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你,我愿意做小》 第1章 《为了你,我愿意做小》作者:长点点【完结】 简介: 【冷漠掌控欲强大家长师尊攻x偷奸耍滑咸鱼病美人受】 林丘是一个偏远小宗门的少宗主,被爹娘赶出去参加大衍宗的选拔。于是,林秋成了唯一报名大衍宗合欢道的独苗苗。 林丘:天助我也,小小大衍宗,拿下! 林丘拜在一位颜值与实力并存的松长老门下了,师尊非常严厉,林丘三天两头地挨戒尺,上下轮着打。 林丘:qaq,这是什么鬼日子。 林丘决定为师尊物色一位足够优秀的新弟子,让师尊把自己逐出师门,然后过上梦寐以求的咸鱼生活。 松长老:……不是很能笑得出来。 稳重多金的大师兄对这个容貌昳丽,背景深厚的小师弟始终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永远等着他主动献殷勤。 疯批偏执丹修对他的行为嗤之以鼻,认为他企图同时拿下数人,心中讽刺,断言他品行低劣,水性杨花。 他的直男竹马对着他大献殷勤,但却并非出自真心,而是为了他背后的资源。像他这种人,最好哄骗了。 当这一切被他的师尊毫不留情地点破后…… “你大师兄是在吊着你,那个丹修一直认为你水性杨花,而那位自幼相识的好友也只是为了资源罢了。” “只有我会全心全意对你好,与我双修吧,你日后不必再努力,只要多花点时间在云雨上即可。” 林丘心灰意冷,三人追悔莫及,纷纷跑到他面前。 大师兄打扮得清俊优雅:“我出身名门世家,有万贯家财,选我。” 竹马领口敞开,晓之以情,动之以色:“我们自幼相识,这里就属你和我年纪想仿,他们都太老了。” 丹修直接露出真身:“我本不是人族,有两个!你跟了我,我一定能让你舒服,我愿意做小!这种情况,族内并非没有。” 竹马怒斥:“你放屁,我也愿意做小!” 大师兄舍下世家公子的脸面,两眼含泪地望着他:“我也愿意做小,你看看我吧。” #直男掰弯# #真香警告# #争当外室# ps:受万人迷微病弱(病弱是相对于修仙者的),雄竞狗血修罗场。 第 1 章 哒、哒、哒。 脚步声回荡在考场中。 这个干净空旷的考场内只有三个人,一男一女两位监考官以及一位考生——林丘。 身为天下第一宗,大衍宗的每一项考试都力求公平合理,每个考场安排两位经过严格训练的监考官,每个考场至多安排五十位考生,考场外有随机出现的巡查长老。足以监视所有考场的大范围水镜术持续运行,门内修为高深的长老随机观察考场内的情况。 一系列操作下来,几乎没有人能在这样的严密监视下作弊成功,更不用说林丘这种二对一监考了。 两位监考官一前一后站在林丘身后,身上穿着统一的服装。 林丘忽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专心答题。 这已经是最后一场试炼了,不管前面怎么样,至少要收个好尾。 他笔尖一转,在倒数第二道题上留下了一串龙飞凤舞的字迹,他的目光移动到最后一道题目上:你为什么要选择合欢道?请说出理由。 这是一道开放题,林丘想起之前在大衍宗山脚下买的《押题一百道(包中版)》,好像看到过这个题目。他努力地回想了一会儿,逐渐想起来考题的位置,考题的页码,答案的行数,以及面容模糊不清的答案内容。 林丘:…… 还是自己写吧。 放弃回想之后,林丘奋笔疾书,三两下解决了这道题,也没有返回去检查,直接将答卷交给靠自己较近的监考官。 经常改错答案的都知道,第一遍写的就是最好的,检查之后大概率会越改越错。 监考官按规定提醒他收拾好随身物品,林丘把答题的笔往口袋里一塞,浑身轻松地离开了。 少年人朝气蓬勃,眉眼精致迤逦,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高高束起,其中还夹杂着几条编好的小辫子,步伐轻巧往外走的模样,煞是引人注目。 两个监考官看他离开,也不端着严肃的架子了,顿时凑到一起开始叽叽喳喳地交谈。 “这么好看的脸,这么清俊的身段儿,修合欢道当真是得天独厚。”女监考官啧啧赞叹,摇头晃脑地感叹,语气之真挚,活像是从肺里吐出来。 “他肯定能进,月长老还说今年要扬眉吐气,结果只有一个人报,再不收就有些下不了台了。”男监考官的目光还没从林丘离开的方向收回来,直勾勾地望着敞开的门,“不知道他喜欢男的女的?” “嘿呦,你心动了。”女监考官用胳膊肘戳戳男监考官的腰,打趣道,“老牛吃嫩草,人家不一定有你一个零头大,怎么会瞧得上你。” 二人收拾好监考的东西和唯一一张考生试卷,并肩走出考场,并封上了考场的门。 远远地还传来二人的讨论声。 “我这是有阅历,这叫成熟,最近在话本子里很流行这种人设的。” …… 林丘对此一无所知,他正在和他阿娘报喜。 他的耳朵上戴上了一个小巧精致的圆形器物,正在和远在小叶宗的母亲通话。 “你儿子这么优秀,小小大衍宗,轻松拿下。”林丘对着空气伸出右手,将食指和大拇指捻在一起。 “结果还没出来呢,别膨胀了。”林母翻了个白眼,“我可还记得你之前出发的时候是什么嘴脸。” 哭天抢地,话里话外都是一副肯定进不了的意思,还说什么去了也是当炮灰,不如留在家里躺着。想到这里林母就直叹气,这孩子就是不爱出门,不爱运动。 “什么什么嘴脸,你不要瞎说。”林丘开始胡言乱语,假装自己没有做过,并倒打一耙。 “不聊了,我也得去看看今年报名的孩子们有没有资质好点的,糟老头子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 林丘的母亲是小叶宗的宗主,父亲原来是宗门里的一位弟子,二人接触了几次,看对了眼儿就成亲了。后来叶母从林丘的爷爷手里接过掌门的担子,二人便一起操持宗门事务。 不仅仅是大衍宗在这个时候招收新弟子,许多宗门招收新弟子的周期都是差不多的,像大衍宗这种大宗门,基本上十年一次,毕竟他们不缺人,有的是资质心性都上乘的人削尖了脑袋想进。 而像小叶宗这种三流小门派,招收弟子的频率会高一些,五年一次。 小叶宗地理位置偏僻,地下只有一条细小的灵脉,但好在周围没有其他宗门,竞争压力比较小,周围靠近的村镇有适龄的孩子都会送过来,便也延续了许多年,在周围的地区也算是有些名声的。 除了直接进入心仪的宗门参加试炼,还有另一种形式,那就是去五月山修士水平测试中心进行测试,通过后会给出一份手札,上面详细记载了被测试人的在各个方面的能力水平,最后盖上五月山的章,这份手札便具有相当的权威性了。 有不少宗门会通过这份手札来筛选弟子。 林丘走在大街上,最近五湖四海的人都赶来参加大衍宗的选拔,连带着大衍宗周围的客栈都被订购一空,好在林宗主有先见之明,提前数月给他预定了客栈,才不至于让他落得一个露宿街头的惨状。 不过这也侧面证明了她对让林丘参加大衍宗选拔这件事早有预谋。 人群来来往往,几乎每个摊位前和店铺里都有不少人,叫卖声,拉客声不绝于耳。林丘看见许多地方还挂上了“低至一折”“超低折扣”之类的牌子或横幅。 他身姿灵活地避开人群,深蓝色的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弯曲漂亮的弧线,目光在各种精巧的物件上穿梭,最终落在在一个烧烤摊前。 摊主是个面容年轻的姑娘,看见林丘靠近这里,立刻热情地招呼起来:“这位道友想吃点什么?” 林丘看向挂在旁边的菜单,上面菜品按照价格由低到高,从上到下排好了。林丘只认出来几种常见的。 他指着最下面的“烤壶鸟”问:“这个为什么最贵?” “当然是因为灵气最足啊。” “那抛开灵气不谈,味道最好的是哪个?” 摊主指向从上往下数第三个和第五个,回答:“这两个,肉质都十分鲜美,不放调料都好吃。” 有许多修士为了让体质更加纯粹,会尽量不吃这种含有杂质的食物,但用林丘的话来说——自己就这么一张独生嘴,不对它好点怎么行。 “各来十串。” 林丘没什么别的爱好,衣着住宿都不讲究,他身上穿的这件衣服都已经六七年了,只要没坏他就能一直穿下去。 唯一的爱好就是吃,对于吃,林丘永远保持着高燃的热情,如果这份热情能具象化,那一定是一簇能窜到和参天大树一样高的焰火。 第2章 烤串做得很快,端到林丘桌上的时候还滋啦冒油,香气扑鼻而来,令人食指大动。 林丘三两下撸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干脆拿在手里,边走边吃,正好还可以消消食,为之后的食物腾出空间。 走一路吃一路,直到实在吃不下了,他才打道回府。 晚上,林丘躺在客栈的房间里,裹着被子睡得有些不安稳。 仗着无人管束,林丘白天放纵自己吃了太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加上身体本来就不如一般的修士,只能和寻常凡人相比,现在难受了,也是正常情况。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实在是睡不着,爬起来在黑暗中摸索着拿到水壶,几杯热水下肚,又吃了两丸提前备好的消食药,他才感觉稍微好了一些,又爬回床上休息。 怀着一种只要我睡得够快,疼痛就追不上我的心态,他强迫自己赶快入睡,可事与愿违,越是着急越是睡不着。 林丘脑门上的汗都冒出来了,鬓边碎发贴在脸颊上。 幸运的是,后半夜疼痛感舒缓了很多,他才得以顺利入睡。 入睡前,他迷迷糊糊地想:这次消食药起效还挺快的。 林丘这么干也不是一次两次,从前被父母发现,免不得一顿骂,他心里害怕,便常年在身边备着消食药,次数多了,消食药的效果便越来越差。 一夜好梦,虽然林丘昨天吃了很多,但早上并没有出现食欲消减的迹象。 客栈一楼是用餐的地方,早餐香味儿已经透过紧闭的门窗,飘入林丘的房间里,林丘眼睛都还没睁开,就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魂飘似的从三楼下到一楼。 吃饭的人很多,跑堂的都快忙不过来了。 林丘一眼望过去,居然找不到一个能坐下的地方,就在他四处张望的时候,一个跑堂的气喘吁吁地快步走到他面前,嗓音里带着些歉意:“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客人太多了,您看能不能之后让人把饭送到您房间里?” “可以。”林丘爽快地答应下来了,点好餐之后回到房间。 没过一会儿,林丘就听见了敲门声,打开门,果然是送餐的人,他接过早餐边往桌边走边感叹:“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还以为要等很久。” 打开食盒一看,旁边放了一张纸条——恭喜您,今日的第两百位顾客,特赠白果一个。 林丘看完眼前一亮,白果可不便宜,不仅好吃还灵气充裕。 他美滋滋地拿起旁边放着的拳头大的圆形果子,嗷呜一口咬下去,脆脆的,甜甜的,满到溢出来的灵气直往林丘喉咙里窜。 林丘满眼小星星:“这么多灵气,之前都没吃到过这么好的,难道是因为在大衍宗脚下,连水果都跟着膨胀起来了吗!” 解决完早饭,他兴致勃勃地到外面玩耍,随着他一起过去的,还有一缕无人察觉的神识。 第 2 章 林丘在外面玩了多久,这缕神识就跟了他多久,巨大的修为差异让他对此毫无所觉,在结果出来之前的那几日,林丘的一举一动都在神识主人的眼皮子底下。 结果出来的那天,所有通过的弟子都被叫到云来殿。 途中,负责接待他们的师兄一边带路一边给他们介绍:“我们待会儿要去的,是大衍宗接人待客的大殿——云来殿,非常气派,也是咱们大衍宗的门面之一了。而且,据说是这个大殿的修建云长老出了不少力,因此名字也和松长老有关。” 一位短发少年提出自己的疑问:“松长老和云有关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虽然这件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确切的官方解释,但一直有一个广为流传的说法——为了赞美松长老像云朵一样洁白无瑕的崇高品质与无私奉献!” 引路师兄用抑扬顿挫的语气表达了自己以及门内众多弟子对这位松长老的崇敬之情,话口打开之后,原来憋在心里的一堆话犹如冲塌大坝的洪水,顷刻间淹没了身处下游的新弟子们。 “……现在门内有数位身居高位的长老都收到过松长老的指点,听君一席话,胜闭十年关……” 包括林丘在内的所有人都听得津津有味,只可惜,从山门到大殿的这段距离并不足以让引路师兄尽情发挥。 临到云来殿门口,他才收了话,叮嘱大家待会儿进了大殿不要紧张,听话就好。 林丘的目光完全被前方的云来殿吸引走了。 林丘见到它的第一眼,脑海中只留下一个字——大。老远就能看见,但真的到跟前,才能真正体会到有多大,人站前面,像一只小爬虫。宫殿的墙壁泛着莹润的光泽,周围缭绕着白色的云雾,飘飘欲仙。 难怪是门面之一。 在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原来因为兴奋而一路骚动的弟子们也紧张起来,着急忙慌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排着整齐的队伍进入云来殿。 林丘在最末尾,这个队伍是按照成绩排的,越好排得越靠前,也方便诸位长老选人,如果不是合欢道没人选,以林丘的成绩,根本进不了,这个倒数第一是非他莫属了。 进去之后,长老们都还没来,众人安静地等在原地。 不多时,殿内传来脚步声,引路师兄转头一看,连忙抱拳行礼:“大师兄。” “长老们很快就来,这里安排得怎么样了?” 林丘没有回头,他站得后,听得比较清楚,这位大师兄的声音平淡无波,虽然是问句,却完全没有疑问的感觉。 “你的任务结束了,接下来交给我。” 此话一出,林丘感觉到周围的氛围瞬间变得紧绷起来。 大师兄慢慢踱步走到众人的正前方,此时,林丘终于看见了这位大师兄。 身着宽袍大袖,头戴织金冠,腰配琉璃玉,右手食指上带着一个青色的玉戒指,长身玉立,站在那里脊背挺拔地像一株松柏。 林丘不敢多看,修士大多耳聪目明,一直盯着看被发现可就不太礼貌了。 “我是你们的大师兄,名叫周栾,你们直接叫我大师兄就行,接下来按我说的做。”他停顿了几息,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过,“冯旦,李卓力……林丘。” 被他叫到名字的人都是各道的第一名,而合欢道,只有林丘一人,他自然是第一。 “你们站横排在最前面,今日浮岚长老也会过来,你们要抓住机会。”大师兄淡定地抛出了一个惊雷。 浮岚是松长老的道号,这位长老已经好多年没有收徒了,上次一收徒的时候林丘的爷爷都还没出生。 站在后面的弟子目光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激动与艳羡。 林丘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准,九成九是个陪跑,状态和其他几人的焦灼不安截然不同,相当松弛。 引得周栾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心想:没想到这个垫底的心态这么好,有这种状态也是天赋的一种。 留给他们收拾心情的时间并不多,诸位长老不久后进入大殿,依次落座之后,林丘看见掌门的左手边还空了一个位置。 一位衣着华贵,浑身上下戴满了饰品的青年没好气地问:“哪个报的合欢道?” 还没等林丘回答,另一位穿着青衣的中年男子就笑着开口:“月长老,别这么着急啊,时间还没到,松长老不是还没来吗,你这么着急地把人要走了,万一他也看上了这个弟子,那多不好。” 月长老本来就因为今年报的弟子只有一个还是垫底而生气,这厮还在旁边落井下石,心里的火更是烧得三尺高。更何况,这个弟子本来就是倒数,被选上的概率微乎其微。 月长老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戳赵和风的痛点:“总好过某人广收弟子却一个出色的也没有,收徒这件事,贵精不贵多。” 说完,他也不等赵和风回答,把目光重新转到一众弟子问:“是哪个人?” 林丘刚刚看见二位长老吵架,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出列,现在听见长老问话,立刻恭恭敬敬地站出来,向月长老抱拳行礼,说:“参见月长老,是弟子林丘。” 月长老仔细看了一眼他的身段,脸色稍微好了一些,对林丘说:“你把头抬起来。” 林丘乖乖抬头。 月长老明显气顺了不少,虽然高颜值并不是修合欢道的必要条件,但有总归更好,不过这都是次要的,关键还是天赋和努力。 月长老还准备问问他的修炼情况,其实这些东西都已经送到资料库里,每位长老都有资格调用,只是今年他实在没心情,光忙着生气了。 “你现在修……” 话没说完,他的目光就被后面一个熟悉的身影吸住了,他立刻从位置上站起来,不只是他,刚刚所有坐在上面的长老都不约而同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收拾了表情。 没等下面的弟子回头看,那人便一个闪身,直接出现在空置的位置上。 “我应该没有来晚吧,不必拘礼,都坐。”语毕,他率先落座,其余众人才紧随其后地坐下。 第3章 林丘不敢乱看,长老们又坐得很高,他的余光里只瞄到一个赤红的衣摆飘过,那应该是一件渐变的衣服,越往上越浅。 掌门笑呵呵地问松生:“没有来晚,松长老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 这句话道出了其他几位长老的心声,他们几乎没有看过松生穿着如此亮眼的时候。 但说实话,松生平常要不就是闭关,要不就是在外游历,很少有和同门一起聚会放松的时候,他们也是许久才能见一次,几乎每次都是一些素色的衣裳。 “是不错。” 他点点头,琉璃色的眼睛弯起微小的弧度,脸上露出一个笑来,像干枯卷曲的茶叶被热水冲泡过后舒展开来,变得柔软,漂浮在水中的时候,能依稀窥见往日的活力。 纵然心中已有猜测,但这个笑容却依旧出乎掌门的料想。 他停顿了一瞬间,才继续说:“……看看这批新来的弟子吧,说不定有合眼缘的。” 掌门递了一个眼神给站在下首的周栾,周栾会意,立刻将这批弟子的资料双手呈递到松生面前。 松生神识一扫,顷刻间掠过了所有人的资料,他的目光没有在其他人身上停留,直接对着林丘问:“你今年19,生日是三月初九,信息属实吗?” 林丘愣了一下才回答:“属实。” 怎么会有人在自己的生日上造假呢?林丘想不明白,他不问关于修炼的事,反而去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信息。 “三月初九,是你出生的时间吗?”松生稍微变换了一下说辞,又问了一遍。 “……不是,是我养父母捡到我的时间。” “我知道了,你跟我回雪芽峰。” 没有再问其他问题,他直接表态了。 掌门与一干长老意外极了,没想到松生这么快就就选好了人,尤其是月长老和赵和风,没想到一语成谶,林丘还真被选走了。 尤其是月长老,之前的郁气一扫而空,用一副洋洋得意地表情看赵和风,赵和风的脸色绿得像吃了苍蝇。 虽然人是松生的弟子,但松生并不担任任何一道的负责人,所以林丘依旧会被记在月长老负责的合欢道下,届时发放弟子牌正反两面会分别标注合欢道与雪芽峰浮岚长老亲传弟子。 这说出去可太长脸了! 掌门也高兴得眼角挤出一堆褶子,他可指望着松生培养出一个优秀的人才来。 “松长老,我是选修合欢道的。” 在众多长老喜气洋洋的氛围中,林丘弱弱地开口,如果他没记错,这位长老,貌似并不善此道。 此话一出,云来殿内的氛围霎时间僵住了,所有人都惊愕地看向他,下面的原来眼神中充满羡慕的弟子现在看林丘像在看什么怪物。 居然会有人流露出拒绝松长老的意思? 月长老灿烂的笑容僵在脸上,一把捏住座椅的扶手,上半身前倾,忍不住开口:“这个不要紧的,你跟着松长老回去就行。”语气之迫切,令人咂舌。 “……我知道了。”松生刚刚似乎在想什么事,没有立即开口回答。 “是。”林丘应了一句,其实刚刚那句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这位长老修为高深,刚刚在查看信息的时候肯定就已经知道自己的情况了,真是脑子抽了多嘴说那一句。 尤其是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他身上的时候,那叫一个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第 3 章 林丘亦步亦趋地跟在松生后面离开了云来殿。 掌门看松生来去匆匆的样子,心中居然生出一种荒唐的猜想——松生就是为了林丘来的。 其他弟子忍不住回头看他们,眼中有着羡慕,嫉妒,赞叹……彼此熟悉的弟子间窃窃私语。 “不知道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居然能被浮岚长老看上。” “以后就飞黄腾达了。” “是啊是啊。” 也有人关注的重点不同:“倒数第一都被选走了,那我说不定也有机会被长老们看上,要是姣离长老就好了。” 另一位少女好心提醒他:“你别直呼大名,他最讨厌别人叫他的本名了。” “为什么?” “因为经常有人看完名字把他错认成女的。” 直到大师兄说了一句肃静,声音伴随着灵力传到每个弟子的耳朵里,众人才安静下来。 诸位长老也开始陆陆续续地收了几个弟子,结束之后不论有没有被长老收下,都要跟着一位门内的引路师姐领取后续要用的一系列东西。 另一边,松生问林丘:“你会飞吗?” “还不会。”林丘脸上有点发热,不好意思看他,一般像自己这个年纪的修士,基本上都会飞了,虽然平时在家里修炼时常偷懒,但在父母的鞭策下,他还是完成了布置的课程,即便是前一天偷懒,第二天也要补上。 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的木灵根纯度很高,但身体就是存不住灵气,灵气进入身体之后不久就会散逸出去,没有灵气作为最基础的支撑,很多法术他都学不了。 也找了很多医者看病,但都探查不出什么毛病来。 想到这里他几乎要忍不住叹气,不知道松长老知不知道自己这个情况,按道理来说,像他这种能一眼连自己是不是爹妈亲生的都能看出来的大能,不应该不知道这件事,但万一呢。 松生看着眼前垂头丧气的少年,说:“我带你。” 他伸出右手,林丘伸出一只略比松生的手小的白嫩爪子,小心翼翼地牵上,松生收紧五指,带着林丘腾空而起。 “啊啊啊啊!!”林丘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已经发出一连串的惊叫。 他做了心理准备,但显然做少了。 速度太快了,远远超出林丘从前坐的飞舟和儿时爹娘的肩膀。 他下意识地往身边最近的,唯一可以依靠的人身上贴,只牵一只手完全无法给他足够的安全感,他往松生身上一扑,右手环着松生的腰,左手使劲甩了几下,甩开松生,然后也放到腰上。 如此,他便从松生的右边抱住他的腰,柔软的脸颊也贴在松生的胸口,松生看了一眼缩在自己怀里的少年,加快速度往雪芽峰飞去。 长痛不如短痛,到了就不用害怕了。 天空中只划过一串惨烈的惊叫,原来悠哉悠哉在天空中飞行的仙鹤四处张望,什么也没看见,偏过头问身边的同伴:“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叫啊?” “我也听见了,但一点灵力波动都没发现,可能是某个大能吧。” “大能也恐高吗?” “不是每个人都像鸟一样。” 松生带着林丘稳稳地落在一个院落前面,这是他的住处——枯荣殿。 林丘先用脚踩了踩地面,然后睁开一只眼睛向下瞄,确认自己已经不再半空中之后才松开抱着松生的手。 然而一松开松生,他才发现自己活像是一只软脚虾,没人靠着就直接瘫坐在地上。 松生垂眸望向在自己脚边缩成一团的少年,他的眼力很好,能清清楚楚地看见林丘由于惊恐而渗出的泪水打湿了眼睫毛,原本根根分明的长睫毛现在黏在一起,成了一簇一簇的,黑压压遮住了眼眸。 林丘把头低下去,悄悄伸手抹掉泪水,这么大人了还被吓得掉眼泪,实在有点丢人。 从前他还以为自己不恐高,现在看来,原来是还不够高。 虽然他的脚还有点发软,但影响不大。 林丘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对松生说:“师、师尊,我们走吧。” 刚刚拜师,叫这个称呼还不太习惯。 林丘的眼尾还泛着薄红,水红色的嘴一张一合。 松生走在前面,没有将注意力落在林丘身上,正合林丘的意,冲淡了他心中的窘迫感。 他终于能分出精力观察眼前枯荣殿。 一路走过去,林丘看见许多不认识的植株,这些植物与建筑巧妙得融合在一起,错落有致,参差不齐,最下面是石板路,也就是二人正在走的路。 石板路向上蜿蜒,中间时不时还有水池,林丘看见里面养了尾巴大如蒲扇却十分轻盈的鱼,好奇地伸长脖子去看,正好和鱼看了个对眼。 林丘惊得往后一缩,然后又看了一眼,就是一条长得漂亮的普通鱼,不由得在心里嘲笑自己:难不成我也到了老眼昏花的时候? 一会儿的工夫,松生已经往前走出一截了,他快步追上,落后松生两三步跟着他。 在拐了不知道几个弯之后,他们终于到了枯荣殿正殿门前。 “从这里进去是正殿,用于待人会客。”门上有两个巨大的虎头辅首,随着二人前进,大门自动打开。 在林丘进去之后,辅首的虎眼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奇异的光,左右两边两只辅首的眼珠子灵活地转动起来,互相对视了一眼,继而恢复成普通辅首的模样。 第4章 林丘跟着松生穿过正殿,从里面的一个侧门可以进入里面的一处卧室,布设简单到称得上简陋,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个蒲团,和一张床。 正殿后面还有一个后门,穿过后门,是一个后花园…… 松生带林丘参观了比较重要的几处地方,剩下的让他自己探索。 “今后你住我的卧室,那里的东西比较齐全。” 林丘脱口而出:“啊!?那你住哪里?” “我很少睡觉,打坐就算是休息了,不需要卧室。” “好。” 求道寻仙之人随着修为逐渐高深,需要的睡眠便越来越少,但对现在的林丘而言,这还太过超前了,他的父母也还要经常睡觉。 “今天你先熟悉熟悉地方,之后去山下的弟子处领取新弟子的东西。” 弟子处,顾名思义,是负责管理弟子们的部门,业务涉及范围非常广泛,从衣食住行,到各大门派联合举办的宗门大比,都是他们的工作。 不过,林丘还不知道弟子处在哪里,但这种小事自己解决就好了,没必要麻烦师尊。 “还有一件事,你要不要举行拜师礼?” 松生是不爱这些仪式的,但考虑到林丘年纪还小,可能会在意这些,便问问他的意见。 “?”林丘的表情使他心中的疑惑一览无余,他没想到松生会问他的意见,乖巧道,“都听师尊的。” “我在后山的寒月池,有事可以来找我。” 红色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林丘想了一下,觉得反正以后都住雪芽山,什么时候都可以逛,还是先去弟子处比较好,里面肯定会有门规,宗门介绍之类的东西。 他按照记忆小心翼翼地在石板路上转弯,刚刚走过,他的印象还比较清楚。 走下石板路之后,他在周围转了一圈,两圈,三圈,都没有发现任何类似传送阵的东西。 就在他不死心想要转第四圈的时候,他的腰被一个硬块撞了一下,他反手捂着腰回头看,半空中漂浮着两个辅首,口中原本衔着的金环消失不见。 林丘脱口而出:“你们,你们不是在门上的那两个狗头吗?” “小东西什么眼神,我们可是白虎!”两只辅首一听就炸了,气急败坏地反驳,“眼睛不要就捐给有需要的人。” 虽然是鎏金材质,但完全不影响他们灵活的动作。 “对不起对不起。”其实林丘觉得这件事也不完全是他的错,毕竟这个辅首的形状不知道是哪位工匠设计的,线条十分简约,林丘只能大致看出来是个兽首。 听林丘道歉了,两个辅首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小毛孩,你在找什么?我看你都转了好几圈了。” “找去弟子处的传送阵。” 左辅首幸灾乐祸地嘲笑他:“雪芽峰上可没有传送阵,你看你师尊那样是用得上传送阵的人吗?你得一步一步走过去喽~我算算,按照你的脚程,天黑之前肯定是……回不来。” 林丘的天差点塌了,难不成以后都要步行吗?不要啊! “二位前辈,你们知道寒月池怎么走吗?” “先这样,在那样,最后那样就到了。怎么,你想找你师傅帮忙?这么点事儿何必麻烦他。” 林丘听出来这句话有点暗示的意思,虽然他在修炼上不太行,但脑瓜子还算灵活,他偏不顺着辅首说,假装没听懂暗示:“啊?可他是我师尊啊,他说了,有事可以去寒月池找他的。” 右辅首有些急了:“你怎么这么笨,这里难道没别人了吗?” 林丘还是用一副什么的不知道的表情看两个辅首,他们不想再浪费时间。直说:“看你这么着急,我可以大发慈悲帮帮你。这对我们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林丘露出惊喜又意外的表情,连声感谢:“真的吗?谢谢二位前辈。” “哎,别那么着急,我们也是有条件的,你之后得帮我一个忙,放心,不会让你太为难的,至于是什么,暂时不能告诉你。” 林丘的表情有些犹豫,不过有师尊在,应该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吧。 第 4 章 想通之后,林丘答应了,但他提前打好了预防针:“我的修为很低,太困难的事,我可做不了。” “放心放心,我这就把你送过去。” 紧接着,白光一闪,林丘就出现在了一处空地,不远处立了一个大大的牌子——弟子处,门口还有一些弟子在排队,不过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林丘小跑着停在队伍末尾,很快就轮到他了。 一个面如死灰的师姐问他:“叫什么名字,过来签字。” 林丘龙飞凤舞地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去另一个师姐那里领取了一个袋子,这个师姐看起来也很无精打采。 拿到东西,林丘往外还没走了几步,就听见一声响亮的啼鸣,一只巨大的仙鹤停在弟子处,林丘看见两个原本面如死灰的师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死灰复燃。 “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呜呼~” 两位师姐发出无法抑制的激动叫声,像一只游荡在丛林中快乐吃香蕉道猿猴,欢乐地交接了工作。 林丘看着原来师姐的位置被这只大仙鹤替代,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大仙鹤见怪不怪,每次都有新弟子盯着他看,真是少见多怪,仙鹤就不能做做兼职,赚点口粮钱吗。 林丘觉得很新奇,从前只是听说大宗门里会收妖族做弟子,但由于妖族有自己的聚居地,在外面的并不多,所以林丘还是第一次见。 大宗门就是不一样,一路走来,比林丘从小长大的小叶宗好多了。 林丘拿着袋子,边走边翻看,里面有弟子牌,纯黑色,不知是什么材料,触手生凉,一本《大衍宗宗规》,两套合欢道的弟子服,一套是常服,另一套正式一点,还有几本教材,一些灵石。 拜入宗门之后,宗门会给每位弟子发放能够维持基本生活的灵石,想要改善生活,可以自行去弟子处悬赏区接任务,多劳多得。 林丘在路上随手抓了一个人问路,找到了距离雪芽峰最近的一条路线,只要走一公里多一点就能到山脚下,然后要从山脚爬到山顶。 林丘的心情不是很美妙。 他哼哧哼哧地爬山,这个山在大衍宗一众山头里看着不算很高,爬起来却是累得很。 林丘边爬边想:为什么不把宗门建在一处平地上,修建难度能小不少,还省时间。 在经过不懈努力之后,林丘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回到雪芽山。 回到松生的卧室,林丘把自己往床上一甩,□□和坚硬的木板隔着一层薄薄的布碰撞在一起,发出“砰”的声音。 林丘一下就从床上弹起来了。 “嗷!怎么这么硬?”林丘一只手揉后腰,另一只手掀开床单,发现只有一层布。 他简直目瞪口呆,师尊的生活这么简朴吗?他几乎已经可以预见自己以后的悲惨生活了。 林丘抹了一把嘴角不存在的老血,从坚硬的床上站起来,准备去寒月池找松生。 然而他从辅首那里得知松生在前不久离开雪芽峰去了集市。 没办法,林丘又折返回卧室,好在林丘身上还有点辟谷丹,不至于落入又累又饿的地步,他把床单折几折,靠床角放着,这样做起来和多了。 他今日走了许多路,一放松下来便觉得浑身疲累,虽然现在的姿势并不舒服,但他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于是松生采买完东西回来,看见的便是少年褪去鞋袜,赤着脚蜷缩在床上,脚踝泛着淡淡的粉色,屁股底下垫着一块布,头靠在床头的柱子上,雪白绵软的脸颊由于长时间的挤压留下一道红痕。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床边,用手背轻轻碰了一下林丘的脚背。 冰凉的。 然后又碰了一下林丘的脸颊,也是冰凉的。 松生弯下腰,手臂穿过林丘的膝盖弯和后背把他抱起来,怀里的人很轻,他不费任何力气就把他抱起来了,下一个瞬间,床上出现了一床全新的被褥和被子。 被套和床单上印着许多只吃香蕉的小猴,店老板和松生说这是现在年轻人之间最流行的一部图册中的中的角色,松生便买了一整套回来。 枕头里放了一些安神的凝草,这种草药的功效不是很好,但店里没有更好的,老板的解释是,效果太好入睡之后不容易醒,第二天上工上课啥的都容易迟到。 他动作轻巧地把怀中的少年放回床上,解开发冠,脱去外衣,只留里面纯白色的中衣,盖好被子,从头到尾,林丘都对此毫无察觉。 褪下来的衣物被放在床边柜上。 终于感受到了柔软,只见少年在被子里拱了两下,眉头舒展开来,大半张脸缩到被子里,外面几乎只能看见一个毛茸茸的头顶,乌黑发亮的柔软发丝散了一床。 趁着他睡觉的工夫,松生把卧室里缺的东西都补上了。 第5章 天边的晚霞逐渐褪去,浓重的夜色登场,雪芽峰安静下来,池塘里的鱼也不再摆动尾巴,大门上的辅首紧闭双眼,万籁俱寂。 林丘醒来的时候差不多是亥正,松生正在打坐,神识的视野中,林丘从床上爬起来,捏了一个聚水术用于洗漱,然后换下身上的衣服重新回到床上。 他拿出今天领回来的东西,在灯光下兴趣满满地看起来,教材只翻了几页就丢在一边。 看刚刚的聚水术,他对灵力的掌控很不到位,松生皱起眉头,思索起来。 不久后,一道灵光飞出雪芽峰。 池中的鱼儿似乎是被惊动了,轻轻摆动了一下尾巴,随即归于寂静。 炽日高悬,弟子们聚集在各自的书院里,林丘今天来得很早,他本来准备步行到山下最近的传送阵,没想到今天出门一看,一个新的传送阵明晃晃地躺在地上。 不用想也知道是师尊布置的,兴高采烈地踏进去,发现地点是可选择的,更高兴了,哼着小曲儿消失在传送阵里。 不知道今天是谁来给弟子们上课,希望是个好说话的夫子。 林丘过来的时候,书院里还没几个人,他精挑细选了一个中间的位置,既不会像前排那么明显,又不会像最后一排那样显得不上进。 陆陆续续地人开始多起来,上午有两场大课,第一场就是最基础的理论知识,课程时间也不长。 中间有场休息,林丘性格活泼,样貌又好,很快和周围的人打成一片。 坐在林丘左手边的少女压低声音对林丘告诉林丘:“这次课会有一位非常厉害的长老过来上,这个消息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是谁是谁?” 少女爽快地告诉他:“不知道。” 林丘:“……” 林丘转到右边,神神秘秘地对正在看书的少年说:“这次课会有一位非常厉害的长老过来上,这个消息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少年抬头:“我听见你们刚刚说的话了。” 没意思。 松生进来的时候,一眼便看见林丘在对着右边的少年扮鬼脸。 原本嘈杂的声音有一瞬间全部消失,林丘的表情逐渐从鬼脸变得呆若木鸡。 反应过来之后,瞬间收敛动作老老实实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从松生的视角看,就是一只端端正正的小猫。 松生后面还跟着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先生,一进来就开始维持秩序,待众人安静下来,他捋着胡子对下面的弟子说:“从今往后的一年,会由我和松长老一同为大家授课。” 话虽如此,但主要授课人大概率是这位老夫子,毕竟松长老这样修为高深的大能,哪有时间一直花在这种小事上呢。 这位老夫子也是肉眼可见的激动,他咳嗽两声,清清嗓子,说:“我叫黄雾声,你们可以叫我黄夫子,至于我身边这位,应该不必多做介绍了。” 短暂的介绍之后,松生开始授课,黄夫子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最后面的空位上一起听课,这一举动让后排的弟子瞬间汗流浃背。 或许是林丘已经接触过松生的缘故,他觉得这位大名鼎鼎的浮岚长老并没有多么难以接近。因此,在众人都沉浸在课堂中,不肯错过松生讲的每一个字的时候,他盯着松生的脸发起了呆。 盯着盯着,林丘的脑海突然浮现八个字:认真的男人最美丽。 就在这时,一阵痛意从林丘的脚背传来,他回过神,发现松生正在叫他的名字。 “……你有什么见解吗?” 完蛋了,只听见这几个字。 慌乱之下,徘徊在脑海中的几个字不受控制地从林丘嘴里飞了出来。 “认真的男人最美丽!” 多么朴实无华又生动形象! 这八个字落在弟子耳中是胆大包天,落在最后面的黄夫子耳中更是惊雷入耳,震得他头晕眼花,耳鸣不已。 刚刚回答完提问坐下来的少女震惊地转头看向身边的少年,险些又从位置上站起来,满眼都写着:看不出来林兄样貌堂堂,居然有如此胆量,她一时间竟不知是该先替他担心,还是先替他害怕。 而林丘,林丘石化在原地,深感自己大难临头,缓缓将头地下,试图在书桌上找到一个地缝钻进去,假装自己没有来上课,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如果我今天逃课了该多好,如果我会改变他人记忆的法术该多好,如果时空能你转该多好,如果今天是黄夫子上课该多好…… 可惜,没有如果。 松生顿了几秒,才冷声说:“……你站着,下课过来找我。” 林丘感觉身上直掉冰渣子,可能是师尊的,也可能是自己的。 此话一出,又有一部分心思灵活的人开动了他们的小脑筋:如果我也回答不出提问,是不是也可以和松长老近距离接触了呢?试试又不亏。 第 5 章 在接连三个人喜提罚抄五十遍题目与答案以后,下面的弟子终于老实了。 接下来的课程讲了什么内容林丘一概不知。 他像一个马上要执行死刑的犯人,在时间的流逝中,战战兢兢地等待,起初他不停地试图在脑海中编造出一个完美的借口,但无论如何尝试,他都无法找到那个最佳答案。 时间宛如一条浑身上下都充满粘液的恶心虫子,在林丘的身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浓稠的粘液,让他身上的鸡皮疙瘩都站了起来。 终于,下课了。 所有人都离开了书院,坐在林丘身边的少年和少女用一种既羡慕又可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跟着大部队一起离开了。 这里只剩下林丘和松生。 行刑时刻终于来临。 房间里空荡荡的,林丘从自己的位置走出来,穿过书桌之间留出的一条走道,磨磨蹭蹭地走到松生面前。 松生转身往外走了两步,没有听见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还不快跟上来,随我回枯荣殿。” 松生一说话,林丘被吓了一跳,心险些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反应过来发现不是在骂自己,稍稍放松了一点,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师尊,那怂包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来之前口出狂言的样子。 林丘低头跟在师尊后面,直到师尊在书房的一把椅子上落座,林丘原来一直盯着松生绣着金丝云纹衣摆和地面,突然,视野中出现了一抹黑色。 林丘的瞳孔缩了一下,呼吸顿住。 他的目光顺着往上看,发现是一把黑的发亮的戒尺,松生手握的地方两边向内凹陷出一个弧度,方便使用,边缘用金色的涂料勾了边。 林丘目测了一下这把戒尺的长度和厚度,觉得自己凶多吉少。 从书院到书房,林丘一直都怂巴巴的没敢说话,但事已至此,是时候该为自己搏一把了。 林丘的脑瓜子看似飞速运转,实则一片空白,最后他只能小声地对坐在面前的师尊说:“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不得不说这种话听起来毫无诚意,不像是真心道歉,更像是害怕惩罚脱口而出的一句最常见的,任何一个犯错的人都会说的道歉,无论是小朋友还是大人。 “你自己说,怎么打?”松生平淡无波的嗓音在林丘耳边响起,很显然,他没有被林丘的话打动,但他大慈大悲地给了自己新收的小弟子一个选择的机会。 林丘犹犹豫豫地问:“……打手心?” “打多少?” 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林丘一边用眼睛的余光观察师尊,一边缓缓抬起一只颤颤巍巍的爪子,在松生平静的目光中,他伸出了三根手指。 松生心说:三十?看林丘一副马上要被吓哭的样子就不太可能,那就是十三? “三、三下。”可能是自己也知道这个数字有点不要脸,他说得结结巴巴,不太好意思。 “……” 林丘看师尊没有说话,连忙往上加了两个:“那、那、那五个!” “……” 松生闭了闭眼,又抛出了一个选择:“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我打得重一点,按照你说的,打五下,另一个是我下手轻一些,打十下。” “师尊,十下可以分成两只手打吗?一边五下。” “不可以。” 林丘犹豫不决,迟迟没有给出答复,松生也没有催他,坐在椅子上抿了一口茶。 “打五下。” 林丘主动伸出了他的左手,右手用得多,打了做事就不方便了。以前在家里,林丘也因为做功课的事情挨过手板,他心里琢磨应该不是很难捱。 “自己报数。” 松生颠了一下戒尺,心中便清楚该用多大力气。 戒尺在空气中划出短暂的“呼”的一声,重重地落在林丘白嫩的手掌心,发出“啪”的一声,手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肿。 “嗷!!”一阵痛呼完全不受控制地从林丘嘴里飞出来,他原来伸直的手心瞬间蜷起,手也缩回去了,但在疼痛过后他还没有忘记师尊说的话。 第6章 “一、一……” 生怕忘记报数这一个就不算了。 松生丝毫不留情面,之前给他的机会已经够多了:“伸出来!” 林丘咬牙把左手伸出来,刚伸出来,发现手被固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接下来就是丝毫没有间歇的连续四下。 啪、啪、啪、啪! 林丘根本来不及求饶,嘴里只有惨叫,打完之后他立刻把手缩到自己胸前用左手捧着小心翼翼地吹。 他的左手现在活像像猪蹄子,手心肿得老高,几道戒尺的印子叠加在上面,被反复打的地方甚至冒出了几颗血珠子。 林丘抬头,发现松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书房已经成为林丘的伤心地,此地不宜久留,林丘小跑着回到卧室,关上门,在自己的地盘,他终于不用强装镇定,虽然他本来也不是很冷静。 手心碰一下都疼,他只好伸出柔软猩红的舌尖,仔细卷走血珠。 “真的打得好重啊。”再来几下,林丘觉得自己可能都要哭出来了。 林丘身边倒是有药,但上药必然会更疼,他纠结了一会儿,选择让手自己长好,虽然自己修为不是很高,但说到底是个修士,恢复起来应该还挺快的。 应该吧。 他疲惫地上床休息了,左手没有放在被子里,而是放在耳边,虚虚地张着,五根手指由于疼痛无法完全张开。 松生在林丘入睡之后收回神识,他站在寒月池水面上,一股冰凉的水流从水面上升起,在空中划过几道弧线,飞入卧室,形成一层水膜,覆在林丘的左手上。 当林丘醒来的时候,水已经完全干了。 下午还有课,幸好是还是理论课,不然就麻烦了。 他无精打采地上完了一天的课程,在傍晚赶回枯荣殿,一进门,他的鼻子小幅度耸动几下,闻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饭菜香。 他眼前一亮,闻着味儿就过去了,在卧室里,桌子上摆了三道菜,一个是羊肉汤,里面放了一些药材,一道清炒虾仁和一道糖醋鱼,刺已经被剔掉了。 菜盘子地下压着一张纸条,简明扼要地写了两个字——晚饭。 笔锋干脆利落,就像松生这个人。 林丘捏着这张字条,眼睛眯了一下,没有扔掉,而是收起来。 “不知道这个饭是谁做的,肯定不是师尊,他看起来就不会做饭。” 林丘吃的开心,这句话一说完,突然背后一凉,回头看见门还好好地关着,便回头继续吃饭。 第二天,林丘怀揣着那张被保存得完好无损,连一点折痕都没有的字条,在弟子中打着“浮岚长老亲笔”的名号,开始拍卖那张字条。 在第三十四次加价之后,那张字条被高价买走。 其实还有很多人愿意加价,但上课的时间快到了,他怕被先生发现捅到浮岚长老本人面前,才挨了打,他还想过几天安生日子。 下学之后,林丘和一男一女一起去丹鼎苑领取这个月的丹药。 少年张修对林丘说:“听说种类很多,正好可以治治你的猪蹄子。”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是林丘最近的伤心事。 少女封丹曲在前方带路:“我们待会儿去最左边的那个队伍,那个师兄动作最快。” 可惜会打听消息的不止封丹曲一个,有同样想法的聪明人聚集在最左边。 没办法,他们只好换一条看起来比较短的队伍。 前面是一个头上带着青玉簪子的青年,明明五官出众,体态端庄,却莫名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那双颜色浓郁暗沉的眼珠子活像是某种生活在阴暗潮湿角落里的兽眸。 赵玉京盯着眼前这个一看就知道从小被爱包围的少年,唇角缓缓勾起了一个弧度,林丘看见他对自己笑,也咧开嘴回了一个。 赵玉京登记过他的名字后,把所有的丹药打包好递给他,林丘从他手上接过袋子,二人指尖接触在一起,又很快分离。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丹修的灵敏嗅觉让他闻到林丘身上不属于他的味道,很清甜,赵玉京微微眯起眼睛,迅速找到来源——生活在寒冷池水中的晶虾,外壳晶莹剔透,可入药,性寒,味甘甜,其肉食之香味会持续数日不散。 能散发出林丘身上这种浓烈程度的晶虾,生存环境必然极好,只能是雪芽山,寒月池。 林丘和两位同伴走远了,赵玉京望着他们的背影,笑容渐渐淡下来。 没想到浮岚长老对他这个小徒弟还挺好。 后面排队领药的弟子看见他的脸上阴晴不定,并没有惊讶,谁没个修炼得要疯掉的时候呢。 平静是偶然,发疯才是常态。 分发结束之后,赵玉京回到河边的住处,这里的位置十分偏僻,没有人带路,进来很容易迷路。 他卸下身上的杂物,衣服也没脱,直接往河里走,直到河水摸过自己的脖子,嘴巴,鼻尖,最后只留下一双眼睛和海藻般散开的发丝。 平静的水面没有因为他的进入掀起任何波澜,他在水中漫无目的地游荡,许久之后,他似乎终于找到了满意的地方,露在水面上的半个头也消失在水中。 林丘回到枯荣殿的路上,池水中的大尾巴鱼突然开口问他:“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 林丘有些意外,但也不是很意外,他回答:“汗臭味吗?我今天出了不少汗。”他把衣袖举到鼻尖嗅嗅,感觉还好。 大尾巴鱼知道问不出什么来,就没有再出声,又变回了一条普通的观赏鱼。 第 6 章 林丘走到枯荣殿门口,看见门上空荡荡的,辅首不翼而飞。但他也没有多想,这里的精怪都是前辈,修为高深,来无影去无踪也正常。 他伸出双手推开门,随着门缝的变大,他的眼睛也慢慢瞪大,枯荣殿内焕然一新,装饰了许多看上去十分喜庆的橘色系鲜花,两边摆上桌子,中间留出一条过道。 林丘跑到书房,松生正伏在案上写字,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松生身上,书桌也染上了温暖的色调。 林丘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看得更清楚了,松生长长的眼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片阴影,书桌上整齐地摞着几堆请帖,已经写完的放在右手边,没写完的在左手边,分成了两种样式。 “既然来了,你也坐下来和我一起写。”一摞边框是石头图案的请帖被推到林丘面前,“你写这些。” 林丘看见松生手上正在写的帖子是竹纹的,好奇道:“师尊,这些帖子是干嘛的,怎么还分两种样式?” “拜师宴的请帖,我只打算请一些重要的人过来做个见证,其余的人,过来也是无用。”松生的眉头皱了一下,转瞬之间又舒展开来,“有些种族比较特殊,所以分成两种。” 林丘点点头,原来如此,听话地坐过去,拿了一个已经写好的请帖做样本,伏在松生对面写起来。 书桌足够大,两个人趴着也是绰绰有余。 虽然说只请一些重要的人,但请帖的数目还是挺多的,林丘数过之后回想起外面的桌子,问:“师尊,这么多请帖,外面的的桌子是不是不太够啊?” 松生微微叹息:“有许多客人由于一些原因,我也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他们未必有空过来,在者,寿数……” 松生没有说完,但林丘听懂的话语中的未尽之意。 寿数确实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他心说:师尊已经在这世上活了数千年,但以我的天分,说不定之后会走在师尊前面。 林丘始终没有想明白松生选他的理由,他纠结片刻,最终还是问出了那个一直藏在心里的疑惑:“师尊,你为什么选我做徒弟?” 松生放下笔,望着林丘的眼睛,认真地说:“因为你很有天分,是独一无二的。” “啊?”林丘发出小声的疑惑,“我很有天赋吗?”这话他爹妈都不敢这么说,而且,怎么用独一无二来形容,夸得他都不好意思了。 “当然。”松生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林丘看着那双一直直视自己,漂亮得宛如玉珠子的眼眸,耳根子不受控制地漫上红色。 他无措地将视线下移,恰好看见松生胸口被衣物包裹出的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林丘骤然吸了一口气,红晕从耳根蔓延到脸颊,他感觉脸上热热的,低下头胡乱猜想:一定是因为太阳一直照在脸上。 林丘写完请帖之后就匆匆忙忙地告辞了,回到卧室,他拿起镜子,镜中照出一张红得滴血的脸。 他把镜子往床上一扔,倒在床上,一把扯过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全部裹起来,在不知道多久到的安静过后,被子突然掀起急促的,宛如波浪一般的弧度。 林丘发泄过重新坐起来,深深地唾弃自己这么没出息,一点美色就心神摇曳。 而且! 那是他的师尊啊!! 这么能对大自己这么多的长辈有这样的反应!!! 第7章 太丢人了啊啊啊! 林丘对天发誓以后对师尊一定心怀二十分的尊敬,绝不会再次出现今天的情况。 松生挑选了几个好日子,考虑到距离远近的因素,时间最后定在半个月之后。 这场拜师宴看起来并不正规,没有传统拜师宴中有点繁文缛节,仿佛只是简单的宴请宾客。 大衍宗来了掌门,藏剑锋峰主柏杏言,还有很讨厌别人叫他本名的姣离长老。 虽然距离松生应掌门之约加入大衍宗已有千年之久,但大多数人他都不是很熟悉。 柏长老是个剑痴,收藏了很多来自各地的名剑,给林丘带的见面礼也是她的收藏之一。 柏长老的笑声爽朗明快,乌黑的头发没有像往日那样,为了方便练剑高高束起,而是低低地用一根木头簪子盘起来:“我手上没什么好东西,也就一些剑能拿得出手,虽然你不修此道,但拿来护身也好。” 林丘正准备接过她手上的剑匣子:“多谢柏长老。” 一只手从旁边插过来,替林丘挡住了剑匣子,那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傀儡,如果不是那双闪着特殊光泽的眼眸,林丘大概会将它错认成活人。 “你又来了。”姣离背着手从前面走过来,“这把剑沉得不行,上次压坏了我一个傀儡的小腿,让傀儡给你拿吧,正好,它是给你的见面礼。” 林丘顺着声音看过去,果然是那个沉迷制作傀儡的长老:“多谢凛苍长老好意,二位长老请进。” 二人并肩进入枯荣殿。 “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真的放手。” “哼,别以为我忘记了,你上次……” 声音渐渐远去,听起来,这两位长老关系很不错。 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林丘也见识到了松生口中“种族比较特殊”的客人。 他们无一例外都对林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甚至出现了许多人堆在一起围观林丘,导致道路堵塞的情况。 后来还是松生出面才解决。 林丘很难猜测到他们心里究竟在想什么,这些特殊种族的客人,大多数说着林丘听不懂的特殊语言,而那剩下来的小部分,说的话大多是关于师尊的。 来宾的人数如同松生料想的那样,有一部分没来。 林丘的父母也过来了,接到请帖之后,他们连夜置办了一身撑场面的行头,交代好所有的事务,在宴会前夕千里迢迢地赶过来了。 松生带着林丘去,每个桌前敬酒,露露脸,这场宴会,与其说是拜师宴,倒不如说是让林丘在他的友人面前刷个脸熟。 中场休息的时候,林丘跑到殿外透气,看见门上的辅首也昏昏欲睡,一副疲累至极的样子,辅首看见林丘,还不忘打起精神提醒他:“我们俩累成这样可都是为了你,你要记着这个人情。” 看见林丘点头之后,辅首才继续眯着眼睛休息。 林丘在外面坐了没一会儿,感觉手上凉凉的,抬手一看一根触手正穿过自己的手掌心顺着胳膊往上爬。诡异的是,自己的手除了凉没有任何感觉。 “什么东西?!”他吓得用力甩胳膊,恨不得这只手不长在自己身上。 难道是哪个客人的宠物跑出来了吗? 林丘敬酒的时候看见有几个客人带了奇形怪状的宠物。 “叫前、辈,小朋、友。”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在林丘耳边响起,说话间的停顿有些怪异,听起来就像是不常说话的人突然开口。 那根触手缩回去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林丘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那位前辈的身影,强装镇定叫了一句“前辈”便跑回去了。 人多的地方,安全感强多了。 林丘找到松生,他正在和一个只有一边翅膀的男子说话,林丘远远地站着,准备等他们说完话再过去。 男子看见了笑着对松生说:“浮岚,他在身后,把他叫过来让我仔细瞧瞧如何。” 林丘看见师尊转过来,对他招招手,他走过去和对面的前辈问了一声好。 “有什么事吗?” 林丘把刚刚在殿外的事说了一遍。 松生沉吟过后对他说:“不必担心,他只是好奇,不会伤害你的。” 林丘在离开前没有忘记告别,在他走后,男子也调侃地叫了一句:“师尊~” 松生懒得理他,继续刚刚到话题:“最快多久之后能成熟?” “三年半吧……喂!你那是什么表情,这种灵物能手动催化成熟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还想怎么样?再说了,他还小,又不是死到临头了,看把你急得。” 松生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在盘算什么,从默的翅膀上的毛都竖起来了,他连忙采取了一些补救措施:“你少惦记我的东西。” “我会拿东西和你换的。” “我不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愿意举办拜师礼的真正原因,小心我告诉那个小土堆,让他知道你险恶的用心,看清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松生:“……” 松生去找其他人了,从默得了空,找到林丘,笑眯眯地问他:“小土堆,你想不想知道刚刚那个触手怪是谁?” 林丘老老实实地点头,说:“想。” “那是一个灵族。”从默如愿以偿地看见林丘脸上浮现出惊讶,他忍着笑,对小土堆说:“他下次若是还摸你,你抓起来舔一口就行了。” 林丘瞳孔地震,不确定地问:“舔一口?” “没错,要不是看在你师傅的面子上,我还不告诉你呢。” 他的态度太过坦然,以至于林丘有点自我怀疑,天下这么大,有奇怪的生物也很正常吧,何况是行踪无定的,难以琢磨的灵族呢。 第 7 章 那个长着触手的灵族在不久之后又偷偷找上了林丘,只不过这一次是在小腿上,林丘看见那根触手,一不做二不休,蹲下去一把抓住塞进嘴里。 !!! 触手似乎非常意外,短暂的停顿之后,忽然膨胀了一倍,几乎塞满林丘的口腔,林丘的嘴被撑的张开,生出一股窒息感,难受得眼角直往外溢泪水,脸憋的通红。 “唔……” 它在里面胡乱搅动,不小心捅到了林丘的嗓子眼,林丘控制不住地干呕了一下,触手趁机逃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林丘嘴边被带出来些许口水,顺着林丘水红色的嘴唇和光洁白皙的下巴滴到地上。 林丘咳了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擦擦嘴,又擦擦眼泪,砸吧几下,总感觉有股奇怪的味道,便准备去后院漱漱口,正好遇见松生。 松生一看见自己的小徒弟这副样子就控制不住地皱眉,问:“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他的目光在林丘的脸上不断游移,越看眸色越沉,嘴巴泛着水润的嫣红,脸颊两边也散布着浅浅的红晕,虽然已经消下去了一些,但不难看出原来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松生伸出食指和中指抹了一把林丘的眼角,他低头看着指腹,大拇指覆上去捻了一下。 湿的。 林丘想起来刚刚的情况就有些丢人,那个只有一边翅膀的前辈一定是在逗自己,偏偏自己还当了真,他不好意思只说,就只告诉松生:“刚刚喝水呛到了。” 松生沉默半晌,留下了一个“嗯”,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林丘在漫长的沉默中几乎要忍不住说出实情,还好师尊走掉了。 正殿中的众人看见松生浑身冒黑气地走过来,纷纷收敛了自己的动作,待他经过之后才放松下来。 “谁把他惹毛了?” “不知道啊,出去一趟怎么成这样了?” “谁敢惹他呀,不会是因为他的小徒弟吧。” “什么小徒弟,他离开的这些年,学到了不少花样啊。” “看不出来这浓眉大眼的,心眼忒坏。” “唉唉唉,他停在那个触手怪身边了,打起来打起来!” 久酒渊垂头丧气地和松生一起去外面,没等松生问话,他就主动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就在被林丘嗦了一口到松生过来找他的短短一段时间里,他已经找到了教唆林丘的罪魁祸首。 “这个事不是我错,我只是想看看了他的身体现在长到什么程度了,谁知道刚刚爬上小腿就被他抓起来塞进嘴里嗦了一口,这个事情真的完全不在我的预料之内。” 在听见“嗦了一口”这四个字的时候松生的表情仿佛乌云盖顶,久酒渊急得说话都利索了不少。 “然后我就被吓得膨胀起来了,不小心捅了他的嗓子眼,他一干呕我的触手就被压住了,这才不小心流了一点粘液出来。我打听过了,都是从默教唆的,我也是受害者,你可不能只怪我一个。” 从默,松生慢慢咀嚼着两个字。 “你用的哪根触手?” 久酒渊痛哭流涕:“不要剁掉我的触手,虽然它还能长出来,但真的很疼啊!” 松生有被噎了一下:“只是看看你的粘液有什么影响。” 第8章 “是这根。”久酒渊擦擦还没来得及流出来的眼泪,伸出一根触手,“这根是我所有触手里最没有攻击性的一根了,作用类似迷药吧,只有一点点,不会持续很久的。” 松生取了一些粘液检查,确实如久酒渊所说,只有类似迷药的作用。 “放心吧,我在其他灵族身上实验过了,不会有问题的,你还是快去找从默吧,别让他跑了。” 松生根据久酒渊提供的友情提醒,找到正在大快朵颐的从默,周围突如其来的寂静和背后凉飕飕的感觉让他警铃大作。 他咽下嘴里的清蒸鱼,放下筷子,站起来就往外冲,最后被松生稳稳地拦在大门外面。 在松生将要动手的前一刻,他灵机一动,对松生说:“你想想,小土堆现在中了迷药,需要谁来照顾,当然是你,在人不舒服的时候,你是他的依靠,这难道不是一个很好的拉进关系的机会吗?而且,如果你想做点什么,他也不会发现。” 松生手上的动作一顿,从默乘胜追击,正准备再说两句的时候,林丘的父母过来了,似乎有话要说,从默话锋一转:“有客人来了,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谈正事。” 语毕,不等松生回答,乐颠颠地离开了,经过林父林母的时候还友好地点点头。 林父林母其实就是心中牵挂林丘,过来说一些类似“孩子不懂事,希望您多担待”,“管教千万不必留情”,“能拜入门下是三生有幸”这样的话。 其实,即便是林父林母不来见他,他也会去主动找他们。 “二位,我们回书房详谈。” 许久之后,林母林父才从书房出来。 临别时,二人对着林丘絮絮叨叨地叮嘱:“平时勤加修炼,不要惹怒你师尊,另外,有空一定去看看小何,那是个不错的孩子,你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玩呢。” “嗯嗯,我都记下了,你们就放心去吧。” 这个叫小何的少年是林丘儿时的玩伴,天赋出众,早几年就拜入大衍宗了,比林丘大几岁,隔一段时间还会往小叶宗寄些东西,虽然二人多年不来往了,但这份情谊一直都在。 林丘目送父母的身影渐渐变小,直到消失在天边。 今日来了不少宾客,他忙了一天,现下一放松,顿感疲惫,脑袋也晕乎乎的,他扶着额头,慢慢往卧室走去,没走几步,脚下就开始踉踉跄跄的。 林丘深呼吸一口气,强撑着走到了卧室,爬上床躺下,连衣服也没来得及脱。 他的呼吸沉重起来,眼前是一片层层叠叠的影子,活像是有一根棍子伸进林丘的脑子里使劲搅,直至脑海中是一片浆糊。 迷迷糊糊的,他睡着了,天地倒转,他梦见自己躺在一片云朵上,随着风飘荡,他伸出手掌,妄图触碰更遥远的天空,下一个瞬间,天空忽然变得无比遥远,他猛得坐起来,周围是一片碧海竹林,他又躺在一条小船上。 一阵狂风吹过,小船被吹得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倾覆,林丘使劲地抓住船边,然终究抵不过天威,他被吹得翻过来,落在水里,却发现原来湖水的背面就是天空,反过来,他便和云朵重聚了。 雪白的云朵软软的,好像还说了什么话,林丘觉得自己的耳朵可能刚刚落水的时候淹坏了,听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虽然听不清,但他还是随口应了两句。 “……嗯嗯。” “……” 松生看着趴在床上的少年,将刚刚脱下的脏衣服扔到脏衣篓里,在床边安静地站了许久。 夕阳的余晖撒在房间的地面,松生的身影也被勾勒出一道金边,他看着床上毫无防备的少年,耳边回响起今日从默说他道貌岸然。 他踌躇不已,捏紧了拳头。 长久的纠结中,色调温暖的晚霞黯淡下去,房间中是一片死寂,窗外偶尔会传来几声鸣叫,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在歌唱。 对于松生来说一个夜晚可以称得上转瞬即逝,他度过太多个这样的夜晚,已经对此十分熟悉了,他站在床边看着少年在熟睡中翻身,把脸藏在被子里,由于透不过气而伸出脑袋时,脸上憋的红扑扑的。 天边泛起鱼肚白,太阳的光辉重新照射在雪芽山上,天气很好。 林丘睡醒了,在床上发出一阵吱哇乱叫后起床,发现身上穿着白色的中衣,察觉到一丝丝不对劲,低头沉吟:“嗯……应该是睡前脱的吧,只是昨天太累忘记了。” 这件事就这样被他抛在脑后了。 他还是照常出去上课,最近他很忙,应该说以后他都会很忙,因为师尊也要开始给他上课了。 “既然你想修合欢道,那就先学习理论知识。”师尊昨天是这么对他说的。 不知道理论知识是什么,但既然提到了,他就不免会想入非非。这也不能怪林丘,正常人都会往那个方面想吧。而且,修合欢道一个人怎么够,还需要一个和自己一起修炼的搭子。 更重要的是,无论修哪一道,实操才是最重要的。 唉~要不趁着还没有正式开始和师尊说自己不想修合欢道了,及时止损。 林丘满怀心事地回到枯荣殿,一进门就看见师尊已经等在那里了,桌上放了厚厚的几摞书。 他头皮一紧,忍不住走到旁边问:“师尊,这些我都要学吗?” “不。”还没等林丘松口气,他紧接着补充,“也就十几本。” 林丘:“……” “你那里先去吃晚饭,吃完我们再上课。”松生递给林丘一个食盒,林丘这才看见旁边还有一个小桌子。 林丘食不知味,回来前打算了一路,设想了各种场景,各种情况的应对方法,最后一看见师尊就哑火了,尤其是看见桌上那一堆书,心中更是升起使师尊的努力白白浪费的愧疚感。 更不敢开口了,当初拜师还嘴贱强调了一下,现在想起来林丘都想给自己一巴掌。 第 8 章 “我们今天先学这本。” 林丘接过松生手中的书,封面上明晃晃地写了四个大字——《合欢用具(上册)》。 林丘瞳孔骤缩,他怀着复杂的心态缓缓翻开封面和扉页,映入眼帘的目录第一条是“悦纳自我”,他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他快速扫了一眼剩下的内容,前三分之一都是有关心境调节的内容,中间的三分之一是关于器具的材料内容,譬如不同材料的挑选,不同材料的特征等,最后三分之一是器具的制作。 看完目录林丘脑袋里一直止不住往外冒的黄泡泡全部破碎,发出噗噗的声音。 林丘:有点萎,为什么东西要自己做,外面买的应该比自己做的好吧。 前面都还好,心态调节只能靠林丘自己,松生只能起到一个辅助作用,等学到后面,难道他要和师尊两个人面对面一一起做用具吗?而且,教这些,身为师尊应该会先示范一遍。 林丘:“……” 松生不知他心中所想,开始授课。 “悦纳自我,意为……” 有关心境的课程无论修炼哪一道都会有,不过内容上会有所区别,宗门统一安排的课程中也有相关内容,但大多是些宽泛的东西。 第一堂课并不晦涩难懂,课程最后,松生对林丘说:“宗门安排的课程我都看过了,等宗门大比之后,你不用再过去上课,留在雪芽峰即可。另外……” 松生考虑得很全面,但越是这样,林丘就越不好意思开口,他嘴巴开合数次,最后还是决定先问问自己关心的问题。 他安慰自己:这其实也没什么,师尊光加入大衍宗担任长老都已有千年之久,我在他面前也就是个小毛孩,他都这么大年纪了,什么没见过。 林丘一鼓作气,抬头望着松生:“师尊,修合欢道,之后要不要找一个和我一起修炼的人啊……” 林丘的声音越说越小,越说越没有底气,如果他的头上有一对耳朵,想必现在已经趴下了。 “当然是要的,不过这是很久之后的事了,想要找到一位适合的人,绝非易事,现在操心这件事还太早了。”松生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语气平淡地讲述着这件本应该令人面红耳赤的事,正如林丘期待的那样。 师尊的平淡让林丘心里安定许多,他的声音大了些,问:“怎么样算合适呢?” “修为高一些的人更合适,更能自如地操控灵气。” “修为高的人难道不会去找修为更高的吗?” “纯度,灵气的纯度也很重要,面向低修为者的选择,纯度越高越好,这两个方面最重要,其他影响都是次要的。”松生的手掌抚过林丘的头顶,热意隔着发丝传入林丘的脑袋,“别害怕,欲望,人之常情罢了。” 林丘耳朵红,脖子也红:原来师尊看出来了啊。 堪称柔和的安抚,让林丘提了两日的心放了下来,仿佛浸泡在温水中,热意从四面八方涌入,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 第9章 林丘仰头,师尊低垂的眉眼间充满了历经世事的悲悯,一动不动的时候,宛如一尊玉菩萨,时间裹挟着风沙呼啸而来,不曾令他的容颜苍老,皮肤干枯皲裂,他的皮肤依旧光洁,姿态依旧挺拔。 林丘几乎看痴了,木然地睁着一双黑亮水润的眼睛,似乎灵魂都被勾走。 “你既然选择此道,可见你与此道有缘,不必太过纠结。” 让林丘纠结这么长时间的事情,就这样在师尊的几句话下轻飘飘地被击碎了。 林丘主动“嗯”了一声,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他的声音变得柔软,上半身不自觉地向师尊倾斜,在这短暂的课后交流中,他已经逐渐开始信任面前这位容貌年轻的长者。 他解决了一件心头大患,乐陶陶地回房间休息,第二天早早地起床去书院上课,过上了早出晚归的两点一线生活。 自从知道大名鼎鼎,修为高深的松生松长老在给林丘授课,封丹曲和张修就羡慕得不行,得了空就问林丘要课堂笔记。不过林丘本人却是一天比一天疲惫,在又一次为了功课抓狂的时候,他几乎想要拍案而起,冲到师尊面前,大声对他说:“我就是不会,我不学了。” 然而现实是骨感的,他依旧趴在桌子上做功课。 林丘:我是孬种。 松生的对林丘的要求很高,虽然不常责骂他,但那淡淡瞥过来的眼神令人头皮一紧,后背发麻,大脑高速运转,运气好,他可以想到答案,运气不好就是一片空白。 在林丘连续一周没有达到松生标准的时候,林丘看见松生手边出现了那把黑得发亮的戒尺,那一天他胆颤心惊,眼睛不住地往上面瞄,虽然它正安安分分地躺在书桌上,但保不准师尊会不会下一秒就拿起戒尺教训自己。 “我上一句说了什么?” 林丘坐得端端正正回答道:“是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 “那是上上句。” 林丘急得额头直冒冷汗:“……我想想,让我再想想……” 松生说:“你的注意力很不集中。” 林丘惭愧地低头:“唔……” 这是他小时候养成的坏习惯,一直到长大也没改过来,在家里,他隔一段时间就要挨一顿打,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类型。 可是师尊的力气真的太大了,这一定和修为的高低有关,上次挨手板的力气比爹娘混合双打都大! 好在最后师尊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 “没有下一次。”松生右手拿起桌上的戒尺,在自己的左手上轻轻敲打几下示意,“知道了吗?” 松生深知人的惰性,没有外界的压力逼迫,堕落便是一件毫不费力的事。 林丘很沮丧,耷拉着眼角,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可惜,这片空旷的地上并没有任何遮挡物供他藏身,他声音低低的,说:“知道了。” 距离授课结束还有很久,挨打几乎成了一个必然会发生的结果。 第二天,林丘提着一只红肿的手心去上课,他试图从自己的两位同伴身上获得安慰,可怜巴巴地把手举到两个人面前,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只手。 封丹曲态度虔诚:“这就是松长老亲自动手打的吗?” 林丘:“……” 张修神情专注:“松长老亲自动手,一定有值得学习借鉴的地方。” 林丘:“…………” 你们要是这样的话,那你俩以后能见的次数可多了。居然都不知道关心关心他这个伤号,太过分了! 林丘愤怒地抽走摊在桌上的手,掏出一瓶绿油油的药膏涂起来,这是师尊给他的,说效果很好,睡前涂,醒来能痊愈,林丘对这件事很有经验,伤好了就要继续挨打了,所以他并没有选择在睡前涂,而是今日。 下午,松生看看小弟子依旧红肿的手心,又看看满脸单纯无辜的小弟子,没说话。 授课结束,松生对林丘说:“过来。”语气平静无波。 林丘慢吞吞地走过去,但距离只有那么远,再怎么慢也拖不了很久,他绕过书桌,站在师尊身侧,松生站起身来,一只手将椅子拖到旁边,然后对林丘命令道:“转过去,面对书桌。” 为什么说是命令,因为这句话和从前截然不同,从前师尊说话的时候总是淡淡的,更像是陈述句,但这句话,带上了从前不曾有过的强势,只一点点的流露,就让林丘完全无法升起反抗的念头。 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但他也不敢说什么,听话地转过去,这样,他就看不见后方师尊的具体动作,这种头上悬着一把刀的感觉并不好受。 “腿分开,与肩宽,趴下。” 林丘已经猜到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了,但他还想再挣扎一下。 “师尊我……” “趴下说。” “……”林丘趴下了,胳膊肘撑着桌面,背后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到桌上,桌子比较矮,这样一趴,他的臀部就不可避免地要翘起来,在看不见具体场景的角度下,林丘很没有安全感。 他把头埋在胳膊里。 “刚刚想说什么?” 林丘声音闷闷的:“没什么。”说了也逃不过。 松生站在他身后,面前的少年腰细腿长,背也只有薄薄一片,偏偏生了两瓣浑圆的臀部,柔软的布料搭在上面,中间微微凹陷,更显线条的优越。 由于害怕,少年的身体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这样是很容易受伤的。所以松生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在将他的衣摆拨到一侧后安静地等待他放松。 殿内只有他们两个,林丘趴了一会儿,紧张感丝毫没有减弱,心脏剧烈地跳动,耳朵能清晰地听见“咚咚咚”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他紧张地屏住呼吸。 过了好一会儿,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啪”,戒尺落下,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后方蔓延开来,林丘的大脑疼得一片空白,眼睛一眨,滚烫的泪水便砸在桌上。 松生没有给他很久缓和的时间,紧接着就是第二下,第三下,接二连三的戒尺责打让林丘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上半身都无力地伏在桌面上,正对面部的地方已经积了一小滩水。 “啊!停一、下!!求、求、您了!!!” 林丘哽咽着求饶,他已经无力维持姿势,控制不住地开始挣扎躲避,鞋子都踢掉了,白皙的脚背紧绷,吃痛地在地上乱踢。 第三下结束之后,林丘跪倒在书桌旁,无力地靠着桌腿喘气,后面的疼痛让他无法完全坐下,只能跪着。 第 9 章 林丘眼眶中蓄满泪水,以至于看不清眼前的场景,用力眨了眨眼睛,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滑,直到没入衣领。 林丘眼前是师尊今天穿的白色衣摆,还有垂落的黑色戒尺。他费劲地喘着气,闭上眼,久久没有缓过来。 他听见师尊说:“还有三下。” 然后师尊蹲下来,衣摆也堆叠在地上,他用空闲的那只手绕过绕过自己的腰,单手把自己抱起来,先坐在刚刚被拉到一旁的椅子上,再把自己放在膝头趴着。 怎么样都好,快结束吧,事到如今,林丘已经没有力气去维持所谓的体面了。 反正是师尊,这里又没有别人。 啪!啪!啪! 松生下手干脆利落,三声脆响过后,惩罚结束了。 林丘只有喊痛的权利,因为他的两条腿被师尊牢牢夹住,动弹不得,手也被刚刚在挣扎中散落的发带束起来。 如果面前有一面镜子,林丘一定会为自己现在的狼狈而惊得说不出话。 头发散了满背,脸颊由于痛哭与叫喊的缺氧而布满红晕,鬓边湿漉漉的,卷曲的发丝一缕一缕地贴在上面,满脸的泪水,眼睛都睁不开了。 林丘被掐着腰抱起来,面对松生,头发垂落在脸颊两边,手还被束在背后。 松生问:“以后会好好涂药了吗?” 林丘说这几个字仿佛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会……会了。”他感觉呼吸一下身上都疼。 松生没再说别的,只是解开手腕上的发带,然后一只手穿过林丘的腿弯,一只手托着背,把他横抱回卧室,放在床上。 林丘现在没有任何力气,不论是松生褪掉衣物检查身上的伤还是其他什么,他都无法拒绝。 刚打过不久,已经泛起一片深红色了,不难预料到再过一段时间会是怎样的狼狈场景。 松生从床头的暗格拿出一盒绿油油的药膏,均匀涂抹在红肿处,虽然他已经尽量放轻动作,但林丘的枕头还是湿了一块。 松生又打了一盆水给林丘擦身体,譬如脸上的交错的泪痕,还有脚底踩脏的地方。 林丘老老实实地趴着,擦脸的时候乖乖把眼睛闭上,松生擦过整个面部又去擦脖子,像给小猫洗脸。 林丘不知道怎么形容心里的感觉,刚刚挨打的时候明明那么害怕,现在看见师尊事无巨细地照顾自己,那股害怕又消失了。 第10章 擦完身体,松生端着水盆出去了,在他回来之前的一小段时间里,林丘已经睡着了,但还没有进入熟睡,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眼皮湿漉漉,热乎乎的,很舒服。 疼痛使他始终睡不安稳,梦中也皱着眉头。 半夜的时候,林丘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次,黑暗中,似乎有一个身影在门边。 是师尊吗? 他还没等想出个所以然,他就又睡过去了。 那道身影僵住了一瞬,见林丘似乎没有发现自己,便继续向床边靠近。修炼之人大多耳聪目明,即便在黑夜中也能清晰地看见东西。 何间脸色紧绷,明显有些不愉快,他伸出两根手指,正准备摸上林丘的绵软的脸颊,在将要落下去的前一刻,他身体猛的一僵,在心中骂道:“你别太过分了!” 苍老地声音在何间脑海中响起,有些急切地催促道:“你去摸他身上的伤,我感觉到很不同寻常的气息。” 何间僵在原地不肯动,以前年纪小也就罢了,现在大家都长大了,他去摸那里,算什么。 那道声音见他不肯动弹,又催促了几句:“快去!这里是浮岚道人的地盘,在磨蹭一会儿,被逮到了你我都没有好下场!” 何间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将手轻轻覆盖在那片红肿滚烫的软肉上,在覆上去的一刹那,他明显感觉手下的身体颤了一下,但更让他心神不定的,是好得出乎预料的手感。 从前怎么不知道他这里长得这么好。 他的目光四处游移,等了几息,实在忍不住问:“好了没,快点。” 潜藏在何间身上的残魂借着何间的肉身进入林丘的体内探查,趁机吸走了林丘身上一小半灵力。 “好了好了,快走!” 何间身手敏捷得完全不像一个杂役弟子,几个跳跃,身影便从枯荣殿中消失。离开雪芽峰后,何间才放松下来。 “以后少让我去枯荣殿,松长老的修为放眼天下也是难寻敌手。” 残魂却没有搭理何间,只是自顾自地念叨:“这件法器现在居然落在了他的手里。” 何间不明所以,问:“什么法器?松长老手中的自然是上好的货色,否则也入不了他的法眼。” “打神鞭,是打神鞭。”当初他便是被这根鞭子打得几乎魂飞魄散,用尽底牌才保下这一缕幽魂,又沉睡多年才恢复清醒。“你以后也少往雪芽峰凑,那浮岚道人恐怕……” “恐怕什么?” “……没什么,总之少接触就对了。” 何间低着头,有些埋怨:“我才不会往他面前凑,这次也是你的要求。” 雪芽峰,枯荣殿卧室内,松生坐在床边,大腿上伏着林丘,他一下一下地顺着小弟子的头发,精纯的灵力不断输送到他体内,滋润着干涸的静脉。 林丘被骤然吸走一半的灵气,难受得睡不着,感觉身体里空荡荡的,急需什么东西来填满。 松生一边照顾弟子,另一边将庞大的神识展开,迅速精准地捕捉到何间的身影,以及他身上若隐若现的熟悉气息。 他一直以来澄澈的琉璃色眼眸此刻难以抑制地酝酿起狂风暴雨。 终于,又找到了,这一次,绝不会再让你逃走。 突然,一声含糊的叫声将松生从这种可怕地状态中揪出来:“涨,师尊,太涨了。” 他周身的阴沉气息瞬间散去,立刻降低输送灵气的速度,直到灵气再次充盈林丘的身体。 林丘感到身体被灌的满满的,很舒服,安心地放松身体准备继续睡觉。可惜松生的事情还没有做完,他重新取出那盒药膏,将何间摸过的地方乃至周围都重新上药。 林丘对暗流涌动的夜晚一无所知,只知道半夜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师尊非常及时地进来照顾自己。 那盒药膏确实很管用,林丘今天早上起来,已经不怎么疼了,他洗漱前扭着身子照了半天镜子,确认只留下一些红痕,很快就能消掉。 林丘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伤心,伤好得快不用一直遭罪,但遭罪的频率会变高。 今日去上课的时候,封丹曲和张修还感叹他今日居然完好无损,看来已经逐渐适应松长老的教学方式了。 林丘怎么好意思说昨天打的那处,当时光顾着叫了,现在回想起来,后三下被按在腿上打,那是家长教育幼童才用的方式,虽然以自己的岁数,在师尊面前确实只能算幼童,但还是很羞耻啊! 干脆顺着二人的说法,含含糊糊地糊弄过去了。 今日课少,他上完课没有立刻回雪芽峰,而是根据林母留下的地址去找那个林母口中被夸上天的小何——何间。 何间只大他两岁,儿时他总是追在他身后,哥哥哥哥地叫,两个人还一起玩过许多幼稚的游戏,比如过家家,捉迷藏之类的,为了公平起见,他们俩轮流当爸爸妈妈。 地方不难找,尤其那些杂役弟子知道他是松生的徒弟,争先恐后地想要带路,态度十分殷勤。 林丘拒绝了他们,独自找到了那个院落,杂役弟子们都是十二个人住一个院子,每个院子里有四间房,一个房间住三个人。 林丘礼貌地敲敲门,里面的人一开门,上下打量了一下林丘,看见他的衣服,就知道他是内门弟子,态度温和地问:“道友是来找人的吗?” “我找何间,他在吗?” “在的在的,您先进来喝杯茶吧。” 林丘跟着他进去,走到一扇门前,那人似乎是有些害怕,没有敲门叫何间,而是让林丘自己叫人,然后就匆匆忙忙地躲回自己房间里了。 咚咚咚,这里的门有些破旧,林丘敲了几下,还能听见“吱呀吱呀”的声音。 何间打开门,一张精致俊俏的少年面孔映入眼帘,他瞬间瞳孔骤缩,随即迅速让自己平静下来,扯出一个笑来:“小丘,好久不见了。” 林丘道:“好久不见,我来之前还怕你认不出我来呢?没想到你一下就认出来了,我刚刚入门不久,以后我们就是同门了,你比我先入门,我该叫你师兄……” 何间的一口道出林丘的身份,使林丘心中升起无法抑制的亲昵,完全收不住话匣子。 看见他对昨晚的事全然不知,何间心中稍微安稳了一些,笑着跟林丘说:“进来说,在门口站着像什么?” 林丘进门之后,刚刚引路的那个人将房门悄悄打开一条缝,门缝里隐约可见三个脑袋。 “原来是攀上松长老的亲传弟子了,看不出他还有这种本事。” “难怪突然变得那么厉害,谁知道他用的什么肮脏的手段,怕不是让人家走后门了。” “不就是长了一张好脸,成天端着正义使者的架子,等我告诉小月姑娘她们,看他还怎么维持自己的形象,呸,真让人恶心!” “有本事就进内门,当什么杂役,之前下手这么狠,这次可让我们逮着小辫子了吧。” 几个人用尽自己心中最下流的猜想去揣测二人的关系,但出于对何间的忌惮,他们也只敢在自己的房间里小声蛐蛐几句。 第 10 章 房间内虽然简陋,但十分干净整洁,处处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林丘左右环顾一圈,发现房间里似乎只有何间一个人居住的痕迹。 何间走到桌边给林丘倒了一杯水:“我这里没什么好茶,只能供你勉强解解渴,可别嫌弃。” 多年不见,他暂时摸不清林丘现在是什么性格喜好,只能小心斟酌着说话,毕竟二人的身份如今已是天差地别。 林丘扬起一个笑脸,口中说着儿时一同玩耍就定下来的称呼:“不嫌弃不嫌弃,我不爱喝茶叶,普通的水就好,谢谢小何哥。” 听见这个久违的称呼,何间愣了一下,脸上带上了些真心诚意的笑,跟林丘聊起来:“没想到你居然能拜入松长老门下,他上一次收弟子已经是不知道多久之前的事了。” 林丘手里端着茶,一边喝一边说:“我也没想到。” 这话听起来有些装模作样,但何间看得出来他说的是真心话,并没有存心炫耀的意思。 “小丘现在可比我厉害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就该改口叫小丘哥了。” 面对何间的调侃,林丘挺起胸膛,顺着他的话,用一种夸张的语气说:“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再玩一次过家家,这次我当爸爸,你当儿子。” 由于年纪较小,儿时林丘的力气没有何间大,腿脚也没有他那么灵活,所以,每次玩过家家的时候,都只能可怜巴巴地从何间手里分到一个儿子的身份。 何间没想到他还记得那个时候的事,沉默过后,他爆发出欢愉的笑声,二人之间仿佛从未分离。 二人相谈甚欢,林丘被勾起往日的回忆,小嘴不停地说着各种儿时的趣事,兴奋到忘记时间,最后还是何间没忍住提醒了他一句,临走时二人还添加了联系方式。 “有事传音耳扣联系。” 第11章 留下这句话,林丘就匆匆忙忙地往雪芽峰赶,何间送他到院外,站在门口目送他有些焦急的背影,当林丘刚刚走远,方才一直没有出声的残魂立刻出声提醒何间:“离他远点,他现在已经不是儿时跟在你屁股后面的小孩了,他是浮岚道人的弟子。” “我知道。”何间垂下狭长凌厉的眼眸,遮掩住眼底一闪而逝的阴狠,低眉顺眼地回答残魂。 残魂似乎还是不太放心,又威胁一句,声音嘶哑而残忍:“我的手段,你都领教过。” 何间没有回答,而是转而去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不是沉睡了几千年吗?几千年前,松长老应当还没有成名,你居然也如此忌惮他。” 残魂冷哼一声,没有回答何间。 