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傀儡皇帝成为万人迷》 第1章 《当傀儡皇帝成为万人迷》作者:日日日晶【完结】 文案 朕穿成了某本权谋文里的傀儡小皇帝。 朕在这本文里,会被男主首辅给弄死。 为了苟活,朕把男主首辅调离京城,让他下乡赈灾,为此朕还赔上了心腹将军。 这样一来,朕肯定可以活下来了。 结果原著里一心想要杀朕的男主首辅,回京后既不杀朕,还对朕图谋不轨。 而原本应该与朕不合的反派摄政王,都跪舔着朕的鞋尖,哀求着朕鞭打他。 连垂帘听政的太后,都其实是个女装大佬,每天缠着朕,和朕演小爹文学。 更别说刺杀朕的刺客男妃,都是个有着恋母情结的妈宝男,私下唤朕阿娘…… 疯子! 变态! 黄金矿工都挖不出这么多神金! 这怎么与朕看到的原著不一样?! 原来朕穿的不是权谋文,而是篇衍生耽美文,朕是衍生文里的万人迷男主。 哈哈,笑得想死。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朕只好勉强谢过了他们的好意。 什么,你们问朕喜欢的人是谁? 可朕几时有说过朕喜欢你们了。 阅读指南: 1.文案第一人称,正文第三人称。 2.先前的不会写,换了预收,文案诈骗,架空小白文,背景私设,小学鸡权谋。 3.文笔不好,没什么剧情与逻辑,没什么主线与支线,偏日常向吧可能。 4.红包群主要陪聊,没什么戏分,主角金手指光环不大,但算是万人迷? 5.剩下的待添加吧,不会写文,能力有限,尽量写好,又菜又要写呜呜。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穿书 轻松 万人迷 红包群 主角:席淮,攻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兄弟,你好香 立意:面对困境自强不息 第1章 正值六月,夏…… 正值六月,夏日酷暑,气温炎热,即便是从冰窖里取冰度日,都丝毫不减席淮想要吹空调的心思。 席淮心烦意乱的批阅着奏折,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流入了衣襟里,打湿了刺绣华贵而精致的龙袍。 身后打着盹的女官余光见着了,都直打了个哆嗦,立即加快速度挥舞着手臂,扇动着沉重的蒲扇。 席淮假装没有看到,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对于女官的小心翼翼,已经见怪不怪了。 明明不久前他还在空调房里,一边幸福喝着三块五的快乐肥宅水,一边网上冲浪的。 结果因无意间阅读了本权谋文,因与权谋文的炮灰撞名,而在评论区里指点江山,指责作者逻辑混乱,文笔辣鸡,将权谋文硬生生写成了小白文时,他穿书了。 他转眼间便出现在了古色古香的宫殿里,成为了这个国家的皇帝。 在原著里,大庆国小皇帝不过志学之年,却是个昏庸无能的昏君。 他整日只知道寻欢作乐,从不体恤臣民,甚至为了方便贪图享乐,还征兵加税,建立起了酒池肉林。 放在现实里,小皇帝活脱脱的纣王本王。 尽人皆知,纣王是要被正义使者讨伐的。 而原著里的小皇帝,的确是个炮灰昏君,被男主篡位。 席淮:“……” 得知自己穿成网文炮灰该怎么办? 谢邀,今天的依旧在求生中挣扎。 他不仅面临着死亡危机,而且还每天/朝五晚九上朝批阅奏折,老实说这已经和社畜没什么区别了。 为什么他年纪轻轻,还没来得及上大学,却要承担这个年纪不该承担的压力? 别人穿书都是霸总文,标配秘书娇妻,他穿书是权谋小白文,天天忙成了狗。 ……还没有工资。 没有加!班!费! 尽管他很想要安慰自己,把它当作是一场梦,可是醒来还是不感动。 “陛下,秦将军上奏的奏折。”身侧的净身太监德公公呈上精美锦盒。 席淮接过,颇显有些疲惫伸手翻开忠臣良将上奏的奏折。 然后他便在奏折里看见了痛斥小皇帝的所作所为的言论。 原话实在是太过于文言文了,翻译过来的意思是他穷奢极欲,今年早稻颗粒无收,夏日异常炎热,北方已经有好几个村子遭遇了旱灾侵袭,他身为皇帝,不但没有减税,反而还在征兵加税,这不是个称职的皇帝该有的行为,真正清廉的皇帝应该为民考虑,筹款!筹款懂不懂?! 席淮:“……” 他倒是想要筹款,可他没有钱,他是个没有实权的傀儡小皇帝,真正掌握实权的是太后与摄政王,而现在男主可能在偷偷发挥,太后与摄政王党都不将他放在眼里…… “……还真是举步艰难呢。” 席淮心情沉重自言自语道。 他这辈子没别的什么别的愿望了,只愿咸鱼到坐等男主谋朝篡位,再假死脱身,自此在乡野间过上闲云野鹤的日子。 德公公见他表情丰富,好像还误会了他是在烦恼,语气毕恭毕敬弯腰问道:“陛下,您是在为今年选秀之事烦恼吗?” 席淮怔了怔,问道:“选秀?” “是的,陛下。” 德公公劝慰道:“陛下不必为选秀之事担忧,贵妃娘娘说想通了,明年选秀不必再顾忌她心情。” 体态龙钟的德公公说着,还欣慰补充道:“贵妃娘娘对陛下一往情深,无时都在为陛下着想呢。” 席淮想起来了,原著里好像的确是有这么回事儿,但他丝毫没有感到开心,反而骂人的心都有了,在这个眼节骨上,还想着选秀,真的不是在作死吗? 不怪原著里的小皇帝会孤立无援,最终沦落到被男主凌迟致死的下场,要怪只怪小皇帝是个被强行降智的无脑炮灰。 事情到了现在这样的地步,谏言的奏折都给呈上来了,小皇帝还想着选秀,这不是脑子有问题,便是脑子有问题了。 小皇帝是个笨蛋,但席淮虽不聪明,可没有笨到自取灭亡地步。 他头疼按着额角,“今年选秀既已结束,那明年选秀明年再说。” 德公公顿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那表情仿佛在说小皇帝贯来都是个纵情声色之人,今个儿难道是太阳打从西边儿出来了。 可惜德公公还没来得及思考小皇帝为何今日有些反常,门外传来了小太监宣报贵妃进见的声音。 说贵妃贵妃竟真来了,德公公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盼望着皇上见到了贵妃能够尽快恢复正常。 席淮只见穿着清雅的少女提着食盒款款而来,她五官精致,肌肤如雪,过于白皙的肌肤透露着一抹病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不禁令人心生怜惜之情。 但眼角下那颗细小的,朱红色的泪痣,又莫名的为她增添了妩媚。 撞见席淮打量的目光,她玉珠似的眼睛里,还流露出了情意绵绵。 席淮被美色闪了一下,心道原著里好像没怎么提过李贵妃,倒是经常提起李家,原著里李家表面上是皇帝党,而实际上早已与人暗中勾结…… 而穿书而来的席淮,发现小皇帝好像对李贵妃倾心不已,今天见着,不得不感叹的确很漂亮,除了身高与骨架相比别的女性要高要粗壮外,好像没有别的缺点了……并不是…… 席淮目光对准了李婉胸前,将那犹如飞机场平坦胸脯一览无遗。 但不管怎么样,长成这样,已经没什么值得小皇帝挑三拣四了。 席淮虽称不上一见钟情,但这不妨碍他欣赏面前漂亮的女孩子。 “陛下,批阅奏折累了吧,臣妾为您炖了一碗鸽子汤。”李婉道。 小皇帝的美人儿虽多,但都没名没分的,只有李婉,明眼一看便是小皇帝的心尖宠。 然而李婉很恃宠而骄,把美人儿都赶出了宫,还自称身体病弱,不让小皇帝碰自己。 前不久还因让选秀错过的事情,闹得小皇帝情绪暴躁,直接失去了以往的耐性,开口恐吓她说没有履行贵妃职责,要赦去她的贵妃之职,直接从贵妃贬级昭仪。 于是席淮入戏,蹙起眉头,声音冷硬问:“你来干什么?” 李婉眼眶一红,看起来很是楚楚可怜,“陛下,臣妾来……” “听说你终于好心同意朕充盈后宫了?” “是的,陛下恕罪,臣妾已经想通了。” 见李婉盈盈切切看着自己,席淮拿出渣男模样,“不必了,你会有这么好心?” 李婉委屈咬了咬唇,“母后已经训斥过臣妾了,臣妾身为大庆国的贵妃,不应该善妒,而是应该大度的为陛下充盈后宫,臣妾反思了,还请陛下宽恕臣妾的罪过。” ……太后? 太后打什么幺蛾子主意? 原著里太后可不是什么善茬,她头脑清晰,思维逻辑缜密,如果说小皇帝是炮灰,那么她便是反派与幕后黑手了。 第2章 一定是想往他后宫里塞人,目的是想将他养得更废。 席淮:“哼,别想借太后胁迫朕,朕是不会妥协的!” 李婉美丽的面容上,缓缓冒出了个问号:“?” 席淮十分入戏,当场掀翻了鸽子汤,一副看起来怒不可遏的样子,“朕平日最讨厌别人和朕唱反调了,即使你是大庆第一美人都不行,朕告诉你,朕明年不选秀了!” 心里却想浪费粮食可耻,这碗鸽子汤喝了可以咕咕了,要不是为了凹小皇帝昏君人设,他才不会对香气四溢的鸽子汤不敬。 他没有注意到李婉看向被打翻的鸽子汤的眼神,透露出了微不可查的狐疑,只是尽责扮演着荒唐的昏君,将李婉赶了出去。 徘徊在门外的李婉欲言又止,“陛下……” “怎么?”席淮冷哼,“你是想忤逆朕?” 席淮此时已经抓住了小皇帝的精髓,表演十分到位,开始疯狂砸着东西,“出去!给朕出去!朕现在还很生气!朕现在不想看见你!” 昏君发怒周遭都容易遭殃,他既是怒吼,又是摔东西,让女官们都瑟瑟发抖了起来。 侍奉他多年的德公公都不禁惋惜叹了口气,“娘娘是与别对妃嫔们不一样是个好人。” 但小皇帝明显不是个忠言逆耳的人,故而席淮只好怒气冲冲说:“你们都给朕出去!” 将所有人都赶走后,席淮咸鱼躺在了太师椅上,心里还有些愧疚,德公公是个慈祥的老人,原文里很是照顾小皇帝,为小皇帝挡刀而死,自己居然为了扮演小皇帝怒吼高龄老人,简直太过份了。 不过都是小皇帝的昏君人设逼不得已,要是他忽然通情达理了,估计会被当作是邪祟入体,是会硬被拉去跳大绳的,还是后期重立人设,再好好补偿补偿德公公。 越想越觉得有理,席淮不再多虑的打了个哈欠,今日批阅奏折批阅了整日,身心都有些困顿,闭上眼睛,意识陷入迷迷糊糊休息时,仿佛还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 【末日文男主邀请您加入穿书者聊天群。】 第2章 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席淮立即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顿时瞌睡全无。 在他面前,出现了个透明的聊天弹幕框,群里消息蜂拥而至,布满了整个视野。 宫斗文女配:“适才肝掉了个茶艺师,这下本宫终于在后宫中扬眉吐气了一回。” 仙侠文男配:“羡慕,老子我天天被傻逼师尊舔得死去活来,打脸打不了一点。” 宅斗文男配:“仙侠文男配,算了,你要不干脆认命吧。” 仙侠文男配:“你在胡说什么,我可是直男,不搞基的。” 宅斗文男配:“可怜,短暂心疼你一下。” 宫斗文女配:“群里面是不是来新人了?” 仙侠文男配:“是末日文男主垃进来的。” 宅斗文男配:“新人别怕,我们这个群是穿书者的聊天群,群里的各位都是穿书者。” 席淮穿书前没少网上冲浪,什么,穿书文,系统文都看过,阅读量十分丰富。 这题他会,他很快认清了这个群都是穿书者的事实,激动打字道: “我懂,你们是不是会互发红包,而红包里都是很厉害的金手指?” 仙侠文男配沉默道:“……你为什么这么想?” 席淮翘起下巴,“我看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 宫斗文女配:“只可惜我们虽然会发红包,但我们主要还是聊天群。” 末日文男主:“改变自己的命运终归还是要靠自己,我们主打陪伴。” 