泛着白,身体仿佛被无形的铁链锁住让她一时忘了躲闪,直到他直逼自己眼前。 姜自蹊低下头与她平视,姣好的面庞露出天真无邪的笑,视线在她脸上流转,压低着声音凑近她耳旁好心提醒道: “阿姐得学得像些,不然被别人发现可就不好了。” 手中的拳头再也收不住,姜以禾终于做了一件自己梦寐以来都想干的! ——狠狠揍了他一拳! 果然,拳头揍人比扇巴掌更解气! 她扭着拳头,趾高气扬地看着嘴角被揍出血迹的姜自蹊,挑衅道:“怎么样,现在像了吧?” “以后想挨打了直接告诉我,我多的是力气。” 撩下狠话,姜以禾立马撒腿就跑,要她和比自己高出半个脑袋的男人比打架她还是有些怂的。 而被打倒在地的姜自蹊若无其事地擦去唇角的伤,看着她逃跑的背影不由得笑出声来。 他的阿姐变了,变得更有趣了…… 一路跑出府发姜以禾连绕了几条巷子,确保身后没人跟上后才停下大喘气,结果一转身,一道人影赫然出现眼前把她吓得半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姑娘,请问知县府怎么走?” 男子一身青色镶边刺绣长袍,青玉缎带,头上精致藤蔓花纹金冠,面白似玉,墨眉似剑,手执银白折扇,面带笑容,贵气逼人。 姜以禾打量着他,狠狠咽下一口气。 “直……直走。” “谢了。” 折扇一合,男子提步走去,可没走两步却又退后了两步。 “姑娘可是在躲什么人?”他好奇地问道。 第83章 姜以禾有些懵,心道自己也不认识他啊,愣愣地摇了摇头。 谁知他却神神秘秘地拿出块令牌,对她道: “在下庄白澹,是玄天派奉命来捉拿罪犯的,姑娘可知最近城内出现过什么陌生面孔嘛?” 这一下,姜以禾的一口气彻底哽住。 首先这个庄白澹她倒是想起来了,是女主黎微的师兄!给她自愿当鼎炉的男主五! 其次……他是来捉楼止的?!居然都找到这儿来了? 庄白澹见她瞪大着眼睛不说话,尝试叫了几声依然无果后准备离开却被她一把抓住。 “那个……庄大哥,那个罪犯很可怕嘛?只有你一个人来捉?” 他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姑娘放心,现在虽然只有我一个人到达北洛,但很快我的师兄弟们就会陆续到达,不用担心。” 丸辣!那不得赶紧跑! 见他又要走,姜以禾又将他拉住,“对了,庄大哥,我刚才在路上捡到个荷包,看起来很诡异,你能打开看看嘛?” “……诡异?一个荷包?” “是啊,你看看!” 接着,她拿出个平平无奇的荷包塞在他手中。 庄白澹半信半疑地看着她,但总归一个荷包而已用不着害怕便打开了来,霎时,荷包中骤然飘出黑色的雾气,钻入他口鼻的一瞬,他两眼一闭径直倒了下去。 看着彻底失去意识的庄白澹,姜以禾顿时松了口气。 这荷包中装的是楼止为她准备的涣气,能迷倒一头大象的剂量用来对于修士最好不过。 “抱歉啊兄弟,只能拜托你多睡几觉了!” 找人将他背至客栈安顿好后,姜以禾立马加快进程,又是买马又是储备干料的,直到天黑才也才忙完一半。 但眼下即使只有一半那不能耽搁了! 趁着府里忙上忙下,她准备溜进地牢将楼止放出来,还没等进去,手却被猛地拉住。 她转过头,是黑了脸的楼止。 “你今天去哪儿了?我哪儿都找不到你。” 姜以禾拉着他的手就往后门走去。 “来不及解释了,今晚我们就离开!” 楼止虽然不解但也乖乖跟着她身后。 “今晚吗?那阿禾的生辰怎么办?” 说到生辰,姜以禾脚下一顿,心中升起的犹豫被她立马打回,她继续走着不再回头。 “以后我们还会有好多好多生辰可以过,只有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这句话让楼止猜到了她为何如此火急火燎想要离开,他用力一拉,将她拥入了怀中。 楼止用力地抱住她,感受着她身上因匆忙而带上的关于风的寒凉,手安抚性地拍着她的背,温声道: “阿禾不要怕,他们奈何不了我的。” “你就这么悄无声息消失了一天,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楼止我们——” “没关系,大不了把他们都杀了。”一时,他的视线看向某处,脸色一变,眉宇间陡然露出凶悍的神色。 他扔出手中的铜币,一道锋利的灵光骤然划向凌空,飞沙走石间无数道人影跃空而现。 “楼止就在那里!抓住他!” “拿下他!格杀勿论!” …… 楼止横抱着姜以禾一跃而起躲过万剑如雨下,眼中邪气肆起,顽劣地鄙夷众生。 “半个时辰内杀不了我的,提头谢罪。” 第61章 61章 原本安稳的宅院瞬间成为了天罗地网, 两人被困其中,面对层层包围竟见不了一点逃的缝隙。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姜以禾心生不安,她预感到了这些人会追上来却没想到他们速度如此之快。 席卷天边那遥远而黯淡的流云, 回旋成了一道眩目混乱而狰狞的痕迹, 近似那被夜色覆盖的月光,和那缤纷在星辰下的簌簌灵光。 月是唯一纯白的, 笼罩于那一片困地上的光线里, 隐隐约约映出两个摇曳的身影来。 一击飞来, 带着火焰的修士拖剑向前疾跑冲向楼止,巨大的火焰巨剑在地面划出长长的火光, 看似毁天灭地的一击却轻飘飘地化解在他的一记剑风之下。 “楼止!你已经跑不掉了!赶快束手就擒!” “跟我们回去把事情交代清楚!盘东河的屠杀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审判的很人多,他们各个威风凛凛,浩然正气, 各种她从未见识过的招式轮番上阵, 她被抱着紧紧抱住,只见一道道火光乍现又消失。 巨大的动静瞬间便引来了姜家的人,看着突然出现在院中的众人,姜母瞬间瘫坐在地。 “住手!你们是什么人!要对我的女儿做什么!” 姜父义无反顾地冲入火光当中,修士见了当即收回招式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擅闯王府!” 姜父张开双臂护在两人身前, 大将军一夫当关的气势彰显得毫不怯懦。 “这人是我们要捉拿的要犯!还不速速闪开!” 说话的是个毛头小子,他气焰嚣张地剑指而道。 “要犯?这里是我北洛, 更是我姜府!什么时候轮到他人指手画脚了!” 毛头小子还欲说些什么, 被一白发仙人摁住了肩。 “这位大人,在下乃玄天派长老,此番进城无意打扰, 只是你身后之人事关重大,为了天下安危还请交给我们。” 姜父“哼”一声甩袖道:“我身后的是我女儿和未来女婿!可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这时, 身后的却淡淡补上一句:“他们要找的人确实是我。” “闭嘴!”他低声呵斥道。 缓了会儿的姜以禾终于清醒了过来,看着来势汹汹的追捕和一旁忧心忡忡的姜家人,她下意识地拉住了姜父的手。 “爹……” “乖女儿别怕,只要有爹在,谁也别想带走你们。” 看着义无反顾拦在身前的姜父,楼止有些愣住。 他说的……是“你们”? 于是,他走上前将手也放了上去,郑重道: “爹,我不会让你死的。” “……你小子叫谁爹呢?” 原本还焦灼的气氛顿时像是变了般,神奇地竟让姜以禾生出了几分心安来,姜父甩开楼止的手后轻轻拍了拍她,安慰一笑后再次转过身。 “诸位,人界与修士自古便有规矩,你们想要拿人我没意见,但是也得按规矩办事,圣上的旨意没有下来我便断不会交出我的家人,我不会,我们北洛子民更不会!” “你个老头!”毛头小子有些急眼,拿起武器就准备给他点颜色瞧瞧被白发仙人拦下。 “北洛领主果然名不虚传,铁骨铮铮让在下佩服,此事确实是修士和妖界之事,理应不干涉人界安稳,可你身后之人已经超脱了区区盘东河屠杀之事。” “什么意思?” 白发仙人的眼神看向他身后的楼止,一道诀法瞬间飞入他的右眼。 霎时,楼止的右眼生出了异色,那是一种与他格格不入的眸色,与其说是变了颜色更不如说是……属于别人的眼睛。 “楼止……” 姜以禾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眼睛,他垂下眸看向自己时,让她不寒而栗。 “想必楼公子是来自不周山,而楼止怕也不是你真正的名字。” 白发仙人话一出,姜以禾心中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她护在楼止身前,斩钉截铁道: “他就是楼止!他不是别人!” “至于盘东河的事我们可以解释!那都是楼明——” “楼明雪,他的亲人,对吧?” 白发仙人打断了她的话,向前走的几步仿佛一道高强,威慑十足。 “看来他有什么事还未告诉姑娘,他……究竟是什么人?” 这让姜以禾有了动摇,她知道楼止还有很多事没告诉自己,但她愿意等,等他愿意说的那天,可现在,那些事却被紧逼着要出现在自己眼前,她却怕了。 “……无论他是什么人,他都只是楼止,我心爱之人,如何?” “好!不愧是我的女儿!好气魄!”姜父忍不住拍手叫好,看着她的眼神越发欣慰。 这时,天边又出现了两道灵光,落地的瞬间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姜妹妹!” 跳下剑的瞬间,黎微便朝她跑来,却被紧随其后的萧聿知拦下。 “黎姐姐?” “太好了,看见你没事就好。”见了姜以禾完好无损,她操了几月的心终于是松了些。 可见如此情形却已成了对立,本应拔刀相向却迟迟拿不起手中的剑。 第84章 “姜姑娘,楼止他不是一般人,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萧聿知一脸的正义凛然,说了一番话如说了话。 废话!她能不知道他不是一般人! “所以说了一大堆,既然不是为了盘东河的事,那你们到底为什么要抓他?” 她表示不想和这群仙气飘飘的修士猜字谜,就不能直接说节省篇幅嘛? 白发仙人轻咳了两声,缓缓道:“不周山里居住着巫祝一脉,他们可以观天象,探未来,巫祝首天师因欲望差点导致灭顶之灾,于是遭到屠杀,他们侥幸逃脱数年直到二十年前降生了颗徽幽星。” “而它可以说不是人,而是——楼明敬。” 千百年前,巫祝第一任天师曾预测到自己的下一世,为了延续家族昌盛与自己的统治,他死后将自己的意识继承给自己的下一代。 再由下一代继承给下下一代,如此迭代着直到轮回到自己的一世,而他们有个共同的名字——楼明敬。 可这样的迭代到了二十年前却发生了变故,“楼明敬”发现自己居然不能迭代意识而被困在了这一世的躯体里。 看着日益长大的孩子,他只能尝试一切想法试图将那孩子的意识剥离,因为随着迭代过多,他每世能存活的时间也在减少……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惨绝人寰的方法,最后还是迭代了自己的意识,不过却因为某种原因而遭到了压制。” “也就是为什么,楼止现在还能是楼止,但巫祝一脉终究只会是祸害,所以,我们必须彻底铲除他。” 白发仙人的一番话让姜以禾久久回不过神来,手背一凉,楼止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姜以禾回头的一瞬,发红的眼眶早已模糊了他的右眼。 “阿禾……” “所以,雪娘子想杀了你也是因为想唤醒藏在你身体的那个东西?” “那你呢?谁来唤醒你呢?” 她不想继续想下去,关于这个荒谬的过往,关于他过去的一切…… 楼止轻轻为她抹去眼泪,柔声安慰道:“那个家伙没我厉害,我能压住他一时就能压住他一辈子。” “楼止,你应该告诉我的……” 告诉她,他有多委屈,告诉她,他从来都是孤身一人…… 而姜以禾心中顿时也有了某种猜测,为什么原文的楼止会突然黑化杀了所有人,或许就是因为他体内的那个存在。 “姜妹妹,我知道楼兄本性不坏,可事关重大我们必须从长计议,将他交给我们吧。”黎微劝道。 听到他们还是想带走楼止,姜以禾顿时夺过楼止手上的剑与他为所有人为敌。 “不行!你们要除去楼明敬那他呢!别告诉我用什么古法就能将两人分开,要是有这样的方法你们早就应该除掉他了才对!” “楼止说了,他能压住他,我相信他,所以,你们谁也不能带走他!” “别跟他废话了!直接把人带走!” “还带走干什么!都看清楚他就是楼明敬了直接就地正法不就行了!” “对!杀了他!” …… 声声浪潮应声而起,像是千把刀刺痛着她的耳膜,她紧紧握住剑柄,即使它重的要命也依然高高举起。 他们有要他注定去死的结局,相同的,她也有他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不许带走我姜家的人!” 弱不禁风的姜母拿不动重器只能从厨房拿着两把菜刀便赶了来,和姜父拦在了最前方。 “他是我姜家的女婿!你们带走了他我还怎么和姐妹们炫耀啊!” 而不经意间,姜以禾身边也出现了道人影。 富察砚懒洋洋地向后瞥了楼止一眼,冷嘲热讽道:“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我可不是为了你,我只是想娘子不要整日以泪洗面,好不容易胖了点可不能再瘦了……” “你们怎么来了?快进去躲进来!这不关你们的事……” 姜以禾担忧地劝着几人,而人群之后的楼止却沉默了。 那些他曾嗤之以鼻的“线”不知何时变得熠熠生辉起来。 他曾想将她困在自己的世界,但此时,他却,想走入她的世界了。 一只手从身后而来慢慢握住她颤抖的手,忽地,她的手心只剩下一枚铜币。 姜以禾没有转身,听见他的声音从身后穿了过来。 他对白发仙人道:“我愿意给你们走,只不过,我要做的是像你们证明,我能压住他。” 一时,所有的人目光纷纷看向他,唯独姜以禾。 她死咬着下唇,听着他继续道: “我不会死,你们可以用尽所有能磨灭我意志的方法将他引出来,而我,将会无数次压住他,直到你们彻底满意。” 说完,场面一时鸦雀无声。 众人纷纷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追了大半年的人居然就这么降服了? “此话当真?”白发仙人道。 楼止扬唇一笑,像是答应一间寻常不过的小事般坦然。 “当然,只不过时间最好不好太久,我还要回来成亲呢。” 白发仙人沉思半响,最终点了点头。 “好,那我等就在外面等候着。” 话毕,一行人在他的示意下纷纷退了出去,一场大战渐渐失去了硝烟,姜以禾转过身,狠狠朝他胸锤了几拳。 “你还知道你要成亲呢!” “你还要不要命了!” “答应他们做什么!你不是很厉害嘛!带我逃走不就行了嘛?” 楼止受了几圈却心疼地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安抚。 “阿禾的手不疼嘛?我的身体可不软啊。” “疼你个头!马上给我走!” 她刚想拉着他逃却被他反拉入怀中,弯下身子整个人将她紧紧抱住。 “阿禾,你相信我能压住他嘛?” “信你,但我不信他们……”她凶着语气,但却忍不住哽咽。 “你相信,那便够了。” “不够!你不能去楼止……我不要你去……” 她抱住他,执拗地像个耍脾气的小孩。 “我想和阿禾永远在一起,在这之前的所有等待和分别都是值得,况且,我一定会赢。” 姜以禾气得又锤了几下他的北,有些哭笑不得。 “你到底哪来的自信啊……” 楼止稍稍放开她,为她擦去眼泪,她握住他的手,最后问道: “真的要去嘛?就算我求你也不行?” 他低头落下一吻,笑道:“嗯,不行。” “万一……万一你回不来怎么办?” “我会回来的,阿禾,我会回来的,在那时,我就娶你,我们一起有个家,在你喜欢的地方。” 看出他去意已决,姜以禾知道,她劝不住他了。 眼泪再也止不住,她哭的很傻,哽咽着像是小时候第一次知道自己成了孤儿一样。 “那你……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那个地方离这里很远,我就算坐最快的马车也要两年,你要……等着我来接你……” “还有饭……要好好吃饭,千万不要死了……” 她的话断断续续,一心想忍住眼泪的模样将楼止看笑。 他忍不住又亲了几下,安慰道:“那个白头发老头我认识,他还算有点信用,况且,我可是最厉害的。” 姜以禾心生一巴掌把他扇晕关起来的冲动,顿时哭得更狠了。 “楼止你要是敢死你就死定了!” “我要是死了可不就是死定了嘛。” 哭着的声音顿时止住,她又是一拳锤了上去。 第62章 正文完 “阿姐和楼公子可真是伉俪情深啊。” 待众人皆散去的的月色下, 一人的出现打搅了此时两人的惜别。 姜自蹊缓缓葱暗处走来,波澜不惊的面容上是对一切的预料。 楼止淡淡地扫过他,语气顿时轻佻:“啊, 差点忘了还有这个人..” 手中的长剑赫然出现, 他毫不犹豫地朝姜自蹊走去。 “楼止等下。” 姜以禾拉住他,将脸上的眼泪抹去, 看着他的双眸顿时多了几分坚韧。 “我没有你想的这么弱不禁风, 有些事, 我可以自己面对。” 楼止微皱的眉有些犹豫,他凶恶地瞥了眼那人欠揍的嘴脸, 不放心道: “我直接杀了他,阿禾就不用害怕了,我也是……” 姜以禾轻笑着摇着头, 语气一次比一次坚定。 “你选择了面对, 我亦是,况且..我没有你想的这么弱不禁风,答应的事,我一定做到。” 