林丘着急忙慌地回到雪芽峰,山上明明只有师尊一人,氛围却十分紧绷,就连枯荣殿门上的辅首都紧闭双眼不敢说话,老老实实地叼着圆环。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门缝,企图先偷瞄一下情况,然而随着门缝扩大,出现的是一条绣着暗纹,镶嵌玉石凳腰带,林丘猛得往后一仰,险些被吓得摔倒。 难怪辅首都不愿意说话,原来师尊就在门后面! 林丘站直了身体,掐着嗓子,讨好地向松生打了一声招呼:“师尊好~”不等松生主动询问原因,林丘就主动开始解释,希望师尊能看在他还算老实的份儿上不计较他晚归的事情。 结果松生的脸更黑了,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对林丘说:“你以后少和他接近,他不是个好人。” 林丘可不乐意听这话,立刻就开始反驳:“师尊都亲自没见过他,怎么能说话这么武断。”他天真地认为,师尊对小何哥的了解,仅限于寻找晚归的自己时,神识探查到的几个瞬间。 “我们小时候就一起玩,小何哥一直都很好的。” 松生反问:“很好就是让你当儿子吗?” 林丘的脸一下子红了,皱起眉头,抬高声音,义正言辞地对松生说:“师尊怎么连这个都偷听!这是我的隐私!” 松生说:“……进来吃饭。”然后直接转身进枯荣殿,没有再和林丘争论。 林丘一看师尊似乎有些生气,连忙跟在后面进去,一路上好话说个不停。 “师尊,师尊别生气,我下次一定早点回来。” 松生又回头看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又转了回去。 饭菜都做好了放在林丘的专属小桌上,温度刚刚好,一荤一素一汤,林丘爱喝汤汤水水的东西,松生几乎每天都会做。 林丘往自己的碗里盛了汤,殷勤地凑到师尊身边,开始借花献佛:“师尊喝汤,超好喝的汤。” 他靠着松生,举着勺子往他嘴边凑,松生没有张嘴,林丘就这样一直举着,最后松生败下阵来,喝完了汤匙里的汤,已经有些凉了,林丘大受鼓舞,准备再喂一勺,松生推开他,说:“你喝吧,快去吃饭,要凉了。” 林丘也没有强求,手上的勺子方向一转,毫不嫌弃地塞进了自己嘴里。 松生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林丘微微张开的水润红唇,和一闪而逝的鲜红舌尖。 今天闹得有些晚了,松生只给林丘上了一会儿课就被放回卧室休息。 临睡前,林丘还在想今天的事。 师尊明显对小何哥的印象不好,他原来还想着多在师尊面前美言几句,好讨些丹药法器什么的送给他,师尊手指头缝里漏一点出来都够他们这种低阶修士收益许久了。不过师尊暂时不允许他使用外物辅助,只说已经准备好了适合的东西。 如果是借口自己要用,肯定是要不过来的。 林丘烦躁地翻了个身,把整个脑袋埋进被子里。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一定要采取措施改变师尊的想法。 怀着纷杂的思绪,他渐渐沉入梦乡。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丘始终没有想到完美的解决方法,其实最直接的就是邀请何间去雪芽峰小住一段时间,师尊接触了小何哥,一定就能明白他的好了。 可是师尊大概率不会同意。 林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他感觉自己愁得都老了几岁。 今天是每月领取丹药的日子,很巧,今天还是之前的那位师兄,不知是林丘的忧愁太过明显,还是这位师兄太会察言观色,他一眼看破林丘最近有烦心事。 赵玉京的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主动对林丘说:“有什么困难可以和赵师兄说,说不定我能给你一些建议呢?” 林丘也不是没有寻求过别人的建议,张修和封丹曲都是个不靠谱的,净出一些不着边际的馊主意,真听他们的话那才真是没救了。 不过,问问也无妨,林丘小心地组织了一下语言对赵玉京说:“赵师兄,如果你的一位长辈对你的好友印象不好,你会想什么办法来解决?” 赵玉京表情不变,心说:原来是松长老对林丘的好友有意见啊。 “那那位好友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让那位长辈产生了这样的印象呢?” “嗯……呃……就是……”林丘也不知道,总觉得师尊还和小何哥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不愉快事件。 “不知道原因吗?那有些难办呢?”赵玉京的表情勉强,很快似乎想起什么,眼中暗含笑意,“虽然我帮不了你,但有一个人可以帮你。” 林丘急切追问:“是谁?” “当然是大师兄啊。” 林丘仔细一想,发现大师兄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年轻有能力,辅助掌门操持宗门内大大小小的事务,对人情事故再熟悉不过。 赵玉京看着面前容颜精致的少年一双乌黑的漂亮眼睛“唰”得一下亮起来,然后脆生生地向自己道了一声谢,脚步轻快地转身离去,发尾一摇一摆,尽显少年人的青春活力。 他怔愣住了。 明明他的反应在自己的预期之内,为什么自己反而不太开心,甚至有种想要阻止的冲动呢?意识到这一点,赵玉京的脸色沉下来,紧绷着脸待在原地。 不久后,一个极具讽刺意味的“呵”从赵玉京的喉咙深处滚出来。 林丘现在兴奋地能一个人犁二里地。 他一路打听过去,得知大师兄正在现在藏书阁看书。 说起来,林丘还是第一次去藏书阁,需要的书籍,师尊都准备好了。 藏书阁进门不远处是登记处,每个借书出去的人都要在那里登记,不过进去不用,林丘打听了一路,终于在三楼的一个角落里找到正靠着墙角,屁股底下坐着一个圆形蒲团,脚边放了数摞书的周栾周大师兄。 旁边有个窗户,这会儿阳光正好照在周栾腰间的金丝玉佩上,反射出细碎的光芒,林丘看了两眼,感觉有点奇怪,好奇之下又盯着研究了一会儿,忽然,一阵剧烈的眩晕感席卷脑海,他的身体晃啊晃的,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就往前栽下去。 在倒下的那一瞬间,他似乎听见一声轻微的叹息:“……什么都敢瞎看……” 然后,林丘就落在一个充满阳光味道的柔软怀抱中,他挣扎着想起来看看,可眩晕感还没有这么快就退下去,他支起的上半身只坚持了一会会儿就重新倒下去了。 等林丘缓过来,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刚刚大师兄坐的蒲团上,占据了大师兄的位置。而大师兄本人,正站在林丘手边,手中还拿着刚刚正在看的书,右手食指上依旧戴着林丘第一次见他时戴的青玉戒指,浑身上下被打理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狼狈之感。 林丘顾不得失态,赶忙站起来道歉,:“实在对不起,大师兄,我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他下意识又想去看那个奇怪的腰带,目光还没落上去,就被周栾用手中的书遮挡住视线。 “还敢看。” 第 11 章 林丘眼前一黑,歪着脑袋从书旁边探出头,这次他学乖了,眼睛没有乱瞟,直勾勾地望向周栾的眼睛,好奇地问:“大师兄,刚刚是怎么回事?” 周栾将书收回来,一只手背在身后:“腰带上有高阶阵法,你既已经感到过一次眩晕,怎么还敢傻愣愣地盯着。” 一般人看两眼察觉到不对劲就该及时收手了,他倒好,被放倒一次站起来还接着看。 林丘不好意思地冲周栾笑笑,说:“就是好奇,我们不说这个了,大师兄,我这次来是有事情想请教你,大师兄足智多谋,心地善良,一定会帮我的,对吧?” 有求于人,林丘把嘴巴放得甜甜的。 “什么事?”周栾没有因为他几句好听的奉承就轻易答应下来 。 林丘说:“如果你一位很亲近的长辈对你的一个很亲近的朋友印象不好,要如何做才能改善这种情况?” 周栾曲起食指,用食指的指关节抵住下巴,另一只手臂横过来托住肘关节,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林丘或许有很多亲近的长辈,不过周栾看过他的资料,林丘的老家在距离这里很远的小叶宗,那么,能立刻采取行动的只能是松生松长老了。 第12章 周栾比林丘先入门几百年,担任大师兄处理事务的时间也不短了,印象中,只要不是触及底线或者太过分的事,松长老大概率是不会追究的,他不是那等小气之人。 “那印象不好的原因是什么?” “……我不知道。”提起这个林丘就十分沮丧,他们之间究竟背着自己发生了什么样的争执。 “这可不太好办,不过……”周栾停顿了一瞬,最终还是委婉地提醒了一句,“松长老性格比较冷淡,如果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松长老一般不会在意。” 毕竟也是在这世上生活了数千年的人了,万事如过眼烟云。 林丘谢过周栾,回去的路上边走边思考,最终在踏入传送阵的前一刻,一拍大腿,悟出了周栾的言外之意——小何哥其实对师尊非常重要,所以师尊才十分在意他的一举一动。 不过为什么师尊会十分在意小何哥呢,他们之间明明没有什么接触和相互了解的机会。 林丘苦思冥想了一路,直到晚上,想得脑袋快破了也没想出为什么。 “算了,明天去小何哥周围一圈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 不查不知道,这么一打听,还真让他打听出来点不同寻常的东西。 周围人对何间的评价褒贬不一,崇拜者有,爱慕者有,唾弃者有,追随者亦有。 但有一个观点是比较统一的:何间从前只有一张好脸比较引人注目,修炼方面十分平庸,身手也不好,但在不久之前,他的身手突然之间突飞猛进,为人也从从前的低调转化为有仇必报,十分不好惹,被欺凌一分,必还人十分。有人传言此事是雪芽峰上的贵人相助,何间为此出卖了身体。 抛去最后一句不谈,雪芽峰上的贵人,那毫无疑问是师尊啊!有了师尊的指点,身手突飞猛进再正常不过了,从前为人低调一定是被人欺凌无力反抗,现在有能力了,当然要把那些人通通打回去。 林丘的脑海已经上演了一处普通弟子从前处处为人欺凌,意外被高人指点之后翻身杂役把歌唱的传奇故事。 至于为什么态度大变,林丘觉得自己已经想到了:师尊只将大事放在心上,而小何哥却是有仇必报,师尊兴许是觉得他戾气太重,自己看走了眼,才会改变态度。 分析到这里,林丘认为自己已经完全摸清楚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了。 大师兄果然靠谱! 改天带上礼物去谢谢赵师兄和大师兄,多亏了他们提的意见。 想通了一切,林丘行动力超强地立刻去找何间,对他进行了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之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忙了半天,林丘不出意外地又晚归了,有了之前的经验,他对晚归这件事已经越来越熟悉。 一进门,林丘二话不说就往松生怀里扑,活像一条许久未见主人的留守小狗,一颗圆溜溜的脑袋在松生胸口蹭来蹭去,嘴里黏黏糊糊地说:“师尊,我回来了。” “行了行了,去吃你的饭。” 林丘抱着松生的腰,靠在他怀卖乖里:“我已经吃过了,在小何哥那里吃的。”不知为何,说这句话有些心虚。 松生:“……开始上课。” 语气好冷淡。 林丘不想上课:“对了,过段时间不是要宗门大比了吗,到时候是怎么比的,师尊仔细讲讲吧。” “今年有变动,还没有定下来,届时诸位长老会一同商讨。”松生从座椅上站起来,示意林丘跟上自己的脚步,“今日开始会有新的课程,修行一道,实践才是根本,不能不看书,但一直看书也不行。” 二人走过一段山路,最后停在一处瀑布前,瀑布不是很大,下面便是寒月池,之前林丘只听说过,还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他蹲下来,看见水中有好几种正在惬意游动的鱼虾,好奇地伸手一碰,被冷得一激灵,“唰”得一下缩回来了,冻得生疼,针扎一般连忙将指尖放进嘴里含住。 还没缓过来,就听见旁边的师尊说:“寒月池灵气充裕,有锻体之效,对你的身体大有裨益,衣服脱了,进去打坐。” 林丘瞳孔地震,呆在原地,他难以置信地抬头问了一句:“下去打坐?!” “对。”松生说了一句算不上安慰的安慰,“只要一个半时辰就好。”其实按照松生的想法,三个时辰是最合适的时间,但他刚刚开始,可以慢慢适应一段时间。 听到这个噩耗,林丘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喃喃道:“要一个半时辰?!我会被冻死的……” 他跪在地上膝行到松生脚边,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开始嚎啕大哭:“呜呜呜呜啊啊~~~师尊……”此时此刻,尊严算得了什么。 “我会陪你一起的,这池水没有你想的那么冷。” “我不信!!刚刚明明就很冷!!!啊啊啊啊啊!!!” 在修炼上,松生不会让步,他轻松地控制住林丘,强行剥去他的外衣,只留下最里面的一条裤子,不顾他的挣扎,把他放到池水中,这里的池水并不深,坐下去正好到腹部中间。 松生并没有脱去衣物,而是直接踏入水中,不过林丘顾不得太多,从他刚刚被放进水里开始,刺骨的寒意便迅速蔓延至全身,哪怕他尝试将自己蜷缩起来也无济于事,短短几秒内,低温仿佛已经将他的四肢和大脑都冰封起来,感知吃顿退化。 他脸颊冻得通红,一眨眼睛就落下一滴泪来,林丘抖着手摸上去,第一时间感受到的竟然不是温暖,而是刺痛。 松生将手掌放在他的肩膀上,缓缓输送灵气,带着他自身的灵气在经脉中运行大周天。他手下单薄的身体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正因为寒冷而瑟瑟发抖,两边的粉嫩也在寒冷的刺激下颤颤巍巍地立起来。 大多数人都是褐色的,但他偏偏很特殊,粉的像朵桃花,很适合干些什么。 林丘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冻死在这里,他的精神已经开始混乱了,但这距离开始,才仅仅过了一刻钟,他张开嘴想说话,嗓子却也像被冰堵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在刚过半个时辰多一些的时候,他几乎已经完全冻晕过去了,但就在他即将完全陷入黑暗的那一刻,一股暖流从肩膀散发至四肢百骸。他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立刻伸手抓住暖源,但松生只负责让他保持清醒。 林丘不依不饶地开始哭闹:“给、给我,求你了,师尊,给我吧,我好难受,师尊……” 他艰难地在水下迈开步子,但下肢早已冻僵,他一移动,便控制不住身体,直挺挺地倒下去,松生一直在旁边看着,及时伸手揽住弟子腰将他抱住。 “暖的,暖的……” 师尊身上是暖的,林丘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想法,不管不顾地缠抱上去,松生只推了一下,便听见自己的小弟子嚎啕大哭起来,仿佛天都要塌了,一边哭得直抖,口中还一边喊:“师尊,师尊别赶我,我难受……求你了,师尊……” 松生的手僵在原地,最后叹了口气,妥协似的把他抱进自己的怀里。 林丘把脸埋在师尊的颈窝,颤抖着喘气,拼命汲取这来之不易的一点热意。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缓过来些,林丘感觉背上痒痒的,忍不住往师尊怀里躲了一下,这副场景若是让旁人看见,定要以为是哪个心思不正的脱了衣服投怀送抱。 明明两人都在水里,一个上身光裸,瑟瑟发抖,满头乌发尽数浸湿,凌乱地铺散在水面上,附着于背部,一眼望去,黑白二色形成极强的视觉冲击。 但偏偏另一个人却是衣冠整肃,面容冷淡,似乎对投怀送抱毫无所动,是个冷眼旁观之人,但实际上,他那双因为长期使用各种武器而遍布老茧的手正掐在怀中人背部中间的那条脊骨,缓慢地移动。 又过了一会儿,林丘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师尊在摸自己的背,于是他问:“师尊,你为什么摸我?” “……我在查看你的骨头,你的身体素质,比我想的要差。” “那师尊摸吧。” 第 12 章 漫长的时间过去,林丘终于能从寒月池中出来,松生身上的衣服滴水不沾,下去是什么样,出来便是什么样,反观林丘,只穿了一条裤子,被水浸湿之后也变成半透明状,压根遮不住什么。 他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穿上衣服,提起灵气勉强蒸干了裤子上的一小半的水,跟着师尊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回去,剩余的一些没有蒸干的水分慢慢汇聚到裤腿上,再一滴滴落下。 他们一进入正殿,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恭恭敬敬地等候在原地——周栾。 松生对林丘说:“你回房间收拾一下自己便歇下吧。” “好、好……”林丘的声音有气无力,拖着疲惫的脚步慢慢走向卧室,隔几步路,地上便留下一滴水痕。 周栾眼睁睁地看着林丘进了松长老的房间,心下大惊,没忍住瞄了一眼松生,这一看还真让他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松长老的衣领下面有一道抓痕。 第13章 不过这么多年的历练也不是白干的,周栾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表情,说明来意。 “松长老,掌门邀您七日后于议事堂一同商讨宗门大比之事,事关密境之中的灵族。” “知道了。” 周栾没有多说客套话,通知到位便告辞了。 路上,他不断地回想林丘拖着脚回房间,下身还一直滴水的场景,他的外衣和上衣都是干的,为何偏偏裤子湿了,为何他的脸上遍布着交错的泪痕,为何林丘和松长老同住一间卧室,枯荣殿那么大,随便都能腾出一间新的卧室来,松长老的脖子上又为何有抓痕,要知道以松长老的修为,很少有人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一种莫名的感觉在心头徘徊,使人不得不始终将心提在喉咙里。 周栾又想起林丘过来找自己都时候问的问题,看来有必要调查一下了。 回去禀报掌门的时候,他犹豫再三,还是将今天的看见的场景告知掌门。 掌门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周栾跟前问:“你确定你没有看错吗?” “没有。” 掌门心里也明白,他这个接班人一直都很靠谱,做事周全,只要有任何一点可能性看错了他都不会禀报上来。 “……此事切勿声张,去吧。” 周栾抱拳行礼,后退两步,转身离去,但他并没有回去休息,而是马不停蹄让人调查林丘在意之人的详细信息。 掌门留在原地从左边走到右边,再从右边走到左边,反反复复持续了许久。 虽说当今的风气开放,师徒恋也不算什么,但他们差得也太大了,林丘连松生的一个零头都没有,说老牛吃嫩草都有点…… “唉~”掌门长吁短叹了半天,最后只能顺其自然,毕竟他也不好人家的插手感情之事。 次日下午,所有的信息都摆在周栾面前,他神识一扫,便尽数收入脑海中。 何间与林丘是关系很好的玩伴,松长老在与他毫无接触的情况下对他的印象不好。 加上之前的情况,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争风吃醋,尽管这个词看起来和孤高清冷的松长老很不搭。 周栾没想到去了一趟枯荣殿,居然知晓了这样大的秘密。 后面一连数日,林丘都在松生的陪伴下被迫泡寒月池,多日的浸泡不仅没有让他适应,反而在不断加深他心中的害怕,甚至一度到了逃课的地步。 但无一例外会被抓回来,直到那天松生同众长老一起开会商讨今年宗门大比的情况,没空管他,他才有幸逃过一劫。 松生一走,林丘就立刻离开雪芽峰,一路火花带闪电赶到外门,他已经想好了,自己本来就是一个没什么天赋的人,既不聪明,也不勤快,待在师尊门下也是浪费他的时间与精力,不如替他找一位更合适的人选,大衍宗门内那么多弟子,难保不会有沧海遗珠。 师尊既然曾经帮过小何哥,说不定只要自己帮小何哥改变他在师尊那里的印象,师尊就能考虑收他为弟子。 这几天泡寒月池跑得林丘觉得自己都快升天了,刚刚开始就这样,不敢想以后还有什么酷刑在等他。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林丘顺利地找到何间的住处,这一次,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林丘犹豫着抬手敲了敲门。 过了有一会儿,院内才传来脚步声,伴随着“吱呀”的声音,门被向内拉开,是何间。 在这短短几天内,这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何间身上的气质也发生了相当微妙的变化,明明还是之前的模样,衣服也还是之前的那套衣服,林丘却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陌生。 来时的兴冲冲的林丘像被一盆冷水浇透了,他甚至无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这么明显的动作,何间不可能注意不到,但他笑了起来,用一种林丘熟悉的语气向他打招呼:“小丘,快进来坐。” 听见他说话,林丘的悬起来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跟在何间身后一起进入院子。 他仔细观察周围,发现除了何间房门口,放了一些东西,其他房间门口都干干净净,可上一次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一个房间住三个人,门口不可避免地会放置一些生活中常用的物品。 似乎是看出林丘的疑惑,何间主动解释:“他们都搬走了。” “这样啊……”林丘没有继续追问搬走的原因,他直觉与何间的变化有关。 “今天没有课程吗?怎么有空到这里来找我?” 说起这个,林丘立刻将心中那点怪异感抛诸脑后,跟何间说:“我想问问你想不想拜入松长老门下?” 何间惊得都忘记了接下来自己要做的动作,皱着眉头,两片嘴唇张合数次才发出声音:“松长老又要收新弟子了?为什么来找我?” “不是……”林丘垂头丧气地向何间讲了自己的打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师尊会选我,我的天赋不出众,甚至连普通也算不上,更不是那种能吃苦的人,这几天日日泡寒月池,冻得快死了。” 何间在林丘的讲述中,表情从疑惑,严肃,到意外,最后憋笑。 “松长老的想法岂是你我可以揣测出来的,他既然收了你,你自然有独到之处,更不可能轻易收我一个外门弟子。”这样天真的想法,任谁听了都会发笑吧。 何间生得俊俏,是一副十分正派的长相,棱角分明,眉眼锐利,是完全不同于林丘的另一种长相。 林丘也知道这个想法有些幼稚,但他这也是没办法了,自从开始泡寒月池,他什么办法都用了,好言好语地商量,大哭大闹,乃至最后的逃课,他觉得自己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现在小何哥这副样子,也完全没有体会到自己的痛苦,语气不由得委屈起来:“那我能怎么办,谁会愿意每天脱光了泡在冰水里,连晕过去都不被允许。我一点也没有体会到池水有什么煅体的功效,我只知道再泡下去我就要老寒腿了。” 林丘现在走路都觉得骨头缝里漏风。 “我又不像师尊那样修为高深,泡在冰水里和没泡一个样。”说着说着,林丘的眉毛都要耷拉到地上去了,满脸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样。 听到这里,何间脸上的笑意下去了一些,调整了坐姿,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松长老对你很上心呢,连泡寒月池都在岸边陪你。” 林丘果然上套了,主动纠正何间言语中的错误:“不是在岸边,师尊也和我一起下水,师尊的衣服还是一件法器,从水里站起来,一滴水也不会沾。” “原来是这样。” 何间的脸上的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住,师徒共浴,但只有林丘脱了衣服,他不死心地继续试探:“泡寒月池的同时应该还要干些别的吧,总不能只泡水,会不会是你其他地方做得有问题,才一直没有效果。” “应该不会吧,运行大周天的时候,都是师尊带着我运行的。” 何间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话语中甚至带上了急切:“怎么带的?” 林丘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何间,觉得他今天话怎么那么多,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说了就说了:“就是将手放在肩膀上,输入灵气,不过我一般后半段时间就冷得坐不住了,师尊会扶着我的腰或者背。” 其实是林丘自己受不住寒,拼了命地要往师尊怀里钻,但他不好意思说,便小小地润色了一下。 说到这里,何间就是再愚钝也该察觉到不对了,他看这毫无察觉的林丘,还在为泡冷水而担忧,对真正的危险毫无察觉。 何间没有证据,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勉强说一句:“那他还真是个好师尊。” 林丘说:“那你要不要试试,我以后可以经常邀请你去雪芽峰做客,说不定师尊和你多接触接触,他就会发现你的优点了。” 他还是不想放弃,努力做出最后的挣扎,其实心里已经不怎么抱希望了。 “好吧,我会去的。” “真的吗!谢谢你谢谢你!”林丘惊喜极了,上一秒还耷拉着的眉毛下一秒就扬了起来,那副高兴的模样,仿佛自己已经被逐出师门,过上平凡幸福的生活了。 沉浸在高兴中的林丘没有发现何间的脸色有些发白。 何间随便找了个借口送走林丘,再不走,他就要控制不住脑海中叫嚣的残魂了。 “你为什么要答应他,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去雪芽峰吗!不要接近浮岚道人!你简直是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你能有今天都是拜我所赐,不然,就凭你自己,修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飞猛进吗!你……” 第 13 章 尖锐,嘶哑,苍老的声音回荡在何间的脑海中,震得识海都在摇晃,何间凭借惊人的毅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倒下。 “富贵险中求,一直按部就班地修炼,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且,松长老收林丘为弟子,八成是心思不正,你没听见刚刚林丘的话吗,他们之间的举动,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的师徒该有的。” 第14章 “什么意思?”残魂冷静了一些,没有再继续歇斯底里地尖叫。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继续和林丘拉近关系,凭借松长老和林丘的关系,你还担心后续的修炼资源吗,他手指头缝里漏一点就够我们用很久了。” 残魂:“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何间:“以他的修为,在外门和在雪芽峰上,区别难道很大吗?” 残魂:“……” 这话是真的。 想通了这些,残魂重新沉寂下去。 其实林丘今天也要泡寒月池,但师尊不在,只要在师尊回来之前下一次水,伪装出泡过的样子就好了,宗门大比这么重要的事应该会讨论很久吧,还可以再休息一会儿。 远在议事堂的松生透过水镜看见林丘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心说:真是不懂事。 短暂的休息之后,众人继续商讨大比中的细节,尽量确保万无一失。这场会议持续到半夜才结束,松生回去的时候,林丘已经睡下了。 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又关闭,卧室内窗户紧锁,一丝风也挤不进来,只有朦胧的月色透过窗户流泻桌椅与地面上,窗纸上影影绰绰地映出一些轮廓模糊的影子,在松生踏入枯荣殿的一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少年似乎睡梦中也在为偷懒成功而高兴,睡的四仰八叉,舒坦得不行。 枯荣殿周围的夜晚总是静谧的,但雪芽峰很大,许多生活在这里,已经修炼成精怪的生灵并不像人一样需要在夜晚休息,昼伏夜出,或是经年不睡,一睡便是数年。 雪芽峰的主人从前游历四海,大多数时候,这里更像是这些精怪的地盘,只是最近来了一位新人,出于警惕与多方面的考量,他们的行动总是会避开他,躲在暗中观察。 虽然林丘还没有正式见过这些常住客,但他们大多已经在各种角落里好好打量过林丘了。 松生叹了口气:算了,睡都睡了。走到床边替他掖了掖被子,身影转瞬之间化作乳白色的烟雾消散在空中。 次日林丘手中提着准备好的礼物,径直去丹鼎苑找赵师兄。 马上要宗门大比了,所有人都在积极准备,林丘也不能落后,他要为自己找几个靠谱的结盟伙伴,他认识的人不多,这位心地善良的赵师兄算一个。 赵玉京在丹鼎苑似乎是个很神秘,存在感也很低的人,林丘光打听他的住处就花了半个时辰,等找到那里,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那是一处僻静之地,一座建构潦草的木屋坐落在河边,周围只有林丘刚刚过来时的一条十分狭窄的小路,是长期为人踩踏形成的。河流虽然不宽阔,但湖水颜色极为暗沉,深不见底。 周围只偶尔有几声鸟类发出的短促啼叫,林丘艰难地涉过灌木丛生的小路,身上不可避免地带上些草叶,头发也被树木的枝杈勾出几缕头发,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 走到木屋门前,他抬手轻轻敲门,指关节和木头碰撞,发出“咚咚咚”的闷响,等了许久,门内也没有任何动静。 “不在家吗?”林丘喃喃自语,“那就等一会儿好了。” 现在距离天黑还有好一会儿,林丘将手中的礼物放在门口,如果实在没等到赵师兄,只能将礼物单独留在这里了。 林丘心说:可惜没有添加上赵师兄的联系方式,不然就可以通过传音耳扣随时联系了。 干等着林丘很无聊,他蹲在颜色幽深的河流边,随手拾起脚旁的一块石头往下丢,湖面泛起道道涟漪,一圈一圈往远处扩散。 高大树冠外圈的叶子被阳光染得金灿灿,迎风摇摆,“哗啦哗啦”地响,林丘像被放置在河边的望夫石,眼巴巴地等着远游之人归来。 金色在树冠上转了一圈,林丘也没有等到赵玉京,他抬头望望天,已经泛起黑色了,过不了多久,不用等到回雪芽峰,天就会完全黑下来。 “看来只能回去了。” 林丘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随着舒展的动作,骨骼发出“咔咔”的声音。 他沿着来时的小路往回走,不出所料,天很快便完全黑下来,林丘说起来是个修士,实际上身体素质就是一个普通人,若是在平坦的大道上走夜路还行,在这满是灌木与大树的林间走就有些困难了。 林丘努力睁大眼睛观察四周的景色,口中不断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本以为有一条小路,只要沿着路走问题不大,然而林丘在小路上走了许久也没有看见出口,他心中的不对劲越来越浓烈,几乎让他举步维艰。林丘伸出双手在周围摸索,只能摸到无处不在的草木,他分辨不出差别来,但心里清楚,八成是走岔了。 天越来越黑了,起初还能就着月光看见一些东西,现在连月光都看不见了,完全被高耸入云的树木遮盖,林丘行走其下,宛如一只只敢在夜间悄悄行动,体型小巧的草食性动物。 他心中更加慌乱,周围的树木,草丛都越来越高,脚下的枯枝落叶也愈发地厚,一脚踩下去,能完全没过小腿,林丘敢说,如果自己倒在这里都不会有人发现。 他努力地回想来时的方向,凭着感觉往前走,但事与愿违。 林丘无力而慌乱地站在一棵树下,周围是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脑海中充斥着纷乱繁杂的思绪:师尊看我没回去,应该会来找我吧,这种密林之中,最容易出没各种凶残的妖兽,万一,万一师尊还没找过来就被吃掉了怎么办? 他惊惶地扶着树,缓缓瘫坐在厚厚的枯枝落叶上,树叶发出被压碎的脆响,几乎淹没蜷缩在地上的少年,他将冷汗密布的额头埋进环绕于胸前的臂膀,在夜晚浸人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林丘的意识已经模糊,一只巨大的黑影从他的身后慢慢走来,忽然,它鼻尖轻轻耸动,果断地掉头离开,再香的猎物也得有命吃才行。 类似的场景在这个夜晚不断上演,直到一条银白色的巨大蟒蛇隐匿在枯枝落叶中,目标明确地爬直游向那个大树地下不起眼的身影。 那双墨绿色的竖瞳直勾勾地盯着林丘,细细的尾巴尖沿林丘的小腿盘旋着往上,贴着细腻白嫩的皮肤不断往里伸,林丘被这种阴冷粘腻的触感吓醒,一睁眼便是一条巨大的银白色蟒蛇低头看自己,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也依旧闪着光芒,大得像灯笼。 林丘一瞬间被吓得几乎魂飞魄散,身体由于恐惧而剧烈地颤抖,想要挣扎,才发现自己腿上缠绕着巨蟒的尾巴尖,动弹不得。 “啊啊!啊!别吃我!啊啊啊啊!别吃我!我还不够你塞牙缝,呜呜呜……” 巨蛇眯眯眼睛,张着血盆大口,似乎真的准备吃掉林丘,巨大的恐惧之下,林丘几乎丧失了求饶和逃跑的勇气,大脑一片空白,指尖冰凉,就像是天敌对猎物的克制,呆呆地瘫坐在原地,眼眶中蓄满了大颗大颗的泪水,无意识地顺着脸颊往下流。 银蛇身体一顿,又把嘴巴合上了,缓缓凑近林丘的脸颊,林丘看着眼前巨大的蛇脑袋越来越近,恐惧在心中节节攀升,最后眼睛一翻,吓昏了。 银蛇盯了一会儿晕倒在地上的人,最后伸出蛇信子将他脸上亮晶晶的眼泪尽数卷入口中,一滴也没有遗漏,然后将他悄悄送出去。 现在天色其实不算很晚,只是在林中才显得格外暗,加上林丘心中慌乱又恐惧,才生出已至三更半夜的错觉。 雪芽峰上的松生正在书房看书,一刻钟过去,翻了一页,又过了一刻钟,松生几乎要忍不住用神识探查林丘的情况,只要悄悄的,不让林丘发现就好了,这样他就不会和自己闹脾气。 就在这时,一道灵光传入松生的耳朵,书房中的身影瞬间消失,下一秒已经出现在林丘所在的房间,房间内二位发现林丘的人和医者自觉给松生让出一条路。 床边的医者主动上前解释:“病人惊吓过度导致昏迷,除此之外,只有一些皮外伤。我们是在丹鼎苑后面的林子外发现他的,应该是无意间迷路被好心人送出来了,不过现场并无第二人的痕迹。” “我知道了,你们回去休息吧。”松生留下三袋灵石作为谢礼,随后将林丘带回枯荣殿。 三人看他们走了,立刻拿起床上的袋子,一摸那沉甸甸的分量嘴上就有些压不住笑了。 枯荣殿卧室。 松生把抱在怀里的林丘放在床上,刚刚的医者只来得及进行简单的清理,林丘身上还有不少小树枝碎叶子,头发十分凌乱,身上的衣服也脏兮兮的。 松生丢了一个除尘术过去,然后把林丘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换上干净的,最后把重新变得干干净净的林丘塞进被窝。 半夜,林丘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已经回到熟悉的卧室,立刻穿上鞋,也顾不得穿上外衣,就冲出卧室,一出去,看见大厅里没有师尊,便径直往书房去。 一推开门,师尊果然在那里。 第 14 章 第15章 林丘还没走到松生跟前就开始手舞足蹈地比划:“师尊,你都不知道,我今天看见了多大的蛇,是一条银蛇,它嘴一张能吃下五个我,太可怕了,我一下就吓晕过去了,对了师尊,是您来救我了吗?” 松生说:“不是,没有找到那个救你的好心人。”看见林丘这副有活力的模样,他也放心不少,本来还担心他留下什么心理阴影,现在看来,完全没有。 “太可惜了,要是知道他是谁,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现在是三更半夜,松生催促林丘赶紧回去睡觉,林丘说:“我睡不着。” 林丘满脸谄媚地靠到松生胳膊上,期期艾艾地说:“师尊,你,你能不能,把那个……” “好好说话。” “师尊,我能不能不泡寒月池吗?我泡得骨头都漏风了。” “修炼一途没有捷径可走,你现在不努力,以后便要吃苦,现在努力了,以后就少吃苦,这苦,你迟早是要吃的。” 林丘赶忙说:“那我以后再吃,师尊,我本来就不够聪明,也不是个能吃苦的人,与其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师尊再去收一个聪明伶俐能吃苦的弟子,比如小何哥。” 松生的脸冷下来把扒在自己身上的林丘拂下去,说:“你是这么想的,你就不怕我偏心,把东西都留给另一个弟子吗?” 林丘一看好像有戏,立刻开始表明立场:“我绝不会嫉妒他,和他争的,我只要当一个普普通通的修士,活个百来年就好了,不管师尊想这么对他好,我都绝不反对。” 松生的脸色更难看了,直接偏过头去,几乎要压不住声音里的情绪:“你回去休息吧,很晚了,这件事,以后再说。” “那泡寒月池的事呢?”林丘还惦记着。 松生指出利害:“你现在断掉,之后就要重来一遍,之前受的苦便都不作数了。” “没事的,我愿意,师尊。”到那个时候,说不定师尊已经有新的优秀弟子了,还是抓住当下最重要了。 松生的脸色平静下来,淡淡地说:“那就如你所愿。” “谢谢师尊!”林丘美滋滋的道了声谢,安心回房间睡觉了。 次日,林丘心情大好,拿着自己的积蓄跑到集市上,准备好好奖励一下自己,庆祝自己迈出脱离苦海的第一步,顺便买点礼物给大师兄和小何哥。 没错,他们也是林丘的拉拢目标,尤其是大师兄,一旦拉拢成功,那必然是如虎添翼。 集市热闹非凡,一眼望过去几乎都是大衍宗的弟子,也是,大衍宗周围的商贩几乎都靠大衍宗生活经营。 有林丘从街头逛到街尾,再从街尾逛到街头,竟也有了一些意外收获,临近宗门大比,有不少小贩都在贩卖丹药,武器,这些都是常规的,但令林丘没想的是,就连门内部分弟子的相关信息也属于可贩卖物资。 他怀着好奇的心理买下一份,翻开目录,位居榜首的便是大师兄周栾,目光下移,林丘甚至看见自己的名字,并且排位相当靠前。 林丘迫不及待地翻开第一页,然而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周栾,大衍宗大师兄,修为高强,文武双全,家底丰厚,出身冀东,年龄600+。 林丘:“……” 他不信邪地又翻开自己那一页——林丘,松生长老亲传弟子,修为低微,家底丰厚,出身小叶宗,年龄19。 林丘:“……” 骗子,要么是一些人尽皆知的消息,要么就是胡编乱造,林丘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家底丰厚了,浪费三块下等灵石。 真是便宜没好货。 不过,“冀东”二字倒给了林丘一些启发,既然要拉拢,那总要拿出点诚意来,林丘没什么钱,买不了很贵重的礼物,那就只能从心意方面下手了。 林丘从前读过不少关于风土人情的书,这些书不像功法一样枯燥,记载了许多有意思的东西。 冀东民风含蓄,表达好感不会直接诉诸口头,而是通过各种有特殊含义的物品来表达,不同的物品代表了不同含义。 林丘走到一家玉石店,对掌柜的说:“我要一块能送给来自冀东之人的玉器。” 老板捋着胡子,仔细回想一遍冀东的风俗,问:“小友想要表达怎样的感情?” 林丘坚定回答:“自然是表达亲近之意,越近越好。” “越近越好……那是送给男子还是女子呢?” “男子。” 老板面不改色,继续询问:“那人的修为是高于你还是低于你?” “高于我。”林丘觉得有些奇怪,但老实回答了,老板一定比他自己更了解冀东的风情。 “我知道了,小友稍等。”老板转身从一个货架上拿出一个表面刻着两只鸟类的盒子,放到林丘面前打开,里面是一对玉佩。 “此乃鸳鸯佩,最适合表达亲近之情了。” 林丘干脆地把玉佩包下来了,也不管现在是什么时辰,直愣愣地就跑去找周栾,献宝似的把玉佩双手捧到他面前。 “大师兄,我给你买了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周栾还没打开盒子便大概猜到里面可能出现的东西,盒子上的那对鸳鸯实在是太显眼了,他的脸上一瞬间划过错愕。 林丘完全没有发现,还在兴冲冲地向周栾解释:“店老板说这是一对玉佩,我应该拿右边的,因为我的修为比较低。” 周栾的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安静而耐心地看着林丘,但手却没有任何要伸出来的接过礼物的意思。 林丘也慢慢意识到了这一点,说话的声音慢慢低落下去,他问面前看起来和蔼可亲的大师兄,问:“大师兄喜欢这个玉佩么?” 周栾垂下眼眸,看看林丘,又看看玉佩,在林丘忐忑的目光中回答:“这是一件很不错的礼物。” 听见大师兄这样说,林丘的漏掉的底气又吸回来一些,拿起玉佩就想往周栾手里塞,生怕他拒绝。 周栾起初手就那样自然地垂落在身侧,小幅度蜷起,林丘一手拿玉佩,一手抓周栾的手掌,将玉佩放进他的手心,然后手动把周栾的五根手指折到掌心里。 林丘放手前不放心地叮嘱道:“我要放手了,拿好了,大师兄,别松手啊。” 周栾从头到尾就说了那一句话,然后就默默地看着林丘忙活,收下玉佩以后继续笑着看他,林丘见他收下礼物,心里也多了几分底气,跟周栾说:“大师兄,宗门大比的时候,你能不能照拂照拂我,我也不要什么名次,只要不受伤就好了,可以嘛?” “你既然都把东西塞到我手里了,拿人手短,我岂有拒绝的理由?” “大师兄最好了,我最喜欢大师兄!我就知道大师兄会帮我。” 周栾被他闹得头疼,便说:“我这里还有一些事务要处理。” “好的好的,我这就出去,不打扰师兄了。”临走还不忘把装玉佩的盒子放下。 外面已是余晖漫天,路上稀稀落落地走着几个人,插科打挥的声音被风揉散了落在山间,林丘脚步轻快地行走在山间的石板路上,嘴里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发丝在风中飘扬,搭配上一副上好的皮囊,着实引人注目。 原来走在林丘身后的一位橙衣女子上前拍拍林丘的肩膀,笑吟吟地问:“道友是修那一道的?宗门大比的盟友可找到了?若是没有,不如和我一起啊。” 林丘婉拒:“在下修合欢道,盟友刚刚已经找到了。” “这么巧,我也修合欢道,道友看起来很面生啊,我来大衍宗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我是今年的新弟子。” 那女子陡然瞪大了眼睛,惊诧地说:“你是松长老新收的弟子!”今年合欢道就收了一个,大家都知道是谁。 “看来师姐应该已经知道在下的名讳了,只是在下还不知道师姐的名字呢。” “我姓钱,名纺山。” “钱师姐。” 钱纺山用手掩住嘴唇,低声询问:“真是太巧了,你的盟友方便透露一下吗?是你自己找的还是松长老替你物色的?” 合欢道弟子的盟友基本上都是自己平日里的双修搭子,都是出双入对的,不是两个,也会是四个六个或更多,很少出现单数的情况。 “是大师兄,我自己去找的。” 钱纺山心中惊讶,转念一想又觉得合理,拍着林丘的肩膀大加赞扬:“不愧是松长老看上的弟子,一出手就是高质量修士。” 这下合欢道可要扬眉吐气了,那么多人没能拿下的大师兄让合欢道的人拿下了,这不得狠狠地打其他道的脸。 钱纺山吃到一个大瓜,现在是恨不得张八张嘴,让消息插上翅膀飞出去,飞到那些平时瞧不起合欢道的人耳朵里。一想到那些人得知这个消息会出现什么表情,她就想笑,看向林丘的目光越发赞赏。 林丘在钱纺山满怀期望,仿佛看着一位合欢道新星升起的眼神中越走越快,越走越远。 第16章 第 15 章 林丘回到雪芽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他沿着蜿蜒的路慢慢往上走,经过水池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那条会说话的大尾巴鱼不在,到了大门口,门上的辅首也不见了踪影。 林丘奇怪道:“都去哪儿了,怎么一个都不在?” 高空上悬挂着一轮弯月,云朵缓慢地飘散聚拢,形状变幻莫测,使得原来如白练般的月华也黯淡下来。雪芽峰上格外寂静,连一丝风都不存在。 林丘顾不得被露水打湿的石阶,匆匆忙忙地往上走,枯荣殿大门紧闭,林丘忐忑地站在门口,这个时间早就错过正常的授课时间了,不知道师尊会不会责罚他。 一想起那个黑漆漆的戒尺,林丘就心里发怵。 犹犹豫豫地,林丘缓缓推开一条门缝,门缝中出现了一些花纹——绣在布料上。 林丘头皮一紧,下意识想把门合上,但一股无形的力量制止了他的动作,门缝里仿佛卡了一块砖头一样,无法合拢。 他深吸一口气,认命地把门推开,低头乖巧地说:“师尊,我回来了。” 林丘的目光在松生手边迅速转了一圈,心中窃喜,没有拿戒尺。 松生没有让林丘进去,而是站在门口,面容冷淡地质问:“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林丘的心还没完全放下就又提到嗓子眼,他眼神乱飘,说:“我去集市玩了,忘记了时间。” 不知为何,林丘莫明地没敢提起大师兄,只说是自己贪玩的缘故,而松生似乎也没有发现端倪,责问几句就让林丘进去了。 也是,师尊怎么可能一天到晚都把精力放在自己身上,这种小事完全不值得师尊费心。至于责骂,林丘完全没放在心上,他自己骂人比师尊骂人难听多了,师尊到底是文化人,只会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 不过在师尊面前,他还要维持好自己的形象,修炼方面指望不上,其他方面还可以努努力。 因此,林丘听完松生的训斥之后表现出了一副痛定思痛,真心悔过,就差竖起手指对天发誓了。 虽然天色已晚,但枯荣殿内依旧灯火通明,林丘的小桌子上放着他的晚饭。 林丘心中惊喜,没想到这么晚了,师尊还给他留了晚饭,临睡前还能吃口热乎饭,眼见师尊已经坐下,伏在案上写字,林丘乐颠颠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吃饭。 吃完饭,他向松生礼貌挥手告别,这么晚了,师尊肯定不会再进行授课了,这也是为什么林丘最近晚归的次数越来越多。 洗漱完,林丘美美地裹着小猴被子准备睡觉。 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拉拢了大师兄,不用听师尊上课,还在外面玩了半天。 次日,天边蒙蒙亮,林丘已经穿戴整齐出现在厨房,正满头大汗地和一锅肉作斗争,说来奇怪,他已经炒了小半个时辰,这肉却完全没有要熟的迹象,他平时也是个会做饭的,不说做得多好吃,平均水平也是有的。 林丘加大火力,口中念念有词:“快熟啊,快熟啊,要饿死了!” 他平时可不会起这么早,半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饿得睡不着觉,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明明在集市上已经吃了不少东西,回来又吃了晚饭,怎么会饿呢,真是奇也怪哉。 林丘脑海中一边想着,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止。 厨房外出现一道高挑的身影,左手提着一个被菜塞得满满当当的篮子,修长有力的右手放在门上,微微一用力,门便被推开了。 林丘听见动静,偏过头一瞧,是师尊,是林丘从来没见过的模样——袖子被襻膊紧紧束起,露在外面的小臂攀爬着数根青筋,手上提着一个装满菜的竹篮子,上面还沾着一些新鲜的泥土,一眼望去,仿若一位生活在凡尘之中的普通青年。 林丘放下手里的锅铲,说:“师傅,你来了。” 松生将篮子放在地上,走到林丘身边拿起锅铲翻炒锅中的肉。 林丘自觉地站到旁边,把位置让出来给,伸着头往锅里看,没过一会儿,那锅肉就熟了。 “怎么会这样?我刚刚炒了那么久都没熟。” “火焰要用灵力催动才可以炒熟。”松生解释道,“你去把菜洗了。” “好。”林丘乖乖洗菜。 洗完分门别类地放在松生手边的台子上方便拿取。 松生的动作很熟练,林丘还是第一次看见师尊做饭,平时起得晚,看见的都是成品。随着松生的动作,香气逐渐充盈整个厨房。 林丘眼巴巴地待在旁边等饭吃,肚子饿得咕咕叫。 松生冷不丁开口问:“怎么今日起得这么早?” “啊?我饿的睡不着觉,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昨日吃了很多东西。” 松生皱眉:“以后少去吃路边卖的东西,没有营养还不干净。”他明显对外面卖的东西十分排斥。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而且我身体很好,不会出问题的。” 松生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呵”,往锅里放了一些八角桂皮,反问一句:“你身体好?” “我一年到头感冒发烧的次数屈指可数。” 松生无情地反驳他:“正常的修士根本不会生你说的这些病,你体质的问题还要一段时间才能解决。” 还要一段时间,林丘咂摸了一会儿,到那个时候,自己还在不在师尊门下都说不定,便对松生说:“其实不解决也没关系,活个一两百年我也很满足了,师尊不必太费心思。” 普通也是一种幸福,林丘一直都很会随遇而安,这和他生活的环境也有密切的联系。 小叶宗周围居住着许多凡人,小叶宗门内也没有很厉害的修士,生活环境受到俗世影响,更像是普通的人间,所以林丘一直认为当不成厉害的修士也没关系。直到来了大衍宗,林丘才切实地感受到修士对于长生和大道的追求有多么狂热,不难想象自己若是也生活在这种环境中,一定会和这些修士的想法一样。 松生说:“出去待着。” “啊,这么突然,那好吧。”林丘茫然地睁大眼睛,愣愣地回答。 兴许师尊是嫌弃自己在厨房里待着碍手碍脚吧。 林丘心里还惦记着锅里的肉,没走远,就在厨房门外的台阶上蹲着,嗅闻从门缝里逃逸出来的丝丝缕缕的香气,简直要把他的魂都勾走了。 不知道那是什么肉,还要用灵力催动火焰才能炒熟,林丘扒拉着自己身上那一小点点灵气:“炒个菜应该够吧。” 外面的晨风带着些许寒意,林丘把自己缩成一团,像一颗地里黄的小白菜,垂头丧气:“饭没吃饱,身上都不热乎了。” “进来吃饭。” 一道黑影从台阶上腾空而起。 “来了!” …… 宗门大比越来越近,林丘的计划稳步推进,自他给赵玉京赵师兄送去礼物不久后,赵师兄就回信表示自己愿意和林丘同行,至于何间那边,林丘还没来得及去找他,他就主动来找林丘了,林丘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立即答应了下来。 至此,林丘想要拉拢的人便全部到齐了。 只待宗门大比开始。 …… 大衍宗一干弟子聚集在广场上,整整齐齐地按照不同道系排好队伍,最上面的掌门口若悬河地介绍今年大比的规矩,两边依次坐着各位长老。 “……简而言之,今年的大比是进入一个小型秘境,各位长老在里面藏匿了许多金珠,根据获取的难易程度,不同的金珠上会标注不同的分数,难度越大,分数越高,最后取前五十位进行擂台赛。各位不用担心,此次大比,绝不会伤及性命。” 擂台赛是宗门大比一贯的形式,大家都很熟悉了,今年的区别就在于秘境探索。 长老讲话结束之后距离大比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弟子们散开队伍找到自己的队友,开始探讨此次大比。 林丘一行人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聚集在一起,虽然地方是挺隐蔽的,但大师兄和林丘这两个人的身份摆在这里,很难不引人注目。 钱纺山用胳膊肘戳戳身边的打扮得像个花孔雀的男子说:“我没说错吧,他们两个是一队的。” 花孔雀看得眼睛都不眨:“还真是,这也太给我们合欢道长脸了。不过林小师弟长得还真不错,等以后他们分开了,我愿意献身安慰他。” “林师弟不喜欢女子,那我只好勉为其难地去安慰大师兄了哈哈哈哈哈哈!”钱纺山笑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对啊,大师兄也不喜欢女的。” 旁边其他队伍的人看见这两个笑得像大呲花的人赶紧往旁边走两步,离他们远点。 “他们四个人中,居然还有一个外门的杂役弟子,真不知道怎么混进去的。” “听说是林师弟儿时的玩伴,舔着脸主动凑上去的。” “我都打听过了,这个人用了点特殊手段,就是……” 第17章 “咦~难怪呢,真肮脏。” 众说纷纭,在其他人讨论四人的时候,这四人也在互相观察,说起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周栾和林丘的腰间戴着的玉佩一看便是一对,加上林丘修合欢道,很难让人不多想,不过,按照何间对林丘的了解,林丘应当对周栾没有这方面的情谊。 第 16 章 赵玉京的想法于何间截然相反,他一眼便注意到那对玉佩,又不动声色地上下观察了一遍何间,将目光转回林丘身上那块合欢道的弟子牌上,心中发出一声嗤笑:“胃口可真大,想一口气拿下三个人,不怕撑坏了自己。” 赵玉京在心中盘算:这三个人里,周栾大概率是持观望态度,若有好处,便和林丘在一起,而那何间,主动往林丘身边凑,无非就是为了他背后的资源。只有林丘,是个修为既不高,脑子也不好使,还十分贪心,空有一张好皮囊的蠢货,脸可不能当饭吃。 何间修为不高地位也是四个人中最低的,心中又有自己的打算,便沉默着没有说话。 林丘看见周栾戴上了那块玉佩,很是高兴,眉眼弯弯地和他说话,周栾身为大师兄,长期处理各种食物,接触不同的人,心思八面玲珑,林丘和他说话不知不觉便放松下来了。 二人说话,周栾也顾及着赵玉京和何间,没有冷落他们:“第一次见二位师弟,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林丘小鸡啄米:“对对对,和大师兄说。” 何间闻言笑道:“大师兄说笑了,能和大师兄同行,是我的荣幸,只希望能在此次大比中从大师兄身上学到些东西。” 赵玉京心说:虚伪。 大比正式开始之后,四人随着大部队进入秘境,诸位长老面前的水镜也开始浮现秘境中各个地方的影像,可供众长老随时调用,此外,所有人的分数排行也会出现在一块巨大的石碑上,实时变动。 各个道系都有自己的热门选手,譬如剑道许陆商,器修单娥,文道周栾等等。不过并非是每个人都只修一道,像大师兄,除文道之外还兼修剑法,赵玉京主修丹道,但也会一些鞭法。 这种形式的大比,考验的是弟子们的综合实力。 四人原本是一起进入秘境的,谁知落地之后,四人却被随机分散在不同的地方。 林丘站在原地呆若木鸡:“……”这下完蛋了,进来之前林丘有多兴奋,进来之后林丘就有多伤心,不知道这个秘境有多大,若是面积很大,讲不好等结束了都遇不到他们。 不行,不能就这样被动,他掏出传音耳扣,为了方便联系,他们四个已经互相加上联系方式了。 短暂的寂静过后,一阵风吹过,带起一片枯黄的落叶,在空中打了一个旋儿,摇摇晃晃地落在地上,除此之外,无事发生。 林丘认命地把传音耳扣收起来。 他环顾四周,是一片看起来十分普通的竹林,从长度上来看,也没有生长几百上千年,土地上冒着几个笋尖,周围还散布着一些落叶,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寻常。 林丘小心翼翼地走,直到出去了也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竹林外面是一片巨大的湖,一眼望不见边际,湖水幽深不见底,林丘沿着岸边走了许久,周围的景色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他蹲在岸边,往里面丢了几块石头,咕咚一声便消失在湖水中。 “这湖这么大,难保不会有什么大水妖,还是换个方向吧。” 林丘掉头重新走进竹林,他沿着与大湖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直到又一次看见那片平静的湖面。 “难道这片竹林其实是一个小岛?我被困在岸上了?” 林丘在在岸边做了一个标记,然后沿着岸线一路前进,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再一次看见自己做的那个标记,此时,他终于能够确定,这里真的是一个湖心岛。 外界松生面前的水镜中正是林丘的身影,这个竹林内不仅没有妖怪,反而还有一个高分金珠,这此金珠之所以获取十分困难,正是因为处在具有众多水妖的湖中。 但林丘直接降落在了这里,也就省去了进来的那一步,某种程度上称得上幸运二字。 掌门看见就坐在松生身边,看见林丘的位置,还笑呵呵地对松生说:“松长老,你这小弟子运气不错,一降落就是一个这么好的地方。” 松生:“……”他更希望林丘一直待在这个小岛上,不然,光靠他自己在秘境中探索,肯定待不到三天,拿不到高分不说,还会受伤。 “他修为低,平安就好。” 掌门只当他在自谦:“哪儿的话。” 水镜中的林丘已经转身走进竹林继续探索了,那颗金珠并不难找,就放在一块石头上,十分显眼。林子不大,林丘找了几圈没有别的发现便又回到水边。 林丘已经基本上猜到为何此处会有一颗高分金珠了,难点定然在来回的途中,也就是面前这片一望无际的湖水之下。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赵玉京突然从水中冒出来,他远远地向林丘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下水啊?吃下避水丹就能在水下呼吸了。” 一个白瓷瓶子被丢到岸边,咕噜噜滚了几圈最后落在林丘的脚边,林丘捡起瓶子倒出一颗仔细观察,又用鼻子嗅嗅,发现确实是避水丹,大喜过望,立刻塞进嘴里,然后便迫不及待地跳进水里,呼吸非常顺畅。 这里距离赵玉京还有一段距离,水下视野受限,林丘生怕遇上水怪,拼命地往那边游,赵玉京见他过来,露出一个笑,眼中尽是贪婪,藏匿在水下的细长鱼尾因为兴奋而加快摆动速度。 林丘的双眼蒙着一片桃粉色的雾气,对“赵玉京”的鱼尾视而不见,用一种依赖的语气问他:“我们要怎么出去啊?” “赵玉京”牵着他的手往水下游去,说:“水下有一个隐藏的传送阵,我带你过去。”声音中带着古怪的咕噜声,手指间生长着透明的蹼。 林丘不疑有他:“好。” 水下确实有一个传送阵,一阵白光闪过,二人出现在了一处沙滩上,林丘抬头,发现岸上不是竹林,高兴地去牵“赵玉京”的手,“赵玉京”反手钳制住林丘,一个翻身压在他身上,然后以压倒性的力量控制林丘的四肢。 “赵玉京”湿漉漉的头发不断地往下滴水,一些随着动作垂落在林丘的脖颈和脸颊上,一些落在沙滩上,沾满了沙土,他的眼珠因为兴奋而泛起猩红色,眼角控制不住地浮现出细密的鳞片。 林丘感到很奇怪,问:“赵师兄,你为什么压着我?” “赵玉京”答非所问:“你好香。”好香的血气。 “为我孵化子嗣吧。”你的血,一定能养出强大的后代。 他在林丘茫然的眼光中吻上去,林丘还没来得及反抗,嘴中便弥漫开一股血腥味,是“赵玉京”咬破了舌头,他迷乱而疯狂地吮吸着,随着血液被林丘吞下,他的眼神愈发朦胧恍惚,脸颊两边泛起潮红。 就在他的手开始不自觉地往“赵玉京”身上攀附之时,伴随着一声怒喝,压在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赵玉京”心有不甘,被从林丘身上撕下来的时候,手中还紧紧地攥着林丘的衣服,以至于林丘上半身的衣物几乎完全被扯开。 察觉到赵玉京的修为高于他,鱼妖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跑,被赵玉京一鞭打在身上也丝毫不敢停留,他本想追上去,但看着脚边一团糟的林丘,他还是选择现把林丘处理好。 秘境外的松生脸色稍霁,再晚一步那条鱼妖就要往林丘身体里产卵了,还好真正的赵玉京及时赶来。 旁边的掌门和月长老也放松下来,虽然这种情况处理起来不难,但如果真的发生了,林丘揣着一肚子鱼籽出来,那身形多少会发生一些变化,到时候人那么多,传出去未免有些难看。 赵玉京蹲下来,躺在地上的林丘幻术虽然解开了,但血液带来的催情与模糊意识的效果却没有褪去,意识十分混乱,甚至没有发现眼前的赵玉京已经换了一个。 林丘看他许久没有动作,便睁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喘着气问:“赵师兄?” 赵玉京伸出手试图为他整理衣物,但当手接触到林丘滑嫩细腻的皮肤时,他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喉头攒动,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两点粉嫩挺立的红樱上。 赵玉京想:他不是本来就想拿下我吗,说不定现在的情况也是他故意的,故意让自己落入这种境地,然后借着鱼妖之手故意勾引自己,我想做的事,也只是顺着他的意罢了。 没错,就是这样。 赵玉京取代了鱼妖,继续做着与鱼妖同样的举动。 舌是滑的,软的。 赵玉京闻到他口中呵出淡淡的香,不浓,要凑得极近才能闻到,但偏偏十分好闻,勾得他忍不住更加用力地吮吸,直到林丘因为窒息而不住地拍打他的肩膀才松开。 “呼……呼……呼……”林丘闭上双眼,大口大口地喘气,胳膊也无力地落在地上。 第18章 赵玉京此时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做什么,难以置信地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正在大口喘气林丘,微微张开的嘴巴,还能隐约看见鲜红的舌尖。 第 17 章 赵玉京看着林丘喘气的模样,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捂住他的口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因为窒息缺氧而眼眶中蓄满泪水,直至泪水满到溢出,顺着脸颊两边滑落,他才慌乱地放手,仿佛刚刚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他看着手心,湿漉漉,亮晶晶的。 秘境外,松生面无表情地看着水镜,一旁的月异欢月长老倒是十分高兴,认为林丘果然是个修合欢道的好苗子,三两下就拿下了赵玉京,这赵玉京在丹道上虽然算不上顶尖,但也称得上十分优秀,就是性格太过孤僻,鲜少与外人交流,平时也没什么朋友。 这样的人,三两下就被林丘拿下了,可见他确实十分有手段,说不定被鱼妖迷惑也在他的计划之中,原来要费大力气才能通过的湖泊一下子就出去了。 月长老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脸上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林丘被这么一捂,神志越发混乱,赵玉京心中慌乱,三两下给林丘随意整理了一下仪容便背着他离开沙滩。 林丘眯着眼睛伏在赵玉京肩头,那股淡淡的,勾人的香随着呼吸掠过赵玉京的耳垂,飘散到鼻尖,又轻又痒。 赵玉京一忍再忍,最后终于没忍住,皱着眉头,压低眉眼,恶声恶气地对林丘说:“你再乱来我就把你丢在这里。”仿佛林丘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林丘睡得迷迷糊糊,被他说得一愣,声音低低地反驳:“可我刚刚什么也没做啊……” 还没等赵玉京接话,林丘就又继续说:“好吧,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然后用偏过头轻轻地蹭赵玉京的脖子,仿佛他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伴侣,正在安抚自己无理取闹的恋人,宽宏大量地原谅了他毫无由来的怒火。 不知赵玉京心中究竟是何种想法,竟然真的就这样被林丘的三言两语安抚住了,尽管他的眼神和下撇的嘴角看起来很不耐,但他的的确确没有再说出要把林丘丢下之类的话了。 赵玉京背着林丘一路向前,这片秘境就目前的情况看来有相当的面积,他走了许久都没有出现第三个人。林丘在休息过后也恢复了神志,但依旧无法清晰地想起刚刚发生的事。 既然已经休息好了,林丘也不好一直赖在人家身上,便主动从赵玉京的背上下来。 赵玉京又恢复成了那副冷漠孤僻的模样,将身边的林丘视若无物。 月长老对此十分不屑,心中嘲笑:刚刚被迷得找不着北,这会儿又装作无事发生,年轻人啊,就是拉不下面子承认自己的心意,非要等到其他人来抢才知道担心。 掌门回想起之前周栾告知他的情报,用眼神的余光去瞟松生,没看出什么来,心里忐忑得很。 按照周栾所说,松生应当对林丘有意,但水镜中发生的种种又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林丘和赵玉京很有可能是一对,那这样的话…… 掌门思来想去,决定先试探试探:“松长老,这个姓赵的孩子虽然看起来性子冷僻了些,实际上还算热心肠。” 松生只说:“不见得。” 掌门心中一凛,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将水镜切换到周栾那边,这可是他未来的接班人,至于林丘那边的事,还是让松生自己去操心好了。 掌门将目光重新转移到水镜中,镜中的周栾正在与一只榕树妖斗法,此妖体型巨大,榕树独木成林,树冠宽广,周围很大一片区域都是它的控制范围,稍不留神就就被偷袭。 周栾已经与这榕树周旋许久,只待一个时机便能将其斩于刀下,这场对峙已然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拼的就是心性。 他没有急于求成,而是耐心地等待,在一刻钟之后,那个时机终于到来,周栾果断出手,剑光闪过,辅粗壮的树干被纵向剖开一个裂口,原本用来装妖丹的地方已然空空如也。 失去了妖丹,榕树妖的修为几乎折去九成,再也无法动弹。 周栾将妖丹收好,这枚妖丹气息平和,有凝神静心,净化神魂的功效,对修炼十分有益。 他观察一圈周围的环境,此妖盘踞一方,周围几乎没有其他妖物生存,已然没有什么探索的价值了,是时候该离开了,不知道林丘现在怎么样,他修为不高,别是出了什么事。 大比虽然保证不会使弟子失去性命,但妖族手段千奇百怪,其中一些手段会让人生不如死。 周栾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按照自己来时的方向继续前进。 在周栾走后不久,地面轰然塌陷,何间满身尘土地从地下爬出来,尽管狼狈,但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他顾不得收拾自己,随便找了一个方向便匆匆离开此处。 直到找到一处入口被藤蔓遮挡的山洞,简单地检查过一遍山洞之后,他才敢放松地倚着石壁休息。此方秘境处处都有宗门的水镜术监视,这就意味着,何间体内的残魂若是不想被发现,那就得老老实实地缩着,一句话不说,一点动静也别闹出来,否则,便是在大衍宗众长老的眼皮子底下闹事。 这是一个极其难得的机会,就在刚刚,何间得到了藏匿在榕树根系之中的一种修炼神魂的功法,在接触到的一瞬间,所有内容直接如河流入海般灌入他的脑袋,有了它,日后便有了摆脱残魂的可能。 何间心里很清楚:虽然这个残魂给他提供了许多帮助,但归根结底,他是想夺取自己的身体,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他自己。 就在何间仔细计划自己日后的修炼之时,一只冰凉湿润,略显苍白的手掀开洞口的藤蔓,何间瞬间绷紧了身上的肌肉,眼神警惕,锐利如刀,割向洞口。 藤蔓被缓缓掀起,外界的光透进来,何间看见一张十分苍白的面孔,似乎刚刚从水中出来,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发梢的水珠不断滴落在地上。 来者背着光,何间过了几息才看清,不禁意外地叫出来:“林丘?!你受伤了吗,脸色这么差。”说着,何间从地上站起来往林丘身边走,看起来十分关切。 “林丘”也难掩欣喜,快步向何间走去,还没来得及说话,便缓缓倒在地上,逐渐化作一条腹部插着匕首的无面鱼妖。 何间面不改色地剖出他的妖丹收入囊中,这只妖受了伤,幻化出的形体十分拙劣,何间一眼便分辨出他并非是真正的林丘。 这时,外面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没等何间抬头,熟悉的声音便传入他的耳中:“小何哥!我终于找到你了,太好了!” 何间被惊得动作一顿,随即放松下来——是真正的林丘。 林丘率先进入山洞,赵玉京紧随其后,看见地上躺着被剖开腹部的无面鱼妖,脸色一白,吓得后退数步。 赵玉京冷哼一声,对林丘说:“不认得它了,这不就是之前那只鱼妖吗?” 林丘把脑袋转过去尽量避免看见地上的尸体,小心翼翼地绕到何间身边,说:“小何哥,你有没有受伤啊?我很担心你。” 何间对他笑着摇头,注意到林丘和赵玉京都是衣冠整洁的样子,心中后悔:早知道就该先把自己收拾一下,现在这样狼狈,在某种程度上也反映出自己技不如人,在林丘心里的印象分可能就要降低了。 林丘其实并不关心这些,毕竟他自己就是一颗小趴菜,哪儿还有资格嫌弃别人。 林丘正想好好检查一下,何间就把刚刚剖出来的妖丹放进林丘手中,说:“这个给你。” “为什么?” “我们许久未见,我一直没能给你准备一份像样的礼物,这枚妖丹品阶不低,正好合适,上面的血迹我已经擦干净了,不脏的。” 林丘连忙说:“我不嫌脏,你既然给了我,我一定好好保管。”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仿佛是几十年未见的友人,心中有无数体己话要说,完全忘了身边还有一个赵玉京。 “行了,还要说到什么时候?现在是宗门大比,有什么事不能等到出去再说。” 何间仿佛是现在才注意到赵玉京,连忙向他道歉:“赵师兄,都怪我一时心急,只顾着和林丘说话了。” 赵玉京听着这话就感觉怪怪的,不过他也不是个愿意吃亏的,顺着何间的话就往下说:“知道就好,赶紧收拾收拾上路。” 林丘见不得小何哥被赵玉京这样恶声恶气地对待,连忙挺起胸膛挡着他前面,指责赵玉京:“你对他那么大敌意做什么?他只是关心我,又没做错什么。” “你……哼!”赵玉京睁大了眼睛看着林丘,“好,你好得很!” 没见到这个姓何的之前,他还会趴在自己背上撒娇,对着自己的耳朵吹气,蹭自己的脖子,一看见这个姓何的就立马翻脸不认人,事事都向着他,自己连一句话也说不得,真是猪油糊了心!也不知道这个姓何的到底哪里好,值得他这么偏心。 第19章 作者有话要说: 乱七八糟的事情终于处理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能多写尽量多写吧,再过一段时间就要期末了,到时候又忙得要死[爆哭] 第 18 章 赵玉京用力一甩袖子,转过身去,索性不再看他们二人,眼不见心不烦。 林丘看何间身上脸上都是灰尘,便要带着他去找一处干净的水源清洗一下,二人相互搀扶着离开山洞,赵玉京隔着一段距离缀在后面。 林丘心里还惦记着周栾,四个人里,只有大师兄现在还是落单人员了,周栾宽慰林丘:“大师兄是我们四人中修为最为高深的,想必不会有问题,况且,想和大师兄同行之人不会少。”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林丘反而担心起周栾和别人组队,不要他了,嘴角耷拉下来。 赵玉京见此毫不客气地发出一声嘲讽意味十足的笑。 林丘修为低,耳力不好,没听见,但何间确实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也很明白,这就是故意嘲笑自己,他只当听见,继续和林丘说话。 何间不认为赵玉京能比得过自己,一来自己和林丘自幼相识,二来,赵玉京此人嘴太硬,说不出什么好话,林丘有是个单纯的性子,这样下去只会徒增误会。 因此,他并未将赵玉京放在眼中。 只是,自己这样做难免有玩弄林丘感情的嫌疑,何间心里不可能一点愧疚都没有,只能在日后找机会弥补他了。 “小何哥,前面有小溪,我们去那里吧,那里挺平坦的,地方也大,正好天快黑了,可以修整一下。” “好。” 这场宗门大比要持续三天两夜,来之前松生就给他准备了露营要用的东西——便携式帐篷,注入灵力就能按照使用者的心意变大变小。 林丘身上的灵力本来就少,所以一般会随身携带灵石来补充,这款帐篷有一个卡口,把灵石放进去就不用人为注入灵力了。 林丘把帐篷调整到可以躺下三个人的大小,对何间说:“小何哥,我们住这个吧,这个方便。” 这话正合何间的心意,果断地答应下来。 林丘又转头看向不远处倚靠在一棵粗壮树干上的赵玉京,虽然他对小何哥说话有点不客气,但他毕竟照顾了自己一路,林丘还是惦记着他的好,既然他不愿意主动低头,那就让宽宏大量的林丘主动去找赵玉京好了。 他主动将维持队伍内各成员和谐关系的任务揽到自己身上。 赵玉京垂眸看着面前满脸堆笑的人,心中缓缓浮现四个字:水、性、杨、花。 “赵师兄,我们晚上睡一个帐篷好不好。”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修为低微,需要靠睡觉来休息吗?”前半段话赵玉京故意提高嗓音,远处正在擦脸的何间仿若未闻,“再说了,谁乐意跟你睡在一起。” 林丘难以置信:“你!不愿意就算了,浪费我一番好心。”这个人说话也太难听了,怪不得在丹鼎苑没人愿意和他交朋友。 天色暗了下来,林丘与何间收拾好东西准备进帐篷睡觉,关帐篷前林丘探头看了一下那棵树,已经没有赵玉京的身影了。 两个人并排躺在帐篷里,黑漆漆的,林丘什么也看不见,加上又累了一天,很快便沉入梦乡。 在林丘熟睡之后,何间睁开双眼坐起来,全无睡意,盘腿坐在林丘身边开始打坐修炼刚刚得到的那本功法。 在凌晨,天蒙蒙亮时,何间结束打坐,吐出一口浊气,眼底划过一丝笑意,然后便起身走到帐篷外面开始晨练。 一日之计在于晨,何间每日都会在日夜交替之前起床,为的就是吸收那一刻的精纯灵气。 不久后林丘也起来了,二人很快上路,继续寻找金球,临走前,林丘在周围逛了好几圈也没有找到赵玉京的身影,只好自己先走了。 在大树顶端轻盈地站在一片树叶之上的赵玉京,就这样看着林丘在下面如无头苍蝇一般打转,没有任何要动身的迹象。 在一路过关斩将之后,他们在一片散发着浓郁酒气的湖泊边遇见周栾。 此时已经过去一日半了。 林丘欣喜若狂地跳到周栾身上,两条胳膊绕着周栾的脖颈,像只挂在大树上的树袋熊。 “大师兄,终于又找到你了!” 这段时间林丘一直担惊受怕,虽然有何间陪着,但何间的修为也并没有比自己好很多,二人同行,不过是两只菜鸡互相慰藉罢了。 现在有了大师兄,林丘一下子就变得安全感满满。 “大师兄,我好担心你会不要我,和别人组队。” 周栾单手托着林丘的屁股说:“真是没良心啊,一见面就这样揣测我,这可太伤大师兄的心了。” 林丘说:“大师兄真好,都是我的不是,等我出去之后给大师兄赔罪。” 隐匿在暗处的赵玉京眯了眯眼睛,心说:见一个爱一个。那姓何的以为自己一枝独秀,现在大师兄来了,他最好收一收那点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还有林丘,这种滥情之人就该被关起来好好责罚,否则之后抬着那张无辜的脸到处拈花惹草。 周栾将林丘放到地上,精准地朝赵玉京的方向喊:“赵师弟何不下来,地上总比树上好走。” 赵玉京本来也没想过要瞒过周栾,听他一喊便闪身到林丘身边。 林丘看见他又想说话,又不敢说话,欲言又止,好在此时周栾开口了:“赵师弟藏在林师弟看不见的地方,他会担心的。” 赵玉京见林丘不住地用眼睛的余光瞄自己,心平气和地说:“我下次注意。这片湖为何有如此浓郁的酒香。” 面对他的转移话题,周栾没有戳穿:“这湖中的水妖甚爱美酒,若是将美酒倒入湖中,他就会交出金球,越醇厚的酒,分数越高。” “谁来秘境会带酒啊,看来这个金球是拿不到了。” 林丘自己平时都不喝酒,更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带酒了。 “这是平和的方法,当然也有不平和的……”周栾话中未尽之意大家都懂。 何间说:“我曾获得一件隐匿气息的法器,或许能不惊动水妖拿到金球。” “什么样的法器?” 何间拿出一个样貌平平无奇的鱼线。 周栾面露惊讶,他竟然几乎察觉不到这件法器的气息,即便它就在眼前,且距离如此之近:“这倒是件不错的法器。” 赵玉京原来有些不屑的表情也收了回去。 “将线缠绕在身上就行,我之前已经在里面储存了足够的灵气。” 四人准备好便跳入水中,湖水中含酒量过高,放眼望去,几乎看不见绿色,也没有其他水族生活的痕迹。 赵玉京一马当先,水性最好,灵活得像本身就生活在水中一样。 林丘想起赵玉京建在水边的房子,看来他经常下水。 水下的视野模糊不清,众人的神识也受到限制,浸泡在浑浊的池水中,四人的联系只靠那条纤细的鱼线牵引,越往下,来自水妖的威压便愈发沉重。 林丘游着游着,突然感觉脚脖子不太对劲,似乎被什么东西缠绕住了,使劲蹬了几下腿,没能挣脱,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一会儿,什么也没看出来。他伸手去摸,依旧一无所获。 林丘后背发凉,正想伸手去扯离自己最近的何间,还没来得及伸手,一股巨大的拉力从脚踝传来,林丘的身体陡然下沉,没等众人做出反应,他便消失在视野中,原来系在林丘身上的线轻飘飘地浮在水中。 那东西动作太快,林丘只感觉到周围的景色迅速划过,化作一片模糊的光影,紧接着,巨大的眩晕感袭来,林丘的身体一阵失重,跌落在一堆碎石上。 “嗷!” 林丘吃痛地蜷缩成一个球,摔得头晕眼花,皮肤与石头接触的地方擦出许多细碎的小口子,鲜红的血液渗出,染红了石头。 他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林丘吃力地用胳膊支撑着自己坐起来,露出被刮出好几道小口子的白嫩脸蛋,较大的伤口还在不断往外渗血珠子,林丘一边随意地用袖子擦擦脸,一边紧张地观察四周。 他目瞪口呆地仰头,头顶居然是天空,可刚刚自己明明是被拉向湖底,更奇怪的是,天空出现了晚霞,入水前外面还是中午。脚下是一片戈壁,沙石混乱地散布在地上。一阵阵的风携着卷曲的风滚草吹向远方,血红的晚霞滴落在大地上,满眼皆是猩红。 荒凉,孤寂,呜呜的风声叫人不寒而栗。 看来此处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 眼下林丘孤身一人,除了依靠自己也没有别的办法,况且,掌门都说了,不会有性命之忧。 他安慰好自己便果断起身,不论如何,此处应当还在秘境中,哪怕自己出不去,三天一到,大比结束,所有弟子都会被统一送出秘境,不可能一直被困在这里。 林丘在夕阳下艰难前行,所过之处留下一串脚印,风无休止地吹着,不多时便掩埋了他留下的脚印。 第20章 前进,前进,夕阳沉没,世界一片漆黑,林丘走了许久,周围的景色都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沙石和偶尔经过的几株风滚草。 第 19 章 林丘从身上撕下一条布料,压在一块脑袋大的石头下,然后继续前进。 天色漆黑,林丘难以辨认方向,只能不停地往一个方向奔走,步履不停,不知是因为周遭太过昏暗,还是林丘确实在前进,而非原地打转,他再没有见过那条布料。 越来越冷了,温度急剧下降,已经到了人体难以抵御的地步,林丘催动体内为数不多的灵气驱散寒意。 体力耗尽之后,他选择在一块石头边靠坐着休息。 林丘疲惫地喘气,口鼻呼出白色的雾气,眉毛与睫毛上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在意识即将陷入黑暗之际,面前的空间被锋利的剑刃骤然划破,周栾的身影从裂缝中探进来,果断抓住林丘的胳膊将他拉了进去。 一阵强烈的眩晕过后,林丘和周栾降落在一处湖水中,周栾御剑而行,背着林丘往湖中心的小岛上去——那是最近的落脚点。 出了那诡异的地方,接触到正常的温度,林丘终于缓了过来,转着脑袋看了一圈,越看越熟悉,惊叫道:“这不是我进入秘境的地方吗!” 早知道就不出去了。 “这里你来过?” 听见周栾说话,林丘赶紧往他身边爬两步,担忧道:“来过,大师兄你没事儿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周栾躺倒在地上,胸口一起一伏,说:“我没受伤,只是有些脱力,休息休息就好了。”劈开空间需要巨量的灵力,这几乎抽干了周栾,后来的御剑飞行更是他强撑着挺过来的。 “这里没有什么妖物,总算可以安心休息了。” 林丘这段时间也受了不少苦,当即和周栾并排躺在地上休息,剩余的时间也不多了,两个人干脆直接等到大比结束传送出去。 出去的时候,二人发现他们还算是留的时间比较长的,有些倒霉蛋一进去就遇见一个比自己强大的妖兽,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这个秘境长什么样就出来了。 喜提三日假期。 大比结束之后,众人会有三日的休整时间,这三日诸位长老也会召开会议商讨此次秘境探索的不足之处,以便下次进行改善。 三日之后,擂台赛就正式开始。 林丘和周栾一起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十分狼狈,没来得及多说两句,就被掌门和松生分别领走了。 林丘累得很,一回到房间就想往床上躺,还没到床边就开始脱衣服。 松生轻声说:“花园里新建了一个温泉,去那里泡一泡吧,放松放松。” 林丘眼睛一亮:“好!” “直接过去就行了,东西那里都有。” 温泉是露天的,四周与地面贴着白色暖玉,热气蒸腾,周围白雾飘散,林丘把身上破了许多小口子的衣服往地上一丢,便迫不及待地跳进去,砸出一个大水花。 热水包裹全身的那一刻,林丘感觉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舒服地发出一声喘息:“啊~” 一放松下来,林丘整个人都昏昏欲睡,没多久就趴在岸边睡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靠近林丘,松生褪去外衣,解开头发,毫不犹豫地踏入温泉之中,水面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他走到林丘身边,靠着池壁坐下来,距离很近,松生伸出素白修长的手指,手背上青筋蜿蜒,林丘脸上的伤口被拂过,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松生的目光一寸寸扫过林丘裸露在外的皮肤,有些地方因为磕碰而变得青紫,与周遭的莹白形成剧烈反差。 林丘对这一超出师徒距离的举动毫无察觉,依旧趴在岸边睡得酣畅。 松生的手从林丘的脸颊转移到后颈,不容置疑地掐着他,逼迫他仰起头,接受来自师尊的吻。 林丘从睡梦中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开始挣扎,四肢胡乱地踢,溅起一片水花。原来扣着他后颈的手缓缓上移到他圆溜溜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没入水中,环住林丘的细白的腰肢,以一种毋庸置疑的姿态将他名义上的徒弟扣在怀里。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举动,但就在林丘将要清醒的临门一脚,他却对这个年轻的弟子使用幻术,叫他在这个注定不会被记住的梦境中对自己百依百顺。 林丘的目光混沌起来,挣扎的动作停止,松生更加肆无忌惮地将林丘的上半身按在岸上,然而林丘的下半身还在水里,这样并不舒服,他想抬腿,却被身前的人紧紧控制住。 皮肉相接,毫无顾忌,清醒与混沌,成熟与青涩,松生身上流畅的肌肉线条极具爆发力,岁月未曾在他的容颜上留下痕迹,但周身的气度确实骗不了人的,这是一具绝对成熟的躯体。 离得越近,松生越能闻到林丘身上那股淡而悠长的香气。 林丘不会换气,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他白嫩软弹的脸蛋由于窒息颊涨的通红,小鹿一般清澈的眼眸蓄满泪水,轻轻一眨,便无助地才眼角滑落。 “唔……嗯呜……” 窒息催动林丘体内本能的求生欲,一双手在松生背后乱抓,终于,在他错觉自己快要死去的前一秒,松生松开林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狼狈地张着嘴呼吸,瘫软地躺在地上。 二人皆是浑身湿透,长长的墨发凌乱被温泉水浸湿,凌乱地贴在后背,胸口,肩膀,手臂乃至对方身上,纠缠不休,雾气蒸腾,虽模糊了二人的神情,却平添一份暧昧。 林丘喃喃自语,几乎在用气音说话:“疼……疼……” 发泄之后,松生重新变得冷静自持,像一个正经的师尊关心徒弟那样问:“哪里疼?” “腰,硌得疼。” 林丘被托着屁股抱起来,虽然他穿着衣服的时候看起来是个清瘦的少年郎,但那衣袍之下,掩藏的是一身莹白细腻如脂膏的皮肉,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肉几乎要从松生的指缝中溢出。 松生的眸色变暗。 