席淮:“……” 席淮从未这样失望过,但认同末日文男主的想法,凡事只能靠自己。 末日文男主转移话题,“新人拿的什么网文剧本?” 席淮默默说道:“拿的应该是权谋文炮灰剧本吧?” 提及到这里,席淮仿佛找到了同伴,猛男落泪道:“实不相瞒,我穿的是炮灰小皇帝,小皇帝是个昏君,结局先被男主抢了老婆,再被男主谋朝篡位,最后被男主凌迟致死。” 仙侠文男配没有想到原来还有比自己更惨的兄弟,直男安慰,“兄弟,你起码穿的是个小皇帝,我穿的是固氮替身文,一直被师尊当作替身,结局还会被师尊给掏心致死。” 宫斗文女配:“谁比本宫惨?本宫结局被女主制成了人彘。” 宅斗文男配:“你宫斗剧本简直有毒,我顶多失去了双腿。” 末日文男主:“你们剧本都好狗,只有我剧本才是正常的。” 宅斗文男配:“……你的剧本才是群里最不正常的吧,谁会在自己成为丧尸王后,圈养人类作为饲料,你不是晋江的吧,你这样的心理,在晋江是拿不到男主剧本的,这妥妥的是反派剧本。” 末日文男主:“蠢东西,你们不明白,我穿的是末日文,世界已经不适合人类生存,丧尸成了人类的希望,只有丧尸吃了人类才会进化成新人类,而我是世界救世主,自然拿的是男主剧本。” 席淮:“……” 你们是认真的吗? 这都是什么瞎几把剧本,一个比一个狠,相比他们,他的故事太朴实无华了。 仙侠文男配:“兄弟,你怎么不说话了?” 席淮讷讷道:“我不配。” 仙侠文男配:“???” “没想到群里的各位身世居然比我还要凄惨,我还有什么资格和你们哭惨的。” 仙侠文男配:“你老婆都被抢了还不惨吗?” 宅斗文男配:“后宫都白给男主还不惨吗?” 宫斗文女配:“直接被谋朝篡位还不惨吗?” 席淮同情道:“但你们结局不是被制成人彘,便是被打断双腿,还有个更绝的,直接不当人了。” 宫斗文女配:“被制成人彘有被冒犯到谢谢。” 宅斗文男配:“被打断双腿有被冒犯到谢谢。” 末世文男主:“不当人了感到有被冒犯谢谢。” 没被波及的仙侠文男配捧腹大笑,“哈哈哈哈,放心吧,都穿书了,我们绝不会走原著剧情的。” 席淮闻言,原本因穿书郁结的心情,忽然都豁然开朗了。 他穿书前是个纯情男高,穿书后直接穿成了昏君小皇帝,身边的人都在算计他,堪比夹缝生存。 被穿书者们安慰,他心中温暖,乖巧回复了谢谢,引得宫斗文女配与仙侠文男配怜爱发了红包。 宫斗文女配:“本宫穿越前是个网文写手,不是什么好金手指,你凑合用吧。” 仙侠文男配:“我在仙侠文里,只是个替身男配,只能帮你到这了,你加油。” 席淮感动点开了专属红包。 宫斗文女配赠送的是个名叫“秃头警告”的技能,顾名思义该技能可以使人脱发。 仙侠文男配赠送的是个名叫“仙男入梦”的技能,可以让使用者进入指定人梦中。 ……感觉都不是什么自保技能的样子。 不过席淮还是很感激他们的雪中送炭,再次向他们道了声谢,才打了个呵欠,直接在书房里歇下了。 席淮直接睡到晌午才醒,由于没上早朝,德公公还在那边提醒道:“陛下,你这样会被太后责罚的。” 这便是你不懂了,太后巴不得他不上早朝呢。 只要他孤立无援,无依无靠,太后不需要垂帘听政,都可以轻易纵观全局。 然而正当他这样想着,只见原本该在慈宁宫里的太后竟出现在了养心殿里。 席淮:“……” ……别这样。 你不是唯二的反派吗? 反派不应该保持着神秘感吗? 现在跑来养心殿是想干什么? 太后温玉林是个高段位反派,心机谋略与男主不分上下,今天见着果真是个狠角色。 她身材很是高挑,容貌端正,但眉目间的严肃昭然若揭,一副很喜欢立规矩的模样。 席淮将目光放在了那头浓密的黑发上,经过长期保养,发丝光泽透亮,看起来很贵。 再将目光定格在平坦的胸前,只觉得文里的美人虽很多,可胸脯都意外不怎么汹涌。 “陛下,今日为何不见你上朝?”温玉林严肃的声音忽然响起。 不怪温玉林是反派,不仅身材高挑,而且连声音都沉郁稳重。 角度清奇的席淮心不在焉想着,凹着小皇帝昏君的人设,蛮不讲理道:“都怪昨日贵妃忽然打扰,害得朕批阅奏折批阅到了天亮,太累了才错过了今天早朝时辰。” 小皇帝本是个不务正业的昏君,像这样推卸责任的言论,丝毫没有引来温玉林怀疑,反而还笑道:“倒是哀家的过错了,昨日是哀家吩咐贵妃来向陛下赔不是的。” 谁敢觉得是你的错? 还要不要命了? 终究不是生母,而是在百花齐放的后宫中荣获太后头衔的茶艺界高手,不容小觑。 第3章 席淮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扮演着昏君,“母后知道便好,朕是不会与母后计较的。” 温玉林像是没有想到他会如此没皮没脸,五官漂移了下,“李贵妃说你不选秀了?” “朕不选了。” 温玉林惊讶,“先前你还和哀家埋怨说李贵妃身体抱恙,无法侍寝,为了江山社稷,想要早日选秀,如今为何改变主意了?” 席淮早已抓准小皇帝精髓,高傲仰起下巴,“因为朕讨厌有人唱反调,今年朕想选不让朕选,现在求朕明年选,朕不选了。” 温玉林:“……” 德公公在身边听着冷汗连连,心说陛下脾性向来任性妄为,不想今日更甚,只怕两人生起争执。 温玉林没有想要争执的意思,只当他纨绔的性子又犯了,故作生气蹙起眉,一巴掌拍了拍桌面。 “胡闹!你在和谁赌气?” “哀家早同你说过,李贵妃身体羸弱,不宜进宫侍奉你,是你强掳李贵妃进宫封妃。” “结果在得知李贵妃真的无法侍寝后,又跑来央求哀家早日选秀,如今又说不选了。” “天子之言岂能儿戏?”温玉林佯装怒道:“户部已在为明年选秀罗列大家闺秀名单了,这事由不得你胡来,全凭哀家来替你作主。” 席淮立即噤声了,心里寻思着原来李婉是被小皇帝强行掳来的,那李婉态度很令人生疑了。 照现实里正常的逻辑来讲,三观健全的女生,是不可能会喜欢上强取豪夺的昏君小皇帝的…… 原著里被男主抢了的老婆该不会是李婉吧? 那李婉岂不是原著里的女主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盲猜李婉是原著女主,席淮越想越头皮发麻,头发都从天灵盖竖了起来,他不接温玉林话茬,转而拒绝了选秀之事。 然而选秀之事板上钉钉,事已至此,温玉林连闲聊的心都没有了,随口说了几句,才摆架离开了养心殿,徒留下席淮怒骂我特妈惹法克。 温玉林果真想往后宫里塞人,不愧是你,权谋文反派。 德公公见席淮面色沉郁,忍不住上前安抚,“陛下,老奴觉得太后没别的意思,只是在担心陛下罢了。” 席淮捏了捏鼻梁,注意到德公公满头银发,一时恶意丛生,“德公公,你不觉得太后的头发很浓密吗?” 德公公头顶上缓缓冒出了个问号:“?” 第3章 德公公虽深居…… 德公公虽深居宫中已久,但因先皇不许宦官干预朝政,而对于朝政不甚了解,只知席淮风评被害,不知席淮选秀会带来多坏的后果。 席淮没打算和德公公解释当下局势,直把秃头警告用在了温玉林身上,期望着温玉林在保持反派逼格同时,还能够体会下人心险恶。 几日后,皇宫里果然不出意外流传出了件稀罕事儿。 传言温太后操劳过度,人不到更年期,却已经谢顶。 纵使是太医院,都无法医治温太后毛折,引得温太后庞然大怒,直把太医拖出去祭天。 这下无人不知温太后十分顾惜自己头发了,这一毛折,使她情绪郁结,整日都郁郁寡欢,一时之间还失去了垂帘听政的心思。 国不可一日无君,先前小皇帝不管事算了,可好歹还有着温太后把守,如今连温太后都身体抱病了,官员们都不禁操碎了心。 防脱发迫在眉睫,当务之急是治疗好温太后的脱发之症。 只有治疗好脱发,温太后才会重新振作起来辅助小皇帝! 官员们正为太后头发劳神费力,而席淮却无所事事,在寝宫里切着水果,凿着冰块,制作着沙冰。 见聊天群里正在火热聊天,席淮还很贴心将制作好的水果沙冰,分给了仙侠文男配与宫斗文女配。 仙侠文男配:“谢谢兄弟,苟富贵勿相忘。” 末日文男主:“等等,我们是不是被忘了?” 宫斗文女配:“想吃?先叫声姐姐来听听?” 宅斗文男配:“宫斗文女配,你不要过分。” 宅斗文男配暗生闷气,席淮强忍着笑意将早已制作好的水果沙冰,通过发红包的方式发给了他们,“别气,我早已为你们准备好了,我今天可是出了口恶气,需要好好庆祝下。” 末世文男主来了兴致,“发生了什么吗?” 席淮忍不住幸灾乐祸,“我先前不是说过,我拿的是炮灰小皇帝的剧本吗?这个小皇帝是个傀儡,真正掌握实权的是太后与摄政王,前几日太后想让我充盈后宫,想要往我这里塞眼线,我拒绝不了,又实在是气不过,于是用上了宫斗文女配送的秃头警告的技能,让太后遭遇到了秃头打击,这些天太后情绪郁结,都没时间来找我麻烦了。” 宫斗文女配很是欣赏他的果断,“不愧是我们宫廷组的。” 席淮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谢谢,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斗文女配:“你最近有什么新的发现?” 席淮:“我发现小皇帝的贵妃有些问题。” 末日文男主来了兴致问:“有什么问题?” “贵妃是被小皇帝强行掳到后宫里来的,照常理而言,贵妃应该很讨厌小皇帝才对,可贵妃对小皇帝的态度很是奇怪。” 宫斗文女配:“有多奇怪?” “装作很喜欢我的样子,还愿意让我招收后宫。” 仙侠文男配:“……你小子,你是来炫耀的吧?” 席淮无力道:“没有,我是在猜测贵妃的目的。” 宅斗文男配:“离谱,你连贵妃目的都不知道?” 席淮尴尬了,“这不是还没来得及看完原著吗?” 宫斗文女配:“我记得你说过,男主会抢你老婆,而贵妃是你老婆,这是不是说明贵妃是女主?” 他想说的正是这个! 李婉果真是原著里的女主,为了活着,才委曲求全假装喜欢昏君小皇帝的吧。 毕竟小皇帝除了颜值高外,好像没有别的什么优点了。 只是被绿有点惨。 连末日文男主都觉得他实惨,见他刚入群,还是穿书新人,还给他发了红包。 末日文男主:“权谋文炮灰实惨,我有预感你接下来会很倒霉,红包你拿着。” 宅斗文男配:“难道贵妃不能被小皇帝强取豪夺,从而情不自禁喜欢上了小皇帝吗?” 宫斗文女配:“宅斗文男配没少阅读霸总文学吧,这边建议你还是多听罗老师普法。” 仙侠文男配:“强取豪夺容易患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注意强取豪夺是不可取的行为。” 宅斗文男配:“我没有惹你们任何人。” 席淮听闻后,觉得很有道理,只是他清楚李婉明显没有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这意味着,李婉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这点已经在他这里已经坐实了。 席淮心说他屮艸芔茻太难了,身边都是王者段位,高手云集,为了生存,他点开了末日文男主的红包,里面是“防护甲”隐身盔甲,类似于三级甲可以起到防御作用,他当机立断给穿戴上了。 不想他刚穿戴不久,还在群里感激末日文男主的慷慨解囊,还有其他群友提供的神奇思路时,门外忽然传来了稀稀疏疏的喧哗音。 “秦将军!不可以!陛下还没起。” “还请德公公通报,秦明镜求见。” 席淮心里咯噔一声,秦明镜来了。 这名字他太熟了,这不是先前在奏折里痛斥小皇帝的人吗? 原著里秦明镜是开国功臣秦将军嫡长孙,幼时曾是小皇帝的伴读,因为有幸被小皇帝救过一命,而同小皇帝定下了贤君忠臣的约定。 为了保护小皇帝,他弃文从武,从一介兵卒爬到了大将军的位置,可谓是经历重重困境,付出千百倍的努力,只为圆满儿时的心愿。 只可惜小皇帝只当作是儿时的戏言,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在昏君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而如今秦明镜已经荣耀归来! 