第85章 “阿禾……” “就像我劝不住你一样,楼止, 这次我们都要好好放下过去。” 楼止看着她沉默不语,他自然是不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这儿的, 担心重蹈覆辙的阴影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可他也明白, 他的阿禾不一样了,和过去那个她不一样。 他捧起她的脸,弯下身额头相抵, 一道灵谷赫然从他的眉心汇入她的额间。 “这是我的半数灵力,虽然不能让你直接飞升, 但要想除掉一个城的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姜以禾又不禁红了眼眶,她最后抚摸着他的脸,哽咽着承诺道: “楼止,等着我,我一定会来接你,绝不食言。” 楼止接过她的手,在掌心落下一吻。 “嗯,这次是你自己说的。” 白发仙人凌空御剑等待着,两人的手依依不舍地分开,直到他彻底消失在眼前。 姜以禾的心顿时被剥离了一半,空出来的地方被思念所堆积着。 “你就这么舍不得他吗?” 姜自蹊的声音贴着耳畔传来,她下意识退开几步,发现不知何时他竟已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收起一丁点被他可能发现缺点的表情,她直视着他,眼中是不惧的凛然。 “是你告的密?” 从回来后提及过此事的人就只有他一个,姜以禾实在想不出比他更合适的罪魁祸首来。 而他坦荡地笑着,理所应当道:“是啊,阿姐身边有这么危险的人,作为弟弟我自然得帮阿姐排除危险才是。” “够了!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没工夫和你玩这些幼稚的游戏,我的命,还是别的什么?” “你的命?” 他嗤笑一声,一步步走向她,深邃的眸底掺杂着她看不懂的情愫。 “我要的,无非是阿姐永远在我身边罢了。” 他压低着语气,带着无尽遐想,飘忽的视线不安分地在她脸上流转,最后停落在她的唇上。 他喉结一滚,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在即将触碰时她已轻轻地转过头。 “姜自蹊,你还真是低俗的无可救药,怎么,你喜欢我?喜欢你的‘亲姐姐’?” 姜以禾的眼中充满着厌恶,任凭谁都受不了的鄙夷却看得他心头一紧。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耳边像是过滤了她刺耳的话语。 “不知道,应该吧,弟弟生来就是要学会喜欢姐姐的不是吗?” 姜以禾觉得此时无法再与他沟通下去,移开视线与他错开些距离。 “我之所以留下来是因为有些事只有你能告诉我,但不代表我会任你摆布。” 姜自蹊有些遗憾地捻了捻指尖,弯着头看着她道: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但我已经没有耐心继续玩下去了。” “?” 姜以禾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下一秒,他眼神一变,忽地快步走来,直接掐住她的喉咙逼得她连连后退背撞至墙面。 “姜自蹊你!” 喉间的紧迫感不断袭来,她抓划着他的手使劲挣扎,他却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自己,不断用力的手也在彰示着他的无情。 姜自蹊打算杀了她! 这个结论迅速在脑中攀岩,让她的躯体不自觉变得僵硬,她奋力地挣脱,求生的念头一次比一次强烈。 我要活下去…… 我还有要去见的人…… 不能就这么死去……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 【若宿主死去将会…返回……现实世界】 毫无预兆的数字音蓦地出现在脑海中,断断续续的电流也似震动起她的每一滴还在跳动的血液。 像是大脑被从里至外打开,一些模糊的记忆不由分说地钻入了大脑。 她看到了自己。 一切看起来好似没有不同,但又有着巨大的不同。 在那串不知名的回忆中,带着攻略系统的人是她。 而她也遇见了少时的楼止,不过她的选择是放弃任务等死。 之后,她又遇见过他,那是个冬天,他们被关在木屋里,他伤得很重,她下山给他找郎中。 可她不休不眠跑下山好不容易找到了郎中,在回来的路上却遇到了前来寻自己的姜自蹊。 是啊,她遇见了姜自蹊。 起初,她以为那只是个巧合罢了,姜自蹊就像个乖巧懂事的弟弟渐渐让她放下了防备。 就当她以为自己能有新的开始时,他又亲手摧毁了他。 当发现姜自蹊还是那个姜自蹊后,她失手杀死了他…… 显然,相比于自己的死,她更接受不了姜自蹊的死。 是因为愧疚吗? 不,是因为她的梦再一次被摔碎了。 这一次,她没有了继续活下去勇气。 她真的不想活了,求求了,放过她吧…… 最后的最后,她再次见到了楼止。 “楼止,我没有退路了……” 她的存在就是个错误,这个世界没有她要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于是,她选择自刎。 记忆的最后,她看到了自己的逝去。 姜以禾不知道这些记忆来自哪里,但痛苦却是深刻地在心里扎根。 脖子上被割裂的触感此时变成了一双巨大的手,她的脸色由红变青,和不断喷出的血液一样,让她愈渐变得冰凉。 “我……不会再为你而活了!” 她咬牙切齿地对他说出最后一句话,别在腰后的匕首顺势拔出一刀插在了他的心脏处。 “呲——” 这一刀,她彻底刺破伤口上的脓包。 溅出的几滴血洒在她脸上,混和着泪一并落下。 她想,她知道自己忘记些什么。 也知道,这次她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我已经不是那个姜以禾了,她早就死了,死在了冰凉的病床上。” 姜自蹊中刀后退几步,看着胸口上赫然深入的匕首,他先是一愣,后缓缓抬起头朝她伸出手。 “姜以禾……和我回家吧。” 这是姜以禾第一次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悲切”两次,像是走投无路之人向上天的最后乞求。 但可惜的是,她不是上天。 “那个地狱一样的家,你还是自己回吧。” 她抹去眼泪,居高临下的眼神中满是睥睨。 这一次,她不会再回去了。 【检测到穿书者姜自蹊生命体征下降,即将遣送回现实世界……】 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她的世界,从来都不需要他的存在。 待姜自蹊化作星点彻底消失在眼前,姜以禾再也支撑不住地跪地大笑着。 笑着笑着,便已是失声痛哭。 —— 天还是微亮,姜父姜母看着空了的闺房,最终还是叹下气来。 姜以禾在赶赴玄天派的路上,如她所说,即使不吃不喝要想到那也得需要两年。 可只是区区两年罢了,他已经等了自己太久太久…… 恢复了记忆的姜以禾向脑中的系统询问了很多事,才渐渐知晓了所有的一切。 她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而第一次来时她的任务便是杀了大反派楼止。 任务的最后,她不仅没有成功反而还将自己给抹杀了。至于姜自蹊为什么会进来,它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但可以确定的是,只要穿书者受到生命威胁将会被遣送回现实世界,而他可能便是为此而来想将自己带回去。 而至于为何又会有如今这番结果。 是因为待自己死后,楼止和它做了交易。 他愿意秉持自己的意志压制住体内的楼明敬从未不让他反噬自己铸成最后的悲惨结局。 而与之作为代价的是换取一切的重来。 系统:【改写规则需要能量值,你得接下什么任务才行。】 他想了想,道:“那便让她喜欢上我吧,一辈子不会离开我的那种。” —— 没有楼止的两年过得太过漫长。 她不知道他过得如何,唯一确定的是他还活着罢了。 当她来到玄天派脚下时,却还未等到他。 没事,一年不来还有两年……两年不来还有三年…… 她日复一日地来到天门前,翘首以盼那个她思念许久的身影,可每次却又是载着更为浓重的思念而归。 她的等待不值一提,而在某个灿烂的余晖下,他带走她生命中的荒芜、贫瘠和萧瑟,如漫漫星光在斑驳的大地上照彻。 他步履蹒跚向自己走来,笑靥如花,映衬着日落,她的灵魂干涸,因此而重新炽热。 ———— “阿禾,你想我了嘛?我每天都想你,很想很想……” 第86章 “嗯,我也想你。” “还有,我爱你。” ———— 【正文完】 第63章 平行世界番外一 其实她一直觉得自己不是普通人, 因为她能带着记忆重生成为另外一个人! 直到成为姜以禾的第八年偶然落水时她才惊醒。 自己原来根本就不是人, 而是神! ———— 时值腊月,大雪纷飞, 院墙外的青瓦被雪覆盖, 月华流转, 莹莹一片。 姜以禾从刺骨的河水中拼命游了上来,北风如利刃般冷冽,割得皮肤生疼, 她咳嗽着将堵在鼻喉的积水咳了出来。 她想起了一切, 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直重生了,都是因为那个人! “呦!你还没死呢!” 几个半大的少年衣着华丽,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里尽是鄙夷和戏谑。 她厌烦的蹙了蹙眉,忍着寒冷站了起来, 虽比他们矮上几寸但眼中的气势却不输半分。 “姜以禾!最后问你一遍,这火你是放还是不放?” 她现在是楼府的小厮,而面前的几人是楼府的公子少爷,借着楼家太傅的身份无恶不作,她今日便是倒了霉被他几人盯上了。 他们又在欺负他, 这次是将他关在柴房试图烧死他。 这次好不容易遇见他, 她不能错过, 更不能让他死了! “我放, 只是今日府上设宴,几位公子如此大张旗鼓怕是会被发现,不如先将他关几日,就算不会冷死, 也会饿死。” “行!就这么办!你就在这好好看着他,要是他又跑了, 下一个死的可就是你了!” 待几人离开,姜以禾才松了一口气,眼下得尽快带他离开才行。 推开柴门,冬日的余光也跟着进了屋,扬起的灰尘化为点点白光,有些朦胧又有些梦幻。 室内很冷,甚至比屋外还冷。 她走进,看见一个孱弱的身影正拿着木枝在地上写着什么。 “大…大公子?”她小心翼翼的叫道。 写动的手顿住,他回过头,眼里就和这萧瑟的冬日一样,万籁死寂。 姜以禾心中一颤,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忌。 他就是在自己破境即将飞升那日被贬下凡间的堕神! 而自己则是因天帝太过气愤随手扔出去泄愤而被连带着一起贬下凡的大怨种! 当时浑身散发金光的天帝是这样告诉她滴: “天将降大任于小勺子也,将他堕化你就可以继续回来做吾的爱勺了!吾再给你个神职让你成为勺中之神!” 原本每天吃香喝辣的她就这么被抛了下来还撞到头失忆了,在人间流浪了这么久直到今天才全想了起来! 忍住想骂娘的不快,她面露不善的盯着他。 在想着自己要不要直接杀了他解解气。 但他死了自己也得重来,且转世了几次遇见他的机会还少之又少。 她才终于醒悟。 “来这渡劫的不是你而是我吧......” 她咬着牙小声念叨着,看着如今也才六岁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堕神,她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算了,这人还是得渡,这神她也一定要当! 他沉默无言,就在要转过头时听见她道: “楼止,跟我走吧,以后我来保护你。” 她逆着光,在满目荒芜贫瘠中,望向他,伸出了手。 “还想待在这儿吗?”她问道。 他摇了摇头。 “那就逃吧!” 就如在凛冽寒冬中苏醒,春光洒落,万物回苏。 姜以禾捡起角落里的破布,掸了掸上面的灰盖在他身上,将他整个的遮了起来。 “公子待会儿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要说,跟在我身后就好。” 小楼止沉默着任由她摆布,竟不哭也不闹甚至半点疑惑也没有。 姜以禾只当他是被欺负惯了性子软得很,不敢反抗才如此寡言,毕竟在这个家连狗的地位都比他高。 她在楼家待了两年,虽从未见过他但也知道他过的并不好,虽是楼家长子却受尽了欺负,只因他有个痴傻的娘亲。 楼家人好面子不想让家中的丑闻传遍天下并未赶尽杀绝而是将他关了起来。 楼止就更是不管不顾了,他娘是个疯的他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几次楼止被欺负的差点丢了性命他们也是视若无睹,只要他不出楼家,那是生是死都没关系。 恢复记忆的姜以禾自是不会再让他被欺负,就是因如此他才不断生怨堕化,最后成长为谋逆之贼屠了全城的人。 别问,问就是她曾经成为过无辜的路人甲被连累过。 屠了城罪孽深重,自是历劫失败不能重回上界,于是一直在人间重来,一次又一次的经历各种磨难直到他彻底渡化成功。 改变历史的第一步,当然要从娃娃抓起! 她就不信将他送入佛门修道他还能被怨气堕化! 两人刚迈出柴房,便看见聚会的前厅正隐隐冒着火光,各种尖锐的叫喊喧闹也愈演愈烈。 她探着头好奇的问道:“那边怎么了?” “没什么,灭门而已。” “??” 楼止的脸被隐在阴影之下她看不清他的神色,正打算说什么,一个手持长刀的壮汉忽的出现在两人眼前。 “这里还有楼家人!今日一定要替寨主报仇屠尽裴家!” 大喊着朝她们挥刀而来。 姜以禾迅速抱起楼止一路狂奔,看着血流成河的裴家,她想骂娘的情绪达到了极点! 没人告诉过她楼家还得先被灭门的啊! 早知道她就后面再来了,反正他现在也死不了,但她会啊! 跑不过只能先苟着! 她带着楼止躲在了床底,听着惨绝人寰的哭喊,看着肆意的火光,她甚至都害怕的缩了缩身子只期盼能躲过一劫。 “你很害怕吗?” 匍匐着的两人离的很近,楼止能感受到她的紧张与不安。 “废话!你不怕?” 她偏过头看他还是一脸的镇定自若才知道,他还真不怕。 这孩子是被欺负的对一切恐惧都免疫了吗?内心这么强大! “你还小,脑子不好,不会害怕正常正常…” 楼止没有再回话,而是静静的看向远处。 忽的她们躲藏的房间被人闯入,她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还将他圈了起来以示安慰。 那人一脸的凶神恶煞,将四下都翻了个遍,最近竟走向她们藏身的床榻。 完了! 姜以禾暗道不好,自她将楼止带出柴房的一刻就已经改变了未来的踪迹,眼下要是被发现他很有可能就会直接死在这儿! 她内心不断挣扎最后只能出此下策。 “你在这好好待着!等我回来找你!千万不能暴露自己!更不能死!” 她压低着气音,尽管脸已经害怕的煞白但眼神却是决绝又坚韧。 她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在他平静如水的注视下毅然决然的冲了出去。 “这里还有!” 那人被她突然冒出撞来的举动下了一跳,她奋力撞开他夺门而出,那人也是立刻追了上去。 四面八方追杀的人越来越多,她知道自己这下怕是死到临头了,就在她准备乖乖投降任凭处置时,救兵终于来了! 看着甲光粼粼的禁卫军大刀阔斧的斩着山贼,姜以禾一下子又有了生的希望! 热泪盈眶的准备迎接这群英雄!脚底生风般加快的速度。 结果发力太猛重心不稳一个踉跄的朝前扑去。 头撞到石头上,把自己摔死了。 姜以禾:靠! —— 姜以禾又重生了,这次她成了世间绝无仅有的一块冰落寒玉! 姜以禾:…… 虽然她也曾经成为过阿猫阿狗什么的但好歹是个活物吧!现在成了个破玉是要闹哪样啊!! 不过辛好这次她没把脑子磕坏失忆。 但……谁能告诉她,她现在整日被展出售卖动也不能动的该怎么去渡化堕神啊! 这局又废了,等着重开吧。 在橱窗里待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的姜以禾没等来堕神大开杀戒的消息而是得到了自己被买走的噩耗。 被关在黑匣子里一路颠簸,待重回光明时,她已身处一众奇珍异宝之中。 她转悠着打量周围的环境,发现这地方似是有些眼熟…… “今日世子及笄!这是在下备的一点薄礼,还望世子笑纳。” 接着一块玛瑙被放在了自己身旁。 第87章 世子? 这难不成是哪个大贵人家在过寿辰? 感受到有人在不断靠近,她不用想也知道又是要将拿起来一番赞叹了。 可那人入了眼帘她却惊住了。 楼…楼止! 一袭白衣胜雪,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得如沐春风,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说不出的尊贵雅致。 只见他垂眸打量着一众的异宝,似哪个也瞧不上。 豁!这泼天的好运终于轮到她小勺子身上了! 但该怎么让他发现自己啊? 