这里没有林丘穿的衣服,松生便把自己的外衣罩在林丘身上,抱着他走回卧室,松生用灵力蒸干了怀中人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给他整整齐齐地穿好里衣塞到被子里。 随后,松生离开房间,直接往已经关闭的秘境中去。 他站在林丘降落的那个小岛上一言不发。 良久的沉默之后,脚下这座小岛发出低沉的声音:“你过来干什么?我可什么也没干。”一副死了老婆的模样。 松生笃定地说:“他是被你拉进那个地方的。” 岛有点急了:“这个……我就是好奇,谁知道他居然摔一下就摔伤了,这也不能全怪我,谁让你手上那么多好东西,舍不得给他用,把他养成这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不能全怪我,再说了,我一直盯着呢,不会让他真的出事的。” 好东西舍不得给林丘用——这纯属是无稽之谈,别的事情松生不在乎,可在这件事上,他觉得很有必要澄清。 “歪理,此事须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 “你说的都对,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这里没什么好东西,前段时间才被搜刮了一通,你打死我,我也没好东西给你了。” “现在没有,以后会有的,下一次你褪的壳,便给我做为此次的赔礼吧。” 岛生怕他反悔,立刻答应下来:“你只要这个?行行行,不能反悔!” 他的壳虽然是好东西,外面的人倾家荡产未必能求得一个,但对他自己而言,这并不是什么珍贵的宝物,毕竟活的时间不短了,隔一段时间就会自动掉落的东西没什么好珍惜的。 这件事说完了,岛也松了一大口气,有心思和他打听林丘的事了。 “他看起来很小,你是什么时候找到他的?你怎么不带他回十万大山看看,那也是他的老家,说不定更有利于他的成长,像他这种羸弱的小家伙,不适合在外面待着,一不小心死了怎么办,而且就他那样,顶多活个两百年,睡几觉就没了……” 松生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岛迟钝的第六感终于发挥作用,意识到不对劲,闭上了嘴。 这个事其实也不能怪他,他常年沉睡,不与人接触,脑子一根筋,有啥说啥,仗着自己皮糙肉厚打不死,更是没想过要改。 岛思索片刻,对松生说:“再见,你先去看着他吧。” 它看人族告别的时候都会说这个话,说了人就会离开,心中沾沾自喜:我真是聪明。 松手:“……”他懒得说话。 看着松生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岛立刻伸出四肢站起来,这座长满竹林的小岛发生剧烈震动,并随着震动不断上升,露出掩藏着水下的巨大龟壳——这座小岛,只是他露在外面的冰山一角罢了。 随着他的脑袋浮出水面,他的真身才真正揭晓——一只玄武。 “我得赶紧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他们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 第21章 另一边,周栾也在休养生息,强行劈开空间的消耗远比他告诉林丘的要多得多,恐怕这次擂台赛,他也不能参加了。 不过,那又如何,宗门大比对他而言只有锦上添花之效,此次救下林丘,来日便能多得松长老一些关注,这毫无疑问是值得的。 周栾可不是那种默默付出的人,他这次做出了牺牲,就一定要让林丘知道,只是这话,不能由他自己来说。 第 20 章 那日之后,松生像个没事人一样,一切如常地当师尊。林丘也一如既往地迟钝,什么也没有发现,在这段休息时间里找到了自己的伙伴们,了解分散之后的事情,得知他们一切顺利,才安心下来。 令林丘意外的是,何间的排名居然也进入了前五十的行列,林丘为此很是高兴,这就意味着,此次大比之后,何间有极大概率会进入内门,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会得长老青眼。 擂台赛第一日。 广场上划分出五个区域,按照排名选出前三者分别担任三个区域的守擂人,剩下两个区域作为复活赛区。 林丘与张修,封丹曲一起坐在台下,他们三个都是新入门不久的弟子,进不了前五十也正常,重在参与。 比赛尚未正式开始,周围已经是人声鼎沸,按照门规,宗门内禁止弟子进行赌博等类似的事情,但总有人能钻空子,林丘也跟着众人下注,他手头钱不多,只押了何间,赵玉京二人。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林丘回想着那些热门选手的名字,没几个是他认识的,但意外的是,何间的名字居然也在一定范围内引起了讨论,有不少人认为这是一匹黑马,也有人认为他是借助某种手段钻了空子才进入前五十,毕竟这种形式的大比是头一次,有漏洞也正常。 擂台赛的对手抽签上台,被打败之后再进行复活赛。 林丘还是第一次看这种比赛,聚精会神地盯着擂台。他的视线在选手之间转了一圈,没发现周栾的身影们,便问:“大师兄这么不在?” 封丹曲说:“听说是受了伤,不能参加比赛了,你居然不知道,你们在秘境中不是一起的吗?” “大师兄说没事,我后来也去看他了,没看出什么端倪。” 张修插嘴:“一定是大师兄怕你担心,才故意瞒着你。” 说到这封丹曲可就要打起精神了:“你和大师兄进展到那一步了?” 林丘感觉莫名其妙的:“什么哪一步?” “还装,我们不是朋友吗,你瞒着别人也就算了,我们你也要这样见外吗?太伤我的心了。”说着说着,封丹曲就开始掩面假哭。 林丘满头问号:“你们在说什么?我真不知道。” 张修和封丹曲看实在问不出来,便放弃了继续逼问,转而把注意力放到比赛上。 何间抽到的对手是第二名,他一登台,林丘立刻听见周围开始交头接耳。 “就是他,那个外门杂役弟子。” “不知道能不能赢,他这把要是赢了,我待会儿就去下注。” “你还别说,长得真不错。” “说不定是靠着什么下作手段才进了前五十,我听说他是松长老新收弟子林丘的童年玩伴,林师弟顾念旧情才帮衬了他,根本不是他自己有实力。” “真是龌龊啊。” 众说纷纭,林丘也不可能去堵上别人的嘴,只能默默听着,祈祷何间用实力让这些人闭嘴。 擂台上,何间缓缓走到第二名的对面,那是一位浑身腱子肉的黝黑青年,手上缠绕着数圈铁链,链条尽头是表面布满尖刺的铁球,随着他发动灵力,流星锤从地上漂浮至空中,寒光凛凛。 不知道何间作何感想,反正林丘是很担心。 “何间对战留刻圧,开始!” 随着裁判发出指令,留刻圧迅速冲向何间,速度之快,与他的体型完全不匹配。何间却不慌不忙,仅仅转了一下身子便躲了过去,几招下来,台下众人便看出何间的身手完全不输对面的留刻圧。 在场的几位长老也有些喜出望外,没想到外门之中还出现了这样的沧海遗珠。 林丘正看得起劲,忽然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一回头,是一张有些阴郁的面孔。 林丘有些惊讶:“赵师兄,你不是要参加擂台赛吗,这么混在观众里面?” “你原来知道我要参加擂台赛啊?我还以为你心里只装得下那个姓周的。”也没等林丘做出反应,赵玉京就继续说道,“这种擂台赛都是给你们这些资历尚浅,或者没什么成就,想要争取长老们青眼的弟子用的,对我来说,意义不大,没看周栾也没参加吗?” 林丘反驳:“大师兄是为了救我受伤了,根本不是因为这个。” “着急了,呵。”赵玉京看挑眉看着林丘,无声地说说了句“蠢货”,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林丘认他的口型了,气愤地转过去不再看他,这个人尽会用恶意去揣测大师兄。 被他这么一打岔,何间的比试都已经结束了。 啊啊啊!可恶! 错过了这一次,下一次就要等这五十个人全部比完才轮到何间了。 “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林丘大声说:“比你好看!” 这本是林丘的一句气话,但赵玉京的脸色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把上半身往林丘那边凑,问:“他比我好看吗?” “当然比你好看!” 赵玉京没忍住追问下去:“哪里比我好看?” “当然是脸,不然还能是那里?”林丘白了他一眼,尽问一些没头脑的问题,“我不想再继续和你说话了,我要去找小何哥。” 一边说着,林丘就一边起身离开,走之前还不忘和张修,封丹曲告别。 张修和封丹曲自赵玉京来了以后就自觉远离,将空间让给他们两个,坐在旁边看似在看比赛,实则竖起耳朵专心致志地听二人谈话。当赵玉京问出那句“他比我好看吗”,激动得互掐腰子。 现在林丘离开了,原地留下一个面色不佳的赵玉京,二人一对眼神,一致认为想要吃到一线瓜,就必须付出代价,虽然这位赵师兄看起来很不好惹,但封丹曲已经想好对策了。 封丹曲给了张修一个眼神,示意他待会儿配合自己,然后深吸一口气,以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挪到赵玉京身边,挤出笑脸问:“赵师兄和林师弟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 赵玉京瞥了她一眼,或许是觉得她是林丘的好友,不像那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不能闹的太难看,因此他心平气和地对封丹曲说:“没有在一起。” 张修一看居然真的行,立刻开始承担辅助的职责,夸张地惊讶道:“居然还没有在一起吗?我看你们刚刚的相处的样子,还以为是道侣之间闹别扭。” “是吗?” “没错!林师弟那么抢手,你可要赶紧哄哄他,不然万一被别人哄走了可就不好了,比如大师兄,还有刚刚那个叫何间的。”封丹曲嘴上说着,眼睛还仔细观察赵玉京的神色,“你瞧我这嘴,不会说话,赵师兄就当没听过,我们先告辞了。” 说完,封丹曲拉着张修就跑,活像是后面有恶鬼索命。 赵玉京面色阴沉紧绷,缓缓吸进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来,来回三次之后才勉强恢复正常的脸色,大步流星地离开观众席。 走在路上,他还在心中怒骂林丘:勾引他一个不够,还要三个,即便是合欢道也不该同时勾引三个人。 被妒火扭曲后的赵玉京像因醉酒而意识朦胧之人,意识不到此时此刻的自己与平日里的自己相差甚远,潜藏在道德背面的种种恶劣挣脱舒服,牢牢着占据主体。 脸颊的肌肉紧绷到抽搐,赵玉京紧紧咬住后槽牙。 他在心中排列出所有恶劣的品行,将它们一一贴在林丘身上——贪心,骄纵,虚伪,滥情,愚蠢。 这样的人,只会浪费别人的感情。 他要去做那个奉献者,替所有即将被他蛊惑之人承受这份苦难,如果林丘的所作所为,真如自己设想的一般,那他将采用特殊手段将他绑回去好好教训一番。 对于不听话的孩子,疼痛是最直接,最迅速,也最有效的方法。 没错,是这样。 赵玉京这样告诉自己。 他停下脚步,抬眸远眺,前方是何间与林丘。 “小何哥,我押了你赢,赢回来好多灵石,我就知道你可以,我下一把还押你!”林丘字里行间皆流露出喜悦。 “我会努力的,下一次,你还会来看吗?” 林丘给何间打包票:“我会的,我一定会来看你!” 其实来不来都好,来了,何间借机表现一番,不来,更有理由让林丘心生愧疚。 何间心里有很多想法,好坏都有,但林丘对此一无所知,还在他耳边一口一个“小何哥”叫得亲热。 他的视线落在林丘身上,忽然想起在雪芽峰的那个晚上,那一夜他来去匆匆,事后也没有仔细回想,现在突然从记忆中翻出来,才发觉那好得惊人的手感清晰得仿佛上一秒自己的手才从那里拿下来。 第22章 “……下一次……请你去……客。” 林丘的清澈活泼的嗓音逐渐飘远了,随着风中落叶一同摔碎在何间恍惚的视野中。 不,不对,他何间喜欢的是女子,并不好龙阳,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是因为雪芽峰这个地方太让人印象深刻了而已,不是因为什么别的东西,现在讨好林丘,哄着他,也只是为了他背后潜藏的资源。 他一错不错地看着林丘:这件事是我不对,我日后一定补偿你。 林丘兴致勃勃地计划着邀请何间去雪芽峰的事,说得口干舌燥,何间却只呆愣愣地站着,不说话,表情也恍恍惚惚的。 “小何哥?小何哥?” “我会补偿你。” “什么补偿?” “啊……没什么,是我走神了……可能是太累了吧。” 林丘点点头:“也是,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第 21 章 赵玉京默不作声地看着何间离开,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之后的几日,林丘都没有在比赛现场看见赵玉京。 林丘没有错过何间的第二场比赛,早早地到了现场,何间在台上稳定发挥,台下林丘恨不得摇旗呐喊,不过周围也有不少人看好何间这匹黑马,反倒显得林丘没那么激动。 何间顺利地击败对手,走出场地之后就直接往林丘所在的方向走去。 “小何哥辛苦了,快来坐坐。”等何间坐下之后,林丘神秘地问何间,“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猜猜是什么?” 何间认真地思索片刻,回答道:“莫非是小丘为我准备了礼物?” “不是,我昨天回去和师尊说过邀请你去雪芽峰做客的事了,他说他很期待你过去。” 林丘笑得合不拢嘴,之前师尊对何间的印象不好,好在他这次大比争气,在众长老面前好好露了一手,让长老们看见了他的潜力,经此一役,小何哥肯定会摆脱外门杂役的身份,顺利进入内门。 为了防止小何哥被别的长老收走,林丘急匆匆地计划让他们两个见一面,说不定这次做客之后,自己就再也不需要每天辛辛苦苦地上课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师尊那样天赋异禀的,每天学不会就算了,还要时不时受罚,这对咸鱼来说简直是地狱。 还有大师兄,正好借着大师兄的搭救之恩邀请他去雪芽峰,既然大师兄和小何哥都去过了,那怎么能缺了赵师兄呢,赵师兄也帮了他很多忙啊。 听见大衍宗修为最高,德高望重的长老很期待见自己,何间应该很高兴才对,但不知为何,何间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当初决定要与林丘拉近关系的时候,何间就设想过现在这种情形的出现。 因此,他惊喜地反问:“真的吗?那我真的是太荣幸了。” 何间看林丘似乎还有话要说,做贼似的看看左边,看看右边,发现似乎没人注意自己,但还是不太放心,抓住何间的手腕,拉着他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林丘的表情很严肃,何间看着他,也不自觉地认真起来,他听见林丘说:“小何哥,接下来我说的事你一定要认真对待。” 何间点点头:“好,你说吧。” “你去雪芽峰的时候,我会正在上课,到时候我会顺势让你进去一起旁听,你就到我身边坐下,然后我上课中途一定会出现回答不了的问题,这就是你展现自己的机会!你一定要好好把握,争取给师尊留个好印象,哪怕不能让他收你为徒,也要反衬出我的愚钝,让师尊对我失望,然后把我赶出师门!明白了吗?” 何间:“……”只见过争着抢着要拜在松长老门下的,像林丘这种削尖了脑袋要被赶出师门的还是头一次见。 林丘着急地捅咕他两下:“没明白吗?那我再说一遍,这次要听好了,你去雪芽……” 何间看他真的准备再说一遍,连忙打断施法:“我听懂了,不用再说一遍。但是,小丘,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宗门之内若是有松长老看得上的人肯定一早就被收走了,那里还轮得到我。而且,松长老即便是收我为弟子,也未必就会把你赶出师门。再者,你被松长老收入门下之后多少人关注你,你一旦被逐出师门,那些人会怎么想?” 尽管何间接近林丘是带有目的的,但这并不代表他对林丘一点感情也没有,快乐的童年时光,还有两家的交情都做不得假,他尽量和林丘分析清楚利害关系。 林丘的气势弱了下去:“我不在意别人怎么想,那只是一段时间而已,我可以像赵师兄那样,找个没人打扰到僻静之处生活,尽量不与人交往,等风声过去再出来,没人会一直关注我的。” 何间语重心长:“人言可畏。” 他在当杂役这段时间里,收到过不少冷待和白眼,这张可以称得上俊俏的脸给他带来的,不仅有来自异性的爱慕,还有同性的嫉妒。他不想为这些事费心,便拒绝了向他表白心意的女子,也尽量避开那些看不惯自己的人,尽量努力修炼。 不过,不是每个人的努力都会有结果,尤其是在外门这种大家都混日子的地方,没有结果的努力,只会被嘲笑,他们会聚集在一起找自己的麻烦,不需要任何理由。起初他无力反抗,只能被迫接受,后来有了残魂的帮助,他才从中解脱出来。 何间不希望林丘以后也落入这样的境地。 “先去了再说吧,说不定事情发展得像我计划得那样顺利呢?”林丘想象着何间描述的那些悲惨的未来,浑身打了个寒颤,这确实是值得思考的问题,但这动摇不了林丘想要被逐出师门的心,在师尊手底下待着也是天天受罚,不如搏一搏。 “事不宜迟,不如今晚就去雪芽峰吧,雪芽峰灵气浓郁,你去了还有助于修炼呢,好为接下来的比赛做准备。” “这样会不会太急了点,我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呢?” “你准备好你这个人就行了,不需要准备别的,就这么说定了!” 林丘愉快地返回枯荣殿,途中绕路去了菜市场买点菜。 原本懒洋洋地挂在门上的辅首看见他手里拎着的菜,眼睛都瞪大了,大声叫起来:“你这是准备干什么?” 林丘被他吓了一跳,回答道:“当然是做饭,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做饭了?” 林丘矜持地说:“我的朋友要来这里做客,作为主人家,我得有些表示。” “我说呢,我还以为你要把这些没营养的东西做给浮岚长老吃,以此展示你对他的一片孝心。”辅首模仿起一个徒弟对师尊满怀感恩,用抑扬顿挫的语调抒发情谊的样子,“真是吓我一跳。” “师尊不是一直都没有吃饭的习惯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做了饭就准备让你师尊在旁边干看着。” “那你说怎么办,师尊买的那些菜我都做不熟,我能做熟你又嫌没营养。” 辅首翻了个白眼:“想不出来,你自己解决去,我又不是他徒弟。” “……” 林丘提着菜去厨房了。 他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没想出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 “算了,边做边想吧。” 林丘从橱柜里翻出各种调料,虽然师尊买的菜他做不熟——不知道是不是买的,上次看见师尊提着一篮子菜,菜上的泥巴都还很新鲜,像是从地里刚挖出来的——但调料还是可以用用的。 林丘撸起袖子,在厨房热火朝天地干起来,得赶在上课之前把菜做好,要是为了何间的事耽误上课,说不定师尊的印象分就要掉下来了。 许久没做饭了,林丘起初还有点手生,炒了一盘菜就熟悉起来了。 “红烧肉,尝一块。嗯!好吃,看来我的手艺并没有退步多少。” 林丘放下筷子,将做好的八道菜放在保鲜柜里。这个柜子表面刻录了阵法,放在柜子里的菜可以维持在放进去的状态很长时间。 松生回来的时候,看见林丘正在刷锅,又闻见厨房里饭菜的味道,皱起眉头问:“饿了吗?” “我不饿,是小何哥晚上要来,我给他做了一些菜。” 松生把手上的菜篮子放在地上。 “放在哪里,我看看。” 林丘继续刷锅。 “在保鲜柜里。” 松生走过去拉开柜门:“你晚上吃这些会饿。” “不会吧,我做了八个菜呢。” “你还在长身体。” 林丘听乐了:“师尊,你是不是活的太久,所以觉得我特别小。我早就过了该长身体的时候。” 松生摇头:“你先出去,厨房我要用。” 林丘乖乖出去。 不久后,松生开始给林丘上课,林丘在心里数着时间,按照计划,何间应该快到了。他心里惦记着事,听课格外容易走神。 “……林丘,林丘!” 松生喊了几遍也没让林丘回神,一弹指,一道冰冰凉凉的灵气打在林丘额头,林丘被凉的一激灵,身子都坐正了。 第23章 “啊?!” “我刚刚问你什么了?” “呃……这个……刚刚问了我……” 正在林丘抓耳挠腮之际,何间如同天降神兵,敲响了枯荣殿的大门,林丘的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活像看见大碗肉的小狗,身后若有尾巴怕是摇得都起飞了。 松生问:“谁?” 何间的声音隔着大门传进林丘的耳朵,闷闷的:“弟子何间,应林师弟之邀而来。” “进来。” “是。” 随着大门被推开,何间得以清晰地看见殿内的布局。松生坐在中间的大桌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桌上放着文房四宝,手边还有一根通体漆黑的戒尺。林丘的桌子要小一些,桌上放着一些上课用的东西。 “参见松长老。” “不必多礼,你既然是来见林丘的,那还等再等一会儿,在旁边坐下吧。” “无碍,能听松长老授课,是弟子之幸。” 第 22 章 何间在旁边坐下来,林丘朝着他挤眉弄眼,完全忘记要回答问题这回事。 松生的声音已经可以听出一些怒火了:“林丘!我刚刚问了你什么?” 林丘这才反应过来,瞬间低下头讪笑:“哈……师尊可以再问一遍吗?” “从一百七十六页第三行中间一直读到最后。” 林丘看了一眼正摊开的那一页,一百七十二页,他抬眼偷瞄坐在上面的师尊,正好和松生对上眼神,“嗖”得一下缩回去,默默翻到第一百七十六页。 他决定挽救一把,问题回答不出来,念书还念不好吗? 林丘清清嗓子:“咳咳……这样,一个由橡胶制成的柔软而具有弹性的圆球就做好了。接下来,在橡胶的两边分别固定束缚带,束缚带的材质根据个人喜好选择,注意束缚带的长度既不能过长也不能过短,根据使用者的头围灵活调节……” 何间听着听着发现有些不对劲,但由于他并不修炼合欢道,也不了解这一道的修炼方法,因此,尽管心中觉得奇怪,他还是按捺住自己,没有露出任何奇怪的表情。、 “……使用方法:将球体塞进口中,束缚带绕到脑后系紧……” 林丘念书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有底气,这本《合欢用具(上册)》中记载了许多道具的制作方法,其中不乏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东西。平时只有师尊和自己,他也都习惯了,没什么不好意思,但今天多了一个人,他就有些不好意思往下念了。 结合林丘的反应,何间现在可以确定,事情就是他想的那样。 早知道合欢道的修炼会涉及到这些内容,他就不会听从林丘的建议在松长老授课的时候过来。 松生说:“继续念。” 林丘语速极快地念完剩下的内容,越到后面越是含糊不清,好在松生并没有责备他,让他再念一遍。 然而松生用一种云淡风轻的表情说出的话却让林丘恨不得以头抢地:“课后按照书上的步骤自己做一个,大比结束之前交给我。” “什么?” 林丘大惊失色,发出尖锐爆鸣声,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像只受惊的小鹿,何间在旁边头也不敢抬,一声不吭,更别说好好表现了。 这还是林丘第一次动手制作道具,没想到会是在这种场合。 “好的。”知道自己无法反抗,林丘只能默默承受。 后面的授课时间不长,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很快就结束了。 何间跟着林丘一起离开正殿,进入卧室。 松生依旧坐在书桌前,提笔处理事务,寻常事务轮不到松生来决定,能送进来的都是大事,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请柬。平时这些东西他看都不会看,但今日他却犹豫着将这些东西收了起来。 弟子清亮的笑声飞入松生的耳中,他就是这样听着这些动静,度过漫漫长夜。 夜色凉如水,尤其是在雪芽峰这样高大的山上,温度格外低,松生从座椅上站起来,柔软轻盈且垂坠感十足的衣摆随着他的走动而摇曳,交错繁复的暗纹在光的照射下显露出身形,只一瞬间又隐匿在阴影中。 他的宽大的袖口绣着卷云纹,露在外面的手修长有力,手背上是凸起的青筋,头发用一根镶嵌了烟锦石的玉簪子挽起来。 他一步一步走到寒月池边,何间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何间恭敬地喊:“松长老。” 松生没有停下脚步,何间便主动往旁边挪动,让出一条路。 “带着这种腌臜的东西就敢入枯荣殿。” 松生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愤怒,也不厌恶,十分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但何间却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惊出一身冷汗,连呼吸都几近凝滞。 他跪在地上,不敢有所隐瞒,毕恭毕敬地将自己携带的迷药双手奉上,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的计划。 松生冷淡地听完何间的陈述,脸上扬起一个讥讽的笑容,下一秒,何间整个人就被瞬间扇飞到十余米外,在地上连续滚了数圈才停止,他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最后呕出一口血来。 “把你的小聪明收回去。” 何间抬头,发现松生不知何时来到他的面前,抬脚踩在他的胸口上,下一秒,何间感觉脑海中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疼痛,如同有一把利刃插入脑袋不停地翻搅,额头青筋暴起,大汗淋漓,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 “啊啊!啊啊啊啊!!” 何间口中发出连自己也未曾意识到的惨叫,没有任何喘息的时机,他被扇进一旁的寒月池,松生也不管他会不会溺死在水中,只冷眼站在岸边看着他挣扎,直到何间自己从冰冷刺骨的水中爬出来。 此时的何间狼狈至极,一身水滴滴答答地流,嘴角不断往外溢出鲜血,一阵风吹过,冷得直哆嗦,跪在地上活像一只丧家犬。 何间艰难地抬起头,看见松生手中散发着熟悉气息的漂浮物,又低下头,将额头抵在滴满了水的冰凉地面,声音虚弱:“多谢松长老手下留情。” “天亮之前,跪在寒月池,如果被他发现……” 说完,松生没有再将精力放在何间身上,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何间四肢着地,艰难地爬回寒月池。 神情恍惚之间,他想,自己要策划许久的事情,对于大能来说,和挥挥衣袖一样简单。他从前见过的,他认为已经非常厉害的修士,原来都还算不上出色。刚刚松长老的随手一击,看似轻飘飘,落在他眼中却完全没有躲藏的空间,不过一瞬间的犹豫,便被掀翻过去。 这就是世间大能吗?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松生那一招,不论如何参悟,他都始终无法完全理解,那里面对灵气的精细控制与组织,已经达到了一种惊人的境地。 在被冻到神智不轻之前,何间想:如果我也能用出那一招…… 天亮之前,何间强撑着从水中爬出来,收拾好自己,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卧室。 林丘还没醒,散着头发窝在自己暖暖的小猴被子里,睡得脸颊都泛起薄红。何间一身寒气,怕吵醒了他,就没往床边坐,只坐在房间的椅子上休息。 明明待在一起,两个人,却仿佛处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等何间身上的寒意褪去,林丘也睡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目,视线还模糊着,用力眨了眨眼睛,视野中的一切才清晰起来。 “小何哥,你起得好早啊,昨天晚上顿悟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收获?” 何间愣了一下,随即顺势往下接话:“收获很大,不过中间出了一些意外,后面大比不一定能稳定发挥了。” “没事的,没事的,有收获就好,现在的名次已经很不错了,等进了内门,修炼条件好起来,小何哥一定能突飞猛进!” 林丘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穿上衣服出去洗漱,等回来的时候又是一个精力满满的林丘。 “小何哥,你昨天出去之后回来得太晚了,我做的菜你都没吃上,足足八个菜,不过没关系,今天吃也一样。” 何间眼含笑意:“那我可要尝尝你的手艺。” “只可惜,我只能使用一些普通的食材做饭,师尊放在厨房的那些我都做不了。” 林丘的身体,何间也清楚:“连松长老也没能解决你的体质吗?” “师尊说还要一段时间,不过师尊活了那么久,谁知道这个‘一段时间’是多久呢。”林丘冲何间笑笑,“我不在意这些,在小叶宗的时候,周围多的是不能修炼的普通人,不都好好地活着,能活个一两百年,在凡人里,还算是长寿呢。” 可你不是凡人啊。 天资聪慧,容颜殊丽,虽为亲生父母抛弃,却有一对将其视如己出的养父母,一生顺风顺水,进入大衍宗后又拜了一个鼎鼎有名的师傅,但这都没能解决林丘的体质问题。或许是上天都见不得他这样圆满,要在这样重要的地方砍下一刀,留下缺憾。 第24章 如果没有这个问题在,林丘一定可以在这条路上走很远。 何间垂眸掩住眼底的复杂。 林丘看出他心情不佳,跟何间撒娇道:“我们不说这个了,还是聊聊怎么改善你在师尊心目中的形象吧。” 何间默默地看着林丘,心说:你怕是看不见那一日,你师尊不会对我有好印象了。 “小何哥,要不你主动去向师尊询问修炼上的事情,师尊虽然看起来很高傲,实际上很好相处的;或者我去问问题,你也跟着过去……” 林丘在何间耳边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何间时不时应一声,但屁股动也不动,经历了昨晚的事,他暂时还没有勇气去见松长老,至于林丘口中的“好相处”,何间是一个字也不相信,一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模样。 林丘看他往那一坐像个木墩子就来气,他苦口婆心地规劝:“小何哥,我这是为了我们两个的美好未来而努力,你也得行动起来!” 第 23 章 “等大比之后再说吧。” “万一大比之后你被其他长老收走了怎么办?” 林丘双手抓着何间的胳膊,身体向后倾斜,试图将这个没有上进心的人拉起来,努力了好一会儿,何间依旧稳稳当当地坐在位置上。 何间:那还真是求之不得。 总之,无论林丘如何苦口婆心地劝说,何间愣是丝毫不为所动。 “好吧,那我带你去周围逛逛好了,难得来一次。” 雪芽峰地势高峻,站在山顶放眼远眺,山腰云雾缭绕,视野豁然开朗,山下的弟子们成了一个个小黑点,缓慢地移动,不难想象到下面热闹的场景。说起来,林丘自己也没有好好逛过雪芽峰,甚至枯荣殿,他也没有看完,他只熟悉自己日常生活的地区。 山上挺大的,路也很绕,林丘不敢走得太远,万一迷路就丢人了。 逛完了外面,林丘带着何间回到枯荣殿。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我也好好逛一逛。” “你天天住在这里居然没仔细看看。” “我比较懒,主要是枯荣殿里面的人太少了,冷冷清清的,逛起来没什么感觉,而且,万一师尊在一些重要的地方设置了阵法或者贴上符箓防御,一不小心把我干掉了怎么办。” 林丘还是挺惜命的。 两个人对这里面的构造都不熟悉,无头苍蝇一样四处瞎转。 武器库,林丘拿起一根泛着红光的鞭子,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惊叹:“小何哥,你看这根鞭子,握在手上脑袋都变清醒了。” 何间正站在角落里的一柄长枪前面,不知为何,这武器库中神兵无数,他却一个眼神都不曾落在它们身上,所有的目光都莫名被这长枪吸引,不知不觉间便走到它面前。 这柄长枪从外表上来看十分粗制滥造,像个炼制失败的半成品,但若它真的如外表那样粗劣,又怎么可能被松长老收藏在这武器库中。 何间神情犹豫,屏住呼吸,双手悬在枪的上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将双手放在那柄长枪上,指腹接触枪身的那一瞬间,长枪迸发出强烈的光芒,距离最近的何间被闪得紧闭双眼,一阵刺痛过后,他的血液滴落在长枪上,被瞬间吸收。 林丘察觉到动静,一回头,被光闪得根本睁不开眼,什么也没看见。 等光下去,二人睁开双眼,林丘快步走到何间身边,问:“刚刚是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林丘的目光落在何间与枪身接触的地方,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得抬高嗓音叫道:“小何哥,这东西在吸你的血!快把手拿开!” 但何间仿佛被这会吸血的邪性长枪摄住了神魂,呆愣愣地站在那里动也不动,眼神涣散,林丘伸手推了他几下,毫无作用,一下子慌了神,立刻抬脚往松生所在的书房跑去,边跑边喊,语气里满是慌张:“师尊!师尊!” 还没到书房,林丘就在半路上看见了松生的身影,不等林丘开口,他便抢先一步说:“我已经知道了,不要怕。” 眼见林丘急得一脑门子汗,何间拿出一块手帕给他细细地擦拭起来,食指和中指从额头中间顺着发际线滑至耳边,将奔跑中散落的碎发别在耳后。 林丘乖乖地站在那里,仰起头任由松生动作,看见了师尊,他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顷刻间平静下来。 “师尊,小何哥是怎么回事啊?” 松生漫不经心地回答:“灵器认主,不过他修为太低,想要在灵器上烙下足够深刻的烙印,只能用血来补救。” 林丘双眸亮晶晶:“这么说来是好事,师尊收藏的东西肯定是好的。” “我有说过要给他吗?” “不可以用其他东西来换吗?” 这中机缘,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林丘朝松生走了一步,身体软软地靠在松生怀里,额头抵着胸口,双手环抱那劲瘦有力的腰肢,拖着嗓子开始撒娇:“不可以吗?报酬先欠着好不好,日后再还嘛。师尊最好了,师尊,师尊,师尊……” 林丘口中反反复复地叫着那两个字,仿佛只要松生不答应,他就能叫到地老天荒去。 松生低头,看见怀中人圆圆的头顶,随着他的动作,一股干净的淡香直往松生鼻腔窜,脸颊两边泛着健康的淡红色,精致挺翘的鼻尖轻轻压在自己身上,泛起酥酥麻麻的痒意。 “你如何就能确定,何间他一定会要那把武器?” 林丘的双手手腕被师尊抓住,然后温柔又不失强势地从腰部拿开,松生的声音含着微不可察的笑意:“站好,他来了。” 林丘一回头,正好看见何间双手捧枪跪在地上,声音沉稳坚定:“松长老,请收回这柄枪,刚刚是一场意外。” “你为什么不要!?”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武器,但能出现在武器库一定价值连城,而且是灵器主动认主,不是何间有意谋取,林丘无法理解何间居然将到手的东西又送出去。 “我给不起相应的代价。” “我会帮你的。”林丘急得两头打转,一会儿看看何间,一会儿看看师尊,“师尊……” 何间态度坚决,没有丝毫动摇:“请松长老收回去吧。” 松生的神识扫过何间的下一秒,他与长枪的联系便被切断,干干净净,不留任何痕迹。虽然联系被切断了,但何间流的血确是实实在在的,不可能倒流回去。 眼见尘埃落定,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林丘也只好满脸失望地接受这个事实。 拿回长枪之后,松生便将其送回武器库,现场只剩下何间与林丘二人。 林丘把何间领回卧室,问:“你为什么不要那柄长枪,多好的机会!” 何间只摇摇头:“无功不受禄,我没资格拿。” “可以先欠着,日后在还啊,你这么那么死脑筋。” 林丘恨铁不成钢地责备何间,那副可惜又心痛的样子,仿佛失去了一把品质上乘的法器的人是他自己。 “好了好了,别可惜了,不是要到中午了吗,我很期待你的手艺。” 虽然知道何间在转移话题,但林丘还是去厨房把饭菜端过来。 “你多吃点,流了那么多血,得好好补补身体。” 林丘一个劲儿地给何间夹菜,何间的碗里堆得像一座小山,林丘却浑然不觉,还准备继续添加。 何间连忙用筷子挡住林丘,拒绝道:“不用了,不用了,够多了。” 下午何间在院子里练功,手里拿的是一把十分普通的剑,一招一式都力道十足,在空中划出“呼呼”的破空之声。 在与长枪建立联系的那一刻,何间便知晓那是怎样一把神兵。那是一把,没有经过人工雕琢,天然形成的武器原胚,形成条件极为苛刻,可遇不可求,即便有,也不是个个都能像它一样生出意识。 这种武器认主之后,会随着主人的成长而成长,最终形成最适合使用者的形态,这比任何专属定制武器都更契合使用者。 在去找松生的路上,他也曾犹豫,要不要借着林丘的这层关系,厚着脸皮向松长老讨要这长枪,毕竟,他接近林丘的目的不就是他背后的资源吗?况且,这柄长枪看起来也和自己十分投缘。 直到看见林丘抱着松生撒娇的前一刻,他仍然在犹豫。 松长老一动不动地被抱着,虽然没说什么,但何间却真真切切地从他脸上看见了笑意,二人亲密无间,他们之间,仿佛已经容不下旁人。哪怕是这样一把稀世神兵也只是松长老逗弄林丘的一个小玩意儿,连带着他——何间,也只是一个跳梁小丑。 松长老知道自己的目的,知道自己接近林丘是为了什么,但他不在乎,他容忍自己在林丘身边,只是看重自己能哄着林丘高兴罢了。 那一瞬间,何间内心的感情如同爆发的火山岩浆喷涌而出,顷刻间冲溃了理智的河堤,所有的犹豫都不存在了,留下的,唯有不甘。 第25章 他的手紧紧握住长枪,果断地跪下去。 何间重新挥动手中这把陪伴他许久的剑,不再多想。 剑锋之上,寒光闪烁,剑气破空而出,击中粗壮的树干,几片树叶被震落,摇摇晃晃地往地上飘,落地之时,已经被剑气削成碎片。 林丘听见外面的动静,深感小何哥这样努力的人才配得上一个好师傅,一把好灵器。 他望着桌上已经基本上完成的道具,三两下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把窗户偷偷掀开一个缝往外瞧。 小何哥看起来还要不少时间才能结束,趁现在把东西交给师傅,就不会被小何哥看见了。 林丘把东西仔仔细细地收好,确保一定不会漏出来,然后急匆匆地去找松生。 在枯荣殿里转了一大圈也没找到人,最后林丘在寒月池找到了松生。 “师尊,我的作业做好了。” 林丘双颊生晕,这可是在外面,光天化日的,虽然没有别人,林丘还是不太好意思。 松生接过林丘手中的东西,仔仔细细地翻看了好几遍,问:“你用过吗?” 林丘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红色从脸颊蔓延到耳朵,再到脖子,直直地扩散进衣领中。 “我……我、我没用过。” 第 24 章 “既然没有用过,你如何判断此物的好坏?” 松生眉眼平静,仿佛在说与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的事。 “我……可,这里也没有人能用啊?” 给师尊用?这种大逆不道的举动,林丘是万万不敢做的,不用想也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给小何哥用?他连这东西都不敢在何间面前拿出来,更不用让他试用了。 “你自己做的东西,当然要用在自己身上才最能更好地了解它。” 林丘被松生说得面红耳赤,伸手就准备抢过他手中的东西。 “我现在就回去用!” “何必回去,就在这里用好了,又没有旁人。”松生没有给林丘拒绝的机会,直接将球体塞到他口中,用两根手指抵着,“咬紧,不要掉下来了。”然后把两边的束缚带牢牢地系在林丘后脑勺处。 “呜……” 林丘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球体塞回口中。这个球有些大了,林丘只感觉整个口腔都被塞的满满当当,舌头被球体压在下面动弹不得。 这个样子实在是令人难堪,偏偏松生却是一副见惯了大场面的表情,拿了一面极为清晰的铜镜放在小徒弟面前,冷酷无情地说:“好好看,结束之后告诉我到底合不合适。” 林丘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咽声,软绵白嫩的脸蛋因为羞窘涨得通红,连带着眼角也泛起淡淡的胭脂色。他听从师尊的话,将目光落在铜镜上,瞬间便像被火灼烧过一般迅速把目光瞥到其他地方。 太糟糕了,球体表面被口水沾得湿漉漉,亮晶晶的,在反光,自己的嘴唇异常鲜红,眼眶中泛起水色。 林丘的意识都开始变得恍恍惚惚,宛如飘在云端,脑海中是一片杂乱的思绪。 嘴巴张着,口水就会流出来了,多难看……好丢人……要把头低下来一些,不然会顺着下巴落到衣服上……衣服就脏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林丘把头微微低下了一些,然而他没有预料到,自己口中积攒的口水已经到了溢出的边缘,这样一个轻微的动作,击破了本就岌岌可危的平衡。 林丘瞪大了眼睛,慌乱地叫出声来,眼眶都红了:“啊!呜呜……啊……” 突然,一只洁白的手帕出现在林丘的视野中,动作轻柔地给他擦去了津液,但林丘并没有因为这个近乎宠溺的举动而平静,反而更添一份委屈,似乎从师尊不顾自己的意愿给自己带上这个东西起,林丘心中就有一份说不出的委屈。 这和当初泡寒月池又有所不同,那是正儿八经的修炼,严厉一点也是正常的,而现在这种情形,说地认真一些,也算是修炼,但总含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林丘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已经被勒红了,眼泪蓄在眼眶里,欲落不落,鬓角被一层薄汗浸湿,卷曲地贴着皮肤,师尊还在帮自己擦拭不断溢出的津液。 真狼狈。 眼珠子在眼眶中转动了一下,他看见桌上的已经放了三条被弄脏的手帕,很快,第四条也被丢在那里。 林丘阖上眼皮,不愿意再看,泪水被挤压,从眼皮下流出来。 松生将手帕放下,用大拇指指腹拭去小徒弟已经滚落到脸颊上的泪水,他做得很仔细,因而花了一些时间,在他做完这件事后,他一只手伸到林丘脑后,将活结打开,另一只手伸进林丘口腔,食指与大拇指捏着球体,慢慢将其取出,放在那堆已经用过的帕子上。 林丘嘴巴撑得发酸,砸吧几下嘴仍有异物感,他原有些伤心和委屈,但师尊堪称温柔的举动又稍稍抚平了他心中掀起的波澜,弄得他心里不上不下的。 松生拿一条打湿的手帕凑近了准备给他擦脸,还没等行动就被林丘拿去攥在手里,三两下地把脸擦干净了。 “有什么感觉?” “感觉一点也不好!” 林丘有点生气了,本来没说话还好,一说话就感觉到舌头不太受控制,心中那股火气直往脑门上冲。 “生气了。”松生眉眼舒缓,眉梢挑着些笑意,“这种事是很正常的,不信你去问问其他修合欢道的师兄师姐。” 林丘手里还抓着那条帕子,半信半疑地看着松生,没说话。 当天晚上林丘就下山去找了那位钱纺山钱师姐,过去的时候她正瘫在贵妃榻上休息,想来是刚刚练过功。 林丘来时气势汹汹,临门一脚心中又生出些许胆怯与羞涩,没等他说话,钱师姐就先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林师弟,稀客稀客,快进来坐,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丘犹犹豫豫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钱纺山就笑开了:“哈哈哈哈哈!师姐不是故意笑你的,每届新弟子一开始都像你这样。” “所以,是真的。” “是真的,这么跟你讲吧,我刚刚拜在师尊门下的时候,师尊就给我找了一个修炼搭子,每天至少双修六个时辰,我们俩就被关在房间里,完不成不许出去。” “双修六个时辰!还是每天!”这已经超出了林丘的认知,他语无伦次地问,“不会,不会那个……这个频率是不是太高了。” “正常人当然不行,但谁让我们修合欢道呢,只能多嗑点药了,刚开始那段时间是什么大补吃什么,对着双修对象完全没有任何心思,光修炼都要累死了,谁还有心思想那些有点没的。我们都商量好了,一人一个时辰轮着来。” 说到这里,钱纺山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开始有些一言难尽。 “那个人太懒了,不好好背功法,每次运行的时候就时不时出个岔子,搞得我连休息都不能好好休息,还得分心注意着体内的灵气走向。没过多久我就换了一个搭子,对于我们修合欢道的人来说,双休的对象其实和普通的合作伙伴没有两样。” 林丘的完全插不上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木着脸默默地听。 “还有那些花活儿,那都是经验丰富的师兄师姐才玩的,我那时候能把任务做完就不错了。”钱纺山满脸唏嘘,为自己那段艰辛岁月伤感,“你现在听我这样说感觉很可怕,但其实这个事儿还是得体会了才知道,和你想象出入会很大。而且,等神识到了一定境界,就可以通过神交修炼了,效率倍儿高,不过条件也比较苛刻。你可以去藏书阁找一些相关的书看看。” 林丘在短时间内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那,钱师姐,你师尊平时是这么教导你的,平常上课都会讲什么?” “就是书上的内容,能实践的就实践,然后学学法术,运行运行功法这样,合欢道与其他不同,真正的实操只能私下进行。” 钱纺山看着林丘的脸色越来越糟糕,好心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现在可能觉得修合欢道难以接受,但如果你去修其他道,你也会有同样的想法,不论修哪一道都会有种死路一条的感觉。” 林丘需要时间消化钱师姐带来的巨量信息。 难道真的是他误会师尊了,这属于能够实践的范畴,那他今天和师尊生气,还甩脸子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无知还没有礼貌,回去得向师尊道歉。 林丘走在回去的路上,没有用传送阵,他走着走着脑海中冒出了新的想法——既然自己本来就想被逐出师门,那又何必表现得那么乖巧,试问有那个师尊会喜欢一个冥顽不灵,不思进取的顽劣弟子呢? 只要自己表现得足够糟糕,师尊就肯定有无法容忍的一天。 可是,师尊的戒尺不是吃素的,万一挨打了可怎么办,真的要到被逐出师门的那一步,说不定自己已经被打成半残了。 第26章 唉…… 林丘一边走一边唉声叹气,天已经晚了,现在回去又要开始上那个难死人的课,还是一对一,想摸鱼都找不到地方藏,更可怕的是,在宗门大比结束之后他就要不用再去上宗门统一安排的课程了,这就意味着,他挨戒尺的可能性大大提高,林丘都不知道自己两只手够不够师尊打。 天色晦暗,林丘从雪芽峰的山脚慢慢向上爬,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现在放松了一些,才意识到腹中火烧一般的饥饿感,他有些后悔没走传送阵了。他抬头,想看看还有多久到山顶,第一眼看见的,却是晴朗夜空中闪烁的星星,随之而来的是不知名小虫的叫声,断断续续,微凉的夜风携着草木香掠过林丘吹向远方。 林丘披星戴月地回到枯荣殿,站在大门前时已经想好了,他准备循序渐进,慢慢试探师尊的底线。 推开门,殿内小桌一如往常地摆放着做好的晚饭,师尊手中提着笔正在写些什么,殿内亮堂堂的,虽然只有他们师徒二人,却不显得凄清。 “回来了。”松生手中的笔没有停,“今天天不用上课,去把饭吃了,然后看看我放在你桌上的那些书信即可。” “谢谢师尊!” 林丘欢呼着去吃饭了,早知如此,何必纠结一路!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单机写文的一天t^t 忘记计时,蹭不到最近更新了,我这个贱手啊orz 这对劲吗?怎么突然好起来了?! 第 25 章 林丘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饭,上一口还没咽下去下一口就在嘴边了,这天下会有什么事比吃饭更重要呢?师尊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地好,林丘光盘之后自觉将盘子拿去厨房清洗,桌子擦擦干净,他可不是那种眼里没活的人。 酒足饭饱,林丘懒洋洋地倚在自己的座椅上,这要是他一个人在这里,那林丘定要将腿也搭到扶手上。他拿起整整齐齐码在桌角的一叠书信,翻看了几页,都是一些邀请函,诸如清谈会,赏花宴,甚至还有佛门讲经座谈,内容也大同小异,目的都是邀请这位名满天下,修为高深的浮岚长老去参加,好撑撑场面。 “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挑出来,我带你一起过去。” 林丘惊喜地抬头望向松生:“真的吗!那我可得好好看看。”他立刻坐直了身子,神情也严肃起来,挑挑拣拣了好一会儿才选出来两份邀请函,屁颠屁颠拿给松生看。 松生接过去,这两份邀请函都很有特色,光凭邀请函上的花纹,便能辨别出来历——西域佛门南雁寺与地理位置极佳,富甲一方的冀东淼城。 林丘会选择淼城松生并不意外。 淼城之所以以“淼”命名,就是因为它位于多条大河汇聚之处,来往的船只都要经过那里,来自天下各地的商人云集此城,交换货物。长此以往,淼城积金至斗,富埒陶白,不仅如此,随着五湖四海行商来到这里的,还有极具特色的风俗文明。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淼城会成为许多人的向往之地。 至于西域,佛门文化盛行,佛修遍地走。许多著名的寺庙都坐落在那里,而南雁寺更是个中翘楚,门内精通佛法之人比比皆是,这封信便是名震一方的前南雁寺住持无尘禅师所写。 松生给这两封信做了回复。 林丘回到卧室,看见何间还在外面的院子里功,拿起桌上的竹节杯给他倒了一杯水喝。 “小何哥,你练了这么久,歇歇吧,弄伤了身体得不偿失,之后还有几场比赛呢。” 何间接过颜色清嫩的竹节杯仰头一饮而尽:“之后的比赛,我大概率是没有可能获胜了,不如抓紧在雪芽峰的时间多修炼。” 雪芽峰灵气充裕,在这里修炼事半功倍,何间不想浪费这个机会。 林丘没忍住叹了一口气,认为是之前灵器认主从何间身上吸走了太多血才会如此。何间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想什么,宽慰道:“别多想了,是我实力不济。”其实是松生强行剥离残魂,加上被打的那一下,身上留了伤。 何间对现在的结果已经很满意了,大比拿到了一个相对不错的名次,不出意外能顺利进入内门,体内居心叵测的残魂也被剥离,与这些相比,他身上的伤简直不值一提。 不过,失去了残魂的协助,他日后要更加努力才行。 想到这里,何间把竹节杯放回林丘手中,说:“已经很晚了,更深露重,你的身体不比旁人,回房间休息吧。” “你不说我都快忘记了,但我还是要说,我其实挺健康的。” 周围每个知道他体质问题的人几乎都说过类似的话,但其实林丘并不觉得自己与旁人有多少不同,最多就是寿命有些差距。 “对了,我听说大师兄之前为救你受了不轻的伤,本来这几日的擂台赛,他即便不上场,也要从旁协助诸位长老组织现场,然而直到今日他都没有出现,你改日记得备一份礼送过去。” 何间细致地叮嘱他,松长老久居高位,他们这个年纪的人之间的人情往来,在松长老眼中或许和过家家一样,不值一提,何间担心林丘年纪小,若无人提醒,恐疏忽了这些。 “你放心,我都知道,这么说我从小也在爹娘身边旁观了不少类似的事。”林丘在月色下拿一双鲜灵活泼的眼睛瞧何间,“小何哥,你也没有比我大多少,说起话来像阿爹阿娘一样老成。” 何间被这么他这么一瞧,心跳猛然落了一拍,嘴唇动了两下没说出话来,喘了几口气,只低声说:“回去休息吧。” “嗯嗯,你也要早点睡,昨晚你忙着顿悟,都没来得及睡睡我温暖的窝,我可告诉你,我睡觉很早的,如果你不想在我睡着之后吵醒我,那就早一点上床休息。” 林丘丢下这句不能细想的话就离开了。 何间在原地怔愣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始练功,只是无论如何他都无法进入之前那种全神贯注的状态了。手中的剑在挥舞,心却不在上面。 练了一会儿,他认命般地停下了,转头看向卧室的窗户,脚步轻巧地走到窗边,窥探里面的动静,林丘侧躺在床上,只能看见一个后脑勺,头发散下来堆在枕头上,没有露出任何令人浮想联翩的部位。 何间侧耳细听呼吸声,并不绵长更不稳定,应该没睡,那就再等一会儿吧。 他站在窗外的草地上,光顾着看卧室内的场景,没注意到自己脚下一撮叶尖泛粉的草正用尽全身地力气企图逃离他的魔脚,露在外面的草尖努力地摇晃,若不是草没有发声器官,它肯定早就叫出声来了。 该死的人,偷看雪芽峰峰主人的弟子睡觉,还站在它身上,得给他点教训尝尝! 一小股极淡的粉色烟雾从草尖飘出,原本粉嫩嫩的草尖颜色褪去,只留下与草身一样的青色。那股烟雾精准无误地飘入何间的鼻腔,没有溢散到其他地方。 何间还在偷窥,估摸着林丘应该差不多睡着了,终于愿意抬脚离开。 草愤怒地在地上扭曲成蚯蚓:等药效发作,我就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何间回到房间之后并没有上床,在蒲团上打坐,房间里的蒲团还挺新的,看得出基本上不用。 不知过了多久,何间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床顶的雕花。 “!”何间“唰”得一下坐起来转头看向躺在自己身边的人,那人背对着自己,没有穿上衣,裸露在外的皮肤布满抓痕,他近乎惊悚地掀开被子,那人似乎是被何间的动静吵醒了,睡眼朦胧地转过来。 何间脱口而出:“妖物!”当下就要拔剑,可惜剑不在身边,摸了个空。 那人的身体分明是女子,却长了一张林丘的脸,更怪的是,何间视线下移,居然看见了和自己一样的器官!还不小! 不男不女,不是妖物是什么! 在何间惊悚的目光中,那妖物用一种柔情似火的眼神看他,手也柔若无骨地往自己身上攀,用和林丘一模一样的声音对他说:“小何哥,你昨晚满不满意我啊?是不是很大,让你很爽……” 何间一听这话,背后一片冷汗,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体还是原模原样,但浑身上下都是暧昧的痕迹,咬牙切齿地问:“妖物,你对我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变成林丘的模样!”眼中几欲喷火。 “什么变成林丘的模样,我就是林丘啊,小何哥哥——你在说什么啊——”那妖物拿腔拿调地拖着嗓子说话,声音能腻死人,“你这么能这样无情,我都不嫌弃你是天阉,你怎么反倒嫌弃起我来了,再说了,这不是正和你的意,你不爱男人,但又不能和女人在一起,你上哪儿找比我更合适的人。” “什么……天阉……你放屁!我怎么可能是天阉!”何间被接二连三的意外砸昏了头,再也维持不住体面,破口大骂起来,当即就要掏出来证明自己,那妖物也不着急,就这样笑眯眯地看着,身上还披着印满小猴的被子。 第27章 何间摸了一会儿,居然真的一点反应也没有,像摸的不是自己身上的肉。他心下大骇,当即就在房间中四处走动,寻找自己的剑。 “小何哥,我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你何必如此作态,叫我伤心。” 说着,便用手开始抹不存在的眼泪。 何间充耳不闻,只顾着找剑,找遍了房间的每一处角落也没有,最后怒气冲冲地凝聚灵力于掌心,毫不留情地打出去。 “受死!” “啊啊啊啊啊!小何哥快住手!”林丘看着眼前敌我不分,口中喊着“妖物”、“受死”,对自己毫不留情地挥拳的何间发出惊恐万分的叫声,“怎么回事啊?怎么会这样!?” 那蓄满灵力的一击最后硬生生停在距离林丘仅两指宽的地方,辅首从窗户飞进来,重重地撞在何间背后,这一下可把他撞醒了。 何间神情恍惚地眨眨眼,立刻抬头看眼前的林丘,胸口是正常男性的胸口,体型也是正常男性的体型,表情和说话的声音也都正常。 太好了,终于恢复正常了,何间甚至都没意识到被辅首撞击之后产生的疼痛。 “哎呦喂!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小心!真是麻烦,林丘,你可又欠我一个人情了,不能赖账啊。” 辅首还在大口喘气。 第 26 章 辅首还在骂骂咧咧:“你这小子怎么对着院里的前辈这么没礼貌,随随便便就站在前辈身上。” 何间惊魂未定,听见辅首的指责更是不明所以,反问道:“什么前辈,我昨天明明没见过别人?”更不可能做出踩在别人身上这种没素质的事。 辅首说:“院里长的迷迭草,你昨天是不是踩在土地上了?这山上灵气汇聚,又得浮岚道人护佑,诞生出许多精怪,这此念你是无心之失,只给你造了一个小小的幻境,以后小心点。” 还没等何间说话,林丘就诧异地叫出来:“山上有精怪?!我住了这么久这么从来没见过?” “嗐,这不是还不熟悉吗,就没出来过,虽然你没有见过它们,但它们已经见过你了。” 何间此时终于平静下来,在辅首的带领下郑重地像昨天被踩住的前辈鞠躬道歉,林丘在旁边探头探脑地观望,果真看见地上有一株精神抖擞的草,似乎是察觉到林丘在偷看,那株草将叶片往林丘所在的方向转了一下。 虽然看不见这位前辈的眼睛,但林丘还是有礼貌地说了一声:“前辈好。” 虽然这件事就这样揭过去了,但后遗症在何间身上留了数日。 “为什么不和我睡,我又不是女子,这难道还有什么避讳吗?” 林丘始终无法理解为何小何哥坚持要睡其他房间。 “我们的休息时间不一致,会打扰到你的。” 何间态度坚决,他的下半身已经一连数日早晨都没有任何反应了,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要不是舍不得雪芽峰优越的修炼环境,他这会儿铁定已经背着包袱火速逃离了。 在宗门大比的决赛的那一天何间早早地收拾东西离开雪芽峰,虽然这里环境很好,但不得不说在那里的经历算不上美妙。 经历过一系列糟糕的情况过后,何间状态并不好,他的对手几乎一上手就察觉到他负伤在身,主动丢了武器与他赤手空拳地搏斗。 一身绫罗的黄衣少女眉梢上扬,声音中满是意气风发,将手中的武器往旁边一丢:“我不占你的便宜,你既然有伤在身,那我便不用武器,这样公平些。” 不过何间最后还是拿了倒数第一,但这并不妨碍何间进入内门。 林丘在在大比之后就即刻启程跟着松生离开了大衍宗,按照松生的计划,他们会先去灵族的聚居地——十万大山。 灵族是很神秘也很强大的种族,《九域志》记载,灵族托生于天地,形态各异,没有父母,天赋奇特。 起初灵族数目稀少,加上出生地点十分随机,分散在天下各处,彼此之间联系极少,为了在世间平安地生活,他们往往选择隐藏自己的真正姿态,这也就加大了灵族寻找同族的难度。 后来,人、妖、魔、鬼为夺取资源与土地爆发了上千年的战争,在这场战争中,灵族不被四方势力的任何一方接纳,四处流窜,几位已经成长起来的强大灵族占据了当时还十分贫瘠的十万大山,收容四处流窜的灵族,聚居地的雏形便诞生了。 迫于灵族强者的威慑,以及十万大山既没有丰厚的资源,也不是什么军事要塞,兵家必争之地,打下来了也是浪费兵力的缘故,灵族迎来了休养生息的一段时间。 正是在这一段时间里,灵族内部不知发生了什么,实力飞速成长,成为其他四方之外的第五方势力,不断拓展十万大山的区域,渐渐形成了现在的模样。 时至今日,提起灵族,人们第一反应更多是强大。 仙舟穿梭于云海,以极快的速度划破浓密的云雾,云上是无风无雨的晴天,金光潋滟的太阳普照万物。 林丘坐在仙舟里,兴奋地想:“师尊真是见多识广,还能去灵族做客。”他记得上一次拜师宴就有几位灵族到场。 大衍宗距离十万大山还是很远的,即便是以松生驱动飞舟的速度,也在天上飞了足足六天五夜才到。 林丘在天上待了这么久,除了师尊一个人也没看见,跑到船边看风景,云海和太阳,时间久了也就那样,一片白茫茫的,已是无聊至极。 脚实实在在地踩在地上的时候,他兴奋地跺了两下才生出些实感来。 林丘几乎要热泪盈眶了:“太好了!终于下来了!” 因为是去别人家做客,松生拿了一套灵族风格的新衣服给他,风格与大衍宗当地区别非常大,上面绣满了云纹。 林丘拿到衣服的时候翻来覆去地观察了半天,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种云纹,但死活想不起来。 松生说:“今日先在客栈落脚,修整一天。” “好。”林丘看着松生点头,肩膀处垂下来两根细细的,编了红绳的辫子。 师尊穿的衣服和我的好像,这一定是亲子装吧。 林丘想想还觉得挺开心的。 踏入十万大山界域后,外面几乎见不到的灵族,一眼望去数也数不清。 林丘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有见识一些,不要一直盯着会跑的树,长翅膀的鱼,或者尾巴上长了八个眼睛的灵族看。 他们口中说着林丘听不懂的方言,在这个地方,他们正常得显出几分不正常来。 人生地不熟,林丘没松生带着不敢乱走,他端端正正地站在松生的左后方,看着他和客栈的掌柜说话,这位老板虽然身上有灵族的特征,但总体来说外形是人。 松生用灵族话对掌柜的说:“要两间上房。” 掌柜的表情很难形容,看看林丘身上的衣服,再看看松生身上的衣服:“你和他还要分两间房住?你干什么吃的?!” 松生:“……” 掌柜的两手一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是模样:“没有两间房,只有一间,你看着办吧。” 松生:“…………” 他转过去问乖乖站在自己身后的徒弟,说:“掌柜的的说只有一间房。” 林丘仰头说:“那就订一间好了,我没有意见。” “要一间房。” 掌柜的发出一声嗤笑:“我就知道你想住一间房。” 要是真心想住两间,完全可以换一家客栈,这附近的客栈又不是他们家垄断了,装模作样。 松生没搭理他,拿了房牌就拉着林丘去楼上,林丘虽然听不懂他们说话,但他能听出刚刚那一声嗤笑似乎不怀好意。 难不成是店大欺客? 他当时就对这个掌柜印象下去了。 “你晚上睡床,我打坐。”松生简明扼要地向林丘阐述晚上的安排。 林丘没有意见,师尊不睡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他可不行,不睡会困死。 夜晚,十万大山的天空似乎也收到聚居此处的灵族影响,与外界格外不同,天空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一阵一阵的。 虽然已经是深更半夜了,但外面依旧十分热闹,若是没有笼罩房间的隔音阵,林丘怕是很难入睡。 松生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坐,而是选择出来走走。在熟悉的街道上,他认出不少熟悉的身影,更感到一份难得的畅快与满足。 悠长的寿命让灵族的生活节奏很慢,距离上一次回来也过去不少时间了,但这里几乎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他放空意识在街上游荡,不知不觉间停在了一座巨大而恢宏的建筑前,他抬头,发现是玄武的宅邸。 没错,那只沉睡在秘境中,久到背上都长出一片竹林的玄武。别看他看起来懒懒散散的,实际上是个想一出做一出,行动力极强的主。 当初到外界游历,见外界的人们都有修建宅邸的习惯,而且越厉害修建得越大越豪华,他也羡慕得不行,回来之后花费十来年才建起了这座超级巨大的宅邸,但修建好之后他那股子兴奋劲儿也过去了,继续去找适合自己的地方睡觉。 第28章 这里便空置下来,不过松生已经察觉玄武的气息了,难得他回来,又是这样合适的时机,松生决定去里面和老朋友叙叙旧。 他敲响大门——真的是一扇非常大的门,不然玄武也进不去,门被拉开一条缝,一只大得如同山洞的眼睛出现在门缝里,眨巴两下,问:“那个小孩呢?你就一个人回来吗?” 松生并没有感到被冒犯,解释说:“他要睡觉。” “哦对!现在是晚上,那我也要睡觉了,你明天记得带他一起来看我。” 松生:“……”他明明才睡醒没多久,哪里就这么快要睡觉了,况且,他什么时候睡过只有一晚上的觉了。 玄武见他没说话,把门缝推大一些,抬高嗓门又说了一遍:“明天一定记得带他来看我,我会准备礼物的。” 松生点点头。 玄武几乎立刻就开始转动眼珠子琢磨事儿,他自以为隐蔽,却没想过以他巨大的体型,这几乎是明谋。 玄武:我得赶紧把朋友们邀请过来看他,证明我没有瞎说,明天过后我就是最有面子的灵族! 他没忘记松生还在门口:“要进来喝口茶吗?不喝我就关门了。” 话虽如此,他却把门关得更小了。 松生摇头,他还是和当年一样。 第 27 章 深夜,松生回到客栈的房间,推开门,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睡觉的林丘凭空消失,房间内一切摆设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松生神色一凛,下一瞬直接闪身到床边,伸手捻住那一缕被人故意留下的金丝。 金丝在松生手中膨胀弯曲,化作一串龙飞凤舞的字——人我带走了,用完还你。 松生的紧紧抿着唇,眼底划过不悦,他合拢掌心,在张开时,金丝化作齑粉飘散在空中,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以自身为起点,神识不断向周围扩散,迅速锁定林丘的身影。 画山顶,定土林。 画山顶宽阔而平坦,其平坦程度几乎让人疑惑这里是否是自然形成。所谓的定土林其实只有外围一圈有树,内部向下塌陷,积蓄雨水,形成一个巨大的天池,从高处望下去,像一只澄澈的眼眸。 林丘飘在湖面上,身下躺着一片巨大的绿叶,依旧沉浸在睡梦中。周围围了一圈灵族,正在七手八脚地摸索着什么。 耳垂闪烁着细碎鳞片,手指间被蹼连接,下半身浸泡在水中的女子拿起一撮头仔细观察,得出结论:“他头发分叉。” 一只半透明的手扣住林丘的脚踝,另一只手在他脚底板挠了几下,林丘痒得直蹬腿,皱起眉头,从鼻腔里发出几声不舒服的哼哼,似乎马上就要醒过来。那两只手立马缩回去,周围所有跃跃欲试的手都一瞬间停滞不动。 林丘翻了个身,并没有醒,将那只脚缩起来了。 “没醒。”“没醒。”…… 众灵族确认了这一点后又重新活动起来。 “让我也挠挠,他的脚好白,好软,好想舔一口。” “他的脚和人族是一样的。” “他有点发育不良,一定是人族那边没有好的土。”一根藤蔓笃定地说,“那里的水也不行,没有咱们这里的好。” “听说人族会给植物浇大粪。” “咦!我才不吃大粪,难怪他营养不良。”藤蔓恶寒地抖了抖,发出嫌恶的惊叫。他操纵着一条细细的藤蔓,伸到林丘的另一只脚心。 “唔……嗯……” 林丘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咕哝声,将另一只脚也缩上去,脚趾蜷曲几息后放松地舒展开。 大家又不动了,等林丘安静下来再继续。 “又没醒。” “嘿嘿。” “我也想挠,而且现在看起来,他已经没有地方可以躲了。” “我要摸摸其他地方。” “我想咬一口他的脸,说不定他会害怕得露出本体。” 松生赶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林丘捂着脸蛋,茫然中夹杂着一些恐惧地坐在叶子上,周围的灵族看见他赶了过来,自觉让出了一个空给他。看见师尊,林丘的心安定下来,放下捂着脸的手撑了一下叶子,准备站起来。 林丘看见他脸上那个不深不浅,明显很新鲜的牙印,脸色陡然一沉,眼底一片冷然。见他这副被惹毛了的样子,周围的灵族都自觉地开始远离,林丘不明所以,反倒被他的样子吓到了,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抿着嘴,本来打算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我带你回客栈。” 松生托着林丘的屁股,揽着他的单薄的身子把他抱起来,另一只手轻轻地拍小弟子的背,看起来像在安抚孩子。也没理旁边这些灵族,直接转身消失在原地。 一众灵族看着松生来去匆匆的模样啧啧赞叹。 “他真急了。” “他刚刚拍的不对,换我就拍屁股。” “难得看见他这副模样,急得像媳妇被人抢了。” …… 林丘趴在松生肩膀上,细白的胳膊环绕着师尊的脖颈,下巴搭在松生肩膀上,呼吸吐出来的气吹在松生的耳垂与发丝上,全然一副不设防的依赖模样。 松生的坚冷的心脏在某一个瞬间悄悄塌下去一块。 被这么一闹,林丘现在睡意全无,他百无聊赖地在师尊怀里一左一右地翘着脚。 刚刚那些灵族在说什么呢?在外面自己还能称得上一句读书人,到了这里完全成了一个文盲,听也听不懂,看也看不懂,不过师尊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林丘把脑袋支起来,问:“师尊,刚刚那些人都是谁啊?他们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我要不要学点方言,或者找个译者?” 不对,师尊不就是译者么。 正好回到房间,松生把他轻轻放在床铺上,回答:“不必,明日去玄武府上做客,现在睡觉。” 林丘期期艾艾地说:“我睡不着,刚刚睡过好一会儿了,我想听听师尊怎么和玄武认识的。” 那可是玄武,传说中体型庞大,堪比山岳的巨兽,据说一脚就能踩出一个湖泊大小的坑,吐一口气就能形成超级龙卷风。 林丘从前还看过一则逸闻,大概内容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无意中得了一小块玄武壳,放在心口处,延长了十数载的寿命。 松生只说:“睡觉。” 他在一些事情上有自己的坚持,比如睡觉,比如吃饭,比如学校,松生大概率不会允许林丘在这些事情上任性,在这方面,他是严厉的大家长。但在其他方面,他又表现得很宽容,对林丘追逐年轻修士间流行的事物表示尊重,并给予一定程度物质上的支持。 他严厉,但绝不古板。 林丘知道没有改变他想法的可能,便把身子翻过去,面对墙壁,只留了一个圆溜溜的后脑勺给松生。 他没有说谎,他确实睡不着,林丘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床被他折腾得摇摇晃晃。 松生在两刻钟后点了一根安神香。 林丘闻着香味,顶着腮帮子上的牙印睡过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松生坐在床边端详了好一阵那个牙印,然后果断伸手把它抹去。光是这样做他还觉得不够。 林丘拜师这么久,他都还没有做过几次亲密的举动,怎么就让旁人抢了先。 松生心里不大痛快,尽管知道这些灵族的思维方式和外界的人们不一样,但长期生活在大衍宗的松生免不得被当地的思维影响。 他偏头看了一眼正在飘白烟的安神香,这是上好的香,能让人迅速进入深度睡眠。 他把头转回来,伸手把林丘腰部的被子推上去,林丘睡觉不太老实,上衣总是会向上凑,漏出一截白白软软的肚皮。 松生伸手捏了一下他腰侧的软肉,明显感觉到林丘浑身一抖。 上一次在温泉里吻他的时候,松生就发现林丘的腰部很敏感,不过他今天打算换个隐蔽的地方。 林丘侧着睡,正好方便了松生,他把林丘的裤腰往下扯了一截,露出小半个圆润白嫩,低头在臀部与腰部交接的地方咬下一个牙印。 松生满意得看着自己的杰作,嘴角噙着笑意,把林丘的裤子拉上去,被子放下来,一切都恢复原样,他也重新恢复成可靠的师尊模样,没人知道他会在夜晚对徒弟做出怎样出格且冒犯的举动。 次日,林丘站在玄武的府邸前,觉得自己小得像一只蚂蚁,他们去的时候,府里已经有不少客人了。 松生没有告知林丘,其实这里的人都是来看他的,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坐立难安。 林丘亦步亦趋地跟在松生身后,像条长在松生身上小尾巴,不敢远离半步,人生地不熟的,这里又这么大,他还不会说方言,问路都没法问。 松生熟稔地和这些人打招呼,林丘则负责在松生推他出去的时候笑一笑,说一句“你好”就行。 “师尊,我有点难受。”林丘扯着松生的袖子说,“周围的灵压好重。” 第29章 其实大家已经不约而同地收敛灵压了,但还是会有丝丝缕缕的灵压漏出来,周围人又很多,积少成多,林丘只觉得全身都被挤压住了,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下一秒,松生在林丘身边支起一层防护罩,低声询问:“还难受吗?” 林丘摇摇头,脸上露出一点疲惫的神情。松生带他见过最后几个人便入座了,这个桌子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林丘觉得奇怪得很,便问:“师尊,其他客人呢?” “他们和我们吃的不一样,在其他地方。 ” “那他们吃什么?” “露水,腐肉,花瓣,泥土,木头……” “那玄武前辈吃什么?”林丘太好奇了,饭也不吃,一个劲儿得追问。 “他杂食,什么都吃。” 林丘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松生用筷子敲敲他的碗口,发出清脆的“铛铛”声。 林丘立刻往嘴里塞了一大筷子米饭。 在林丘看不见的地方…… 玄武:“他在吃饭……只吃了一点点,不会饿死吗?” 久酒渊也来了,他算是这一批人里,最早见到林丘的,玄武知道他去参加拜师宴后悔得不行,早知道那会儿就不睡觉了。 他也在旁边偷看:“差不多,他多大,你多大,在场的有几个能够吃得过你。他看起来还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有自我认知障碍吗?” “看起来是的,他以为自己是人。” 第 28 章 久酒渊看见二人吃完饭,自告奋勇地去给他们引路。 宅邸内的一切都十分巨大,堪比城墙的墙壁伫立在地上,从林丘的角度看,几乎遮蔽了太阳,由于长久的无人打理,一些藤本植物从墙脚开始生长,攀爬在平坦的墙壁上,一些躲在阴暗处疯长,也有一些竭尽全力的够太阳。越往上,植物越稀少,墙壁越发空白。 院落中也没有种一些花花草草,摆放什么精美的摆件,虽然从外表上看,这座宅邸就像是人族宅邸的放大版,但只要一进去,就会发现内部近乎纯天然的状态。 久酒渊站在巨大的门边将几条触手按在上面用了好些力气才把门打开,他甩甩触手,颇有些抱怨:“你整这么大屋子干啥,又不睡。” “不建大点怎么挡得住我,哪有人在家睡觉还把身子露在外面的,那不是变态吗。” “你又不是人。” 林丘远远的就听见他们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定睛一看,是上次拜师宴上见过的前辈,顿时眼前一亮,可算找着一个能说上话的人了。 久酒渊站在门边朝二人招手,待二人走近,他伸出一根触手,拍拍林丘的脑袋,以示友好,然后转头开始和松生说起方言。 林丘:“……”没有人在意一下他的感受吗。 两个人边往里走边说,叽里咕噜地讲了好一会儿,说两句就转头看看林丘,弄得他心里不上不下的,像猫挠一般。 “他还不知道当年的事。” “看出来了,他现在是个听不懂灵族话,不认得灵族字,还不认识字的小文盲。” 松生回头瞄了他一眼,对久酒渊说:“这段时间事情比较多,到哪儿都得带着他,有些事他还不方便知道。” “也是,看起来,你这次回来不打算长住。” 松生一只手牵着林丘的手腕,说:“他的身体还需要修复。” “他即便是跟着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留在这里,又不是没地方住。” 松生沉默地摇头,态度坚决:“不行。” 伴随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一条巨大的腿落在二人面前:“你们走得可真慢,在聊啥呢?” “是你的院子太大了。” 玄武没搭理他,巨大的头凑到松生身边,睁着一双比林丘整个人还大的眼睛端详林丘,在对视上的一瞬间,林丘眼中天地骤变。 周围熟悉之人消失殆尽,脚下尽是猩红,厮杀声在耳边骤然响起,他惊惧地在原地打转,却看不见一个身影,刀光剑影似乎照瞎了他的双目。 林丘恍恍惚惚地奔走在这片土地上,被脚下突兀挺立的石子绊倒了,摔在地上,回头,他看见一个人的胸口迸射出血液,右手往前伸,试图够到自己,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原来只是一粒没有发芽的种子。 异族的鲜血浇透他的身体,在这个缺少水源的地方,他靠着这些鲜血长大,原本鲜嫩的青色变得暗沉,生长的本能促使他将细长的根茎扎入周围的尸体来汲取营养。 无数根系在短时间内疯狂蔓延,穿透一具又一具尸体,皮下的血肉被吸干,只留一层薄薄的皮还覆盖在骨骼上。 树干拔高,枝条扩散,叶片的脉络中流淌着不详的暗红色液体,一颗颗果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花,结果,坠地,一株株轻盈的种子从破裂的果实中流出,风一吹,便散落各处,繁衍生息。 在这已经结束对战的角落,诡异的植株迅速繁衍,直至吞噬整个战场的尸体。 随着分株的成长,林丘感觉自己的视野在不断被扩散,树冠笼罩之下,没有任何生灵能逃过他的目光。 随之而来的代价,是他的神情越发恍惚,脑海完全被力量占据,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直到所有的身体被砍断,意识消失,他才停止了这场可怕的吞噬。 玄武收回目光,慢吞吞地对松生说:“我早就告诉过你,问他没用,他那会儿根本就没发育完全。而且,那些事你明明都知道,何必非要亲眼看见。” 林丘从猩红的梦境中脱身,那些可怖的记忆迅速从他的脑海中淡去,他张张嘴,正想问什么,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真是奇怪,我刚刚想说什么呢? 而且,师尊到底想要看见什么? 不对!他怎么突然就能听懂灵族的方言了,难道是玄武大人的法术吗? 林丘正想和松生分享这个好消息,第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听见松生说:“不亲眼看看总是不安心,当初从他身体中拔除了强烈的求生欲,这似乎也对现在的他产生了影响。他之前告诉我,他只活一两百年就够。” 玄武本来就大的眼睛这下瞪得更大了:“那不跟没活一样。人族那边对寿命的追求也没有这么低吧!” 林丘直觉有些地方不对劲,师尊话里说的人分明就是他,又说什么“当初”“拔除求生欲”,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自己长这么大不是一直都在阿爹阿娘身边吗?他还能很清楚地回忆起自己小时候追青蛙掉进沟里,砸昏一条鱼的光辉事迹。 他悄咪咪地闭上了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原来师尊不肯教他说方言是这个原因,这下可让他钻到空子了。 昨天晚上林丘见过的藤蔓今天也来了,他积极地加入讨论:“我觉得这都不是问题,他只要修为上去了,寿命自然就上去了,除非他想早点死,活到一两百年就自杀。” 一众灵族也纷纷开始出主意。 “他的身体虽然暂时不适合修炼,但丹药也可以提升境界,延长寿命。” “他不是修合欢道吗,我认为双修才是最合适的方法,丹药再好也不如自己修炼得来的稳固。” “有道理,按照你们之间修为的差距,做一次修为就能蹭蹭往上涨。” 林丘听见他们说了什么之后,脸色瞬间爆红,为什么这些灵族会建议师尊和自己双修啊啊啊啊!! 师徒之间怎可僭越,若是年纪差距不大也就算了,他和师尊之间差的岂止一点点。 松生也不赞同这个方案:“不可,他太小了。” 不知是谁口出狂言:“你难道不知道有个词叫扩张吗?” 松生:“……听不懂话可以滚出去。” “他不小了,严格来说,你俩最多差五岁。” “那也不行。” 玄武若有所思:“难道你是担心他会生气?这也好办,我有好用的迷药,各种效果的都有,纯睡觉的,带催情效果的,含制幻效果的……只要你想,我都能给你弄到。你下在饭菜里,趁他睡觉的时候偷偷干,包不醒的,醒了你来找我!” 玄武在这种地方体现出莫名的自信与靠谱。 “……” “要是这也不行,你就找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同辈人一起双修。” 松生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看你又不乐意,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就眼巴巴地等着吧。” “都是人族的坏习惯,做事儿拐弯抹角的。” …… 林丘呆愣愣地站在旁边。原来灵族的风气如此开放,这些看起来一本正经的,修为高深的前辈,已经从下药谈到霸王硬上弓了,巧取豪夺,关小黑屋了! 为什么?为什么严格意义上他与师尊最多差五岁? 难道自己从前也是一位修为高深的大能,经过一系列的波折动荡,失去记忆,最后成了现在这副模样。难道他和师尊其实并不是师徒,而是竹马竹马?! 第30章 这个设定听起来太高大上了,林丘美滋滋地开始代入。当然,这并不代表他想和师尊平起平坐,这只是每一位修士都会做的无痛成名梦。 根据目前得到的消息,可以得知自己从前与师尊相识,年龄相仿,遭受过重创,修为全失,并且失忆。 师尊行走世间,许多书籍中都对他的经历有所记载,林丘打算托人偷偷查找一些相关书籍,看能不能找到相似的人。 大师兄日理万机,不好用这种事去麻烦他。 赵师兄,自从宗门大比闹了些小口角后,他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不知道在干什么,如果一联系他就说要请他帮忙,会不会有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感觉,不行不行,也不合适。 那就只剩小何哥了。 林丘想得入神,都没听见他们后来聊了些什么,更没注意到松生收下的东西有什么不对劲。 一回客栈林丘就掏出传音玉扣联系何间。 或许是距离太过遥远,又或是十万大山外部布置了结界,林丘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最后只有靠窗户的地方信号呢勉强称得上流畅,其他地方用都用不了。 “小何哥,我有事找你帮忙。”林丘生怕信号断了,没有多做寒暄,开门见山地说道。 他简要描述了自己的要求。 然而信号实在是很不好,何间在另一头听见的是:“我要请你上床。” 听完这一句,何间大脑一片空白,再也容不下其他东西了,对与林丘后来说的话他一概不知,只是怔愣着点头,点完才反应过来林丘看不见,连忙又补上一句:“嗯嗯。” 作者有话要说: 要成榜单之耻了[爆哭] 第 29 章 何间切断通讯之后呆愣愣地坐了一会儿,沉淀被冲昏的脑壳,发觉不太对劲,林丘无缘无故的,怎么可能突然就邀请他上床。 几息后,何间重新联通林丘的传音玉扣,信号依旧不太好,尝试数次才成功还没来得及说两句话,另一边就传来第三者的声音。 松生看他神神秘秘的,便随口问来一句:“在做什么?” “没什么!”林丘下意识反驳,嗓音骤抬,说完感觉这样太明显了,就随便找了一个借口糊弄糊弄,“我在和小何哥谈心,在这里我都找不到几个说话的人,太无聊了。” 松生没追问下去,林丘面带微笑地目送他离开,等松生离开房间有一会儿之后才掏出传音耳扣, “好了,现在说吧。” “……” 何间了解完林丘的诉求之后挂断通讯,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细雨蒙蒙,暴露在雨中的一切事物都仿佛笼罩在一层薄纱中,树叶在空中晃荡,他打算再晚一些时候去藏书阁查找资料。 “咚、咚、咚。” 规律的敲门声传入何间的耳朵,他喊了一声“稍等”,起身开门。门一被拉开,外面站着一位个子高挑的少女,头上插着一根做工精致的金色簪子,何间的目光从上面划过,没有多做停留。 “道友来此所为何事?” 单娥开门见山:“我听说你在秘境中得了一本修炼神魂的功法,我想出钱买下来,抄本即可。” 何间侧身让出一条通道,说:“进来说吧。” 宗门对秘境中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自然也知道他得了一本功法,消息会传出去他并不意外,他给单娥倒了一杯热茶放到她面前,杯子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微脆响。 “我这里没什么好东西,还请见谅。” “无碍,我并不在意这些。”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何道友,我真心想买这本功法,这个数如何?” 她伸出五根手指。 何间还是没有回答,他并非舍不得,而是在心中估计这本功法的价值。 “藏书阁内修炼神魂的功法也不少,单道友为何偏偏要我这本?” 单娥坐在那里脊背也挺得很直,像一根青竹,手中轻轻摇晃着茶杯,透明的茶水沿着杯壁打转,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藏书阁内的功法虽多,却没有合适的,因此我在各地寻找合适的功法,宁可多花一些钱财也不想错过。” 这话的意思是:我已经给出高价,若是旁人,未必有她这么舍得。 何间坐在椅子上仔细考虑,单娥没有催他,放下茶杯,静静地盯着窗外润如酥的小雨,眼中倒映出烟雨朦胧。 “好,我答应你。” “爽快。” 单娥将准备好的灵石交给何间,何间拿出那本功法递给她,她用拓印术将其迅速复制到空白的书页上,眨眼间,一本全新的抄本便诞生了。 交易结束,单娥带着抄本告辞,出于礼节,何间送她到门口。 这一切恰好被不远处的两位弟子收入眼底。 “是单师姐和那位外门进来的何师弟,他们怎么从一个屋子里出来?” “上次大比他们二人交过手,应该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单师姐醉心修炼,说不定又花钱拜师去了。” “真幸运啊,单师姐出手可大方了。” 两个人没多想,回去之后把这件事当成八卦随口讲了出去,毕竟众所周知,单娥单师姐一心向道,是个极为不解风情的木头美人,男的走不进她的心房,女的更是无论如何撩拨,她都只会淡然中带着一丝疑惑地反问一句:“我们不是姐妹吗?” 百合花被痛击,呕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不过她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并不代表其他人没有,有人已经探查到林丘与何间之间关系匪浅,林丘又修合欢道,还曾邀请他去雪芽峰小住,此等殊荣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有的。 更有流言称何间能进步神速就是因为攀上了林丘。 然而,何间从雪芽峰上下来之后身上就负了伤,大比结束松长老更是直接将林丘带离大衍宗,谁能说这之间没有任何关联呢?一定是松长老不满意自己的弟子与这个妄图走后门的品行低劣之人在一起才如此作为。 众口纷纭,有人愿意相信何间的成功是靠自己,自然也有人相信他是用了旁门左道。 一时间,流言四起,都说这个人想要故技重施勾引单师姐,但由于单师姐实在是……众人对他反而升起了一丝同情,毕竟他是真的一条路走到黑。 又过了几日,何间将查到的信息整合起来给林丘,然而并没有找到符和要求的。 林丘别无他法,只能继续跟着师尊行动。 每次去见一些奇奇怪怪的灵族,经历一些奇奇怪怪的仪式之后,他总是会有种似乎忘记了什么的的感觉,就像这一次,当他睁开眼睛,林丘甚至发现自己又听不懂他们说话了! 怎么会这样!那岂不是意味着师尊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听得懂! 还没等林丘编好一个借口,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又要忘记了。 没过多久,林丘一脸懵逼地跟着师尊离开这座高得诡异的塔,走在路上,他实在没忍住问:“师尊,为什么不让我知道这些事?难道是什么秘辛吗?” 松生牵着林丘的手腕,一步一步地慢慢走着:“那些事很可怕,你知道了一定会吓得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林丘其实也不是很想知道,他只是有一点好奇:“那我还是不要知道了吧。” 松生问:“你不在意从前和你交好的人,那些想念你的人吗?” “随缘吧,现在的我,也未必是当初的我了。”林丘仰头看他,他大概能猜出来,当初自己与师尊是有些交情的,他就是那个与自己交好,并且想念自己的人,“师尊也是因为这个才收下我的,对吗?” 松生的脸上流露出诧异的神色,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地询问,但很快他就收拾好表情,回答:“对。” “那师尊觉得现在我和当年的我有多少区别呢?” “……活泼了不少。” “那我是他的转世吗?” “不,你只是受了伤,丧失了记忆,你现在的骨龄虽然只有十几岁,但这身体并非天生,而是后天塑造而成。” “我有犯过错吗?如果有,我有没有接受过惩罚?或者说,我还清了吗?” 松生的嗓音有些滞涩:“有,还清了。” 林丘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他明明白白地告诉松生:“师尊,我习惯向前看,过去的事既然已经了结,那就让他过去吧。” 长久的沉默过后,林丘听见松生吐出长长的叹息,听着声音,仿佛要将肺都吐出来,语气说不清是遗憾,伤心,还是释然:“……是我执迷不悟了。” 讲这件事说开之后,松生出去不知道办什么事,忙到第二天中午才回来。回来之后就要带着林丘离开。 “这么快!我还没玩到什么呢,我还没有吃完一条街……” 十万大山风景如画,兼具野性与神话色彩,形态各异的灵族走在大街上,仿佛来到史书中的只记载了寥寥几笔的远古时代。 第31章 “那……再留一日,这一日你想去哪里玩都可以,明日午时我们启程去冀东可好?” 林丘发现师尊在和自己打商量,那就是还有让步的空间。 “一日太短了,明天晚上走好不好?” 林丘一撒娇说话就黏黏糊糊的,像粘手的棉花糖,手也开始不老实地攀上松生的衣袖。 松生盯着他看,不说话,林丘突然想起来昨天已经把事情说开,师尊释怀了,那不就意味着自己在师尊这里的特殊地位已经没有了吗。 他本就不多的底气突然就全部漏掉了,林丘讪讪地把手松开,露出一个乖巧可人的笑,眨巴眨巴眼睛,说:“中午就中午,中午也没什么不好。” 松生点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赞同。 林丘决定从现在一直玩到半夜,赶在客栈关门前踩点回来睡觉,然后第二天早早地起床继续玩一个上午,最后在师尊的仙舟中补觉。 完美的计划! “亥时前回来睡觉。” 林丘想直接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他无助地哀嚎起来:“太早了,师尊,回来也干不了什么,再宽限宽限吧,求求你了。” 松生看着他,若有所思,突然说了一句:“你有些日子没上过课了,亥时回来正好上课,上完睡觉。” 林丘一听天都塌了,哪有人睡觉前能学得进去的,他眨了两下眼睛几乎要哭出来。 “师尊,既然昨天已经把事情讲明白了,那您不如换个聪明伶俐,天资出众的弟子,这样也不浪费您的时间来教导了。”成败在此一举,林丘豁出去了,“而且我为人贪玩又愚钝,吃不了苦还怕疼,根本不是修炼的料。” 松生用一种有些无奈的又平静的表情看他。 林丘牙一咬,心一横,眼一闭,梗着脖子说:“我还水性杨花,朝三暮四,见一个爱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才发现段评要手动开启,一直以为是自动的。 第 30 章 “那你说说你都喜欢过那些人?” “嗯……大师兄……” 大师兄为人正直可靠,多金帅气,合理! “……小何哥……” 自己与小何哥自幼相识,算是竹马竹马,合理。 “……还有赵师兄。” 赵师兄面冷心热,帮过他好几次,关键时候很靠谱,也合理。 林丘绞尽脑汁地在寻找所有自己认识的人,反正他们远在大衍宗,无论自己如何胡说,他们都不可能知道。 “还有……” 正在林丘准备再编几个的时候,松生打断了他,不想听他继续胡扯:“暂且先到这里,如果还有,等下次再说。” 师尊根本就不相信我!! 林丘脑瓜子飞速运转,终于想到了一个大逆不道的绝佳好人选,他当机立断大声喊道:“我还爱慕师尊!” 话音一落,他瞬间感受到刚刚一直不轻不重地捏着自己手腕的师尊陡然收紧五指,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旋即有些窘迫地斥责了自己一句:“回客栈再说,大街上喊这么大声像什么样子。” “噢……” 二人回到客栈,松生进门之后立刻下了一层隔音术,然后快步走到房间里的小桌边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林丘刚刚说的时候是灵光一现,头脑一热,现在冷静下来有种深深的死到临头的感觉。 这个故事告诉林丘做人做事最避讳头脑一热。 他现在是一个屁也不敢放,老实巴交地垂着头站在旁边,时不时用眼睛的余光观察观察师尊的表情,迅速瞄一眼之后又把头低下去。 林丘在心里琢磨:师尊茶喝一半停住了,难道已经被我气得连茶也喝不下了?不知道师尊这次出来有没有带戒尺,万一又用戒尺惩罚我怎么办,打伤了身体,明天不就不能出去玩了吗…… 松生心里跟明镜似的——林丘就是在信口开河,他今日能为了这件事对自己这样说,他日就有可能对着旁人也这般口无遮拦。 他的五指越收越紧,直到传来一声“啪”,林丘听见动静一抬头,发现是师尊把装了半杯水的茶杯捏碎了,碎片掉落在地上碰撞出清脆的声响,茶水顺着松生的五指往下流,当即吓得滑跪在地上,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松生不开口,林丘也不敢说话,房间里一坐一跪,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丘在地上跪得膝盖疼,调整姿势都觉得不得劲,心说:早知道当时就瘫坐在地上了。 就在林丘有一次调整姿势的时候,松生一言不发,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步走出房间,林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不敢起来,规规矩矩地跪着,说不定师尊看见他还算乖巧,一时心软,能下手轻一点。 没过多久林丘的视野中重新出现师尊的衣摆和一条细细鞭子,那鞭子正被师尊一圈圈地盘好拎在手上。 完蛋了! 林丘心中发出一声哀嚎,膝盖一软瘫坐在地上。他在求饶这方面已经很有经验了,对于师尊,最好的求饶就是不要求饶,因为他根本不会手下留情,说多了指不定还适得其反。 松生的嗓音冷得想腊月呼呼直吹的北风,一开口就让林丘心口一片发凉:“到床边趴好,你也不是第一次了,什么姿势应该很清楚。” 林丘磨磨蹭蹭地挪到床边,上半身贴在柔软的床铺上,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丘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声音颤颤巍巍地问:“师尊,您考不考虑换个新弟子?” 松生:“……” 林丘没有听见回答,回答他的是一记从肩膀处贯穿到腰部的鞭打,他手上的这条细鞭正适合教训像林丘这样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不至于挫伤骨头,还足够疼。 或许是这一鞭并没有林丘想象中那么可怕,又或者是林丘觉得打都打了,目的没达到,那不是白挨了这鞭子,他的胆子反而大了起来,趴在床上小声哔哔:“如果换做是其他乖巧懂事的弟子,师尊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生气了,也不会说出爱慕师尊的话。” 松生气得又抽了几鞭,发现这一招对林丘似乎已经不管用了,完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他想了想,直接蹲下去,伸手把林丘的裤子扒下去一小半,裤腰勒着他弹软白嫩的肉,压出一条浅浅的红痕,中间那条缝就这样突然地坦露在松生面前。 林丘惊了一下,下意识地挣扎起来,松生一把将他的上半身压在床上,另一只手将鞭子折过一圈,试探性地打在那条缝隙上。 那里何等敏感,林丘当即疼得眼泪直飚,发出一声痛呼,立刻将手被到身后去捂住被打到地方,好半天僵在那里没动,松生还以为自己手重了,有些着急地去掰林丘的手想看看伤痕,还好,没什么事。 林丘背对着松生,看不见他的神情,自然也没发现他的担忧,只听见师尊对自己说:“我在床上有些特殊的癖好,你既然说爱慕我,那你就必须能承受住这些,否则我不会考虑你。” 他难以置信地回头,声音艰涩且颤抖地问:“为什么你会有……你是认真的吗?” “人人都有自己的小癖好,我也不例外。”松生神色一变,“还是说,你之前那些话是骗我的,你在耍我?” 这么大一个帽子就被松生牢牢地扣在林丘头上了,他有口难言,之前的混账话是他自己主动说的,没有人逼迫,现在骑虎难下,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说我便当你是认真的,趴回去。” 林丘只好怀着满腹心事趴回床上,在下一鞭到来前,他问:“师尊除了这个,还有别的癖好吗?” “……你以后会知道的。” 他一点也不想有以后…… “啊啊啊!!!” 那地方本来就没多大,第二鞭几乎完全覆盖在第一鞭的地方,疼痛何止是加倍,两鞭下去,那里就像吹气球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松生毫不怀疑,再打几下肯定要破皮出血,他就把裤子又往下扯了一些,打算换换地方,林丘吓得脸都白了,以为他要打中间,一个激灵就翻过身坐在床边的脚踏上。 松生离得近,那只修长的手就这么突然地被他坐在下面,而罪魁祸首本人却因为害怕和疼痛没有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不对劲,而是红着眼眶求饶:“师尊,换个地方打可行吗,那里都可以,求你了……” 松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自己的手从那团软肉下面抽出来。林丘这才意识到自己坐在哪里,那只大手接触过得地方泛起一阵怪异的瘙痒与酥麻,并迅速钻进心脏。 “胸口,小腹,大腿内侧,你选一个。” 林丘呆愣愣地看着松生,不明白为何师尊像突然变了一个人,眼中蓄着泛着泪光,欲落不落,几度张口却没能说出话来。 “我……我选……” 林丘卸了力气,最终还是没说出来选哪里。 松生用大拇指的指腹刮去他眼角的泪水,动作轻柔,但口中却说着令人脊背发凉的话:“我替你选,就胸口好了。” 第32章 说罢,林丘的腰带应声而断,层层叠叠的衣物就此散落开来,他的手紧紧地抓住胸前的衣物,松生用他的腰带将手腕背到身后,牢牢捆在床脚。 一鞭横亘胸口,扫过两点红樱,留下一道干脆利落的红痕。火辣辣的痛感瞬间席卷他的脑海,林丘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一只被烧熟的虾米。 但相较于背鞭打的疼痛,被捆住双手,责罚那里的羞耻感更让他几欲昏厥,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早就已经哭得满脸泪水,几乎要缺氧。 松生看见他的鼻头,脸颊,眼尾都漫上嫣红,被泪水淘洗过的眼睛漂亮得像颗玻璃珠子,浓密的眼睫毛黑压压地被泪水黏连在一起,一簇一簇的,地面有几处小小的水痕,已经干涸了。 松生那鞭子的柄挑起林丘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铁面无情地问:“知道错了吗?” “知……知道了……”林丘哽咽地回答他。 惩罚到这里,松生觉得也差不多了,便给他松了绑,没有松生发话,他一时不敢有所动作,仍旧坐在原地抽泣。 “惩罚结束。”松生离开房间去还细鞭。 掌柜的有些不赞同地看着松生,语带责备地说:“他还小呢,哪能打孩子。他身体又算不上好,别打坏了,年轻哪有不犯错的,口头教育教育得了。你把他打怕了,日后不还是要费心思哄回来。” “我有数。” 房间里,林丘侧着身子躺在床上,外衣已经脱了,只留了一件贴身的上衣,裤子穿着总是磨了疼,他干脆也脱了,反正有被子盖着。 他现在前后都是伤只能侧躺,挨了一通打,他也顾不得身上脏不脏,躺下了就要休息,药都不抹。在身心的双重打击之下,哭完之后的林丘疲惫至极,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第 31 章 经历过这样的教训,林丘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胆子像今天这般口无遮拦了。今明两日他都只能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养伤。 他伤心了许久,连梦里都是师尊在说一些他完全无法接受的荒唐话,在又一次从梦中惊醒之后,林丘艰难地翻了个身,在脑海中琢磨师尊的真正意图: 师尊说,如果自己想要和他在一起,那就要接受他的那些难以言说的小癖好,字里行间包括后来的惩罚,都隐隐透露出接受自己的可能——否则怎么会有师尊会打徒弟的胸口,还有下面!就像掌门一定不会这样惩罚大师兄! 也就是说,师尊对自己确实存在类似的心思! 林丘将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微微张口呼出热热的气体,垂着眼睫,蹙起眉头,深感不妙。 自己那天信口胡说的话师尊肯定明白是胡说的,但他还是选择向自己透露出暧昧的信号,自己如果继续待在他身边,岂不是很危险,万一他想霸王硬上弓,自己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换做是以前,他是很信任师尊的人品的,可现在…… 林丘想不出办法,焦虑得又翻了个身,疼得龇牙咧嘴。 他又不可能直接和师尊说,万一这些都是他想多了,师尊其实根本没有这样的心思,然而他跑到师尊面前对他说:你不可以对我霸王硬上弓——那不是丢脸丢到家了。 林丘烦躁得忘记自己下边还有伤,准备抬腿踢被子,腿抬到一半便僵在半空中,他把手伸到后面去捂,蜻蜓点水般得碰了一下便立即抬起,“嘶嘶”地抽气。 师尊昨天离开后就没回来,他一直躺到现在,出于羞耻,他还没上药,不用说都知道现在一定肿的很惨。 林丘一只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手扶着墙慢慢爬起来,还不忘顺手把床幔放下来,遮住床上的一旖旎风光。他只穿了上半身的衣物,细细的腰肢隐藏在衣物下,衬得衣物空荡荡的。 莹润洁白如羊脂玉的皮肉裸露在空气中,随着动作微微颤抖,挺翘饱满,线条流畅,交界处挤压出一道淡粉色的红痕,那条幽深而隐秘的缝隙起点现在正高高肿起,泛着青紫色,他的衣摆下还延伸出一条若隐若现的鞭痕,使人忍不住升起凌虐欲。 他左手掏出一面手持小镜子,小心翼翼地别过身子,随着他的动作,原本在腰间的衣物下滑,遮住了大半伤痕,他不得不将撑着墙壁的手腾出来,抓住衣角往上掀。 镜子并不大,要想看见那里要做一种很别扭的姿势,林丘凹了半天造型,腰都发酸了也没有成功,只能隐隐瞥见乌紫色。不得已之下,他只好放弃观察,直接摸出一盒药膏,用两根手指挖了一大块就往上抹。 药膏是透明的,平常都保存在见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现在一接触温热的皮肤,就开始逐渐融化成透明的凝胶状粘稠液体。 林丘将其抹在伤口的上方,药膏融化后就会自己顺着缝隙下流,如此,林丘就不用忍痛触碰伤处了。接着,林丘解开上衣,又挖了一些药膏出来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涂在前面的伤口上,这条伤口是横着的,不能像下面那条一样涂药。 他怕疼,便涂的格外缓慢,身下的药膏又融化得十分快,林丘看不见具体情况,一时把不准药膏流动的位置,便打算涂完前面在管后面,那时应该差不多了。不曾想,他药膏抹得太多,等他处理完前面,都已经顺着缝隙滴落几滴到床单上了。 坏了坏了,林丘着急忙慌地伸手去摸,伸到一半,看见自己指尖油亮亮的,布满了透明的液体,若是碰到床单,只会适得其反,况且,用手也弄不干净,便撩开床幔,准备随便摸一件褪下来的衣物擦床单。 距离有些远,林丘在床上够不到,便着急忙慌地下床去拿,上衣也没系上,就这么大咧咧地敞着,那条鞭痕宛如一条细细的链子,正泛着油光,串联起两边的红珠子。 一来一回只需要几息的时间,林丘也没想过师尊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就趁着这个时间回来,大门打开的时候,他还撅着腚拿衣服。 听见动静的那一刻,林丘的脊背窜起一阵凉意,浑身都僵硬了,瞳孔骤缩,原来因为疼痛有些迟滞的肢体瞬间像抹了润滑油一样灵活,转过身,正好和松生来了一个对视。 松生的反应很快,在林丘回头前就把门关合上了。他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开门见到的居然是这样一副春光大泄的场景——林丘身上只着一件衣物,还是松松垮垮地敞开的,下半身白的发光,伤痕被衣摆堪堪遮住,只留下一片令人想入非非的光景。手中拿着胡乱卷成一团的衣物,不知道想干什么。 相比于林丘的慌乱,松生显得异常平静,往自己的小弟子身边走了几步,问:“在做什么?” “我……我在……拿衣服……擦床。” “哦?床弄脏了?”明明是疑问句,松生却说得像陈述句一般平静。 林丘正对着松生,将手中的衣物展开并使之垂落,挡住□□,他的脑袋里现在已经是一片浆糊了,连呼吸都变得格外艰难,胸腔中心跳如擂鼓,仿佛要震破耳膜,连带着面部都开始充血发麻。 “怎么弄脏的?”一句简单的疑问句,放在这样的情景中,显得十分像逼问。 “我……涂药的时候……不小心……弄上了。” 林丘的喉咙仿佛塞满了石块,让他难以言说。 松生的目光落在林丘两腿之间的地面,刚刚,就在松生的眼皮子底下,有一滴浓稠的液体从被衣物遮挡的地方落了下来,无声地砸在地上。 他抬眼瞧林丘,显然沉浸在窘迫中无法自拔,没有发现这件事,虽然松生心中确实泛起了一些恶劣的心思,但在衡量过现在的情况之后,他大发慈悲地放了林丘一马——如果指出来,他可能会羞耻地崩溃大哭出来吧。 松生反问:“怎么不用除尘术?” 林丘这才想起来还可以用法术,或许是由于体内灵气过于稀少,能使用的法术实在有限,他的日常生活习惯更偏向于凡人,没有在第一时间想起来用法术。 他更加窘迫了,自暴自弃地想:我真的是太蠢了,怎么会有人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令自己陷入如此窘迫的境地,太蠢了,太蠢了!我还不如找根绳子吊死,或者干脆藏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生活到地老天荒。 巨大的羞窘随着松生的发问不断叠加,林丘的身体都开始颤抖,他像是再也站不住了,脱力般地往后退了两步,这一退,正好让林丘看见刚刚站立之处的液体。 松生看着他的眼眶和鼻头迅速发红,一眨眼便滚落一串泪水,喉头攒动,却没有一丝声音,速度快得连他也没来得及反应。他终于放弃以一种冷静,端庄的姿态询问由于衣衫不整的显得格外糟糕的林丘——这像极了一种欺凌。 他快步坐上前去,脱去自己的宽大的外衣,盖在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的弟子身上,这一举动让林丘让林丘心里更是酸涩至极,口中原来憋得紧紧的哭声试探性地流出。 “好了,我会处理。” 松生揽着他的肩膀把他往床边带,掀开床幔,林丘看见干干净净的床铺,并没有坐下,而是抽噎着站在床边。松生递给他一块干净的手帕,什么也没说。 第33章 林丘接过去,爬上床,放下床幔。床幔其实并不厚,可以隐隐约约地看见里面人影。他动作很快,松生接过林丘递出来的已经被叠的整整齐齐的手帕,二人的指尖一触即分,药膏被藏在里面,从外面看不出任何污秽。 松生把他褪下的脏衣服全部扔掉,以免面皮薄的小弟子看见了伤心。其实今天的事算得了什么呢?值得他这样又羞又怕地掉珍珠。 他在脑海中回想今日的场景,嘴角勾起,眉目柔和了几分,觉得他胆小得可爱。 他回去的时候,林丘还躲在床上哭,声音较之前小了一些,他悄无声息地进了房间,没有叫林丘发现,然后坐在椅子上打算听听他能哭多久。 哭声渐弱,不久后,便只有断断续续的抽噎了。 他听见床上有些动静,知道林丘要起来了,将桌上已经冰凉的茶水用灵力加热到一个合适的温度,然后闪身离开房间。 外面有几家成衣铺子的款式很新颖,松生打算去挑几件合适的给林丘,顺便哄一哄他。 经过掌柜的身边时,掌柜的眼神中蕴含着毫不掩饰的谴责: 这些年没见,这人现在变得一肚子坏水,刚刚回去就把人弄哭了,连衣服都扔掉了,真是不知道在里面玩些什么花花手段,那孩子虽长得乖巧漂亮,但年纪不大,真亏他下得去手。 呸,令人作呕! 第 32 章 林丘的情绪大起大落,不知何时睡了过去,松生挑完衣服回来的时候听见他绵长而稳定的呼吸声便知他已经睡下。 松生用手背掀开垂落的床幔,看见满脸交错纵横的泪痕的林丘,凝聚了一些水给他擦擦脸,顺便把他背后自己够不到的伤抹上药。 次日,十万大山的边界,一艘飞舟朝着冀东淼城的方向驶去,路途遥远,林丘猫在自己的小角落里不出声,也没有穿松生给他买的新衣服,自我开导了一路,在到达冀东淼城的前一夜,他终于想通了。 不就是被看了吗,都是男的有什么好计较的,都怪那之前的经历太过离奇,又挨了罚,才会身心俱疲,嚎啕大哭,这是种种压力堆积之下的必然结果,不能怪他。谁还没个脆弱无助的时候?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当它没有发生过吧。 等身上的伤好了,所有痕迹都被掩埋,他林丘又是一条好汉!已经因为这件事错过灵族的游玩时间,冀东淼城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 卯末辰出,二人顺着水流的方向前进,最终经过淼城的港口上方,从渡口进入淼城。 经过港口的时候,林丘站在船边向下眺望,满目皆是颜色幽深而平静的水面,刚刚进来的路上,二人经过一处狭窄的关隘,林丘本以为里面的不会很大,看没成想进来之后两边陡然开阔起来,整体形状似一块玉玦。港口被包围在里面,避风避浪,这样的地理条件可谓得天独厚。 众多体型巨大,风格各异的货船停泊在水面上,货仓内载满了货物,搬运工人正在将货物搬出货仓,来自天下各地的行商操着带口音的官话相互交谈,不会说官话的也找了个译者带在身边,遇上合适的,当场便定下了交易。 一眼望过去,贫穷,富有,衣裳褴褛,光鲜亮丽尽收眼底。 林丘的脚刚刚踩在地上,一直等在渡口周围揽客的人就围了上来,争先恐后地叫起来。 “小公子要不要买份饭,都是现做的还热着呢,一路舟车劳顿正好填填肚子。” “小公子,吃完顺便到旁边的客栈歇歇,我们客栈不管白天黑夜都有热水,随叫随到。” “小公子,您别听他胡说,他们家尽宰你们这样外地来的人,我们家物美价廉,是百年老店,那都是出了名的。” “小公子……” 林丘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便“呼啦啦”凑过来一圈人,把林丘围得水泄不通,与他同行的松生仿佛一团空气,没有一个人敢凑上去说话,都围在面善好骗的林丘身边。 林丘好声好气地同他们讲了几句,没一个人当回事,只好板起脸抬高嗓音叫了几句才把他们赶走。 林丘脱身后快步走到松生身边,生怕被追上,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人已经转移目标,去找另外几位刚刚上岸的年轻人了,这些人常年累月地待在码头揽客,练就了极好的眼力,专找那些看起来就手头宽裕的年轻公子小姐哄骗。 譬如林丘,譬如现在被围住的那群人,像松生这样一打眼就知道阅历丰富的人,他们压根儿不会往上凑。 林丘跟在松生后面,往街上走,身后的揽客声和好声好气的拒绝声逐渐模糊在宽阔街道上新的鼎沸人声中。 光光走这几步路,林丘就初步已经感受到淼城的繁华了,走到哪里都很多人。 松生走在前面带路,看起来对这地方很熟悉:“先找个客栈落脚。” “师尊,你认得这里的路,从前来过吗?” “许久之前。” 师尊都说是“许久”,那看来真的很久,林丘说:“既然都是‘许久之前’,这里的路还有周围的景色想来变化很大。” “到了。” 林丘闻言仰头,客栈上方挂着一个硕大的牌匾,笔走龙蛇地写着“留福客栈”,林丘看了一眼,心中生出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他皱皱眉头,一时间没想起来,便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松生过去订了两间上房。 掌柜的交给二人两个房牌,房牌上刻录了阵法,将牌子贴在固定区域就可以开门了,每个房间都不同,因此每张房卡都是独一无二的。 二人回到房间,松生给林丘叫了饭菜,直接送到门口。林丘吃完也差不多歇好了,初来乍到的,心里的兴奋劲儿也上来了,哼着小曲儿就出去玩儿了。 他站在走廊上,这家客栈非常高,林丘大概估计了一下,得有个十几层,而他所在的上房在第四层,第一层是吃饭的大堂,第二到四层都是房间,林丘来的路上已经见过了。 他抬头看看上面,打算去楼上逛逛。 由于楼层很多,客栈内布置了传送阵法,方便客人行动,不过林丘不打算用,他要一层一层地逛。 林丘往上爬,第五和第六层也是房间,但看起来比林丘的上房更好,他只在门外看了两眼,怕被人认成偷窥的变态。 再往上才是娱乐场所,第七层都是一些休闲的小游戏,林丘走了一圈觉得没意思就继续上第八层。 “什么通行符?上第八层还要通行符吗?” 守卫见怪不怪,解释道:“第八层及以上是贵宾们才能上的,不是贵宾就需要通行符。” “这样啊,那我要怎么才能拿到通行证或者成为贵宾?” “消费一千万上品灵石即可成为贵宾,通行证只有贵宾能开。”守卫看着林丘,突然说了一句,“你要拿通行证应该很容易。” 林丘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点点头,对守卫笑了一下表示感谢。 他其实也不是很想上第八层,淼城这么大,也未必就要在这客栈里玩。 正在林丘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里面走出来一个面色匆忙的人,对着守卫低声说了些什么,守卫面露难色,余光瞥见还没来得及离开的林丘,瞬间眼前一亮,连忙伸手将他拦下。 守卫大步走到林丘身边说:“你运气还真好,里面的一位贵人在招待其他贵人,偏偏有一个伺候的人病倒了,你要是愿意就进去走一趟。看见那位了没,那是贵人身边的管家,你帮了这个忙,他有权利给你开通行证。” 林丘心中有些疑虑,便说:“我要和那位管家交谈过后再做决定。” “行行行。” 守卫便小跑着去和管家低声说话:“你看看这个怎么样,不错吧,他还有问题要问。” 管家在刚刚守卫去找林丘的时候就觉着这小子能行:“不错不错,让他过来吧。” 林丘走到管家跟前,直截了当地问:“进去了具体要做什么?” “就是端茶倒水之类的,一刻钟就好,一刻钟之后我就给你开通行证。” “没有别的吗,我不会接受额外服务的。”林丘把话撂这儿了,“真要闹出了事,后果你们承担不起。” 管家急得一脑门子汗:“真没有,真没有,小公子快跟我进去吧,江湖救急啊。” 反正师尊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也能及时发现,林丘便应下了这桩差事。 进去之后,管家递给他一套衣物,林丘抖开看,是正常的衣服,就是用料一般。 林丘换好衣服之后,管家细细地叮嘱他: “你待会儿端着茶水进去,走到坐在正中间的,最年轻的那位贵客旁边,收走他手边已经喝过的茶水,把你这盘换上去,贵人可能会问这是什么茶,你就……或者…… 总之,他所有可能问的问题你都要了如指掌,哪怕不知道也要编,哄贵客高兴,如果贵客没问,那你的任务就结束了。” 第34章 林丘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基本上记了个七七八八,便胸有成竹地端着茶水进去了。 房间里的人很多,都围在一个身形高挑的人身边说着奉承话。 每人将目光留在他身上,这让林丘松了一口气,绕过人堆,林丘低着头迅速将茶水换成新的,眼睛一点都不乱瞄,全程盯着茶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后就功成身退准备离开。 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个小透明。 林丘窃喜着抬起右脚,一只食指上戴了青色玉戒的大手抓住林丘端着盘子的手,语带醉意,半阖着眼,语调飘忽缓慢地说:“我有些醉了,你来喂我醒酒茶吧。” 林丘浑身一激灵,低头看向桌上的杯子,他只知道这茶的名字,口感,色泽,产地,制作流程,却不知道这是不是醒酒茶,如果不是,他要不要出去再端一杯过来? 而且,林丘听着这个声音,看着这个青玉戒指,心中倍感熟悉,缓缓斜着抬头一看,正对上大师兄的目光。 “!”林丘倒抽一口凉气,差点叫出声来。 贵客原来就是大师兄吗?! 这也太巧了吧! 周栾看林丘呆愣着没反应,抓着他的手使了些力气,林丘下意识地挣动一下,看见大师兄对自己眨了几下眼睛,那一瞬间他福至心灵,恍然大悟——大师兄根本就没醉,他只是要借我脱身。 第 33 章 一股责任感如涨潮般涌上林丘的心头——既然是大师兄要我帮忙,那必然是义不容辞! 林丘当即将手中的托盘就近放在边,腾出手来端起桌上的茶杯,稳稳地递到周栾嘴边,原来围在周栾身边言语谄媚的人,现在瞧着周栾似乎对这个容貌上乘的侍者有些兴趣,便都瞧着这位到底是谁安排的。 众人打量了一下,都觉着面容陌生,还以为是哪个竞争对手藏了一手,一时间大家的心理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过面上倒是神色不变,心里却不可避免地对彼此产生一些敌意。 他们在这里说了半天,嘴皮子都磨没了,周少东家也没有给出过一个明确的态度,说心里不急是假的,尤其是这里边还有几位是外地来的,本着拓宽市场,把生意做大做强的目的来到淼城,希望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有个立足之地。谁知来了这么久,这位少东家实在是难缠,一直就没松口过,初来乍到时的踌躇满志现在只剩满心焦灼了。 在这种情况下,有人凿出了一个突破口,难免惹人眼红,枕头风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周栾唇缝微张,林丘便立刻小心翼翼地把酒杯朝周栾的方向倾斜,他很少做这种伺候人的事,因此很担心自己被那些久经商场的老油条们看出来是临时假冒的,便格外聚精会神,一心盯着茶水周栾饮茶的速度,生怕自己倒得太快溢出来。 醇厚甘甜的茶水流过周栾的舌尖,冲淡了酒液的味道,他的眼神从端着茶杯那双莹白纤细的手指转移到林丘的因为抬举的动作而露出一截的手腕,在到那张令许多人见之难以忘却的面庞。 周围一位带着单片眼镜,腰粗肚圆,看起来十分和蔼的商人看着周栾的眼神流连在那位侍者身上,便主动开口起哄,试图投周栾所好,便说:“光喂茶有什么意思,喂皮杯酒才有意思。” 周栾眼底刚刚升起的笑意消下去了一些,林丘不懂皮杯是什么意思,但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栾没有理他,只对林丘说:“扶我去旁边的椅子坐下。” 林丘闻到周栾身上浓重的酒气,赶忙应了一声:“好。”把手中的还留有一半茶水的茶杯放到桌上,然后搀着他的胳膊把他往旁边带。 那人见周栾没有说话,心底一下凉了三分,背后瞬间浸出冷汗,脸上的笑容也小了一些,跟着周栾的脚步缀在后面,试图待会儿找一个弥补的机会。 其他商人见此也跟在后了上去,周栾头也不回,语气缓慢,声音不大,却震慑力十足:“我要休息了,其他的事,容后再议。” 此话一出众人都不乐意了,一点好处也没捞着还陪着这位少东家喝了这么多酒,以往都是别人陪着他们喝,现在低三下四地求人还没捞着一个好。 “周少东家,我之前说的……” “送客。” 周栾一声令下,这些商人被隐藏在暗处的修士毫不留情地赶出房间,速度快到没有留给他们任何机会争取几句。 商人们先是一愣,没想到周栾居然敢真的这么不留情面,直接下令将他们赶出去,一些屡受挫折的商人已经考虑换一个目标了,总不能将全部身家都押在这位看起来几乎没有任何可能性被打动的周少东家身上。 另一些家业较大的商人确实满脸愤怒,在此之前,尽管周栾没有同意他们提出的合作,但他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毫不留情地将这些人赶出去,他们确实没有周家那样大的家业,可也绝对不容轻视,周栾此举,未免太过轻慢他们了。 周栾并没将这些人放在心上,当房间里只剩下他和林丘两个人的时候,周栾反手抓住林丘的小臂带着他坐到自己身边,语气调笑中带着轻佻地问:“林小师弟怎么跑到这里来做端茶倒水的工作了?” 这些端茶倒水的人都是刚刚那些商人安排好的,来的时候便做好了出卖身体的准备,周栾看着身旁穿着侍者衣服的,身段风流挺拔的林丘, 林丘还没只当他是有些醉了,没有在意:“我想拿通行符,一位管家说正好有个侍者病倒了,缺个人,如果我来了,就能拿通行符。” 周栾笑了一下,闭着眼,一只手撑着头,长长的头发垂落到手肘上,似乎醉得更厉害了:“然后你就过来了,他是不是告诉你,只要进来端茶递水就好了?” 林丘听出大师兄似乎有点嘲笑的意思,有些不服气地为自己辩驳:“因为师尊也在这里,所以我就想着哪怕有什么事,师尊也能及时赶过来。”他也不是那么蠢,在毫无依仗的情况下就跟个愣头青一样听信别人的话。 “嗯,有道理。” “嗯”字尾音上扬,拖得长长的,林丘说不清他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真的认为他说的话有道理。心中那股气不上不下地梗在胸口不知该发不该发。 还没等林丘想到一番完美的说辞,周栾仿佛就已经到了要彻底醉倒的边缘,连胳膊也撑不住了,林丘只感觉肩头一沉,他下意识地抬手,扶住这位醉汉,这下,周栾半个身体的重量几乎都压在林丘身上。 但偏偏这位醉汉还没有彻底醉,挪动了一下脑袋,将嘴巴对准林丘的耳朵,他本想让林丘拿自己的腰牌去开通行符,但那雪白柔软的耳垂距离自己那么近,他的呼吸打在上面,耳垂便慢慢地染上了红色。 周栾越凑越近…… “啊!”林丘发出一声惊叫。 随着耳垂突如其来的濡湿感一同到来的,是席卷全身的酥麻,林丘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浑身僵硬,腰肢发软,脸颊迅速涨红。 他喘了好几口气才勉强镇定下来,正想开口说话,就感觉刚刚只是含着自己耳垂的周栾突然开始吮吸,像喝奶的婴儿吮吸乳汁,林丘到嘴边的话陡然散成不成语调,甚至隐隐含着哭腔的惊叫与喘息。 半边身子都麻了,林丘几乎支撑不起周栾的身体,他尝试去推周栾,周栾却沉得厉害,像是秤砣成了精,加上他手脚无力,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林丘把脑袋往旁边转,周栾不愿到口的鸭子飞了,一察觉到林丘的意图便用牙齿轻轻刁住那块柔软的肉,一只手强势地绕过林丘的肩膀勾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有些不安分地在林丘腰带上流连。 林丘被吓了一跳,反而唤回来些力气,用手捂住周栾的脸,解救出已经被吮得鲜红欲滴的耳垂,涨红着脸骂道:“就算你是大师兄,也不能这样对我动手动脚!” “你不是已经对我表白过心意吗?”周栾的手没有放下,语气始终与林丘平日里看见的稳重镇定大相径庭。 “我什么时候对你表白过心意?”林丘觉得真是见了鬼了。 “那对玉佩,你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在冀东,只有心上人直接才会送这个呢。” 林丘大惊失色:“什么?!” 那店老板坑我! 周栾似乎清醒了一些,直起身子,原来勾住脖子的胳膊上移到脑后,不允许林丘做出任何逃避的行为,一字一顿地问:“你、在、耍、我?” “我没有!”林丘立即反驳,随即声音又低了下去,“我真不知道,我没来过冀东。” “可我是冀东人,你不送别的,偏偏送了这个,你教我怎么相信你?”话说到这里,周栾的表情已经几乎没有醉意了,若不是林丘能闻见他身上的酒气,怕是都看不出来他喝过酒。 林丘只觉得自己既没理也说不清:“我……是那个店老板告诉……” 周栾打断他的话,几近尖锐刻薄地质问他:“还是说,你现在和你的师尊一起,他修为高,你们相处的时间又多,便不愿意选我?” 第35章 林丘听见这话也有些生气了,无凭无据他怎么能这样随意揣测别人,怒喊:“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 “你敢把你的上衣脱下来给我看看吗?” “有什么不敢!脱就脱!”身上的伤已经好了,林丘不怕他查,反正都是男的,当即就解了衣带脱去上衣。 他看了眼自己一片光洁的胸腹,得意洋洋地反问:“怎么样?什么都没有吧?” “前面没有不代表后面没有。”周栾刚刚通过林丘有些宽松的衣领看见他后背上满是红痕。 林丘看不见自己的后背,便转过去给周栾看,周栾直接愤怒地从座椅上站起身,扯着林丘的胳膊走到镜子前面,让他背对着镜子,林丘被他扯得一路踉跄,好不容易站定,扭过头一看,心头窜得正欢的火一下瞬间被浇灭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镜中自己的后背,喃喃道:“怎么可能?不可能啊?难道是……”师尊偷偷干的? 不过眼下并不是操心这个的时候,还是得先和大师兄说清楚这件事。 “怎么,以为身上的痕迹都消干净了?”周栾居高临下地逼问,神情阴沉,“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上半身都是这副样子,下半身指不定有多糟糕。” 林丘听着大师兄的语气越来越尖锐,他心中憋屈得很,这些事他也不是有意的,但在种种巧合叠加,造就了现在这样尴尬的局面,他几乎没有反驳的余地。 “这件事我不知情。”林丘知道周栾大概率不会信,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哦?那你敢把剩下的也脱了让我看看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临近期末快忙成智障了[爆哭] 第 34 章 “你别太过分了!” 林丘怒目圆睁,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怒气直冲头顶,恨不得把天灵盖都冲破,他知道在周栾的角度,是自己欺骗了他,但自己也不是有心的。他觉得委屈,自己又何尝不是。他说得好像自己是个朝三暮四,吃着碗里还盯着锅里的滥情之人。 周栾仿佛也被他的态度激怒了,情绪在烈酒的催化下即将如迸裂的玉瓶在脑海中炸响,他压抑着低沉的声音,双手死死扣住林丘的肩膀,咬牙说道: “我过分,那你呢?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样!和比自己大那么多的师尊在一起,这件事若是让旁人知道,他们说话可不会像我一样客气!” 说及此处,周栾的神情蓦然软化下来,捧着林丘的脸,望着他那双怒火还未来得及消下去的眸子,说: “旁人会说你水性杨花,心思不正,你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你,流言蜚语会充斥你生活的每一处,兴许还会影响你远在小叶宗的亲人朋友。即便你不在乎,他们能不在乎吗?” 林丘抬手狠狠地将周栾的双手打下去,往后退一步与周栾拉开距离:“我没有和师尊在一起,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 “那你背后的是什么,这些天,难道还有旁人与你同行吗?” “我……”对于这一点,林丘确实无法反驳。 “若是真的如你所说,这件事你不知情。那你便是被人猥亵,我不知道此人是谁,但那个人想必你心中有数,他当真可信吗?” 周栾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的关键之处,此时此刻的他,已经在争辩中完全醒酒了,他站直了身体,冷冷地看着林丘,看着他哑口无言,似乎正在搜肠刮肚地寻找一个能反驳自己的理由。 他低着头,上半身没穿衣服,背后一片红痕,被散落的头发遮挡了大半,但还是有零星的一些露在外面,神情纠结中蕴含着一丝愤怒,愤怒中还有些许茫然。 没等他思考出来,便有一个侍女匆匆忙忙地来找周栾,还未走近便想开口说话,话才说了个开头余光便瞥见旁边没穿上衣的林丘,立刻噤声。 “少……” 周栾将自己的外衣脱给林丘披上,低声叮嘱:“你自己好好想想,我说的话有没有道理。”说罢便带着一身酒气与那个侍女一同离开了。 只留下林丘一人,林丘拿起身上宽大的外衣放到鼻尖嗅嗅,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林丘嫌弃地皱皱鼻子,把衣服脱下来放到椅子上,然后换上自己的衣服迅速离开了。 一出门,外面也不见之前那个伪善管家的身影,倒是旁边恪尽职守的守卫想和他说什么,不过林丘现在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气冲冲地就离开了。 林丘走在路上越想越生气,若不是背后那些红痕,自己怎么可能在刚刚的对峙中陷入那么被动的局面,丝毫没有还手之力。他的脚步重重地踩在地上,发出“砰、砰、砰”的闷响。他也没心思再继续玩下去,径直回了房间。 气呼呼地往床上一坐,林丘就开始复盘刚刚失败的战局,他思来想去,越想越生气,也坐不住了,直接从床上站起来,在房间中来回踱步。 该死,该死,一定是师尊!没想到他是这样人,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随着林丘复盘刚刚的情景,怒火在他心中不断积攒,直至达到了一个临界值,他再也复盘不下去了,用力推开门便往松生的房间去。 如果师尊在房间里,那自己一定要大声地质问他,为什么要在自己背后亲出那么多红点点!如果他不在房间,那自己就一直等到他过来。 林丘走到门口,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开门,一个用力发现打不开,这才想起来开门需要房卡,便转而开始用力地拍门,拍了一会儿发现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只好焦躁地等在房门口。 松生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小弟子皱着眉头,一脑门子火地在自己房间门口转来转去,心中升起一丝不妙,林丘一看见松生就跟个小炮仗似的冲了出去,跑到他面前大声质问:“我背后的东西是什么?!你怎么可以做出这么卑鄙无耻下流龌龊的事!” 松生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有什么事我们先进房间再说。” 在外面说话确实不合适,林丘瞪了一眼松生,压着火气等他开门,二人一前一后进房间,关上门,林丘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质问:“你为什么要半夜偷亲我后背!” 松生的手垂落在身侧,隐藏在宽袖中的手指闻言轻轻蜷缩了一下,大脑中飞速运转,权衡着坦诚和撒谎之间哪个更具性价比。 在林丘喷火的眼神里,他缓缓张口,回答:“什么偷亲后背?” 什么?! “还想隐瞒!你!”林丘简直要被气笑了,当即脱下上衣把身体背过去给松生看,“看见了吗?还想抵赖?” “可是你身上什么也没有啊?” 听见松生略带疑惑的嗓音,林丘难以置信地跑到镜子面前,姿态别扭地查看起来,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怎么可能,一定是他动了手脚。 “你动了手脚,不可能这么快就消失。” 松生问:“你为何笃定是我动了手脚?有什么证据吗?” 林丘简直要被他的无耻和厚脸皮打败了:“除了你还有谁会在我身上留下这种痕迹,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认不认?” 松生:“……我没有做过,为何要认,况且,你未经人事,如何确定那痕迹就是你想的那样,而非其他痕迹?”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你拿我当傻子哄呢。”林丘的被气得头脑发昏,“好好好,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今天要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喜欢大师兄,这栋酒楼就是大师兄家里的,我现在就要去找他,向他表白,和他一起双修!” 松生原本冷静的表情陡然裂开一条裂缝,瞳孔一缩:“婚姻大事不可儿戏,你至少要带回来给我看看。” 林丘现在俨然一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模样,大声嚷嚷:“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和他在一起,你要是不同意,就把我逐出师门好了,本来按照我的条件也不可能拜在你的门下。我之前也说得很清楚了,我不管从前发生了什么,现在是现在,已经过去的,不值得被铭记。” 松生攥紧了拳头,喉结上下浮动,声音发紧,眼神似乎有些被伤到了:“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吗?” “一个人之所以区别于旁人,就是因为记忆,失去了记忆,我便不再是我,在你的记忆中,我们或许十分亲近,甚至可能生死与共,这些我不得而知。但是,你最好把我和他分开。” 林丘看了一眼松生的神情,愣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见师尊露出这样伤心的表情,一时有些不忍心,便将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只扔下一句:“总之,我不是他。”便重新穿上上衣大步离开了。 随着房间门被关上,松生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很久之后才发出一句惆怅的叹息:“你……明明和从前……一模一样……” 我要怎样才能将过去的你完全从记忆中抹去,在出生时分离,在第一次重逢后分离,现在,又要迎来第二次了吗? 林丘出去之后没有回房间,他其实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那么冲动,说要和大师兄在一起了,按照今天大师兄的态度,他要是说了,大师兄指定会同意,到时候就是从一个坑跳到另一个坑了。 第36章 林丘神情严肃,一只手捏着下巴思考,没多久,他一拍大腿:要不这样,先不去找大师兄了,师尊问起来就说大师兄不同意,自己现在还在倒追大师兄。我真是太聪明了! 想到了解决办法,林丘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他决定离开客栈到外面逛逛,这里面不太吉利,刚来就闹出这样的事,把他的心情都败坏了。 林丘沿着楼梯向下走,这客栈里不论什么时候人都很多,他刚刚走到一楼,就看见一堆人围在那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他立刻小跑两步融入吃瓜群众,自来熟地对着旁边同样在吃瓜的人问:“道友,这里是出了什么事?” 那人也不见外,当即就开始给林丘绘声绘色地讲解刚刚发生的事:“赶上退婚现场了。” “哇哦!”第一句就成功吸引住了林丘,他给足了那人情绪价值。 “是咱们这个客栈少东家的未婚夫过来悔婚。” 林丘的脑袋缓缓冒出一个问号,神情呆滞起来:什么?大师兄的未婚夫?大师兄还有未婚夫? “为什么要悔婚?” “因为原来一直不管事儿的另一位少东家回来了。”说到这里,那人的神情变得狗狗祟祟,把嘴凑到林丘耳边用气声继续说,“据说两位少东家有一腿,他就是为了这个事儿特地来客栈堵人的,大家族就是乱。” 第 35 章 听到这里,林丘终于察觉出不对劲了:“两位少东家,这周家究竟有几位少东家?” “你还不知道啊?外地人吧。”那人给了林丘一个眼神,然后便准备大展身手,“这周家本来只有一位男少东家,叫周栾,这一位天赋极佳,后来拜入大衍宗,被掌门看上了,若是顺利,日后是要担任掌门的,那家族内的事务,自然就没有时间处理了,后来便又选了一位女少东家处理家族事务。据说这两位在年少时便交情匪浅,况且,大家族内部通婚的事不在少数……” 这么一说林丘弄明白了,眼前这位未婚夫想必是那位女少东家的未婚夫。 “那这位未婚夫是什么来头?” “他叫许翰飞,家中行三,许家也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大家族,两家打算联姻呢。” 林丘伸长了脖子往人堆里看,连个背影也没看见,周围全是人,声音嗡嗡嗡地响,甚至有人爬到桌椅上寻找更好的视角。 “都散了,都散了。” 客栈的侍卫赶来驱散人群,随着侍卫的动作,围聚在一起的人群作鸟兽散,那位叫许翰飞的公子与身边一干随侍也被恭恭敬敬地请到楼上。 人群散去,林丘才看见那位许公子的身影,只可惜,走得匆忙,只瞥见一张侧脸,染着怒色与急躁。 侍卫带着许翰飞走到一扇门前,恭敬地说道:“许公子,两位少东家就在里面。”说完,他便自觉退下。 尽管许翰飞已经要压不住心中的火气了,但在进去之前他还是没有忘记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然后才推门进去。 房间内,周栾和周亦海正一左一右面对面坐在桌子两边,桌上散乱地摆着一些金元宝和珠宝首饰,周栾手中还拿了一条珠链 周栾换了一身衣裳,除去身上的酒气。周亦海身着墨绿色的垂至脚踝的衣裙,头上简单地用玉簪挽着发髻,脸上的画着淡淡的妆容,神情从容沉着,浑身上下都是久居高位带来的压迫感。 许翰飞匆匆赶来的时候满心妒火,周亦海一个眼神扫过来,他便矮了半截气焰,本已经到嘴边的话,一下子没能说得出去。他将眼神平移到周亦海对面的周栾身上,吸了口气,气势又向上涨了些。 向二人行了见面礼,便绕过桌子走到周亦海右手边气势汹汹地坐下,周亦海没有管他,继续和周栾商议最近出现妖物的事。 周栾仔细地查看了一遍手中的珠链,将它放回桌上,对周亦海摇摇头:“这些财物上虽然有妖气,但并不浓重,应当是修为较低的小妖,近来发生的事,应当并非它所为。” “没有掩盖妖气的可能吗?” 周栾摇摇头:“除非他的修为远高于我,正好最近有一位门内修为极高的长老云游至此,正在在留福客栈歇脚。若出现这种情况,我会去请长老出手。” 周亦海意外地追问:“是哪位长老?我也好注意招待以免怠慢了贵客。” 周栾简述道:“是浮岚道人,松生松长老。” 周亦海调整了一下坐姿,神情变得更加严肃,语气中难掩惊诧:“竟然是这位,修为确实极为高深。听说前段时间收了一位小弟子,叫……林丘。”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才记起名字,只是这位弟子天赋并不高,对此,她也听过一些真真假假的传闻。 “……眼下他也在这里。” 周亦海没有错过她开头的那一瞬间停顿。 “若是没有要事,最好还是不要打扰他们,松长老喜静。” 她点头,回答:“我会安排好的,过一会儿我让人把搜集到的其他证据整理好给你送过来,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为了淼城最近出现的怪事,各大家族都投入了不少人力物力,但无一例外地没有进展,眼见损失不断增多,怪事发生的频率不断提高,涉案金额一次比一次大,周亦海才与其他几位家主商议请周栾出手。如今得知还有一位长老在此,也算是意外之喜。 商议好正事之后,周栾便自觉离开,将空间留给周亦海和她已经在旁边气了半天的未婚夫许翰飞。 房间里一时间没有人主动开口说话,许翰飞仿佛铁了心不愿意再做那个主动低头的人,双手交叉抱于胸前。明明刚刚周栾和周亦海谈话时还一直偷瞄她,现在反倒把脸扭到一边去了。 “不是来退婚的?”周亦海的语气中带着些调笑的意思。 许翰飞也不说话。 “好了。”周亦海看他不为所动,便伸手捏着他的下巴将那张俊俏的脸转过来,安抚般得浅浅吻了一下,“消气了吗?” 许翰飞神情软化了不少,语带委屈地问:“你真的和他没什么吗?” 周亦海耐心地同他解释:“没有什么的,谣言传来传去,事实就变得面目全非。刚刚谈正事也没有避着你,你不是都听见了。” 她不想再将精力投放在这些事上,便开始转移话题:“你今天穿的衣服很好看,是新出的样式吧。” 可这一次许翰飞没有再上当,他直截了当地问:“我们什么时候成婚?” 又是这个问题,周亦海有些头疼:“等事情处理完就成婚。” “又是处理完,你是不是根本不想和我在一起。”许翰飞一听就炸了,“都推了几次了……” “这次是真的,我保证。” “你的保证有什么可信度吗?”许翰飞掰着手指头数她身边的蓝颜知己,“你的身边的那个西域来的幕僚,还有杨氏的小公子,不知道哪个山沟里跑出来的修士……” 周亦海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我收穆萨做幕僚是因为他有能力……” 许翰飞大声指责:“胡说,明明比他更好的也有,你偏偏收个最好看,最年轻的在身边!还有……” 比他更好的那位马上要年过七十了,带在身边她用着也不安心,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 眼见许翰飞现在听不进去话,周亦海干脆放弃解释,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许翰飞拽过来,低头在许翰飞光洁干净的脖颈上咬下一个清晰的牙印,咬完后动作怜惜地伸出柔软的舌头沿着牙印吮吸,留下斑斑暧昧旖旎的红痕。 酥麻感从二人皮肉相接之处扩散至许翰飞全身,他的呼吸不复稳定均匀,而是变得紊乱急促,双颊生晕。 他不敢动弹,便只用眼珠子向下瞄,周亦海的发丝随着动作垂落下来,扫在许翰飞的皮肤上,痒痒的。 等她抬起头,看见的便是许翰飞双目水润,两颊泛红的景象,她伸出纤纤素手,用右手的食指挑起许翰飞的下巴,唇角带笑:“待会儿出去了,你就告诉别人——周少东家看见我没把持得住,这才留下了这痕迹——可好?” 许翰飞平静下来,低声说:“别人会说闲话的。” “谁敢说,你就把人抓了交给我,重重地罚。” 他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你的胭脂都蹭掉了,得补一些上去。” “之后没有重要的客人要见了,你帮我擦了吧。” “好。” 周亦海见许翰飞的神情已经带上了些喜悦,便知他已经被完全安抚好了,心下松了一口气。 许翰飞身上没有戴手帕,便用了周亦海的手帕擦,擦完他把手帕对折再对折,叠成一个整整齐齐的方形,揣进怀里,美其名曰:“帕子脏了,带回去洗,下次还你。” 周亦海没有揭穿他的小心思,派人把他安全送出去。 许翰飞走在外面虽然嘴上不说,动作上却总有意无意地展示自己脖子上的痕迹。 半夜,林丘在外面疯玩之后疲惫地躺在床上睡觉。 第37章 随着房门一开一合,松生悄无声息地走进来,柔软的床铺因为重量下陷。 林丘大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几乎只露出一个额头。松生想好好看看他的脸,伸手将被子往下扯,直到露出眼睛。 “你别扯我被子。” 林丘嘟嘟囔囔地闷在被子里说话。 “抱歉。” “我今天说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 经历过仔细地思考,松生的态度更坚定了:“你只是还不够了解过去,等你的身体养好了,我就会告诉你那些事。” “你怎么不现在告诉我?” 林丘拱了一下被子。 松生闭了闭眼:“……我说了你也不会信。” “反正我也不想知道。” 松生没有继续纠结在这个话题上:“你既不爱听这些,我就不说了。你的学业已经停滞了好些时间了,明日一定要重新拾起来,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对于林丘这个年纪的人来说,除了身体健康,不就是学业最重要了。松生没忘记自己师尊的身份,年轻人有惰性是正常的,他为人师表,万万不能纵容他。 林丘僵硬了一瞬间,然后气愤又无助地踢了好几下被子,床单掀起数道波浪,他翻个身拿屁股对着松生,还不忘说:“不准偷亲我,我真的会很生气。” “……抱歉。”松生现在认错的语气挺诚恳的,可以看出真的有些后悔。 他修为再高,说到底,他也有犯错的时候,也有害怕被责备做出错误决定的时候,在林丘不知情的情况下偷亲他,和登徒子又有何异。 于是,松生又说了一声:“抱歉,以后不会了。” 第 36 章 次日,林丘端端正正地坐在松生对面,按照松生给出的双修功法运行灵气,按照书中的说法,这功法很高级,运行到一定程度之后就可以自行在体内运转。 松生的灵气带着林丘的灵气在他体内运转,功法起效之后林丘明显感觉到自己面前坐了一大团精纯的灵气,相比之下,自己体内的灵气就显得格外稀少。 难怪修为低的都想找修为高的双修,确实是事半功倍。 林丘被松生压着修炼了一个上午才放走,一个中午过去,林丘身体里充盈的力量又重新恢复到稀少的状态,没办法,他的身体就是这样。 他走在外面的街道上,看了眼天色,似乎已经到了师尊规定要回去修炼的时间了。 林丘:管他呢,先玩了再说,反正修炼也没用。 他哼着轻快的即兴小调,从一个摊子逛到另一个摊子,然后在一位摊主的指引下,来到了一个据说又五百年历史,深藏在巷子里,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老店。 林丘站在巷子与大街的交界处,身后是如织的游人,面前是狭窄到最多只能容得下三人并行的幽深曲折小巷。 他站在入口处探头探脑地往里看,由于狭隘和两边过于高耸的墙壁,这条巷子透露出几分与繁华热闹的淼城格格不入的幽暗寂静。 林丘犹犹豫豫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斟酌了一会儿,他最终还是踏上了追寻美食的道路。走在巷子里,林丘抬头只能看见一条窄窄的,高远的天空。 在经过三个左转和五个右转之后,林丘终于找到了那家店。 木门古朴而具有年代感,边缘都是风霜侵蚀过的痕迹,没有悬挂在店中间的牌匾,若不是店内的人出乎意料得多,第一眼看过去,只会以为这是一户普通人家,十分不起眼。 他缓步走进店内,店里几乎没有什么装饰,只有墙上挂着几幅红底黑字的挂画,上面的字不知为何,看起来不像是写上去的,反而更像是贴上去的一般,已经掉落了大半,剩下的一小半现在也正摇摇欲坠地黏在上面。 林丘绕过正在用餐的客人们,视线在殿内四处扫荡,最终在窗边找到了一个空位,林丘刚刚坐下,就感觉眼前一阵眩晕,视线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周围一直在用餐的客人们也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在林丘倒下的那一刻,挂画突然化作血盆大口,从中伸出一条猩红的舌头,卷起林丘的腰吞入口中。 随着林丘的消失,挂画在泛起道道涟漪之后重归平静,挂画上本就即将脱落的黑字又掉落了一些。 店内的烛火忽明忽暗地跃动几下,店内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桌椅旁边,畅吃痛饮的模样与林丘第一眼看见到的别无二致。 挂画之后便是妖物的腹袋,林丘直接在昏睡中被形容可怖的妖物吞入,它胃壁开始不断挤压林丘的身体,然而在下一个瞬间,强劲柔韧的树根钻破妖物的身躯,皮肉变得干瘪,皮肤不断蠕动,似乎下面有什么活物在往外钻。 在妖物完全死去,身躯也干枯皲裂之后,一棵小树苗挺拔地站立在原地。 随着妖物的死去,这个隐藏在小巷子里的店铺也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面光秃秃的墙壁。 松生越过墙壁来到那株小树面前,原来一直安安静静地扎根在妖物身上的树根亲昵得去蹭松生的小腿,松生低头,屈膝蹲下,将手放在那根树根上,磅礴的灵力倾泻而出,顺着根系一路游荡到主干。 松生皱眉:“吃的什么脏东西。” 他手腕一翻正准备把林丘刚刚吸收的污秽之物去除,随即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停下手中的动作,只将林丘的身体重新变回人形。 从妖物内部钻出来,林丘现在浑身上下都是污脏的血液与,有些已经风干凝结,一块一块地粘附在头发与皮肤表面,一凑近,血腥味直冲天灵盖,松生用法术给他做了清理,然后将林丘拦腰抱起。 留福客栈,房间内。 松生一回去就要了热水,趁着热水送来的这段短暂的时间,他把林丘身上的所有全部衣服剥下来,手心燃烧起火焰,一瞬间便将衣物烧得灰都不剩。 热水送到之后,被剥得光溜溜,在床上睡得正香的林丘被托着屁股抱起来放到冒着热气的水里。 虽然说法术应该不会留下清理得不干净的地方,但松生还是觉得用清水洗一遍更好,去去晦气。 林丘短时间内吸收了大量的灵气,身体不太能承受得住,一时间很难清醒。这也是松生觉得最难办的一点,他的身体按道理来说是最应该大补的,可偏偏他的身体又无法承受大补的灵物,矛盾之下,林丘的身体迟迟没有好转。 松生拿着浴巾,动作干脆利落得将他浑身上下都擦洗了一遍,然掐着腰抱出来,擦干净放床上,头发用灵力蒸干,最后拿了一套自己的里衣给他换上。 上衣都还好说,裤子不用穿松生都知道肯定穿不上,干脆就只给他套了一件上衣。 因此,林丘睡醒之后,一睁眼看见的就是客栈的床顶,他和松生住的都是上房,里面的布置都差不多,因此,他第一眼还以为是在自己房间,转头一瞥才发明显不对。 他记得自己去一家老店吃饭结果被坑了。 林丘美滋滋地想:一定是师尊救我回来的,真靠谱。 他从床上坐起来,感觉领口空荡荡的,冷空气直往里窜,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伸手一摸,发现不对劲了,身上这件睡衣明显不是他的,大了这么多。 林丘掀开被子下床,腿上光溜溜一片,还好上衣足够宽大,能堪堪遮住下面。只是光站着看起来还可以,一走动起来就不够看了。 尤其是后面的衣摆随着走动不断往腰上凑,肉嘟嘟部位漏了一小半在外面,林丘只能一边走一边扯,在房间里找了一圈也没看见衣服,只好重新爬回床上,裹好被子才有一些安全感。 林丘:光着屁股蛋子还是太超前了,他做不到。 他躺在床上,仔细感受着身体里充盈而躁动不安的力量,很明显,这并不属于他,也不属于松生。 它并不能直接为人所用,必须要经过过滤,将杂质排除在外。 按照林丘的修为,恐怕要花上整整一个月,因此,他下意识地认为,这件事师尊一定会替他处理好。 不论林丘嘴上如何不饶人,如何硬气,那些都不能否认,他确实在与松生的相处中对他越来越依赖,不管遇到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大概率都是——师尊会给我托底。 因此他才会越来越大胆。 松生回来时,林丘已经再次陷入昏昏欲睡的状态了,基本上是硬撑着在等松生。 “师尊,你回来了。”视线中一出现那个高大可靠的身影,林丘就立马精神起来了,迫不及待地说出那个他最关心的事,“师尊,你能帮我拿一下裤子吗?在我房间的柜子里。” “不能。” “谢……什么?!不能?”林丘认为师尊一定会答应这个问题,一声“谢谢”都已经准备好了,毕竟一般人都不会拒绝这个请求吧。谁知松生给出来一个这样出人预料的答案。 “什么时候把体内的污秽之物祛除干净,什么时候我给你拿衣服。” 第38章 若不是下半身没衣服,林丘定然已经从床上站到地上了:“可是,穿了衣服也可以祛除污秽之物,我这次一定听话不逃课。” 这次是他的错,林丘不占理,没好意思朝着松生发脾气,便坐在床上,放软了嗓音和松生说话。 “师尊,你相信我,这次吃了这么大亏,我一定不会再犯了。” “你吃了什么亏?” “我……” 林丘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说惊吓吧,还没真正反应过来就晕过去了,说受伤吧,浑身上下连块淤青也没有。 他咬咬牙,眼一闭,被子一掀,直接从床上跑到松生面前。 两条细白的腿因为紧张正在细细地颤抖,稍微动一下,松生就能看见衣衫下面的诱人春光。 他比林丘高一些,林丘身上穿着的又是他的衣物,领口宽大,从上向下俯瞰,两点极为粉嫩的红樱一览无余。 林丘硬是压下心中的羞窘,伸着小腿去勾松生的小腿。 美人计,是这么用的吧。 比起光着下面被关一个月,他觉得出卖一时的色相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人的底线都是一点一点降低的。 松生看见他笨拙的动作,挑了挑眉,这不像是在勾引,更像是受了委屈心中憋闷,正试图踢人报复报复。 林丘看出来他心中所想,可更过分的他也拉不下脸去做。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最终以林丘的妥协为最终战果。 他坐回床上幽怨地嘀嘀咕咕:“一个月就一个月,一个月很快的,一眨眼就过去了……” 第 37 章 “认真一点,不需要一个月。”松生提醒他,“用我给你的功法。” 林丘不以为然:又没有可以双修之人,那功法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松生一眼便看出他心中所想,没说什么,将房间内的椅子搬到距离床铺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来,靠在椅背上,开始闭目修炼。 浓密的睫毛在在下眼睑处投射下一片淡淡的阴影,面部放松,没有什么表情,唇色浅淡,更显他不似凡俗之人。 他平日里虽然对林丘多有耐心,许多事也会纵容他,从某种方面来讲,他算得上是一位慈师,可当他认真起来,甚至神色中不必带上什么类似生气的感情,林丘便会如遇见天敌的小动物,温顺地趴下来,听从差遣。 林丘把床幔放下来用以隔绝视线,然后躺在床上开始运行功法。 谁规定运行功法一定要坐着,他躺着也照样能行。 然而事实狠狠地打了林丘的脸,他运行了一会儿就哈切连天,眼角都沁出了泪水,他胳膊肘撑起身子,让上班身靠在床头。 一刻钟之后,均匀的呼吸声透过床幔传入松生的耳朵里。 松生:“……” 他无奈地站起来,缓缓走到床边,衣摆随着脚步晃动,他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挑开薄薄的,遮挡视线的那层布,一个已经蜷缩在床上,睡得正香的身影暴露在松生的视线中,包裹在身上的被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他隔着被子照着那两瓣饱满的软肉拍了一下,林丘本就刚刚进入睡眠,还没有进入熟睡,这一下瞬间就惊醒了,眼睛还没完全睁开,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捂住屁股。 “是不是我最近脾气太好,让你这样肆无忌惮。” 松生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床上偷懒的林丘,眉眼下压,声音冰冷,听在林丘耳中,仿佛瞬间从温暖的被窝掉到正下着冰雹的天空之下,被冰雹砸得生疼。 林丘一个激灵就坐起来了,下意识地开始卖乖。 “我就是没睡好想补个觉,就眯一会儿,精神养好了修炼起来不也事半功倍吗?” 他头发睡散了披在背后,额前落下几缕碎发,一双手抓着松生的袖子荡呀荡,显得十分乖巧,丝毫看不出是个爱偷奸耍滑的年轻人。 林丘眼睁睁地看着松生被自己扯住的那只手上凭空出现了那把熟悉的戒尺,他当即就把手撒开了,也顾不得身上单薄的衣裳,四肢并用往最远的床脚爬。 他顾不得动作遮挡,一点粉嫩随着动作若隐若现,身前的物件软软地垂落,一边爬,一遍摇晃。 松生眯了眯眼,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喉结上下浮动了一下。 “你乖一点,我会考虑手下留情。” 林丘一看见那根戒尺就想哭:“可不可以换一种惩罚?比如抄书,我愿意抄一百遍,一千遍都行。” 松生摇头,逼近林丘:“你不会长记性。” 林丘慌乱之际口不择言地问:“师尊,你不是喜欢我吗?” 哪有人能对心上人下此狠手? 松生的动作停滞了,就在林丘以为希望已经出现之时,他反问林丘:“你不是要求我把从前的你和现在的你分开吗?” 林丘绝望:“……!”回旋镖扎到自己了。 这床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林丘躲在角落里,无异于做无用功。 “你自己趴下,或者我动手。” 林丘含泪回答:“我……自己趴下。” 松生抽了放在床头的枕头垫在林丘腰下,这是一个很难堪的动作,尤其是林丘并不是年幼的孩童,这样的动作又被赋予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含义。 还未开始,林丘便羞窘得满脸通红,眼泪蓄在眼中欲落不落。 “啪!” 第一下响亮又清脆,戒尺正好落在中间,横穿过去,打完之后松生并没有着急拿起戒尺,而是对林丘说:“报数,然后说——我以后再也不偷懒,没说这一下便不作数。” 这一下出乎林丘的预料,居然没有以前那么疼了,想来是体内灵力的加持,由此带来的窃喜甚至压过羞涩。 “一,我以后再也不偷懒。” 松生拿起戒尺,发现白嫩的皮肉上只微微泛出粉色,便大概知道他现在的状况了,手上加了些力道,第二下林丘的脸色陡然一变,猝不及防地发出一声痛呼。 “啊啊!二,我以后再也不偷懒。” “啪!” “……三!我以后再也不偷懒。” “啪!” …… 挨到第六下,林丘便不太控制得住自己了,脑海被疼痛占据,身体不自觉地开始往旁边躲,报数也没报,白挨了好几下,他再也趴不住,抖着腿往床里边爬,宽大的衣摆遮住一半红肿发烫,交错纵横的戒尺痕迹。 第七下没落在后面,因为林丘把那片红肿藏在被子里,第七下落在胳膊上,胳膊毕竟不比那里都是软肉,松生收了不少力气,怕打坏了。 林丘贴在床头靠墙的地方,已是没有后退的余地,纵然下半身裹了被子,但挤压之下难免疼痛。 松生:“过来。” 林丘本就提在嗓子眼的心这下更是马上要跳出来,见松生在往他这个方向挪动,吓得立刻往另一边爬,裹在身上的被子也抖落下来。 松生铁了心要教教他规矩,不再任由林丘四处爬,袖口伸出一条灵活的绳索,不由分说地将林丘的双手紧紧拴住吊在床顶,背面朝外。 手臂高高举起,连带着衣服也向上凑,漏了大半的风光,原先还能隐约看见的粉嫩,现在由于两边肿得厉害,已经瞧不见了。 林丘惊慌地等了好一会儿,疼痛也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你觉得我下手狠,是你还没有见过真正的手段。” 松生突然开口,林丘吓了一跳,浑身肌肉一紧。 “你知道我喜欢你,不肯接受,但又想沾沾这份喜爱的光,认为有了这层关系我便会手下留情,甚至不对你动手,这可不是什么好想法。”说到这里,松生停顿一瞬,随即摇摇头,尽管林丘看不见,然后才继续说,“你想错了,你的动手和我的动手有天壤之别,我若是真的想在你身上使手段,便不会只是这么简单地用戒尺。” 仗着林丘看不见,松生的脸色流露出些许恶意。 “让我们来简单尝试一下吧。” 林丘的背后陡然窜起一阵凉气,瞪大了双眼,嘴唇都在发抖,刚刚堪称尖锐的直白话语让他几乎失去反驳的力气,而现在巨大的不安又催动他挣扎起来。 一个白色的玉瓶子被送到林丘眼前,他看见里面盛满了不知名的烟雾,这些烟雾似乎十分沉重,没有丝毫要飘逸出来的迹象。 松生晃动了一下瓶子,一缕烟雾随着呼吸进入林丘的身体。他惶惶不安地等待着,像即将执行死刑的犯人。 松生解开了他的手腕,将他侧躺着放在床上,甚至不忘盖上被子。 “好好享受。” 药效很快,林丘感觉下半身的疼痛转变为某种不可言说的瘙痒,并随着时间愈演愈烈,他甚至开始控制不住得夹腿。 他的意识清醒,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一双手在自己身上游走,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直到眼前炸开烟花,他才如释重负得瘫软在床上。 第39章 然而药效并没有结束,他的手甚至没来得及拿开,便又一次动作起来,随后是第二次,第三次。 到第三次的时候,林丘已经感觉有些疼了,可药效愈演愈烈,不仅是前面,还有后面,前两次他尚且能控制,到了第三次,他已经无师自通地把手往后面伸了。 林丘刚刚触及,便被惊了一瞬,松生走到他身边,将一滴微凉的液体滴在林丘殷红的唇瓣上,林丘下意识将液体吸入口中,下一刻便如被兜头浇下一盆冰水,那股情绪消退得一干二净,身上的疼痛也重新回归。 松生站在床边冷眼旁观事态发展,看着脸颊一片嫣红的林丘闭着眼睛喘气。 他缓了好一会儿。 松生继续说:“一个小玩意,再试试下一个吧。” 林丘连忙睁开眼睛,声音微弱地哭喊:“我听话了……真的。” 他看见师尊手中拎着一串略小于鸡蛋的铃铛,他不认得是什么,但总脱不开那些用处。 松生已经掀开了被子的一角,原来被捂住的气味争先恐后得从那个漏洞往外泄,林丘知道师尊一定闻到了,一瞬间脸色都白了些。 尽管知道师尊一定清楚他的所作所为,但知道和亲眼看见终归是不一样的。 松生估摸着也差不多了,便将东西收起来,没继续折腾他。 林丘现在额头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头发本就散乱,这下更是狼狈至极,发丝一缕一缕地贴在皮肤上,眼角,脸颊,耳垂,脖子乃至胸前,都是一片红。 松生看他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没力气收拾这片残局,打算把这个活儿揽过来。 林丘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死死地抓着被子,恳求道:“用法术清理掉吧,很快的,还不会弄脏师尊。” 松生:“……法术不干净,我不在意。” 说罢便继续掀被子,林丘惊惧羞窘交加之下几乎要昏过去。 他浑浑噩噩的,下半身浸在水里,屈膝跪在浴桶中,上半身趴在浴桶边沿,抬着腰,头也不敢回,只知道师尊正拿着布给自己仔细地擦洗。 最后师尊是怎样换掉了那脏污的床铺,把自己放在床上,以及自己是何时入睡的,林丘一概不知。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能不能发出去[捂脸偷看] 第 38 章 次日下午,房间门悄无声息地开合过后,一阵香气随着松生的脚步声一起钻进垂落的床幔中。 松生没有刻意放轻脚步。 林丘趴在床上,裹着被子,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听见动静在床上顾涌一下,默默把脸埋进被子里,假装自己还没有醒。 他不想面对这段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师徒关系。 松生将装满饭菜的食盒放在桌上,食盒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微闷响,他打开食盒将饭菜一一取出摆在桌上,然后调转脚步,走到墙边,推开紧闭的窗户。 林丘原来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一阵凉风突然顺着缝隙钻进温暖的被窝,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被子就被一只手强硬而不失温柔地掀开了。 风更大了,林丘如一尾滑溜的鱼,往下缩了一截,试图继续藏在被子里,双眼紧闭,只留一个圆溜溜的后脑勺在外面,完完全全是一副掩耳盗铃的逃避姿态。 “啊!”林丘意外不已,下意识夹紧了胳膊,浑身僵硬,反倒方便了松生双手托着腋下把他从被窝捞出来。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屋子里亮堂堂的,林丘有种被公开的羞耻感,窗户大开,仿佛随时会有人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师徒恋的流言回如风中柳絮,吹得漫天飞舞。 “把窗户关上,被人看见怎么办。” “窗户离你远着呢。”见小弟子还是有些不安心,又添上一句,“有我在。” 他没有说完这句话便感觉林丘放松了一些。 像抱小孩似的,松生把他放在右肩上趴着,右手绕在腰上,左手托住大腿处将自己的小弟子抱到桌边,放在自己腿上。 “吃饭。”松生简简单单地扔下两个字。 林丘看这架势,生怕他要给自己喂饭,他又不是小孩子了,着急忙慌地抬高声音说:“我自己来。” 松生反倒露出了有些疑惑的表情,似乎在问:不是你自己来,难道是我来吗? 林丘:“……我要下来。” “站得住吗?” “你瞧不起谁呢?!” 林丘涨红了脸反问,眉梢带上些说不清是怒气还是羞涩的神情,被放下来之前还不忘把上衣往下扯扯。 话虽如此,林丘被放下来的时候还是有一点紧张的——万一真没站住,那他本就丢得差不多的脸面将再一次惨遭重创。 林丘稳稳当当地站在地上,颇有些骄傲,居高临下地斜睨了一眼松生,不过他还没有自不量力地选择坐下来吃,一顿饭的功夫,不至于去遭那个罪。 林丘忙着吃饭,松生见他的食欲还不错,便分出精力观察林丘由于吃饭的动作,衣摆时不时向上凑而露出的一小部粉红,神情若有所思,他没有给林丘涂药,现在的恢复速度快了许多,如他预想中那样。 视线中的身影晃动一下,松生收回目光,林丘似乎已经吃好准备重新回床上了,但他左脚动了一下,不知为何又停下了。 他站在原地不动,也没说话,低头盯着空空如也的碗。 林丘等了好一会儿,也不知是在等什么,干站着太尴尬,他硬是又塞了一些,神情看起来有些难以下咽。 松生关切地问:“不合胃口?” 林丘没回答,而是问:“你没事要做吗,怎么一直待在这里?” 他走不动路,光站着还好,刚刚挪动一下,牵扯到下面的伤,便疼得不敢动了。原打算等着松生离开再慢慢挪到床上,届时姿势必然不会太体面,可松生像是故意与他作对,一直不动。 “没事。” 林丘气闷:“……” 他甚至开始有些羞恼地想:以前都给他涂药的,怎么这一次就没有了,是师尊的错。 “吃好了吗?” 林丘点头。 松生继续说:“你知道那天遇见的妖怪是什么来头吗?” “不知道。” 那天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林丘眼一睁一闭就回到客栈了。 “有流言称那就是最近淼城怪事的罪魁祸首,周氏来找过我,他问你是否要对外公开是你杀死了那妖物?” 林丘心理感觉有些不对劲:“公开与不公开,有什么区别吗?” “对你来说没什么区别,但对周氏就不同了,若是你不愿意公开,他们就能将这件事拦下来,抬高在淼城的名望。” 林丘思索片刻后,摇摇头:“既然都一样,那就不公开了吧。” 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询问松生:“那真的是罪魁祸首吗?” “帮凶而已。”松生说这句话的时候很随意,林丘听出一种掌控全局的感觉来。 师尊关注自己是正常的,毕竟是师徒,怎么连淼城的其他事也这么清楚,按道理,这些事发生的时候,他们都不在这里。 “师尊,你怎么知道的?” 松生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手下有些人在这里。” 林丘乍一听有些惊讶,仔细一想又觉得很合理,师尊的修为这样高,手下有些势力也正常。他平常从来不提这些,林丘也从没见过有什么手下来找他,下意识就忽略了这个方面。 “我一个人找你得找到什么时候。” 松生分明在说一个陈述句,语气却莫名有些缱绻,尾调轻轻的,像一团被捏起来的云。 林丘嗫喏道:“啊……这样……嗯……” 林丘总是刻意回避这个问题,松生从前似乎也理解林丘的想法,甚少提起过去,可现在,他似乎没有了要隐藏的意思。 他接下来的话让林丘更加意外:“想要去见见他们吗?” 松生抬起小臂,屈起手撑在脸颊上,睁着一双清凌凌的眸子仰望林丘,面上的一派柔和,神情甚至有些……有些林丘说不出来的意味,细细品来,令人面红耳赤。 强势与弱势似乎在二人对视的一瞬间陡然调转,林丘呆愣愣地看着师尊,片刻后又慌乱地低下头去。 一低头,映入眼帘的是自己光溜溜的大腿,还有松生穿戴整齐的下半身,衣摆服帖的垂在分开的双腿上,情形似乎再一次发生颠倒,以腰部为分界线,诞生巨大的割裂感。 太混乱了。 林丘的脑袋仿佛都被注入浆糊,呼吸都变得滞涩艰难,他微微张开嘴,连连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 松生依旧用那种眼神看林丘,伸出另一只手,随意地抓住林丘的上衣衣摆——他也只有上衣——往自己身边扯,衣服比较大,一旦被扯起来,可就一览无余了,林丘便顺着力道主动往松生身边走,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定要以为是他在投怀送抱。 第40章 “那我抱你回床上。” “不用不用,我走……”得动。 后面两个字还没说出来,林丘突然膝盖一软,向前直直扑到师尊怀里,鼻腔瞬间充盈着松生身上的味道。 他本就不清明的脑袋里现在更是一团浆糊,思绪混乱间,他迷迷糊糊地想:是太阳的味道,太阳晒过之后的味道,闻起来,很舒服…… 显然,他并不如他所说的那样,因此,松生并没有搭理他的话,直接将他抱起来小心地避开伤处,放到床上。 自己则坐在床边,同林丘讲话。 “你的身体恢复了一些,在我的预想之内,但以后不要再像这次一样了,从妖物身上吸来的,不干净。” 林丘动了一下,想说什么,还未说出口,便听见师尊继续说:“我知你不是有意为之,只是提前告诫一句。” 床上的人安分下来。 “另外,淼城的事与我们无关,罪魁祸首与此地各大商会关系紧密。妖物也只是他们推出来的挡箭牌,若是有人来找你,定要仔细斟酌,小心被人当枪使,有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来问我。” 此刻,林丘因为前一日挨打而生出的害怕与不满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泄气地裹紧被子,师尊总是这样,前一刻还能提着戒尺毫不留情地打得他皮肉通红,下一刻便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处理狼狈的他,教授他一些过来人的经验。 林丘的不满还未来得及充盈胸腔便被打散了。 “……另外,你身上的伤,这次就不要涂药了,我要看看你的身体恢复到了什么状态,你若是实在难受,我给你揉一揉,揉开了恢复快一点。” 林丘往床里面挪动一下,神情戒备:“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你看得见吗?