席淮:“……” 席淮吃枣药丸! 席淮穿的可是昏君小皇帝,秦明镜这会儿过来,肯定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麒麟臂,想要来教训他愧对于当初的诺言的。 他平日里最不擅长与正儿八经的人打交道了,这会让他想到曾经被老师支配的恐惧,恨不得像只土拨鼠钻到洞里去。 但秦明镜已经走了进来。 “陛下为何接连几日都不来上早朝?太后虽身体抱病,可陛下还在,陛下是大庆皇帝,难道只想要畏缩不前,随由着朝廷着忠臣让摄政王摆布?”气度不凡的少年,声音沉稳而严厉问道。 他的声音如同金玉碰撞,珠圆玉韵,浑身上下并没有武将的粗犷气质,而是肌肤白皙,好似天生晒不黑一样,长相秀气,却毫不显女气,虽穿着寻常官服,可仍显身材挺拔,突显着英气。 他正气浩然看着他,眼里全是对他的失望。 第4章 不是……大哥,这早朝是他想上便上的吗? 他被幽禁在寝宫里,温太后上他才可以上!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德公公已经面色苍白跪在了地上,“陛下,老奴没能阻止秦将军进见。” 席淮忍不住戏精上身,装作生气的样子,狂吼道:“出去领罚!人都拦不住!朕要你有何用?” 德公公面色惨白,惊魂未定离开了。 徒留下了秦明镜,微微蹙起了眉头。 “陛下可知北方的村庄遭遇到了旱灾,早稻颗粒无收,可陛下既是建立酒池肉林,又是铺张浪费……” 席淮趁着他叨叨逼逼时,将水果沙冰塞入了他的口中,迅速的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味道如何?” 正含着汤匙的秦明镜,下意识应道:“……尚可。” 秦明镜很快回过神来,席淮已经将水果沙冰赐给了他,“秦将军平复北域有功,这沙冰是给你的奖励,只是没有朕的允许,你不能再擅闯养心殿了,你要明白……” 席淮顿了顿,忽然背身而立,语气里充满逼格,肃穆道:“朕才是这宫中的主人。” 他再怎么昏庸无用碌碌无为,他都是大庆国的皇帝,而臣子只是臣子,君臣有别。 而他无意间散发出来的威严,令秦明镜怔了怔,良久才仿佛重新审视了遍他似的,诚恳跪了下来,“臣以下犯上,僭越了忠臣本分,还请陛下降臣的罪。” “朕才不要。”席淮望着手里沾满秦明镜口水的汤匙,嫌弃一扔,咸鱼躺在了太师椅上,懒散用手指剥着荔枝壳,“你让朕降朕便降,朕岂不是很没面子?” 话虽如此,可有谁敢降秦明镜的罪,他是皇帝党一员,自始至终都是帮小皇帝的。 席淮自然不想断掉他秦明镜,只要有他存在,男主多少会在谋朝篡位时有些顾忌。 秦明镜不知道席淮心情起伏,只知道贯来昏庸无用的小皇帝似乎发生了某些变化。 他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变了,只觉得面前面容稚嫩的少年,手指异样纤长而好看。 少年只不过是在剥着荔枝,果汁顺着他饱满圆润的指尖,流入了细小的手腕,秦明镜便喉结滚动,收敛下了睫毛,遮挡住了眼睛里晦暗不明的光芒。 他浑身滚烫,燥热不已,心脏犹如小鹿,怦怦直跳,他无法控制自己不看那只如玉笋的手指,想要转移注意力提及朝政之事时,只见箭矢飞跃而过。 顷刻间,随着箭矢划过,门外传来德公公惊慌失措的声音,“护驾!有刺客对陛下不利!” 第4章 席淮顿时觉得…… 席淮顿时觉得周遭充满着危机。 原文里小皇帝是没有实权的傀儡皇帝,兵权两分,其一是由摄政王萧沅把持。 而原本直辖属于帝王的禁卫军,因小皇帝脑子不清醒,而被摄政王萧沅夺去。 前几日萧沅还用温玉林身体抱恙,有人危害为由,安排禁卫军到慈宁宫巡逻。 如今养心殿留下来的禁卫兵没有几个。 因此秦明镜擅闯养心殿,除德公公与内侍外,没有禁卫兵阻拦。 倘若宫中真有人想要对小皇帝不利,那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席淮不觉得摄政王萧沅会在这时动兵,在宫中引起腥风血雨。 太后温玉林更没有这个可能,因为他们表面上同为皇帝党,暂未到撕破脸皮的地步。 更不用说首辅男主上任不久,目前还没有篡位的实力,他正在养兵蓄锐,重振朝纲。 席淮猜不出究竟是谁想要对他不利,因为皇宫中想要小皇帝狗带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思忖间,窗外的箭矢已经戛然停止,黑衣人忽然翻过窗户,猛然一剑朝他刺了过来。 他还来不及动弹,秦明镜已经伸出手来,将他搂入了怀中,拿出汤匙帮他挡了一剑。 秦明镜:“陛下,请您不要乱动。” 席淮:“……” ……不是,那什么,大哥,你这太虎了。 汤匙挡剑与用平底锅挡子弹有什么区别? 但秦明镜没带剑,他虽身手了得,可是手持汤匙还是落了下风。 席淮只见刀光剑影中,黑白两衣交替,汤匙与剑发出了撞击的声音,黑衣人持剑刺向秦明镜的胸膛。 正在电光火石间,席淮整个人已经下意识扑向了秦明镜,用宽敞的胸膛替秦明镜挡下了黑人的一剑。 那一刻,他脑子里没有多余的念头,只有不管怎么样,都不可以让秦明镜被神秘黑衣人刺死的想法。 秦明镜是他的剑,是他唯一的利器。 如果秦明镜死了,那么他恐怕孤立无援活不下去了。 强大的求生欲让他清楚意识到穿着防护甲不会死,他才会毫不犹豫站出身来,挡在了秦明镜的面前。 于是利剑毫不留情刺向他胸膛。 结果利剑反弹刺伤黑衣人手指。 黑衣人:“……” 席淮看见了黑衣人眼里的震惊,看向他的眼神复杂,直到禁卫兵前来,黑衣人才回神翻窗而逃。 他浑身冒冷汗,捂住了胸口,跌倒在地,因为首次遇见了如此刺激的事情,而迟迟缓不过神来。 秦明镜大吃一惊,为什么,他从未有想过荒淫无道的小皇帝为自己挡剑,一时间神情有些恍惚。 他忽然想到很久以前,面颊有些婴儿肥的男孩,高高在上朝他说:“秦明镜,你要成为朕的剑。” 那时刚入初春,老家的祖母生辰宴,桃花盛开,他爬上桃树,却双脚踩空,有只小手拉住了他。 那是个有着瓷白肌肤,朱唇皓齿,粉妆玉琢的男孩,约莫只有六岁左右的年纪,生得金贵漂亮。 不过是穿着刺绣华丽的衣裳,表情冷然站在桃树上,映衬着娇艳的桃花,宛若在春日盛开的桃花神灵,浑身散发着格格不入的气质。 直到不久后,他才知道那天拉住他,与他玩扮家家酒,让他定下成为忠臣约定的男孩,不是父亲同僚的孩子,而是大庆唯一的太子。 自那天起,他便将太子的模样,记挂在了心上,从心里发誓要追随太子,成为忠臣。 即便是后来太子登基,性情大变,成了个荒淫无道的皇帝,但他从没有想要放弃他。 秦明镜恍然失神,不知怎么的,只觉得面前的少年,与记忆中的男孩重重相叠起来。 他望着怀里面色惨白的席淮,喉咙有些干涩询问了声,“陛下,您为何要替臣挡剑?” “放……” “放?” “放开朕的肩胛骨!”席淮咬牙切齿道,防护甲钛合金摞到他了! 秦明镜:“……” 德公公见状,登时面无血色朝着内侍大喊,“传太医!传太医!” 德公公跪坐在地上,声音颤抖,泪流满面,“陛下,您还好吗?” “朕、朕感觉不太好。”他感觉防护甲要被剑刺断了,摞得慌。 “太医!太医怎么没有来?!这帮庸医是不想要命了吗?!”德公公焦急道,他表情满是担心,最终竟决定亲自去请太医前来,离开前还轻声安抚了句,“还请陛下先躺在床榻上休憩,老奴马上回来。” 席淮有防护甲在身,并没有遭遇皮肉之苦,不过在德公公离开后,还是假装虚弱躺在秦明镜怀里,眼尾通红,眼角蓄着生理泪水,咬紧牙关拽着秦明镜的袖子,声若蚊蝇,“秦明镜,你要成为朕的剑!” 朕没想到昏君是高危职业! 朕在那一刻真的害怕极了! 朕在这深宫之中的生命安全只能靠你了! “朕需要你。”席淮现在身体颤抖到不行,连戏都懒得演了,他没有想到小皇帝在被男主凌迟致死前,还会有生命危险,明明原著没有刺杀这一趴的。 他死死拽住秦明镜的衣袖,正如拽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似的,指尖苍白而无力,身体娇弱而易推倒,蜷在秦明镜怀里说:“朕在这宫里,唯有你可信。” 而那样与往日判若两人,意有所指的言论,让秦明镜身体微微一震,露出了一副猜测到了什么隐秘的事情的表情,神情有些怔然,眼睛直勾勾看着他。 那双如黑玉的眼睛里,翻滚出了席淮看不懂的情绪,他怔了怔,片刻间,才终于听到了那道如陈年老酿的红酒一样,沉郁而沙哑的声音,“……好的。” 席淮不知道秦明镜究竟脑补了什么东西,只知道秦明镜在他语言的诱导下,相信了他的身不由己。 他松了口气,神态像是只被吓坏了的小奶猫,蜷缩在秦明镜怀里,任由着秦明镜将他抱回床榻上。 等德公公随着内侍带着太医赶来时,席淮已经在床上休憩了。 太医院首席医官慌忙为席淮检查身体,都检查不出所以然来。 太医自然不知道防护甲,只道皇帝遭到惊吓,需服用安神药。 “陛下乃真龙护体,身强体壮无外伤,实属于我大庆之幸事。” 第5章 秦明镜皱了皱眉,“我亲眼见刺客利剑刺到陛下,竟无外伤?” 太医胡扯道:“兴许是有衣物作为阻挡,剑才没有刺中陛下?” 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的席淮,知道隐身防护甲不能深究,他立即戏精附体,十分不耐烦将床上的枕头砸了过去,“吵吵嚷嚷的!没看见朕的身体抱恙吗?还不快滚出去!” 他都快要被防护甲给摞出血印来了,他们要是再不出去,他真的要上天了,故而他开始佯装盛怒疯狂砸着东西,“还敢在朕的寝宫里大吵大闹!是存心想让朕死是不是!” 小皇帝一生气,周遭害都怕遭殃,他们都仓皇失措离开了寝宫。 只留下秦明镜纹丝不动站在那儿,面容上露出了看不懂的表情。 席淮见秦明镜岿然不动,正欲开口,面若冠玉的少年屈膝跪下。 “陛下。”少年抿了抿唇,抬起眼睫,如野兽的眼睛看向了他。 席淮不免犯起怵来,越看少年越是像极了催促上交作业的老师。 少年却只是正气凛然垂首叩拜,正直许诺,“臣会找出刺客的。” 可刺客是谁席淮现在还没有头绪呢,毕竟是原文里没有出现过的刺客,如同大海捞针,他不觉得刚正不阿的秦明镜能够找出来刺客。 于是席淮不太放在心上,十分敷衍颔了颔首。 秦明镜却仿佛得到了极大的认可,那张不苟言笑的面上,勾起了满足笑容,转身离开了寝宫。 直到寝宫里无人,席淮才卸下防护甲,他松了口气,瘫倒在了床榻上,用意念打开了聊天群。 群里头正在讨论着他们曾经被人暗杀的事情,席淮想到了刚才的刺杀,终于忍不住过来树洞。 宅斗文男配听完前因后果,同情回复,“叔刚穿书那会儿,曾与你一样命弦一线,原本温润儒雅的嫡兄,科考时,污蔑叔作弊,害叔险些被枉死,由此可见,人心难测。” 原来群里的人都有过类似的经历,席淮说不上来此时的心情,他没有别的愿望,他只想要咸鱼苟到结局,再假死脱身,找个类似桃花源记的村子,过上闲云野鹤的日子。 可现在有刺客想要刺杀他,他甚至不知道刺客是谁…… 仙侠文男配为他提供了新思路,“你要是想要找到刺客,不如使用我赠予给你的仙男入梦的技能。” 席淮:“?” 仙侠文男配:“我赠的红包,可以让你进入别人梦中,查看周遭之人的梦境,从中寻找蛛丝马迹。” 席淮悟了,古今往来有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说法,对于刺客而言,今夜注定是个夜寐难眠之夜。 为了完成自己的咸鱼大业,曾经用过红包的席淮,在陷入沉睡前,得心应手使用了仙男入梦技能。 第5章 仙男入梦技能…… 仙男入梦技能无法控制,席淮首个自动连接入梦的人是温玉林。 他虽觉温玉林嫌疑很小,但仍是忍不住入梦窥探温玉林的秘密。 