她挣扎半刻却发现一点屁用没有,眼看他就要拿起身边那个红玛瑙,她悲叹一声: “你个眼瞎的,明明是我更好看好吧!” 楼止即将触碰到红玛瑙的手猛的一顿,犹豫半刻后竟将她拿了起来。 慢慢升起的姜以禾简直一整个大震惊,感受到从他掌心传来的余温她忍不住欢呼起来。 “算你眼光还不错!我可是什么寒玉!名贵的很!” 楼止将它展示在众人眼前,微微点头致谢。 “这玉我很喜欢,多谢左大人了。” 左大人一看他竟选中自己的礼物自是高兴的不得了,趁着势头将她夸的天上有地上无,各种吹捧不断。 连姜以禾都觉得有些过了,生怕他一个厌烦将自己又放心,没想到他只是满目柔情的看着自己,道: “这玉确实奇特。” 就这样,姜以禾又阴差阳错的重新回到了楼止身边,被他放在了房中一个精致的木龛中。 什么也做不了的姜以禾只能每日看着他在房中做了些什么。 姜以禾已经将他的作息看得滚瓜烂熟,每日辰时醒,戌时睡,午时又会出去,酉时才回来。 回来之后又是一个人写字看书…… 他这个人无趣的很。 没什么人来问候他,她也不知道他出去是干什么,在她眼里他整日不是睡觉就是看书写字了。 “楼止你老是看书眼睛不累吗?” “楼止那本书你都抄了好几遍了为什么还要抄?” “楼止你在房间都不自言自语的吗?” …… 他耐得住寂寞,她可不行。 每日自言自语的不知道说了多少话但都是吐槽他这个人怎么这么闷的。 姜以禾现在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也不知这上次他到底有没有死,这是重来了?还是继续了? 但她现在只是个破玉,什么也做不了啰… 楼止每几日便会为她擦拭玉身,就比如今日,他用了不知道什么的温水又开始了。 这次水温的合适,姜以禾很满意但比起水她更喜欢他掌心的温度。 每次只要触碰到他,她总是会莫名放松下来,他身上有她喜欢的温度。 “楼止你的手好温暖啊……” 她闭目情不自禁的感叹一声,本因继续撒上水的位置却没了动静。 忽的一阵凉意窜入身体让她不由自主的哆嗦一下。 冷? 她是个劳什子怎么会感到冷呢? 紧接着是带着温度手掌的触感落在了她的腰上。 腰? 她一个圆坨坨的玉哪来的腰? 她狐疑似的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居然比楼止高了,竟是在俯视他,而他也在与自己对视。 “你怎么一副看见我的样子?” 她还在疑惑着,各种触感就如今久失修的器具忽的打开了开关开始慢慢运作。 舒畅的倦意逐渐消散,她的大脑一下子通了。 她不仅感受到了小腿正跪立在舒适的软料下,还看到了自己白花花带着水滴的身躯。 她没穿衣服!! “!!!” “啪——” 她猛的拍盖住他的双眼,大脑极速飞转竟想不出半点主意来。 她不是玉吗?怎么成人了? 刚刚他是不是看见了? 他为什么比自己还淡定? …??! “姑娘,可需要在下帮忙?”他启唇道。 岂止是淡定!简直就是非人类了好吧!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她一手拿过他放置在一旁的外袍批在身上,一个下溜从他腿上退了下来。 刚转身准备跑,双脚却不听使唤的绞在一起将她绊倒在地。 “这腿…还是新的?” 她被摔的哪哪都疼,偏偏一双清断靴却矗立在了眼前,她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只觉得羞耻至极的缩着身子用他的衣服将自己盖住。 幸好他的外袍很大,将她浑身上下遮了个便。 姜以禾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这情况让她怎么解释?自己是个精怪?还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还能变身? “姑娘可是精怪所化?” 什么!? 她可是天勺! 天勺!! 气不过的姜以禾当即钻出脑袋回怼道:“你才是精怪!你全家都是精怪!” 后又立马缩了回去。 “那我手中的玉为何会突然变成姑娘?”他又问道。 “不知道!问别人!” 又过了一会儿,姜以禾还是没想好该怎么圆过去,外面倒是没了动静,她以为他是出去叫人了,准备趁着机会先溜走再说。 结果一探头还是和那双静若死水的黑眸对视上。 “……” 你小子就这么蹲着脚也不麻的吗!? “姑娘还想在地上躺多久?是喜欢这地面吗?” 你才喜欢地面… “你…不找人抓我?”毕竟精怪什么的可是邪气的很。 他莞尔一笑,“我为何要找人抓姑娘?姑娘是我的玉,也应当是我的人。” 眼底流闪着猩红的血芒,暴戾的杀气在他的体内疯狂地叫嚣,低沉暗哑的话语,似乎禁锢着一头野兽。 他已经在这个世界存活了无数次,当他第一次死亡后又重新变成胎儿时便发现了这世间的诡异。 是的,他一直被困在这,一次次死亡一次次又重来,相同的人与事都不差分毫的重新上演,而他则带着记忆一次又一次的重来。 为什么会这样?这个世界本就如此吗?其他人为什么不记得? 只有他一人… 只有他一人在不断重来… 他试着做出不同的决定来影响未来,但那一刻确实是改变了,但当他以为能打破魔咒时却还是重来了。 无论他如何改变,只要死了便又回到起点。 经历幼儿时期的蹒跚学步,少年时期的读书知礼,他的每一日都设好了计划,甚至身边的人的一举一动也都早已设好。 无趣…实在是太无趣了… 他曾杀了全城的人,也曾成为首富坐拥无数钱财与权势,甚至当做万人敬仰的皇帝… 但这些一旦实现他便立马没了兴趣,因为他的生命却是有限的,甚至还会因为疾病而死,他好像不是神… 他可能是神消遣的一个笑话。 比起成神,他更想杀了那群看热闹的神仙,终于,某刻的结局被改动了… 他竟被一个小下人救了... 那一刻,楼止心中久违又出现了情绪变化,他兴奋的想立马将她捉住剥开这层皮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但她却死了… 真遗憾啊…他第一次遇见的意外啊。 她还会回来的吧? 他又开始了漫长的等待,终于让他等来了,这次她是一个成精的妖怪。 心中的欲望越来越盛,心脏震耳发聩的宣示着自己的兴奋与颤动,他呼吸不均的喘着气,眼里的猩红混合和病态的氤氲,让他这个人看起来妖孽至极。 姜以禾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但见他精神状态如此,应该也不用担心被山野道士抓去炼药了。 “公,公子……” “叫我楼止。”他打断道,“你不是经常叫我名字的吗?” 经常? 叫他名字?? “你听得见我说话?!” 姜以禾震惊的眼睛都瞪圆了,这接二连三的现实轰炸她该先感叹哪个? 哪个都离了大谱! “从那日寿宴时便听见了。” 听见这块玉在说话。 玉也会说话?想必是修成了精怪罢,正好他还从未见过,于是他将她收入囊中。 可她除了说话好像不会其他的了。 他故意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生怕吓跑了她,他听说这种还未化行的精怪可胆小了,被人类发现后便会逃走。 他可不能让她跑了。 第88章 于是他日日养着她等着她化形那日。 终于在今日为她洗身时她化形了,和他想象中一样,是个和玉一样精致的姑娘。 这是他养的玉,是这个世界上最特别的,他很满意。 他寻了这么久,总算又等到她了。 简单梳了个青云莺丝髻,头上斜斜饰以碧兰棱花双合玉簪,清丽脱俗,气若幽兰。 这脸确实是她的没错,但这扮相……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和她见过一些精致的宦官夫人倒是有些像。 本就因身上束的紧的衣裳觉着不舒服,现下与他面对面沉默着她就更觉不适了。 “果然姑娘还是穿上衣服好看些。” “从今往后,姑娘便待在我身边吧。” 盯了她许久,楼止终于开口说话 只是这一句,让姜以禾刚抿上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她不断告诉自己:算了,他还小,脑子不好! 她装着气势试着叫他一声: “楼...楼止!” “嗯?” 看着她有话要说,他饶有兴致的枕着下颌歪着头打量着她。 “我确实是个精怪!就那个玉!我的真身!” “嗯。” 他一副见怪不怪应着,倒是把一直心神不安的姜以禾哽住。 “嗯?你就嗯?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变成人吗?还有会不会伤害你?目的又是什么?” 