需不需要我给你准备一面镜子。” 林丘憋着气反问:“房间里不是有镜子吗?” “那个不够大。”话音一落,林丘便看见松生掏出一面可以照得下两个的巨大镜子放在距离床不远的地方,“这样就好了。” “哦。” “我还有些事,先出去了,好好休息。” 松生走后不久,林丘就听见敲门声,他在床上叫了一声:“谁啊?” “在下穆萨,是周少东家的手下,为了感谢恩人出手灭妖,备了些薄礼带来聊表谢意。”这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你放门口吧。” 他这个样子也不能出去见人。 穆萨过来时便知道这是大名鼎鼎的浮岚道人的房间,打了十二分的精神对待,知道这位长老喜静,便听话地将东西放在门口。 第 39 章 周亦海面前点着一炉香,乳白色的烟从镂空的孔洞中不断飘出,模糊了她的神情,穆萨半跪在地上,长而卷曲的发丝乖顺地从小麦色的颈侧垂落,偶有几缕发丝挂在镶嵌了红宝石与孔雀羽毛的大耳坠上。 他低着头,态度极为恭敬,视线只落在膝盖前的一小块地面上,正口齿清晰地禀报方才发生的事。 “……属下便将东西放在门口。” 周亦海坐在书案前,右手执笔,正在纸上写些什么,半刻钟后,她才将笔搭在黑石山形笔架上,淡淡地开口:“声音听起来很年轻是吗?” “是的。” 她站起身,从书桌后面缓步走出,长长的墨色衣摆拖在地上,却并未染上一丝尘埃。 修士容颜不老是常态,只听见声音,难以判断这位到底是浮岚道人本尊,还是他新收的徒弟。可,不论是哪一位,都是不能招惹的存在,且不论浮岚道人,他那位在传言中身体孱弱,天赋平平弟子的真实情况也和传言中相去甚远。 “穆萨,你认为那只妖是罪魁祸首吗?” 听见少东家提起那只妖,那具干枯,皲裂,修为散尽的尸骨重新浮现在穆萨的脑海中,大衍宗归位天下第一宗,毫无疑问的名门正派,怎会养出手段如此残忍邪性的弟子。 他收回飘散的思绪,答道:“回少东家,属下认为不是。” “接下来该怎么做?” “属下认为,不妨将计就计,放松敌人的警惕,待到合适的时机一网打尽。” 黑色衣摆在穆萨的视野中一闪而过,不作丝毫停留,从他的身侧绕过,消失。 “就按你说的做,让我看看你的手段,这次的事若是办得漂亮,我会考虑你之前的请求。” 穆萨气息由于激动而变得紊乱,他强压下兴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冷静:“是,属下定不辱使命。” 穆萨背对着周亦海,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离开,便一直跪在地上,过了许久,才缓缓起身。 久跪让他的身体发麻,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缓和一些后才离开。 他回到自己从前的居住地——贫民窟,自从当上周亦海的幕僚,他已经许久都没有来过这里了,从前艰难的生活早已远去,重临故地,穆萨恍如隔世。 越是靠近这里,人就越少,外面的体面人对这里避如蛇蝎,仿佛吸一口气都会污染了他们的身体。 狭窄的巷子里是凹凸不平的泥泞道路,两边随意丢弃着一些看不出原样的垃圾,还未靠近便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恶臭继续往里,一些低矮简陋的房屋挤挤挨挨。 穆萨从前与养父母住在一起,后来他们生了病,魂归高天,那个破旧的小屋便成了他一个人的资产。 他轻车熟路地穿过狭窄的小路,没有理会那些试图来套近乎的人,径直走向那扇摇摇欲坠,爬满青苔的腐朽木门,说是门,其实就是临时拼凑的两块木板,毕竟他许久未归,这房子在周围的邻居看来便是无主之物,拿了便拿了,没有人会来追究。 穆萨站在门前,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朝着门缝里低声说:“我是穆萨。” 那种怪异的,冰冷黏腻的感觉缓缓褪去,门被屋子里的人往里拉出一条仅供单人通行的门缝,穆萨迅速挤进去,门缝随之缩小,周围静悄悄的,毫无异常。 穆萨的语气很迫切,但依旧没有忘记压低声音,这个房子几乎没有任何隔音效果可言:“我要的丹药呢,准备得怎么样了?” “哪有那么快,这里的东西都是些破烂,炼出来的都是些杂质含量极高的废丹,你既然有本事弄到那些昂贵的原材料,何不去买一鼎做工好一些的丹炉,也省得浪费这些药材。” 那人的话仿佛从瘴气弥漫的潮热森林中传出,明明近在咫尺,却好似从数十米外传来,飘渺至极。 “你这次来有什么事吗?” “周亦海松口了,只要我把这次城中妖物作祟之事办妥,她就会考虑将那件法器给我。” 那人不以为然:“她说会考虑,又不是一定就答应,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你最好收一收你的笑脸。” 穆萨看着面前这张其貌不扬的脸,目光灼灼:“你难道不想要那件法器吗?若是你不想要,也不会千里迢迢地赶过来趟这趟浑水。” 他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浑身上下都是伪装,但那又如何,没有什么关系比共同的利益更牢固了。 “对了,浮岚长老和他的新收的那个小弟子现在也在城里,你没事不要去外面晃悠,被发现就遭了。” “……!我知道了。” 短暂的交谈过后,穆萨匆匆离开。 “林丘……”轻声低语在空中扩散。 林丘听见动静,结束正在体内运行的周天,吐出一口浊气。 为了能早日离开房间,他现在勤奋得不行,带伤修炼,谁见了不赞叹两句——这就是浮岚道人带出来的弟子。 “林丘,外面的东西是周家送来的吧。” 林丘看见松生已经把东西拿进来了,立刻好奇得跑下床看,这个妖怪可是他杀的,那这些东西自然是给他的。 林丘跪在地上一双手毫不客气得在箱子里四处翻找。 松生看着林丘,笑而不语。 人的底线都是一步步降低的,林丘现在已经隐隐出现一些适应的状态了,温水煮青蛙,等他意识到不对,也煮得差不多,跑不了了。 一些灵石,几样法器,一些装饰摆件,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林丘认不出来的东西。 总体来说他还是比较满意的,林丘看着一大箱子的财宝,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犹犹豫豫地抓起一把,小步小步地挪到松生身边,卖乖道:“师尊也拿一些,就当我这个做弟子的孝敬长辈。” 林丘:师尊要是心情好,指不定就把我放出去了,虽然概率很小,但人要学会抓住各种机会,说不定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松生:“……” 松生看着他手上抓着的一堆东西,丝毫不为所动,林丘甚至隐隐察觉出了一些讥讽的意味。 林丘尝试补救:“师尊要是不喜欢,可以换别的,这本来就是身为一个晚辈该……”他闭嘴了,师尊貌似没有任何被安抚到的迹象,反而更生气了。 第41章 松生简直要怀疑林丘是不是在故意气自己,不然那种红润润的嘴里怎么会反复吐出“晚辈”“长辈”这种字眼。 “去修炼,这些东西我先帮你收着,等你能出去了再还你。” 林丘作乖巧状:“好的。” 就在林丘刚刚准备上床打坐,门口就传来一阵敲门声:“有人吗?” 林丘眼前一亮,隔着门板他一耳朵就听出来这是赵师兄,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他当机立断出声:“有人!有人!有人!” “林师弟,是你吗?我是赵玉京。” “是我是我!” 林丘的嗓音里是止不住的兴奋,立刻原路返回跑到松生身边,看着他的眼神中有种掩饰不住的得意之情,身后若有尾巴,怕是已经摇出龙卷风了。 林丘:“师尊,赵师兄来找我了,我总不能不见客吧?见客人总得有身像样的衣服吧,我穿成这样没什么,到时候不是丢了师尊的脸吗?” 松生冷眼看他装模作样,耐心地听他说:“我不怕丢人,没人敢造次到我面前来。更何况,我罚一罚自己的弟子,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那怎么行!”这个回答出乎林丘的意料,“师尊在和我开玩笑吧,是不是?” 林丘强撑着笑脸,勉强笑了一会儿发现松生似乎真的是这么想的,眼睛眨巴眨巴就要红了。 师尊也就算了,也不是第一次,这下丢人要丢到外面去了。 “好了好了,拿去穿。”松生摸出一件衣服塞到满脸可怜巴巴的弟子手上。 “我就知道师尊对我最好了。”林丘立刻收了表情,双手把衣服抖开,三两下穿好便跑去开门。 赵玉京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没见动静,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正准备抬起手再敲一下门,还没敲下去,门就开了。 林丘两眼放光地抓住赵玉京悬在空中的手腕,满脸的热情几乎要溢出来,拉着他就往房间里走。 有好些日子没见了,赵玉京不得不承认自己偶尔会想起这个四处留情的师弟,林丘一见面展现出来的热情让他很受用。 赵玉京看见房间里的松生,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只有林丘一个人在房间里。 “见过松长老。” “不必多礼。” 林丘扯着赵玉京到床边坐下,没办法。桌子旁边坐着师尊,不利于他的计划开展。 “赵师兄,这么久没见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比如一起出去游玩一番,或者是出去吃一顿之类的话,只要赵玉京说了,他就能名正言顺地出去了。 赵玉京神情有些奇怪:没想到他在松长老面前也敢这样随意勾人,还是说,这其实就是松长老教他的? 第 40 章 赵玉京不认为外表看起来清高孤傲的松长老会教弟子这些东西。 他用视线仔细描摹林丘的眉眼,几乎不费任何力气,他便从那双精致冶丽的双目中看出呼之欲出的期待与欢喜,似节庆之日在夜空中炸开的绚烂烟花。 他的话尚在含在口中便软了三分:“我有一点想你……” 甫一说出口,赵玉京便有些后悔,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充了一句:“不过不多,只有一点点,毕竟我平时也很忙,忙着炼丹,没什么时间和精力去想别的事。至于你一声不吭就离开这件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赵师兄真是心胸宽广。”林丘很捧场得夸赞起来,“不过,赵师兄这么会突然来淼城呢?” “游历,修为达到一定程度的弟子大多都会选择外出游历,增长见识,拓宽视野。” 赵玉京向来是个不会挑话口的人,林丘为了不冷场,便一直叽叽喳喳地说话,试图将话题引到外出游玩的话题上,可赵玉京不知怎的,一直不上道。 林丘:赵师兄怎么回事,平常看起来挺聪明的,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 没办法,林丘只能直接开口了。 “我们一起出去游玩一番可好?一起吃顿饭也行。” 赵玉京心说果然如此,方才左一个暗示,右一个明示,恨不得直接将目的写在脸上,傻子才会看不清他的意图。 他矜持地回答:“再说吧,我最近有些忙,恐怕抽不出空来。” 林丘脸上肉眼可见地弥漫起失望:“一会儿也不行吗?我只耽误你一小会儿,若是现在不行,那再过几日呢,你什么时候有空呀?” 他的身体由于着急而微微前倾,二人之间的距离缩短,赵玉京却并没有因为他的动作而退后,依旧稳稳地坐在原处。林丘的唇角因为焦急往下撇,水红的唇瓣微微用力抿起,显得格外无助。 松生坐在旁边连一个眼神都吝啬分出来,自顾自地欣赏窗外的风景。 赵玉京瞧着他这幅可怜样,本来打算再等一会的,没忍住改了主意:“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儿上,那我就勉为其难……” “他身上有伤,不适合外出。”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松生冷不丁开口说话,赵玉京闻言下意识将头往松生的方向偏了一下,只一瞬又转回来,神情严肃:“你身上有伤?那如何能外出。” 没想到林丘居然拖着带伤的身体也要和自己共度二人世界,这份心意出乎赵玉京的预料,但也不能由着他这样胡闹,不顾及自己的身体。 被松生这么横插一杆子,林丘急得头顶都要冒出烟来了,当即抬高嗓音反驳:“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一点点小伤压根儿不足挂齿。” 这时,松生端着一副长辈的姿态缓缓踱步过来,一只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说:“养伤才是最要紧的,至于游玩,日后总有机会。” 他此时说话的模样在外人看来,活脱脱是一位负责长辈,赵玉京本来也不赞成林丘带伤外出,便顺着松生的话往下说:“松长老说得在理,你应该好好养伤,至于外出游玩,日后有的是机会。” 林丘:…… 呵,也没有很想出去。 眼见这条路是行不通了,林丘的脑袋才能腾出空间想其他事:“赵师兄,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没等赵玉京解释,林丘便恍然大悟地说:“我知道了,一定是大师兄告诉你的。” 赵玉京默默把提前准备好的借口咽下去,点点头。 “那赵师兄留下来吃顿便饭再走吧,时候也不早了。” 客人来拜访自己,作为主人家的,总要有些表示,林丘主动发出邀请,赵玉京看了眼松生,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便应下了林丘的邀约。 赵玉京的视线在林丘身上绕了好几圈,没看出哪里不对,也没闻到什么血腥味,疑惑道:“你身上的伤在哪里?” 林丘下意识挪了一下屁股,正襟危坐,说:“……在身上。” 赵玉京:“……” 不在身上难道在地上吗?不愿意说就算了。 床垫虽然是软绵绵的,但林丘坐久了也会感觉到不适。起初稳稳当当地坐在原地,时间一长便忍不住乱动,屁股挪来挪去,细细的腰肢被腰带紧束,勾勒出一条流利的弧度,如弦月弯刀,摇摆晃动之间,勾魂摄魄, 赵玉京刻意将目光从林丘身上挪开,端的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松长老就在旁边,他可不敢像林丘那样大胆,而且,若是他日后被林丘打动,他们要在一起,免不得要过松长老这一关,得留点好印象。 时间慢慢过去,太阳逐渐西沉,房间里逐渐昏暗起来,林丘点起蜡烛,也不知这蜡烛是用什么材质做的,燃烧了这些天,林丘从没见它变短。 饭菜被人送进房间是还是热气腾腾的,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赵玉京没有主动说话,松生破天荒地也坐在桌边,但每样菜只尝了一点点,二人都没有主动说话,林丘也就没好意思说话,在诡异的沉默中,三人顺利地结束这顿聚餐。 赵玉京看时间差不多了,便主动告辞,临走时林丘还眼巴巴的站在门边向外望,直到赵玉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 数日后,周家放出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淼城,一时间,城中众人对周氏的信任度又向上了一个台阶。 幕后之人经此一遭也不敢再继续顶风作案,城中一片和谐。 林丘也在松生的鞭策下消化吸收体内的力量。 半月后,穆萨带着一位富态十足的商人来到周亦海面前,那人知道事情败露,已然是吓破了胆,膝盖一软便跪倒在周亦海面前,苦苦哀求。 “周少东家,是我鬼迷心窍,我愿意把所有的赃物都交出来,全部交给您来处置,只求您留我一条性命,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富商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皮肉与地面碰撞出“咚咚咚”的闷响,涕泪横流,满脸污秽,看起来窝囊极了。 周亦海不说话,只是冷漠地看着他,看着他一只磕头,直到头破血流,在地上留下一块血印子,她冷哼一声:“呵,既然想要我留你的性命,何不说出真相,交代出你背后的主人,那样,我或许可以考虑留你一条性命。” 第42章 一直跪在地上磕头的富商动作瞬间僵硬,身上冷汗直流,打湿了后背的衣物,明明房间内没有风,他却觉得浑身上下,由里向外地发凉,冷意几乎要将血液都凝结成冰块。 他强撑着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您在说什么啊?在下怎么听不懂?” 周亦海瞄了一眼穆萨,穆萨会意,上前一步,厉声质问道:“我抓到你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和谁说话?” 地上的人讪笑,只回答了后面的问题:“就是一些商场上的朋友,您不是都已经全部看过了吗,没查出什么问题来。” “那这个是什么?” 穆萨拿出一张纸丢到地上,富商赶忙膝行几步过去捡起来,发现上面用于伪装的法术已经被破解,被遮盖的内容显露出来,他的面色又惨白了几分,声音颤抖:“我承认我是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那些事也并非是我一个人完成的,你看这上面还有另外五人的签名呢?” 他伸着由于肥胖而变成藕节的手指,指着签名处的几个名字。 穆萨用脚踩着他的脑袋:“你再仔细看看,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那人被迫低下头,心惊胆战地盯着纸张,上面工整的字迹忽然变成了一条条胡乱爬动的黑色长虫,不久后,这张纸的真正内容终于完全显现出来。 周亦海已经走到他面前:“我给过你机会,你没有抓住,这就不能怪我了。” 她手上提着一把极为锋利的剑,抬手便准备将他斩于刀下,富商还未来得及求饶,头颅便已滚落在地上,等着一双被肥肉挤压的眼睛,已经失去光彩的双目中隐隐能看见残留的惊恐,刀尖的鲜血顺着剑刃一滴滴掉落在地面上。 穆萨恭敬地将搜集到的信息递到周亦海面前,有些疑惑:“少东家,此人地位不低,为何不严刑拷打,或可让他吐出真凶。” “不可能了,他身上有禁制,即便是想说也说不出来。没有他,你就找不出真凶了吗?” 周亦海偏过头望着他,明明勾起唇角,穆萨却感觉浑身发毛,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少东家要杀掉这个人了,这是她出的难题,是一场考验,考验自己是否有能力拿下那样法器。 周亦海没有接过他手上的资料,淡淡地说:“你自己留着吧,我只要真凶。” 穆萨此时此刻终于明白,她不在乎过程,她要的就是在一定时间内得到结果,无论你用什么手段。 没了这个证人,哪怕他对真凶的人选已有猜想,他也不能擅自拿人,否则难以服众。 第 41 章 漆黑的天空下,风穿过狭窄的通道,呼呼作响,树被拉扯着摇晃,投射在墙面上的影子不停地摆动,正如赵玉京此刻的心境。 他背靠墙壁,躺在床上,身上随意地盖着一条薄被,遮住精瘦有力的腰腹与大腿,紧紧合上的眼皮下,眼珠子无法抑制地转动,下颚线由于咬紧了后槽牙而紧绷。 赵玉京与林丘告辞之后,脑海中便不断浮现他扭着腰的模样。 细的,灵活的,柔软的…… 他那时坐在床铺上,赵玉京无可抑制地再次在脑海中勾勒林丘流畅柔软的腰臀线条,随着左右扭动,挤压出惑人心神的线条,饱满而肉感十足。 如果……如果不是坐在床上…… 赵玉京的身躯蜷缩起来,一些不可言说的大胆想法开始浮现在脑海中:如果是坐在自己身上呢? 更过分一点也没关系,看在他对自己一片痴心的份儿上,他可以容忍。 他想起从前,他还在族中生活的时候,大家都不待见他,他便找了一个杂草丛生的偏僻角落里盘着,几乎没人过去,他可以安享快乐平静的短暂时光。 杂草淹没了赵玉京,外面的人看不清草丛中的身影,他也看不清外面的情形。 后来有一天,一对年轻的伴侣跌跌撞撞地跑到距离他只有五六米的地方躺下,亲密地接吻,双手在对方身上轻柔地游走,迫切而焦躁。 他一动不动地躲在旁边,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直到他们离开,赵玉京才匆匆忙忙地逃离那个地方。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他回头一看,藏身处左前方的草被压倒一片,地上静静地躺着几条细细的珠链子,沾着某些液体,光一照就泛出奇怪的色泽。 那时的他是怎么做的呢? 他捡起那条珠链,洗干净,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找了一个当铺想换些钱财。担心被人发现,他特地跑到一个大路尽头的当铺去。 赵玉京站在当铺门口,侧头看向来路,心说:不能再远了,就这里吧。 再远他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他紧紧地攥着当铺老板给他的钱,仓促小跑着离开,一颗心因为喜悦而砰砰砰跳个不停。 往日赵玉京偶尔想起往事心中总是泛起微微的酸涩,今时今日再次想起来,那股一直萦绕在记忆之上的那层隐隐约约的阴霾散去,以天为被,地为席的爱侣那本就模糊的面孔几度变换,最终定格在赵玉京和林丘的面孔上。 不只是谁身上带着链子,亦或者二人都戴着,起伏间,清脆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凉意从冰凉的墙壁与皮肉相接处传来,浇不灭他身上愈烧愈旺的火焰,赵玉京的动作快起来,那段记忆混乱起来,他几乎分不清自己在哪里,是那个依旧四处躲藏的可怜虫,还是纵情欢爱之人。 他似乎是旁观者,又似乎俯视着林丘。 是潮湿的。 记忆中的青天白日,被现实的月光覆盖,随着窗外的风一起摇摆。 混乱的呼吸,终于在循环往复之下显得格外悠长的回忆中结束,被子逐渐透出一片湿痕来。 情潮褪去,赵玉京喘着气平复呼吸,从床上坐起来,随意地扯过被子在身上擦了几下。 冷却的丹炉重新燃起火焰,从天黑到天亮。 时间匆匆而过,林丘被松生管束在房间里不得外出,等他能出去的时候,周家的事似乎已经处理地差不多了。 赵玉京也不见了踪影,一如林丘当时不告而别。 林丘没有在客栈里找到周栾,便去了周家,守在大门两边的门丁得知了林丘的身份与来意,满脸热切地对他说:“公子稍等,我这就进去通报。” 说完,二人便百米冲刺跑进周府,也没留个人下来看门没过多久,林丘便看见其中一个门丁带着跑得一位满头大汗的中年男子朝他这个方向过来。 中年男子气都没喘匀,便开始自我介绍:“在下是周府的管家,姓李,名瑞文,您叫我李管家就好,公子久等了,这就随我进去吧。” “好,李管家。” 李管家一边给林丘带路,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林丘,早就听少东家说这位小公子是浮岚道人的弟子,万万不能得罪,他来的路上打了无数腹稿,生怕说错了话,如今一见,他似乎并非刁钻刻薄之人,这让他提了一路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栾少东家如今正在卧室休息。”二人绕过假山,“前面便是了,公子稍等。” 说完李管家便走上前去敲门,趁着这个时间,林丘迅速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兴许是周栾久居大衍宗的缘故,这个院子虽然处处精致,打理得井井有条,但却没有多少人气,院里伺候的下人也不多。 “小丘进来吧,直接推开门就好。” 周栾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隔着门,显得不太真切。 “来了。” 李管家十分有眼色地快步离开了。 林丘双手放在门上,还没来得及用力,两扇门便突然往里一陷,一只手从缝隙中伸出,林丘毫无防备地被拉入房间。 “啊!” 他几步踉跄跌到床边,周栾缓缓将口中的烟吐到林丘脸上,林丘猝不及防地呛了一口,偏过头咳嗽几声。 周栾侧躺在贵妃榻上,脱了外套懒懒散散地斜倚着,头发也不像往常那样工工整整地梳起来,而是随意披散在背上,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只精致的珐琅烟斗,色彩斑斓绚丽。 林丘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大师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愣了半天,憋出来一句:“大师兄原来也会抽烟吗?” 周栾轻笑:“每天要做那么多事,总要有些爱好放松放松吧,要试试吗?这是特质的药草,对身体也好。” 林丘有些意动,他还没抽过烟呢,满肚子好奇心的少年人总是乐意尝试各种各样东西,但他还没忘记二人之前的不愉快。 说起来,林丘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件事,实在是一个巧合接一个巧合,一个意外连着一个意外,造成了那样令人窘迫的局面。 林丘抬眼瞄周栾,正好和他看了个对眼儿,浑身一抖,立刻低下头去,心里觉得不大好,又抬起来,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对周栾说:“大师兄,我这次来是想问问城中妖物之事。” “城中压根没有什么妖物作祟,都是人为的,为了敛财,视人命如草芥。” 第43章 周栾没有瞒着他的意思,直截了当地讲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其实也不复杂,就是一些商人为了敛财,奴役妖族并将锅甩到妖族头上的故事。 听完事情的经过,林丘觉得倒也在情理之中,淼城本就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地,来这里的商人在周围环境的影响下对财宝诞生出超乎寻常的热情与欲望也并不令人意外。 “小丘只关心旁人的事,不关心关心大师兄吗?” 周栾见林丘的注意力一直落在妖物之事上,便用烟斗将林丘的脸别过来,语气真假难辨地问:“小丘来找我,松长老不会生气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林丘假装没有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只说,“师尊才不是那等小气之人。” 周栾意外地挑眉,不知想到了什么,随即点点头:“也对。” 松长老那样的修为地位样貌,怎么会有人愿意离开呢,即便是愿意,松长老也不会允许吧。 他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开始说起来一些往事,他问林丘:“你好不好奇为什么周天有两位少东家?” 林丘点点头。 “周氏只会选拔出每一代最优秀的弟子作为少东家,这其中的竞争是十分残酷的。若是出身嫡系,资源地位生来便高出一等,越是旁支,竞争上的可能性越是小。 成为继承人的结果便是掌控周氏的全部产业,在淼城成为有头有脸的人物,一辈子荣华富贵,财物宝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在淼城,当地称得上‘土皇帝’三个字。 我出生旁支,是与周氏关系几乎断绝的旁支,说得简单点,就是穷亲戚。” 说到这里,周栾没忍住笑了一下,他是真心觉得有些好笑,也不知当初是哪里来的自信,初生牛犊不怕虎地去参加选拔,自己懵懵懂懂地做了一些准备,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家里其实不算真正的贫苦人家,但当时就是想出人头地,想闯出个名堂,后来,几经波折,我真的成为那一代最优秀的人。他们又觉得我的血脉实在太过稀薄,几乎与周家没有什么关系,就想将我过继到一位嫡系名下,让我的身份更正统一些。 我不愿意,也不明白,当初明明说好的,选最优秀的人,怎么就临时变卦。那些老古董才不管这些,又把排名第二的人列为少东家的备选。” 周栾主动说起了这段听起来不太愉快的往事,但林丘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他并不觉得愤怒,屈辱,或是表现出其他类似的负面情绪,平静地像在说旁人的经历。 第 42 章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传来了我被选入大衍宗的消息,家族内的长辈们很高兴。我这个出身低微的人可以为家族争光,另一位少东家也可以名正言顺地接手家族事务。但几百年过去,我成了大衍宗的大师兄,当年的少东家和那些长辈们也几乎都寿终正寝了。” 当年看来令他无比愤怒和深感不公的事如今已无法在他心中掀起任何波澜,若非要他来形容,那只能是——不过尔尔,但他不会和林丘这样说。 林丘家庭美满,或许从前有过不美满,但那些可能血腥暴力的过去都已经被遗忘,被留下来的,只有在小叶宗的快乐时光,他还从未经历过这些听起来就十分残酷的大族竞争,看向周栾的眼神忍不住带上了崇拜和敬畏。 林丘:难怪能在大衍宗这样人才辈出的地方混到大师兄的地位,原来是从小就在经历这些。从不受重视的旁支子弟,到天下第一宗的大师兄,这不就是活脱脱的逆袭,难怪有一些卖话本子的地方都有以大师兄为主角的故事,而且销量相当高。 林丘的反应完全在周栾的意料之内,如果这都把握不好,那他这几百年真是白混了。 周栾眉眼低垂,头也微微偏过去,避开林丘的目光,掩饰悲伤般地咬上烟嘴,线条流畅,颜色红润的嘴唇稍微用力,吸了一口,乳白色的烟雾在口中过了一遭,不多时便被缓缓吐出来,药草香混杂着周栾身上的干净的味道缓缓飘散到林丘鼻尖。 林丘的鼻尖上下耸动一下,一股略带草药苦涩的味道被摄入,就仿佛此时此刻的周栾——至少在林丘眼中是这样的。 他看着眼前有些脆弱的人,不由得联想起来:这样的事回忆起来肯定令人十分难过,他愿意说给自己听,想来是在周家没有什么熟悉的人,重游故地,心里抑制不住伤心,才会趁着自己过来的机会倾诉。大师兄既然这么相信我,那我也不能让他失望! 一股责任心油然而生,林丘下意识往周栾身边凑近了一些大脑飞速运转,开始在心中组织语言。 还未来得及开口林丘的胳膊便感到一股压力,视线顺着方向看过去,发现是周栾的脑袋靠在他的胳膊上,额头抵着林丘袖子上的竹叶纹。 林丘当即心中涌现出绵绵不绝的怜惜之感,往周栾身边挪一挪,坐在榻上,周栾顺势把脑袋放在林丘的肩膀上,他身量比林丘高,做出这样的动作令人不禁想起“大鸟依人”这个成语。 但显然,林丘这个当事人并没有意识到,反而因为这种反差而心中更加柔软。 “大师兄不必伤心,那些事都过去了,现在整个周家都要仰仗你呢。” 周栾用右手食指的指节在眼角擦拭了一下,语气十分感慨:“是啊,就像我曾经仰仗周家长辈的垂青才能度日一般。” 由于角度原因,林丘并没有看见周栾的面部表情,只能通过他的动作来推测,还以为他掉眼泪了,赶忙安慰:“人总要向前看,一直留在过去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会徒增悲伤,我们说一些开心的事吧。” 周栾似乎是被他的话说动了,低头沉思起来,半晌,将自己的脑袋,从林丘肩膀抬起来,用一双哀思如潮的双眸望着林丘,直言不讳地说:“你送我玉佩的时候,我就很高兴。” 林丘:“……” 周栾还在输出:“我以为我终于遇到了一个既是我喜欢的,又是喜欢我的人,你能明白我当时的心情吗?” 林丘:“…………” 他猛得伸出双手想去抓林丘的手腕,林丘有所防备,加上修为高了不少,这一下周栾竟然没抓得住,林丘将双手背到身后,就看见周栾的表情先是僵硬灰败,随后是自嘲与强壮镇定。 “是我失态了。”周栾如白玉雕琢而成的手指缓缓蜷缩起来,收回去,“没想到这些日子你的修为涨了这么多,看来松长老对你很用心。” 林丘也不知道如何面对这种情况,顺口说了一句:“嗯嗯。” 紧接着就看见周栾有些纠结地看着自己,几度张口又合上,最终还是没忍住,对林丘丢下一个惊天大雷:“我知道你与松长老的关系,也知道我不可能比得过他。但是能否给我一个机会,哪怕是见不得光的那种人。” 林丘惊得当即从榻上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珠子,张大了嘴巴,眉梢都洋溢着不可思议。 见不得光的存在,那不就是做小…… 周栾能说出这种话完全出乎林丘的预料。 周栾是大衍宗的大师兄,几乎就是确认了要接任掌门,修为能力样貌都是年轻一辈的翘楚,是标杆一般的人物,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这怎么行!这……我……”冲击力过大,林丘一时组织不起来语言,过了一会儿才对周栾说,“大师兄,玉佩的事我已经对你解释过了,我知道你不信,但事实就是那样,我也不知情,我愿意补偿你,就当这件事过去了,可以吗?” 话一说完,林丘又觉得很渣男,这些话一翻译就等于:事情我不知情,你如果非要那样想,我也没办法,我愿意补偿,补偿过就当没发生吧。 他还想补救两句,就听见一声短促的“咚”,是周栾手中的烟斗掉落在地上发出的碰撞声,药草也落了一地,他仿佛伤心极了,坐在床上,披头散发地仰头望着林丘。 “你的心思我都明白,可我都说得那么清楚了,我愿意做小!”他的语气高亢起来,旋即变得低沉,“这样也不行么?” 不等林丘回答,他又开始自言自语:“罢了罢了,是我失态了。今日发生在这个房间里的一切,林师弟就当做没听过,也没看过吧。” 林丘:“……好……好的。” 他也只能干巴巴地回这两个字,再多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匆匆忙忙地找了一个借口离开周家。 走在外面的人头攒动的大街上,林丘心中愈发烦闷,大师兄虽说已经放弃,但他说的那些话林丘不可能一点触动都没有,说到底这个误会自己也不是一点责任都没有,补偿是一定要有的,只是得找个合适的理由送出去。 大师兄见多识广,怕是只有一等一的好东西才能入他的眼,自己那点东西哪里够赔,那就只能从师尊身上搜刮一些了。 是编造一个理由,还是实话实说? 不论是哪一种,看起来都不太可行。 第44章 林丘一边思索一边往前走,街上人本就多,他只顾着想自己的事,没注意到周围的情形,只听见周围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回头一看,才发现一匹马连带着马背上上的人都跌坐在地上。 那人顾不得自己从高高的马背上摔下来,一个咕噜从地上爬起,一瘸一拐地走到林丘面前,上下扫视了林丘好几遍,只能看见他背后一个马蹄子留下的脚印,不知该高兴还是伤心。 高兴的是人没受伤,伤心的是这定然是个修士,万一追究起来,自己可挡不住修士的手段。 一时间悲喜交加。 林丘在被打量的同时也在打量对方,一个身着劲装,胡子拉碴的青年,腰上别着一串钥匙和一把短剑,八成是个江湖游侠。 “仙人请勿怪罪,是在下不长眼,冲撞了仙人,在下愿尽力赔偿。” 冲撞? 林丘的脑袋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什么东西? 青年见林丘一脸迷惑,心中大惊,果然是仙人,被马踩了一脚连点感觉也没有。 林丘瞧见旁边的马,突然想起来刚刚似乎是有那么一个瞬间背后不太对劲,不过只一瞬间,没什么影响,便摆摆手说:“没事没事,下次小心点,路上这么多人,怎么在这种地方策马疾行?” 青年面露惭愧:“仙人教训得是,实在是在下有要事在身,才出此下策。现在马也受伤了,不知何时才能解决。” 青年心疼地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马,对林丘说:“在下一介凡夫俗子,也没有什么能赔给您的,唯独这块石头,是一位死去仙人的遗物,或许能派上用场。若是您需要金银财物,在下也愿意双手奉上。” 林丘自然不需要那些东西,只接过林青年手中的石头,用神识一扫,居然什么也看不见,当即眉心一跳,似乎真是个不同寻常的东西。 “石头我收下了。你继续赶你的路吧。” 林丘想过顺手治好那匹马,但一想到他在人群密集的街道纵马驰骋就不快,今日还好是撞了他,若是普通人,只怕五脏六腑都要受伤,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继续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周栾在林丘走后便收起了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穿上外套,束好头发,开始坐在书桌旁处理宗门事务,嘴边挂着一抹笑,心情好极了。 他敢说出做小那样的话,就是断定林丘一定不会答应,即便是天降杀机,五雷轰顶迫使林丘答应了,松长老也断断不会同意, 如此一来,林丘心中必然十分愧疚。 人心中一有愧,便会步步忍让。 第 43 章 松生将石头表面附着的一层物质去除,灰扑扑的石头逐渐展现出原本的模样,一个天然形成的规则多面体矿石。 林丘一眼便认出这是英砂矿,它的外形实在是太具有标志性了,这种矿石产量少,也并不实用,但伴生在周围的沙石土壤却有隔绝神识的功效,一些宗门会出大价钱采购,用于兵器研发。 至于剩下的矿石,大多作为装饰品贩卖,物以稀为贵,加之英砂矿的外形颜色确实十分抓眼,倒也不愁销路。 松生将石头放回林丘摊开的白嫩手掌心,说:“拿回去洗干净,这枚英砂矿的成色还算可以。” 林丘惊喜地看着手中的石头,真是瞌睡来了有枕头,赔礼这不就来了,改日去找一个手艺不错的匠人,做成饰品送给大师兄做赔礼。 松生看着眼前满脸窃喜的林丘还以为是他自己很喜欢:“若是喜欢我可以让人做成饰品。” 林丘欢呼着道谢,将石头塞到松生手里:“谢谢师尊!” 事情真是太顺利了。 “一点也不顺利!” 那位冲撞了林丘的江湖游侠闭眼皱眉连连摇头,倒豆子一般地倾诉起来:“别提了,我还没出门就险些被人发现,马也被人药倒,我只能用轻功抄小路走。跑了不知道多久才买到一匹马,走半路还冲撞了一位仙人,人没事,马倒在地上,还好那位仙人没追究。你说说这都叫什么事儿。 二人坐在一家脚店里,要了三斤牛肉和两壶好酒,面对面坐下休息。 那人郁闷的仰头猛灌一大口酒,对面同样是游侠装扮的何间耐心地听他倾诉,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肉放到他碗里,宽慰道:“辛苦了,好在最终结果是好的。” “算了算了,甭提了,我可得好好休息两天。” 那人吃了几口菜突然一拍大腿,想起来前些日子接了个私活,还得接着忙,当即又开始长吁短叹,自嘲就是个劳碌的命。 “接私活?是盘缠不够了吗?赵兄这次帮了我这样大的忙,只要赵兄开口,我定然不会推辞。” 赵屏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够用够用,我瞧着那家的孩子很有意思,才自告奋勇接下了这个私活。” 说起那个孩子,赵屏明显兴奋起来:“那个孩子天天看看话本子,一心想修仙,当逍遥天下,寿逾千年的仙人,怎么劝都劝不住,就和当年的我一样。所以我就自告奋勇要帮他父母解决这个问题。” “怎么解决?” “小孩子嘛,吃吃亏就知难而退了。” 赵屏吃完盘子里最后一块肉,放下筷子向何间抱拳告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何间拿着盒子里的药材,小心地放进包袱里,三两口吃完桌上的剩菜,右手拿起放在凳子上的笠帽戴在扣在头上,默不作声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悠长的风将满面风霜的店长的话传入何间的耳朵,他微微低头,压低帽檐,阴影淹没了上半张脸,只有下巴和嘴唇裸露在外。 “客人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走出好一段距离,何间的脚步才慢下来。 凡间的景象,于他而言似乎已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了,自从加入大衍宗,他就一直生活在那里,他还以为杂役的生活和凡间差不多呢,如今一见,却是天差地别。 虽然最初的目的是寻找机缘,以求进一步的突破,但行走了一些日子,反倒觉得机缘也不是那么要紧的事了。 何间计算着正常的脚程,卡着时间赶到百剑山庄,交付了那株药材。 百剑山庄庄主的小女儿生下来就体弱多病,皆是因为当年的庄主夫人在怀孕时意外中毒,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也遭罪,庄主夫人武功高强,有内力护体,并无大碍。那个孩子却伤了根本。 自出生开始遍寻名医都没有治好,这次的药材也是给小女儿用的。 何间站在百剑山庄门口,向守卫说明来意,很快就有人将他引进去,待他走到大厅,庄主夫妻已经等在那里了。 这些年只要是和小女儿有关的消息,不论多忙,他们都会亲自接待。 老庄主打量着眼前这位气质出尘,容貌俊美,打扮低调的江湖游侠,心道:是个人物。 医师在旁边检查药材,越看越是惊讶,强忍着激动将药材放回盒子里锁好,才走到庄主面前禀报,庄主看见医师的表情,心中也不由得冒出丝丝缕缕的希望。 “这么多年了,没有一株药材能超过盒少侠手中的这株,小姐这次真的有救了!” “当真!”庄主直接惊得从椅子上站起了,声音颤抖。 “千真万确,这药材怕是生长在仙人们生活的地界,它的根须不多,也并不很长,约莫七十年,但它的饱满程度却远远超出七十年,以在下的浅薄眼光来看,至少得有六百年药力。” “好好好!” 多年夙愿今日终于看见希望,庄主夫妻如何能不高兴,庄主夫人当即对何间说:“何少侠留下来住些日子吧,待小女解毒,我们定会大摆筵席,届时何大侠可一定要来参加!” “对了,最快多久能解毒。” “回庄主,最快两日即可,其他药材都已备好,只差这一味。” 何间本就是出来游历,见他们二人盛情难却,便顺势答应下来。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哪里哪里,不知何少侠从哪里得来这株药材?” 从前他们也不是没有拿到过类似的仙药,但都没有何间手上的这株药材好。 “从另一位赵姓的江湖人那里得来的,具体来历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他似乎与仙人们有交情,并不很看重这株药草,之前帮了他一个忙,他便将其赠予了我。” 这个理由当然是假的,赵屏给他的虽然药力也不错,但还没有现在这么夸张,是他拿到手后用灵力催熟了。 庄主闻言赶忙问:“那位赵大侠现在在何处啊?可否引荐一下?” 这样的人若是能搭上关系,日后也有个保障。 何间摇摇头。 庄主夫妻可惜地对视一眼,庄主夫人安慰道:“行走江湖之人来无影去无踪,没有消息也是常态。” 二人不再纠结这件事,当务之急是将解药制出来。 说是要两日,但其实一日就能做出解药,剩下的一日用于排毒。 第45章 郑安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精神却很好,郑庄主和郑夫人坐在床边,脸上满是喜气洋洋。 “我的乖女儿,苦尽甘来了,好好养身体,之后我和你娘要大摆筵席,好好庆祝一下。” 郑安也十分欢喜:“爹,娘,送来药材的那位少侠现在在何处,我想当面谢谢他。” 郑夫人说:“不急不急,先养身体,我和你爹都看过了,那位少侠样貌气质堪称上乘,身手还没试探过,但绝对不差……” 没等她说完,郑安就无奈地出口打断:“娘,我只是想见见我的救命恩人,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你愿意,人家未必愿意。” 郑夫人用手掌轻轻拍打自己的嘴:“好了好了,是娘说错了,我的宝贝女儿先休息。” 郑庄主也跟着一起出去。 百剑山庄现在是一片欢喜,为了庆祝,夫妻二人给山庄里每一个人都包了一份大红包,何间也不例外。 郑夫人张罗着给女儿准备新首饰,纪念这个特殊的日子,特意让人去找了方圆百里最好的工匠钱师傅,不巧的是钱师傅刚刚接手了一单生意。 “我愿意加价,能否让我和那位谈谈,你也知道这次的情况比较特殊。” 郑夫人虽然态度坚定,但钱师傅丝毫不为所动。 开玩笑,正经主子浮岚道人来找自己给徒弟打个首饰,自己还推三阻四先做别人的生意,再没眼力劲也不能这么干吧,以后的前途还要不要了。 “不可能,你别想了,我有我的原则。” “行吧。” 郑夫人思量再三,最后还是选择了钱师傅,即便时间上不太来得及,她也不希望女儿将就,要给就给最好的。 何间住在百剑山庄内的一处院子,平时没什么事也会出去和山庄内的弟子们互相切磋交流。 这些弟子们练习的功法虽然不如大衍宗藏书阁内的功法精妙,但也有不少可取之处。 “何少侠好身手!” “好!” “太厉害了!” 在一片欢呼声中,何间弯腰拉起被自己打倒在地的对手。 “何少侠师承何方,这种路数,我竟然从未见过。” “无名之人,不足挂齿。” 这些天很多人都明里暗里地打听过这件事,但他的回答始终只有这八个字。 “让老夫来试试如何?” 周围的欢呼声戛然而止,围成一圈的人们自动向两边散开,郑庄主背着手缓缓走向何间。 何间刚刚转身,迎面就是一阵拳风,一个侧身躲过去,迅速拉开距离。郑庄主紧随其后,二人你追我赶,何间主要以躲避为主,时不时格挡一下。 一刻钟之后,郑庄主主动停下来,神情满是惊叹与不可思议:“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身手,你可愿加入我百剑山庄?” “承蒙厚爱,在下暂时没有加入任何帮派的想法。” 郑庄主实在是不想放过这样一个高手,还想继续争取几句,何间看出他的想法,抢先一步告辞了。 没走多远,迎面撞见站在路旁边容颜憔悴的女子,那女子看见何间眼前一亮,快步走上前去,说:“在下郑安,特地来谢谢少侠的救命之恩。” “都是等价交易,我已拿过报酬,便是两清了,郑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第 44 章 郑安正想再说几句话,何间却已匆匆离开。郑庄主眯着眼睛注视何间离开的身影,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他停在郑安身边,伸手拍拍女儿的肩膀,说:“跟爹过来。” 郑安的目光还恋恋不舍地在远走的何间身上流连。 真是年少有为。 二人走到一处偏僻的无人之地,郑庄主对郑安叮嘱,语气沉重:“你暂且不要与他接触,此人身份有疑,若真是江湖中人,此等身手不可能名声丝毫不显。” “爹的意思是……” “我听闻仙人们有游历人间的习惯,若是如此那倒无妨,我如今担心他是朝廷秘密培养的人。” “那把剑……” “谨言慎行!” 郑安连忙捂住嘴巴。 郑庄主原以为何间再年轻也不至于是自己的对手,更何况百剑山庄内有如此多的弟子,放在眼皮子底下总不至于出问题,今日一交手,才发现何间的身手远超想象。 交代好事情之后,郑庄主总觉得心中不安,思来想去还是去了一趟后山禁地。 穿行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之间,郑庄主的身影灵活得宛如山猫,几个跳跃便不见了身影,最后,他停在一块粗糙的石头前,看见它还完完整整地停留在原地,惴惴不安的心情才有所平复。 如果何间在这里,他就能认出这是武器原胚,只是形状和之前在雪芽峰武器库的那柄不同,这一柄是剑形。 以这柄剑为中心,周围灵气聚集,练功事半功倍,自从第十二代庄主发现这个秘密至今已有数百年,百剑山庄内只有极少数人知晓。 郑庄主确认过后便离开了,与此同时,何间睁开双眼,神识穿过墙壁准确地落在剑形武器原胚上。 历代庄主都在剑胚周围修习武功,天长日久,身上难免沾染到气息,凡人无法察觉,而大多数修士又未曾见过武器原胚,即便察觉出气息也辨认不出来,这个秘密才得以保留数百年。 郑庄主离开后不久,何间便出现在郑庄主刚刚站立的地方。 何间喃喃自语:“真的是武器原胚。” 雪芽峰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兴许这就是命中注定,他的武器就是应该是武器原胚,不需要靠林丘,他自己也能行。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当机立断取出了这柄剑,当场滴入鲜血让剑胚为己所用。 解决完这一切后,何间留下一本剑法在原地,也没有再回去,随便选了一个方向便离开了。 郑庄主发现何间没有回去,心中又不安起来,心跳如擂鼓,翻身下床,立刻赶往后山。 “没了,没了……” 郑庄主喃喃自语,快步上前,看见平静地躺在原地的剑法,便已经明白了一切。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翻开那本剑法,仅仅几页,他便完全沉浸其中,一股狂喜席卷脑海,有了这本功法,百剑山庄再上一层楼只是时间问题。 在发现那柄剑之前,百剑山庄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势力,发现之后,历代庄主的武功都上了数个层次,在江湖上也小有名声,有了高手作为标杆,百剑山庄招到了不少天资出众的弟子,后来才慢慢发展起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为了避免争端,几百年来百剑山庄都小心翼翼地保管这个秘密。 如今虽然没了宝物,却得到了一本极为上乘的剑法,倒也没有亏损,甚至可以说,是他们赚了。 —— 周栾伸出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那枚被制成吊坠的英砂矿,抬眼看了看有些拘束的林丘,沉默着不说话。 林丘憋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期期艾艾地问:“大师兄,你觉得怎么样?喜欢吗?” 周栾放下那枚吊坠,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林丘:“你为什么要送我东西?” “就,为了之前的……误会,赔礼道歉。” “你又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赔礼道歉?” “我……我觉得我还是有一点点责任的,一点点……” “所以你是承认有故意的成分在里面吗?” 林丘眼睛瞪得像铜铃,难以置信地看着周栾,不明白他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激动反驳:“你不要瞎说!我是觉得闹出这么大的误会,也对你产生了不少困扰,总要有些表示。” “那你是想与我一刀两断吗?” 林丘觉得还不至于到这个份儿上:“我们可以做朋友啊,不一定要做恋人,强扭的瓜不甜。” 周栾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呵。” 林丘:“……”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他最终还是收下了那个吊坠。 吊坠送完了,林丘就想找个理由离开,可每次他想要开口的时候周栾就会找一个话题岔开,导致他开了几次口都没成功,急得屁股一直挪动。 周栾冷不丁冒了一句:“屁股痒?” 介于他们之间有些奇怪的关系,林丘合理怀疑他一语双关,但他没有证据。 林丘闷闷地小声说:“我想走了。” “这么讨厌师兄吗?” 林丘低着头不说话,突然觉得很委屈,这件事真是糟透了,偏偏他还没有理由责怪任何人,大师兄认为自己水性杨花,是蓄意勾引,今天特地跑来送礼物却一直被曲解,泥人也该有三分脾气了。 林丘加大声音又强调了一遍:“我要走了。” 周栾动作一顿,听出了不对劲,低下头想观察林丘的神色,林丘却将头挪到另一边去,周栾伸手去摸,脸颊还是干净柔软的,并不湿润,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放软了声音哄道:“把头抬起来让师兄看看。” 第46章 不说还好,一说林丘的的眼眶更红了,就像是没人哄的孩子会忍住泪水,有人哄的却可以放肆地哭。 林丘眼眶中蓄满泪水,眼前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东西。 周栾捏着他的下巴慢慢把脸转回来,他一眨眼睛,眼泪就砸在周栾手背上。 周栾心道:不好,玩脱了。 “好了好了,是师兄的错,师兄以后不瞎说了。” 边说边用指腹拭去林丘眼角的晶莹剔透的泪水。 “小丘,你何必如此认真,修仙之人寿命悠长,情爱不过过眼烟云,抓住当下,享受当下才是真的,何不与我试试,若是你觉得不好,师兄日后绝不再提此事,如何?” “不……” 林丘怎么可能答应如此荒谬的条件,毫不犹豫地就要拒绝,然而周栾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林丘很少做这个,没多久就坚持不住了,就在快要到达顶峰的时候,周栾的动作便慢下来,摸摸这里,揉揉那里,就是不肯给林丘一个痛快,林丘心里有气也憋着不愿开口。 几次下来林丘便受不了了。 “放开……放开……混蛋……放开我……” 林丘抬手想扇周栾巴掌,可惜手上一点力气也没有,轻飘飘地擦着脸颊过去,活像调情。 “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 没声音,周栾也不气馁,他今天决定这么干,不管结果如何,甜头一定要尝到,他扣着林丘的后脑勺毫不犹豫地吻下去。 林丘从前不明白为何话本子里有人接吻会浑身发软,现在轮到自己总算是明白了,腰都软得坐不住,要周栾用手托着才能坐起来。 面对周栾的举动,他几乎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好不容易被放开喘口气,他立刻抓住机会用手掌抵着周栾的胸口说:“够了!当心我告诉师尊。” 周栾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这种事,你敢吗?” 他说对了,林丘确实不敢,尤其是之前他还和师尊大声嚷嚷要和大师兄在一起,现在说这个话不就等于打自己的脸吗。 不对,林丘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大师兄这里解决不了,为什么不先解决师尊那边呢? 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歇了一会儿,林丘身上的力气也回来了,无意再和周栾纠缠,蓄足了力气狠狠地打了周栾一巴掌,空气中回荡着清脆而响亮的一声“啪”,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为了保留证据,他强忍着羞耻没有清理,裤子很宽松,一些液体落在腿上便顺着往下流,一些附着在皮肤上干涸后一片片黏附在皮肤上,发出特有的气味。 他特意调了一条偏僻狭窄的小路,生怕被别人发现。 狭窄的小路仅仅有一人宽,两旁是被踩得倒伏在地上的杂草,林丘裹紧了外套,丝毫不敢放慢脚步。 最后一次,林丘对自己说,最后一次,如果师尊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那就随他去吧。 他已经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做到这个地步还不行,他也是没辙了。 他回到客栈,匆匆忙忙地跑上楼,视线不敢在周围任何一个人身上停留,总觉得似乎有人在看自己,目光稍一停留,他们会发狼狈的自己。 小跑着走进松生的房间,他立刻把门关上,“砰砰”直跳的心脏才舒缓一些,还没等他完全冷静,松生的声音就从耳边传来,冷冽,干净,带着些疑惑:“你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次[裂开],只能这样了,临近年底审核也开始冲业绩了[裂开] 第 45 章 林丘浑身一抖,闪电般地回头,明明来的路上已经设想了无数遍现在的场景,真听见松生说话的那一刻,先前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却在一瞬间漏光了。 他下意识避开松生的目光,低下头,视线恰好,落在对面人的胸口处。 松生神色如常,与平常没有什么不同,见林丘迟迟不出声,提高音量重新问了一遍:“怎么了?你看起来不太对劲。” “没什么……”林丘声若蚊呐,“我走错房间了,这就回去。” 一边说,林丘一边转身,手伸向门板。 松生身形高大,投射下的阴影足够完全笼罩林丘,林丘的手贴着门板,目光却停留在松生的阴影上,咽了咽口水,心说:没有动,只要推开门…… 就在林丘准备用力推开门的那一刻,一只熟悉的手覆在林丘的手上,没有任何先兆,阴影轮廓的变化只在一瞬间,快到林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 皮肉相接,松生手掌温热的感觉源源不断地传入林丘微凉的手掌。在意识到的那一刻,林丘浑身爆发出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一种深入骨髓的凉意从胸腔蔓延至全身。 他僵硬在原地,简直丧失了所有力气,那只仿佛被精雕细琢的大手缓缓拢住林丘的手,揉搓几下,不紧不慢地评价了一句:“有些凉。” 温热气流吹拂过林丘的耳朵,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师尊离自己很近。 他尝试集中精神,通过观察门板上的身影猜测师尊的动作,却发现阴影消失了,房间不知何时变得十分晦暗,师尊就在他身后,林丘能感觉到,几乎要贴在自己身上。 他被困在这块方寸之地。 房间里寂静无声,林丘连呼吸也不敢放肆。 说不出任何一句话,他仿佛一个正在被审判的杀人犯,尽管自己明白结果无非是那些,但在最终的结果还未正式公布前,林丘手中仍旧紧握着那一缕飘渺的希望。 “林、丘……”松生一字一顿,每说一个字,他就往林丘身边靠近一分,“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尾音缓慢而悠长,低沉且旖旎。 说完这句话,他的胸膛已紧紧贴在林丘背后,林丘身前就是房门,避无可避,只能自欺欺人地把额头贴在门上。 松生比林丘高好些,他低下头的时候,发丝越过松生的脖颈,卷曲堆积在林丘的锁骨处。 松生高挺的鼻尖在林丘白嫩皮肤上游移,呼吸打在林丘的皮肤上,激得他汗毛都立起来了,半晌,松生似乎挑到了一个好位置,在林丘颈肩交界处咬下一个深深的牙印,林丘吃痛皱眉,眼眶泛起一圈红。 随之而来的是濡湿黏滑的触感,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几乎让他瞬间软了腰,止不住地缩脖子,林丘这才发现自己的脖子很敏感。 事毕,松生用另一只手捏着林丘的下巴,强硬而不失温柔地把小弟子的脸转过来,眼眶泛红,脸颊一片红晕甚至蔓延到衣领下面。 松生眼神暗下去:真可怜。 “今天怎么这么乖?” 林丘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觉得师尊一定是知道了,但他还是不敢说。 “我给你准备了一些东西,来看看吧。” 林丘并没有发现松生声音中的不同寻常,他只为松生放弃追问而感到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点点头。 待会儿会更可怜吧。 敢做,就要有承担怒火的准备啊…… 松生放开林丘,任由他往里走,床前一米处放着一个巨大的屏风。上面的图案模模糊糊的,不管林丘凑得多近都看不清。 林丘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松生。 松生脸上浮现难以抑制的微笑,对他说:“去坐下吧,我建议你坐在床上,当然,椅子上也可以,不过你待会儿可能不太舒服。” 林丘茫然无措,慢吞吞地走到床边坐下。 “外套和鞋袜也脱掉。” 林丘犹豫再三,把鞋袜脱了,外套还留在身上,松生并没说什么。 脱不脱,都一样。 “选一个图案。” 林丘弱弱地说:“我看不清。” “那就随便指一个吧,指到哪个,就体验哪个。” 林丘心中的担忧更甚,迟迟不敢下手。 “要是你选不出来,就我来选了。” 松生的话在林丘耳畔响起,催促林丘做出选择,最终,林丘伸出手指,指向中间的那团图案,随着林丘的动作,图案迅速变得清晰——一团红绳。 不等林丘发出疑问,他就感觉全身被细细的绳子束缚起来,而且绳子是贴在皮肉上的,虽然身体还能自如动弹,却不能做出动作幅度太大的动作,否则就会牵扯到一些私密之地。 顾不得松生还在旁边,他惊诧地低头拉开衣领,什么也没有,可红绳的束缚感确是那样清晰。 林丘重新将目光放到那扇屏风上,刚刚的红绳只占一小块地儿,他不敢想其他地方会是些什么东西。 “师尊,我今天是去大师兄那里,然后他……” 林丘尝试解释,话到嘴边又卡了壳。 松生没有等他做好心理建设,直截了当地对他说:“再选一个,刚刚这个不太好玩。” “然……” 松生加重了语气:“嗯?” 林丘抖着手指了一个更小的,松生看过去,是一个极小的软塞,林丘还未来得及庆幸,就感觉被堵住。 第47章 松生的语气还是有些惋惜:“这个暂时也无法派上用场,不过之后会很有用的。” 林丘脸色一白,但也不敢耽误,继续刚刚的话:“他摸了我,我一开始没跑掉,邹的时候还打了他一巴掌。” 他特意强调了那一巴掌。 松生摇摇头:“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你在心虚什么?” “……” “选一个。” 林丘的目光在所有图案上移动,终于找到了一个看起来似乎有些熟悉的物件,他看着模糊的轮廓,心中有了一些猜想。 那应该是一把戒尺。 他做出选择,谜底揭晓的一瞬间,林丘脸色“唰”一下白了。 他哀求道:“师尊我不想要这个,我再选一次吧,求你了。” 怪异的饱胀感逐渐蔓延。 松生拨开林丘抓住自己袖子的手,毫不留情地对他说:“不可以。” 林丘开始坐立难安,第一次体会这种感觉,他并不觉得快意,反而酸意更多,林丘只能侧着身子坐,露一些在外面,不敢全部压下去。 东西很长,应该说,太长了,完全超过林丘的承受范围。 他没忘记要给松生一个答案,这三样东西已经让他的心马上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林丘尽量简单地讲了一遍自己的想法,不敢有丝毫隐瞒,他早该知道的,没有什么能瞒过师尊。 松生对他的行为表示认可,并对他说:“继续。” 林丘眼含热泪地望着松生,可怜巴巴的模样没能撼动松生的决定。 第四样,一个瓶子。 林丘没有任何感觉,松生好心地解释道:“一个提升敏感度的药丸。” “再选一个吧,最后一个了。” 第五样,一个水滴形软塞。 林丘的腹部酸楚极了,他再也坐不住,躺倒在床上难受地打滚,红绳似乎要嵌进肉里,随着动作越勒越紧,直到林丘不敢继续动弹。 松生把他捞到自己怀里,手指摸索着四处按,在某个地方,林丘剧烈地弹动起来。 松生嗓音含笑:“是这里,不怕,很快就舒服了。” 那瓶药起效了,松生轻而易举地点燃了林丘,挣扎的动作逐渐停止,松生把他抱在怀里颠,像抱孩子一样。 林丘的脑袋发昏,浑身发热,高高扬起头,只觉得有东西在身体里钻,不知碰到了哪里,可能是某个重要的穴位,一下就让他浑身发软,控制不住地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松生看见林丘的表情由如上云端转化为难受,皱着眉头,嘴里一直喊:“涨……涨……” 松生的手掌按在林丘微微鼓起的肚子上,稍微使了些力气按下去。 “啊!”一声惊叫过后是清晰的啜泣。 松生充耳不闻,无情地继续按压。 “别按……太涨了……”林丘的手指无力地放在师尊的大手上,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力气。 他实在难受极了,浑身上下被勒得紧紧的,前后都被堵上,除了流泪,他似乎也没有什么能发泄的方法了。 松生抽身离去,再回来时,手上端了满满一碗汤。 “喝完。” 林丘别无选择,更不敢激怒松生,乖巧地喝完了,期待松生能够看在他表现好的份儿上快点结束这场刑罚。 喝了一大碗汤,林丘的肚子肉眼可见地鼓起来,拍一拍都能听见水声,他很快就知道这碗汤的用处了。 “师尊,我想……” 松生直接打断:“绳子去掉了,起来走两步。” 林丘艰难地回答:“……好。” 林丘按照松生的指示在房间里一直转着圈走动,神情说不清是快乐还是难过,但可以肯定的是,最后的最后,他一定是难过更多。 松生直接烧掉了那套湿漉漉的衣物,并问林丘:“你是小孩子吗?只有小孩子才会……裤子。” 作者有话要说: 太顺利,一下就发出来了[捂脸偷看],早知道应该再大胆一点 第 46 章 中午,饭桌上摆放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还有汤,林丘无精打采地捏着筷子把饭戳出一个又一个孔,低着头沉默得与往日迥乎不同。 从林丘坐下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一刻钟了,可不管是林丘碗里的饭还是桌上热气腾腾的菜,都几乎没有减少。 松生面色如常,还状似关切地询问:“不合胃口吗?” 林丘也不说话,只摇摇头,扒了两筷子饭菜进嘴里,过了一会儿又恢复成之前那副食不知味的模样。 最终他还是没吃两口,放下筷子前自以为隐蔽地瞄了眼松生,见师尊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悄咪咪地放下筷子,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挪动脚步,朝着门的方向前进。 还没来得及完全站起来,就听见松生问:“这就吃饱了,身上不舒服吗?” 林丘难以想象,为什么师尊昨天在对自己的徒弟做过那样的事之后,还能在第二天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羞耻心在哪里!?他舒不舒服,他松生不应该最清楚了吗?平时一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模样,现在还来装模作样地问什么? 不问还好,这么一问,林丘心中的怨怪全被勾了出来,说出口的话也无意识地染上些阴阳怪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来问我干嘛?” 甫话一出口,林丘自己也愣住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也就梗着脖子站在原地。 松生不知何时走到他面前,被阴影笼罩的感觉让林丘忆起昨天,声音从头顶传来:“你在怪我。” 语气平静,是一个陈述句。 林丘听了只觉得怒火烧得更旺了,于是松生听见一声小小的,轻轻的“哼”。 “可我已经放了很多水了,你自己尿……” “闭嘴!闭嘴!不准说!” 林丘抬起双手,一把捂住那张即将说起那段令自己不堪回首的经历,顾不得师徒之礼,脸红脖子粗地急声连连呵斥。 “亏你还是为人师表,怎么能张口闭口把这种事挂在嘴边!成何体统!” 林丘没想到有一天“成何体统”这四个字能从自己口中说出来,还是对松生说。 “我也可以不是你师尊,我不是表现得很明显了吗?我又不嫌弃你。” 何止是明显,松生压根没有要隐藏的意思。 “既然提都提了,我顺便告诉你,那根玉棒是按照我的长度做的,还有其他宽度的,以后多用用才能适应。” 林丘简直要背过气去:“你,你……” 松生继续说:“别告诉你不想和我在一起,若是真这么想,这会儿只会闹得屋顶都翻了,哪里还会安安定定地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你只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儿,才一直想逃避。” 林丘想反驳,又不知从哪里说起:“我……” “我不在乎外人说什么,我最初开始找你的时候,很多人都告诉我不会有结果。可他们不仅没活到现在,我还找到了你。”松生半跪下来,从一个仰视的角度看林丘,语气郑重,“如果你不愿意公开,我可以做那个见不得光的人。” 见不得光的人。 林丘被这个词砸得眼冒金星,往后踉跄一步,这样的形容居然被松生用在他自己身上。 “我是最合适你的,我爱你,我们有旧情。我的容颜,修为,家底,性格,你有哪样不满意吗?” “没有,可是……” “既然满意,那就是同意了。” 松生迅速得出结论,步步紧逼,不给林丘思考的时间。 林丘被松生一套一套的话砸的眼冒金星,胸腔中各种情绪交织翻涌,似乎下一刻就会冲破血肉骨骼铸就的大坝,化作汹涌澎湃的波涛倾泄而下。 松生用直白的言语剖开自己,将一切赤裸裸地展示在林丘面前。一直以来,他是这段关系中的年长者,经历丰富,博学多识,修为高深,尽管林丘从前不愿接纳这段感情,他却从未怀疑过松生的魅力。 晕晕乎乎的,林丘听见自己回答:“好。” 如果现在林丘照照镜子,就会发现自己的脸有多红,眼睛亮晶晶,水润润的,盛满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欢喜与羞赧。 “那么现在,告诉我为什么不吃饭。” 林丘没想到最后居然又回到了这个问题:“肚子酸,昨天……那个东西,太深了。” “这没办法,你必须要学会适应,毕竟我不可能变短。” 说开了以后,松生说起话来更加没有顾忌。 “我会安排好的,你不用费心。” 林丘干巴巴地应了一句:“哦。” “另外,准备准备,我们很快就要离开淼城了。” “这么突然。” “不然等着周栾过来找你吗?淼城的妖物更是与我们无关,自有淼城的人来解决。” “那好吧。我们接下来是要去南雁寺吗?” “对,前任住持与我有些交情,正好带你去见见。” 第48章 “师尊的朋友。”林丘还是第一次听松生提起,“师尊还有其他朋友吗?” “自然是有的,不过也许久未曾走动了。” 林丘:“都有那些人啊?能和师尊交上朋友的人想必都很厉害。” 松生不知想起来什么,微微一笑:“有一位炼器大师,那扇屏风便是出自他的手。” 林丘:“……” 早知道不问了。 他小声蛐蛐:“怎么炼这种东西。” 他选择转移话题:“那师尊现在能告诉我,我们当初是怎么分离的吗?” “灵族曾经诞生过一位非常强大的生灵——不死树,依靠吞噬血肉成长,繁衍速度非常快,每一个种子都是一个分身,只要有一枚种子存在,他就不会死。当时的灵族正处于艰难的境地,借助不死树,灵族有了喘息之机。 我是不死树的伴生灵,本体是云,你就是不死树的一枚种子,在我的控制下,不死树不会丧失理智,可惜,当年四处都是战争,我们分开了。 等我找到你的时候,灵族正在想办法控制失控的你,事情并不顺利,有他族得知你的存在,还派人潜入灵族妄图偷取种子,好在都没有成功。当时的灵族还没有办法将你彻底杀死,只能拔除你的求生欲,尽可能地废去修为,流放到没有灵气的荒芜之地。” 林丘惊叹不已:“我原来这么厉害。” 松生怜惜地抚摸林丘的脸颊,望着他青涩天真的神情说:“那段记忆,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战争和厮杀,忘干净了也好。” …… 一处山洞中,何间虚弱无力地靠在石壁上,腰侧一个血淋淋的□□正不住地往外流血,洞中墙角处长满各种各样青睐阴暗潮湿之地的植物他甚至不敢点火取暖,害怕被那群人发现。 不知过了多久,伤口终于止住了血,但失血过多带来的浑身发冷与意识模糊却越来越严重,本就昏暗的洞穴在他眼中变作重重叠影,鼻尖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在彻底陷入昏迷之时,他依旧紧紧地抱着那柄招来灾祸的剑形原胚。 再次睁眼,他躺在一个柔软舒适的床上,浑身上下清清爽爽,身上的伤口也几乎痊愈。他立刻在周围摸了一圈,确认武器原胚还在自己身上才松了口气。 然后,何间才有精力观察周围的环境,这里虽然是休息的地方,陈设却十分简单,一看便知是不常住人的地方。 “你醒了,太好了!” 一到熟悉的声音传入何间的耳朵。 林丘欢呼着跑向何间,本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思及何间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他又克制住这股冲动。 何间没想到居然会看见林丘,又惊又喜:“居然是你救了我,没想到这么巧。” “经过藏身之地时,我察觉到你的气息了,师尊给你用了很好的药。” 何间仔细一看林丘,发现他的修为涨了数个层次,比起从前可谓是天差地别,今时不同往日了。 “你的修为高了许多,松长老对你很用心。” 林丘脸皮一红,有点不好意思。 “松长老想必也在,我得亲自过去道谢,若是没有你们,我怕是要把性命都丢在那里了。” “我带你去,这边走。” 穿过三道阵法,林丘和何间成功抵达松生的房间。 “弟子何间拜谢松长老,多谢松长老救命之恩。” 松生放下手中看到一半的书籍,说:“知道了,举手之劳罢了。” 何间的态度十分诚恳:“虽然对长老您是举手之劳,但于弟子而言,这是莫大的恩情,若有机会,弟子一定尽全力报答您。” “嗯,没什么事就先下去吧,林丘留下。” 林丘准备和何间一起离开的脚步僵在半空。 “过来,定做了一些新东西,你自己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师尊自己选就好了。” “要用在你身上的,你自己也不上点心,到时候有什么不满意可别和我闹。” 松生仔细查看每一样东西,并进行细致的清理,确保足够干净。 “不会的不会的,我去找小何哥了。” 林丘摆摆手离开了,一副心思完全没放在上面的样子。 第 47 章 林丘强装镇定地出了房间后才拍拍发红的脸颊,抿抿嘴,呼出一口气。 现在把话说开了,师尊做这些事一点都不避着人。 不知羞。 耽误的时间不长何间还未走远,林丘三步并两步走到何间身边,说起来,他们俩也好久没见面了。 “小何哥,你接下来是和我们一起行动吧,我和师尊要去南雁寺拜访前任方丈。” 何间伤势初愈,脸色还有些苍白,闻言点点头,微笑说:“托你的福,我才捡回一条性命,以后有机会要好好谢谢你。” “那我可不会客气。” 何间等了半晌,林丘也没有要主动询问自己受伤原因的意思,忍不住主动问:“你不好奇我是怎么受伤的吗?” 林丘:“定是有人觊觎武器原胚,心思不正,走上了歪路。” 何间无奈叹气:“我明明一直都很小心地隐藏消息,路上都没有拿出来过,不知那些人是怎么知道的。” 林丘皱眉:“得想个万全的法子,武器不可能一直藏着掖着,更何况是这种特殊的武器。” “说到底是我的修为不够高。”何间沮丧地垂下眼眸,遮掩眼中浓重的神情,“等回了大衍宗,我会闭关一段时间,好好修炼。” 林丘拍拍何间的肩膀安抚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至少这段一定很安全。” 二人说了几句便回到各自房间休息。 何间拿出剑胚横放在膝盖上,浓重的无力感如阴云密布在他心头,眉心都忍不住微微蹙起,脸颊下方因为牙关紧咬而鼓起。 原以为,不靠何间,他也能得到原胚,如今看来,得到和保住却是两码事,最终还是要依靠他。 真无能。 也难怪,难怪林丘从来没考虑过…… 何间不愿再继续想,按在剑身上的手指用力到发白,这若是一柄开过刃的兵器,早就割伤他的手指了。 林丘也惦记着这个事,打算从松生的收藏里掏点好东西出来,今时不同往日,他如今的身份可不同了,拿点东西那不是天经地义。 于是他小手一伸:“给我一个能遮蔽武器形态的法宝。” 松生在他手上拍了一下,拍完又觉得手感不错,又嫩又光滑,反手捏了几下,才慢吞吞地跟林丘说:“没有。” 林丘立刻把手抽回去了:“我不信,你肯定有。” 松生不置可否地挑眉,拿起旁边擦的干干净净的东西又擦起来。 林丘:“……” 明示! 赤裸裸的明示! 他还没有做好准备,这太快了,他选择捂住眼睛自欺欺人。 松生抓着他的胳膊用力拉林丘过来,一下居然没拉得动,林丘小小一个,活像长在地里,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林丘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过来挑吧。” 林丘话前话后完全是两副面孔,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开始放彩虹屁:“师尊师尊最好了,我最爱师尊……” 屁颠屁颠地挑好了法宝,立刻拍拍屁股走人。 “你就这么给我了。” 林丘:“对啊,别不好意思,人脉也是实力的一种。” …… 短暂的沉默过后,何间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神色变换纠结,最终稳定下来,似乎是已有所决断,对林丘扯出一个温柔似水的笑容,放缓了语速说:“多谢你开解我,你总是这样了解我。” 林丘感觉今天的何间和之前不太一样,但没放在心上,催促何间看看法器好不好用。 那是一个实施幻术的法器,仅仅用来遮蔽法器其实有些大材小用,这完全可以作为一张底牌,用在关键时刻。 “好用的,小丘。”代表名字的那两个字被何间裹在喉咙里,用舌尖轻轻舔咬,以至于在念出来的时候也沾满湿漉漉的暧昧。 林丘感觉更加不对劲了,某种来自潜意识的预示正催促着他快些离开,然而何间伸出手试图去抓林丘窄窄的衣袖,林丘他的面色又是那样憔悴,那点不对劲还没浮上来就又被压下去了。 何间的手最终落在林丘细仃仃的手腕上,他语气生涩地跟林丘说:“我原以为,你会低看我一眼,别误会,不是说你瞧不起我的意思,而是,我以为你……”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心中的想法,他明白林丘一直都没有过那种想法,一直,一直都是他自己,是他自己在患得患失,是他自己不想在林丘面前掉面子,徒劳地尝试着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他几乎忘记了,最初的最初,他并不是这么想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林丘面前有了这样的想法,明明在旁人那里,他从不这样。 第49章 “……算了,算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何间的手无力地松开,垂落。 飞舟穿梭在云海之上,外面是一览无余的白茫茫,尽管飞行的速度很快,但二人站在船边远眺,云海却并没有因为过快的移动速度而变得模糊。 如海浪般涌动的云堆倒映在林丘眼中,他认为何间刚刚在生死边际走一趟,所以说话才会有些混乱,散散心就好了。 第一次看这片云海的时候,林丘感到惊奇又兴奋,就想让何间也体会体会。 风吹乱林丘的发丝,清透明亮的眼睛像颗玻璃珠,舒张的眉眼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拙气与灵动,修身的衣物极好地勾勒出林丘姣好的体态,流利的弧度化作弯刀,刀背压着何间的喉咙将其一步步拉向自己身边,在一个并不亲近的距离,他骤然抽身离去,留下何间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他原地打转许久,终于意识到,握着那柄刀的人,从来都是他自己。 何间的眼神并没有落在云海上,而是在身边。 林丘以为他不感兴趣:“不喜欢吗,要不我们回房间休息吧。” 何间:“嗯,我回去了。” 林丘也回自己房间休息了,何间不在的时候,他都是和师尊一起睡的。松生喜欢捏他软软的小肚子,还告诉他,他这里长了一个口袋用来储存溢出的灵力。 林丘当时惊讶极了,原来树化形之后的还会多出这么一块地方,放在松生胳膊上的手失了分寸,用力捏了一把。 松生也纵着他,横竖林丘也不可能捏疼他。 林丘一个人睡惯了,突然两人一起,他还有些不习惯,夜里总会滚出松生的怀抱。松生夜里在房间点上助眠的香,林丘才安分些。 不过,林丘不知道的是,松生大多数时候是不睡觉的,只是躺在床上陪他,除此之外,在征得林丘同意的前提下,松生会在林丘熟睡后做一些措施。 他不希望林丘日后受伤,林丘又一直不好意思,就想了这么一个折中的法子。 上一次在林丘身上的用过玉棒后,他反应不佳,松生觉得是宽度不够以及长度过长的原因,夜里便换了另一个尺寸。 为了林丘次日醒过来不会生出不适感,松生还往上面抹了厚厚的一层脂膏。 第一晚,林丘翻来覆去好久才入睡,中间甚至一度想要回自己的房间,次日醒来身上没有任何不适感,他才放心。 后来便轻驾就熟了,眼一睁一闭,全当与自己无关。 现在何间也在,林丘就不好意思再和松生住一起了。 说什么也要回自己的房间。 林丘房间里有一面半人高的铜镜,镶嵌在墙里,林丘回房间后仔细检查过门锁,确认是锁好了,又关紧门窗,才跑到镜子前站好,解开腰带,把衣摆往上撩,堆积在腰部,背对着镜子,用空闲的那只手扒开来看。 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林丘脸热得能烫死蚂蚁,粗粗看过一次就赶紧把衣服重新穿好。 夜里,松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林丘床边。 这个房间里没有香,松生往里放的时候林丘半睡半醒地挣扎了几下,发出黏黏糊糊的哼哼,下意识地往远离松生的方向躲。 最终还是没有醒过来,松生如来时那样无声无息地回去。 次日,何间休养一日,精神面貌改善了许多,出门时正好碰上林丘。 “早啊,小丘。” “……早,早啊,小何哥。” 林丘身子一僵,没想到这么不巧,真的遇见了。 早知道就不该在房间里犹豫来,犹豫去,白白耽误许多时间。 “我去找师尊,就先不聊了。” 林丘脸蛋红扑扑的,低着头不敢直视何间,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咬着牙跑去松生的房间。 一进门就羞恼地大叫:“快给我拿出来,你是故意的!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坏的人!” “这也是你同意过的。” “可你从前都会拿出来的。” 松生:“可我们现在都分开住了。” 林丘总算明白松生的险恶用心了,但他暂时不想和他扯这个,东西一直放在身体里顶得他难受,夹着腿命令道:“快给我拿出来,谁让你放那么深的。” 松生见好就收,三两下把东西取出来。 林丘又恢复了力气和手段。 “这些东西根本没有多舒服,和画本子里说的一点也不一样。” 松生若有所思:“这些都是比较小的,我还担心你不适应,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什么啊!跟你说不通!” 第 48 章 五日后,三人终于到达南雁寺。 南雁寺是首屈一指的佛修聚集地,门内藏经阁贮藏无数高深佛法。值得一提的是,南雁寺提倡大隐隐于市,因此坐落在繁华喧闹的地段,而非清静偏僻之地。 前任住持虽然已经卸任,但在寺中仍旧有较高地位,不过何间的同行是意料之外,因此只准备了两个房间。 负责接待的小和尚见少了一个房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下一慌,还以为自己记错了人数,立刻打算找人再收拾一间出来。 松生抬手制止:“不必麻烦了,我师徒二人住一间即可。” 小和尚松了口气,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若无其他事,贫僧就先离开了,三位施主请自便。” “嗯。” 小和尚向三人弯腰鞠了一躬,步履安详地走出房间,带上房门,才用袖子擦擦自己出了汗的光滑脑袋。 “这位施主的气势真是吓人。” 三人迅速打量了一遍房间,佛修最忌沉迷享乐,房间内的布置也十分简单,一张床,一个蒲团,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便是全部。 松生叮嘱了何间与林丘几句便放二人离开。 “今日无事,好好休整一下,明日随我去见前住持无尘禅师。” 何间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林丘的东西基本都在松生那里,故而二人一致决定先在南雁寺里逛逛。 佛曰:众生平等。 南雁寺欢迎所有来上香的人,不论是修为高深的修士,还是贫寒的凡人,都可以在进门后免费领取三根香。 一进门正中间便是恢宏的主殿,殿内有一尊巨大的金佛像,坐在莲花上,佛像面前摆放着三个装满香灰的香炉和一个功德箱,不少人正在在下面满脸虔诚地跪拜。 “菩萨保佑我夫君走镖顺利。” “菩萨保佑我儿高中状元。” “菩萨保佑我全家平安。” “……” 何间看见这幅场景,有些意动,来都来了,就当讨个好彩头吧,转头对左手边的林丘说:“我们一起……” 话未说完,就看见林丘嘴唇发白,脸色憔悴,连忙伸手扶住,关切地问:“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 林丘摇头:“不知道,一进来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林丘心中有些猜测,他的真身是不死树,这种树的生存方式挺邪性的,佛门乃清静之地,可能有些排斥他。 “我们先出去吧。” “好。” 何间扶着林丘小心翼翼地出去了,一出大殿,林丘立刻感觉浑身一轻,仿佛卸下了一块大石头。在殿外倒还好,一旦进入殿内,不论是正殿还是偏殿,林丘都会有种由于全身被挤压而生出的窒息感。 何间的脸色越来越凝重:“究竟是怎么回事,要不和松长老说一声,搬出去住吧,这里不太对劲。” 林丘不信邪地进出了所有的大殿,这会状态很不好,坐在走廊两边的长凳上喘气,眉眼恹恹的。 走廊外面是葱郁浓密的花草,走廊地势低,几乎照不到阳光,显得有些阴暗。 “我歇一会儿就好了,要不我们去山上看看吧,我听说南雁寺的修为高深的大师圆寂之后会生出一朵金莲,有静心之效,若能日日带在身边,修炼可事半功倍。” “也行。”何间还是有点不放心,“若是又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我们去找松长老。” 