结果他刚一入梦,便看见在寝宫里,正坐着个面容秀雅的男人。 男人已经不再年轻,却风韵犹存,他五官精致,肌肤白皙,漂亮得如壁画仕女,只是不知原因,浑身散发着雍容华贵的女气。 更值得深思的是,他没有头发! 他秃顶了! 他正坐在铜镜前,默默落着眼泪,并且握紧了双拳,咬牙切齿念着席淮的名字。 “席淮!” 你好,你谁? 席淮的出现,让陌生男人一颤,他怒视着他,表情愤怒砸碎铜镜,“席淮!你有胆出现在我梦中?” 原来你还知道这是梦? 女官端着碗汤药走了过来说:“太后娘娘,太医说您忧心过度,只要喝下汤药,您头发便会恢复。” 太后? 太后日日夜夜思考的,是如何成为男人? 席淮不可置信看着面前风姿绰约的男人。 男人表情愤恨接过了女官手中的汤药,斩钉截铁喝了下去,下一刻,他的头发像是豌豆公主里的豌豆一样迅速生长。 他满意注视着碎掉的铜镜,抚摸着自己的发丝,良久才拿起了粉扑,开始化妆。 倏然间那张原本具有着男性特征的面容,竟真的被化成了具有女性特征的面容。 画面忽转,一身龙袍的温玉林,坐在龙椅上,得意朝着被扣押住的席淮道:“席淮,别怪哀家,这天下合该让位了。” 席淮:“……” 席淮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原来温玉林心心念念的不是头发,便是皇位,相当合理。 他颔首低眉附和,“不怪不怪,这天下是你的。” 温玉琳一怔,奇怪看了他一眼,“你真这样想?” “为什么不呢?皇位从来都是能者上庸者下的。” 席淮说得深明大义,温玉林都因他的话怔忡了。 而事实上,温玉林的梦境他没眼再看,说完,匆忙离开太后梦境,转身连接到秦明镜梦里。 只见偌大的桃花树下,清风霁月的少年郎,正无奈仰望着桃花树上,朝着他扔桃子的小孩…… 等等,他怎么成扔桃子的小孩了? 他无法控制自己朝秦明镜扔桃子,而秦明镜视而不见拔出了剑,认真对他说道:“陛下请看剑。” 年幼的秦明镜,已经能够举得起剑,舞得起剑,他身形瘦小,明明文弱之貌,但背脊挺得笔直。 一套舞剑行云流水,相比同龄孩童,秦明镜更突显特别,席淮看得津津有味,只差没吃爆米花。 但梦里的自己被吓傻了。 他情不自禁流下了眼泪,哭哭啼啼朝秦明镜扔桃子,让他滚蛋。 秦明镜却仍然还是一副毫不在意,鞠躬卑微,忠贤良臣的模样。 原来秦明镜的执念居然是成为小皇帝的狗……不对,忠贤良臣? 这才是秦明镜隐藏在心里的秘密? 席淮看不下去了,他再次断开频道,这次来到了李婉的梦境里。 李婉寝宫里,当夜值班的宫女们正站在屋外,窃窃私语开小差,“听闻贵妃娘娘沐浴从不让人近身,不知是不是有着什么秘密?” “噤声,贵妃娘娘岂是我们这些下人能够随便议论的。” 宫女满不在意道:“姐姐别担心,贵妃娘娘听不见的。” 宫女极其大胆继续耳语,“听闻娘娘在进宫前,曾与人私定终身,是陛下强取豪夺,将娘娘捋回宫中,娘娘表面顺从,实则心有所属,因思念成疾,故只能在沐浴时悄悄私会。” 本便在屋内的席淮一听,言传意会,走向了卧房。 不想果真只见有个少年,正站在木桶中沐浴更衣。 “谁?!” 听闻动静,少年立即转身,看见站在门口的席淮。 席淮这才看清少年相貌,他长得很好看,但更重要的是,他腰腹上有着清晰的人鱼线,还有八块腹肌! 只是他的手指破了皮,正在流血,嫣红的血液顺流而下,不但不显得可怖,反倒是显得有些涩气勾人。 席淮望了望自己的身材,细狗如他,他狠狠嫉妒了! 转念想宫女的言论,面前的少年该不会是李婉姘头? 不是,等等,李婉不是女主吗?怎么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 席淮摸了摸头顶不存在的绿帽,只感觉浑身上下都是绿的。 “是你?狗皇帝!”而绿他的少年,当机立断拔剑朝他刺来。 暴躁老哥太可怕,席淮吓得不轻,慌忙断开梦境,下一个! 岂料席淮这次直接从天而降,他掉入了温泉里。 席淮被呛得满口是水,他在混乱中探出头来,继而有道低沉润耳的声音响起,“陛下?” 抬眸一看,席淮又双叒叕惊呆了,青年的身体,在温泉浸湿的轻薄衣衫下,一览无遗。 他优美的肌肉线条如山脊延伸锁骨,莹莹水珠划过了胸肌,在胸口打个旋,落在深处。 可他并无察觉,只勾起那双桃花眼,毫不顾忌自己正在沐浴,颇显风流挑唇,看着他。 席淮浑身一颤,你们怎么都喜欢在梦里洗澡,你们是被克扣俸禄了,还是不准洗澡了! 面前的人,正是与温玉林掌控朝中局势的另个反派,摄政王萧沅。 萧沅曾是先皇结拜兄弟,扶持先皇上位,很是夺得先皇恩宠。 而事实上,萧沅表面忠于先皇,其实没有人知道萧沅的野心。 妄图将先皇拉下位,自己坐上那最尊贵的位置。 穿书而来的席淮,却对于萧沅的想法一清二楚。 他此时慌得一批,萧沅难道是想杀死他的刺客? 而容貌端正的青年,慢条斯理从温泉里走上来,挑起他头发,喃喃自语,“这是梦。” 席淮惊讶住了,“这你都知道?” 青年没有吭声,而是掐住了他腰肢,“既然是梦,那么我可以对陛下为所欲为了吧?” 第6章 席淮:“?” 席淮没来得及反应,青年将他抱入怀里,桎梏着他,将头埋在他颈侧,深深吸了口气。 他甚至还可以清楚感觉得到对方的体温,那样灼热的温度,简直像想要把他烫伤一样。 席淮僵住了,他是要作甚? 他这样是不是想要勒死他? 席淮咬了咬牙,好歹毒的反派,刺客果真是他派来的吧? 席淮推开了他,恶狠狠瞪了他一眼道:“谁允许你靠近朕的!你虽是摄政王,但君臣有别,还不赶快给朕松开!” “再……” 青年只是痴痴看着他,白皙的皮肤上,冒出了病态的红晕,“再多骂骂臣,将臣踩在脚底,肆意践踏臣的尊严。” 说着,外表看起来还算正常的青年,竟跪了下来,卑微匍匐在他脚下,趁他不备捧住他足,痴迷贴着他的脚踝。 席淮:“……” 席淮害怕极了,他本能伸腿,踢开了脚下的青年。 结果青年仿佛打开了开关,像小狗舔舐着他脚趾。 变态! 这本文里怎么变态横行? 席淮吓得不轻,不得不断开了仙男入梦的技能。 翌日,他黑眼圈明显,一副没清醒的模样上朝。 可他早朝上得心不在焉,用意念打开了聊天群。 群里正火热聊天,眨眼间,消息已经九十九条。 【科举文男主加入穿书者聊天群。】 原来是来了新人,难怪聊得火热。 见他上线,才纷纷问他情况如何。 席淮此时又累又困,思维涣散回复道:“情况不妙,皇宫里都是高手云集,我有可能苟不到最后。” 宫斗文女配恨铁不成钢,疯狂批评他,“少给我们宫廷组丢人现眼,多大点事。” 仙侠文男配:“别要死不活的模样,我先前赠的仙男入梦如何,找到真凶没有。” 席淮闻言,更萎靡不振了,“没有,不过我发现自己被一个陌生美男子给绿了。” 宫斗文女配哑了火,干巴巴回道:“别难过,你早知原著剧情,区区被绿而已。” 席淮并不难过,他只是被变态摄政王吓到了,他解释了下梦境,显得更可怜了。 科举文男主虽是新人,可很快融入了群里,“兄台别难过,我赠个“凿壁偷光”的红包吧。” 席淮:“有什么用?” 科举文男主:“此技能可方便兄台考科举。” 席淮:“我已经是公务员了,还需要考吗?” 宅斗文男配连忙道:“叔觉得,叔更需要。” 其他群友尴尬朝着席淮表示有需要可以帮忙,而现实里太后与摄政王两党相争,大臣夹缝求生。 “还请陛下为臣定夺。”太后党与摄政王党撕逼不成,都气势汹汹将战火蔓延到打盹的席淮身上。 席淮脑子有些发懵,根本不知道他们在撕什么逼,他疲惫睨了那名官员一眼,“明日可是沐休?” 官员茫然眨眼,不知道席淮在问什么,“后日才是。” 那今日是周四了。 席淮原本蔫巴巴的脑子,都精神了不少。 有需要他们可以帮忙? 当然有。 席淮擦了擦唇角流下来的泪水,悲伤在聊天群里扣字,“吾往疯四久矣,可否速五十于微信?” 第6章 宫斗文女配:…… 宫斗文女配:“……” 仙侠文男配:“……” 宅斗文男配:“……” 末日文男主:“……” 科举文男主:“……” 聊天群里意识到了席淮的精神状态不对劲,没有人理会他发疯,末日文男主甚至直接给他来了一套禁言套餐,让他失去了乐子。 好难过,刺杀自己的凶手没找到便算了,进群没几天,现在已经不是他们的新尖宠了。 席淮无精打采,殿内忠臣怒其不争,“还请陛下定夺,北方赈灾之事,现已有了许多灾民,民饥殍不可胜,救灾之事刻不容缓。” 温玉林历声道:“北域刚夺下来不久,唯恐灾民里还蛰伏着乱臣贼子,只怕人心不齐,养出心腹大患,你们如此心急又是何意?” 席淮:“?” 席淮惊了,不可思议,一夜之间温玉林的头发长了出来,不愧是你,权谋文反派。 “你!”温玉林令皇帝党怒不可遏,只是在念及温玉林是女子,将怒气咽下腹中。 秦明镜忽然站出身来,刚正不阿道:“北域并无外敌,只有灾民,北域既已归顺,灾民亦是大庆子民。” 席淮眼皮跳动,看见秦明镜便如看见梦境里不断练剑的少年,头皮不由有些发麻,生怕他再让他看剑。 而两党相形见绌,面色铁青,直到变态的声音响起,“既然现在辩不出法子,不若我们等到来日再议?” 席淮才将目光看向了说话的青年。 那是萧沅。 萧沅倒是与梦里毫无二致,相貌俊朗,明明穿着寻常官服,但松松垮垮,总是用轻佻的眼神看着他,颇显得有些风流。 撞见他的目光,萧沅意味深长朝着他笑了笑道:“这样一来,陛下可节省开支,等建造完酒池肉林,再定夺赈灾之事。” 简直像是讨好他一样。 席淮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梦里几人齐聚一堂,这什么修罗场? 他听出了大概,深感荒谬至极,大庆生死竟掌握在这些人手里。 他们根本不将灾情放在心上,为了争权,毫不顾忌灾民的生死。 但那又怎样,他是傀儡小皇帝,自身难保,无法拯救大庆子民。 直到一声轻笑,忽然突兀在殿内响起。 席淮才彻底从荒谬的论事中,清醒了。 衣着官服的男人,见众人目光看向自己,笑容收敛几分,“臣好像听到了个笑话,舟水之喻,摄政王竟不知其中道理。” 男人不过弱冠之龄,但容貌生的精致,气质十分文雅,男生女相,显得有几分文弱。 然而他外表温润儒雅,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模样,但如玉石一样的眼中,却全是冷漠。 在席淮看来时,又依旧眼含笑意,温声细语道:“陛下忧国奉公,陛下才是大庆国主,臣觉得赈灾应由陛下定夺才是。” 言下之意,你们都得听皇帝的。 他便是原著里的男主,盛明月。 原文前朝旧臣盛家独子,因为被先皇灭族,自此记恨了皇室席氏一族。 为了复仇,他隐姓埋名,一步步成为首辅,可谓是复仇流的领军人物。 盛明月的确懂得捉住人心,奉承将他捧到云端,若是小皇帝,恐怕早已经飘然。 但席淮很清楚盛明月的打算,他不过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达成赈灾的目的。 席淮毫不介意,他心知小皇帝是个头脑空空的昏君,盛明月的策略正中他下怀。 他装作十分受用的样子,得意忘形扬起了下巴,“首辅说得是,朕是大庆皇帝,忧国忧民,励精图治,朕怎愿看见灾民们遇难?” “陛下!”温玉林眉头紧蹙,站起身来,不悦瞪视着他说道:“陛下尚且年轻,不懂这其中水深,切莫要轻易听信了首辅的话。” “住口!”席淮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他起身扬声怒道:“朕宵旰忧勤,早朝晏罢,兴邦立事,为大庆子民劳心劳力,怎能不懂?” “朕很懂!”说着,他故作高深莫测拂了拂衣袖,逼王之气直逼殿内大臣,令大臣心惊胆颤,“朕乃大庆国主,一言可定天下。” “此事便由首辅处理,秦将军一同前去,赈灾救民,安抚民心,为朕夙夜匪懈传舍。” 温玉林:“……” 宵旰忧勤,早朝晏罢,夙夜匪懈……你好,你在说谁? 