他垂下眉似认真思考了一番,学着她着急的模样,故作好奇的蹙着眉头问道: “所以是什么呢?” “你学我!” “我没有。” “你有!” 得,话题又跑了。 姜以禾让自己冷静下来,要想留在他身边靠斗嘴可不会实现。 “楼止,那你既然也知道我是个精怪了,不如……你继续养我如何?” 楼止显然一愣,随后轻笑一声,眼中顿时掺进她看不清的情绪,像是无底的深渊,他想将她拖入深渊。 “好啊,留在我身边吧,一辈子。” 第64章 平行世界番外二 “第一, 我不叫喂!我叫黎微。” “第二,要是你再欺负其他同学,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第三, 萧聿知, 你身上这件貂毛, 土爆了!” 众目睽睽之下,黎微铿锵有力的一番话不仅让全场人目瞪口呆地倒吸一口冷气,更是久违的将萧聿知气笑了。 他玩味一笑, 眼里三分不屑七分漫不经心, “女人,你是第一个敢这么和我说话的人。” 黎微从口袋拿出信纸, 一把塞进他手中,义正言辞地宣示道: “从今天起, 我黎微正式向你裴知聿,宣战!我不会再让你在校园里肆意妄为了!” 话一出,如潮的惊叹轰然而起,更是有人当场气晕过去,无名小卒居然敢当众向a市太子爷下战书?怕是不想活了吧! 偏偏萧聿知不觉气恼, 反而兴致甚佳。 “好啊, ”他耸立了下肩, 居高临下的睥睨着眼前不自量力的人, 嘴角带笑继续道: “我以m3的名义接受你的战书,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萧聿知的女人了。” 又是一阵震惊,出乎所有人预料的走向将这场闹剧升至高潮。 “你!” “对了, 衣服送你了。” 萧聿知随手将大貂脱下盖在她的头上,戏弄的眼神将黎微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绿。 两人亲昵的行为引得围观男生的吹哨起哄, 也引起眼冒红光女生的强烈不满。 萧聿知潇洒离场,为自己找到新乐子而感到愉悦,而黎微则在心中默默发誓一定要将那个傲慢的家伙好好收拾一顿。 [场景结束] 土!太土了! 目睹一切的姜以禾被尴尬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不明白这个作者对玛丽苏校园文到底有什么误会? 没错,这是个作者所创造的虚构小说世界,所发生的一切也都是早已编排好的场景。 是个关于京圈纨绔霸少萧聿知和平民善良圣母黎微的她逃他追,他们插翅难飞的俗套玛丽苏故事。 而她姜以禾,既不是穿书也不是重生,则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觉醒自我的角色,一个天生失语还患有听弱的、最后爱而不得抑郁而终的悲惨女配。 作为一个合格的npc,她的目的是使劲添男二,阻挠男二与女主的感情,成为他们play中的一环,最后终于靠自己的离世彻底横亘在两人中间。 更要命的是,就当她以为自己能逆天改命摆脱束缚时却不得不走起了剧情? 换句话说就是在固定的场景她不能随心所欲,而是得像提线木偶般只能作出原本设定好的行为,只有当场景结束才能恢复自由。 姜以禾不信邪,连夜踏上去南极的航班,哪知前脚刚踏入白雪皑皑的冰原下一秒就出现在校园的场景中。 唯一对待觉醒npc友好的一点是她能看见关于场景内各种人物和旁边的描写。 看着空中悬浮关于场景和人物心理的各种描写,即使听不见声音,姜以禾还是不难想象这有多尬。 场景结束,限制解除,姜以禾面露嫌意搓着双臂立刻远离这是非之地。 [当个舔狗女配不够还要拉自己来凑群众人头是吧!] 她现在可没心情关注男女主的剧情发展,再这么下去她最后会因为那个男人去死才是关键! 她记得原著人物小传描写到,女配姜以禾从小暗恋男二,两人是娃娃亲,却也因此遭到校园排挤和男二的针对,最后彻底抑郁。 所以她必须在自己的场景发生之前改变这一切才行! 而这一切,他才是源头! 姜以禾朝教学楼飞奔着,从小体弱的设定让她没跑出几步就开始大喘气,捂着发疼的心脏她的心中只有不甘。 她才不要只是谁笔下的人物,她只是姜以禾,一个想要为自己而活的姜以禾! a1教学楼内,走廊上是追逐打闹的喧吵,广播里播放着抒情的纯音乐,窗帘被微风吹动轻轻柔柔地剐蹭少年的肩膀。 他被吵醒,耳机里躁动的音乐让他忘却身旁的喧嚣,指节分明的手取下盖在脸上的数学书引得一直观察他的几人一阵惊呼。 他嫌烦得起身准备离开,刚出门便被不速之客撞了个满怀。 姜以禾被撞地向后踉跄了几步,稳住身才看清眼前之人。 少年寒冽的目光和常年不见舒展的眉头让人有些望而畏怯。 姜自蹊的长相一直是顶好的,甚至比男主萧聿知的还要好,就算是拥有了自我意识的姜以禾也这么觉得。 姜自蹊见是她,眼中的烦躁更甚了,他无视地从她身旁走过却被她一把拉住。 “放开!” 他下意识地甩开她的手,显然对她已经没有多少耐心。 两人的动静引得安围人的围观,其中有人更是脸色比他还难看。 “这次又想干什么?装可怜让那个家伙又命令我做那些恶心的事是吗?” 作为她的童养夫,姜自蹊脾气不好她一直是知道的,这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就被他凶煞的脸吓哭了,回想起以前的自己,每天唯唯诺诺,哭的次数比吃的饭还多,也难怪没什么人喜欢。 但现在她可是有正经事!不想忍也得给我忍着! 「我们解除婚约,我不喜欢你,以后不要再有联系了」 她打着手语将心中的话表示出来,却忘记了一件事。 姜自蹊不喜欢自己,更讨厌自己只会动手比划的样子,所以他并没有学手语。 “别做了,我讨厌手语,更讨厌不会说话的你。” 姜以禾虽带着的助听器能让她多少听到些声音,只不过那些都只是些音量的杂音,并不能让她分辨语言。 她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是他在自己还未说完话就离开让她知道他一定没明白自己的意思。 她追了上去大胆地拉住他的衣角。 谁人不知艾斯利学院m3的姜自蹊可是洁癖重度患者,哪怕是碰他一根头发更会是被短手的程度,更何况是学院无人不知的姜自蹊舔狗官祈! “你!” 姜以禾将手机塞进他手里,一脸着急的指着手机上的内容示意他看,可姜自蹊并没有照办,反而是发怒地将手机砸向地面。 巨大的声响将手机砸的四分五裂,不仅是吃瓜群众就连姜以禾自己都被助听器传来的噪音吓了一跳。 “我说了,不要碰我!离我远点!” 他嗔着怒火,紧咬的后槽牙宣意着他此时的失控,怕是她再做出什么他真的会下狠手让她跌入万劫不复。 第89章 官祈这才发现,原来他讨厌自己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十年的暗恋一瞬间像是笑话踏碎了什么,这一刻她确定,她姜以禾不喜欢他。 [场景开始] “我说了,以后别来找我。” 高三五班外,姜以禾将手上的牛奶扔在了地上。 【又来?】 「自蹊,你不喜欢这个口味的牛奶了吗?那你喜欢什么我去给你买。」 姜以禾小心翼翼地打着手语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他不高兴。 行了,她明白了,这个场景自己又是来当舔狗的。 这也是小说世界的bug,没有自我意识的人会自动忽略所有不合理的存在,无论场景外还是场景内都遵循人设行事。 不出意外,姜自蹊果然无视了自己,虽然听不见也知道他照常的附加羞辱了自己几句,她难免有些庆幸,原来有时听不见也挺好。 同一个地方被同一个人羞辱两次,她自我觉醒到底觉醒了什么啊? 姜自蹊从她身旁走过,眼中的无视和冷漠像是一把刺将她击倒在地,像是滩落在地的牛奶一般狼狈,眼泪无声落下,安围是嘲讽的过路人,她们也早习以为常一般从她身旁路过。 脸上哭的梨雨带花,心里却是白眼上天,因为按照这个套路,接下来该那三人出场了。 “姜以禾,你居然又来勾引自蹊!” “只会用眼泪使诈,可惜啊,他已经不吃这套了!” “仗着姜家大小姐的名头就以为自己真的是公主了?哼!” 张爱一、张爱二、张爱三,简称姜自蹊梦女团,主角身边必不可少的狗腿三人组,胸大无脑,嚣张跋扈。 姜以禾也不理解,明明自己都是大小姐了还能这么被人欺负?自己这人设还真是废啊。 “呀姜以禾!你听见没?” 张爱一出口讽刺间抵着她肩膀逼得她被推的后退了几步,姜以禾心里骂咧咧但身体还是一副不得不顺从的模样。 “哦!忘了,她不仅是个聋子还是个哑巴!” 几人大笑,更是肆意妄行的摘掉她左耳上的助听器。 