何间现在对这座寺庙的印象不太美妙,世上没有地方能完全避免争斗,这些佛修看似与世无争,无欲无求,背地里指不定在干什么勾当,否则林丘怎么会觉得异样。 “已经没事了,我们走吧。” 林丘本来就不严重,坐了一会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站起来拍拍屁股,就拉着何间往山上走。 林丘沿着修建好的石板路往上走,途中偶遇挑水的佛修,木水桶的底是尖尖的锥形,好奇地瞥了几眼,那人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二人身上,专心致志地进行自己的修行。 虽然山路是修建过的,但坡度依旧很大,但高度不高,且山顶很平。 林丘觉得有些奇怪:“这山顶怎么这么平?” “看起来是人为平整过后的,而且不是简单的平整地形,似乎是……” 林丘接过何间的话:“直接把山头削去了。” 第50章 何间环顾四周:“不知道多出来的山头放在哪里。” “到了!” 林丘眼前一亮,前方不远处是一片金光朦胧,还未走近,迎面便是一股清静之气,何间深呼吸一口气,感觉灵台都被净化了,不由得加快脚步往前走。 潭边立着一块石碑,用一种特殊的字体刻着“生池”二字,水面平静,只在微风拂过之时泛起微弱的涟漪,池中金莲约有一半已经盛开,剩下的一小半含苞待放,欲开未开。 林丘奇道:“居然会像正常的莲花一样生长,我还以为一长出来就是盛开的呢。” 何间:“佛家讲究顺应自然,或许这也是一种表现。不过寺里对外人还是真是放心,这么重要的池子也不派个人看着,不怕有人来偷金莲吗?” 有一朵盛开了一半的金莲离林丘很近,他往那边走了两步,伸长了脖子,眯着眼睛仔细观察。 花蕊只露出一半来,中间并不是莲蓬,而是一圈细细蠕动的花蕊,幅度很小,仿佛生出血肉一般,林丘也是仔细盯了好一会儿才才确认它真的在动。 林丘背后突然窜上一股凉意,浑身一抖,打了个寒颤。 何间一直留意着林丘:“怎么了,又难受了吗?” “没有,可能衣服穿少了吧。” 林丘挠了挠下巴,突然发现自从他们过来,这边就一点声音也没有,即便是风吹过也没有树叶碰撞发出的“哗哗”声,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自觉往何间身边靠了靠,一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袖口,吞了一下口水,眼神乱飘。 “小何哥,我怎么觉得周围不大对劲啊,我想下去了,一点声音也没有,太瘆得慌了。” 何间听林丘这么一说,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心狠狠地一沉,头皮阵阵发麻,回握林丘的手,立刻拉着他原路返回。 路上林丘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各种恐怖的场景,生怕这个寺庙真的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路上心惊胆战的。 直到二人看见山下熙熙攘攘的来礼佛的人群,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烟火气,他们才将憋在胸口的那股气吐出。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刚刚可能是多心了。 林丘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白日高悬,竟然已经将近午时了。 他们是南雁寺的客人,不需要自己去饭堂打饭,午膳会有人送到房间里。 林丘和松生住一间,送来的吃食也是两人份的。 松生不比抬眼,光听那轻盈的脚步声便能轻而易举地辨认出林丘。 林丘回来得正是时候,来送素面的和尚正好从房间里出来,与林丘打了个照面,鲜香的味道从门缝里飘进林丘的鼻子里。 “真香,早就听说南雁寺的素面一绝,今天可有口福了。” 松生从蒲团上站起来:“多吃点,小丘今天玩了些什么?” 林丘夹了一大筷子面,把嘴巴塞得满满的,试探性说了几个字差点把自己呛着,只好老老实实地嚼完咽下去再回答。 “我今天一进那些大殿就喘不过气,身子很重,有些难受,但是小何哥就没有这样的症状,这是为什么?是因为我的本体比较邪性吗?” 靠吸食血肉成长的树,听起来像是民间志怪小说里跑出来的妖怪。 松生不赞同地皱眉:“不可能,你我伴生,你若是被排斥,我也是一样的。应当还有别的原因。” “好吧。” 林丘把面汤都喝得干干净净,吃完了自己这碗又开始吃松生的那份。 “明天去见无尘的时候顺便问问吧,他应该会知道原因。” “我们过来除了见无尘禅师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只有一场讲经,我到时候去露个面就行,剩下的都交给手下的人了。” “在淼城那边是不是也是这么干的,难怪我都没怎么看见你出门。”林丘吃饱喝足好奇心上来了,把脑袋放在松生大腿上枕着,“师尊,你手下都有那些人啊?有没有那种很厉害的势力?” 松生用手指慢慢梳理林丘乌黑柔顺的发丝:“要让你失望了,大多数人都不在人前露面,隐匿身份藏在各地收集信息。好奇的话,下次吩咐事情的时候把你也带上。” “好啊好啊。” 林丘被摸得舒服,从大腿上爬起来靠在松生怀里,靠着柔软且富有弹性的胸大肌说:“抱一下我,用力一点。” 林丘很喜欢被用力抱紧的感觉,享受纯粹而不沾染情欲色彩的拥抱,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松生通过两次实践迅速找到了那个让林丘最满意的力度。 “唔……好舒服……” 声音软软的,带着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亲昵,迷迷糊糊地睡在松生怀里,像一只挂在树上的小树袋熊。 第 49 章 怀中之人的呼吸逐渐平稳绵长,松生的大掌一下一下,缓慢地轻拍林丘的后背,带着温热余温的呼吸吐在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柔软的发丝静静地垂落。 松生垂眸,闭眼,思绪逐渐飘远,从沉重的肉身脱离,奔向孑孓而行的过去。 倾盆而下的雨水浇灭高燃在他身上的猩红火焰,雨水不断地落在众人身上,转瞬之间便湿透了衣裳,雨水砸落在地上的“哗啦”声交织成一道厚重的声幕,然而村民们或愤怒,或恐惧,或镇定的声音依旧清晰。 “妖孽!妖孽!” “定然是这妖孽使的妖法,否则怎么会突然降下大雨!” “它们是一伙儿的,它们是一伙儿的……” “是它诱惑了我,我才会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是他,都是他……” 充斥极端恨意且怪异嘶哑的声音一出,激愤的人群陡然一静,随后又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继续谩骂,自以为隐蔽地远离那人几步,以干瘪到眼珠子几乎要掉出眼眶,已经分辨不清是男是女的人为中心,周围散出一片空地。 伴随着极端的恨意,这道声音穿过沸腾嘈杂的人声,破开沉重的雨幕,传进被麻绳紧紧捆绑住四肢之人的耳朵。 从暴露,到被围剿,再到现在被火灼烧,一直以来没有任何反抗,麻木地任由怒火滔天的村民们对他做出种种极端行为,面容异乎寻常地俊美的年轻人缓缓抬起头,目光直直地落在那人身上。 “……” 察觉到“妖孽”举动的众人瞬间噤声,浑身肌肉紧绷,担心他会暴起伤人,更有胆小者上一刻还在高声怒骂,这一刻已经把脚尖调转方向,随时准备逃离。 一直沉默着低头的松生嘴唇缓缓地动了两下,似乎说了什么,声音太低,众人并没有听清,静待几秒过后,眼见他似乎无法构成威胁,他们又恢复成之前的模样。 形容如干尸之人将手伸入袖中,摸索数次,掏出一把刀,步履蹒跚地走向松生,松生也看着,不发一言。 “看什么看!” 随着话音刚落,锋利的刀刃便刺入松生的胸膛,刺痛迅速蔓延开来,还未等那人高兴起来,体内残存的力量就将他的心脏绞成碎块。 “扑通”一声,尸体倒在地上,只流出可怜巴巴的几滴血。 身上插着刀的松生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众人面前。 “妖怪杀人了!” “快跑啊!” “啊啊!救我!别丢下我!” …… 短暂的静默过后,随着人群中的某一个人一声惊叫,强装镇定的人们一溃而散,仓皇向四方出逃,极度混乱之下,地面甚至落下了几只大小形制不一的鞋。 雨还在下。 大滴大滴地沿着松生线条流畅的面庞滑动,将他长而翘的睫毛捻成一簇一簇,经过泛红的鼻头与颤抖的嘴唇,最终砸在地面的水坑里。 眼前的视线一片模糊。 雨下大了。 雨停了。 松生的下巴依旧在往地上滴水。 太阳出来了。 松生挣断麻绳,带着胸口那把刀,脚步飘忽,随意选择了一个方向前进。没过多久,消失在远处的身影又重新出现在原地,抱起那具已经有些僵硬的尸体,在山上刨了一个坑,埋起来。 回到他发现种子的那个山沟沟,一块石头上刻着十五道刀痕。 “半个月,只有半个月。” 松生终于狼狈地嚎啕大哭起来,此时此刻的他,与赌场中倾家荡产的赌徒,洪水过后一无所有的受灾者,大旱三年即将渴死的穷苦人没有任何区别。 一样的痛苦,一样的伤心,一样的狼狈。 原来他以为,战争中分离的岁月已经教会他如何在没有伴生者的情况下泰然自处,原来是他高估了自己。 得到又失去的感觉何其痛苦,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给他希望。 在发现那枚孱弱的种子之时,他欣喜若狂,只要把这枚种子培育成所有种子里最健壮强大的一颗,他就能取代本体,本体的意识也将发生转移。 为此他小心翼翼地照顾了他十五日。 第51章 在第十五日,村民们上山开垦田地,一位村民意外看见他给种子滴血的场景,心生歹念,妄图夺取,结果却是被种子寄生吸食。 松生冲到那人面前,不住地说:“不可能,不可能,明明流放的时候已经拔除了求生欲,怎么还会寄生在别人身上?不可能,不可能……” 绝望中,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自己手心还未愈合的伤口,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是我,是我的血……” 松生试图将已经生长出藤蔓与根茎的种子剥离,然而他轻轻一用力,植株便断成数节。 “不!不是这样的,怎么会?吸食了血肉,应该更强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太糟糕了,一切都太糟糕了。 他搞砸了一切。 他是凶手。 自二人分别起,松生心口就仿佛缺了一块,空空荡荡,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变得越来越大,一开始只是偶尔难受,到现在,它几乎要逼疯松生,那是一种灵魂上的缺失,残缺的灵魂在得到救赎前必须每时每刻忍受无边的孤寂,哪怕身边人声鼎沸。 带我走吧。 我不想在继续下去了。 你好狠的心,丢下我一个人。 我好疼,好难受,好孤独…… …… 等我找到你,我们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等我找到你,你再也不能离开我。 松生留给自己七日用来反思和伤心,七日之后,旅程依旧继续。 无边无际的大陆,漫无目的地寻找,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又过了一千年,松生看着枯萎的第一百八十二颗种子,冷静地埋葬了它。 “嗯哼……” 怀中之人由于身体被挤压而发出难受的哼哼声,不大,但足以将松生从麻木过往的回忆中打捞起来。 他立刻放松了手臂,补救般地连着轻拍数次。 林丘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看见了松生眼中还未来得及收拾起来的神情。 浓重的漆黑几乎要淹没林丘,这已经不是林丘第一次看见松生出现这样的眼神了,下意识的,他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垂下眼眸,乖乖伏在松生的胸口,等待他平静下来。 这一次,林丘等了很久。 久到他忍不住抬头,还未来得及看清师尊的神情,便被两根手指大力捏住下巴,态度强硬的迫使他仰起头,放在背上的手向下移动,停留在纤细的腰部,环抱着他往上颠了一节,刚巧使二人嘴唇相接。 虽然做过很多暧昧的事,但二人却没有过一次很正式的接吻,在旁人那里最开始就进行的步骤,在他们这里反倒落在后面。 林丘不知道师尊想起了什么事,也没有接过吻,但他会把嘴巴张开,等着松生主动把舌头伸进来。 林丘的嘴巴微微撅起的时候显得肉嘟嘟的,很好亲,松生显然很满意他的主动,反复吮咬,在林丘喘不过气来,脸蛋憋得通红的时候,大发慈悲地让他休息一会儿,紧接着又换个角度继续。 林丘半眯着眼睛,浑身无力地把脑袋放在松生颈窝,脑子里乱成浆糊,莫名其妙地想:师尊好会亲啊,比之前大师兄亲得好多了,身上软趴趴的,好舒服…… “好舒服?” 林丘恍恍惚惚的,不知何时把心里话顺嘴说了出来,松生调笑了一句,林丘却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耳朵发红,但还是假装不害羞地点点头。 “确实很舒服。” 他是个见多识广的成年人,有什么好害羞的——林丘这样告诉自己。 “天色不早了,我们做一点更舒服的事好不好?” “这样不方便,再分开点。” “做得很好。” 这次的东西和之前明显不在一个量级上了,林丘刚刚看还觉得自己可以,真刀真枪地一上阵就傻眼了。 他又不好意思说,就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在师尊脖颈处咬一口,暗示一下。 “看来很喜欢,好孩子,真棒。”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松生并没有意识到林丘的暗示,反而大方地给了他一句鼓励。 林丘更不敢说了。 “放松。” 林丘放松不下来,松生一边低头吻去他额头的细汗,一边轻轻拍背。 不久后…… “对,就是这样,慢慢来,你可以的。” 剧烈的酸楚之中夹杂了些许令林丘腰眼发麻的奇怪感觉,他下意识地将这种感觉压下去,避免过于失态。 随着事情的进展,林丘难以抑制地用手用力抓住松生的胳膊,虽然没有说话,但松生读懂了他的眼神。 松生善意地牵着林丘的手送过去。 林丘……林丘晴天霹雳。 !!! “你……”林丘觉得很不对劲,“不可能!怎么差这么多?!你是不是偷偷用了什么法术?” 松生突然问林丘:“你……想过着正常情况下,我要如何控制你不陷入疯狂吗?” “没有。” 松生简明扼要地概括成两个字:“浇水。” “浇水?” 松生斟酌着开口解释:“如果是本体,我会飘在你的头顶降水,如果不是本体,那就是……体、液。” 林丘惊讶地连身上的难受都忘记了。 松生继续解释:“亲吻带来的液体交换太少了,灵气浓度也不够,只能让你感到一时的舒服。 “所以,交合是上乘的手段,合欢道很适合你。” 第 50 章 “尽快适应,我才能将灵力渡进你的身体。” 林丘挠了挠下巴:“我不是已经被灵族处理过了吗?根本没有要发疯的迹象,这也要维持清醒吗?我一直都挺清醒的。” 这倒不是拒绝松生的意思,林丘只是单纯地觉得疑惑,逻辑不通啊。 松生顿了一下,一边用温热的手掌拂去弟子额头的细汗,一边对林丘解释:“等见过无尘禅师你就知道了。” 好吧,修为高深的人都喜欢打谜语。 随着红日没入地平线,人来人往的寺庙寂静下来,僧人们规规矩矩地排队打饭,短暂休憩过后,分为数波赶往各自的职位,大部分人去各个大殿打坐念经,少部分负责碗筷的洗刷,收拾整理残局。 阵阵梵音与干脆利落的木鱼声回荡在十年如一日地慈悲微笑着的巨大佛像面前,直到万籁俱寂的深夜。 “时间到了,仁全留下,其余人可以离开了。” 现任住持无念身披象征身份的红布袈裟,站在众僧人面前,面朝佛像,姿态庄严挺拔,平静无波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片刻后,只有靠近无尘最近的那位僧人留在原地。 “住持。” 无念头也不抬,手指缓慢稳定地一颗颗拨动刻满经文的佛珠,问:“仁全,他们今日可有什么异动?” 幽深的夜色中,只有明亮温暖的红烛依旧燃烧,火光跃动在无念的面庞上,只有些许遮不住的光影照亮了仁全的下颚。 仁全的穿着与普通通僧人无异,眼睫低垂,腰背微微弯曲,态度恭敬:“回住持,没有。” “继续监视,务必要小心。”无念转过身,“不能让那位发现。” “是。” 交代完事情,无念便离开了,走动间,纯金丝线织就的八宝吉祥莲花图样在烛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细碎的金光,倒映在仁全毫无波澜的漆黑双眸之中。 次日清晨,林丘与何间一左一右跟在松生半步之后。 无尘禅师现在正住在距离南雁寺十三公里外,无名小山丘上的一处院落里。 他们去得不巧,院子里并没有人。 趁着等待的空隙,林丘在院子里走了一圈。 这里看起来不像一位出家人该住的地方,反而更像是普通的两口子住的地方。为什么说是两口子呢,因为林丘真的看见女人的衣物了。扫帚斜靠在门旁边的墙上,再往右一点就是串成一串挂在钉子上的辣椒,大蒜还有……腊肉。 门虚虚地掩着,大概是这里平常不怎么有人来,所以这间院落的主人就很放心地没有上锁。不过出于礼貌,三人并没有擅自推门进入屋内。 不久后,一位挽起头发的年轻妇人提着满满当当的一篮子菜过来,看见三人有些迟疑地询问:“几位公子是……” “在下浮岚,来找无尘禅师。” 妇人的神情有些滞涩,语句中微妙地停顿了一瞬才继续说:“你来找……他啊,要麻烦三位再等一会儿了。” 一句话的功夫,妇人便扬起嘴角,拿出热情的态度招待三人。 “家里没有茶叶,只能委屈三位喝点水了,实在不好意思。”她的脸颊泛起薄红,羞窘地说道,“三位见进房间坐坐吧。” 她一边招呼着三人进房间,一边自我介绍:“我姓孟,你们叫我孟夫人就行。无尘禅师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无处可去,只能暂时借住在这里,还请诸位不要多想。” 第52章 何间宽慰道:“孟夫人多虑了。” 林丘也跟着点头,松生一言不发。 给三人倒过茶水之后,孟夫人立刻去厨房洗菜做饭,打扫卫生。没过多久,一位寸头男子提着酒壶大摇大摆地走进院落,进了房间,把酒往桌上一放,冲着松生扬扬下巴:“喏,给你买的。” 松生的目光转过他的寸头,问:“你还俗了?” 这个问句被松生这么一说,反倒充满陈述句的感觉。 “嗯。” 无尘禅师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 佛修不同于其他修士,还俗几乎就等于自废修为,这么多年的努力白干。无尘面对其他人的时候还藏一藏,不太好意思说,但眼前之人是松生,他明白这事儿肯定瞒不过去了,干脆就大大方方地承认。 “别叫我无尘了,叫我的俗名张文含吧。对了,哪个是你徒弟?还是说都是?” “我是。”林丘回答。 “挺好的孩子,不过你要是想请我帮什么忙,我现在是帮不上你了。” 松生摇头:“我想向你打听一些事。” 何间与林丘简单地讲述了昨天的情况。 张文含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沉默了许久才回答,在回答之前,他先问了松生一个问题:“之前的事,他知道吗?” 从这一刻开始,何间的记忆出现一段空白。 “算了,我瞎操什么心,你想瞒他还不是易如反掌。那我就直说了,南雁寺,不太平,所谓的金莲,其实是普通莲花与不死树融合后的产物,所谓的静心,有助于修为什么东西,都是人为制造,全身狗屁。 不知道什么时候,寺里得到了不死树的种子。‘不死’,多好听的名字。寺里一边研究,一边争夺,大家都想独占。为了确保能控制住不死树,他们甚至研究出抑制不死树的灵液,喷在各处。” 说到这里,张文含发出一声嗤笑。 “那么枚种子就像你从前找到的那些一样,很快就枯萎了,不论用什么手段都无法延长寿命。但那些人还是不死心,拿着枯萎的育苗继续研究。倒还真让他们研究出点东西来了。 那幼苗内部结构非常混乱,正常情况下完全不可能长成那样,所以,这一定是人为毁坏的一枚种子。虽然不知道是谁干的,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从一开始,这场关于‘不死’的追寻,除非找到本体,否则不可能到达终点。” 张文含说得口干舌燥,拿起给松生的酒,拔开塞子先给自己倒了一杯。 酒的度数很低,他还俗的时间不长,喝不了很烈的酒。 林丘和这位还俗的无尘禅师不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边的小何哥两眼发直,呆愣愣的眼神一看就知道被屏蔽了。没人说话,他只好自己捋现在获得的消息。 在找到自己之前,师尊还找到过其他种子,但都因为种种原因死掉了。 自己进入大殿会难受是僧人在殿内喷了压制自己的药水。 南雁寺看起来是佛门清静之地,实则内部一团污秽,金莲也只是人为制造的噱头。 由书本与美味素食建立起来的美好印象轰然坍塌。 松生看得出来张文含并不太想见熟人,找了个由头便离开了。这一来一回,算上等待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超过一个时辰。 对于寺内的异动,松生早有察觉,只是林丘一直很期待寺内的素食,所以从勉强在那里待了一日,如今饭也吃了,他不打算再带林丘回那个肮脏的地方。 至于何间,一无所知地就度过了这段时间,知道有些事不是自己该知道的,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不参与对话,得了空就拿着那柄剑练功。 孟夫人从厨的门缝里瞥见松生一行人离开,其实也不能叫瞥见,她一直注意着他们。人一走,她立刻就跑到张文含身边,紧张兮兮地问:“怎么样,没被发现吧?他们有没有起疑心啊?走在前面那位气势吓人得很。” 张文含继续喝着杯中未喝完的酒,摇头晃脑地说:“没事,别瞎操心了。” …… 在松生提出要离开南雁寺后,何间打算回去把东西收拾一下,林丘跟着一起去帮忙。 刚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住持在和个子高挑地和尚说话。事不关己,二人也不好奇,直奔房间去取行李。 林丘今天进入南雁寺之后,那种压抑的感觉更加严重,之前只是进入大殿会感到不适,现在已经发展到一进大门就不舒服了。 好在何间东西不多,何间扶着林丘的腰架着他的胳膊扶着人往外走。林丘的样子让他很担心,更觉得不安,心脏剧烈跳动,仿佛下一秒就会爆裂开来。 走出房间没几步,住持就在一群佛修的簇拥下走来,华丽的袈裟瞬间吸引住何间的注意力。 一个和尚,即便是住持,怎么会用如此豪华的袈裟,佛门不是最讲究戒六欲吗? 无念住持似乎猜到了何间的所思所想,笑呵呵地解释:“我身上这件袈裟是旁人送的,那是位腰缠万贯的商人,得偿所愿后来还愿,便送了这件袈裟。” 对于他说的话,林丘一个字都不会信。隐蔽地递给何间一个眼神,示意:快走。 何间朗声说:“我们已经见过无尘禅师,没有理由再打扰贵寺了,” “此言差矣,来者是客,既然来了,我们当然要好好招待。”说到最后,无念的语气已经有些疯魔了,声音怪异扭曲。 他已经看出来了,浮岚道人并不在意这个姓何的小子,只关心自己的的弟子。不过是这个姓何的身上也有不少好东西。 来个清粥小菜也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困死了,赶紧睡觉。 第 51 章 林丘不想管这些人,拉着何间就想离开。 站在主持身边,沉默寡言,个子高挑的和尚上前一步挡住二人的去路。 “滚开!”林丘本就身体不适,这声怒喝隐隐透出底气不足。 何间扶住林丘,眼珠转动。 这些佛修已经挡住所有可能离开的路径,强行离开并非上策,他压下怒火,扯起嘴角,好声好气地对无念说:“浮岚长老还在外面等我们,还是不耽误时间了,以免长老等急了。” 浮岚道人声名在外,修为高深,又是天下第一宗大衍宗的长老,南雁寺虽然名声业不小,但说到底是一个只有佛修的宗门,人员结构太过单一,门内也没有修为高过松生的大能。 按道理,何间抬出松生,他们就应该知难而退,谁知无念丝毫不畏惧,依旧是一副小笑眯眯的模样,不慌不忙地说:“贫僧看这位小友身子似乎不大爽利,不如先留下来,门内有兼修医术的弟子,不如让他们看看。让贵客以这样一副虚弱的模样离开南雁寺,并非是南雁寺的待客之道。” 林丘垂落身侧,藏在衣袖中的手悄悄捏起一个法诀,尝试给松生传音,然而那道携带求助信息的灵力飞到半空中后突然消失,如溪流入海,顷刻间便没了踪迹。 林丘心下一沉。 难怪,若非有备而来,他们怎么敢得罪松生。 林丘与何间并肩而立,一言不发,周围是来者不善的佛修,无念不确定林丘身上有没有什么威力惊人的法器,也没有立即开口,场面陷入诡异的沉默。 林丘想起自己之前在淼城杀掉的那只妖怪,当时自己修为尚浅,都能在几乎毫发无损的情况下击杀修为远高于自己的妖物,若是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那他…… 想到这里,林丘陡然一惊,按照师尊的说法,自己被灵族拔除了求生欲后流放,那为何此时此刻还想着要活? 无念敏锐地察觉出林丘的脸色难看了些许,眯了眯眼睛,放缓了语气:“二位,请随我来。” 何间低头瞧见林丘的脸色愈发苍白,扶着林丘的手臂不由得紧了紧,胸腔中仿佛有股岩浆四处涌动。 他深知此一去必然凶多吉少,屏住片刻呼吸,几息后缓缓吐出,掀起眼帘,直直望着无念的汇聚精光的双目,说:“我去就行了,他身体不适,浮岚长老会担心的。” 林丘反手紧紧抓住何间的胳膊,虽然没说话,但意思显而易见。 场面再次陷入僵持状态。 周围的佛修靠得越来越近,人与人之间的缝隙也越来越小,他们被困在由人围成的圈内。 周围这么多人,林丘却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一切寂静得可怕,他突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在离自己远去,明明距离是那样近,却又仿佛相隔万里。 彻骨寒意尚未来得及浸入林丘的身体,本能就先一步支配着林丘爆发出一道弧形刃,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面前众人。 一直沉默不语的仁全嘴唇迅速蠕动几下,经文凝聚成微小的金色文字,连成一线,旋转着缠绕在灵气刃上。无念稳如泰山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周围的佛修见林丘动手,立刻上前一步挡在住持身前,手上捏起法印,金光凝练,蓄势待发。 第53章 何间一把将剑抽出,挡在二人身前。 “动手。” 对战一触即发。 双拳难敌四手,佛修刃数众多,他们实在没有办法,不久后便被抓获。林丘在对战之时故意割伤自己的手心,上一次就是在受伤之后才现出本体,然而这一次林丘的身体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他数次催动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弥漫在南雁寺的药水浓度越来越高,林丘耗尽灵力之后,不适感愈发严重。 “把他带去后山。” 何间被仁全和另一位僧人带走了。 林丘由无念亲自带到最大的主殿内。 药水的浓度高到一个惊人的地步了,修为稍低一些的僧人无法长时间待在这种环境下,因此留下来看管林丘的,都是修为较高之人。 “嗬……嗬嗬……” 林丘狼狈至极地躺在一个蒲团上,额头是密密麻麻的细汗,几乎无法正常呼吸,喉咙发出断断续续嘶哑的声音,视野中是一片光怪陆离。 是药水,药水一直在抑制他的身体。 无念模糊的身影在林丘视野中放大,一股凉意落在林丘的唇瓣上,猝不及防之下,林丘吸入少许,随即陷入昏迷。 在确认林丘确实没有丝毫意识之后,无念急切地说:“把他的五感封住,带走。” 南雁寺后山。 这里说是后山,其实是一片乱葬岗,何间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散乱堆积的尸骨,光是半埋半露在外面已经是数也数不清了,更别提泥土之下已经腐烂的尸体。 浓烈的臭味裹挟着浓烈的绝望,久久不愿散去是怨灵只剩下难以聚集的稀薄灵体,无法对人造成任何伤害,拼尽全力发出的尖锐嘶喊最终只剩下哀哀怨怨的风中呜咽。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足够的尸体作为肥料,周围的植株无一例外长得格外茂盛,树冠郁郁葱葱,草丛丰茂。 三人静静地站在原地,何间站在最前面,看不见后面二人的举动,随着突兀的扑通声,那个不知名的僧人无力地摔倒在地,胸口是一把贯穿前胸后背的伤口。 何间看见倒在自己脚边的身影,瞳孔一缩,陡然回头,仁全胸口溅上了几点血,表情平淡,没有丝毫波动,从他在寺中挡住二人开始,何间就没见他有什么表情,像个人偶。 “你先回去吧。”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何间耳边响起,冷若冰霜。 何间又惊又喜:“松长老!太好了,我这就回去。” 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可算是能放下了,他就说嘛,松长老怎么会发现不了异样,这下有救了。 他经过仁全身边,歪头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他八成是松长老在南雁寺的内应,这人看起来在寺里地位不低,修为也高,不知道二人之间做了什么交易。 何间出去的时候还在犹豫自己应该走那条路,万一被发现就麻烦了,抄小路走了最近的一条路,直接一撑手,从墙头翻出去,中间一个人人也没有,顺利得很。 …… 仁全不在,无念不放心别人,自己独自带着林丘进入佛像背后的密室。 门刚打开,迎面便是一线白光,无念的脖子出现一条细线,手指脱力,林丘向地面掉落,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落在松生的怀中。 “扑通”一声,无念的脑袋落在地上,滚出三米远,所过之处留下一串血印。然而他并没有立即死去,反而瞪大了双眼口不择言地怒骂。 “该死的,你坏了我的好事!只差一点,只要有了他,我就能长生不老,不需要修炼,不需要渡什么雷劫,该死的该死该死!!!” 突然,他眼前的东西下移,他意识到有人拿起了自己的脑袋,他以为是松生,后知后觉地感到恐惧,一改前一秒疯狂谩骂的模样,惊恐地求饶起来:“别杀我,别杀我,求你了,求你了,我有很多财宝,上乘的法器,还有灵丹妙药,你……” “主持。” 无念卡壳了,他无法转动视角,但他认出了这个声音,是仁全,他最信任的部下,帮助自己办了无数见不得光的事情的心腹。 为何,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为何他丝毫不慌张…… “交给你了。” 松生懒得看他们的恩怨,准备直接抱着林丘闪身离开。 “且慢。”仁全把无念的头颅丢在地上,走到左边靠墙的一个架子边,取下第四层中间的一个瓷白色瓶子,“这是解药,给他服下吧。” 松生接过解药消失在原地。 在地上“咕噜噜”滚出数圈的无念终于不得不相信仁全就是那个背叛自己的人,仁全屈膝蹲下,捡起脑袋,真准备和她说几句话,就发现他已经断了呼吸,眼珠子瞪得几乎要掉出眼眶,眼白爬满红血丝。 既然已经死了,那便没什么好说的。 仁全看看眼前随处可见研究器皿的密室,又看看倒地不起,身披昂贵袈裟的无头尸体,双手合十,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南雁寺大多数僧人不了解寺内的怪异,只有地位和修为较高的僧人才知道这些,无念一死,仁全就是寺那地位最高的僧人,理所当然地继任为下一任主持。 消息瞒得很紧,对外只说是前任主持游历四方才将主持之位传给仁全。 但不是每个人都服仁全,也可能出于一些其他的考量,有个别人做出与前前任掌门一样的选择——还俗。 仁全对他们的决定没有异议,是走是留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外面的百姓把这件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几日就淡忘了。 按照约定,仁全将所有的研究资料整理好,其中大部分药物销毁,小部分跟着资料一起送到松生手上。 第 52 章 一场本该惊动四方的丑闻,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遮掩过去。 与无念一同消失的,还有声名远扬的金莲。 不少远道而来的客人扑了个空,心有不甘地跑去询问挑着两桶水在山路上行走的僧人。 “这金莲为何不在了?” “我们跑了好远的路来这里。”一身珠光宝气的妇人皱眉,连带着身后抱着孩子的奶娘也满面担忧,周围嘈杂声渐起,被厚实襁褓包裹住的孩子发出虚弱的哭声,淹没在男女老少的声海中。 “难道是枯萎了?说不定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金莲,都是为了香火钱胡诌的。” “不要胡说,南雁寺自我十八辈儿祖宗搬来这里的时候就在了,没几个寺庙能比它更老。” 那位僧人肩上的扁担两端被沉重的水桶压得下沉,质疑与反驳交织传入他的耳中,但他也不知道仁全主持为什么要铲去金莲,说罢,他继续挑着水,沿来时的方向走下去。 那些或埋怨,或失望,或怒气高涨的声音逐渐被抛在身后。 仁全在手中拿着佛珠一颗一颗地波动,在一颗松树下静静体会体内平静无波的灵力,身上披着一件样式简单的红袈裟,不是无念那件,那一件已经被他拿去当铺换成银钱,交给下面的僧人,每逢初一十五去破街施粥。 破街就如它的名字那样,很破,起初是没有人住的潮湿阴暗角落,后来一些无处落脚的贫苦人家搬到那里去,渐渐的,也成了一条街。 住所很破,但为了一点体面,他们尝试给这条街取一个好听响亮的名字,譬如长寿街,金街,安山街等等,说不定别人听见这个名字,会以为他是个有正经居所的体面人。然而最后没有一个被官府采纳,他们不乐意花心思管那地方,周围的百姓也习惯一直管那里叫“破街”。 官府的原话大概是:“呵,那犄角旮旯也配浪费官府浪费人力物力在上面吗,以后别来了。” 这也算是一件功德,仁全问那几位修为较高的西堂,后堂,堂主等人愿不愿意去施粥。 “阿弥陀佛,诸位可愿去赎罪?” “……” “愿意。” 最后去了一个人,仁全的视线在其余几位身上扫过,行过合十礼,缓步离开。 佛门五戒为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 杀生戒,妄语戒已破,他们些人,日后无一例外,无法通过正常的修炼达到更高的境界,能保住修为不下跌已经是万幸了。 那一日过后,又有几位僧人陆陆续续地还俗。 世上道法千万,这条路走不通,也该有其他路能走。 窗外一串圆墩墩长尾银雀挤挤挨挨地压弯了结着指甲盖大红浆果的树枝,摇曳的影子落在窗旁横放的书桌上,阳光正好,鸟鸣悦耳。 林丘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恹恹的,但要说他没什么精神吧,一清醒就开始唠唠叨叨地在松生耳边说话。 “那个糟老头子坏得很,亏他还是修佛的,人模狗样。我打眼一看他那个豪华袈裟就觉得不对劲,果然!”林丘攥起拳头敲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没想到你之前还找到过好多个种子,看来我是那个漏网之鱼,灵族处理的时候没处理干净啊,我爹娘捡到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是小孩的模样了。” 第54章 松生翻了一页被阳光照得明亮的资料,解释说:“长老害怕分散力量之后你的存活率太高,就把所有的力量都聚在一起,和其他种子自然是不一样的。”这件事他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对于林丘求生欲的处理也并不干净。 阳光上来了,有些刺眼,松生往后仰,靠在椅背上,继续翻阅。 林丘也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听那个卖牛肉面的大姨说,寺里有好几个人还俗了,外头说是被新住持赶走的,不然怎么刚刚一换住持,立刻就还俗了。我还听说新住持要在寺里建立自己的势力,这些僧人看起来不染尘俗,私底下都是一个样。”林丘对这些人的印象很不好,挑着自己爱听的记下了。 “师尊,你知道什么内幕吗?” “不知道。” 林丘立刻夸张地怪叫起来:“不会吧不会吧,居然还有师尊不知道的事情。” 松生正好看完手上的资料,顺手就卷起来敲了一下林丘的脑袋,然后才放回去。 “啊!我的头好痛。”林丘立刻捂住脑袋演上了,化身一根柔软的海带在松生胳膊上蹭来蹭去,唇形姣好嘴巴哇哇大叫,夹着嗓子肉麻地喊,“要师尊亲亲才能好。” 松生:“……” 顿了一下没理他,伸出左手去够桌上的瓶瓶罐罐,林丘不依不饶地换了一边蹭,松生的手让蹭得在空中直晃,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头在刚刚敲的地方吻下去。 就在松生以为林丘要安分下来的时候,林丘还沉浸在为自己编造的故事中:“天呐,师尊居然真的亲我了,师娘会不会生气啊?” 松生深吸一口气:“……”捏着瓶子的食指和大拇指指尖微微发白,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但他还是试图让林丘回到正轨:“没有师娘。” 林丘睁着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可怜巴巴地问:“什么?师尊亲了我还不承认我的身份,难道我要给师尊当情人吗?”一边说,一边还用手背擦拭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 接下来不论林丘说什么,松生都不再接话茬,林丘觉得没意思,自己跑到美人榻上休息,经过桌旁顺手拿了一个手心大小的乳白色酥烙一口塞进嘴里,走到榻边正好吃完。 脱下外套搭在旁边的小方桌上,林丘吧嗒两下嘴,有些泛渴,又爬起来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然后安安心心地回到榻上休息。 松生阖上半扇窗,以免阳光太亮,影响林丘睡觉,瞧见外头的鸟雀也眯着眼睛小憩,便没有伸手驱赶,任由它们停留在有些不堪重负的树枝上。 过了大半个时辰,何间来看望林丘,松生琢磨着不能让他睡太久,否则晚上要睡不着了,干脆把睡得天昏地暗的林丘叫起来。 “起床了,何间来看你。”林丘一副眼睛都睁不开的困倦模样,“说说话就清醒了。” 林丘虽然困,但也不希望小何哥在外面干巴巴地等他半天,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拿起旁边的衣物穿起来。 “小何哥进来吧,我好了。” 何间听见这响亮又中气十足的声音,就知道他没什么大碍。 林丘刚刚醒过来,眼前还有些雾蒙蒙的,正在用手指抹眼睛,右边腮帮子压出一道红印,头发简单地梳过,还算整齐,外套随意地搭在身上,布料很轻,随着走动的方向不断飘荡。 何间看见外套欲落不落地搭在林丘肩膀,仅凭借那一点点接触的地方艰难地扒着,自然而然地转到林丘背后,伸出手帮他拢了拢衣服。 林丘本就犯懒,顺势就想往何间身上靠,歪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也是有夫之夫了,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不拘小节,好在他的腰不错,又站直了身子。 何间见状眯了眯眼睛,主动伸手拦过林丘,打趣道:“和我客气什么,难不成小丘有心上人了,要和我保持距离?” “没有的事!你别胡说了!” 林丘听见这个话险些从何间臂弯里弹起来,抬高声音连连反驳,说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是不是太过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补救,说什么好像都是此地无银三百,越抹越黑。 “真的吗?” 何间地嗓音拖得长长的,弯腰低头把脸凑到距离林丘很近的地方,林丘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脸,不知所措地睁大眼睛,但还是强撑着回答:“当然是真的。” 何间光看着他不说话,林丘毫不示弱地反盯回去,心“砰砰”直跳,几乎要从胸口蹦出来。 “好吧,是我多想了,你每天除了我就是和松长老在一起,根本接触不到旁人,总不能是松长老吧,哈哈哈。” 林丘听见前面两句刚刚才放下的心,在听见“松长老”三个字的时候再次剧烈跳动起来,耳膜都被巨大的心跳声鼓动,连呼吸都停止了。 但何间似乎丝毫没有发觉林丘的异样,正在为自己荒唐的猜想发笑。 林丘生怕再聊下去会露馅,快步走到何间背后,双手撑在他背上,推着何间离开房间:“我想出去玩了,咱们快走吧。” “这么着急,那松长老再见。”何间并没有因为松长老一直没说话就忽视他的存在,临走前礼数周全地告别。 他来这么一出林丘更慌了,满面通红,热得脑袋冒烟,幸亏是在何间背后,要是被看见就坏事了。 松生点点头,没有丝毫异样,目送二人离去,脑海中不断盘旋刚刚林丘着急忙慌撇清关系的话,还有他着急转移何间注意力推着他出去的模样,都让他很不爽。 突然,手心传来凉意,他低头一看,是自己捏碎了盛有药水的瓷瓶,药水已经从指缝经过手心流到腕部了。 第 53 章 外头阳光正好,暖洋洋地照在人身上,晦气都冲散了。 何间借着和煦的阳光看林丘,刚从榻上起来,头发松松地随意挽着,但并不凌乱,该梳起来的都梳起来了,只有一些刚刚冒头不久的碎发蓬松地落在头皮上,刚刚披在肩上的外套随着动作险些滑落,现已规规矩矩地穿在身上。 他笑说:“这两日师弟受惊了,不如我们一起出去放松放松,可好?” 南雁寺位于西域,此地风情民俗不论是与大衍宗相比,还是与林丘的老家小叶宗相比,都格外不同。前几日一直在南雁寺内部走动,顶多往外一点,周围地区收到佛门文化的影响,穿着都偏向朴素,周围售卖的日常生活用品也或多或少带了些佛教印记,二人根本没能体会到正经的西域风情。 “行,这就出发吧!” “松长老平时应该会给你授课吧,有没有规定要什么时候回来?”这次二人可能跑得比较远,何间担心会耽误授课。 “没有,我们走吧。” 松生的授课时间比较灵活,不会有什么固定的时间,如果林丘贪玩晚归,一次两次他也不会说什么,当然,多了就要挨罚了。至于如何把控这个度,很简单——如果松生已经忍无可忍,他会把戒尺放在手边,或者十分明显,保证林丘一定能看见的地方。 沉默是一种暗示,亦是一种警告。 何间放心了:“那就好,看这是我买的出游手册,跟着这个走大概率不会出错。” 林丘把头凑过去看何间刚刚掏出来的小册子,薄薄一本,很轻。 二人站在路边认真研读。 何间胸有成竹:“我昨天已经看过了,沟鹿林那边有只生活在西域的独特鹿种,名叫吊睛红鹿,角形优美,额间有一簇梭形白毛,而且皮毛是红色的,因为沟鹿林有大片大片的红树林,为了方便同色皮毛更易隐匿身形。” 他的手指正落在一只体态矫健灵动,半边身子隐藏在粗大树干之后的,额间果真有一簇白毛灵动非常。林丘继续往下看,发现遮挡鹿身的树也是当地的著名景观,此树屹立在红树林已经有五千年之久了。 林丘眉头一皱,提出问题:“此树既然已经存活了五千年,怎么可能没有生出意识,若是生出意识,此时此刻大概率也是一方大能,肯定不会允许他人轻易踏足他的领地。” 何间也想到这个问题了,不过这本书上没写原因,只有他们到了那里才能知道。 虽然这小册子在某些地方有夸大之嫌,但总体还是说得比较清楚的。 红树林离这里不远,有两条路,一条是修好的坦途,另一条是小路,许多修士抄近道抄多了,踩出来的一条路。 二人有修为在身,一拍即合选择抄近道。 林丘站在一处石头上,何间落在右手的斜前方五米处。 “这里真的好多沟啊,难怪叫沟鹿林,名字还真是生动形象。”林丘抬起左手伸平架在眼睛上方,遮蔽阳光,一小片阴影落在脸上,眼神落在前方。 何间也在观察周围,四周都是形态奇绝的山石,他们现在站立的地方不算高,能看得见下方有不少游人。 “我们继续往前吧,快到了。” “走。”清脆的声音掠过何间的耳畔在风中拉出长长的细线。 第55章 “哇!天呐,这么大的沟!”林丘人还没到跟前已经开始尖叫了。 小册子上有写,当初命名的时候这里其实是由许多小沟组成的,但后来有一天突然就塌陷了,人们仔细勘测过后才发现地下本就是为大片大片的空洞,时间一久,自然就塌了,但大家都叫习惯了,也没人提要改名字。 他们站得高,看得远,但实际上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何间建议:“我们接下来就走过去吧,前面还要买票呢。” 二人买过票后直接进去了,最近不是旺季,来的人不算多,不需要排队,没走几步,摊贩就开始一声叠一声地叫卖。 长期做生意的人眼光毒辣,是当地人还是外地人,是富有的肥羊还是精明不好宰的人,他们一眼便能判断出来。 像林丘与何间这种年轻且穿着打扮都还不错的人,大概率是肥羊,耳根子软,说几句好话就买了,或者本就荷包鼓鼓,不在乎那点钱。 “二位公子,买些纪念品吧,难得来一趟,物美价廉。” “二位郎君,来看看我这里的登山杖,前面的路可不好走,十文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买点水吧,我只要六文钱,等你进去再买,六十文都买不到。” 林丘站在一个摆满各种小饰品的小摊前,摊主是一位年轻有活力的女子,热情洋溢地朝二位打招呼。 “二位公子要买点什么?这两天刚刚上了几款新品,做工精良,寓意也好,保平安,祈财运,求姻缘都有。” 林丘的目光在小摊上转了一圈,随手拿起一把小锁,还没来得及问,摊主就主动解释:“这是保佑恋人永结同心的同心锁,如果暂时没有恋人,也可以保你早早抱得美人归。” “那这个呢?”林丘又拿起一把梳子。 “发梳寓意结发同心,白首不相离。” 林丘快速回头看了一眼,确保何间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回过头对摊主说:“我要梳子。” “好嘞,这里有很多样式,都是一样的价钱,您可以再挑挑。” 林丘挑来挑去,最后挑了一个最朴实无华,平平无奇的。 “好嘞,我给您包起来,八钱纹银或者两块下品灵石。” 林丘给了一两的小银锭,摊主拿剪子绞下一个小角,称重之后确认无误将碎银子递给林丘。 “公子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林丘做贼似的把梳子揣起来。然后又在周围转了一圈,买了些吃食,何间一直待在一个小摊前面没动弹,林丘凑过去一看,是在刻木牌,店主面前摆了一溜空木牌,等客人指定文字现场刻。 “这是什么字?”林丘瞅了好几眼,确认不是角度原因,这就是一种没见过的字体,摊主显然也见过,对着旁边何间现写的字样小心翼翼地刻。 “我从前在一本古书里看见的符文,据说带在身上能心想事成。”何间循着香味转过头去,林丘一边嘴里嚼着肉,一边从牛皮纸袋里拿出一个没吃过肉串,递到何间嘴边,何间也丝毫不客气地咬下一块。 放了很多调味料,味道倒是鲜美,就是吃过容易泛渴,何间怀疑它和门口那个买水的是一伙儿的。 “好了,公子。” 何间接过木牌,林丘好奇道:“小何哥有什么愿望?修为节节高,还是平平安安,或者发财暴富?” “可能吧。”何间含含糊糊地答了一句,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林丘,反问,“你买了什么?” 林丘心头一凛,面上却不显异常:“就这些小食,没别的。” “那你先往前走吧,我也去买点小食,很快就追上你。” 林丘不疑有他。 确认林丘走出一段距离过后,何间离开卖烤肉的小摊,直直地前往林丘停留的第一个摊位。 何间扬起笑脸:“老板,跟您打听个事,刚刚来这里的年轻公子在您这里买了什么?” 老板仔细打量了一下何间,笑道:“买了象征结发同心的梳子。” 何间的笑容一下就变得有些勉强了,店主看自己似乎猜错了,立刻收敛起暧昧的笑容,眼神好奇中带着一点心虚。 等何间追上林丘的时候,林丘已经走到红树林边缘了。 为了保证安全,所有人都要坐带着防御术法的车。林丘觉得以自己的修为,几头鹿肯定奈何不了他,坐车不仅慢还不自由,他更想自己跑。 何间一靠近就听见林丘在和司机打商量:“我是修士,可不可以自己走,我肯定不会有什么危险。” 司机见怪不怪:“你是安全了,林子里的鹿怎么办,它们安全吗?我劝你一句,别太自信了,我可见过有修士掉缝里想御剑飞出来,结果地方太小剑都拿不出来的,这里的每一寸景观都受到保护,损毁就得赔钱,那人舍不得,卡了半天才被人发现。” 林丘:“……” 何间:“……” 感情这防御术法是双向的,二人老老实实地坐车。 “红树林真的长在水里,好漂亮,根系居然不会被泡坏。”尽管已经在小册子上有所了解,但亲眼见到,林丘还是会由衷地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不知道鹿在哪里?” 旁边一位健谈的中年男子自来熟地与何间,林丘二人攀谈起来。 “鹿可不好见,我来了得有五六次,也就见着一次鹿。” 林丘看他身上带着许多羽毛配饰,便猜到他是当地人。 “叔,你身上的这些羽毛有什么寓意吗?” 大叔抬抬下巴,摆手说:“嗐,没有什么寓意,就是好看,这一块地方鸟多,好抓。听说以前穷的时候打鸟吃肉,毛做成衣服保暖用,不浪费。但现在不一样了,用不着那么多毛,就是个装饰。” 三人聊得热火朝天。 这地方外地人太多,林丘与何间都没怎么体会到本地的风情特色,放眼望去全是外地人,不过也是,本地人肯定早就逛腻了。 “你们是哪里来的?” “大衍宗来的,我们是师兄弟。” “那不是天下第一宗!”大叔惊了,“你俩有对象不,我家有俩姑娘,都挺好的,绝不是我在自卖自夸,你们要不见一见,说不定合适呢……” 何间与林丘余光对视,同时扯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第 54 章 何间赶忙岔开话题:“叔,你看起来对这里很了解,我们逛完了这里还打算去其他地方玩玩,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林丘也用一种充满期待的眼神望着他。 大叔沉吟一会儿,突然眼神一亮,对二人说:“我大女儿最近正在研究这里的风俗,准备撰写一本书,我二女儿喜欢到处旅游,我把她们叫过来,你们年轻人聊聊,肯定有共同话题。” “别别别!”二人身子都坐直了,急忙摆手,林丘顺口编造出一个借口,“我们……我们其实有对象了!” 何间也跟着附和:“对对对,我们俩都有心上人了,不耽误二位千金的时间。” 大叔闻言十分可惜:“这样啊,那太可惜了,心上人怎么没跟着一起出来玩?” 林丘脱口而出:“他喜欢安静,平常比较忙,而且见多识广,这些地方对他而言并不稀奇。” 何间小幅度地朝林丘的方向偏了一下头,无意识地抿唇,转瞬之间又恢复正常,快到无人发觉异常。 就像大叔说的那样,红鹿果然不好见,一直到他们下车也没见着。 林丘失望不已:“我眼睛都看绿了也没见着。” “前面还有那棵很粗壮的古树,我们还可以去那里。” 跟随前方游人穿过窄窄的木头小路,潮湿的水汽弥漫在空中,不由得使人生出憋闷之感,在转过第六个弯后,前方依旧是曲折的小路,林丘没忍住伸手拉扯走在前面人的衣裳,问:“请问这是去看古树的路吗?” “是的。” “多谢。” 打消走错路的疑窦,二人继续往前,又拐了数个弯,在林丘跃跃欲试想再找个人问问的时候,二人眼前豁然开朗,一阵惊喜尚未来得及完全升起,就消散在半空中,无他,眼前的古树粗到是粗,但上面已经断掉了,只留下粗糙不平的断口。 何间恍然大悟:“难怪没有精怪诞生,这种情况,即便是有,八成也因为身受重伤而消散了。” “那张拓印图还真是会偷奸耍滑,难怪只有下半截,感情是上面半截断掉了。”林丘把那本册子翻开仔细对比,十分无语,“但凡再往上一点就露馅了。” “算了,这里风景还不错。” 二人随意转了几圈便打道回府了。 林丘惦记着自己买的梳子,在何间前面跑得飞快,何间腰间挂着的木牌随着他灵活的动作摆动。 一路上跑得快,临到跟前林丘反而慢了下来,神情踌躇纠结。 如果什么都不说,直接送,师尊会不会领悟不出来他的意思?那如果说得太明白,他又不太好意思。到底要怎么说呢? 第56章 林丘在房间门口站了足足有一刻钟,抬起手又放下,就在他做好心里建设,手都抬到半空中,准备挥下去时,房门突然从内部打开,松生负手而立,虽是面无表情,但林丘长时间与他相处看得出来他并没有生气,讪讪地把手放下,尴尬地笑起来。 “好巧啊?” “什么事一直站在门口,半晌都不进来?” “我出去玩买了一个纪念品,想拿给师尊,但不值什么钱……” 松生回到书桌旁坐下:“你若是能拿得出我瞧得上的贵重物品,那我这千年也是白混了。礼物重在心意,是什么?我看看。” 林丘把那把朴实无华的数字拿出来,松生翻来覆去地打量了几遍,最后只淡淡地说了句:“很实用,多谢。”然后就收起来了。 林丘铆足了劲去瞧松生的神情,看不出任何异样,既没有嫌弃,也没有多高兴,弄得他心里不上不下地吊着,很不是滋味。 师尊到底有没有意识到啊? “你有好几日没做功课了,坐过来,我给你好好讲讲。” “好。” 林丘绕到松生对面坐下,心不在焉地翻开书。 师尊一开始授课就会变得很正经,也不是说平时他不正经,但就是和一般相处不太一样,会有种压迫感,让林丘不敢肆意妄为,这种感觉甚至会延续到授课完成后的一整天,这也是和自己的师尊谈恋爱的一个弊端。 “啊……” 林丘的脸颊突然被贴上一个冰冰凉凉物件,惊得他小小地倒抽一口凉气,发出一声惊呼。 松生不知什么时候拿出那把林丘十分熟悉的戒尺,漆黑坚硬的尺面正贴在林丘绵软泛红的脸颊上,由于惊吓而张开的嘴巴里可以看见一闪而逝的嫩红舌尖,宛如黑葡萄的眼睛由于惊吓正圆溜溜地望向手持戒尺的松生。 松生呼吸一滞,随即淡定地收回戒尺,放在自己手边,用它一贯不紧不慢的语气问:“刚刚在想什么?从上课开始就在走神。” “唔……在想今天出去玩的事。”为了避免松生追问,他紧接着就认错,“我错了,我接下来一定好好上课。” 林丘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自己脸上不受控制地发热,遮掩似的低下头,看起来倒像是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 接下来的课程林丘没敢开小差,顺顺利利地一口气结束了,林丘刚刚把书合上,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松生用和上课没有任何区别的语气说:“香没有了,晚上你忍一忍,我会提前取出来。” 林丘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炸起来了,脸颊瞬间爆红,并迅速蔓延如白玉般的耳根与脖颈,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兴许是脑子抽了,结结巴巴抛出了一个令自己都十分意外的回答:“那就不用那个了,换别、别的不是也、也行。” 话一说完林丘就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紧紧闭上双眼,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着急忙慌地想补救,嘴巴刚刚张开便听见松生说:“你还不行,可能会受伤。”这种情况两个人都会束手束脚,不尽兴。 听见这个话,他突然就有些不服气,张嘴就来:“不是还有那种药吗?” 松生:“……我知道了。” 经过这番交谈,林丘也没脸继续待下去,一句“告辞”也没空说,手忙脚乱地跑走了。只留下松生独自待在房间里。 林丘出来之后真是觉得丢脸丢大了,师尊都不急,自己上赶着贴上去,搞得自己好像是个多么急色的人一样。也怪师尊说话一点前兆都没有,刚刚上完课就说那种事,不知羞耻。 林丘恼火地蹲在路边的草丛里,狠狠地揪起一把又扔回去,越想越心烦,他干脆跑到几十里外的街上游荡,恍恍惚惚地一直待到天空擦黑。 此地繁华,虽然天色已晚,但街道上依旧人潮涌动,林丘走在路上,完全融入在人群中。 林丘心态从羞涩到烦闷,最后到现在死到临头反而诡异地平静下来。松生找过来的时候二话不说就乖乖地跟着回去了。 大老爷们怕什么,不就往床上一躺吗! 一回房间,入目是一片漆黑,松生没管,牵着林丘直接往床边走,他手心湿漉漉的,都是林丘出的汗。 林丘坐在床边,不知道要不要现在就开始,想一鼓作气脱了衣服,又担心松生有什么其他打算。 松生纵然没有光照,松生眼中的一切依旧十分清晰,他甚至能看清林丘由于紧张而开始微微颤抖两片唇瓣。 在林丘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一缕极淡的异香飘入林丘的鼻腔。 黑暗中,林丘看不清周遭的一切,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轮廓,松生在这样的时刻,依旧是一位合格的引导者,带着林丘一步步往下做。 药效来得快,但并不猛烈。 林丘把脑袋搭在枕头上,每每要发出声音就死死地咬住枕头,松生似乎是不满意了,叼着他的后颈肉往上拉扯,林丘不得不把头仰起来。 潮热而急促的呼吸纠缠在一起,熬过艰难而充足的准备阶段,接下来的事情出奇地顺利。 身如雨打浮萍。 这是一场阵雨,一场才歇,一场又起。 到后来,林丘甚至没有力气要枕头,只能一声一声地喘息。度过最开始的阶段,林丘在漆黑的遮掩下抛却礼义廉耻,一次又一次挽留试图抽身离去的松生。 “别走,别走……” 林丘的头发早就散落满床,湿漉漉地贴在泛着不正常嫣红的脸颊与汗津津的额头上,累得眼睛都睁不开。 松生有些愧疚,这次的药效太过持久,时间再长就伤身了。 “忍一忍,一会儿就过去了。” “呜呜、呜……”林丘不想忍,话音一落就开始大颗大颗地掉滚烫的泪珠子。 松生哄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效果,只能连亲带摸地安抚,这会儿的林丘格外闹人,一个法术把床铺连带着他们自己都清理干净后,松生背靠床头坐着,林丘趴在他身上,哼哼唧唧地哭,找到座位就想坐下去,被松生掐着腰提起来。 “啊啊啊啊……”林丘很委屈,“明明是你给我用药,现在又不给我,是不是嫌弃我!” “纵欲伤身,很快就过去了。” 此时他身上痒得像蚂蚁在爬,根本听不进松生的话,口中翻来覆去地重复“故意的”“嫌弃我”“痒”“坏”之类的字眼,甚至泄愤似的用自己圆顿的指甲挠松生。 直到林丘彻底睡去,松生手中亮起一簇微弱的火焰,飘在半空中,光下看美人,别有一番风情。 为了林丘第二天起来身上不难受,松生把上好的药涂在手心给他按摩了整整一晚上。 然而,林丘第二天起来身上基本上没啥感觉,结合昨天松生对自己的主动坐怀不乱的行为,他得出一个结论——松生不太会。 这让他的心理获得了一种诡异的平衡,并体现在他的眼神中。 松生:“……” 第 55 章 林丘神清气爽地想:之前师尊说自己在床上有些小癖好,他还以为是什么呢,现在看来不过尔尔。师尊居然把自己说得那么厉害,想来没有男人愿意做床笫之间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为了师尊的尊严,那他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好了。 林丘觉得自己真是善解人意。 一直以来,师尊处处都比自己强,现在终于有了一件事是自己比师尊强的,林丘虽没有被压迫,却依然有种扬眉吐气的快感,下巴都微微向上扬起来。 他有些飘飘然,甚至胆大包天地设想:恋人之间谁说一定就是修为高的在上面呢?这种事又不是比武切磋还得讲个胜负,排出个一二三来,话本子里也不是没有徒弟压师尊,说白了是你情我愿,又不拿到外人面前说,大不了对外他就说是师尊在上。 不过,虽然这种心思林丘不敢到松生面前直说,但松生若是连他的那点小心思都看不出来,那还不如把眼珠子抠下来埋土里。 松生不语:早知如此,那天就不该顾及他第一次不敢放肆。 正在认真运行松合欢功法的林丘突然感觉背后毛毛的。 松生给林丘的第一次堪称温柔小意,他一点罪也没遭到,这就让林丘一直念念不忘,惦记着下一次。 年轻人不如松生那样稳重,有什么事憋不住几天就开始各种明示暗示,松生不希望把他养出贪欢纵欲的坏习惯,就一直没有理会,反倒让林丘更加确信松生就是在床上不太行,所以一直回避。 直到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房间里灯火通明。 床稳稳地立在地上,没有因为双人运动而发出木头交接处挤压摩擦的“咯吱”声,也没有发生晃动。 二人皆是头发散乱,松生半靠在床头,衣衫大敞,露出紧实有力的肌肉,近乎贪婪地欣赏触手可及的美好风景,问:“你不是要在上面吗?怎么还不开始?” 林丘吃力地跪在床上,一句话也没说,他说的根本不是这个上面,但他让松生冷着脸一唬就灭了气焰,心虚地直缩头,先前的豪情壮志全都抛去九霄云外。 第57章 看他努力了半天也没个进展,松生伸出左手压在林丘的肩膀上。 “等……” 松生放缓语速:“我交给你的功法怎么不运起来,修炼,可不能懈怠啊。”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林丘顾不得过度的饱胀感,立刻运行起功法,大量灵力灌入林丘浑身经脉,瞬间便带着他冲破了一个小境界。 松生微凉的大手落在林丘弓起的后背,无情地催促:“功法在运行,身体也不能懈怠,动起来。” 林丘喘了好几口气,硬撑着动了一下腰。他以为动作幅度很大,但实际上只是十分微弱地扭动了一下,仅仅是这样一个动作,就逼得他牙关紧咬。 松生等了一会儿,也知道指望不上他,就这个姿势来了一下,林丘正在运行的功法立刻就断了。 “继续运功,不要偷懒。” 林丘有口难言,顾不得其他,只想把身子往上抬一抬,不要那么深,可松生一直箍住他的腰,节奏深度都身不由己,急得眼圈泛红。 啪! 松生的大手甩在圆润饱满上,发出清脆的一声,林丘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另一边又是一下,躲都来不及。 “师尊、师尊为什么打……打……” “修炼懈怠,难道不该打吗?”松生的嗓音较平时稍显低哑,“之前念你是第一次,我就不说什么,现在你还是没有任何自觉,从开始到现在,一遍完整的功法也没运下来,我打你,可有错?” 林丘以为师尊会像上次一样哄着纵着,但事实与想象相差甚远,心头不由得生出委屈,但师尊说的也没错,他确实没想过要认真运功,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终还是承认:“没有。” 紧接着又说:“师尊,换个姿势行不行?” 这个姿势不论是自己还是师尊都一览无余,他低头也不是,不低也不是,亮堂堂的,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想趴着,这样可以把脸埋在枕头里。 “那就躺着吧。” 一阵天旋地转,林丘仰面朝天,床顶木头上的精致雕花在他眼中左摇右晃。 啪! 又是一下,皮肤很快浮现两个方向角度不同,重叠度很高的红手印,被旁边雪白的皮肤一衬,十分惹眼。 许是二人伴生,身体的契合度非常高,林丘简直要被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冲昏了头脑,即便刻意去运行功法也会迅速被打断。但松生可不管林丘如何爽快,或者如何煎熬,他只管催促,做不到就吃巴掌。 林丘又痛又爽,浑然忘我地半眯着眼睛,松生见状故意卡着点停下来,一只手控住林丘的两个手腕,压在头顶,气息不稳地问:“偷懒还想舒服?门都没有!” 林丘被硬生生打断,难受地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雪白干净的脚在床铺上乱踢,松生就耐心地等着他平静下来,林丘没办法,只好乖乖运功,运完一遍松生才继续,动作比之前更凶了。 林丘挨不住,功法运行地断断续续,功法一断,松生也跟着停下来,林丘数次被迫中断,中途一度崩溃地哭闹,松生仿佛生了一副铁石心肠,什么时候运功,什么时候开始。 “下次还想在上面吗?” “没断!没断……”林丘下意识地答了两句才反应过来,有气无力地说,“不了不了……” 林丘仰躺着,眼睛也睁不动,只微微张开一条缝,脸颊一片嫣红,唇瓣红肿,更别提身上那些痕迹。 这一次他可谓是为自己的大胆吃尽了苦头,再也不敢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了。 松生给他按摩的时候别提多乖巧了,让抬手就抬手,转身就转身,分腿就分腿。 林丘第二天起来身上还是难受,睁开眼睛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时辰,又闭上继续睡回笼觉。 松生深知像林丘这样年轻的孩子教训的时候不能给好脸色,否则只会蹬鼻子上脸,越发放肆,长此以往,不利于管教。 “你的修为涨了五个小境界,要及时巩固,避免境界不稳。”松生上完课叮嘱站在旁边的林丘。 “好。” “这里的事情基本上结束了,过两天我们就回雪芽峰,你正好可以闭关一段时间。” “嗯。” 松生原本是打算走沿河的那条路线,距离最近,但走的人却不多,因为靠妖域比较近。大衍宗内虽有妖族弟子,但妖族大多生活在妖域,多少有些排外,只有两族边界处的交流比较密切。 但出发没多久就听说妖族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被刺杀了,且凶手没有留下任何踪迹,动用诸多搜寻法器将事发地点查了个底朝天也没有任何线索。妖族正在兴师动众地追查。 松生本来没把这件事放心上,妖族再不太平也影响不了他,但没想到的是妖族主动找上门来了。 两艘飞舟停在半空中,妖族众人主动上前打招呼。 “浮岚仙尊,在下虎妖莫子,有要事相求。” 莫子恭恭敬敬地行着人族的大礼,与之并列的一左一右也是与其修为相当的妖族高手,身后是一众侍从,手中拿着许多宝物。 “相信仙尊已经听说了刺杀一事,我们经过多方勘测,怀疑凶手佩戴的是玄武壳,恰好听说仙尊途径此地,特来求助,这些宝物只要您看得上,尽管拿走,看不上也可以去妖域宝库中挑选,还望仙尊赏脸,帮帮忙吧。” 墨子带着众妖恭恭敬敬地等候,不敢有一丝怠慢。松生的飞舟极快,他们一路上接连派出数拨人拦截,前四波都没赶上,他们这是第五波,来之前还特意学习人族的语言技巧,提前打好腹稿。 松生本无意插手妖族事务,但此事有可能涉及玄武…… “你们三个进来详谈。”清朗的声音传出飞舟,三妖带上最贵重的宝物,毕恭毕敬地进入飞舟。 三妖一落地便是书房,里面只有松生一个人。 三妖齐呼:“浮岚仙尊安。”有模有样地行了一个修士之间的礼仪。 松生直奔主题:“据何判断与玄武壳有关?” 站在虎妖左边身形瘦削修长的鹤妖上前一步,主动回答:“晚辈族中长辈传下来一小片玄武壳,功效几乎完全丧失,有一脉族人专门研习隐匿之法,多年来一直试图破解玄武壳的秘密,但由于那一片破损实在太过严重,进度十分缓慢,只能大概判断出刺客使用的是玄武壳,再多便不得而知了。” “几成把握?” 鹤妖实话实说:“四成……不到。” “请回吧。” “仙尊再考虑一下,我们东西都带来了。” 三人立刻拿出自己带过来的宝物,个个都是宝光四射,价值连城。 “这支是画真笔,可虚空作布,绘制生灵,存活一个月不是问题。这个是宝珠蟾蜍,口中所衔宝珠可……” 三人争先恐后地介绍起来,试图令松生回心转意。 睡在里间的林丘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披上外套,皱着眉头往外走。 是谁这么吵? 第 56 章 尖细与粗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音量随着传出距离的加长不断低落,传入林丘耳中已是朦朦胧胧,走到门边,林丘停下脚步,外面安静如鸡。 松生对几位妖族来客说了一句:“稍等。”然后就起身走到里间的门边推开一条缝,一线明光照在林丘身上,投射到黑洞洞的房间里。 “被吵醒了?” 林丘正准备去开门,手犹伸在半空中,怔愣了一瞬,回答:“嗯,出了什么事吗?” 飞得这么高,又是一条几乎没什么人走的路线,林丘疑心是妖族打上门来了。 松生替他拢了拢衣裳:“来了几位客人,不打紧,继续睡吧。” “好。” 三位妖族早就听闻浮岚仙尊收了一位弟子,又见他站在门边轻声细语地说话,都擦测那就是他的徒弟,但门只开了一条缝,被浮岚仙尊挡的严严实实,他们又不敢探出神识,就只听见一些声音,相貌身形一点也没瞧见。 松生一回到椅子上落座,虎妖立刻眼力劲十足地拍起马屁:“刚刚那位想来就是仙尊的高徒吧?真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一看就是个好苗子,假以时日,定然会成为威震一方的大能。” 松生没搭话:“……” 虎妖也不气馁,又从自己的私藏品里拿出一块泛着莹润光泽的白色铜钱玉,谄媚地说:“这枚玉佩是在下于一处秘境中得到的,内含一缕日夜交替之时捕捉到的最精纯的紫气,长时间佩戴可延年益寿,对修炼也有好处。在下族中没有合适的晚辈可以佩戴,若是仙尊不嫌弃,可拿去给令徒佩戴。” 松生拿过那枚铜钱玉,仔细端详,这枚玉的外形十分普通,但内部的紫气与玉本身交融浸染应当是机缘巧合之下天然形成,而非人为封入。 这件宝贝说虎妖的私妖收藏,但他也不心疼,若是仙尊不愿意帮忙,东西便会回到他手上,若是愿意帮忙,那就是大功一件,回去之后少不了他的奖励,还能在长老们面前好好露露脸,日后若有类似的事,长老们也会第一时间想到自己。 第58章 “分身会跟你们过去。” “多谢仙尊出手相助!多谢仙尊出手相助!” 妖族内部很重视这件事,马不停蹄地就开始调查,林丘一行人回到大衍宗的时候,松生的分身也已经收回来了,与分身一同回来的,还有几乎无法维持人形的赵玉京。 至于妖族那边什么样,松生并不在意。那位德高望重的长老的尸体身上业力四溢,显然平时作恶多端,并非如传闻中那般光风霁月。 松生本身就是灵族,修为又高,感知力也远超常人,一些常人察觉不了的东西,在他眼中却是一览无余。 他垂眸望向瘫在地上,露出半截银色蛇尾的赵玉京,这个人他有印象,在宗门大比的时候很照顾林丘。虽然,他心思不纯,但林丘确实很招人喜欢,性格好,品行端正,样貌出众,身材匀称……会有年纪相仿的修士倾心于他,也很正常。 赵玉京腰部受到重击,自腰部向下是一条长达十数米的银白色蛇尾,一些受伤的地方鳞片脱落,沁出斑斑血迹,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浮现出小片小片交叠的鳞片,一会儿的功夫地上已经积起一小滩血液,爬在地上一动不动。 赵玉京使劲咬下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主动坦白自己的所作所为。 那位被杀死的妖族长老多年来一直依靠吸收他人的精血提升修为,赵玉京的父母便是被他所杀,他侥幸逃脱,多年来一直隐姓埋名,刻苦修炼,进入大衍宗后也鲜少与人交流,就是担心被发现身份。现在大仇得报,是死是活都任由松生处置,只是那玄武壳是他借来的,希望能物归原主。 如果松生不想保下他,也不会带他回来了,毕竟这对松生而言只是顺手的事。林丘在外面那段时间里也会念叨他的名字,总共在宗门里也没交到多少好朋友,这一个再出事,一定会很伤心。 松生把赵玉京放进寒月池里休养。 林丘回到雪芽峰第一件事就是拥抱被窝,虽然在外面也过得很好,不愁吃不愁穿不愁住,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第二天起来,挂在门上的辅首热情洋溢地朝林丘打招呼。 “好久不见,在外面玩得好吗?” “超级好玩。” 林丘沿着石头小路散步,许久没见这里熟悉的风景了,浅金色的晨曦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路的两旁花草繁盛,郁郁葱葱,就连前方三米处曾经让他痛不欲生地寒月池都可爱了不少。 他一蹦一跳地走过去,看一眼被吓得往后连退三步,险些和后面的辅首撞上。 “好大的蛇,怎么看着有点熟悉?” “哎哟,你还不知道,那是你的好师兄啊……还没想到,那个和你一起参加大比的丹修。” “什么?!赵师兄是蛇妖?!”林丘大为震惊,他之前一点也没看出来,“他为什么会在寒月池,身上还掉了好些鳞片,是受伤了吗?” 辅首不当回事:“妖族皮糙肉厚,小伤三两天就好了,嗯……他这个好像有点重,一周左右也差不多了。” “赵师兄为什么会受伤?” “这你可问对人了。”辅首骄傲地向上飘了一截,他就在门上,四舍五入就在现场,没人比他更清楚了,“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一天,赵玉京的父母被奸妖所害,命丧黄泉,赵玉京侥幸逃脱,多年来忍辱负重,负重前行,勤奋修炼,终于在不久前大仇得报!” 抑扬顿挫地讲完故事,辅首评价:“着要是放到那些话本子里可以至少写三百回合,身负血海深仇的英俊少年,那段再也回不去的美好过往,拼尽一切复仇,身受重伤之际,修为高深的仙尊从天而降,将他救下。按照套路,你身为仙尊唯一的弟子,应该是一位前凸后翘,天赋卓绝的大美女,然后你们会擦出爱情的火花,运气好你是那个唯一,运气不好只能和别的女人共享。” 林丘被他这么一通乱讲沉重的心情都冲散了。 “你平时还看这些呢,怪有经验的。” “那是。”辅首得意得很,他不仅看,他还写,也算是个文化妖,只不过这种事他不可能告诉林丘的。 他这么一提,林丘也想去书店挑一些回来看看,打发打发时间。 山下有一家很大的书店,名叫沧海一粟,里面不仅卖话本子,正经书也卖,还有各种功法,心得。甚至包括大衍宗授课所用书籍都可以在那里买到,非常贴心的一点是,这些授课教材甚至分成全新和二手,二手不仅实惠,还有往上几十届师兄师姐留下的心得记录,十分划算。 热卖的话本子都放在显眼的位置,林丘一一翻阅过去没找到特别合心意的,挨着次序一本一本翻过去,有一本放在书架第三层,名字是《高冷仙尊爱上我:乖徒带球跑》,一眼便知是一本非常狗血的套路文,秉着不以貌取书的原则,林丘翻开第一页。 主角叫秋林…… 这么巧? 林丘努力屏蔽怪异感,继续往下看,另一个主角是兰伏仙尊。 更怪了。 但这反而勾起了林丘的兴趣,他不信邪地继续往下看,越看越熟悉,出身小地方,拜师,参加宗门大比,外出游玩,这些故事陌生中参杂着一丝熟悉。 知道后面开始带球跑,剧情才陌生起来。 林丘不认为这是巧合,看来是自己身边有人在以自己和师尊为主角写故事,会是谁呢,谁会对他这么了解。 他抱着这本书,书背对外去结账。 “就这一本,多少钱?” “十五块下品灵石,给您打包了好了。” “我想问问这个作者隔多久能交一次稿?” 这个问题并不冒昧,身为读者,肯定会想了解一下作者的交稿频率,否则遇上一个一年半载写不了几个字的岂不是倒霉到家了。 “还是比较稳定的,每月交两次。” “谢谢。” “您慢走。” 林丘想了一路,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是谁干这种事,小何哥首先排除,赵师兄忙着报仇,也排除,难道是大师兄,看起来不像啊,而且大师兄前段时间也挺忙的,忙着处理淼城的事,即便是不在淼城,大师兄平时管理宗门事务也是日理万机,不该有时间啊。 或者是不认识的同门? 林丘很快推翻了这个可能性,文中有些细节之处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 算了,不想了。 马上到门口了。 林丘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书藏起来,光这个名字林丘就有些拿不出手,他平时和师尊同吃同住同用同睡,带在身边九成九要被发现。 因此,他找了雪芽峰上除了师尊最熟悉的人——辅首! “这本书就交给你保管了,千万别被师尊发现。” “我办事,你就放心吧。” 辅首的神情十分惊讶,随即保证一定认真藏好,态度之坚决仿佛是在做一件决定生死存亡的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 做法涨收,涨涨涨涨[猫爪]自来水,来来来来[红心] 第 57 章 林丘一离开,辅首带着书着急忙慌地猫到一处假山的洞窟里就开始翻看,打开第一页,他就已经确定这真的是他的作品。 天老爷! 这要是被仙尊发现可怎么得了! 辅首担心得都快融化了,昨天就不该和那小子提话本子,这下可好了,大难临头。 他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呢?他也不咋非常出名啊,平时小透明一个,写这个就是爱好,打发打发时间。 辅首把书合上,大大的书名落在封面的正中间,他看见这个名字,脑海中突然生出一个奇异的想法。 这对师徒有一腿,当初在寒月池共浴的时候就已经传遍山上山下了,除却一些消息极端闭塞的精怪,山上的精怪都知道。但按照人族的风俗,得讲究一个你追我赶,水到渠成,虽然仙尊并不是人,但在人族待了这么久,或多或少会受到影响。 这个过程八成已经在外面实现了,那么,事情就前进到人族文化中一个十分重要的节点——传宗接代。 一些民风开放的地方都讲究随缘,不强求,当今修界也不怎么重视这个,基本上都以修炼为主,而且修仙者逆天而行,本身就难有子嗣,但林丘是偏远小地方来的,还与凡界接壤,受到的影响可能会比较大,所以才会对这方面感兴趣。 辅首越想越觉得大有可能,林丘说不定真的想给仙尊生个孩子,他得好好旁敲侧击一下,打听点消息出来。 把书收进自己的私库保存好,辅首从假山洞里探出半个身子,确保外面什么人也没有,光明正大大摇大摆地飞出来,沿着路走出一截,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着往前又后退,退后又向前,最后偷偷摸摸地沿着一条山上的小路飞到一处洞口。 吹开洞口用于遮挡的枯枝落叶,泥沙尘土,一个精致又结实的圆形洞口露出来,里面急匆匆地跑出来几只毛色灰黄的兔子,几乎和尘土融为一体,长长的耳朵贴在后背。 第59章 “是前辈啊,前辈来我们的洞府真是令我们蓬荜生辉。” 为首的大兔子看起来文邹邹的,但辅首早几百年就认识她了,知道她其实只会几句,主要是担心自己说话太粗鄙会丢了仙尊的脸,专门背下用来和人族交谈。虽然仙尊大概率不认识她,也不在乎这些,但这山头毕竟是仙尊的,得仙尊庇佑才有这么多年安安稳稳的生活,可不能给仙尊丢人。 传出去,别人会说,仙尊山上的精怪也是有文化的。 山上平时没什么人来,甚少用到,她隔一段时间就会温习一次。 辅首凑到她身边,挤走挨在大兔子身边的两只幼兔,大兔子以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大事,贴在背上的耳朵都立起来了,神情专注。 “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孕子丹?有点话给我俩。” “就这事儿啊,等着。” 她踢着后腿转身进洞,周围的小兔子也跟着一块儿进去,再次出来的时候,就只有大兔子一个,嘴里叼着一个黑色的荷包。 “里面有二十个,不用客气,尽管拿去用,都是最新炼制的,采用改进过的丹方,人妖都能用。”最后还不忘补充一句,“吃了能像我们兔子一样能生。” 辅首也不客气,拿了就走,离开前还不忘把洞口吹散的草啊土的重新堆起来。 “多谢,欠你个人情。” 雪芽峰荷塘水榭。 林丘坐在平台边,裤子卷至膝盖上方,小半截光洁白净的小腿浸在水里,周围聚满色彩鲜艳的锦鲤。他左手拿着一小袋开着口,状如石灰的白色鱼食,右手捻着一小撮往不远处的荷花莲叶抛洒,大部队立刻向着食物的方向前进,些许落在荷叶上的鱼食也被焦急的鱼群几个摆尾打落在水中,溅起一片水花。 林丘畅快地仰躺下,一个不知在后面站了多久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阳光刺眼,乍一看那人面容模糊,林丘眯了眯眼睛,将头扭向背光的一边,半边红扑扑的脸蛋和线条流畅的脖颈瞬间抓住松生的视线。 “鱼竿拿过来了,我们这就开始钓鱼吧。” 松生弯腰递给林丘一根鱼竿和一个竹编鱼篓,鱼篓里装着团好的饵料。 林丘坐起来,懊恼地拍后脑勺:“刚刚不该给这些鱼喂那么多食的,它们吃饱了肯定就不来吃这个饵料了。” 一边说,林丘一边往水里抛钩,松生也走到他身边坐下。 钓鱼是林丘一时兴起之计,他从前在小叶宗的时候就经常见一些无所事事之人聚集在湖池周围排排坐,个个都是一身装备,鱼篓空空。 不过这里鱼多,应该不会出现那种情况。 林丘耐心地等待鱼儿上钩,没想到几乎刚刚下钩就感受到水下传来一股拉扯感,他难以置信手忙脚乱地把线往回收,真的是一条胖嘟嘟的红鲤鱼。 “天呐,我也太厉害吧!” 林丘高兴地重新坐回原位,尝到了甜头,他愈发耐心了。 蔚蓝的天空中云卷云舒,如冬日一杯热茶上飘出的白色雾气,短短时间内,变换了不知道多少种形状,阳光时而直射在二人身上,时而被遮蔽在云层之后,明暗凉暖交替。 随着破水声,鱼儿挣扎着被拉出水面,松生把自己的第一条鱼放在竹娄里,然后穿上新饵料,再次抛钩。 林丘瞥了一眼,心中有些焦急,这下两人的战绩就一样了。 鱼儿可能也察觉到林丘的焦虑,迟迟不愿咬钩。 松生钓上第二条,林丘没有动静,第三条,林丘还是没有动静,第四条,林丘把钓鱼竿卡在平台边上,把自己钓到的唯一一条鱼放回水中,开始在松身身边转来转去,扯扯衣服,摸摸脸颊,舔舔耳垂。 如果自己无法胜利,那就让对手失败好了。 松生稳坐如钟,丝毫不为所动,手中的鱼竿不曾晃动一下。 “师尊,师尊……” 林丘趴在松生挺直宽阔的脊背上,一双不安分的手小心翼翼地把衣领掀开一个口,噘嘴朝里面吹气。 松生用空的那只手去抓林丘,被林丘一个闪身躲开。 “师尊你看,我不需要闭关也能巩固修为。”自从那一次之后林丘明显感觉自己灵活了不少。 松生没搭话。 林丘哼哼唧唧地挂在他身上撒娇:“师尊我不想闭关,我不舍得和你分开,好不好,好不好嘛?师尊,师尊……” 他一声叠一声地叫,仿佛松生不答应他就能喊到地老天荒,软绵绵的身体贴着松生不停扭动。 闭关太无聊了,什么都不能干。 “那我们可以多来几次……”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都听不见了。 “……” 松生放下手中的鱼竿,转头看林丘,他也有些不好意思,面上泛红,咬着下唇,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回看过去,没坚持几秒就败下阵来,把视线挪向一旁,勾着松生的脖子晃荡,掐着嗓子小声问:“行不行啊……你说句话呀……” 林丘不好意思跟松生说,上一次他其实还挺舒服的,虽然屁股上挨了几巴掌,但师尊下手并不重,和平时受罚不一样,又痛又爽,虽然后来运功的过程有些困难,但最后释放的时候爽得浑身发颤,眼睛都看不清了。 松生终于明白林丘为什么从今早开始就一直不太对劲,原以为上一次会让他老实一阵,没想到才过几天就敢往自己身上贴。 他觉得有必要和林丘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 松生把林丘从自己身上撕下来,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 松生询问林丘的意见:“你想多久做一次?” 林丘没想到松生就这么直接地问出来了,而且看他表情挺严肃的,脸上的羞红褪下去一些,还以为他想教训自己,仔细一回想,师尊似乎真的发表过类似“不可贪欢,不可纵欲”之类的观点。 他在“啪啪”打起小算盘:从上一次到现在大约过了九日,不过,他其实前几天就开始想了,但似乎也不是不能再忍忍。那就算……八天好了,一个月三四次。 这是林丘的心理预期,于是他回答:“七天?”报少点说不定师尊会同意呢,就算不同意也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松生到眉头蹙起来了:“合欢道的修士应该每天都练,我的修为高出你许多,还要留出巩固境界的时间,但即便如此,七日还是太长了,之前是赶路,总归有些不方便,现在既然回来了,修炼就得提上日程。” 坏了,他忘记考虑修炼,光想着快活了。 林丘脸都不红了,这种事一旦冠上修炼二字就会显得性缩力十足。 “那师尊觉得多久比较好?” “你现在修为不高,境界升得快,四日比较合适,等之后修为上去了,时间要逐渐缩短,直到你能进行神交。” “行。”林丘犹犹豫豫地问,“那今天呢?” 松生反问林丘:“你想在哪里?” 林丘脸重新红起来了,低声说:“我觉得这个水榭挺漂亮的。” 第 58 章 事后,林丘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万分悔恨。 该死,精力大半都用来修炼了,师尊真的把这次当成正式的修炼了,付出和收入完全不成正比,最过分的是他依然需要闭关修炼,他想要的一点也没有得到,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松生光脚踩在地上,正低头穿衣服,边穿边催促林丘:“休息一会儿就可以去闭关了,辟谷丹在床头。” 林丘:“……” 好无情。 但林丘势单力薄,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支撑他反抗强权,松生把自己从前专门用来闭关的房间腾出来给他用。 接下来的生活林丘不断重复双修,闭关,双修,闭关,双修…… 林丘忙着修炼,松生忙着督促林丘修炼,辅首揣着着一大瓶丹药,但连个和林丘仔细交流的机会都找不出来。起初还惴惴不安地担心自己写书的事情东窗事发,时间一长,悬在嗓子眼的心重新落回肚子里。 他悠哉悠哉地挂在门上,幸福地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嗯啦啦嗯噢呜啦……” “前辈,我来拿上次交给你保管的书了。” 