连大臣们的表情都狰狞,看向席淮的眼神都一言难尽。 “陛下,首辅毕竟是朝中重臣,怎可以随意离京赈灾。” “那又如何,盛明月都没有说什么,你们嚷嚷着什么?” “陛下!” 席淮不悦拂袖离开,离开前留下句,“不论如何,朕是皇帝,朕说得算!” 可其实席淮心里害臊得要死,脚抠堡了,只有这样,他才能解救灾情。 原文里正是小皇帝为了征兵价税,拒绝这次赈灾,才间接导致死亡。 他还不想狗带,更不想看见灾情,只好顺着盛明月的言论同意下来。 这样不仅解救灾情,而且把男主送出宫,短期内不会被男主杀死了。 只是即便是退朝后,他的耳根仍是羞耻得一片粉红。 唯有德公公说:“陛下仁善,为了灾情,放弃梦想。” 席淮:“?” 德公公不是在阴阳怪气吗? 德公公还真只是觉得陛下先前虽行事荒唐,可如今公私分明,纳谏忠臣良言,只怕温太后为难。 温玉林并没有为难,他只是派小太监传唤了席淮。 第7章 席淮很快冷静下来,他肩负重任来到了慈宁宫里。 “母后太过分了!”他先发制人,指槐骂桑,“你怎能拂朕颜面,害得朕不得不应下首辅请求!” 温玉林审视着他,见他表情愤怒,不像是在说谎,才抿茶说:“哀家以为,你不打算征兵加税。” 席淮懊悔道:“朕怎愿放弃酒池肉林,若不是首辅巧舌如簧,让朕一时昏头,朕又怎么会应下!” “倒是哀家错怪你了。” “母后明白便好,朕不与母后计较,只是选秀之事,还请母后明年提上日程才行。” 席淮装作色欲熏心嘀咕了句,“既然没有了酒池肉林,那么还得从别处弥补才是。” 温玉林:“……” 温玉林原本一贯不喜蠢东西,谁知昨夜梦见了小皇帝,认可他的夙愿。 明明不论是谁,连温氏族人,都从未正眼看待他价值,却只有小皇帝。 只有梦里的小皇帝认可了他,连带着面前的小皇帝,都觉得顺眼不少。 温玉林甚至不想与他的愚蠢计较,嗤笑道:“陛下先前拒绝哀家,如今倒是让哀家提上日程了。” 少年噎住,他看起来有些生气,却不知怎么反驳,白玉一样的面容,都因气恼染上了艳丽绯色。 他不甘心拽着他的宽袖,恳求道:“母后,你便帮帮朕吧。” 如撒娇的狸猫,伸出爪子,在他心尖挠了挠,心尖痒痒的。 温玉林心生怜爱,想要抚摸少年的头,但当看见少年疑惑的表情,他如梦初醒,荒谬席卷而来。 他疲惫摆了摆手,“罢了,哀家答应便是,陛下可以走了。” 少年像是觉得自己被愚弄了,顿时面色铁青离开了慈宁宫。 直到完全看不见少年的身影,温玉林才看向了自己的衣袖。 他表情复杂,褪下了外杉,将外衫扔进了火盆里,“荒唐!” 席淮对此毫不知情,心道温玉林果真是试探他的。 他初露锋芒,唯恐引起端倪。 这座皇宫的人,都讳莫如深,一点儿都不好糊弄。 席淮冷汗连连,仿佛深陷泥潭,越挣扎陷入越深。 他跨上龙辇,打算打道回府,不想被人拦了下来。 “阿淮。” 萧沅笑盈盈出现在他眼前,亲密叫了声他的名字。 席淮身体一颤,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冒了出来。 年幼的小皇帝,扬起脖颈,纡尊降贵与摄政王说: “我不许你叫我殿下,我允许你叫我的乳名阿淮。” 怪不得敢这样叫了,原来是年幼的小皇帝允许的。 席淮唇角抽搐了下,这才淡定转身看了萧沅一眼。 此时萧沅的官服未脱,发鬓松散,颇显有些散漫。 他的确漫不经心,见他不悦,才改口道:“陛下。” 萧沅眉眼上挑,看向他的眼里是隐藏不住的灼热。 他毫不忌惮露出了宛若饥肠辘辘的野兽,想要将他生吞的眼神。 被那样露骨的目光看着,席淮汗毛竖起,警铃大作道:“何事?” 萧沅看着他,面颊上还莫名染上了薄红,“陛下何必委屈自己。” 席淮:“?” “不过是灾情,陛下为何放弃建造酒池肉林,臣看着很是心疼。” 他在说笑吗? 他怎么比小皇帝还像昏君? 席淮人都傻了,可他还来不及反应,萧沅已经倾上前来说:“陛下,酒池肉林之事,臣愿替陛下分忧。” 两人的距离太近,他身体一僵,随即想起小皇帝不该怯弱,才假装饶有兴致道:“你说说,如何分忧?” 萧沅低沉轻笑了声,目光如炬盯着他说:“那自然是……” 顿了顿,萧沅凑过头,贴着他的耳侧道:“自荐枕席。” 第7章 席淮浑身冒起…… 席淮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他忘了反驳,忘了面前的人是反派。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直到萧沅指尖划过他的面孔,才恍然回神。 他微微抬眸,只见萧沅离自己更近了些,黑影完全覆盖了上来。 萧沅身量很高,约莫有八尺左右,小皇帝本身不矮,但站在萧沅身侧,自己简直像是被笼罩了一样。 席淮敏锐察觉到了面前的男人有些古怪,他头皮发麻,本能意识到了不妙,下意识挪动自己的身体。 殊不知在萧沅眼里,这副恰似如鹌鹑的模样,简直可爱得要命。 他的皮肤原本很白,面颊红起来时,便像是熟透的桃子,令人情不自禁想要俯身轻啃。 萧沅喉结滚动,蓦然想到了昨夜的梦里,他便是这样站在他的面前,任由着他摆布的。 少年脚背拱起,露出了饱满圆润的脚趾,踩在了汤池地面上,趾头因重力而泛着粉红。 梦里的自己,俯首称臣跪在少年的跟前,像只小狗一样,面露痴迷舔舐着少年的脚趾。 光是想到这里,他的身体一热,脑子里浮想翩翩,正欲俯身吻住桃子,右脸忽然一疼。 “放肆!” 少年帝王满脸惊恐,他睫如羽翼轻颤着,打在眼睑下,遮掩了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掩盖了他恐惧。 那副强装镇定自若的样子,好看得如云端之上的桃花神灵,引诱着蝶蛾,萧沅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 他捂住了被扇的面颊,神情恍惚看着少年帝王,连敬称都忘了,“阿淮若是生气,可以再打我几下。” 他言语孟浪,席淮浑身冒冷汗,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吓的。 家人们害怕,他怎么看起来一副打他仿佛是奖励他的模样? 他怎么回事?! 这是个变态吧,救救,谁把变态带走! 席淮颤声说:“朕、朕知你行事荒唐,却不想连君臣不分!” “你虽是摄政王,但你都只是朕的臣子,还不快给朕跪下!” “阿淮说得是。”结果萧沅不但没有悔改,而且眼里闪过了痴迷,呼吸都粗重了几分,不紧不慢跪了下来。 席淮:“……” 见萧沅表情坦荡,毫无羞耻,他反而害怕了起来。 但为了维持人设,他还是抬脚踩在了萧沅的头上。 他表情矜傲,语气轻慢,“谁允许你抬头看朕的。” 说着,他碾着萧沅的头,几乎将萧沅碾到尘埃里。 这是凌辱的践踏,带着恶意的声音,萧沅头被磕得血流不止。 “既是臣子,便要有臣子的样子,你不过是朕身边的一条狗。” “朕想让你怎样,你便得怎样,哪怕是朕想你死,你都得死。” 席淮将昏君表演得入木三分,彻底放开了自己的脾气,真情实感怒吼道:“今日你便跪在这里反省,没有朕的允许,你不许起来!” 气氛瞬间凝滞了下来。 周遭小太监吓得大气不喘,全都垂下眼帘,不敢看向暴怒的天子。 德公公早已习惯,心里感慨着,近日摄政王的脾气倒是好了不少。 若是放在平日,摄政王恐怕早日动怒,哪里能遭得住这样的凌辱。 谁想到了今日,摄政王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十分兴奋发出喘息声。 奇了怪了,果真是因为陛下是大庆天子,天子气度不凡吧。 思及时,德公公看向席淮的目光,都情不自禁带上了崇敬。 而事实上,席淮的脚在抖,他只知道原著里的小皇帝,儿时虽与摄政王交好,可长大后嫉妒摄政王出挑的能力,便时常折辱着摄政王,才使得摄政王痛恨小皇帝,成为了奸臣。 席淮本以为他会生气,会因为他的折辱,而感到些许愤怒。 但他没有。 他只是面容上浮现出了酡红,猛然抬起头颅,根本不顾正在往下流的血液,朝着他裂开了个扭曲的笑容,“是臣越界了,陛下教训得是,陛下莫要生气,臣愿被踩到解气为止。” 话虽如此,萧沅却并没有任何反省意思,而是像是得到了奖励一样,目光病态看着他,从眼睛里透露出来的癫狂,几乎要将他灼伤。 席淮:“……” 有病吧你?! 变态! 疯子! 他没有见过这么疯的,好歹还在皇宫里,他怎敢如此放肆的。 席淮开始怀疑人生,他不欲争执,只怕面前的青年没事发疯。 于是他装作暴怒的模样,骂骂咧咧让太监抬起龙辇落荒而逃。 以至于根本不知背后那人,看他的眼神,宛若豺狼般,充满着寻常人不该有的占有欲。 他像是感觉不到痛意,擦拭着头上血迹,着迷将血液含在了唇里,“是阿淮的味道呢。” 席淮打了个寒颤。 一路上他魂不守舍,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表面上还要凹着昏君人设,与德公公周旋表演昏君,“摄政王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依朕看必须扣除他俸禄,给他长点教训。” 第8章 可能过去小皇帝没少说过摄政王的坏话,德公公像个知心好友附和道:“陛下说的是,听闻摄政王平日最喜喝花酒,为了与花魁一度春风,还一掷千金,是该扣俸禄的。” 什么? 席淮大惊,他怎么可以这样? 凭什么他喝花酒只要扣俸禄,而小皇帝是昏庸无能的昏君? 他嫉妒得咬碎后槽牙,暴言道:“混账!有等好事不带朕!” 德公公犹犹豫豫看了席淮一眼,“摄政王见的花魁,与寻常的花魁不同,是个小倌。” 席淮:“……” 萧沅该不会是个断袖吧? 不论是不是,席淮病了,他鼻涕流个不停,浑身无力,脑子晕沉。 偏偏他还有一堆奏折没有批,整个人都如霜打的茄子,蔫巴巴的。 直到打开了聊天群,见群里都在刷红包,心情才不禁缓和了不少。 只可惜他被禁言了,末日文男主还没有把他放出来,无法发红包。 不过他眼疾手快,用牡丹的速度抢了科举文男主的“悬梁刺股”,还有末日文男主“听朕一言”的技能与“大补丸”的奇怪药丸。 “悬梁刺股”从字面上理解,可以让他勤勉批阅奏折,他很满意,只是“听朕一言”与“大补丸”无法理解。 戳开听朕一言与大补丸,嘶……居然只能使用一次。 而大补丸则是强身健体,用于体质虚弱,提高精力。 后面字糊了,看不清楚,他刚好很虚,便吃了下去。 席淮不相信宫中之人,更不信太医,他们背后有人。 相比宫中的人,他更愿意相信聊天群里抢的大补丸。 太医说他寒气入体,只有他知道,他多半是被摄政王吓的。 他不但被摄政王吓,先前还要被刺客吓,主打个一惊一乍。 这个班实在不好上,难怪历史上很少有皇帝活过八十八的。 像他现在身体带病,还得抱恙批阅奏折,实在犯困,又不得不用上了悬梁刺股的技能。 为了不浪费自己的努力,他还派人叫上了盛明月,果真不久看见了盛明月震惊的表情。 不过是悬梁刺股罢了,他想要的正是盛明月惊讶。 他裹着被褥,虚弱看向盛明月,“咳……卿来了。” 男人身长玉立,端庄站在一端,眼神晦暗不明,见他看来,文弱的面容露出了儒雅笑容。 席淮最怕看见男主笑了,男主善于伪装,不仅装病,还喜假笑,他痰都吓得给咽了下去。 他平复着呼吸,面色苍白道:“朕深夜叫你来,你勿要介意。” 席淮故作柔弱,那样温软的模样,哪里还有白天昏君的样子。 可盛明月不吃这茬,他满不在意笑了笑,“陛下精力旺盛,深夜召臣,可见精神充沛。” 他笑不达眼底,语气阴沉,像是在指责他不应该打扰他睡觉。 席淮:“……” 席淮听出了他阴阳怪气,他平日里都是这样与小皇帝说话的? 小皇帝恐怕是个笨蛋吧,只当他是夸奖,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良久,只见盛明月像是忽然清醒过来似的,表情敛了敛,装作忠臣贤良的模样,恭顺道:“臣的意思是,陛下召臣,是臣之幸事,只是不知深夜召臣前来,是为了何事?” 