姜以禾想要回来,却被几人耍的团团转,更像是马戏团的吗喽了。 抛掷间,助听器不小心落在了地上瞬间四分五裂,几人也没了兴致,打算最后给她一点教训。 张爱一抓住她的领口迫使她微仰起脸,明媚的五官满是对她的鄙夷和嘲讽。 “姜自蹊这辈子都不会看上你的,劝你趁早收起那些小心思离他远点!” 随着她扬起的手掌,被限制反抗不了一点的姜以禾知道这一巴掌怕是又得捱下去了,只好闭上眼认命接受。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在临近自己时戛然而止。 晌久,火辣感依然没有落在脸颊上。 她猛地睁开眼,视线被落下的阴影遮挡,张爱一的巴掌依然半举空中,唯一不同的是,另一只孔武有力的臂膀拦截在了两人之中。 “够了,别再这样做了。” 清冽的声线像是石子一字一句落入宛如死水的心间,搅起一圈一圈的涟漪,不断放大,不断掀起波澜。 她....居然能听见声音?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躁动着,姜以禾看向声源,却被斜射的曦光所模糊了视线,放大的光晕将那人衬托的越来越模糊,她快睁不眼来,心脏越跳越快,她第一次生出想开口说话的冲动。 属于她的场景从来没有意外,她永远在被抛弃,永远独自一人,但此刻,却发生变化了。 —— 可当她拼命想看清那人时却又陷入了剧情中。 【靠!偏偏挑这时候!】 “下面进行男女趣味赛,抽中相同号码的人来这里集合哦!” 看着手上的号码牌,姜以禾不禁疑惑,自己以前不是一向不会参加活动的吗,这次怎么会来抽牌? 还在困愣间,姜自蹊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想起场景变化前的一幕,姜以禾对他的打量多了几分忌惮。 姜自蹊展开手上的号码牌,一脸不耐烦质问道:“这就是你想要的?” “每次都要这么陪你演戏真是累,反正最后也会被弄得一团糟。” “还不如直接结束。” 说着,便动手将同样标着1的号码牌撕碎,凋零的纸屑像是将心脏也四分五裂,姜以禾鼻尖泛酸,低着头不敢再去看他。 心里却是在庆幸。 就该这样!快!离她远点还让场景结束,她还得去找人呢。 本欲离开的姜自蹊却看见不远处的黎微和萧聿知,看他们的神情,显然这两人抽到了一样的号码牌。 他犹豫了一番,又倒退回来。 在姜以禾还沉浸悲伤时直接拎着她的后领来到登记处。 “我俩,一号。” 姜以禾:?? 众人:?! 看着记录员顶着压力将两人名字写上,姜以禾顿时傻眼。 这哥不会是崩人设了吧!他居然想和自己一起参加?明明这么对自己避之不及的... 直到另一队来登记,她才彻底恍然大悟。 “我和黎微,2号。” 萧聿知一身白色短t运动衣,额前碎发被发带顺在脑后,将少年贵气的气质暴露无遗引得一阵骚动。 没开玩笑,他俩一出场,姜以禾差点被那两束主角光环直接照的眼瞎。 “啊姜同学,你也参加趣味赛?” 黎微显然没注意到两人眼中蔓延的试探,更多的是遇见认识人的寒暄。 看着几人的对话,姜以禾心中暗喟着原来姜自蹊是来抢女主的,不过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看来在她不留意的角落这剧情发展很快啊!那离自己死期不是越来越近了! “想不到你居然和她一起参加?” 萧聿知注意到了他身后诺诺唯唯的姜以禾,眼中多了几分好奇。 “是你啊同学!” 黎微有些惊喜,上前几步在她面前摆动双手。 先是一手成弧在头上方划半圈,再是四指合拢伸出大拇指弯曲两下。 【手语!】 姜以禾有些意外,见她笨拙而又小心翼翼地又示意道。 指向对方示意他人,接着摆手表示不,一只手在嘴上绕一圈表示说话,最后还打了个对不起的手势。 五指平伸放在脑袋上,接着伸出小拇指放在心间。 虽然她打的手语并不完整和规范,但姜以禾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不知道你不会说话吗,对不起」 这是第一次被其他人用手语打招呼,姜以禾有些不知所措,心情有些微妙的紧张起来,垂着的头更低了。 而真正的姜以禾也有些惊讶。 不止她,一旁的两人亦是。 “你还会手语?”萧聿知道。 “算不上会,刚学一点罢了。”她有些愧疚,毕竟自己只是半斤八两。 黎微的与众不同在萧聿知心中留下深刻一笔,他轻笑一声,将正确的手语动作向她展示。 “这才是正确的,你刚才那个是不对是。” “你也会?”黎微有些意外,毕竟这人看起来不学无术居然懂这个? “当然了,你以为我像你这么笨?” 两人无意间的打情骂俏让这其中唯一不会手语的姜自蹊看起来格格不入。 他蛮横地从两人中间挤过,打断道:“比赛要开始了,还不准备吗?” “选手就位!” 男女趣味赛是艾斯学院的一大特色,分为双足、默契、胆量三关,不仅被誉为“情侣诞生赛”更是将年轻活力展现到了顶峰。 作为主角的黎微和萧聿知自然一路过关斩将,各种不经意间的对视和触碰让四周的粉红泡泡越冒越多。 对比那一组,姜以禾和姜自蹊这一组就惨烈的多。 先是姜以禾弱不禁风的运动最弱体质让两人连连倒数,再加上吃醋上头愈加没有耐心的姜自蹊,两人毫不意外成了最后一名。 比赛最终拉下帷幕,得第一的自然归属男女主。 “哼想不到你这小身板还有点用。” “少瞧不起人了,但我必须承认,你今天表现的也不错,这次就当打平。” 【够了!有没有人在意我的死活!】 被姜自蹊硬拉着折磨了一天,她半辈子的脏话全憋肚子里了,全身上下就没一块儿地方是不痛的! 而姜自蹊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默不作声的两人倒与这热闹的场景格格不入。 第90章 “恭喜我们第十三届趣味赛的冠军!萧聿知和黎微!下面给两位颁奖!” 等等!颁完奖场景不会就结束了吧? 以现在的视角她并不能纵观整个全局,更别提找到那人。 一旦场景结束,作为固定群众的npc自然也没有留下的必要,那到时候人群混在一团岂不是更大海捞针了! 不行,得找到关键人物重新触发设定留住他们! 在小说世界,能算的上关键人物的当属主角莫属。 看着视线里的主角三人,姜以禾犹豫一番最后将那人视为目标。 “恭喜我们的冠军!” 随着台下如浪潮般欢呼响起,场景也终于结束,姜以禾率先动身奔向三人的方向。 脚下绊住线绳将伫立的麦克风牵倒在地,刺耳的杂音将众人吓了一跳,视线不由自主跟随那快速移动的身影。 姜自蹊也感应到了什么,回头的一瞬,白色人影也恰好从身边掠过。 姜以禾的目标当然不是他,而是萧聿知... 身边的黎微! 只见她几步已来到黎微面前,在她不解的目光下抬起双手轻轻捧住她的脸,在一双双好奇瞪大双眼的注视下,俯身亲了上去。 虽蜻蜓点水,却也如惊天骇浪,猝不及防的落在脸颊的温软让黎微大脑殆机。 不仅是她,在场所有人全都吓得鸦雀无声,或者说不知该作出怎样的反应。 而一双双原本打算离开的腿也纷纷驻足,片刻后,一双看起来寻常不已的白鞋往后迈开一步。 接着转身,在一众朝前的方向独自向后,格格不入的、若隐若现的越过重重身影,俨然如倒走的时钟,走出与来时相反的轨迹,滞后的留下倒影。 姜以禾不敢停留,在确认触发设定后便开始匆忙的往人群中眺望寻找。 不经意的余光,让她注意到了截然不同,独自走离人群的那人。 这一刻,被塞满了隆冬深雾的灵魂慢慢融化,像是孱弱的月色浸湿光影。 他的出现像是错落的惊春在她耳边响彻千年的风声。 【找到了!】 姜以禾一双圆眸不由自主地染上笑意,雀跃的心情犹如生命第二次的脉动,于落叶与黄昏,于雪夜与火炉。 下意识地心跳开始是微弱的振翅,现在却是心中的飓风。 她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在一切重来之前。 “姜以禾,你去哪?” 不明所以的姜自蹊拦住了她,可还没等他说完话,她便推开了他。 看着她跑下台,固执地冲出人群,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像是太阳洒下的零碎的光芒,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光芒。 年迈的风将树林皱成和蔼模样青与蓝的世界便画于她衬衣之上,叶隙悄悄漏过几缕光斑。 有炙热,有温和,还有从助听器里隐约传来的低声轻语,她听得并不真切,就好似失真的歌声闯入。 姜以禾经过路口,将人彻底跟丢,她喘着粗气听从直觉随意选了一条路,无视安围人困惑的眼光,心中只有那人的背影。 今年的运动会选在春天,又刚好是在周一的时间让不少人将这次运动会称为周一的救星。 