林丘的声音突然从旁边冒出来,惊得辅首差点从门上掉下来,极为意外地问:“你怎么有空来找我了,不是忙着双修闭关吗?” 他话说得直接,把林丘闹了个大脸红,抿嘴没回答:“这不重要,我的那本书呢?这么长时间,作者应该交了两次稿了,我还想麻烦前辈帮我把新出的部分买下来。”说到这里,他满眼期待。 辅首心虚地把书掏出来,咳嗽两声说:“嗯嗯,我知道了。”其实他为了避避风头这段时间一个字也没动。 “对了,你这么突然要这个书了,你不是还要闭关吗?” 林丘满脸神秘:“我自有妙用。”其实就是闭关太过无聊,他准备找点东西打发时间,不过这种话可不能再雪芽峰直说,被师尊听见就完蛋了,被批偷懒还好,被师尊发现他看这种书,讲不好还会以为自己有要孩子的心思,再者,这本书的内容也是十分有九分都见不得人。 第60章 “对了,你实话告诉前辈,你是不是想……”辅首眨巴眼睛,把视线下移到林丘平坦的小腹暗示。 林丘不明所以地挠了挠下巴:“想什么?想吃饭?” “……”辅首沉默,一把拿过那本书在“带球跑”三个字上依次点过去。 “你想什么呢?我怎么会想要孩子!”林丘涨红了脸,不可思议地大声反驳。 “真的吗,你别骗我,不是不好意思说吧?”辅首狐疑地端详林丘的神情,“我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直说,你在山上随便找个精怪打听打听,我的嘴巴是不是出了名的严,我保证不说出去。” “真没有,不跟你聊了,我还要去看赵师兄。”林丘不欲跟他继续废话,抱着书快步离开,往寒月池的方向去。 “哎!他不在寒月池了。”辅首及时叫住林丘。 林丘向前的脚步陡然一停,脚尖一转,回头问:“不在寒月池,那现在在哪里?” “回他自己家了吧,谁知道呢。” 林丘仔细一想之前辅首告诉他的赵师兄的身世,严格来说,他现在应该没有家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的心情一定很沉重,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见自己,即便是见了,他又能说什么呢,安慰他无异于在他伤口上撒盐。 他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不去了,再过一段时间吧。 师尊修为高,双修之后他的修为也长得很快,再过一段时间,修为上去了,就不用这么频繁地闭关巩固修为了,那时候,赵师兄应该也已经收拾好心情了吧。 内门。 何间面前站着两位长老,分别是擅长机关术的凛苍长老和藏剑峰峰主柏杏言。 何间外出游历一段时间后,在一众内门弟子中是越发出彩了,有不少长老都跃跃欲试,他们两个首当其冲 “何间,你选我,我很有钱,能给你更好的待遇,丹药法器我都会尽我所能地供给你。”凛苍长老抛出自己最具优势的地方。 “这是什么话?”柏峰主可不爱听了,虽然剑修是比较穷,但他们炼器的也没有他们说得那么好,“你能挣得多不假,但你那些机关术还有傀儡用到的材料加起来价格可不便宜,你自己算算有多少是真正到你手上的。” 怼完凛苍长老,她转头对何间说:“我们剑修主要是把钱都花在剑上了,花在自己身上的比较少,看起来没那么光鲜亮丽,比较朴素,所以才会传出这种谣言,其实都是假的,能不能挣钱完全是看个人本事,有本事的人到哪里都能挣钱,和修哪一道完全没有关系。我暗中观察过好几次了,你本身也习惯用剑,这不就正好,我一定倾尽毕生所学,绝不藏私。” 凛苍长老听出来了,姓柏的在暗戳戳地拉踩他:“你的意思是我虚荣?!” 柏杏言一个三连打断攻击:“我可没这么说,是你太敏感了,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掐架。 若是没有得到那柄剑胚,他或许还会犹豫,现在,显然藏剑峰才是更好的去处。 “二位长老,我游历的时候意外得了一柄剑形武器原胚,所以我想藏剑锋更适合我,恐怕要辜负凛苍长老的好意了。” 柏杏言把胳膊肘架在凛苍长老的肩膀上,得意洋洋地看着他:“听见了吧,你可以退下了,他和剑有缘分。” 何间自己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强求,叹了口气,说:“行吧,可惜了。”就告辞了。 柏杏言把何间带到藏剑峰上,对何间说:“你把剑拿出来我看看。” 何间老老实实地掏出来。 柏杏言翻来覆去地仔细观察,一刻钟后得出一个结论:“成色只能算一般,内部杂质有些多了,实战中会影响灵力流转,你是在哪里拿到的?” “凡界的一座山。” “那难怪了。”柏杏言把剑还给何间,“不过问题不大,之后拜师宴我带你去见其他长老的时候,你就拿着把剑,他们就知道该给什么了,难得收一次徒,可得让他们好好出出血。” “好。” 何间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这把剑当初给他招来杀身之祸,但柏峰主却丝毫不觉得意外,从她的话语里可以窥见,其他长老甚至可以拿出改善这柄剑的东西,巨大的落差不禁让他生出一种飘忽不切实际的感觉,仿佛行走在悬索之上。 柏杏言把主要的事情交代了一遍:“你今天就回去收拾东西搬过来,藏剑峰上有很多空房间,你自己挑一个喜欢的。你大师姐在外游历,二师兄忙着找道侣复合,三师姐回家探亲了,都不在藏剑峰上,只能过段时间再见面。拜师宴……我算算,差不多下月初十就可以举行了。其他也没什么,以后把这里当自己家。” 何间一一记下,乖巧点头。 柏杏言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立刻就写起了邀请函。一些在宗门内的还好,随时能来,在外游历的得早点发过去,以免到时候赶不过来。 林丘最近被松生压着修炼闭关,听见这个消息万分期待,既可以搂席又不用修炼,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机会。 “师尊师尊带我一个吧,我也想去。”林丘歪在松生怀里像小猫儿一样乱蹭,蹭得本来就没有好好扎起来的头发更乱了,“我觉得我们一直双修也不是个事儿,你修为这么高,我修为又这么低,一双修就‘蹭蹭蹭’突破,到时候大家一看不就都知道我找了一个修为奇高的人双修。我又不出门,万一怀疑到你头上怎么办。” “他们怀疑了又能如何。”松生这话说得很霸气。 “我是担心你到时候晚节不保。”林丘就是这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隔一段时间没吃到苦头就难受。 松生:“……” 晚、节、不、保? 以前也有旁人说过他年纪大活得久,他并不在意,因为这是事实,但这话从林丘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不是滋味儿呢。 松生面无表情地问:“你嫌我年纪大?” 一种寂静而尴尬的氛围弥漫开来。 林丘脖子缩短半截,把头摇成拨浪鼓,讨好地笑:“没有没有,我这是站在其他人的角度思考,在外人看来,师尊已经几千岁了,修为又这么高,名声显赫,我才二十多,连师尊一个零头都没有,难免会有人说闲话,比如老牛吃嫩草之类的……我没这意思,我是说别人也会在背地里说我的不是,比如我靠卖身上位这样的话,师尊见多识广,意志坚定,不在乎流言蜚语,可我还这么年轻,做不到无视这些。” 林丘察觉到松生的表情有黑化的苗头,立刻转换话术,脸上讨好的笑容扩得更大了。 “所以,你也觉得我比你大很多。” “我没有啊。” 松生一针见血地指出他话语中的漏洞:“那你为什么说‘可我还这么年轻’?” “我……就是顺嘴一说,没有别的意思。” 林丘瞪大了眼睛努力辩解,然而结果却是越描越黑。 作者有话要说: 机器人大老爷赐我一个好榜[比心][可怜][比心] 第 59 章 松生深吸一口气,盯着林丘几度张口却没有说出话来,伸出一只手掐住徒弟的脸颊,虎口抵着下巴,缓慢地向内收紧,挤得林丘的嘴巴都嘟起来了,见他还在努力地朝自己笑,看起来甚至有些滑稽,手不由得松了些许,指腹摩拭脸颊,突然发现腮帮子似乎小了些,下意识又摸了几下,才确认这并非错觉。 松生温热的手掌微张,虚虚地覆着,林丘抬起略小一圈的手,用力压下去,歪着脑袋蹭,嘴巴刚得了自由就开始嘀嘀咕咕,成语如开闸洪水似的往外飞,迎面砸在松生脸上:“师尊师尊最好了,我知道你一定会同意的,师尊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玉质天成,风度翩翩……” 最终他撇过头去,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师尊不生气了?” “不生气,去修炼吧。” 林丘得到想要的回答,乐颠颠地离开了。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松生视野中,他犹豫着凝聚出一面水镜,神情严肃地开始审视自己的容颜。 他向左转,又向右转,视线始终停留在镜中的与自己同步动作的身影上,没有白发,全都漆黑柔顺,眼角没有皱纹,额头也没有抬头纹,难道是眉心有皱纹吗?松生尝试皱眉,眉心立刻因为挤压而出现皱纹,随着他放松下来,皱纹消失不见,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不应该的,每个人皱眉都会有皱纹。 他的五官是好看的,经常有人夸他,这是事实。 兴许是心态,还有平时为人处事的方式,说话的用词不同,松生有时外出散步,会听见一些年轻的孩子们口中念叨着时下最新颖的字词句,或许……他也应该了解了解,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死板无趣。 松生心中纠结不已,尽管严格来算,他和林丘是同辈人,但从林丘的角度,自己这个师尊就是一个比他大很多的老男人。 第61章 他静静地与镜中之人对视,他平静,缓慢,悠长地呼吸,胸口一起一伏,松生如此,镜中之人亦是如此,在一次呼气之后,水镜轰然崩塌,化作湿润的细雾弥漫于半空。 数日后,藏剑峰山脚。 两位年轻女子并肩往山上走,一高一矮。 高个女子身着一袭渐变蓝色绸衫,头发只到耳垂,只有一只纯黑发夹别住右边的头发,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神色倦颓,眼透醉意。矮个女子的风格与前者的干脆简朴截然不同,光头上的珠钗绢花就有十多种,更别说两只手上叠戴的金玉手镯,修长脖颈上的三四条项链,还有周身数不胜数的饰品。 高个女子对身旁人抱怨:“三师妹,我的酒又喝光了,你那里还有吗?” 师雁菱伸出一根素白的手指用力戳了一下柴小的肩膀,笑说:“酒鬼,我这里都是只有几十年的果酒,安啦,马上到家了,我们之前不是在院子里的枯树下埋了好几坛吗,正好给小师弟也尝尝。” 柴小重又打起精神:“说得对,不知道小师弟爱不爱喝酒。” “我更希望他爱打扮,我这里有很多戴不过来的首饰,这次我娘听说我有小师弟了,还特意准备了礼物让我带给他,如果不是太远了,她都想让师弟过去吃饭。”师雁菱叹口气,“原来指望着二师兄能和那位姓单的妹妹终成眷属,这样我就有可以一起打扮的人了,谁知他那么没用。” 二人边聊边走,很快就到山上了,也没什么行李好收拾,就近往何间的屋子去。 咚、咚、咚。 柴小叩门,扬声询问:“小师弟,师姐们来看你了,在吗?”二人等了好一会儿也没人开门,“看来小师弟不在,我们去见师尊吧。” “师尊,我们回来了!” “进来。” 推开门,房间内柏杏言与何间各一张桌子,正在提笔写邀请函。 柴小和师雁菱一眼就看见这位异常俊朗的少年郎,立刻围到他身边。 “呀,这就是小师弟吧,我叫师雁菱,是你三师姐。长得真俊,就是穿着朴素了些。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没哟一套撑撑场面的装备怎么行。正好,三师姐带了一套帅气的法衣还有首饰,保准把你衬得帅气逼人。” “我叫柴小,是老大,你会喝酒吗?” 一个照面,何间就深刻体会到二位师姐的迥然不同的性格特点,三师姐活泼热情爱打扮,浑身上下都是首饰,大师姐爱喝酒,周身萦绕淡淡的酒气。 何间一一回答:“多谢三师姐,会喝,但不多。” “我赶明儿给你送两壶上好的酒过来,喝了试试,能喝咱俩以后当酒搭子。” “谢谢两位师姐。” 三人其乐融融,做师尊的柏杏言把笔一撂,状似伤心地说:“哎呀呀,到现在都没一个人来问候问候我这个师尊,真是喜新厌旧啊。” 师雁菱嗔怪笑骂:“师尊冤枉我了,我心里一直惦记着您呢,不信您听听看。” “油嘴滑舌。”柏杏言一扬下巴,对二人说,“你俩也来一块儿写,累死我了,把我之后几十年的写字量都透支光了,我要出去练练剑。” 说罢,一个闪身就消失在房间里了,像是生怕他们抓过来。 何间一边写一边观察二位师姐与师尊的互动,看起来都不是难相处的人,心下稍定,认认真真地继续写请帖。 拜师宴紧锣密鼓地筹备着,那位据说在求复合的二师兄也在拜师宴前夕赶了回来。 季天韵见过师尊后就带着见面礼去找何间,当时天色已晚,何间练完剑正在房间里试二师姐准备的明天拜师宴要穿的衣服。里面夹带不少私货,许多小饰品是何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若不是二师姐给他讲解过一遍,他都不知道要怎么穿。 “小师弟,我是二师兄。” 何间听见动静,披上外套就去开门:“二师兄请进。” 季天韵脸上满是歉意:“小师弟,我叫季天韵,是你三师兄,这是我带给你的见面礼,我回来得晚,见谅见谅。”他顿了顿,真心实意地夸赞:“你长得可真俊啊。” 何间微微一笑:“多谢二师兄,谬赞了,在我看来,二师兄才是风姿卓然的那个人。”这倒不是假话,这位:二师兄气质确实出众,一举一动难掩其中气韵,八成是从小教养而成,已经深深刻入骨子里了。 不似他人谦虚,这位三师兄听见夸奖当即答应下来:“关于这一点我一直都特别清楚。” 他说完盯了何间一会儿,勾着何间的脖子凑到他耳边低声问:“咱们现在也是师兄弟了,我问你个事儿。就是,我有一个朋友……” 何间挑眉,没说话,静静地往下听。 “……他喜欢一个女子,但是吧,那个女子一心向道,完全无心情爱,你觉得我这个朋友是应该放手,还是努力用自己的行为打动她?” 何间毫不犹豫:“放手。”他大概已经猜到是谁了。 季天韵惊了:“不是,你怎么回答得这么快,不用再考虑一下吗?你再仔细想想,想好了再回答我,你没有自己喜欢的人吗?如果是你置身于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做?” 何间沉默片刻,依然回答:“放手,强扭的瓜不甜,是单娥师姐吗?” “你怎么知道?!” “姓单的人很少,单娥师姐声名远扬,一般人都会第一个想到她吧。”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何间虽然与单娥交际不多,但也说过几句话,据他所知,单娥最近应该是没有恋人,应该说,从认识以来,何间就没见过单娥动过任何男女私情。 因此,所谓的“求复合”八成是季天韵一厢情愿。 “我……”季天韵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垂头丧气地离开了,连茶都没有喝一口,“我走了,不用送我,我要去安慰我的朋友。” 何间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看着季天韵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 何间脑海中回响起他刚刚的问题:你没有喜欢的人吗?如果是你置身于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办? 从前和林丘相处的种种回忆一一浮现,可他已经有爱人了。 但林丘一直到今日都不愿意公开这段关系,是否意味着他其实也对这段差距过大的感情充满不自信呢。自己与林丘儿时一起长大,长大又先后拜入大衍宗,现在自己也即将正式拜藏剑峰峰主为师,身份,容貌,天赋,努力,不说是一等一的,也绝对是同辈中的前列。 尽管自己的修为比松长老差很多,但他有一个优势是松长老拍马难及的,那就是年轻。 林丘与松生朝夕相处,一时间被他迷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时间一长,他就会发现,巨大的年龄,修为差异带来的东西难以跨越,那时,就是他上位的时机。 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在机会到来之前,就让他当那个品行低劣的恶人吧。 何间转身回房间,继续认认真真地研究该如何穿好这套衣物。 第 60 章 初十是个吉日,天色极好,终年漂浮在藏剑峰半山的云层涛澜汹涌,轻健的白鹤振翅而上,白茫茫一片云海破出一个洞,云层被自带的风力向上吹散如鱼跃水面带出的点点水花。 松生盘腿坐在宽阔的鹤背,云层积聚的水汽被一层薄薄的结界挡在外面,内里没有任何风力吹拂,林丘兴奋地站在结界边试图将手伸出去,体会云雾穿过指缝的湿漉漉。周围的景象均匀后移,这还是林丘第一次到藏剑峰来。 不同于林丘的种种设想,藏剑峰之景堪称浪漫,山脚下是青翠的树木,上面结着沉甸甸的巨大果实,往上色调陡然一变,不知是人为还是天生,满目皆是艳丽的红色,林丘甚至不由自主地忧心,若是落下一点星火,整片艳色便会化作漆黑的焦炭。 “喔喔喔喔喔喔——好漂亮!” 好不容易出来放放风,林丘亢奋不已,从松生带他从枯荣殿离开,到山下的仙鹤来接他们,一路上嘴都说个没完。 “师尊,大衍宗真大啊,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走完全部地方,说不定那时候我都已经是老头子了。藏剑峰好漂亮。我们回去之后也买一些花种一种怎么样,我还想种水果树,到时候就能吃自己种的水果了。你都不知道,我之前在集市上买了几个桃,看着挺大个,结果回去之后放了几天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我确定我没有记错,一定是那个摊主用了幻术,太可恶了。难怪他面前那么多桃子,我还以为他刚刚出摊,让我赶上好时候了呢,后来去那边也没找到他,脸肯定也是假的……” 林丘絮絮叨叨地和松生说话,起初还站着,后来说上了头,跑到松生身边坐下不由自主地靠在他挺拔宽厚的脊背上,举止间带着不言而喻的亲昵。 仙鹤是藏剑峰上飞翔最平稳的仙鹤,由峰主钦点负责修为最高的松生松长老及其弟子的接送工作,这是莫大的荣誉,日后她若是有离开藏剑峰另立门户的想法,这份工作经历就是金字招牌。她本本分分地扑扇翅膀,飞翔之余还能留出精力听师徒二人的谈话,说不定能听到什么大八卦。 第62章 松生平视前方,视线落在远处的地平线上,温声说:“山上有很多菜地,都吃腻了吗?” “没有,我就是想试试山下的东西和山上有什么不同。” “藏剑峰的红毛实味道清甜,口感脆爽,你会喜欢的。” 在仙鹤听来,松生的声音虽然平静,但不生硬,如果让他形容,更像是一潭水,虽然表面平静,但如果把手伸进去,会是暖洋洋的温泉。 没想到松长老也种菜,真接地气。 二人交谈之间,周围也有其他来赴宴的长老,林丘还看见跟在掌门后面的大师兄,算算日子,也许久没有见面了。 交谈间,二人一鹤已经到达目的地。 向仙鹤道谢过后,二人一前一后向宴会地点走去。赴宴之人,彼此遇见,相会打个招呼点点头,熟悉一些的会结伴而行。 林丘和松生到达主殿的时候,店内已经来了不少人了,或坐或立,聚成一堆一堆地交谈。 林丘认识的人不多,就一个周栾,一进来就到处瞄,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甚至没有意识到在二人进来的一刹那,整个殿内的声音都弱了几分。 周栾正在和几位年轻人交谈,都是各位长老的亲传弟子。 林丘想上前去说说话,但想到上一次二人不欢而散的场景又望而却步,站在原地没敢过去。 按照之前的那种情况,他们不适合有过多的接触。 就在林丘想要放弃过去搭话的念头时,那边一位小麦色皮肤,气质狂放不羁的青年注意到林丘犹犹豫豫的身影,碍于松长老还在旁边,他没有立刻说话,只用余光留意着。 “没有熟悉的人吗?”松生指节修长,每一寸弧度都异常精致的手落在林丘的后颈上,眉眼低垂,浓密纤长的睫毛遮住他眼底真正的神情,只有离他极近的林丘才能窥探一二。 “有,但是……” 林丘踌躇不定,迟迟没有说出下半句话。 “那边有很多优秀的弟子,你也趁机去认识认识,交一些新朋友。” “啊?”林丘顺着松生所指方向看去,诧异地发出一声惊叫,那正是周栾所在的地方。 林丘无措地看着他,心慌意乱,一句“师尊……”,尚未完全意识到,便已脱口而出。 眼角下撇,瞳仁漆黑,像一只无辜小狗,胆怯又渴望地望着松生,嘴唇嗫喏,不知该说什么,仰着小脸,松生的手还放在他后颈上,是一副完完全全的依赖姿态。 之前和大师兄的事,堪称三人间你知我知他知的秘密,但三人都默契地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现在师尊突然主动要让自己去找大师兄,林丘一时摸不清松生的用意。 松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冷淡严肃,放慢语速跟林丘说:“只是想你多交一些朋友。” “那我过去了。” “去吧。” 二人的交谈并不避人,根据林丘的反应,秋朗猜测这位林师弟是个不善交际之人,看见他过来,主动勾起唇角,上前几步打招呼:“是林师弟吧,我叫秋朗,是凛崖长老的亲传弟子,初次见面,林师弟真是一表人才。” 凛崖长老是一名刀修,年轻时参与过战争,后来受伤才逐渐退居幕后,是一位堪称传奇的女将军。 如果林丘没有记错,凛崖长老也姓秋,但名一个穗字,秋朗说不定是秋家的后辈。 别人带着笑脸过来,林丘自然也以同样的热情回应:“秋师兄谬赞了。” 原本正在火热交谈的众人也齐齐将其目光转向林丘,包括周栾,对这位拜入松长老门下之人十分好奇。 周栾早早地就注意到林丘师徒二人的动静,他原以为林丘不会过来,或者说,松生不会让林丘与自己接触,现在看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林师弟,好久不见。” 林丘一想起之前的事,就觉得异常窘迫,尽力放平声音还是不可避免地透露出滞涩:“大师兄,好久不见。”一句话,众人就察觉到二人之间异乎寻常,绝不是久别重逢之人该有的氛围。 之前周栾和林丘等人在宗门大比时组队,林丘四人的队伍中无一不是青年才俊,加上林丘所修合欢道,这不禁让人怀疑二人之间是否发生过什么难为外人言说的秘密。 周栾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腰间依旧佩戴着那块鸳鸯佩,看见他过来,笑呵呵地为林丘引荐众人:“林师弟平时深居简出我,这里许多人都不认识吧,大师兄给你介绍一下。”说着,两只手就搭在林丘肩膀上。 “这位是柳絮师姐,这位是许巡航师兄,这位是……” 挨着说了一圈,林丘差不多把人认全了。十来个人,基本上都是各位长老的亲传弟子,除了林丘还在百岁以内,他们之中最小的也在前不久过完两百岁生辰。 不是他们故意要端前辈架子,实在是林丘太小了,他们说话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带上前辈的味道。 “林师弟修合欢道吧,可有喜欢的人,男的女的?人修妖修?” “听说合欢道年终考核如果拿下一个无情道修士可以拿满分,是真的吗?” “据说合欢道容易有子嗣,可有秘法?” 林丘越听越惊讶,这些传闻都是哪里听来的:“没有喜欢的人。我由师尊教导,没有年终考核,所以我也不知道。没有秘法。” 林丘认认真真挨个回答问题的模样乖巧极了,招人疼得很。不过,众人最好奇的还是松生松长老。 “松长老平时严苛吗?” “松长老平时都是怎么授课的?” “你平时要打扫枯荣殿吗?” …… 问题接二连三地抛过来,林丘只能挑几个回答:“我觉得挺严苛的,平时就拿着书讲课,会布置课后作业,还有一些训练实践,第二天检查,不用打扫……” 听到“实践”二字,周栾眼神微动,在林丘说完话后顺手端起放在旁边桌子上的果盘,拿起一个半个巴掌大的红毛实用灵力剥去果皮,果皮分成三瓣像朵花一样摊下来。 “尝一下,红毛实很好吃的。” 周栾都已经剥好了,林丘也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他的面子,道声谢刚准备伸手接过,就被周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塞到他嘴里,清甜的果汁在舌尖绽放,林丘下意识嚼了两口,脆脆的。 周栾看着林丘腮帮子一鼓一鼓,唇角因为猝不及防地被塞入果实而留出几滴汁水,被嫩红的舌尖伸出来卷走,一闪而逝的鲜亮颜色引得周栾眸色渐深:“好吃吗?” 林丘嘴巴里有东西,正好他也不是很想和周栾说话,只闷闷地答:“……嗯。” 这一举动让周围人面面相觑,眼神中透出几分耐人寻味。 兄弟之间,谁会亲手喂水果呢? 作者有话要说: [猫爪]这个小爪子太可爱了[猫爪] 8号离开老家,又要坐一天的车了,晕车人要灵魂出窍了[裂开] 第 61 章 林丘拿过盘子,说:“我自己来就好。” 林丘转身去和其他师兄师姐说话,只留给周栾大半个圆溜溜的后脑勺和小半边粉白的腮帮子,说话的时候一动一动。 林丘看起来不是很待见大师兄,但周栾是何许人也,处理宗门事务这么久,难缠之人见过不知多少,林丘这点小脾气在他眼中约等于没有。 秋朗听说林丘与何间相熟,好奇道:“听说你与何师弟交情匪浅。” “是的,我们两家住得很近,自幼便相识。” 一直在旁边不怎么吭声的许巡航神情恍然:“难怪有人看见何师弟去雪芽峰。” 秋朗脸上先是浮现出意外,紧跟着便是期待:“还有这事儿,林师弟哪天心情好也请我一次呗,我保证不你和松长老添麻烦。”有模有样地竖起三根手指立誓。 整个大衍宗,就数松长老的地方最好,灵气浓郁,山上还有修炼起来事半功倍,虽说不能长久地呆在那里修炼,去见见世面也好啊。最重要的是,能见到松长老,松长老随口指点几句都够他们这些小辈吃很久了。 旁边的人都被秋朗的厚脸皮惊住了,第一次见面就能说出这种话,看不出来真的很期待了。 林丘也笑起来,眼睛眯成月牙。 客人陆陆续续来齐了,众人结束交谈,各自找到位置坐下。 林丘的视线在场中转了数圈也没有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脚步不由得停顿下来,他也不好用神识探查,周围都是修为高深的前辈,随意地大范围放出神识不大礼貌。 他只能努力睁大眼睛四处瞄,大家都在找自己的位置,走动之间,想找人就更困难了。 找了几圈没找到,林丘干脆自己先回座位上了。坐下来多久,松生回来了。 “师尊,你刚刚去哪里了?” “柏长老请我去给何间点三清香。” 林丘记得自己当初的拜师宴里没有这个流程:“点香?” 第63章 “除了待会儿要在众人面前举行的仪式,还有一部分是私下举行,新弟子要给他们这一脉的各位师尊师祖上香,我算是个见证人。” 林丘恍然大悟地点头:“原来是这样,师尊是不是没有拜过师,所以我没有这个流程。” 松生:“……对。” “那这样算,我的辈分还挺高的呢。等我死了,我的牌位在最上面一行。” 轻巧的话语中出现某些令松生极为不快的字眼,这是隔断他二人长达几千年的诅咒。 松生:“谨言慎行。” 林丘乍一听还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才朝松生抿嘴笑笑,低声说:“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拜师宴正式开始。 林丘坐直了身体,神情严肃中带着几分好奇,黑葡萄般的眼睛神采奕奕。 何间今日穿得很正式。头发一丝不苟地束在头顶,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宽腰带,系着一枚墨绿色司南佩,寓意佩戴者永远保持正确,行走在正确的路途上,目光坚定,步履稳健。 完全不同于往日的风格。 平时和林丘待在一起的时候,何间更像是一个邻家大哥哥,现在,一身白衣衬得他更像是凡人想象中的仙人,出尘高洁。 何间站在柏杏言面前,柏杏言伸出手为何间捋了一下玉佩的穗子,便算是拜师的第一步——正衣冠。 林丘看得格外认真,眼睛一眨不眨。 然后是第二步,敬茶改口。 最后是身为师尊的柏峰主发表对新弟子的期待,勉励几句,流程就走得差不多了。 林丘看完整个流程,感叹道:“好正式的拜师宴啊。”他的拜师宴,这些流程一个都没有。 松生端起茶杯浅浅抿一口。 他修为辈分都是在场众人之中最高的,因此敬酒也是从他开始。 何间去换了敬酒服,背上背着一柄眼熟的剑,跟在柏杏言身后。 松生照例喝了酒,说过几句吉祥话,给了见面礼,便算结束。 林丘满眼亮晶晶地望着何间,看起来比这个当事人还为他感到高兴。柏杏言知道他二人之间的关系,心里有了几分考量。 何间也弯起唇角对他笑。 轻轻碰撞声将林丘的思绪拉回来,他一低头,面前是几个剥好的水果。 松生言简意赅:“吃。” 若是还在雪芽峰,此时林丘心情大好,说不定会给松生表演一口吃掉三种水果,但现在是在别人的地方,身为客人,身为松生唯一的弟子,他要顾及形象,林丘规规矩矩又迅速地吃完了面前的水果。 整个过程略显漫长和无趣,等宴会正式开始之后要有意思得多。 殿中心会有歌舞表演,想留下来看的人可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想看的人也可以随意走动,相互交谈,直至宴会结束。 林丘始终将注意力放在何间身上,看他敬酒一结束,就蠢蠢欲动地想从座位上站起来,耐着性子等到歌舞表演正式开始,周围已经有一些人开始走动,林丘立刻往何间的方向去,甚至忘记和松生打个招呼。 松生将剥了一半的红毛实继续剥完,放到林丘的盘子里,然后也起身离开座位。 作为这次宴会的主角,何间毫无疑问地收到众人热情的关照,身为大师兄,周栾更要担起他大师兄的责任,耐心地给他介绍众人。 林丘过去的时候,众人正推杯换盏,高声谈笑。兴许是因为何间年纪不大,众人没有灌他酒。 打眼一看,还真是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 林丘兴奋地走过去,加入交谈。 “小何哥!” “林师弟也来了。” “林师弟好啊。” 看看林丘,何间一直挂在脸上的客气笑容才显出几分情真意切。 “小丘。” “呦,还真是情、谊、深、厚啊。” 一道不和谐而兼具十足讽刺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那个一身蓝衣的男子,原本称得上俊俏的容颜在尖锐的话语下显出几分狰狞。 见二人神情茫然,一旁的柳絮便知他们二人并不认识许文仲,好意传音:“此人名叫许文仲,很早想拜入柏长老门下,多次被拒。” 轻柔的女声回荡在二人脑海中,林丘与何间方才知道此人为何出言不逊。他许文仲多次拜师被拒,而何间却是柏长老主动邀请,其中落差之大,仿若云泥。 林丘也不是个任人欺负的,当即毫不露怯地回嘴:“我与他自幼相识,自然是感情深厚。” 许文仲皮笑肉不笑:“二位别见怪,可能因为我不是这种人,所以一时比较惊讶,哦,对了,那位之前和你们一起组队的赵玉京赵师兄不在这里,真是太可惜了,没能见到此番场景。” 不怀好意的眼神在林丘脸蛋儿上不断游移。 何间上前一步侧身挡住林丘的身影,冷声说:“这与你无关,你有闲工夫在这里胡言乱语,不如多花点心思在修炼上。” 这话瞬间戳到许文仲的痛处,他才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脸色发青:“我在怎么样,也比不过你们这种肮脏的关系。” 周栾脸色沉下去,语带警告,眼神犀利,难得地直呼同门姓名:“许文仲,谨言慎行,有些话可不能无凭无据地乱说。” 林丘不服气,他与何间从来没有什么肮脏的关系,这人怎能无凭无据地就朝他们泼脏水:“许文仲,除非你能拿出证据来,否则现在就向我和何师兄道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现在又叫何师兄了,刚刚不是叫得很亲热吗?”许文仲的表情依然不太服气,但他有所顾忌,而且也确实拿不出证据,只有一些道听途说的流言,最终还是道了歉,“是我的不是,二位师弟,你们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是我胡言乱语了。” 在说到“见不得人”那四个字的时候,许文仲的眼神在二人身上不断移动,刻意拉长声音,一字一顿地说,脸上满是阴阳怪气的虚伪笑容。 林丘冷哼一声转过头,不想看他,这歉还不如不道,看了就烦,但今日是小何哥的拜师宴,闹得太难看不仅丢师尊的脸,也是不顾忌他们藏剑峰的面子。 周栾在旁边打圆场:“好了,我看许师弟神色不太好,想必是有些累了,不如先回座位上休息吧。” 许文仲不乐意再继续呆在这里,顺着台阶应一声,离开了。 看着他的身影远离,林丘才愤愤不平地抱怨:“这人真是讨厌,自己没本事就多努力努力,光会嫉世愤俗有什么用。”大好心情全都被破坏了。 这里人多,二人也不好向刚刚帮忙的柳絮道谢,只能递给她一个感激的眼神。 柳絮回以柔婉的笑容,也起身离开了,姿态优美,婷婷袅袅。 何间向周栾拱手:“多谢大师兄刚刚给我解围。” “没有什么好道谢的,身为大师兄的责任所在罢了。” 周栾帮了一个忙,林丘也不好意思再甩脸色,乖乖巧巧地道谢。 周栾看见他那张精致的小脸,心头发痒,仿佛有一只小猫儿在用毛茸茸的尾巴尖扫来扫去,没忍住开口逗他:“林小师弟,声音有点小,大师兄可能年纪大了,听不清。” 林丘听见周围有人“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知道周栾是故意的,但是还是抬高嗓门又说了一遍:“谢谢大师兄。” 周栾笑眯眯地说:“哎呀,声音不够大,林师弟可怜可怜我这个老人家,再说一遍如何。” 周栾的年龄对何间与松生来说确实比较大,但按照他的修为来算,绝对称得上少年英才,天赋卓绝。但一圈人里没有一个站出来替林丘说话,都笑嘻嘻地看戏。 林丘努力耐下性子,再次加大声音说:“谢、谢、大、师、兄!” 这样总该听见了吧,再说听不见,他就不奉陪了。 可惜周栾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嗯,听见了,林师弟。”最后三个字在周栾唇齿之间一番纠缠过后才低声说出来,细品之下,别有韵味。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点睡,明天眼一睁就能吃到妈妈包的大胖水饺,和学校里都僵尸肉一点都不一样的水饺,太期待了[加油][撒花][星星眼][爱心眼][奶茶] 第 62 章 何间面带微笑,默默关注二人的互动,林丘道完谢后,眉头都皱起来了,他伸出由于长期练剑磨出茧子的食指,动作轻柔地抚平他眉间透着憋屈的川字纹,喉结攒动,滚出一声轻笑。 温凉的指腹在林丘额间留下几道余温,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肌肤相接之处蔓延至整张脸。 林丘无意识地抬了一下头,活似脑袋发痒的小猫主动蹭主人的手掌,从二人之间旁若无人的亲昵的举动可以窥见他们自幼相识的深厚感情。 何间状似无奈,林丘抬眼望去,却是明晃晃的笑意:“别皱着眉头了,怎么这么不经逗呢?” 周栾脸上笑意不减。 第64章 清淡的不知名香味从何间宽大的衣袖飘出,扑在他脸上,像春日蜂飞蝶舞之处被阳光熏热的花香。 林丘鼻翼翕张,小小地嗅了几口:“这是什么香?好好闻啊。” 何间:“我也不太清楚,这套衣服是三师姐为我准备的,要不你随我去问问她?” 周栾:“何须这么麻烦,许巡航师弟不就很擅长制香吗?让他来给看看。” 许巡航原本老老实实待地在旁边,他不怎么灵活的脑袋不足以支撑他分析出这场平静交谈下的汹涌波涛,短暂的愣神之后,他正想表示自己确实对这方面有所了解,就听见何间说:“不麻烦,三师姐也在这里,如果小丘喜欢,可以问三师姐取一些,不必麻烦许师兄了。” 周栾笑着点头,话锋一转,问起林丘另一个问题:“林师弟,我也可以叫你小丘吗?” 印象里,周栾只在淼城周家那次这样叫过他,那时,他没有询问过林丘的意见便自作主张改换称呼,现在却又客客气气地询问他的意见。如果是旁人,一个称呼,林丘自然是随便别人怎么叫。 但,发生过那些事后,林丘再不想从周栾口中听见这两个字。 可这样未免显得自己小气,一个称呼都计较,纠结之下,林丘迟迟没有给出答复。 氛围明显开始不对劲,周围一些有眼力见儿的都自觉远离,一些没眼色的看别人走了,也不明所以地跟随大部队一起离开。 周围只剩下何间,林丘与周栾三人。 林丘的沉默让何间意识到周栾与林丘之间发生过一些他不清楚的事,这种感觉很不好。 周栾:“不愿意就当大师兄没提过,上次是我的错,林师弟给我一个机会向你道歉可好,师弟不会连这个机会都不愿意给我吧?” 他边说,边皱起眉头,声音颤抖,仿佛担忧极了。林丘甚至生出几分荒谬的猜想,如果他真的拒绝,周栾会伤心地哭出来。 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见他这副样子,一时心软,犹犹豫豫地应下了:“行……吧。” 听见他答应,周栾一扫伤心,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那就定在明日上午,去红鸾酒楼,到时候给掌柜的报我的名字就行。” 何间:“既然事情谈好了,小丘,随我去找三师姐吧。”说到“小丘”这个称呼的时候,何间刻意加重字音。 “嗯。” “大师兄,告辞了。” 周栾点头,站在原地目送二人远去。 何间拉着林丘的手朝师雁菱的方向去,走出十几米后,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何间脑海中。 “何师弟,林师弟的腿长得很好看,你应该不知道吧,是粉白色的……” 何间的手陡然收紧,脚步一顿,硬生生克制住回头的欲望,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林丘不明所以:“小何哥,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继续走吧。” 师雁菱正在后院偷闲,这次拜师宴她忙前忙后出了不少力,难得有机会休息休息,远远的就看见小师弟牵着一个个头稍矮,面容精致的少年走过来,立刻迎面走过去。 “这是松长老的弟子吧,真是器宇不凡,我早就想见见你了。” 林丘:“师姐好。” 何间:“林师弟想知道我身上的香是什么香?他觉得很好闻。” 师雁菱笑得花都开了:“真有眼光,我这个香是用沉木混了初春的六七种花瓣,炮制流程十分复杂,外面可买不到,是我的独家秘方,等着,我给你拿一些香丸。这藏剑锋上,就没有一个懂我的人,都是只知道练剑喝酒的木头。” 她匆匆跑回去拿了一整盒香丸,塞到林丘手里:“用完了再找师姐要,不用客气,师姐这里好多香放到最后都扔掉了,就愁没人用。” 林丘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多了一盒香:“谢谢,谢谢师姐。” 他想了想,之前松生制了一些安神香还没用完,应该是拿得出手的。 “师姐,师尊给之前制了一些安神香,若是不嫌弃,就拿去用吧。” 师雁菱发出一声惊叫:“天呐,松长老亲手做的!不嫌弃不嫌弃,真是太谢谢你了,真懂事,今天留在藏剑峰住一晚可好,让你和你和小师弟住一个屋。” 何间闻言也顺势发出邀请:“我也很希望你留下,你之前邀请我去雪芽峰,这也算礼尚往来。” 林丘有些犹豫,第一次来藏剑峰就留宿会不会不太好,之前请何间去雪芽峰,是因为山上只有他和师尊两个人,但藏剑峰上不同,人丁兴旺。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怀疑师姐,师姐要生气了。”师雁菱故意板起脸。 “没有没有,那我去和师尊说一声。” “去吧去吧。” 林丘与何间一起回到殿内。 松生早就不在殿内,林丘最后回到自己的座位,看见盘子里放着一个新鲜的果子,顺手拿起来放嘴边咬一口。 “师尊……不知道……去哪里了……” “用传音玉扣?” 林丘无奈摇头:“师尊从来不用这个。” “再玩一会儿吧,宴会结束之前,师尊肯定还会再回来的。” 林丘一屁股坐下,伸出小手拍拍身旁原来是松生的座位,热情邀请:“来坐。” 他们这桌的水果基本上没吃。 何间摇头:“这是松长老的位子,我就不坐了,免得落人口舌。” 林丘也不强求,转头拿起一个红毛实剥起来,就在他快要剥完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玩得开心吗?” “松长老。” “师尊,你回来了,你刚刚去哪里了,我都没找到你。”林丘不知不觉就撒起娇来,“我今晚想住在藏剑峰可以吗?” 松生看着林丘紧张兮兮又渴望地看自己,缓缓吐出两个字:“不行,你还有功课要做,改天有机会再说吧,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回雪芽峰。” 虽然何间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接受:“以后总有机会的,修炼要紧,再见。” “好吧,再见,小何哥。” 一路上林丘都没有说话,回到枯荣殿就意味着又要回到之前枯燥的生活了。 “对了,师尊,我明天要和朋友出去吃顿饭。”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林丘刻意抹去所谓朋友的姓名,甚至说这个话的时候不敢直视松生的眼睛。 松生垂眸:“什么朋友?叫什么名字” “……是大师兄。” “呵。” 林丘听不出来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讽刺单纯地笑了一下。 “坐到床上去。” 松生的表情很严肃,他只要一板起脸,林丘就会像小猫受惊后把耳朵塌下去一样乖乖听话。 松生也坐在床边,毫无预兆地伸手握住。 “!”林丘倒吸一口冷气,伸手一把将松生的手腕抓住,在松生透着寒意的目光下,缓缓松手。 不紧不慢地揉搓。 “是这种朋友吗?经历过上一次的事,还没有学乖?还是说,你本身就持着纵容的态度?” “没有,绝对没有……嘶……” “我记得,那扇屏风,很久都没有用过了,上面还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别害怕,明天会放你过去的。” “我,我不去了,我不想用那个。” 不由分说,那扇屏风瞬间出现在二人面前:“你不选,就我来选。” 林丘闭着眼睛随便指了一个。 下一秒,那扇屏风就变成一面厚厚的墙,墙中间有一个洞,松生把林丘拦腰抱起,一下子卡进去。 林丘腰部往上与腰部往下在墙的两面,以至于他完全无法预测松生接下来的行动。 接下来的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里,林丘都在惴惴不安地等待,兴许时间其实并不漫长,但林丘太过紧张,以至于产生度日如年的错觉。 “啊!” 林丘能感觉到,是熟悉的玉质品,过度紧张使林丘全身的肌肉都紧紧绷住。 松生用力照两边拍了两下,林丘才放松下来,也没有给林丘适应的时间,一鼓作气直接放进去。 “今晚就这样,明早出发前我会给你拿出来。”撂下一句话,墙后就没了任何动静。 “师尊?师尊!?”林丘叫了几声,没人回,害怕又担忧地抿嘴,嘴角下撇。 一晚上,真的,很漫长。 姿势也不舒服,洞的位置挺高的,林丘两条腿只能堪堪接触到地面,一晚上下来,感觉腰都要断了,更别提下面,林丘感觉都漏风。 “去吧,时间到了。” 林丘被抱下来放在床上,他很想躺在床上休息,但思来想去,心中一股劲儿支撑着他强行维系体面的外表,步履缓慢地出发。 第 63 章 “你怎么了,身上不舒服吗?” 林丘自打一进这个华丽包间就坐立不安,活像椅面撒了一层钉子一样,周栾见他眼皮耷拉,神色恹恹,没忍住发询问一句。 第65章 林丘没好气地说:“昨天摔了一跤,没什么。”都是因为他,师尊才会那么生气。 “不是要请我吃饭吗?饭呢?” 林丘感觉过来已经好一会儿了,到现在连一粒花生米都没吃上,净喝茶了,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说话语气也冲起来。 周栾安抚:“很快,很快就上了,我已经让人去催了。” 林丘今天明显心情不好,周栾说话也小心了不少。 林丘憋闷地嘀嘀咕咕抱怨:“连一份点心都没有。” 他一整晚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腰腹,那里柔软又没有骨头保护,现在酸痛十足,残留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支撑起他长时间的坐直身体。 忍了又忍,刚想从从座位上站起来,三位侍女端着三盘点心放在桌子中间。 周栾用食指和中指摁着盘子边缘,微微用力把雪白软糯的黑椰糕推到林丘面前,小心翼翼地观察林丘的神情,说:“尝尝这个?你应该会喜欢。” 林丘只好耐着性子拿起一块尝尝,确实是林丘喜欢的味道,但他平日里吃的都是松生亲手做的好东西,虽然手艺称不上多么上乘,但材料都是一等一的好,嘴巴早就让养刁了。 他能吃出来,这块黑椰糕用了一些香料和蜜水,味道杂在一起,吃一块尚可,两块偏甜,三块便是极限,再多就腻了。 吃了最上面两块,林丘就没有再继续吃,耐着性子又坐了一会儿,他实在是忍不了了,扔下一句:“我起来放松放松。”就从位置上站起来,在房间里走动。 周栾也没有说要跟上去,按照他现在的情况,跟上去只会令他心情更糟糕吧。 他端起面前冒着热气的雪顶春,吹一口气,浅浅小酌一下。 林丘一边走一边观察房间里的布局。 从看见这个酒楼大门开始,他就知道这个酒楼纷华靡丽。 现在是白天,这个房间的朝向本应有非常强烈的晃眼日光,但窗户被一层日影纱罩住,削弱日光的同时没有让房间内陷入昏黄晦暗。 两边的屏风上是金碧山水,不出意外也是出自大家之手,但看多了会引起林丘一些不好的回忆,他只草草看了两眼。 林丘步履极为缓慢地在房间里走动,走得太快他担心会让周栾看出什么异样。被扇那两巴掌不重,基本上好了,但还有非常隐约的疼痛,走动间扯到伤处就能感觉到。 缓缓走到距离周栾最远的那一扇窗户,回头,周栾正在吃点心,手里一块吃了一半的甜点,似乎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林丘放心地推开窗户,屈肘支在窗户上,上半身弯下去,这个姿势,重量会分出一部分在胳膊上。 “呼,呼,呼……”他把脑袋伸出去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可是一个姿势待久了也会不舒服。 林丘只好一会儿就改换一个姿势,可一动腿,他就感觉没合拢,想着有外套挡着,也不是什么大动作,夹了几下腿,才确定没什么问题。 他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周栾,担心他看出什么,还好,并没有什么异样。 等林丘回头,周栾才抬起低垂的眼眸,神色深沉,炽热的眼神一错不错地落在外衣包裹也难掩浑圆饱满的的部位。 周栾确信,林丘一定没有对着镜子好好观察过自己的身躯,否则他一定会知道这个姿势显得那里格外饱满,夹腿的动作纵容幅度不大,但修仙之人五感敏锐,更别说他还重复数次。 后门大半都对着旁人,还敢如此做派,若是换了别人,恐怕会以为他蓄意勾引。 林丘的腰兴许真的很不舒服,周栾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腰缓缓地塌下去,弯出一个诱惑十足的弧度,顺理成章地,腰部往下的连接处翘起来。 就在这时,周栾耳朵一动,外面有脚步声,伴随着饭菜香,是上菜的人要来了,但他完全没有要将林丘叫回来的自觉,反而轻手轻脚地走到林丘背后站定。 “林师弟,身体很不舒服吧,是不是受伤了?” 声音从距离极近的地方传来,林丘惊得心口一凉,瞬间直起上身回头看,周栾就站在自己身后半米处。 “啊,对,对,我昨天练功把腰摔伤了。” “怎么不早点说,我难道是什么外人吗?” 林丘:“……” 林丘没回答,周栾也不气馁,托着他的臀部直接把人抱起来,一只手落在中间,另一只手压着他的背部。 周栾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挤满指缝,满到仿佛要溢出来的软肉,浑身上下的重量几乎都压在那一只手上,一股顿顿的痛蔓延开来。 “我自己会走。” “上菜的人马上要进来了,你也不想让他们误会吧?” “你把我放下来不就不会误会了。” 林丘扭动身子奋力逃脱,可惜,尽管他和松生双休多日,修为境界增长极快,但周栾比他大了几百岁,可不是他那几日能抵得上的。 周栾畅快地感受着柔韧的年轻躯体在自己怀中扭动摩擦的感觉,淡淡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勾得他魂都飘走了,手上的力度也逐渐失控。 “唉!别用力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林丘敢说自己身上又多了一个手印子,一个两个都一身牛劲。 “二位贵客,上菜了。” 咚咚咚,紧随敲门声而来的是负责上菜的侍女的嗓音。 林丘瞬间停止挣扎,压低嗓音:“听见没有,混蛋!” 他再也不想看见这个笑面虎了!他是故意的。 周栾不紧不慢地走到桌边,慢腾腾地把人放下,才让外面的人进来。 一队人鱼贯而入,井井有条又迅速地布好菜:“二位贵客请用。” 林丘气都气都气饱了,哪儿还想吃饭。 周栾就当没看见一样,热切地给他夹菜:“尝尝这个,都是刚刚出锅的,趁热吃,别客气。” 林丘吃了一小筷子米饭:“……饭我吃过了,之前的事就当没发生,我要走了。” 周栾沉默:“林丘,当初是你先给我送玉,后来又翻脸不认人,我真心喜欢你才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你真的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 “这个事我已经和你解释过了,当初那就是个意外,我从来都没说过我喜欢你,也没有做过什么超出友情之外的举动,你听不进去是你的事!” “好好好,这反倒是我的错了。” “我没这么说,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林丘无意再继续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站起来就走,用力推了几下门,发现门关得死紧,又惊又怒,难以置信:“你什么意思?!” 周栾正准备说话,门忽然从外部打开,十足的压迫感踩在他脸上,压得他几乎直不起腰。 “小丘,过来。” 林丘吸吸鼻子,声音闷闷的:“师尊。” 松生没有分给周栾任何一丝眼神,他还不配。 林丘就这样被带走了。 松生远离之后,周栾满头大汗地喘气,几乎瘫坐下来。 他明白,这是一个小小的警告,可他已经不想放手了,最初他确实是为了身外之物才接近他,但接触越多,他越无法抑制地心动起来。但他不后悔曾经的所作所为,不出手,他只会一辈子遥遥地看着他。 雪芽峰。 “以后不要再和他纠缠了。”松生看他始终被周栾牵着鼻子走,终于忍不住提醒,“他什么都知道,从最开始接下那枚玉佩开始,他就打算好了。” 林丘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反问:“你是说,他知道我送那块玉佩没有别的意思,那他……” “他只是在吊着你,因为,你是我的徒弟。”都说到这里了,松生干脆把另外两个人也说了,“何间接近你的目的和周栾大差不差,至于赵玉京,他认为你水性杨花,不自重自爱,都不是什么好人。” 林丘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但师尊不会骗他的。他总共也才在大衍宗交到这几个朋友,一个两个都居心叵测,他就像没长脑子一样巴巴儿地凑上去被人耍着玩。 蠢死了! 林丘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眼睛一眨,两腮便挂上湿漉漉的泪水,睫毛黑压压地黏成几簇,嘴角下撇。 松生原本是想让他自己慢慢成长起来,但他低估了自己的嫉妒心,真是可怕啊,底线与理智,在林丘这里,都可以无止境地退让。 “好了,师尊保证会全心全意对你好,之后我们不闭关了,只双休,我会让你舒服的。” 修炼也不是那么要紧的事,毕竟他还小,多玩几年也没什么,况且,他的修为在同辈中已经不算低了。 林丘趴在松生胸口哭,一抽一抽地,听得他心都碎了,手忙脚乱地又是擦眼泪,又是拍背顺气。 哭了一会儿,林丘突然反应过来:“你昨天晚上是故意的,大师兄一定以为我昨天晚上和你睡,只是没有说破,你也是混蛋呜啊啊啊啊啊……” 第66章 第 64 章 松生:“……” 被发现了。 在狡辩与承认之间摇摆不到三秒,松生果断提出解决方案:“那师尊给你明后两天放假,就当是赔礼道歉。” 林丘抽泣声顿了一下:“一点诚意也没有,放不放假还不是你上下嘴皮子一碰,而且,我放假了,你不也休息吗!” 这个思考角度是松生从未考虑过的,但好像不是一点道理也没有:“那你想要什么赔礼?” 林丘暂时把伤心放一边,吸着鼻子死思考,没多久,他眼前一亮:“我想泡温泉还要按摩。” 最近山下前段时间就新开了一处汤泉山庄,宗门内很多弟子都去体验过,风评不错,还有专门的心理安抚服务,睡一觉起来神清气爽。 林丘眼热好些日子了,碍于修炼迟迟没有时间过去。 松生也听说过那个汤泉山庄,但他在别处也置办过一个私人的汤泉山庄,最好的几个温泉自创建之日就被预留下来,其余地方对外经营,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我在酒台岭有一处私产,只有一部分对外开放,最好的我都预留下来了,没人用过,很干净,去那里怎么样?山下的人来人往,万一有不干净的东西,对身体不好。” 林丘脸上泪水半干,眼角湿润,经过泪水洗涤的眼珠子格外明亮,干净澄澈仿佛大雨过后一望无际的碧蓝晴空。 “那里有按摩吗?” 松生毫不犹豫地回答:“有的。” 其实他也不知道,长期积累下来,他的产业遍布各地,不是每个都有时间去细细了解的,尤其是这种服务类产业更新迭代非常快,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保证在林丘到那里之前有就行了。 林丘又问:“比山下的大吗?” “大好几倍。” 经营了几百年若是连一家新开的店都比过可就太丢脸了,虽然不知道具体大多少,反正大就对了。 “那也行,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再过三日吧,我到时候通知你。” 他需要一些时间。 “嗯。”商量好这件事,林丘再次沉默下去,闷闷不乐地趴在松生胸口。 “晚上想喝汤吗?”松生用手指描摹林丘的耳廓,从耳尖缓缓下移至耳垂,两根手指慢条斯理地揉搓圆润的肉珠子,捏扁搓圆,“柳叶菌炖黑鸽子怎么样?我前两天刚学会的,味道很鲜,如果你想,还可以加一点豆腐。” 林丘喜欢吃豆腐,包括各种各样的做法,虽然松生决定好了要补偿他,但他心里还是不太高兴,于是故意说:“我想吃臭豆腐。” 松生:“……” 林丘拿手指头戳他胸口:“你去山下给我买。” “那个不干净,都是臭水沟里捞上来的。” 林丘开始胡搅蛮缠:“你亲眼看见了?” “……看见了。” “我也要看。” 松生狠狠皱眉,提出解决方案:“我给你炸豆腐吃行不行?” “厨房里只剩半块了,不够吃。” 那半块还是昨天煲汤剩下的。 “让辅首去买。” 辅首扒门上听两个人嘀嘀咕咕,没想到被分配了个活。 正准备走,就听见林丘在后面喊:“我要吃糖丸,你帮我带几个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 辅首也不是第一次帮松生买菜,菜市场的情况他都了如指掌,带着经过零嘴店顺手买了一瓶糖丸就赶回雪芽峰,回去的时候那俩师徒还在你侬我侬地讲小话。 噫,没眼看。 他把豆腐和一个瓶子一起放在二人面前的桌上,抖了抖身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就飞走了。 林丘抓起瓶子直接往嘴里倒,嚼一嚼,疑惑:“怎么没味道?颜色也不一样,他买到假货了?” 辅首还没走远,听见这话突然想起什么,走得更快了,出去之后一翻储物袋,里面还有一个瓶子,他屏住呼吸,颤颤巍巍地拿出来,打开塞子,就看见里面五颜六色的糖丸。 完蛋了! 糖丸还在这里,那林丘吃的是什么?! 要是出了什么事,松长老还不把他皮扒了! 辅首赶忙开始翻找自己的口袋,第一反应就是去找那些对身体有害的剧毒之物,找得满头大汗,还好,一个都没少。 翻到最后,发现是上次问兔子要的孕子丹丢了。 啊这…… 辅首觉得这件事是是有双面性的,如果他们想要这个孩子,那他也算是大功一件,如果不想要,那他是难逃一劫。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把情况告知他们。 他转头正准备进殿,就看见林丘仰头把小瓶子倒转,开口朝下,手腕上下晃动,往嘴里倒,然而没有任何东西掉出来。 已经吃光了?! 这么快! 还吃了这么多! 林丘眼角余光看见辅首去而复返,说:“你买的糖一定味道也没有,颜色也和之前的不一样,以后别去那家店了,是骗子。” 事到临头,辅首的勇气突然全漏了,一句实话也说不出来:“啊,啊对……对对对,我这就去看看,呃,嗯我先走了,你们继续……继续……” 众所周知,人在慌乱的时候会胡言乱语。 辅首打了一通哈哈,又飞快地跑出去了。 睡在窝里的兔子突然被揪起来,眼睛没睁开就听见辅首在他耳边大叫:“孕子丹是吃一粒怀一个吗?快告诉我,十万火急!” “什么……哦哦,不是的。” 还没等辅首脸上如释重负的笑容展开,就听见兔子说:“也可能怀两三个。” “什么!那要是一次吃好几粒呢?” “那肯定药效加倍,我给您的药都是货真价实,绝对没有任何偷工减料的,您大可放心,唉?前辈,怎么走了……” 兔子不明所以,继续回窝睡觉。 林丘不知辅首如何惊慌,他正躺在摇摇椅上晒太阳,要多惬意有多惬意,师尊拎着豆腐去厨房做饭,林丘晃啊晃,觉得老婆孩子热炕头莫过于此了,只不过他们二人都是男子,不可能有孩子。 他在躺椅上摇了一会儿,闻到厨房飘出来的饭菜香,不知不觉就循着味道走过去。 松生用襻膊绑住两边袖子,结实有力小臂露在外面,一手拿锅铲,一手端着一盘处理好调料,正往锅里倒。 林丘猛吸一大口,感叹:“真贤惠,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谁。” 松生手上动作不停,饭菜都还没烧好,他没有能给林丘解馋的东西,于是低头快速亲了一下他红扑扑的脸颊,林丘也默契地把头凑过去,理所当然地接下这个吻。 “那要看缘分,缘分到了,一对眼便知是两情相悦。” 林丘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用手背撑着脑袋,笑意盈盈,眸含碎星:“公子是单身吗?” “是。” 松生往锅里倒一碗水,盖上盖子,转小火慢炖。 “公子这么贤惠持家,怎么会没有爱人呢?” “爱人不愿我对外说这些私事,我只好告诉别人,我没有爱人。” 林丘抿嘴,眼神游移说:“菜什么时候好啊?”说完赶忙凑到锅边掀开盖子查看,像是生怕松生追问什么。 “菜很快了,汤还要一会儿。” 松生掀开煲汤的砂锅盖,拿起勺子舀一勺送到嘴边,然后重新盖好。 忙完这边,就看见林丘拿着筷子蠢蠢欲动地伸向似乎已经熟了的肉,他忙过去拍了一下撅起的屁股,林丘当机立断夹一筷子塞嘴里,半道上让松生用锅铲打下来了。 “没熟。” 松生又扣着他的后脑勺给了一个深吻,亲得林丘手脚发软:“旁边等着。” 林丘面色发红地坐在旁边,直到饭菜全部上桌。 他闻着都香得很,迫不及待就想插一筷子之前没吃上的红烧鸡,上面还裹着浓稠鲜亮的汤汁,一看就让人垂涎欲滴。 林丘长大嘴巴,一口吞入,嚼了几下,一股恶心的感觉涌上来,他捂着胸口深呼吸往下压,数次努力之后,最终还是“哇”一口吐出来,不仅仅是吐出那块肉,随之而来的还有今天吃进去尚未消化完全的食物残渣。 松生立刻站起绕到他身边,两根手指搭在林丘的手腕上,眉头越皱越紧,林丘本以为自己只是今天吃的东西太多太杂所致,结果师尊把脉把出了这幅表情,他不禁心跳加快,神色严肃。 松生换了一只手再去摸林丘的脉,还是一样的结果,他眉头皱得更紧了,林丘慌乱地扯松生的衣袖:“师尊,师尊你说句话呀,我不会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你别光皱眉啊,我害怕。” 很快,松生就想通了关窍,眉间舒展,对林丘说:“你怀孕了。” “什么?!我不是男的吗?这怎么可能?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一定是你医术不精,我要去找一个正经的医修来给我检查。” 第67章 松生面露无奈:“你听我说完,还记得刚刚吃的糖丸吗?那应该就是孕子丹,辅首八成是拿错了又不敢说,但一般的孕子丹都是给人族和妖族用的,你是灵族,不会真的怀孕。” “那就好,那就好。”林丘提起来的心又落回肚子里。 第 65 章 “但是……” 众所周知,“但是”后面的话才是重点,松生给林丘打防预针:“你的身体会发生一些变化,如果你只吃了一两粒,我还可以帮你压一压,但你吃了一瓶,只能等药效过去了,别害怕,不会有后遗症的。” 林丘的心提起又落下,随着松生话反复起伏,听完他还挺乐观:“听说女子怀孕会呕吐,食欲不振,心情大起大落,那我可以接受。” 毕竟不是什么要人命的大病,他甚至在听完松生解释的几息后,就打算趁机借着这个由头爬到松生头上作威作福,这可不能怪他,他也是被药效影响了。 松生心中有些许猜测,但无法确定,见林丘神色轻松,犹豫之后没有同他细说。若是症状轻,便没必要说,若是症状重,也逃不掉,白白让他多提心吊胆一段时间。 “你先吃,我去找辅首问问。” 林丘捏着筷子冲他摆手:“嗯,快去快回。” 目送松生离开,林丘继续吃饭,吃了没两口又吐了出来,每道菜都试过去,这道太咸,那盘过淡,这碗又太油,总之就是都入不了口,刚刚坐下的时候他闻着这些饭菜还觉得香得很,这才过多久,已经有些犯恶心了。 林丘强撑着勉勉强强塞两口,食不知味地嚼,实在吃不下,放下筷子去找松生。 外面天色渐晚,走廊外的草木表面浮动着一层金红交错的光,从遥远天际而来的光芒令林丘无法完全看清前方的事物,走廊仿佛消失了一截,花卉无力低垂,避其锋芒。 沿着走廊走出几步,他不禁抬起右手斜斜挡在眼前,人为编织一片阴影,左眼角小小一片露在外面,长翘的睫毛上下扑闪,浅金晃荡其上,像随意扫上一笔金粉。 宽大衣袖由于抬起的小臂下滑约一个手掌宽,露出一截皓白纤细的手腕,朝光的那一面被烤得热热的。 “师尊,师尊。” 前方由于背光而分辨不清容颜的身影动闻声而动,林丘立刻加快脚步跑过去,辅首看见他仿佛看见救命恩人,若不是松生还在这里,恨不得蹦到枯荣殿的屋顶上撒欢。 松生个子高,到他身边,林丘就不用继续抬手遮光了,躲在松生的阴影里就好。 “谈得怎么样了?” 不等松生回答,辅首就抢先开口:“你一定要帮帮我,长老要关我禁闭,我不想去禁闭室,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下次一定不会再发生这种情况了。帮我说说情,就当抵了你欠我的那两个人情行吗?求你了求你了……” 说到最后,他简直要给林丘当场跪下,虽然他并没有腿。林丘目前没感觉到特别难受,之前辅首帮了他,是时候该他来还人情了,做人要讲义气。 “师尊,就这次就算了好不好,我也没感觉多难受,顶多就是有点食欲不振。” 松生起初冷着脸,林丘也不是第一天当他的弟子,自有一套方法,贴在松生身上撒娇卖痴无所不用其极,最终成功让松生改变主意:“下不为例。” 他们之间的关系,辅首肯定一早就知道,林丘心知他平时没少听墙角,但这样正大光明地在第三者面前向师尊撒娇还是第一次,燥得他脸颊鼻头泛红,索性这会儿有阳光照在脸上,他可以骗骗自己是光照太烈,熏红了脸。 殊不知,那双带着年轻人矜持别扭又难以掩饰地透露出爱慕依赖的眸子才是直击松生灵魂的武器。 辅首一听见松生改变主意,立刻如蒙大赦地逃离现场,不敢再多留一分一秒。 没了旁人,松生不再避讳,伸手在林丘的小肚子上摸摸按按,问:“可是吃不下?” 林丘乖乖站着任由他摸:“嗯,有点犯恶心,一道都吃不下。” 他特意强调了“一道都吃不下”,明晃晃地告诉师尊自己是多么难受,渴望又自持地站在原地等待来自年长爱人的安抚。 “汤喝了吗?” “没呢。” “现在能喝了,回去试试,实在没胃口就吃辟谷丹吧,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啊?”林丘失望地拖长嗓子,九转十八弯地问,“师尊不给我做饭了吗?” 按照他的想象,松生应该对现在的他特别宽容,看见他食不下咽,就着急忙慌地想方设法做好吃的,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在他挑食的时候用筷子敲手背。他觉得那不能叫挑食,谁还没个不爱吃的东西。 “吃得下就做。” “我肯定吃得下,刚刚只是一个意外。” 松生无奈摇头。 不摇还好,一摇把林丘的胜负欲激上来了:哼,我待会儿喝满满一大碗。 铛。 一碗颜色颜色鲜亮,热气腾腾,盛装着剔好骨头的鸽子肉与细长青绿柳叶菌的汤放在林丘面前。 林丘嗅嗅味道,感觉有些不妙,闻起来苦苦的,像山里湿润且包含各种腐烂物质的肥沃土壤。 尝一口,意料之中地难喝。 不,不能在师尊面前露怯,林丘装作很好喝地样子小口小口地喝,喝了大半碗实在有点难捱,搜肠刮肚地找话题。 “师尊,辅首刚刚说的禁闭室是哪里?我怎么从来听说过。” “有时候掌门还有其他长老会送弟子让我管教一段时间,那个禁闭室是给他们用的。”说到这里,松生停顿一瞬,随后继续,“里面是一些惩罚用的刑具和一个幻境阵法,受罚完要在里面养伤,接受幻境的恐吓。不过,收下你之后,他们也不会再往我这里送人,我更换了适合你的用具。” 林丘瞬间坐直:“都是什么啊?你和我说说,我也好心离有底。” 没想到之前师尊下手那么黑,居然还算手下留情! 松生瞥他一眼,意味深长:“你乖一点,我自然舍不得你去那里受苦。” 林丘忙不迭点头:“我听话,我最听话了。” 说完端起汤碗一饮而尽,喝得一滴都不剩。 “师尊,能带我去看看吗?” 有这么一个可怕的地方在雪芽峰上,林丘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安全了。 “去了别后悔。” “嗯嗯。” 禁闭室是后山上的一个独立小房子,外表非常普通。 林丘心惊胆战地推开门,里面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皮鞭木棍大刀,而是一套普普通通,非常简陋的桌椅,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林丘不仅脱口而出:“就这些?” 松生走到墙边,不知按下了什么机关,平整无缝的墙面出现一扇暗门,松生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林丘看见里面黑漆漆的,心里就发怵,但不敢离师尊太远,小跑着追上去。 走过一段黑漆漆的路程,二人到达真正的禁闭室。 一直走在前方引路的松生将林丘推到前面,示意他自己开门。事已至此,林丘一鼓作气推门大步冲进去。 “啊!”林丘看着满墙认识的,不认识的东西,浑身鸡皮疙瘩都站起来了。 来不及看完全部,他匆忙回身,慌不择路地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松生不知什么时候把门关上走了进来。这个房间连个窗户都没有,只有嵌在墙上夜明珠在发光。 “来都来了,就好好认识一下。” 一进这个房间,师尊似乎变得强势了不少,说话几乎不考虑林丘的抗拒,自顾自说着话。 “这里是鞭子,你后面的肉若是再多一点,就能用这个大的鞭子,现在只能用那根细的,那原是用来训小羊羔的。” 松生一手拿一个,递到林丘面前:“要试试吗,看看喜欢哪个?” 林丘胆怯地抬眼望他,一个都没敢接,小声地叫:“师尊。” 松生笑了:“害怕?你又没犯错,师尊不会用力的。小丘,我很早就和你说过,师尊有一些特殊的癖好,所以你乖一点,不要给师尊这个机会,好吗?” 他把两条鞭子放回去,牵着林丘继续看。 “这个是吊环,用来固定四肢。这个是经过处理的特殊蜡烛,滴在身上会留下漂亮的红痕,还有一些辅助药物,万一小丘真的犯了什么大错,它们可以让你好受一些……” 林丘被松生推着往前走,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面对似乎变了一个人的师尊,他浑身上下的神经绷到极限,反应在身上便是肠胃痉挛,加上他本就有些想吐,不等松生说完,他便“哇”一口,将刚刚喝进去的汤,连带里面的菌类与鸽子肉尽数吐出来。 松生连忙扯过旁边一把椅子想让林丘坐着缓一缓,林丘一看把手,凳子腿和椅背上特殊的构造就扭着身子直躲,边吐,边断断续续地说:“我要,呕,出,出去……呕,呕,把那东西,拿开……” 第68章 松生一见林丘吐得止也止不住,眼角渗出泪水,便恢复成往日的模样,一把抄起林丘地腿弯抱出去,回到卧室,林丘才算完全平复下来。 他推开松生,委屈地对他说:“我不去那里,我犯了错你怎么打我都行,我都认,我死也不去禁闭室。” “好好好,不愿意就不去了,是师尊的错。”松生看他反应那么大,担心他日后会排斥自己,放软了嗓子给林丘顺毛。 作者有话要说: 突破20w[撒花] 第 66 章 林丘思来想去,觉得雪芽山上有这样一个危险的地方,实在是令人担惊受怕,遂对松生说:“你过两天去把那个房间拆了。” “行,我把东西全部丢掉,绝对不让它们再出现在你面前。” 林丘闻言大怒,眉毛倒竖,语气激烈地反问:“我说拆掉!你在偷换什么概念!你根本就不是真心诚意地道歉,你拿我当什么了,一个玩意儿吗?” 松生被他陡然拔高的音量一惊,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保证:“我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我现在就去把密室拆掉。” “你还想跑!你就是被我说中了!”林丘气急了,“唰”得一下站起来,伸出右手食指指着松生的鼻子,怒不可遏地大骂,“你嫌弃我了,这才说几句话就急吼吼地要跑,真不是个好东西!你是不是腻了,嫌我年纪小,修为低,从前都是我依着你,现在我稍微发一点脾气你就不耐烦了!” 林丘语速加快,越说越生气,说到最后情绪却急转直下,由愤怒转为伤心,心口一团炽灼的火化作酸意冲到鼻尖,鼻子一皱,泪水便极速积蓄在眼眶中,快得松生几乎来不及反应,抬在空中的指尖了略微颤抖,嘴角下撇,脸颊涨红。 松生发觉林丘明显不太对劲了,往日哄两句就笑嘻嘻的小弟子,现在自己无论如何解释安抚都只能适得其反,这就是孕期的症状吗,来得很快,但显然当事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罢了,当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等把人哄好了再说。 现在他口不择言说出的话,也不是全然无理,说不定在心里积压已久,借此机会,让他说出来也好。 松生伸手去抱他,被林丘一巴掌拍开,松生没在意,继续往林丘身边靠近,打算先把他安抚下来再好好道歉,林丘奋力推搡,可他的力气又怎么大得过松生,后面就是床榻,退无可退,急切之下竟甩了松生一巴掌。 啪! 巴掌拍在脸上,清脆响亮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林丘瞬间安静下来,看看自己胆大包天的右手,掌心在林丘的注视下迅速浮现一层嫣红,他吓得把手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抬眼去瞄松生,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其实他只来得及看见师尊下半张脸,松生一动,他就吓得踢了鞋子往床上爬,躲到距离师尊最远的那个床脚。 林丘可怜巴巴地低声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别打我,我错了……”屈膝抱被缩成一团,脑袋埋在两膝之间,头也不敢抬。 松生其实不疼,他更多的是意外,而非生气。 看来孕子丹对情绪的影响比他预估的要大,不排除有他吃得太多的因素在里面。 “没生气。” 松生曲起一条腿跪在床上,上半身前倾去够林丘,在退无可退的角落,林丘轻而易举地就被抓着脚腕拖出来,无视那可以忽略不计的挣扎力度,他揽着林丘的腰强硬地把人留在自己身边。 “师尊向你保证,我绝对没有想逃避的意思,一定会拆掉那个密室,你老老实实和我说,你是不是经常在想我嫌你年纪小,修为低,担心我会腻了你?” 林丘脸上挂着半干不干的眼泪,刚刚干了坏事,这会儿心虚又害怕地低着头,只留给松生一个毛茸茸头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也、也没有经常想,就是偶、偶尔会、会想一想。” 有压抑的的鼻音,可能是担心自己会失态,慢吞吞地说话。 “偶尔是多少,一个月会想几次?” 松生不满意他模糊的描述,打破砂锅问到底,一定要弟子给出一个切切实实的数字。 林丘自己也不确定:“可能是四五次,五六、六七次吧……” “那就是经常在想了。”松生心疼地从林丘的头顶抚到脸颊,轻声说,“只是因为我修为高,活得久吗?” 林丘本来是这么以为的,听他这么一问,又不确定了,沉默思索,松生也不催他,静静地等:“可能还因为你是师尊,我是徒弟,我犯错的时候,师尊会打得很疼,我有点害怕。而且,很少有人会永远在一起,如果我们以后分开了,要怎么做一对普普通通的师徒呢?我肯定会离开。如果别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会笑话我,会说一些很难听的话。如果师尊腻了,日后随意打骂我,我也还不了手……” 他起初说得犹犹豫豫,后来却越说越顺,越说越多,松生听见了很多个如果,如果变心,如果挨打,如果分开…… 最后的最后,林丘说:“……我就是,有点害怕。” 松生看着边说边哭的人,难得不知道要如何安抚他,悠悠叹气:“是我疏忽了。” 他很想说,我不会变心,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动手,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但这句话在林丘的种种“如果”下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像一位轻浮浪子为了抱得美人归草草许下的诺言,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 “我爱你。” 林丘惊讶地抬头看他,脸上满是交错的泪痕。 “我是不是从前很少和你说这句话。”松生凝水沾湿帕子,一下一下擦干这只狼狈小猫,“以后不会了。” 林丘喘息着平静下来,后知后觉地为自己大发脾气而感到窘迫,但说出那些藏在心里的话后他轻松多了。像一位背着石头前进的苦修之人,放下石头的那一刻,轻松到几乎飘飘欲仙,紧随其后的便是铺天盖地的疲惫。 他褪去衣物,在师尊身边躺下,脑袋枕着松生的大腿,不多时便沉沉睡去。松生维持着这个动作静坐在床头,不知过了多久,林丘突然模模糊糊地哼哼,不安稳地在床上翻来覆去。 松生掀开被子,在并不十分明亮的月光下,一个圆润鼓起,宛如怀胎五月的肚子顶开一小截上衣,露在外面。 他探出灵力仔细检查,发现肚子里只是积蓄过量的灵力团,吸收速度赶不上药力释放,才造成现在的情况。 松生看看外面的天色,才刚刚过子时,照这个速度,天亮应该有寻常妇人七个月大的肚子。外表上的变化都是次要的,松生只担心肚子一夜之间被撑这么大,林丘恐怕会很难受,估计睡不到天亮就要醒了。 与松生估计的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林丘被腹中过度的饱胀感撑得从睡梦中醒来。 林丘尚未睁眼就感觉浑身不对劲,想翻个身却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他还以为是松生,于是换一边翻,结果又被挡住了,又气又急:“师尊别挡着我,我翻不了身了。” 等了一会儿,还是翻不了身,肚子又越发难受,林丘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手往腹部一放,迷迷糊糊摸到一个圆鼓鼓的肚子,吓得瞬间睁开眼:“是梦,是梦啊,好可怕的梦。” 房间很黑,接着月光林丘看见松生坐在床边,便把手从肚子上拿下来,去扯松生的袖子,他知道师尊一定没睡。 不对,他的手是从哪里拿下来的? 林丘手伸到一半又缩回被窝里,仔细一摸,好圆,好大的肚子,这是我的吗?我还在梦里?他难以置信地反复摸,从上到下,从左到右。 松生叹气,一挥衣袖,点亮整个房间。骤然从黑暗到光明,林丘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刚能看起眼前的一切就与松生对视上了。 他沉默地看着松生,头也不敢低,直到松生无情地道出真相:“是真的,你的肚子变大了。”他才缓缓掀开被子,低头往里看,一个又圆又大的肚子已经从衣服下面伸出来了。 林丘唇瓣颤抖,撑着胳膊肘艰难地坐起来,坐起来更明显了,他抖着手把上衣掀到肚子上面堆着,在光下仔细端详一夜之间长出来的肚子。 肚皮绷得紧紧的,两条腿无意识地向两边敞开,林丘疑心他的肚子会被撑破。 “师师师师师尊,我我我我……” “只是积蓄的灵力团而已,吸收掉就好了。” 林丘结结巴巴地问:“可、可它这这这么大,之、之后不会继、继续长吗?” “会。”松生不得不对林丘说出这个无情的事实,“所以你必须努力修炼,,消化灵力。”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五雷轰顶,,霹得林丘眼前一片漆黑,哭都哭不出来,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松生的胳膊,满怀希冀地问:“师尊,你能不能,通过双修把我的灵力吸走?就像采阴补阳,采阳补阴那样。” 松生表情严肃:“双修和采补是两码事,被采补的人事后会十分难受,精神不振,浑身无力,严重者甚至会精神失常,产生终身无法治愈的幻痛,否则采补也不会被列为邪术了。你想都不要想,自己修炼。” 第69章 “哦。”林丘实在很害怕看见自己这副模样,他无法想象肚子再大下去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修炼前,他叮嘱松生,“师尊,你去把镜子转过去,别让我照到。” 第 67 章 林丘整日整日地闷在房间里修炼,房门也不出,饭也不吃,体型发生变化后的第一个晚上,松生照常回房间准备陪林丘睡觉,可迎接他的是紧闭的房门,和没有透出一丝光亮的窗户。 房间里的呼吸声告诉松生,林丘并没有睡去,三次敲门之后,房间里传来朦朦胧胧的声音:“师尊,今晚,就不一起睡了。” 声音听起来很正常,仿佛没有任何蕴含任何痛苦与焦虑,松生仔细感受空气中的灵力波动,房间里,有一股非常浓郁的灵力源,比早上的要更浓郁一些。 松生大概知道为什么了,他说了一声:“好。”然后林丘就听见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房间里一片漆黑,门窗全部紧闭,连一丝风也透不进来,床幔垂落,从今早便是如此。 林丘靠在床头,背后是几个堆起来的枕头,相较于早上,他的腹部更加凸起,一整日都不曾有一丝停歇的勤奋修炼并没有让他的肚子变小,反而更大了些。 好在身为修士,他的身体强度还算不错,否则短时间内肚子被撑得如此之大,恐怕已经对身体造成难以修复的伤害了。 亵衣松垮垮地敞着,过大的腹部已经不允许林丘规规矩矩地穿衣服了,腰带也被挤得往下掉,勉强挂在胯骨处。他坐在床上也只能敞开双腿,打坐更是难上加难。 然而最让林丘害怕的,是迅速软化并充盈的胸部,身为男子,他的胸部与腹部一直都是一马平川。如今身体却在短短两天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实在让林丘难以接受。他甚至开始怀疑松生的话是否真实。 他甚至生出一种荒诞的想法——说不定,他真的有孩子了。 林丘又惊又怕地抱着肚子,额头细汗津津,瞳孔缩小,嘴巴微张,急促地呼吸起来,胸口迅速起伏。 说不定,师尊真的想要一个孩子,所以才吩咐辅首做这一场戏,毕竟,他年纪也不小了。 林丘掀开衣服,低头看着胸口绵软无力,微微鼓起两座小山包,单薄的背部从尾椎处窜上一股凉意,眼前一片昏花。他颤巍巍地抬起手搂了一把,被怪异的滑嫩触感吓得迅速甩开手。 不敢再多想,林丘抱起被子盖在自己身上,闭上眼,继续消化积蓄的灵力,眼不见心不烦,只要他看不见,就能当没发生过。 最初的几日是最难熬的,因为那是灵力释放最迅速的阶段,林丘觉也不敢睡地修炼,也只能让他勉强维持现状,只能说不会再变大,想变小实在是很勉强了。 第五日,林丘明显感觉药力释放的高潮过去了。 第八日,林丘终于让肚子缩到寻常孕妇五个月大,他高兴极了,八日来第一次下床,跑到被松生转对着墙的镜子前,转过镜子正着照,侧着照,转着圈地照。 “如果穿上宽松的衣服,就不怎么能看的出来了。” 林丘风风火火地去衣柜里拿了一套宽松的衣服和一条长长的白绫。 虽然肚子小了,但…… 林丘看着镜子里衣着单薄的自己,两个凸点非常明显,虽然并不大,只是比寻常男子大一些,从外表上也不太能看得出来,但动起来总乱晃,扯得疼,还是束起来比较好。 白绫很长,多出来的部分林丘裁下来用于束腹,这样就能显得更小了,束完林丘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感觉相当不错,就是有些喘不过气,不是什么大问题。 八天了,他从来没有这么努力地修炼过,不吃不喝不睡,他要出去好好放松一下! 一出门,林丘大口大口地呼吸:“这就是外面的空气吗,真新鲜,是自由的味道。” 凉悠悠的风吹在身上,快活极了。 林丘敞开双臂拥抱阳光,花香,风还有朝他走过来的松生。 “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觉得很好。”林丘挣开松生的怀抱,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是不是几乎看不出来了?” “确实小了很多。”松生用目光扫视林丘全身上下,看起状态还不错,但有一点,“你的呼吸有些不顺畅。” 林丘脸颊发红:“什么都瞒不过师尊,我用白绫稍微束了一下,也不紧,不怎么影响的。” 出于一些私心,林丘刻意模糊了被束缚的确切位置,但松生岂是好糊弄的。 他很不赞成林丘的行为:“胡闹,这里又没有别人,师尊也不会嫌弃你,回房间拆了。” “我自己回去拆就行。” “有事瞒着我?”涉及到林丘的身体,松生半步都不肯退让,“那我就更要看了。” 知道肯定躲不过,林丘只能跟在松生屁股后面回房间。 松生:“脱吧。” 林丘听得耳根一红,虽然在一起有段时间了,但他还是做不到和师尊一样,对一些十分亲密举动的态度坦然得像在说“今天吃什么”。 林丘本身穿的就是宽松的衣服,磨磨蹭蹭地解开腰带后,就如同花瓣绽开,顷刻间散落,松生也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刚刚一直磨蹭。 无视腹部的白绫,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伸到上方,食指与中指并在一起,仿佛在施什么法诀,不轻不重地找了几个位置按。 林丘双手尴尬地垂落在两边,起初还腰板挺直,后来窘迫地像一只烧熟的虾,但罪魁祸首却满脸坦然,甚至无情地在他试图弓腰驼背时丢下一句:“坐直。” 按完后,松生尝试从白绫边缘把手指伸进去,很勉强,几乎没有缝隙了。 “这叫不紧,嗯?” 一听见松生用这个语气说话,林丘就忍不住缩脖子,解释起来也没什么底气:“其实真的还好,只是看起来紧,而且不束好会乱晃,扯得肉疼。” 松生不管他,检查完上面,便去检查腹部,没等林丘自己主动解开,松生直接在指尖用灵气凝聚成极薄的灵气刃,贴着林丘的皮肤割断白绫。 腹部瞬间大了一圈。 “上面是我来还是你自己解开。” 没想到还能自己来,林丘如蒙大赦,连声答应:“我来我来。” 不敢再耽误,林丘手脚麻利地解开白绫,皮肤上留下几圈由于挤压产生的不规则红痕。 松生就站在林丘正对面督促他的一举一动,确保他没有弄出什么新的幺蛾子。 “穿这个就不疼了。” 林丘拿起松生丢给他的白色布料,看清楚的那一刻瞬间红了脸:“这是,是姑娘家的小衣,师尊怎么有这个?” “前几天让人按你的尺寸定做了几套女装,如果你想出去玩,可以穿那些,带上帷帽,就可以出去玩了。” “师尊早就知道,怎么不告诉我?” “我也不清楚,只是猜测罢了,有备无患,会穿吗?”松生的手指动了一下。 “会。” 松生眨了眨眼,觉得林丘实在是一个很害羞的孩子,恋人之间互相帮帮忙是常态,而且他很乐意给林丘穿小衣,甚至可以说,期待,在最初定制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想着现在这一幕了。 早知道刚刚就应该说——我给你穿——这样林丘就不好拒绝了。 他不会知道,即便没有这场意外,他也会出于某些见不得光的私心定制女装。 松生恶劣地期待着林丘因为穿不好小衣,羞涩又窘迫地朝他求助,但想象很美满,现实很骨感,一件小衣还不至于难住林丘。 “今天想出去玩吗?” 今天想穿女装吗? “其实不出去也可以穿女装,女装更舒服,你现在穿裤子应该不太方便了吧?” 我想看你穿女装,穿女装就不用穿裤子了。 林丘坚定地拒绝了松生的提议,并表示:“不到万不得已,我一定不会穿女装。” 松生衣服已经拿出来了,抓住衣服的手指微微用力,指尖发白,假装不明白他真正排斥的原因:“这些裙子都很好看,是最新款,试一试如何?” “不是这个原因。” “布料也是好料子,很柔软。” “也不是因为这个,是……” 不等林丘说出口,松生就抢先一步说:“山上没有别人,不会被别人看见的,只有我们。” 