席淮只好松开了悬在梁上的头发,正打算卖个可怜,颠覆人设,多苟活几年,不想咳出了滩血来。 这回盛明月是真的惊了,“陛下,快叫太医……” “朕、朕无事。” 席淮擦了擦血液,表面上端着痛苦不已的模样说:“别叫太医,朕服用了药物才如此,朕召你过来不是为别的,只是想要告诉你,温太后与摄政王……” 他们才是罪魁祸首,朕不过是傀儡皇帝,朕不是真正的昏君,你不要误会真的杀朕。 朕是个好人,这不,不仅安排你去赈灾,而且还把秦明镜给你支去了,你放过朕吧。 席淮还没说完,盛明月目光一暗,挣开手,像是明白了过来,“是温太后与摄政王。” 席淮脑子空白,下意识接了句,“是的。” 盛明月了然道:“他们给陛下下了药物。” 席淮:“???” 什么玩意儿??? 第8章 温太后与摄政…… 温太后与摄政王觊觎皇位已久,都想效仿当年太上皇开创大庆盛世,重回大庆繁荣。 如今大庆国国主小皇帝,不过是个被温太培养出来彻头彻尾的傀儡,迟早要让位的。 只是没有想到,温太后与摄政王等人居然如此没有耐性,按耐不住给小皇帝下了药。 这令盛明月时常挂在唇边的笑容都敛下。 “陛下,敢问是温太后还是摄政王给咳……” 盛明月欲言又止,随即故作生病咳嗽着。 席淮:“……” 你小子居然在真生病的人面前表演生病,你可真……还得是你,不愧是你,权谋文男主。 但他才没被下药,他只是服用了大补丸,风寒想要补补身体,不想补过了头,才会咳血。 谁知大补丸这样补,他可以苟活!他可以向天再借五百年! 正想到这里,他鼻头一热,鼻血都从他的鼻子里流了下来。 席淮麻木擦了擦鼻血道:“快要入秋了,卿可要注意身体,莫要像朕一样感染了风寒。” 言及此处,他一怔,灵光一闪,忽然想到改变现状的东西。 席淮垂下眉眼,浓密的睫毛在油灯下如蝶翼,轻轻颤动着。 “朕叫你来,只是想告诉你,此次赈灾委屈你了,你本是首辅,应留在京中把持朝政。” “但朕的可用之人屈指可数,而你是朝中重臣,你与秦明镜前往北域,更能稳住民心。” “朕是个无用的皇帝,为了活着,只能装作昏君,由着温太后与摄政王摆布,寒了忠臣的心。”席淮敛下眉眼,将忍辱负重小皇帝表演得淋漓尽致。 “但今日,他们为了夺权,居然对灾情都不管不顾!”忽然,他拔高了声音,十分气恼愤慨说道:“他们怎么能如此不顾天下苍生!不顾黎明百姓!” “朕虽无能,但朕现在仍为大庆天子,无法看见子民遭遇苦难。” 少年帝王那张病恹恹的面孔上,都因情绪失控,染上生动粉色。 那双如杏仁似的眼睛里,充满着愤怒,在昏暗的灯光下煜煜生辉,相比昏君的模样,此刻他才像是撕下了伪装,暴露了真正自己。 但盛明月提不起兴趣。 盛明月天生感情淡漠,对于不感兴趣的东西,都不会放在心上。 连他父母都曾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是什么恐怖的怪物。 即便是后来家族被灭,他的感情都毫无起伏,只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他表面贤明的父母,实际上算不上是什么好人,而是贪官。 他对席淮并无复仇之心,只是本能让他模仿喜怒哀乐,让他像是个正常人。 正例如他是首辅,应当治理国家,这关乎大庆国运,因此他才像是个贤臣。 可少年帝王对前朝旧事毫不知情,空有一腔热血,却因无权干涉无处安放。 他冷静审视着少年,不明白曾经碌碌无为的昏君,怎么忽然摇身一变明君。 即使如此,他仍如往日一样,装模作样笑了,“臣不明白,陛下是在说这不是你的错?” 席淮五官一僵,不可置否,他只是想要拉波男主的好感,他只是不想被男主凌迟致死。 他表情坚毅,逐步走向了盛明月,逐字逐句说了句,“盛明月,听朕一言,朕只是不想看见大庆基业毁于一旦,朕需要你,教朕,如何成为大庆皇帝。” 听朕一言,王者之令,天命所归,但凡听见的人,都将无法拒绝聆听天子之言,服从天子之命,这是他从聊天群抢来的技能。 盛明月果真身体震颤,表情僵硬,他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理智好像正在挣扎,最后只听见他声音干涩问了句,“为何是臣?” 为什么是自己? 他大可以在秦明镜的面前,暴露出真实一面,让其帮助自己。 席淮看出了盛明月的动摇,谎言又怎样,他不可以错失良机。 于是少年帝王停下了脚步,他直视着他,眸中燃烧起了火焰。 “因为朕需要你,盛明月,你凭一人之力成为大庆首辅,却从不同流合污,可见为人清廉,为民思忧,朕需要你成为朕的盾。” 火焰摇曳生姿,在昏暗的寝宫里,燃烧出了耀眼的色彩,耀眼到几乎要将人灼伤。 盛明月只觉得身体里,好似涌来了股热血,令他莫名生出了想要答应下来的想法。 他从未有这样的感觉,他感觉不到正常人拥有着的感情,成为首辅都是随波逐流。 可现在充沛的热血,蔓延他的全身,仿佛有什么在操纵他思维,妄图唤醒他感情。 第9章 荒谬的想法忽然戛然而止,盛明月怔了怔,看向少年的眼神,愈发愈显晦暗不明。 少年不再伪装成昏庸无道的昏君,而是虚弱无力转身,拿出了隐藏在暗处的行囊。 “此次赈灾,唯恐摄政王党与太后党从中作乱。 “朕知这对于你很委屈,但请你帮助朕这一次。” “这是朕为你准备的,虽杯水车薪,但能救急。” 他眼眶微红,声音坚定,“老师,朕唯你可信。” 盛明月浑身一颤。 一声老师,令他理智被吞噬,越烧越亮越烧越旺。 离开寝宫前,他脑子空白,喉结滚动,“……好。” 席淮圆满了,他像是泄气的皮球,跌在了龙椅上。 他臊得慌,谁知小皇帝私库这么少,真是败家子! 不过刚才言论有些耳熟,怎么感觉先前和谁说过? 算了,这不重要,只要能把男主调岗,怎样都好。 他像个移情别恋的渣男,很快抛弃了不重要杂念。 原著里小皇帝为了建造酒池肉林,拒绝赈灾,令忠臣寒心,纷纷投靠盛明月,才间接亡国。 深知剧情的席淮,为了再多苟活几年,拐弯抹角同意这次赈灾,改变了寒心忠臣的心结果。 如今盛明月不会想要杀死他了。 席淮阖上眼睛,至少现在不会。 因为盛明月不会再留在皇城了。 浓云遮蔽不见星辰,一场急雨席卷而下,在深夜浇盖皇城四周,潮湿笼罩了整座皇城。 龙榻上席淮病情加重了,明明服用了大补丸,身体却仍是虚弱得要命,咳嗽不休不止。 他高烧不退,没来得及上朝,终是引得德公公唤来张太医,把脉开了治疗风寒的药方。 席淮没有喝下,而是咳嗽了几声,面容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将递上来的茶盏给掀翻。 “聒噪,不过是风寒,大惊小怪的。” “陛下,你龙体欠安,请你服药吧。” 席淮噗嗤笑了声问:“朕若是执意不喝,张太医又当如何?” 张太医冷汗连连,深怕自己徒惹小皇帝不悦,引自己遭殃。 可他毕竟职务在身,只得双腿发颤,跪了下来,“陛下乃万乘之主,无人可替陛下决定,但陛下不保重身子,便无人可庇佑王朝,大庆需要陛下,陛下应该多疼惜自己才是。” 张太医说得感人肺腑,若不是知道原著里张太医是太后党的人,席淮都要信了。 原文里分明写了,温玉林怕小皇帝生出皇嗣,时不时让小皇帝服用断子绝孙药。 他没有对盛明月说谎,的确有人给他下了药,至于什么药,都是盛明月的脑补。 不过小皇帝人设如此,是个好糊弄的笨蛋皇帝,因而席淮不得不装作被夸奖到的模样,高傲扬起下巴,“想不到你这样看朕,倒是个有眼光的,把药放下吧,朕等下自己喝。” “不可以,陛下……” “德公公,送客。”席淮没有给张太医拒绝机会。 “张太医,请吧。”德公公意会,为张太医引路。 直到寝宫无人,席淮才虚弱起身,将汤药倒在了花盆里。 原著里很多人都想取小皇帝狗命,他怎可能会真的服用。 只是没有药,他浑身烫得要死,本还想聊天群唠嗑,可意识模糊,很快昏迷了过去。 席淮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梦魇,梦里有双大手,扯开了他的衣襟,勒住了他的脖颈。 空气稀薄,他想要挣扎,脖颈却一松,好似有着冰块滑入了衣襟,激得他浑身一抖。 接着,他的身体开始发冷发抖,仿佛整个人都跌坠下了冰窖之中,牙齿都冻得打颤。 直到察觉到面前有着温暖之物,像是烤炉一样,他才忍不住翻身,下意识抱住烤炉。 温暖传染到了他心尖,他舒适喟叹了声。 而这声喟叹,惊得对方立即褪出了怀抱。 他却桎梏住他,“冷……” 席淮难过落下了眼泪。 少年有些狼狈,他衣衫敞开,胸膛袒露,皮肤是娇嫩的粉色。 他鸦羽的黑发,散乱在床上,不显失礼,反而有着凌乱美感。 但他却毫不知情。 男人神情恍然,那滴眼泪,滚烫得如触电一样,猛然缩回手。 他恍然失神看着怀中天子,神情充满着对于自己举止的荒谬。 可搂住他的天子,曾经稚嫩的面容上,褪去了往日的凛冽,如今只有失而复得的喜悦笑容。 正是那样纯粹的笑颜,才让他加快了手中的举止,为那九五之位上的大庆天子缓解着痛苦。 第9章 拂晓朝会结束…… 拂晓朝会结束,金銮殿里的群臣退散,熙熙攘攘,忠臣恨铁不成钢小皇帝毫无作为。 忠臣们早已习惯了小皇帝的昏庸无道,对于席淮没有准时上朝,丝毫没有感到诧异。 唯有一名官员,看似鄙弃挥了挥袖袍,实则是在煽风点火,嚷嚷着大庆国迟早要亡。 “大人慎言。” 相貌周正的少年闻言,步行而来,他蹙眉看着面前的官员道:“陛下身体抱病,非自己所愿,作为臣子,应该辅佐陛下,而并非是编排陛下。” 官员正想要训是谁不识好歹,见到来者,又顿时熄火,话中有话道:“原来是秦将军。” “秦将军见谅,只是陛下平日里行事荒唐,这才会妄议陛下,并没有编排陛下的意思。” 官员表面说得正义凛然,但言下之意是,陛下平日里作风乖张,怨不了别人多说什么。 秦明镜为人正直,又出关多年,不曾经历过官场的尔虞我诈,一时间听不出弦外之音。 直到有道轻笑声响起。 “倒是陛下的不是了。” 来人面携着笑容,气质儒雅而文弱,但言辞十分犀利,“可无论如何,陛下是天子。” 他顿了顿,表情是一派儒雅与随和,但笑意不达眼底,“国公是不将陛下放在眼里?” 温国公蹙眉转身,见到了来人,才笑道:“盛大人,莫要将我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 “说来,还要恭喜盛大人喜得太师之名,臣还有事,先走一步。”说罢,匆匆离开。 秦明镜认出了来者,正是不久前朝会上,说服了陛下同意赈灾救民的首辅,盛明月。 自从盛明月答应赈灾后,陛下便赐予了他太师之名,现下他不仅是首辅,还是帝师。 而这名帝师,只是淡淡看着温国公离去的背影说:“方才那人是温太后的嫡兄温蘅。” 原来是温蘅,难怪说忤逆之言。 秦明镜许久不曾回京,早已记不清楚京中勋贵侯爵之貌。 此次回京,倒听闻不少温氏与摄政王存有逆悖之心传言。 如今朝廷两党相争,温太后背靠温家,摄政王掌管着兵权,唯有陛下背后无人可依。 心知陛下不易,秦明镜既心疼又生气,却无可奈何,秦家都有一半兵符在太后手里。 思及时,秦明镜看向盛明月,见他与传闻一样,虽体弱,但温文尔雅,不同流合污。 从一介乡野书生科考为首辅,可见能力超绝,秦明镜拱手感激道:“多谢首辅解围。” 盛明月轻笑道:“都是在陛下手里共事,谈不上解围,倒是赈灾要劳烦秦将军庇佑。” “首辅忧国忧民,能帮首辅是我之幸事。”秦明镜不善言辞,语毕,他安静了下来。 像是看出了他窘境,盛明月善解人意岔开话题,“近日禁卫军松散,夜里竟可以进入宫中,秦将军应安排些人手保护陛下才是。” 秦明镜怔了怔,下意识答了个“是”字,但首辅是怎知道夜里可以随意进出的。 