而对于姜以禾来说,这个周一无疑也是幸运的。 很快,那熟悉的背影终于重回视线。 她随手抢走过路人手中的礼花炮,朝着那人越迈越近。 满目疮痍的躯干凝结了凛冬千篇恶言,而她快要湮灭的眼眸此时却迫切地扑闪着几缕残曦光。 她的世界没有声音,如果一定要有,那一定是灿烂且盛大的。 “嘭——” 双手反拉礼花机关,巨大的声响,绚烂的礼花瞬间迸发,零碎地飘洒空中,接着旭日染上耀眼的光晕。 人们总说春天代表着消逝,但她却不这么认为。 彩带停在花的第七瓣,清风吹过摇晃的枝丫,然后将一切变得柔软。 在她小小的影子里,他的脚步也就此被拦截。 落下的彩带断断续续被修补成画,最后凝结成记忆的永恒。 他真正出现的那一刻,就像山间绝句,彻底决堤于她的眼前。 像是被春风染指的诗歌,像是是光晕开在人间的平仄.... 不经意回眸时漾起的慢柔碧波,澄澈无瑕,一如被春水晕染的意象。 他静谧如画,映衬着旭日,而她干涸的灵魂,此时却因他而炽热。 找到了.... 属于她的,周一的救星。 喉口顿时堵塞了千言万语,想开口说话的欲望顿时达到了顶峰,她情不自禁地朝他迈近一步,在他平静的注视中显得手忙脚乱。 「你好」 「我叫」 「姜以禾」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义无反顾张开双手将她紧紧拥抱。 “阿禾,你终于找到我了。” 第65章 平行番外三 “头儿, 这下他动不了了!快办他!” 几盏微弱的烛光在昏暗的山洞里跳动着,湿热的空气中泛着令人难受的血腥气息。爬满绿藻的岩壁上投影着几道巨大怪异的影子。 在山洞最深处,那几道影子逐渐变得具体起来。 只见几个半人半兽的山间妖怪正凶狠的摁着什么人, 而那人则是浑身伤痕累累, 身上的红衣与鲜血混杂在一起变得更为猩红。 他的双腿被利刃穿透硬生生的定在石床上, 只要是肉眼可见的皮肤上就没有一块好肉。似一个任人摆弄的木偶毫无声息的躺着不动。 “不会死了吧?” 一妖粗鲁的抓起他的衣襟将他拉坐起来,触碰到腿上的伤口,楼止又一次从昏迷中被疼醒。 他微弱的喘着气, 浑身的伤痛让他无力的垂下头, 从额头渗出的鲜血淌流进眼睛里,与他真红的眼眸混为一色。 意识回笼, 他想起来自己遭弟弟陷害困在了这赤垌山,灵力全失的他被这山间妖鬼虐的体无完肤, 最后奄奄一息的时候被捡回这山洞来… 他这一世还没死吗? “原来还没死啊…” 那妖阴恻恻的笑着,打量他的眼神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娘的!这脸第一眼老子还以为是女人呢!没想到居然是个雄狐!还真是个骚狐狸啊哈哈哈哈....” 几人放肆大笑着,楼止忍着疼硬是不惧半分。 “不过也好,让爷几个饱餐之前快活快活也没算白活!” 楼止目眦尽裂的咬着牙, 等着时机准备自断魂息, 内心腹诽着等下一世重来了一定要找到这几个家伙偿命! “轰——” 万念俱灰之际山洞的石门被猛地炸开, 巨大的爆破声让整座山体都抖了抖, 灰石弥漫,一道人影渐渐浮现。 “抱歉打扰了几位的雅兴,只是…有几条命要取一下。” 灰石散尽,众人看清了来人, 居然只是个撑着伞看起来乳臭未干的姑娘?! “臭娘们!找死是吧!居然来我们地盘找事!” 说罢,当即抄起家伙朝她砍去。 只见那姑娘身姿矫健的避过一个又一个的攻击, 而手中的伞也不知何时变化为了一把泛着银光的长剑。 她微微念动口诀,那长剑立即显现青龙灵体轻而易举的将那几个野妖灭的渣都不剩。 只剩最后的大妖一下子跌落在地,脸一下子变得惨白浑身颤抖着往后退,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耍了一套剑花将长剑背在身后,拿出一块刻有“游”字的令牌举至他眼前,清列的嗓音在动荡的山谷里显得由为空灵。 “善恶报应,祸福相承。念若神灵,祈愿归平。在下酆都夜游神,姜以禾。” 大妖瞬间反应过来,但下一秒脑袋就分了家。 鲜血溅洒了一地,死去的大妖体内飘出一团黑气,姜以禾快速将它收入灵袋内。 “这山妖就是吞噬了鬼灵才法力大涨,这下委托结束了。” 说着,转身准备离开。 【主人,那里还有人!】 由长剑又变为伞撑的清昼指引着姜以禾往石床的方向靠近。 她这才注意到这确实还有个活着的,不过也快算不上活了。 “他只剩最后一口气了,慢慢等死吧。” 说着,又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 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楼止用最后的力气抓住了她的衣摆。 “杀了我…” 他的气息很微弱,尽管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但他还是想快点结束。这样他才能更快的轮回重来! “杀了你?夜游神杀无辜之人可是会扣功德的,你还是慢慢等死好了。” 第91章 楼止依然抓着不愿放手,一阵咳嗽,他又淌出了不少血液。 “我是堕神,杀了我…你也可以有功德拿…” 是的,他是堕神。 是个带着一部分记忆不断轮回又不断被斩杀的由神产生的邪念。 为了彻底摆脱掉命运,他每一世都在不停的寻找让自己变的更强的办法,但结果每一世都在被斩杀,轮回后又一切从头来过。 对于死亡他已经由开始的惧怕到现在的麻木。 “死”是他这一世的终点更是下一世的起点,他得赶紧找到办法变得强大起来。 “堕神?” 姜以禾犹豫了一番,“杀堕神,可飞升”的说法她不是没听说过,但碰到活着的堕神还是第一次。 “杀了你真能飞升?” “或许吧…” 他其实也不知道,不过每个杀过他的人确实是得了不少功德没错。 【主人,要不你砍一刀试试?万一真能飞升呢!】 姜以禾心中不由得嗤笑,这要是杀一个堕神就能成神了,那这灵幻大陆不早就遍地神仙了? “小狐狸,你想死吗?” “……” 想死吗?楼止沉默了,作为一个因别人而诞生的存在,他被视为邪物,永远只能依附别人而活,他比任何人都想活着!尽管已经被流放了九百年也依然如此! 他不甘心! “不想…”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有人问他是否想死的缘故,他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对于又要轮回一次的不甘与憎恨却也是无能无力的表现在被他攥皱了的衣角上。 看到他的反应,姜以禾眸色暗了暗,她勾了勾唇,扣起他的下巴让他与之对视。 “既然还不想死,那就活着。” 【主人你这是?】 “斩杀堕神只是让他暂时消失在这一世罢了,实则并没有彻底诛杀,但另一种方式却可以…那就是找到执念归位。” “仅仅是斩杀就可以获得功德,那要是帮助他们归位呢?” 楼止愣住,他想不到这女人居然还有这种心思!让他找回执念回去?绝对不可能!他绝不会向那群人诚服! “不可能!” 他用力打掉姜以禾的手,脸色越发的惨白,瘫倒在地感觉自己正在与这副身体抽离,他知道这女人的算盘是没着落了,因为他快死了,重新轮回后要找到他可不是简单的事。 “找执念这种东西可是我们夜游神的专长,这顺手捡的买卖不做白不做,算你走运遇到了我。” 姜以禾盘坐下来双手掐诀,顿时地面闪现灵阵,她运作着全身的灵力将它们汇集在一处,周身浮光掠影将着破乱是山洞照得绚丽异常。 【主人,你真的救他?万一你忙活半天帮他归位后也没获得多少功德或者说他压根就是骗你的怎么办?】 “那就杀了他。” 姜以禾想赌一把,万一帮了这堕神真能让她补完所有的功德呢?她已经等了三百多年,解决多少执念了,也不差这一个。 “我会帮你,让你成神。” 她闭上眼,进入虚空。将源源不断的灵力注入楼止体内。 巨大的灵光圈自两人周围扩散开来,座下的灵阵慢慢消失,山洞恢复了昏暗寂寥的模样。 楼止身上的伤口慢慢恢复,气息也逐渐稳定下来,脸上的生气回归正常。 【主人,他的气息回来了!还好剩了最后一口气,不然阎王爷都救不回来!】 擦掉额头上的汗,姜以禾这才仔细的打量起他来。不得不说,这堕神确实有几分姿色… 一袭红袍,欣长的身躯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煞是惑人。 她拍了拍他的脸,戏谑道,“怪不得刚刚那群山妖不着急吃了你,确实秀色可餐啊…” “不过从此你就是我姜以禾的人了,可不要让我失望啊,小堕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