林丘觉得奇怪极了,师尊似乎很盼着自己答应似的,按照以前,他肯定不会再这个小事上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岔:“师尊,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很盼着我穿女装?” 松生没掩饰,直接承认了:“……因为,小丘穿一定女装很好看。” 林丘心里不大舒服,嘴角下撇:“我是男人,你既然喜欢看女装,就去找女人好了,她们天天穿女装给你看,干嘛还和我在一起。” 松生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想辩解又怕重复上次的情况。 林丘一低头,就看见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和不伦不类的女子小衣,更是火上浇油:“你是不是早就嫌弃我是男的,所以才让辅首把糖丸换成孕子丹。不然怎么就那么巧,别的药没吃到,偏偏就是这个药。他都没对象,怎么会没事闲的在储物袋里放这么多孕子丹?” 第70章 他越说越顺,越说越觉得逻辑十分合理:“是不是你给他的?你们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把我耍得团团转。我不如女人胸大,你就想用药弄大我,是不是?你怎么不摸你自己的去,你的不比我大多了!” 越说越气,林丘一把扯烂身上的小衣丢在地上,泄愤般地跺了好几脚。 那里本就不见光,现在在药力作用下更是白得晃眼,骤然暴露在松生眼前,不禁令他呼吸一滞,喉咙发紧。 作者有话要说: 想到了一些很[黄心]的东西[狗头]只能自己写着爽爽了,放不出来[捂脸偷看][墨镜] 第 68 章 林丘抬手猛推松生的肩膀,动作幅度一大,扯到胸口,皮肉便震颤起来,坐着不动尚且引人注视,此时更是让松生挪不开眼,顺着林丘的推力往后退了一小步。 林丘看不惯他这一声不吭的样,仿佛只有自己在无理取闹,怒声质问:“你说话,哑巴了?” 松生本来想和他好好解释,但看他这副勾人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如果解释清楚了,以林丘的害羞性格,肯定就不愿意穿女装了,白日宣淫更是想都不要想。 那两房软肉松生只在刚刚隔着厚厚白绫按了几下,根本没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个中妙处,这会儿眼睛几乎挪不开。 松生慢吞吞地解释了一句:“那真是个意外。” 其余的一概不说,任由林丘怒气冲冲地往自己的方向一步一步走过来。 身后是一把木围椅。 他假装理亏,被林丘骂到羞愧低头忏悔,然而他本身比林丘高,头不低时便能看见□□成,头一低,更是一览无余。 “……总之,女装的事你想都不要想!我又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连年缠绵病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去玩都难如登天。我犯什么贱就非得趁着这几天出去玩?我自己在房间爱穿什么穿什么,我不穿都没人看得见。你定做那些衣服,究竟是为我好还是为你自己好,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自己怎么不穿,有本事你先穿,你要是穿了,我绝不再说一个‘不’字!” 林丘骂得酣畅淋漓,加上松生也没有顶嘴,心中火气去了不少,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松生正好被逼到木围椅,坐倒在椅子上。 二人的距离已经很近了,松生的指尖凝起一道极弱极弱的微光,轻轻一动,悄无声息的打在林丘泛着粉的脚踝上,林丘脚踝一痛,全身失去平衡,向前扑倒。 松生迫不及待地伸手抱住林丘,一股暖香扑面而来,还未来得及细细嗅闻,极致柔软细腻的皮肉便压在松生脸上,窒息感陡然升起,不仅没有让他觉得难受,反而迅速有了反应,这一点,趴在松生怀中的林丘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 与此同时,濡湿感蔓延开来。 “你……龌龊……” 林丘满脸通红,眼珠湿漉漉的,水洗一般,迅速站起来,终于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的事实,抓起上衣先擦干净口水,然后尽量裹紧上身,“哒哒哒”往后退了好几步拉开距离。 松生现在可谓唇齿留香,他本以为劝林丘穿女装还要些手段,没想到他自己先卖了一个破绽。 “我穿,你不能反悔。” 林丘刚刚遭了轻薄,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反问一句:“什么?” 没等他回答,林丘就意识到松生在说什么,难以置信地盯着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不是……我,可是……” 而松生已经拿出所有定做的女装开始翻找,他记得有一件尺寸是偏大的,他应该可以穿得上,是一套马面裙,小衣都是贴身的,他穿不上,只能穿外面的了。 三两下穿好衣服,松生逼近林丘,嘴唇凑到他耳边,低声说:“这下该你穿了。” 林丘活像霜打的茄子,话是自己说出口的,衣服师尊也穿了,即便他想反悔,师尊肯定也会抓住他说的话强行给自己穿上。他简直后悔得想打烂自己这张嘴。 叫你乱说,叫你乱说。 局势逆转,这下轮到松生逼近林丘了,而林丘背后是床。 林丘试图挣扎:“师尊……” 松生充耳不闻:“身上的脱了,穿我手上的,你可以自己挑。” 几套款式各不相同的衣服一溜摆开,款式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是单薄和布料少,根本不是能穿出去的衣服。 林丘瞅一眼松生身上的衣服,虽然女装穿着有些怪异,尺寸也小了些,导致师尊的胸口,胳膊,小腿都漏了一截在外面,但总体来说是一件非常正常,可以日常穿出去的正经衣服。 他饱含怨气地要求:“我要穿别的,你肯定还有其他款式,这些衣服根本穿不出去。” 松生避轻就重:“我们不出去,就在这里穿。” “你……师尊就是一个伪君子……” 林丘知道现在是在劫难逃了,反正穿哪个都一样,他闭着眼睛随便抓了一件:“就这个吧……” 很薄的一层纱,正红色,款式虽然简单,没什么花样,但剪裁相当有技术,线条贴身流畅,罩在身上朦朦胧胧,半遮半露。 林丘知道若是紧贴皮肤肯定是一览无余,余光瞄到地上被自己亲手撕烂的小衣,心中后悔,那件小衣虽然不大,但是用料很足,一点都不透,贴身穿着也很舒服。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那么冲动。 但既然是成套的,想必不止一件小衣,应该是配套的。 林丘坐在床边,手放在大腿两边,紧张地扣床沿,见松生拿起红纱衣就想往他身上套,赶忙询问:“小衣呢?不是还有小衣吗?” 松生意外地挑眉,回答:“我以为你不想穿,不过这一套没有小衣,只有肚兜。” “肚兜……”林丘失望地微弯脊背,怀抱最后一丝希望问,“长什么样?透不透?” 小孩子也穿肚兜,只要不是太过分,他愿意穿,至少能遮一遮。 “不透,但,你看了就得穿。” 林丘咬牙点头:“……我穿。” 然后他就看见一件绣着云朵的丝绸红肚兜,就是正常的款式,他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地挺胸坐直,等着松生给他穿衣服。 人的底线都是一降再降的,瞧,林丘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松生知道张弛有度的道理,若是逼迫太过,真惹火了林丘,反倒得不偿失,便没有在肚兜上做文章。其实这套衣服原本的肚兜和外衣一样,都是很透的,而且一撕就坏,但看着林丘可怜巴巴地用一双溢满水汽的双眸看向他,似乎马上就要羞得哭给他看的模样,他还是心软了。 穿好肚兜,林丘一下有了安全感,珍惜地摸摸布料厚度,又稍稍用力扯了一下,都是合格的,安心了不少。 令林丘意外的是,这套衣服还有两个脚链,挂着一串圆溜溜金铃铛,一动就发出清脆的响声。 但比起女装,林丘觉得这都不算什么。 之前师尊叫他脱衣服,他只脱了上衣,裤子还安安稳稳地穿在身上,若是师尊不说,他就当不知道。 松生仔细地帮他穿好衣服,他提心吊胆地等了一会儿,松生就好像没看见他还穿着裤子一样,一个字都没提,顿时高兴地直翘脚,得意洋洋地想:看来师尊一开始就没想让我脱裤子,幸亏我聪明。 他那点小心思都写在脸上,松生懒得管他,现在多高兴一会吧,待会有他哭的时候。 这种事不比其他,不需要发号施令,说一句“开始”,或者做出一个特定的手势,你亲我一口,我摸你一下,暧昧地对视几眼,事情顺理成章地开始了。 但林丘没想到这个时候松生居然还记得催他运功。 “别吸,嘶……再吸,我也不可能,有奶给你吃,我又不是,你娘……嘶……这么爱吃,自己去,去聘个乳母好了。” 林丘手上没力,揪着松生的头发泄愤,边扯边骂,边骂边吸气,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身体却被松生控得死死的。 衣服甩了一地,只留了肚兜和红纱衣在身上。以前他不好意思的时候要么熄灯,要么把脸埋起来,但现在是白天,天光大亮,前者显然行不通,而他圆鼓鼓的肚子也不允许他执行后者。 因此,他只能侧躺或者仰躺,侧躺角度过于刁钻,林丘不是很能接受,他选择仰躺,仰躺毫无疑问地方便了松生。 他格外喜爱这个角度,能好好欣赏林丘意乱情迷的小脸,看几眼就忍不住小口小口地啄,林丘的颈窝很明显,汗津津地盛了些许汗水,在光下反光。 纱衣沾了汗,约等于没穿。 松生反复诉说爱语:“小丘,你真好看,我喜欢你。”热乎乎的气流吹到哪里都很痒,但林丘没力气,只能瘫软地任由松生动,眼前晃来晃去,眼晕不已,干脆直接闭上。 “你轻一点,也将就一下我,你知道的,我在这件事上,一直迁就你。”林丘和他打商量,想早点结束,“我有点疼了,手也没力气,你可以用我的腿或者脚,也很舒服的。” 第71章 可能是有一段时间没来过了,也可能是松生格外喜欢他穿女装,今日异常热情,林丘中途迷迷糊糊睡过去,没多久又醒来,反反复复。 起初他还有力气骂几句,后来只能任由松生摆弄。 铃铛清脆地响,最后一次醒来的时候,林丘迷迷糊糊地想:真是不公平,明明师尊也穿了女装,但除了尺寸,几乎看不出什么什么区别,自己却要穿这样轻浮浪荡的衣服,甚至落魄到要靠一件肚兜蔽体。 尽管这件肚兜形同虚设。 作者有话要说: 空有一身技术施展不开[黄心]好吧,我忏悔,我又私下开车了,越写越爽[亲亲] 第 69 章 翌日。 松生侧躺在床上,眼中毫无睡意,胸口松松垮垮的领口处印着几道颜色鲜明的抓痕和巴掌印。他惯来对睡眠的需求极少,昨晚从背后搂着林丘的腰眯了一会儿便醒了。 房间内门窗紧闭,床幔也落下了,床上光线昏暗,叫人分辨不清具体时刻。 枕边人背对着自己,昨夜留下的红痕都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有个别比较深的还留着,松生伸手按着肩膀把他扒拉成仰面朝上。 昨夜胡闹了大半夜,林丘这会儿正睡得酣沉,压根醒不过来。两腮晕着一时半会儿消不下去的嫣红,昨夜他断断续续地哭了有好一会儿,现在眼睛也肿,眼角泛红。 松生将盖在林丘胸口的被子掀开,看了一眼又盖上。 胸口是重灾区,昨夜被松生又吸又咬,弄得林丘后来死死伸手捂住不给摸,手上没力就趴着,总之是碰都不让碰,一碰就又哭又骂,急了就伸着小手乱拍。 “嘬什么嘬,有什么好吃的,我改天去牵几只母羊回来,你去抱着它们啃好了!它们还有奶给你吃,啊嘶……你是聋子吗,我说别……唔……不准亲!你听我说话……” 即便林丘奋力反抗,那里现在还是一片狼藉。 唯一称得上好处的可能就是双修之后林丘的肚子小了一点。 仗着林丘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松生肆无忌惮地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前到后地乱摸。 松生本以为林丘至少要到中午才会起,没成想辰时便挣扎着坐起来了。 林丘眼睛还没睁开就伸手去摸旁边的人,惊慌地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辰时三刻,怎么了?” “今日是朝花节啊,听说会有很多新奇的玩意儿,错过这一次要再等五年,还好,现在去还不算晚。” 朝花节为纪念在各个行业有过特殊贡献之人而设立,每五年举办一次,是一个相当值得庆祝的日子。 虽然身上很累,但精神的振奋足以掩盖大部分疲惫,林丘急匆匆地爬起穿衣,洗漱,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松生听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他活得久,很多节日已经过了无数遍,上一次过朝花节还是在几十年前了,不知道流程有没有变化。 “我也去。” “那你赶快收拾收拾,我们马上就出发。” 林丘的声音从衣柜处传来,有一套绣着二月兰参杂点地梅的衣裳他一早就拿出来,放在显眼的位置,准备在朝花节穿。 洗漱完松生又想到什么,问:“有朋友和你一起去吗?有的话我就不去了。”他一个长老掺和在几个弟子之间,他们也玩不尽兴。 林丘动作一顿,摇摇头:“没有,我们去就好了。” 他很早之前就在期待过节,毕竟五年才举办一次,当时与大师兄,赵师兄还有小何哥关系都还不错,就提过一嘴,说这次一起过。 但,唉…… 和师尊一起也是一样的。 说起他们三个,不知道这次节庆会不会碰见,林丘思索片刻,觉得自己在杞人忧天,去的人那么多,人群混杂,遇见的概率实在太小了。 “师尊,你快一点。” 林丘收拾好一切,站在门边,神色略显焦急,视线落在那个站在镜子前面整理仪容的身影上。 松生:“很快了,过完节,我们就去酒台岭,还是再等几天?” “过完节就去,我在路上休息。”林丘都打算好了,不浪费一点时间。 收拾好自己,松生走到林丘身边,二人边走边说。 “你穿小衣了吗?” 林丘被他问个大脸红,嗔怪说:“没有,如果不是你,它今天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至于肚子,问就是吃胖了。”反正现在也不大。 自己在家里穿穿也就算了,怎么好意思穿到外面,亏他好意思问。 松生:“那我们从哪里开始玩?” “先去九回宫,然后走到哪里算哪里,我要玩一整天,晚上回去收拾收拾就出发去酒台岭,正好在路上睡一觉。”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街上了。 这个时间点,已来了不少人,笑语盈盈地与同伴携手并行,道路两旁早早地就摆上各式各样的花灯,待天色一暗,就是一片流光溢彩之景。 不过这里并不是林丘的目标,这条街平时林丘也没少来,该逛的都逛过了,翻不出多少新花样。 穿过这条街继续往前走,有一条宽阔河流,河对岸是被整平的山,地势较高,借助悬颈桥他们就能轻松到达对岸。 “就是这里!我想来好久了!” 林丘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宫殿门口经过的人们也没有对他的有些失礼的行为进行嘲讽,毕竟,他们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思来的啊。 松生也被他的欢喜感染,冷厉的眉眼柔和了不少。 九回宫是一处占地面积超大的宫殿群,由多个大小不一的宫殿组成,平时走的都是高端路线,兜里没点钱根本不敢靠近这里,但节庆日不同,它会对游人免费公开一小部分地区以供玩乐,但人数有限,先到先得。其他地区的费用也会打折扣。 总而言之,今天来九回宫是最划算的。 虽然松生很有钱,照顾林丘也从不吝啬,但他并不希望林丘养成乱花钱的习惯,因此他的月钱与一般内门弟子相差无几。不过林丘若是中途向松生开口,松生大概率会给。 林丘自诩是个正儿八经的成年人,手心朝上向师尊拿月钱不该是一个成年人行径,他要自食其力! 尽管松生并不太认可他的说法,但也没有抑制弟子迫切想要独立的心理,从善如流地收回荷包,叮嘱如果需要钱一定不要不好意思开口。 说来惭愧,林丘现在衣食住行都是是松生一手操办,包括闲暇时打牙祭的零嘴,几乎没有花钱的机会。他平时用的不多,这些日子攒了好些。加上今天松生也在,有人托底,林丘的底气足足的。 伴随一个铿锵有力的“走!”,林丘率先踏入九回宫的大门。 盛开二月兰的衣摆灵动飘逸,一晃眼便汇入人流,松生紧随其后。 一进门,左手边就是一张地图,详细绘制了宫殿布局,旁边是一张为了节庆日专门制作的游玩路线,简洁清晰。 松生站在宫殿布局图前,将记忆中的图像与地图进行对比,确认九回宫确实拆毁了几处,或许是年久失修吧,上一次来的时候,有几处宫殿已经是破败不堪,围了一圈红线,只允许在红线外驻足观看。 林丘站在游玩路线前,看哪个都很感兴趣:“幻阵迷宫不错,悬线崖也很刺激,花园居然有这么多奇珍异草……” 没等林丘纠结好,松生不容置喙地拍板:“先去吃八仙粥,你从昨晚到现在就吃了几口粥。” 昨天结束之后林丘睡得天昏地暗,松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喂进去几口粥,剩下的温在锅里本想等他睡饱起来吃,结果他急着出来玩,粥都没机会盛出来。 “我还吃了几口粥呢,我都没印象了。”林丘摸摸后脑勺,“那就听师尊的,先去吃八仙粥。” 他们去得晚,排队的人不多,等了一会儿就吃到了。 刚刚出锅的八仙粥热气腾腾,鲜香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刚刚等的时候林丘的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这会儿更是饿得发慌。 用白瓷勺顺时针搅拌,边拌边撅嘴吹凉,将到合适的温度后,林丘双手抱着碗猛喝一大口,小半碗下去才止住那种令人心慌的饥饿。 说来奇怪,刚刚一路走过来都没觉得饿,松生一提他就饿了。 松生坐在林丘对面用同款勺子慢条斯理地喝粥,林丘看着他,突然问:“师尊,其他师兄师姐都辟谷了,我还每天都吃三顿,是不是不太好啊?” “那是他们的事,你还小,要长身体。” 林丘一脸荒谬:“我是成年人,都多大了,还长身体。” 松生:“你又不是人。” 林丘:“……” 忘了这茬了。 林丘低头默默喝粥,他真的挺饿的,一大碗喝得干干净净。 “还饿吗?,我这碗给你。” “好。” 松生用手指抵着碗壁,将碗推到林丘面前,林丘也不嫌弃,就着松生用过的勺子就开吃,吃了有小半碗才放手。 第72章 松生其实不太赞同林丘这种长时间不吃,堆到一次性吃完的行为,伤胃,但今日是节庆,他不想扫兴,偶尔一次,他就不说什么了。 况且林丘本来就没休息好,再不多吃一点,晚上肯定又是睡觉代替吃饭,顶多在半夜饿醒爬起来吃宵夜。 不健康的生活方式。 吃完这顿称不上早的早饭,林丘终于要正式开始今天的旅程了。 就在二人准备结账离开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林丘视野中一闪而逝,纵然短暂,林丘依然一眼便认出那人的身份——大师兄周栾。 他今日的穿着很高调,华丽繁复,胸口的链子都镶嵌了数颗细小且成色极好的钻石,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彩光。 作者有话要说: 要返校了[裂开]天杀的,五天早八满课[裂开]我要报警了[小丑] 第 70 章 林丘本能地往松生身后一躲,两只手抓着松生的衣服,只留一个脑袋探头探脑地观察。 周栾是同朋友一起来的,四五个人,身边的几位林丘不都认识,但有几个是之前何间拜师宴上见过的,正笑语盈盈地相互交谈。看得出几人在年轻一辈中很有声望,只在门口站了一炷香的功夫,周栾就接连推拒数个凑上来攀谈的人。 正值节假日,人格外多,店里只会越来越挤,断不会出现人流稀少的情况,林丘想走,但周栾那一行人又堵在门口,只好暂时躲在松生身后,额头抵住他的后背。 松生对林丘无法理解林丘这种行为:“又不是你做了亏心事,这么怕他干什么?” 林丘不肯从松生背后出来:“他们人多。” “人多还能打你不成。” “我说不过大师兄的,他常年处理宗门事务,见过的人比我吃过的饭都多。而且,这里这么多人,万一真的被人捕风捉影传出谣言怎么办?我还要不要见人了。” “他的错,他都不嫌丢人,你还嫌丢人了。”松生转过身,和林丘面对面,“平时胆子那么大,现在怎么成缩头乌龟了?你迟早要把这件事说开的。” 林丘攥着松生宽大的衣角不放,略带焦虑地绞,下嘴唇被他咬出一个浅浅的牙印:“下次吧,至少不是今天,难得过节,不能为了他打扰我的好心情。” “那你打算怎么出去?” 林丘向前挪了一步,扬起小脸,视线与松生直愣愣地撞上,不闪不避,眼底恳求之意拍打心湖,激起阵阵涟漪,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意思表达地很明确了。 松生视线下移,把自己的衣袖从林丘手心缓缓扯出来,低头不紧不慢地抚平褶皱,随后才抬头对眼前人说:“别指望我,这些事,你自己去想办法。” 林丘失望地低头,闷闷地说了一声:“噢。”沮丧地站在原地。 “二位哥哥,这桌子你们还用吗?” 林丘循声望去,一对夫妻带着约莫六七岁的小姑娘,打扮得很喜庆,方才出声的,就是那个小女孩。林丘环顾四周,发现店里已经没有几个空位了。 年轻的夫妻瞧二人气质容貌出众,身上的着装也非凡品,尤其是那位冷着脸的公子,看起来格外不好惹,立刻把女儿拽回身边,面带歉意:“不好意思,店里人多,小月年纪小,性子急躁,冲撞了二位。” “没事,我们确实吃完了。” 小姑娘一听,脸上的怯意与茫然立刻化作十足的底气,骄傲地说:“我才没急,我看见两个帅哥哥的碗空空的才去问他们。” 林丘脸上漾出和煦如春水的笑,弯腰掐着嗓子夸她:“真是聪明的宝贝,这个位置是你争取到的,待会你阿爹阿娘要好好感谢感谢你了。” 小姑娘从鼻腔发出一声短促的“哼”,鼻子似乎都要翘到天上了,头上的小红花一翘一翘。 林丘本来还想多逗几句,眼角的余光瞥见周栾一行人朝他过来了,心中顿时有些慌乱,一阵过后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慌什么,本来就是他的错,事到临头,他反而冷静下来,向小姑娘告别后拉起松生的胳膊就往门口去。 店里就这么一个大门,一来一往必然会导致他们正面撞上。 果不其然,在他们相距约七八米的时候,周栾一行人便远远地开始朝二人挥手。 “松长老,还有林师弟,你们也出来游玩啊,真巧。”周栾礼貌地向二人打招呼,没有丝毫窘迫,仿佛三人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愉快。 秋朗柳絮等人也朝二人热情地打招呼。 “松长老还有林师弟好啊。” 松生“嗯”了一下,这里不只有周栾一个人,林丘不能无缘无故甩其他人脸色,只好努力扯出一个笑,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嗯,好巧,我们已经吃好了,你们慢慢玩。”话音一落就拉着松生的胳膊准备离开。 秋朗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不愉快,但他知道大师兄对林丘有意思,笑呵呵地问:“你们接下来准备去哪里玩啊?” “顺着路线图走,走到哪里是哪里。” 秋朗满脸惊喜,左手摊平,右手握拳往左手一锤,发出“啪”的一声,做惊叹状:“这么巧,大师兄也是这么打算的,反正他辟谷,不用吃饭,要不你们一起行动吧。” 其余众人笑而不语。 林丘笑容一顿:“不用了,你们玩就好,我和师尊一起过节。” 秋朗坚持不懈:“松长老常年清修,恐怕对这附近也不怎么熟悉了,有大师兄在,正好做个向导。” 林丘正准备拒绝,就听见一直默不作声的松生突然开口:“此言有理,那就一起吧。” “师尊……”林丘万万没想到,松生居然会主动提出同行,顿时语无伦次,“你……不是……刚刚……” “既然松长老都开口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秋朗迫不及待地把周栾往师徒二人身边推。 林丘埋怨地剜了松生一眼,无计可施。 众人只当林丘是不好意思,目送三人走远后立即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如果这件事成了,大师兄就要给松长老当徒婿了。” “这话可别让大师兄听见了,否则,他又要说你口无遮拦。” “哼哼,他这会儿哪有空管我。” 谈笑间,不知是谁,胆大包天地说了一句:“要我说,大师兄今天就是冲着林师弟来的,我们认识这么久,他什么时候打扮成今天这样过。” 有些话不好说得太明白,但听了这话,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想:大师兄今日确实精心打扮了一番,如果非要一个词来形容,那八成是……花枝招展。 林丘走远了,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也不想知道。 气氛陷入了很尴尬的境地,但似乎只有林丘一个人尴尬。 他往左边看看,师尊想来喜怒不形于色,一张脸冷着,看不出什么高兴不高兴,他再右边瞅瞅,大师兄也不遑多让,一副笑面虎的模样,什么时候得罪了他都不知道。 但现在认识他的人少了,只有他们三个,林丘就不稀得给周栾好脸色了。横竖自己和师尊的事他一清二楚,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林丘往松生身上靠,两条胳膊紧紧绕在松生的胳膊上,活像是是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胸口紧贴松生结实有力的臂膀。松生被惊人的柔软冲得神色茫然了一瞬。 松生偏头看了林丘一眼,他对此无知无觉,视线转移到胸口,停顿一瞬后收回目光。 那里还有自己昨夜留下的痕迹,而且相比于其他地方,可以称得上是重灾区。原本只是小石榴果粒一般大,今早已经是成熟的樱桃了,走动间小小的两团隔着布料在林丘胳膊上不停磨蹭。 林丘这幅毫不避人的亲昵姿态几乎将周栾视作空气。 周栾却并不气馁,决定撬墙角之前,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尤其是在经过上一次的事情之后,他更加断定,松生不会对自己下重手。毕竟,为了和小辈争风吃醋而大打出手这件事,传出去未免太不光彩了。 他不会做这种事,也不屑去做。这就正好中了周栾的下怀。 思及此处,周栾脸上笑意更盛。 他的眼角用细细的云羊毫笔蘸取正红色的脂膏勾勒,脸上用珍珠粉细细地敷了一层,头发半散在肩头,其中还夹杂着几根绑了宝石的小辫,衣服领口呈v字,说深不深,说浅不浅,半遮半露,勾人得很。一笑起来,光彩照人,仿佛满城鲜花尽数绽放在眼前,给人以极大的视觉冲击。 纵然林丘成日里面对的都是松生,瞧着这张脸,也不由得愣了一下,心中的火气都降下去三分。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周栾主动往林丘身边凑,一股极好闻的淡香传入林丘鼻腔。林丘鼻翼翕张,没说话。 “我新得了一种香,你闻闻好闻吗?” 说完,周栾便伸出一只手,等着林丘过来闻,林丘不说话,只一味抱紧师尊。 见他不理人,周栾跟个没事儿让一样把手收回去,碰了个跟头,他也不灰心,掌管宗门事务时遇到的困难可比这难得多了。 第73章 松生也一直没说话,三个人的同行,成了周栾在唱独角戏。 松生不厌其烦地用手指帮林丘理本就十分柔润的发丝,林丘也没有反抗,亲昵的举动更衬得周栾是孤家孤人。 “师尊,我想去花园,据说有很多奇珍异草。” “好。” 就在师徒二人准备研究一下最短路径时,周栾说:“这里去花园最近的路线是乘船过河,不过今日人多,恐怕不好租船。” 林丘:“那就绕路,我不着急。” “一共有三条路可走,去掉水路还剩两条,一条要经过宫殿内部才能过去,但宫殿内有迷宫,需闯关成功才能过去,另一条要在外围绕一大圈,而且途中既无美景,也无游乐之地,一片荒芜。” 周栾侃侃而谈,对周遭布局十分熟悉。 第 71 章 纠结过后,林丘决定先去河边碰碰运气,如果真的有很多人,那就从迷宫走。 越靠近河岸,周围的人就越多,林丘的心不由得沉下去些许。 果不其然,岸边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船只尽数出动,条条都是满载而去,好在船只数目多,速度快,倒也不是很慢,林丘一行三人排在队尾,缓缓向前移动,很不巧的是,轮到他们的时候,还剩最后一个位置。 周栾与松生不约而同地让林丘先过去。 “你先上。” “下一条船很快就来了,林师弟先去吧。” 如此,岸上便只剩下松生和周栾两个人,林丘在时松生就没给周栾好脸色,现在他不在了,更是不用提,周栾也没必要去拿自己的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换位思考,如果是他自己被人撬墙角,他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二人虽只相隔一米间距,却仿佛隔了一条银河那么遥远。 等二人乘船过去,远远地就发现林丘身边多了一个人,二人情绪激动,仿佛发生了什么争执。 “你知道,你一直都瞧不起我,觉得我处处留情,是个水性杨花的人,接近我也并非真心想与我交朋友!” 周围人多,林丘压着嗓子冲赵玉京吼道,起初还强装镇定,越是说到后面,他的音量越大,隐隐有失控的趋势浮现。这些事不提不想还好,一拿到明面上来,就显得格外 赵玉京无法反驳,他确实这样想过,他真心诚意地朝林丘道歉:“你说的这些我都认,但那都是从前,我后来真的已经改变想法了。我也没从你身上谋求过什么东西,我还帮了你不少忙,这些总做不了假,林丘,你给我个机会,让我将功赎罪可好?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愿意给。” 本来今天看见周栾心里就一股无名火,又加上一个赵玉京,林丘心头现在是怒焰高涨:“你以后别来见我,就是对我最大的补偿!” “我……” “出什么事了?”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林丘的耳中,林丘循着声音看过去,正是周栾,顿时一声怒吼:“你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都是一路货色,那枚玉佩你分明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却一直揪着这件事不放,说什么喜欢我,还不是看中师尊手上的资源,哪里有什么真心可言,顶多是见色起意罢了!” 周栾没想到自己只搭了一句话,就迎来了林丘如此激动的狂轰乱炸。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滚远一点,难得喜庆的节日,真是晦气。” 周围已经有一些人不近不远地站着看热闹了,林丘丢下一句警告,一把拉起松生就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赵玉京还没来得及多解释两句林丘就要离开了,情急之下去抓林丘的手腕,他本就是丹修,精通医理,短短几息便发觉林丘的脉象往来流动,如珠滚玉盘之状。 “你怀……” 赵玉京脱口而出的“怀孕”二字硬是被他生生吞下去一半,他本来就不想走,现在得知了这种事,更不愿意离开了。 林丘瞪大双眼,立刻把手腕从赵玉京五指之间用力抽出来,抖落衣袖遮掩住大半只手。 周栾面色沉重,视线在二人之间不断转移,刚刚赵玉京的反应那样惊讶必然是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他不能走。 周围的游客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拭目倾耳,翘首以待。 “这几个人不会是三角恋吧?” “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感觉在哪里见过。” “二男争一男?还是有人脚踏两条船?” “过节就是好,这种节目平常哪里看得到。” 三人陷入僵持,眼看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林丘愤愤地冲周栾说:“你不是对周围很熟悉吗,带我们去没人的地方,把话说清楚。” 三人跟随周栾去到一个极为荒凉僻静的院落,院中只有一口已经被封上的井,井盖边缘已经有些腐朽,上面爬满青苔藤蔓,旁边矮墙上朱红的颜料也已被风雨剥蚀殆尽,露出内里的方方正正的砖块,院内的树木花草没有人为干扰,长得郁郁葱葱,茂盛至极。 一到地方,赵玉京就迫不及待地问出那个憋了一路的问题:“你怀孕了?!是松长老的孩子?”视线无法控制地停留在林丘稍微有些凸起的腹部。 周栾闻言也是大惊失色,立刻向林丘求证:“你真的怀孕了?”说完立刻低头看向林丘的肚子,刚刚从饭店出来,他还以为林丘的肚子是吃鼓的。 松生从一开始就抱胸站在旁边,静静围观三人的争吵。 林丘大声反驳:“我没有!只是一个意外,很快就好了。” “什么意外能让你有滑脉。”赵玉京一个字都不信,“而且你的脉象很强健,这胎很稳。” “我只是不小心把一瓶孕子丹当糖丸吃掉了。” 周栾难以置信:“且不说孕子丹和糖丸的除了外形都是是圆的,其余没有任何相似之处,那卖孕子丹和卖糖丸的店差了十万八千里,怎么可能买错?” 林丘当时确实吃出了不同,但一个没咋尝出味道,他就又往嘴里塞了几个仔细品味,不知不觉就吃完了,他知道这话说出去他们也不会信,就像他刚刚解释的事实,一说出口,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荒谬,也怪不得他们不信。 赵玉京恨铁不成钢:“你还这么小,没名没分地跟在他身边,还给他生孩子,这根本不是对待爱人的态度,你清醒一点!”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修炼,现在虽然男子也能借助药物怀孕,但你也不能把心思放在这种事情上面啊!” 周栾双手扣在林丘的肩膀上使劲摇晃,恨不得把林丘的大脑摇匀了倒出来看看里面是不是全都写满粉红色的松生二字。 林丘被摇得头晕,挣扎着向后退,拉扯之间,松生昨夜在林丘脖颈处留下的欢爱痕迹在周栾眼中暴露无遗。 “你怀孕了,还……还行鱼水之欢?这也太不把你的身体当回事了!”周栾义愤填膺地斥责。 林丘心虚地看了松生,其实不愿意公开的是他自己,正经来讲,松生才是那个没名没分跟在他身边的人,但这副情态落在周赵二人眼中就成了担忧害怕,这个孩子是松生强迫他要的,并非他自愿。 是了,松生活了几千年,从来没听过他有孩子,孤家寡人一个,现在年纪大了,便哄骗林丘这样活泼漂亮,没有经历过多少人情世故,坎坷挫折的年轻人给他生,他修为那么高,林丘即便是想要反抗又能如何,他们三个加在一块都不够松生一只手。 “总之,这件事你们不准到处乱说,我也没有怀孕。还有之前的事,你们说到底看中的都是师尊手上的资源,我只是一个顺带而已,你们以后也别来找我了,我不想看见你们。”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林丘的好心情已经被搅和得差不多了,撂下最后通牒转头就走,松生一个闪身瞬移到林丘身边,揽住林丘的肩膀,下一瞬,二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松生带着林丘瞬移到通往花园的路上,林丘低眉耷眼,唇角与眉梢呈现相同的下落弧度,眼神都黯淡了几分。 “事情说开了就好了,没必要为他们伤心,今天才过去一小半,下午还可以好好玩。” 林丘刚刚一通输出,现在累得很,一句话也不想说,况且,他本身就没有休息好,全靠一股子热情撑着,现在那股撑着他的气消散了,疲惫便如涨潮般一波一波地向上涌。 “我好累啊,想睡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丘的眼皮沉重地仿佛要坠到地上。 “那我们先回去休息,睡完觉再继续过来玩,” 节庆日当天是最热闹的,但往前往后的那几天也并不冷清。 回到枯荣殿,林丘一进卧室就开始脱衣服,踢鞋子,然后把自己往床上一扔,裹起被子就闷头大睡,这一觉直接睡到太阳都沉下去一半,橘红与苍蓝交织,自地平线向外井喷。 睡了饱饱的一觉,林丘又重新恢复了活力,天黑之后的夜市,也别有一番风采,在这样的日子里,那些店都是从白昼开到黑夜,再从黑夜开到白昼的。 第74章 还来得及。 穿好衣服林丘不出意外地在书房找到正在写什么东西的松生:“师尊我们出去玩吧,你在写什么?” 林丘伸长脖子凑过去一看,边看边读:“……邀请您参加我与……”还没读完,整张纸就被松生反过来扣在桌面上。 “哎?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林丘本来就是开一句玩笑,结果松生脸上却真的闪过一丝不自在,“还真是见不得人的东西,给我看看嘛?” 松生左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把纸张对折再对折后收起来,正色道:“不是要出去玩吗,再不去天就黑了。” “不给看就算了,那我们快点出发,早一步过去就能多玩一会儿,我小金库里的钱都没怎么花出去。” 第 72 章 夜幕下的街道依旧人头攒动,灯光将整个街道照得灯火通明,几乎要掩盖皎洁的月色,天与地倒悬,脚下平坦的土地成了天上宽阔灿烂的星河,熠熠生辉。 天空中炸开陆离斑驳,形状不一的烟花,像仲春的草地,顺着人潮前进,林丘掠过香气四溢的小吃摊,避开从街头串到巷尾的舞龙队,在一片欢呼的热浪中,缓缓停在一个在一种被围挤的摊位中略显冷清的杂技表演摊位前。 不知这摊主是怎么想的,这里位于天下第一宗——大衍宗的周围,仙家子弟无数,随便挑出来一个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法术有千万般变化,这里没有人看,也是理所当然了。 林丘张望了一圈,围在台下的都是些修为不高或者干脆就没有任何修为傍身的凡人,大多数只是待一会儿,好奇地看几眼,发现是些无趣且没什么新意的手段,便拍拍屁股走人。 林丘站在台下,称不上宽敞的台子上,一对看起来约有四五十岁的夫妻,在无安全措施的情况下合作表演种种惊险的杂技。 也不知演了多久,二人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俱是津津汗水。 一轮过后,夫妻二人拿起讨赏的铜盆,一左一右地从人群两边讨赏钱。 “各位公子小姐,夫人老爷,有钱的捧个钱场,人在的捧个人场,祝大家吃穿不愁,生活如同锦上花,大财小财天天进,一顺百顺发发发!” 周围人不多,很快就铜盆就转到林丘与松生面前,二人各往里面放了一袋钱,光看袋子就分量十足,把那男子乐得合不拢嘴,连胜道谢:“多谢二位公子,多谢二位公子,二位相貌堂堂,一看就是一表人才,日后必然飞黄腾达。” 二人面对面站着,他说的话越多,林丘心中的疑云便愈发浓重。 没等他说完漂亮话,林丘就试探地问:“敢问阁下出身何方?” 那人愣了一下,随即笑答:“五河村,在小叶宗周围,偏僻的小地方,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二人说话间,从另一边走的中年妇人也到了,站在旁边侧耳倾听二人的对话,皱紧眉头盯着林丘的脸,没等男子把话说完,一拍大腿,伸出一只手指着林丘惊叫道:“你是不是小叶宗的少宗主?叫……叫林丘!前段时间拜在大衍宗一位鼎鼎有名的长老门下,是不是?” 男子听夫人这么一说,赶忙仔细端详,也是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你和小何特别要好,小时候经常一起玩。” 他感叹不已:“真好啊,你们两个现在都有出息了,我的那一双儿女若是有你们一半好,我都要去烧香拜佛喽。”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林丘夸得脸热:“哪有哪有,我好久都没有见过老乡了,你们知道阿爹阿娘最近怎么样了吗?” “挺好的,还和从前一样,每天忙着照顾宗门里的弟子,身体也很硬朗,没受什么重伤,也没病。” “我前两天去买菜还看见他们在和卖肉的商量价格呢。” “那就好,那就好。”林丘脸上浮现浅浅的笑容,“你们是才搬过来吗?” 那妇人一挥手,顿时喜上眉梢:“我们只在这里待几天,这都要多谢小何了。” “何师兄?” “是啊,他惦记着我们从前给过他几口饭吃,便给我们租了这个台子,来回的费用也是他出,要不说这里繁华呢,一个个出手都大方得不得了,这几天挣的钱够往后吃一年!” 林丘点头:“原来如此。” “小何也在这周围,你往前走走就能看见。” 林丘冲二人笑笑,挥手告别:“不耽误你们挣钱了。” “再见再见。” “再见。” 松生跟在林丘身侧,他心里很清楚,若说那三人中谁的威胁最大,那必然是何间,他与林丘年纪相仿,年幼相识,最重要的是,虽然他最初怀抱目的接近林丘,但他却并没有做过出格的事。 是个人都会有阴暗的想法,即便是圣人也不例外,重要的他的所作所为是否正派。 他转头看向林丘,从这个角度,他只能看见半张神容平静种透着些彷徨的脸,与上午遇见赵玉京和周栾的反应大相径庭。 没有逃避,没有担忧,没有害怕。 松生无法准确形容林丘的神色,可能类似于近乡情怯吧。 得知何间内心的不堪,不仅没有引起林丘的反感,反而加深他对何间的了解,更近一步地靠近他的心湖。 松生突然出声,吓得陷入某种沉思的林丘抖了一下:“小丘,你要去见他吗?” “我……”林丘的脸完完全全地转过来了,直面松生,松生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他由于纠结而微微颤动的漆黑眼珠,不久后化作镇定,“师尊,我觉得你说得对,这件事迟早要说开的,不说开我始终觉得不安心。” 松生:“可是这里人多,我们又不熟悉这里的布局,万一被别人听见了,岂不是很丢脸。” 林丘:“……” “小点声就好了,小何哥一定不会像大师兄和赵师兄那样激动。” 松生没再反驳,林丘就当他同意了,他如果不同意,那自己只好另找机会和何间见面了。毕竟他们是恋人,今天一连来了三个人,他会不高兴也正常。 临走前,林丘在周围布下一个结界,然后飞快地捧起松生的脸颊,天空炸响烟花,绽放绚烂的光彩,在无边的人潮中,林丘轻吻松生的唇角,深深地望着他的眼睛,对他说:“这两天委屈你了,等过完节,我一定好好陪你。” 一直以来都是松生照顾林丘,林丘成日与他在一起,耳濡目染之下,也开始有模有样地学着师尊照顾自己的样子去安抚师尊:“别伤心了,你知道的,我最最喜欢你。” 松生常年围绕在周身,拒人于千里之外仿若罡风的冷意,在这一刻化作绕指柔,微微睁大的眼睛里是自己也未曾发觉的柔情似水,胸中无比畅快通达的感觉告诉他自己——原来我并不如我想的那样毫不在意。 “我也最喜欢你了。”松生此刻的上进心显得有些孩子气,说完这句话又强调了一遍,“最最最喜欢你。” 比林丘多一个“最”。 林丘被他逗笑了,唇角绽放的微笑与弯弯的眉眼在灯光下被映照得无比明艳,胜过世间一切美好,压倒亘古长存的月色,不容置地占满松生的全部视野。 “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结界被撤下,林丘拉着松生向前走,再次化作芸芸众生之中的一员。 顺着那夫妻俩指的方向走出不远,何间久出现在林丘的视野中,他生得俊俏,个子高挑,在人群中打眼得很。 何间身着月白长袍,浑身上下几乎没什么点缀,很是素净,看见林丘过来,惊喜地走上前去打招呼。 “林丘,真巧啊,你也来这里玩,也对,你从小就爱凑热闹,这么重要的节日,岂有不来的道理。” 林丘本来想开门见山地直说,但听见周栾熟悉的嗓音和语调,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 其实说不说也没什么,他们之间本来就没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纵然何间动过一些歪脑子,但他谁不想为自己谋一个好出路呢?会这么做也是正常的,何必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伤感情。 “小丘,小丘?”何间因为长期练剑略显粗糙的修长手指在林丘眼前上下晃动,见他回神,皱眉问,“你有心事?” 林丘:“不重要,不重要,我已经想通了。” “想通了就好,如果日后心里有纠结的事,也可以来和我诉苦,不用不好意思。”、 “我什么时候跟你客气过。” 这句话何间很受用:“那最好不过了。” 松生站在不远处看着二人笑吟吟地交谈,完全没有任何要兴师问罪的模样,哪怕是一点点苗条,林丘往那就是一副“好久不见,别来无恙”的叙旧神情。 他心里隐隐烦躁起来,强行耐着性子在原地待了一会儿,那两人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松生心里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何间年轻,万一,万一…… “师尊,我的事都解决了。”林丘再次熟练地布下结界,抱住松生亲了一大口,“等急了吧,你接下来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换我陪你去。” 第75章 “我不急,只是一会儿而已。”松生一边说,一边搂住林丘的腰 “那就是我感觉错了。”林丘从善如流地更改,“那你想去哪里?” “我想去泡温泉。”和林丘一起过二人世界。 “泡温泉,这里也有温泉,之前就有一家新开的店,你要是愿意,我们就去那里泡。” 松生不太乐意:“这两天人多,不知道多少人泡过那里的水。” 言下之意,太脏了。 “可以去独立汤屋,那里都会仔细清理的。” 松生见林丘还是没想起来,无奈地提醒:“雪芽峰的花园之前新建的一个露天温泉,你之前还去过一次呢,忘记了?” “哦!对!”林丘恍然大悟,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我们还去什么酒台岭,直接在那里泡不就好了吗?” 第 73 章 “那是人造的,不是天然的,花园的温泉怎么能和专业的汤泉山庄比。” 林丘挠了挠下巴,忍不住询问:“温泉在花园里也不会跑掉,不考虑考虑去其他地方吗?难得一起出来玩,现在回去,总感觉有点可惜。” 松生:“周围都玩遍了,等我们去酒台岭再好好出去玩,那里我倒是许久没有去看过了。” “那我们就回去吧。”反正出来也玩了好一会儿了。 回到雪芽峰,二人一起去房间换衣服,松生脑海中忍不住浮现上一次二人共浴的场景,其实也算不上共浴,顶多只能算是他趁人之危。 他回头看脱了上衣的林丘,心中感慨:今时不同往日了,上一次偷偷摸摸,这一次光明正大。 林丘走在通往温泉的石板小路上,任由盛开的花朵拂过胳膊,淡淡的香味四溢,很是好闻。这里一年四季都是这样,每个季节都有不同品种的花绽放,四季不甚分明。 在小叶宗可截然不同,那里接壤凡界,方方面面都受到凡界的影响,今日见了那对夫妻,林丘不禁想起自己许久未曾见面的父母亲人,尽管知道他们生活得很好,但林丘依旧忍不住担忧牵挂。 “师尊,等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回一趟小叶宗看看爹娘。” “什么时候都有空,想回去,随时都可以。” 松生顺着被温泉水淹没半截的台阶往下走,大半个身体淹没在水中,满头长发被他随手抓了两把,束在头顶,几缕长短不一的发丝凌乱地从额角垂落,被水汽一蒸,湿漉漉的,别有一番风情。 林丘跟在松生后面,慢慢靠着池壁坐下,仰头向后靠:“那就趁着这次出去,回一趟家吧。” 二人隔着约一臂距离,井水不犯河水地泡了一会儿,林丘开始昏昏欲睡,眼皮无力地耷拉下来,就在他即将进入浅睡眠时,一条臂膀从侧面绕住他浸没在水中的腰,熟悉的身体贴上来,林丘稍微清醒了一些,但他没有睁眼,也没有改变姿势,懒洋洋地任由自己被抱住。 过了一会儿,林丘感觉搂住自己腰部的胳膊逐渐收紧,呼吸不畅,他挣扎着睁开双眼,眼前还不是很清晰,雾蒙蒙的:“你别用力了,我喘不过气。” 松生放松胳膊,将下巴搁在林秋光洁滑溜的肩膀上,问:“你打算让我以什么身份回你家?”语气中含着一丢丢期待。 “当然是师尊啊,还能是什么?”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公开?”松生有些着急了,失了往日的成熟稳重,“我没名没分地跟着你,你一直拖着算什么?”抱着林丘前后摇晃。 林丘不再装傻,笑着说:“等你完全准备好。” 松生喜不自胜,嗓音都高了些:“我很早就准备好了。” “不,你没有。”林丘摇头,隔着薄薄的雾气,他笃定的目光直直射入松生喜意尚未褪去,便浮现疑惑的那双琉璃色的眸子。 “你不信我。” 松生连忙就要反驳,被林丘合拢两根手指抵在被热气熏红的唇上,他听见林丘说:“你几乎没有向我讲述生活中的不快,总是试图用最完美的姿态面对我,照顾我,因为你不觉得我可以为你解决什么,你不信我。” 松生一把抓住林丘的手指,语速极快地反驳:“不是的,我只是是担心你会嫌弃我。往事已逝,你现在只有弱冠,天下比我年轻,比我有情趣,比我浪漫的人大有人在。诚然,我家底很厚,但我知道,你不是一个看中身外之物的人。我很担心,如果不做得好一点,你是不是就会离我而去。” 敞开了这个口子,松生的心里话如开闸的洪水倾泄而下:“有时候我罚你,打你,事后我总是忍不住担心,你会不会怨我,但好在你没有。我看见你和那些年轻的弟子们相谈甚欢,就会忍不住回想,我平时是不是不会说话,只会聊一些无趣的东西,功课,修炼,或者一些典籍上的诗词歌赋。尤其是,我们第一次之后,看得出你还是对我很满意的,但是后来双修的次数多了,你就有些腻味了。” 松生一通剖白,挺得林丘呆愣在原地,没想到师尊也会有这种担忧,但听见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下意识反驳:“我什么时候腻了!” “你后来双修的时候很喜欢趴在床上背对着我,几乎不怎么动,我去亲你你也只是很敷衍地张开嘴,挨一下哼一声,这和抽一鞭子动一步的驴有什么区别。” 林丘无法忍受这种指责:“我每天双修完就打坐,打完坐又双修,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累,生产队的驴都不能这么使!我背对着你,还不是想你能快点结束,我好多休息一会儿,书上都说从后面更舒服。一直叫也是很辛苦的,你自己都不叫,怎么能说我。真是无稽之谈。” “我不信。” 松生一步步逼近林丘,一种不详的预感挟着凉意窜过他的脊背,促使着他缓缓向后挪。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我说的是实话。”林丘看着他越来越近,心里一阵一阵发慌,“你别动了,有什么话站着说就行了,干嘛凑那么近。” 松生不说话,扑到林丘身上,把他压在岸边亲,水花四溅,遮掩了二人激烈接吻的声音,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林丘推了几下没推动,就半推半就地搂住松生的胳膊。 林丘中途屡次想开口说话,刚一张开嘴,就被堵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等松生心甘情愿地放开他时,他感觉嘴巴都亲麻了,顾不得其他,他抓紧机会,赶忙开口:“去房间里。” “不要。” “这里都是水。”林丘挣扎着转身,双手撑在岸上,一个用力就想逃离魔窟,天不遂人愿,他尚未来得及完全跳起来,就被身后之人掐着腰拉下来,忍不住骂了一句,“这旁边很硌,不是你的腰不知道心疼是吧。” “那边有平坦的地方。” 林丘顺着松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为了便于泡澡,那里做了一个倾斜的平台,大半部分都淹在水下。 “那还不如在这里呢,那里不是更方便你使坏了。” 林丘怒斥松生的不良居心,并继续试图离开温泉。 “那你在上面也行。” 听见这句话,林丘瞬间不动弹了,脸上先是惊讶,随后浮现狂喜,后又出现怀疑,转头半信半疑地问:“真的?你别骗我吧?” 他不敢相信这种好事居然落到他头上了,真是天上掉馅饼!这要换做是从前,林丘是半个字也不信,但刚刚松生对他说了很多心里话,有一些是他从没想过的。 说不定,师尊真的愿意在下面,只是从前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说出口。 哎呀,在下面他很熟练了,但在上面还是第一次,林丘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翘,矜持地说:“我没什么经验。” “我相信你。” …… “等一下!等一下!怎么是这样的?你骗我!” 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 “啊……哎!有水,有水,好烫……” 松生仰面倚在斜坡上,头发松松垮垮地扎着,热气上涌,两颊生晕,嘴角含笑,看着坐在那里摇摇晃晃的林丘,他的头发已经在刚刚的动作中完全散落下来,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黑发白肤,衬得整个人宛如山野精怪,迤逦非常。 他似乎不愿在松生面前露怯,最初的惊慌过后,他重新坐直身子,挺直脊梁,背上覆着薄薄的一层皮肉,紧实有力,腰部肌肉由于紧张或者其他什么原因,一下一下地小幅度抽动。 从松生的角度望去,他强装镇定的神情,尽力挺直的脊背与紧绷的腰部,让他看起来好似在驯服一匹烈马,而他此时正在马背上竭力保持平稳,脸颊因为用力与紧张气血上涌。 这马儿并不乖,是一匹性情恶劣,身强体壮的宝马,努力地上下摆动腰部,骑在马背上的人被颠得弯腰惊呼,次数多了,他甚至开始恼羞成怒地叫骂,可惜,长时间的颠簸已耗尽他所有的力气,他实在无力继续保持,挺拔的坐姿。 “别动,我说,别动了!” “……求你了,求你……” 第76章 听见他的求饶,松生才高抬贵手,愿意赏他短暂的喘息之机。 休息结束,训马者被压在下方,成了被训的马儿,显而易见,这是一匹已经耗尽力气的孱弱小马,几乎无力反抗。 水面泛起无数层层叠叠的涟漪,从二人身边向周围扩散,碰壁之后又回到原地。 林丘浑身无力,双手无力地撑在斜坡上,小半个小臂淹在水里,唯一能依赖的,就是腰间松生的臂膀。水面近在眼前,林丘想不管不顾地倒下去,又担心自己溺毙在水中,最终只能提起身上残留的那些微薄的力气让自己尽量依靠身后的人。 “你,用点力……我,我快要掉下去了。”林丘眼眶中蓄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子,一晃,就在水面上砸出一个小小的水花。 松生搂着他的腰用力往上一颠,林丘被逼出浓重哭腔的一声哼哼。 “让我,缓缓,涨,有水……” “不涨,我相信你。” “你,你,你……” 作者有话要说: 六级没过,裸考果然不可取[小丑] 第 74 章 “走了?”赵玉京难以置信地反问周栾,“你确定没有搞错吗?” 他抬头看透着灰蓝泛紫色的天空,确定现在是太阳刚刚升起的清晨,而非日落西沉的傍晚,街上只有个别店铺开了门,大多数是早餐店,他身上还带着清晨寒凉的雾水。 周栾头疼地捏眉心:“没有,他们昨天连夜走的。” 赵玉京神色难掩低落:“难道,难道是去养胎了?” “谨言慎行。”此事除了他们四个无人知晓,万一被旁人听去了,会如何看待这对师徒,如何看待大衍宗。 赵玉京一夜未睡,他今天来,其实是想告诉林丘,他愿意一直等,做小也可以,他昨夜拿尺量过了,自己的资本还是挺大的,而且蛇妖有两个,也算是他的一个优势。 虽然,虽然松长老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自己这种撬墙角的行为堪称典型的恩将仇报,但做这种事的人又不止他一个,昨天林丘拉着松长老离开之后,周栾神情倨傲地朝他炫耀:“我已经向林师弟说过了,我愿意做小,他只是一时放不下脸面而已,其实是有些心动的,你趁早放弃的好。” 若不是他这么说,自己还狠不下心干这种事。 但他思来想去,周栾不要脸面,什么都干得出来,何间与林丘是竹马竹马,感情深厚,如果自己再一点措施都不采取,那就真的没有一点希望了。 没想到他们走得那么快,八成是昨天被自己戳破怀孕的事,才会如此匆忙地离开。 思及此处,赵玉京忍不住叹气,早知道昨天就不说了,不仅什么都没能改变,反而还把人吓跑了。 如果他昨天忍住不说,然后私底下去找林丘表忠心,他一定会被自己的真心打动,与此同时,他还与林丘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 失策,失策啊…… 赵玉京掰着指头算:人族怀胎十月方才生产,产后不宜走动,还要坐月子,养身体,等林丘回来,岂不是要一年以后,甚至可能还不止。 唉…… 后悔也没用了,事情已经发生,悔青了肠子也是于事无补。 “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周栾摇头:“不知道。”他还没有过问松生的行踪的权力,即便是有,他凭什么要告诉姓赵的,正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他没骂姓赵的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赵玉京也没指望真的能问出来,转身离开了。 酒台岭,汤泉山庄。 林丘站在门口刻着云氏温泉的大石头前,仔细端详,一开口便是嘶哑的声音,他尴尬地清清嗓子,问:“师尊,这,咳咳……这写字的人,是你教的吗?” 这几个字有几分松生的影子,但一些细节之处又相差甚远,像是融入其他派系的术法之后的成果。 松生仔细看了一会儿,摇头:“这应该是我自己刻的,可能时间过去太久了,字迹反复磨损修复就成了现在这样。” 林丘掏出一把匕首,兴致勃勃地蹲下:“来都来了,我也要在这里留下一点我的痕迹。” 在石头的右下角,他挤挤挨挨地刻下数棵简易版松树。 “看,松林。”林丘得意洋洋地跟松生说,“这样别人看见了也只会以为是装饰图案,只有你和我才知道背后的含义。” 林丘手很稳,虽然没有专门拜师学画,画的几棵小树都只是寥寥几笔,但胜在工整清晰。 松生看着他一笔一笔画,毫不吝啬夸奖:“工笔画。” “你们是什么人?怎得如此无礼,随意在石头上刻字。”一个守门的年轻人看见林丘的举动,立刻跑到林丘面前大声斥责,“这可是浮岚仙尊亲笔,旁人求都求不来,你们两个,随我去见老板!” 年轻人又急又气,今日是他值班,万一被怪罪下来,他可能就要被赶出去了。 这个汤泉山庄月钱多,活少,虽然老板平时有点阴阳怪气,但瑕不掩瑜,他总体还是很满意这份工作的。 林丘与松生对视一眼,没有反抗,顺从地跟着那年轻人进去了,本来就是要来见老板的,结果都一样。 二人跟着那年轻人从旁边的侧门进去,穿过一条约两人宽的走廊,再拐一个弯,三人最终停在一扇门前,年轻人着急忙慌地去敲门,边敲还边回头看林丘与松生二人,生怕他们趁自己不注意溜走。 “老板,老板!有两个人划花了门口的石头,我已经把他们带来了。” 话音未落,门瞬间从内部被打开,一个穿金戴银的微胖女子大声惊呼:“你说什么?!谁干的,给我滚过……”还未说完,就看见松生那张熟悉的面孔,语气生生转了一个弯,尾音九转十八弯,“哎哟,原来是浮岚仙尊,您看这事儿闹的,手下的人粗鄙,没什么见识,冲撞了您,我让他给您赔个不是。还不快去!” 年轻人被眼前巨大的反转惊呆了,那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仙尊居然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居然还将他当作来捣乱的人抓起来。 顾不得多想,年轻人赶忙朝二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实在抱歉……” 松生无意追究,挥挥手让他先离开,自己则是跟着老板进房间,那人不确定松生的意思,犹犹豫豫地站在门口,林丘落后松生一步,跟他说:“快回去吧,师尊不是那般小气之人。” 他喜不自胜,对着林丘叫了两声前辈:“多谢前辈,多谢前辈!”随后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松生坐在房间内靠左边的主位上,老板坐在他的下方,松生用手指敲敲右边的主位,林丘会意,走过去坐下。 中间的小桌子上摆着一盘点心,他扫了两眼,鼻尖耸动,没有动手。 “您吩咐的我都安排好了,随时可以入住,那里的温泉从来没有别人用过,一直都预留着,隔一段时间就会派人去清理,也没生出什么杂草虫子。” 老板没想到匆匆忙忙准备了几天,最后是以这种形式见面,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她接手这个汤泉山庄时间不长,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成绩,有心好好表现一番。 “听说林前辈喜欢吃零嘴,特地请了大衍宗那边的点心师傅来做。” 这一会儿林丘已经被人叫了三句前辈,从前都只有他叫别人前辈的份儿,今天这种待遇倒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在座椅上调整了两次坐姿,嘴巴开了又合,合了又开,最后还是没忍住对老板说:“不用叫我前辈……” “那叫林小公子?”见林丘点头,她圆滑地自嘲了一句,“原是我没眼力劲,叫什么前辈,都把林小公子叫老了。” 松生搭在圆润扶手上自然垂落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那房间的布局也是……” 松生打断她:“直接带我们过去看看吧。” “哎,二位请跟我来。”老板听见松生的声音心中一凛,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好在他并没有斥责自己,赶忙起身带路。 虽然不知道浮岚仙尊为什么突然就要过去,但仙尊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房间距离这里还是挺远的,二人走过四个传送阵才到。 老板一边带路一边解释:“这里的地形本就不平,为了方便客人行走,才布置了这么多传送阵。这里没人,还少一点。对外经营的那一部分,一个地方至少要三个才够用,不然人就堵住了。” “听起来生意很不错。”林丘走在后面和老板搭话,走一路看一路。 老板差不多摸清了仙尊新收的小弟子的性格,是个活泼好动的,没什么架子,心里也放松了不少:“这汤泉山庄开了许久,我们家几代人一直守着,是老字号了,很得周围住户们的信任。也多亏了仙尊声名在外,一般人和妖都不敢到这里来挑事儿。” 他们走在半山腰上,往下看是不远处群聚的村庄,镇子,一大一小,旁边伸出来几簇枝条,缀着水珠,巴掌大的树叶把小半个镇子都挡住了。 第77章 林丘快走两步到松生身边,用胳膊肘戳他的腰,拖着嗓子叫起来:“哇,师尊好厉害。” 松生面不改色地继续往前走。 从落地那一刻起,松生在林丘心目中的形象就发生了些许改变。 “师尊,你当初是怎么把这里创建起来的?” 和那些大腹便便的中年秃顶男一起推杯换盏?冲别人满脸堆笑,低声下气地要资源?还是被别人眼红孤立,独自一人力挽狂澜? 想想都觉得很接地气。 “花钱,找关系,拉客,慢慢就建起来了。”松生拍开他的胳膊肘,伸出一根食指去戳他的眉心。 林丘毫不气馁,狗皮膏药似得贴上去追问:“在仔细说说嘛,我真的很好奇师尊的发家史。” “那你问晚了,建起这座汤泉山庄的时候,我已经成功发家了。” 老板在旁边看着二人亲昵的举动,一阵惊讶:看来浮岚仙尊比她想得还要疼这个小弟子。其实林小公子如果好奇可以来问她的,她们家将当初与仙尊的经历都记录下来,代代流传,她很早之前就能倒背如流。 第 75 章 “那你和我说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真正发家的,可以吗?” 独立于下方建筑紧密的温泉池群,面前是一个木板搭建的小别墅,周围草木繁盛,一片葱绿,仿佛来到古往今来的隐士们苦苦追寻的世外桃源。 “到了,先进房间,我慢慢和你说。” 二人前后脚进入房间,老板在后面微微鞠躬,随后沿着来路返回。 刚刚在外面看不真切,林丘一进房间,视线就被房间角落里的一处方形凹槽吸引住了,靠近拐角的地方是一个张着嘴的龙头,口中含着一颗圆润的玉珠,凹槽周围向上升起一圈平台,明显是用来放置物品的。 “哇,室内小温泉!” 林丘欢呼着奔过去,松生则在房间内转了一圈,从后门进入里面的院子,院子里有一个很大的露天温泉,不远处还有一个小一些的,建了一个平顶遮风避雨,向左边延伸是一个平台,上面有一套桌椅,可以邀几个朋友小聚。 等松生再回去的时候,林丘已经把裤腿卷起来,坐在台子上泡脚了。 松生走近林丘,伸手一抹他的发际线,有些湿。 林丘看见松生的眼神,没等他问,就主动解释:“我想看看水怎么把玉珠冲得转起来,结果一打开全冲我脸上了。” 松生看水面不低,就脱了外衣,只留一条裤子,缓缓坐进水里。 “师尊是白手起家吗?灵族里有没有朋友资助一些钱财。” 松生抛出两个答案:“是,没有。” “我离开灵族的时候身上几乎上面也没有带,只有一些饰品,只好变卖一些,充当盘缠,四处奔波,那时候修为也不高,危险的地方都去不了,高端地方没资格,只能在外面看着。” 松生用平淡又缱绻声音缓缓诉说着那段久远到天际线的往事。 “所以你后来就自己建立自己的势力了。” “是啊,外事开头难,我当时听说有一个地方专门售卖天下各地的信息情报,只要出的起价钱,就一定能办到。当即就跑过去了,光找地方就花了不少钱,进去之后更不用说了,不仅买不到我想要的信息,反而还把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引出来不少人。” “啊,那一定很危险吧。” “不记得了,后来我想办法躲起来了,决定自己建立一个售卖情报的势力。” 林丘紧张兮兮地问:“成了吗?”好像正在经历那件事的人是他自己。 “成活了半年就倒闭了。” “太可惜了。” 松生看他聚精会神地听,连泡在水里脚都不再前后摇晃着踢出一圈圈水花,觉得有意思极了,故意逗他:“那段时间可辛苦了,都是为了找你,你就从来没想过这些吗?” 林丘没有发现,傻乎乎地当了真,眉眼下撇,倒真浮现出几分可惜与愧疚来,认认真真地对他说:“我以后一定对你好,保证不会去找别人。” 松生唇角漾开浅笑,就在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时,敲门声传来,林丘擦擦脚走过去开门,是老板。 “有什么事吗?” “林小公子,刚刚有两个人自称是您的父母,来找我,说想见你,因为仙尊也在这里,所以我来问问你们。” 林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问老板:“我父母在这里,你确定你没有说错吗?” “这……我也没有见过令尊,所以才过来问问,你要不随我亲自去看看。” “行。”林丘头往里面一转,扬声说:“师尊,我出去一趟。” 松生头也没回地挥挥手。 走在路上,林丘百思不得其解,他前脚才到这里,屁股都没坐热,阿爹阿娘后脚就来了? 他跟着老板一进房间,就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不禁脱口而出:“阿爹,阿娘,真的是你们!” “想不到吧,快让为娘看看,这么久没见,现在真是出落得一表人才,再过几年我和你爹就看不穿你的修为了。” “仙尊就是会教,你要是还在小叶宗,肯定到不了现在的境界。” 林父林母皆是中年模样,看起来,比林丘当初离家时还年轻了几岁。 “爹娘,你们的修为突破了。” “沾你的光,现在十里八乡都认准了我们小叶宗,还有数千里之外的人,专门跑过来,想拜在我们门下呢。”说起这个,叶母笑得合不拢嘴。 叶父解释二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现宗门里事务基本上都交给你大师兄了,哦,不能这么说,应该是你前任大师兄,我们正好出来游历一番,毕竟修炼也不能老闷在一个地方。听说这里有你师尊的墨宝,特地选在这里落脚。门口的门童是个沉不住气的,四处炫耀自己见过浮岚仙尊,现在消息估计都传开了。” “原来是他啊。”林丘恍然大悟,“你们要去我那里坐坐吗,地方很大。” “仙尊现在是不是就在那里?”叶母低声询问,像是生怕嗓门一大就会惊扰松生。 “嗯,别担心,师尊人很好的。” 叶父好奇:“也行,听说你们那里是从来没有对外开放过的私人地区?” “是的,这个汤泉山庄是师尊的私产。” “哎呦,这地方可不小。”叶母感慨完又想起何间,“你和小何两个人都有出息了,听说小何拜在藏剑峰峰主的门下,你们以后互相多帮衬帮衬,这种缘分可不是谁都有的。” 说话间,三人到门口了,没等林丘敲门,松生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请进。” “师尊,我带爹娘过来了。” 松生礼貌地朝他们点头。 叶父叶母连忙回礼:“您太客气了,这怎么使得。” 虽然从辈分上来说,他们能和松生勉强称个同辈,但从年纪与修为上来说,松生比他们大出不知道多少,他们可不敢以浮岚仙尊的平辈自居。 “师尊,这里这么大,让阿爹阿娘也住下吧,我都好久没见他们了。” 松生惜字如金:“可,请自便。” 林丘明显感觉到师尊话变少了。 “真是打扰了。” 不过现在他暂时顾不上师尊,他有好多话要和爹娘说。 “这个房间吧,采光很好,也很大。” 林丘兴奋不已,拉着他们从入门开始一直说到现在。 叶母很会抓重点地问:“我早就听说过你大师兄周栾,家世好,样貌好,你和他也有些交情,现在我觉得你也不比他差,你也试着争取争取。” 叶父也在一旁帮腔:“没错没错,你正好修合欢道,有这样的双修对象,以后都不用换人了,一劳永逸。” 林丘心虚:“……” 叶母见他不说话,也没强求,调转话头说:“其实我觉得小何也很不错,你和他年纪相仿,小时候一起玩,长大了一起拜入天下第一宗都长老门下,方方面面的都是门当户对的。” “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过小何了,不知道现在长什么样。” 林丘更加心虚,开始转移话题:“……我还没到那阶段呢,暂时不考虑这个问题。” 叶父:“此言差矣,这叫未雨绸缪。” 知子莫若母,林丘表情对不对,叶母一眼便看出了端倪:“你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不好意思说?” 林丘大声反驳:“没有!”更显心虚。 叶母叶父:“那就是有了。” “是什么人?只要是清白人家都可以,家世都不是问题,你爹娘不是嫌贫爱富之辈。” 林丘脸红脖子粗,梗着脖子反驳:“真没有,你们别猜了。” “难道家世不清白,不会是青楼里出来的吧,你还搞上救风尘那一套了。” “真没有,你们别猜了。”林丘心中已经开始后悔了,早知道就留他们住了,再过两天别把自己裤衩子都扒出来,“我去找师尊了。” 第78章 “哎,这孩子。”叶母叫了一声,继续和叶父推测那个神秘人到底是谁。 松生在主卧休息,林丘一进屋就趴到他身上,声音闷闷的:“我爹娘看出来我有心上人了,我没回,他们以为是个家世不清白的人。” 松生顺手把林丘紧紧地抱在怀里,往上颠了两下,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一直这样也不是个事啊。” 林丘抬起皱巴巴的小脸,哀嚎道:“我害怕啊啊啊啊!要是让我阿爹阿娘知道我拜师拜到师尊床上去了,会把我腿打断的。” “有我在。”松生的态度堪称理所当然,“我们是伴生灵,本来就该在一起,正经说的话,你只能是算是寄养在你父母家中。” “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但是林丘还是越不过心理那道坎。 这意味着他一夜之间辈分飙升,成为了阿爹阿娘的平辈人,或者师尊辈分骤降,降得比孙子还低。 “师尊,你说我们要是真的公开,我阿爹阿娘要怎么称呼我们呢,我一下从儿子变老子了。” 松生:“……你要是实在害怕,那就我去说。” 林丘当然信任以师尊的能力,肯定可以把这件事解决得稳稳当当,但这种事怎么能让他一个人面对。 林丘毅然决然地拒绝了:“不行!再给我点时间,我要好好做心理准备。” 第 76 章 林父林母特意避开林丘来找松生。 “仙尊打扰了,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问问,小丘他生父生母找到了没。”林母说话很客气。 松生示意他们坐下,直言道:“他不是人,是灵族,没有父母。” 叶父叶母刚坐下险些惊得又站起来:“灵族?隐居在十万大山的灵族吗?居然还有流落在外的孩子。” 松生点点头,有些犹豫地看着他们,皱着眉头半晌没说话,叶父叶母在座椅上如坐针毡,几次想说话没说出口,最终叶父还是没忍住,直言道:“仙尊,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那我就直说了,我也是灵族,和小丘是伴生灵。当初灵族内部出了一些事,我们分散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既然开了这个口,松生索性就一次说清楚,“我和他在一起了。” 叶父叶母还没消化完前面的消息,紧接着就迎面砸过来一个巨型炸弹,不禁异口同声地大叫,“蹭”得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什么!” “这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伴生灵在一起是很正常的事,如果没有那件事,我们本该在十万大山平平安安地度过这数千年。” 叶父叶母眼前一阵阵发黑,脑海中一片混沌,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看着他们不知该作何感想的神容,松生善解人意地让他们先回房间消化消化这个堪称惊世骇俗的消息。 二人前脚刚进房间,后脚就听见林丘一路大喊着过来把门敲得咚咚响:“阿爹,阿娘,快开门,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你们一定要做好准备,你们怎么不说话,我知道你们在房间里……” 房间内,叶父叶母神情恍惚地对视一眼,心中升起一种不好预感,深吸一口气,他们硬着头皮打开房门。 果不其然,林丘开口第一句就是:“阿娘,阿爹,我和师尊在一起来!” 叶母叶父一时间沉默在原地没有说话,三个人的房间,静悄悄。不知过了多久,叶母终于出声了:“我们都知道。” “你们都知道了!”林丘惊讶不已,随后愤愤不平地抱怨,“师尊怎么这样,明明说好了等我做好心理准备的。” 经受如此巨大的冲击,叶父叶母觉得自己仿佛走在云端上,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叶母听见自己虚弱的声音:“你……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从拜师到现在,总共才多久,两个人就在一起了?! “宗门里有别人知道吗?” “没多久,有几个人知道,但也没明着承认过,也就是基本上没人知道。” 说了几句话,叶父叶母缓过来一些了,追问林丘:“你们打算以后怎么办?什么时候成婚?” 林丘实话实说:“还没讨论过。” 叶父当即就急了,一拍大腿:“这可不行,要是真确定在一起,这事儿可不能马虎。” 其实他们做父母的,更担心的是林丘吃亏,害怕浮岚仙尊只是和林丘玩玩,到时候受伤的还是林丘。 “因为之前一直没想过要公开,我以为还有很久才会走到那个地步。” “他不愿意?还是你不愿意?” “我不愿意。” 叶母松了口气:“那还好,趁着我们都在这里,把成婚的事尽早谈下来,回去还得给你准备嫁妆。” 林丘有点不服气:“你怎么就确定一定是我准备嫁妆。” 叶父叶母没理他,讨论道:“先去找仙尊探探情况。” “我看行。” 眼睁睁看着二人进入松生的房间,林丘也赶忙跟上去。 “仙尊,我们想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小丘成婚?” 松生坐直了身体,神情庄重:“人族的婚礼看他的意见。我们都是灵族,到时候至少得有一场灵族的婚礼,大部分要用的东西我已经提前备起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叶父叶母安心了不少,仙尊对这件事还是很上心的,比林丘靠谱多了。 “我们希望在小叶宗举行一次婚礼,毕竟小丘从小在那里长大,周围也又很多邻居亲戚,到时肯定要好好摆几桌。” 四人就这件事讨论了整整一天才初步敲定计划。 外面红霞满天,已经是用晚膳的时间了,叶父叶母吃饭的频率很低,松生就更不用说了,是以,这里肚子饿得咕咕叫的人,只有林丘一个。 忍了一会儿,林丘觉得自己还是先去吃饭比较好:“我先去吃饭,你们继续。” 刚刚站起来,松生就紧跟着起身,说:“我去做。” 叶父连忙伸手拦住松生:“这怎么好意思,叫人送一份过来就好了,何必这么麻烦。” 松生解释:“灵族有灵族该吃的东西,他从前身体不太好,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叶母:“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他被丢在野外,风吹雨打才伤了身体。” 松生对林丘说:“你先待在这里继续商量,我做好了叫你。” 林丘很自然地就坐下了,叶父叶母今天一天受到的冲击比上半辈子都多,这会儿已经近乎麻木了。 “继续继续,我和你娘的意思是先在小叶宗那边办一次,因为十万大山比较远,先去那边不太方便。那些婚礼要用的东西,虽然仙尊说可以全部由他来出,但结亲毕竟是两家的事,我们家虽然比不上他那么富裕,也不能这么偷懒,能出还是得出。” “要不我先跟你们一起回小叶宗,一起筹备,把流程走一遍。” 叶母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有仙尊帮忙,一个月的时间筹备应该没问题。” 三人商量了一会儿,林丘被叫走吃饭,松生进来继续刚刚的话题。四个人紧赶慢赶地把事情定下来,度假也度不成了,一起坐松生的飞舟回小叶宗。 一个月后,小叶宗。 天完全黑下来,松生与林丘穿着红色的喜服,在叶父叶母置办的新宅子里喝合卺酒。房间里处处都是喜庆的大红色,墙上也贴着喜字。 林丘很少见松生穿这样艳丽的颜色,平常清冷的气质都被染上几分妖冶,稀罕得不行,盯着他几乎挪不开眼:“你今天真好看,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见你穿红衣裳。” 林丘思索了一下,又摇头说:“不对,我刚刚进入大衍宗拜师的时候,你也是穿的红衣服,那这就是第二次了。” “希望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望着林丘的眼睛,松生再也无法回忆那孤独的几千年。 月色浓郁,滴落潭水。 名震天下的浮岚仙尊与自己新收不久的年轻弟子在一起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天下,大衍宗的掌门拍案而起:“什么!这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啊,我好有点心里准备呀……” 周栾将手中的书重重合上,站在窗户旁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不久后,一位弟子急匆匆地赶过来,说:“大师兄,掌门又要事找你。” 他略显落寞地回答:“知道了。” 终究是有缘无分。 - 赵玉京手中一盒刚刚晒干的草药翻倒在地,喃喃自语:“这么快,奉子成婚吗?” 他快步走出院子,刚出去两步就看见弟子们成群结队,激情四射地讨论这个让人惊掉下巴的传闻,所有人都是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显得赵玉京格格不入,但好在,他一直是一个孤僻的人,也没多少人注意到他。 - 何间出神地看着那张朱红色的邀请函,思绪飘远,掠过小有遗憾却弥足珍贵的童年,穿过泯然众人的外门时光,来到他与林丘重逢的那一天,命运的齿轮,似乎就是在那一刻正式转动。 第79章 如果没有林丘,他或许还在和那个寄生在他身体里的魂魄抗衡,也可能早就在无人知晓的时刻悄无声息地被人替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师承名门,前途灿烂。 “你要去吗?”柏杏言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抱胸而立,“会不会伤心?” 何间笑着点头:“去,当然要去,自幼的交情,于情于理,我都应当去给他,道一声‘恭喜’。” 柏杏言勾起唇角:“你比老二有出息,他没追到人,借酒消愁好几日了,你去开导开导他。” 何间忍俊不禁。 十万大山。 天高云淡,各种与人声迥异的叫声响彻天际,众灵族围在两位新人身边欢呼,调侃,起哄,祝福,起舞,用古老的歌声为他们呈上诚挚的祝福。 林丘与松生对视,浅金色的阳光照亮彼此灿烂的笑容,他们在象征爱情,永恒与生命的圣树下相拥,接吻,许下忠诚的诺言。 “不论日后我们是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病重,青春还是年迈,我在此立誓,永远不会背叛林丘,永远。” “……我再此立誓,永远不会背叛松生,永远。” 遮天蔽日的巨大树冠之下,是两个小小的身影,数千年的岁月无法成为隔绝他们的屏障,分别的时光只会让他们更加珍惜彼此。不曾停歇地奔走在时光长河中,他们终于回到彼此身边。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完结了![撒花][撒花]我还没正式地写过一次完结感言,借此机会,总结我短暂的写作生涯。 其实在最初的最初,我是喜欢画画的,现在身边还放着高中买的数位板,我以为我可以在大学成功自学画画,但事实教会我做人[小丑]我转行写小说了。 其实我就是喜欢创作,画画是这样,写小说亦是。 在此感谢我中学时期的室友,包括初高中。 初中的一个室友鼓励我去追寻画画,而她,想来小绿江写小说,现在想想,或许从那个时候起,写小说的种子就种下了。 后来高中的室友都想去写小说,我也受到感染,听说有些网站有保底,我们天真地以为日四日六日八是超简单的事,事实再一次教会我做人[小丑]我第一本书挣的钱现在还在账号上,没到提现门槛,拿不出来,而小绿江……显而易见地凄惨,没关系,来的那一天我就做好了熬的准备[墨镜] 虽然那本书很烂,但它对我有特殊的意义,是我起步的第一本,现在一本书孤零零地待在其他网站,好像我丢了个孩子在外面,我时不时就会回去看看它,我的大宝[爆哭] 这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三本书,来小绿江的第二本,在其他地方的第一本只有11w多,中间还断更过好几个月,新人总是很容易放弃,写了没几个字就放一边了[狗头] 第一本时隔数月重新捡起来,给了它一个烂尾的结局[化了]等我以后有能力了,我要再开一本同类型文,弥补当初的遗憾。 开那本书的契机是我追的一本书作者卡文月更,我从高中追到大学,当时我怒从心起[愤怒]决定自己写一本同类型的文,到现在写下这篇完结感言的时候,那本书依旧没有完结。 小绿江过签之后,我马不停蹄地断崖式完结第一本,我不会写大纲,挤不出来了。然后开始写我的过签文,其实也没有大纲,动笔之前根本不知道大纲这么难写,但我告诉自己,不论如何,你要写得比第一本长。 然后我就硬挤,果然,长了两万字。经过这两本的历练,我大概知道如何组织大纲,如何把文章写得长一点,认真完结之后,我确实学到了一些东西。 但事实证明我还是那个不会写大纲的菜咕[菜狗],剧情脱纲了。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我在做无用功,我在一点一点进步,从一开始写11w都要死要活的超级菜咕,进化到能写23w字的没那么菜的菜咕[菜狗]。 我努力地想给小丘和仙尊一个好的故事,但我的能力还不够,我只能陪伴他们走到这里,希望有一天,我在其他书中带一笔他们的故事的时候,会有人留下一个略带惊喜的评论,说不定,那个时候我已经成大佬了(又开始做梦了[狗头] 文中有一些剧情我是想要扩展开写的,但正经的没那个能力,不正经的又放不开,不上不下,落在一个尴尬的地方,下一本绝对不会了[裂开] 写的过程中,我有过各种各样的思考,大部分都还没有找到答案,朦朦胧胧的,但从前它们连影子都没有,现在我可以看见它们。 归根结底是我写得还不够多,我相信这些以后一定会慢慢清晰起来。或许在你们看来,我没有进步,但我能感觉到一些东西在慢慢沉淀下来,这种成就感是任何一款游戏无法带给我的,我终于也有了一项特长[撒花] 可喜可贺的是,就在前两天,我看见了一个超级厉害的干货贴,大佬就是大佬,看完感觉天灵盖都被旋开了,真的是高人指点,一些一直困扰我的东西也有了答案[加油][爱心眼][加油][爱心眼] 我要好好准备我的下一本,实践我在前三本中习得的经验,疏通我在前几本中堵塞的东西,同时也期待遇见新的,更深层次的问题。 我不害怕遇见问题,我只害怕我不会思考,闷头就是写,那样很难有进步[可怜] 现在我的作收是8个,不知道下一本写完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总之,写就是了,总有一天,我有足够的能力演绎我心目中的故事。 祝我自己一本比一本更好[撒花][加油][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