正欲提问,却只听见了首辅疑惑的声音,“将军神色匆忙,这是准备要去哪里?” 秦明镜才松了口气,原本冷峻的面容上,都骤然闪过了片柔软,“我去见陛下。” 说着,他补充了句,“陛下风寒未欲,今日未上朝,我实在担心,才擅自探望。” 盛明月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眸中闪过了道暗光,但很快露出了了然的眼神。 他再次笑了起来,笑容浅淡,君子如兰,“听闻秦将军与陛下是青梅竹马,感情笃深,看来陛下与你如传闻中一样,情同手足。” 秦明镜身体一顿,唇角下敛,下意识说:“并非如此,陛下曾经待我与旁人并无不同,只是近日有了变化,不知是不是我错觉。” “变化?” 秦明镜迥然回神,窘迫道歉,“抱歉,是我多言,陛下仍是陛下,首辅莫介意我的胡言乱语。” 盛明月唇角上扬,露出了个淡雅的笑容,“秦将军有心探望陛下,我便与秦将军一同前去罢。” 秦明镜一怔,有人关心陛下分明是好事。 可他的心情,不知为何莫名阴沉了下来。 原来陛下与盛明月的关系很好吗? 第10章 明明自己才是陛下最为亲近的人。 席淮狠狠打了个喷嚏。 他的鼻子被擤得红彤彤的,一副被风寒之症摧残的模样,看起来很是柔弱可怜。 连德公公看着都心痛不已,“陛下明明服用了汤药,为何风寒之症还没有痊愈?” 席淮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因为他没有喝汤药,而且他倒是觉得身体好了不少。 他昨夜梦见自己置身在冰窖中,烤炉从天而降,浑身烤得火热到不知天南地北。 一觉醒来,高热已退,原本软绵绵的身体,都仿佛重组起来,整个人都精神了。 “咦?陛下,您的脖子……” 德公公忽然惊讶出声,席淮照了照铜镜,只看见雪白的脖颈上,蜿蜒着道青痕。 大概是蚊虫叮咬所致,他没有过于在意,“寝宫蚊虫多,吩咐下去,薰些艾叶。” 说着,才起床批阅奏折。 德公公的表情更惊讶了。 席淮一凛,险些忘了人设,立即磨牙凿齿道:“那群老不死的,竟敢妄议朕,朕偏要把奏折批阅完,当着他们的面撕碎,解朕心头之恨!” 德公公:“……” 德公公对于小皇帝始终充满包容,无论小皇帝怎么窝囊,他都一直认可小皇帝。 可这次他忍不住有些狐疑,“陛下高兴便好,只是陛下为何不直接贬他们官职?” 席淮僵住了,清醒点德公公,资本思维可不兴说。 席淮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他非小皇帝,无法昏庸。 可他不得不凹着小皇帝的人设,往空气踢了踢,“狗奴才!敢质疑朕的决定?” 德公公见他伸腿,下意识躲过,不想一个趔趄,闪了老腰,都疼得叫苦不迭。 “吵吵嚷嚷的,滚出去!”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虽根本没有被踢中,可德公公彻底打消了疑虑,离开了养心殿。 席淮松了口气,内疚起来,他为了演绎小皇帝,竟表演踢老人。 该死,他真不是个东西! 心里决定死遁前给德公公留点家当,以表歉意,表面上则打开了聊天群,见禁言已解,席淮发了个滑铲进场的表情包。 聊天群正在火热聊天,消息蜂拥而至,眨眼间便刷到了九十九条,“让我们恭喜权谋文炮灰出狱,如何,疯四快乐吗?” 仙侠文男配快笑亖了,“足足被禁言了二十四小时,末日文男主,你好狠的心。” 末日文男主冷漠无情,“小意思,你想和权谋文炮灰过疯四吗?主打一个陪伴。” 仙侠文男配:“……” 席淮竖起中指。 他本想说末日文男主冷漠无情,可念及末日文男主的大补丸救了他狗命,只好感激末日文男主料事如神,神药直接治好了他的感冒。 可惜末日文男主明显是个傻逼,没有理解他听起来虽有些散漫,但其实充满着真诚的肺腑之言,气泡框里都顿时冒出了好几个问号。 末日文男主:“???” 末日文男主震惊三连,“你在说什么,那不是感冒药,而是壮阳药!” 末日文男主人都傻了,“不是,等等,权谋文炮灰,你不会吃了吧?” 末日文男主焦急得都发上了语音气泡,“权谋文炮灰!你别乱嗑药!” 可惜席淮还没来得及看群消息,敲门声徒然响起,他以为是德公公折返回来,便立即正襟危坐,“都说了,让你别来烦……” “朕”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只见少女手提食盒,朝着他欠身,“听闻陛下前几日遇刺,近日染上风寒,臣妾担忧得紧。” 病弱美丽的少女,漂亮的眼睛里,好似有着水光闪烁,注视着他时,波光粼粼,楚楚动人。 来者是李婉。 小皇帝是个颜狗,十分喜欢这位李贵妃,虽先前闹别扭,可如若是小皇帝,恐怕已经气消。 于是席淮不得不凹着小皇帝的颜狗人设,故作冷漠,实则高兴的模样冷哼,“哼,平身吧。” 李婉盈盈切切抬起头,笑颜逐开开始摆弄食盒里的菜肴。 菜肴丰盛,色泽鲜艳,席淮叫不出名字来,咽了咽口水。 “陛下,臣妾忧心你食不下咽,便为你烹饪了几道料理。” 可以的姐,只是朕病好吃不了,谁生病吃重盐重油料理? 李婉笑容依旧,“都是陛下平日里吃的,还望陛下喜欢。” 算了,你不是故意的。 席淮心软了,正欲动筷时,他忽听李婉迟疑的声音,“陛下,可有找到刺客的信息?” 席淮一怔,隐约意识到事情古怪,他十分清楚,李婉是不可能担心小皇帝的安危的。 他徒然联想到了仙男入梦的场景,那日在李婉的梦里见到的沐浴少年,难道是刺客? 因为李婉害怕自己姘头被抓,来试探他有没有找到刺客信息? 这些菜肴说不定被下了毒,待他被毒死,好和姘头双宿双飞? 第10章 真脏,他的…… 真脏,他的心可真脏。 他不是应该比刺客,要装得更像是担心小皇帝的安危吗? 席淮内心愤愤不平,看向李婉的眼神,都有些不对茎了。 他拿起汤匙,递给李婉,“阿婉辛苦了,第一口你先吃。” “……阿婉?” 李婉浑身紧绷,看着他的眼神,都扭曲了起来,还有着道不清言不明的复杂情绪。 复杂便对了,要的正是恶心你,“怎么了,朕想与你亲密一些,这样叫你不行吗?” 然而席淮不知道的是,他声音细弱,犹如集市上贩卖的棉花糖,仿佛含在唇里,便会轻易融化似的。 少年帝王仰着头,稚嫩的面容上,露出了迷惘的表情,他眼尾熏红,如冬日红梅,盛开着艳丽绯色。 明明容貌与过去无异,偏偏此时的天子像是柔弱的小兔子,毫无防备坐在他面前,莫名顺眼了起来。 直到看见白嫩的脖颈,有着道浅显的青痕。 李婉才眯了眯眼睛,俯身含住了汤匙,朱唇轻抿,将汤匙上的热汤,给吞咽下去。 明明是只有亲密之人才有的举止,但李婉自然得可怕,甚至还被烫得伸出了粉舌。 席淮一抖,汤匙都险些握不住了,被这样涩气的举止,搞得害羞到耳根发起烫来。 看来是没有在食物里下毒了。 李婉扬起了个温婉的笑容说:“陛下想怎么叫臣妾便怎么叫臣妾,只是……” 顿了顿,李婉欲言又止,席淮诧异看了这姐们一眼,心中只觉着这姐们能屈能伸。 他正欲表演小皇帝的霸王之气,问只是什么只是时,李婉伸手抚摸向了他的脖颈。 “只是陛下,这里是怎么回事?” 少女垂下眼睫,眼眶微红,半晌,委屈落下泪来,“陛下昨夜宠幸了别的女子?” 席淮惊呆了,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别姐,你是我唯一的姐,别没事摸他脖颈。 还以为下毒不成要要掐死他呢,他人都要被吓傻了。 这顿早饭真的吃得是又惊又累,他此时疲惫得一批。 于是他只好故作生气拂开了李婉,声音低沉道:“尽是些胡言乱语,朕待你的真心天地可鉴,这是蚊虫叮咬所致,你莫要胡思乱想。” 李婉狐疑看了他一眼,“是吗?” 你那是什么眼神,怎么不是呢。 席淮怒了,怎么回事,不论是德公公还是李贵妃,都重点偏移到离谱了,这座皇宫里的员工们,都不好好上班,而是在摸鱼是吧? 他心态都不能平衡了,可恶,这群家伙领着他的薪水,还来质问他的不是,哪里像他一样没有工资,还要矜矜业业扮演着小皇帝。 席淮有些破防。 他愈想愈生气,原本发红的眼睛,此时更红了,要是聊天群里见到了,恐怕都以为是席淮穿的不是权谋文,而是红眼病掐腰文学。 “陛下别生气。”偏生这姐眼力见很高,立即将他按在来床榻上道:“臣妾只是太喜欢你了。” “臣妾相信陛下的真心,但臣妾忍不住担心陛下,臣妾还以为,陛下脖颈是刺客造成的。” “陛下,你还没有回答臣妾,你可有找到刺客踪迹?” 李婉说着,又露出想要上前亲吻他,诱惑他的模样。 席淮顿时打了个激灵,侧身滚过,躲过了李婉的虚空索敌,姐不需要这么大牺牲,强扭的瓜不甜,朕会酌情考虑放过你姘头。 心里腹诽李婉的伟大,表面上咳起嗽来,他拽住李婉的手,打算佯装深情告白,不想看见李婉纤细的手指上竟有着明显伤痕。 “你手指怎么流血了?” 李婉神色慌张抽回手,“可能是为陛下料理时,不小心伤到了手指,陛下不必担心。” 你和你姘头的伤口都伤在了一起,这下真的成两口子了。 这可真是太巧了。 第11章 席淮隐约察觉到古怪,正欲开口,养心殿门徒然被推开。 “陛下!” 秦明镜声音突兀响起,他蹙着眉直视着李婉,眼中弥漫着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情绪。 他本与首辅探望陛下,谁知养心殿无人通报,便匆匆赶来,遥见天子正被贵妃按在床榻,两人亲密无间,耳鬓厮磨,令他不顾君臣之仪推开门。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当他看见陛下被贵妃压在床榻,胸腔像是被压了块巨石,沉重又苦涩,最终那些复杂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北域灾民苦不堪言,群臣等待天子朝会论国论事,陛下怎能如此……白日,白日……” 秦明镜失望摇首,凌然大义的模样,令席淮人都僵了,再次感到被老师支配的恐惧。 尤其是他背后有着男主盛明月,不是,你怎么把男主带来了,你们几时搞在一起的? 盛明月调笑看着这幕,颇为亲切帮忙补充了句,“白日宣淫。” 席淮:“……” 席淮冤枉,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作社死现场! 不过他很快回神,露出气急败坏的表情怒斥道: “放肆!谁允许你们擅自闯入养心殿的,身为臣子,你们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朕了?” 秦明镜和没有听见似的,朝着李婉说:“臣要有要事要与陛下商议,请贵妃回避。” “原来你知道自己是臣子。”席淮装作怒不可遏的样子,狠狠伸腿踹了秦明镜一脚。 秦明镜岿然不动。 席淮:“……” 细狗如席淮,狠狠嫉妒秦明镜的身材了,“秦将军,你是不是以为朕不会杀你?” 气氛沉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李婉微微侧过身,似是有着离去想法。 下一刻,李婉果真莲言莲语说:“陛下,秦将军没别的意思,他只是在担心你。” “谁让他担心朕了?”席淮假装露出了嫌恶的模样,心想李婉是怎么知道他替秦明镜挡剑的,当初并没有其他人在。 心中徒然生出了狐疑,口上却说:“连刺客都没找到,还有脸担心朕。” 李婉闻言,身体一怔,席淮并没有注意到李婉脸上忽然生出来的心虚。 可李婉很快面容上浮现出了伤心的表情,哽咽道:“陛下说什么便是什么,陛下既还有要事,那臣妾便先告退了。” 说着,转身离去。 只是走到盛明月面前时,李婉迈步的脚步一顿。 动作虽细微,可席淮还是看见了,两人的对视。 刹那间,火花四射,美好的感情出现了。 呵,男女主的初见,眼神都要拉丝了呢。 当着他面眉目传情,是忘了你姘头了吗? 啧啧啧,李婉还不经意收回目光,身姿曼妙扭动着身子,步伐轻盈,身影逐渐远行。 席淮这才瞥向秦明镜,凉凉说道:“秦将军,李贵妃已经离去,你有什么话想说的?” “陛下恕罪。”秦明月跪了下来,口口声声说恕罪,可表情却坚定不移,拒不认错。 “朕不明白,你究竟在生什么气。”席淮无语住了,别以为他看不出来他是在生气。 谁知话音刚落,秦明镜整个人怔住了。 他面色铁青,望向席淮眼神不可置信。 他在生气? 可李婉是陛下的妃嫔,他们亲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身为臣子,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以生气的。 他不明白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会从早朝遇见盛明月时,便一直起伏不定,思及时,忽听“噗嗤”响起。 温润儒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原本眼中盛满暴怒的少年天子,表情都柔软了下来,“老师,别笑了。” “……陛下?” “好了秦将军,陛下没有生气。”盛明月拉起了他来,眼睛不卑不亢直视着床榻上的少年天子,仿佛对方才之事,都了如指掌。 明明首辅从入朝为官以来,一直是中立,不曾与任何官员有过私交,可如今两人的语气熟稔,好像在不为人知时,达成共识。 想到这里,秦明镜心中被荒谬感吞噬。 席淮看出了秦明镜疑惑,却没有解释,而是朝着盛明月道:“老师,秦明镜是我旧识,他值得信任。” 盛明月似笑非笑,声音理智得可怕,“秦将军为人正直,机会良多,可陛下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言下之意,你没有试错机会。 席淮自然晓得,因此他才说:“正因如此,朕的身边才需要这样的臣子,不是吗?” 少年此时未穿龙袍,衣着朴素,发髻松散,乌黑长发及腰垂下,突显得有些懒散。 可与过去的暴怒模样截然不同,他此刻表现出来的姿态,理性如水一样干净透彻。 尽管他面颊还是因病有些绯红,讲话时还吐纳着热气,但他的声音仍是铿锵有力。 “朕担心老师前往北域,引来杀身之祸,朕无人可依,唯有秦明镜才可保护老师。” 连曾经那双只知贪图享乐的眼睛,此时都仿佛被点燃了簇火焰,他在燃烧,他在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力。 火星迟早会湮灭,即使是这样,他依旧固执表述着内心的想法,“朕只是想让老师平安归来,有错吗?” 有错吗? 他没有错。 没有人舍得说他错。 第11章 但盛明月舍…… 但盛明月舍得。 他阖上眼帘,没有人看得出他眼里的情绪,只听得见他理性的声音。 “不可,陛下前有刺客行刺,后有下毒,陛下的身边不可无人庇佑。” 尽管如此,秦明镜竟仍是听出了他的讽刺,他在嘲讽少年天子单纯。 与其将自己心腹展示出来,不如用他大脑思考,如何在深宫中保命。 然而少年天子目光如炬,眼中澄澈正直,有着不可置否的坚定光芒。 那一刻,秦明镜在少年天子身上,看见了王的影子,整个人怔住了。 下一刻,他才回过神来,徒然道:“下毒?他们竟然敢对陛下下毒!” “跪下!谁让你起来的!” 席淮都惊呆了,他从没有见过秦明镜愤怒的模样,即使他凹着小皇帝的人设羞辱着他,他都始终甘之如饴。 但现在秦明镜竟因小皇帝曾经遭人下毒刺杀,而怒目圆瞪呲牙咧嘴,像是只野兽一样,展露了暴戾的一面。 他本便身材高大,又常年征战,故杀气逼人,惊得席淮后退了几步。 席淮应该感动的。 但他没有。 别激动老秦,朕把男主弄去赈灾,一是改变原著剧情,二是让男主远离皇宫,别有事没事想杀朕,只可惜秦明镜毫不知情。 席淮忍不住蹙眉斥责,“秦明镜,首辅是朝中重臣,是最能够代表着大庆脸面之人,与你一同前往北域,才可以安抚民心。” 秦明镜仍是不依不饶仰视着他说:“臣明白,可若是臣离开,陛下该如何应对着温太后与摄政王,陛下的命不是一人的命。” “朕知道。”席淮真的怕极了秦明镜的担忧,他为人严于律己,又常年在军营里,导致他循规蹈矩,不知变通,只认识死理。 简直与他对自己老师的刻板印象一模一样。 “朕明白,你不必担心,朝中有李家协助。” 秦明镜:“?” 秦明镜闻言,露出了荒谬的表情,“陛下,你不知道,李贵妃不是贵妃,而是先前刺杀你的刺……” “够了!”师父别念了,弟子知错了,懂懂懂,他知道刺客是李婉的姘头,能别再提他绿了吗? “陛下早已知情?” 知道李婉并非李婉,而是李家的私生子李珏。 为了替嫁姐姐李婉,李珏男扮女装潜入宫中。 原来陛下早已知道,明明知道,又为何袒护? 秦明镜无法理解,他看着席淮的眼神,只有着无解与不在意性命的愤怒,他很想要将扒开席淮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 直到他想到席淮大义凛然的言论,他才意识到,原来陛下什么都知道,即便是知道,他都将自己的性命置之不顾,都要北域赈灾。 陛下他变了…… 席淮丝毫不知自己在秦明镜眼中,已成了明君,只以为秦明镜查到自己被绿,而面色阴沉下来,“总而言之,朕不用你留在京中。” “相比朕,大庆子民更要紧,秦明镜,你应,还是不应?” 秦明镜身体一颤,内心震颤不已,他忍不住抬头看了席淮一眼,他仍与过去一样,鲁莽冲动。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偏偏觉得这是面前的稚嫩少年,深思熟虑的后果,而并非莽撞随口一提。 那样执着的眼神,令他不禁眼睫颤动,垂下了眼帘,竟不敢与其对视,只道:“应……臣应……” 秦明镜恍然离去。 直到秦明镜背影渐远,席淮才终于松了口气。 第12章 不想只见盛明月正若有所思看着他沉默不语。 席淮:“……” ……还没有走呢哥。 既然在,出个声呗。 席淮轻咳了声,劝退道:“老师,既然秦明镜已接旨,那么还请你尽快解决灾情,早日回京。” 盛明月注视着他,那双看着的他眼睛,平静得可怕,“陛下真的决定,将秦将军借给臣了吗?” 明明朝中孤立无援,除了秦明镜,无人关心你,每个人都想让你死。 这样的你,真的要为了灾情,将唯一能够帮你的秦明镜,借给外人。 盛明镜审视着席淮,不久前碌碌无为的昏君,摇身一变成贤明皇帝。 人与人的变化真的有这样大? 席淮一凛,浑身冒起了冷汗。 盛明月果真不容小觑,他会逐字逐句思考他一言一行,不给他喘息机会。 可他有着自己的私心,他不光是为了赈灾,而且还想让盛明月离开皇宫。 唯有盛明月离开皇宫,他才不会被他杀死。 “老师……” 席淮感觉空气都稀薄了起来。 他怕自己浅薄的想法被看穿。 他的心脏怦怦直跳,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连身体都在颤栗不已,直到有双手,握住了他的颈项。 “陛下病倒是好了,明明不久前臣还听闻陛下高热不止,不上早朝,原来陛下只是想要偷闲躲静。” 盛明月抓包的语气,令席淮一僵。 他甚至都忘了拂开颈上的那双手。 不是,这天大的误会,他没有怠惰因循。 他是清晨醒来不久后,才发现病痊愈的。 “老师误会,朕身昨夜还仿佛置身在冰天雪地里,若不是梦见天降烤炉,恐怕都要冻死在梦里了。” 颈上的手一颤,“烤炉?” 连带着席淮都颤栗了下,你们怎么关注点都在他的脖子,他可算是发现了,他们都想掐死他是吧? 结果盛明月低声笑了声,本来的握住改成摩挲,那处被蚊虫叮咬的痕迹,在他的抚摸下发起烫来。 “别、别摸了。”席淮整张脸都因不好意思,而通红起来。 他不习惯缩了缩颈项,想要闪躲,盛明月却已经松开手。 “既然是烤炉让陛下痊愈的,那陛下要好好感激他才是。” 盛明月调笑垂下眼眸,看向少年的眼里,有他都没有发现的温柔。 少年表情都扭曲起来,“感激烤炉?老师是想让朕再生一次病吗?” “难道不是陛下不想早朝?” 他又是一阵轻笑,眨眼看见少年耳侧还长着颗痔。 小小的,害羞藏在耳侧,正如同面前的刺猬一样。 刺猬紧张得连声音都颤抖着,“朕、朕没有想翘掉早朝的意思。” 更像是遭遇惊吓猫咪,竖直尾巴,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瞪视着他,那样不安的模样,令他情绪些微意动。 他唇角上扬,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笑容,可只有他知道,他此时心情是放松的,这是他发自内心的笑。 于是在笑容过后,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荒谬。 他因席淮的言论,再次产生了不该有的情绪。 盛明月蹙起眉头,在席淮惊恐的目光下,扬起一如既往的假笑,“陛下,臣没有生气。” “不过若陛下身体已痊愈,还望陛下早日上朝,倾听臣子谏言,为大庆江山社稷着想。” “臣明日将前往北域,陛下勿要荒废学业。” “臣已无他事,便不叨扰陛下,先告退了。” 语毕,盛明月不再看他,转身离去,眼里一片阴霾。 席淮:“?” 男主这样走了? 他来干什么的? 席淮心不在焉躺回床上,思考间隙还戳开了聊天群。 科举文男主:“兄台!终于上线了!” 席淮感动道:“你们这是在等我吗?” 末日文男主:“没有,只是想问你真的吃了大补丸?” 大补丸? 想到这里,席淮还有些生气问了句,“我风寒体虚,吃了大补丸,结果高烧不退,今早才痊愈,你是不是送错药了。” 群里沉默了下来,倒是宫斗文女配很快问了句最近发生了什么。 席淮吸了吸鼻子,只有宫廷组会担心他,宫斗文女配,大好人。 他把男主调岗的事情说了出来,边说还边夸奖自己,“我真是个小天才,把男主调岗,男主短期内没有办法杀我了。” 宫斗文女配:“……你真厉害,那么昨天你见的人是男主?” “过奖过奖,是的,我昨天还命令首辅男主成了我的太师。” 宅斗文男配惊呆了,“什么?男主居然没有拒绝你的邀请?” 邀请? 邀请男主当老师? 席淮骄傲翘起了下巴,“自然没有拒绝,这还要多谢末日文男主的馈赠,听朕一言非常好用,只可惜此技能是一次性产品。” 群里再次沉默了下来。 席淮虽迟钝,但仍是察觉到端倪,正当他疑惑时,末日文男主僵硬换了话题,“……你开心便好,仙侠文男配最近怎么样?” 仙侠文男配心酸道:“废物师尊只会让我挖心,和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师兄来以心换心,谁懂?原来我一直都是师兄的替身!” 宅斗文男配:“替身文学,小丑竟是你自己。” 宫斗文女配:“替身?这分明是追妻火葬场。” 席淮闻言,果真再次被转移注意力,他怒火冲天,仙侠文男配拿的什么瞎勾八剧本,生气,太生气了,他拳头都硬了。 他被仙侠文男配的勾巴八剧本气得不轻,一怒之下怒了一下,连忙发了个红包,“仙侠文男配,这口恶气我替你出了。” 仙侠文男配:“你怎么出?” 红包里赫然是颗“狼心狗肺”。 第12章 夏已尽,秋…… 夏已尽,秋正来,皇宫里空山新雨,连绿叶都浸染上了焦黄。 这场雨不赶巧,早朝过后才落下,空气里弥漫着青草的气息。 席淮下朝得早,不想回宫,便在御花园里躲雨,欣赏着翠菊。 他贴心拍了照,把御花园的花发入聊天群里共赏。 宫斗文女配世界正冬日,朔风凛冽,风霜雨雪。 而宅斗文男配入夏不久,炎炎夏日,蝉声鸣鸣。 席淮没什么感想,只觉得群里好像安静了不少。 他翻了翻聊天记录,问道:“最近怎么不见仙侠文男配?平日他不是最喜凑热闹的吗?” 宫斗文女配大概很冷,不想打字,直接语音气泡道:“他最近在过重要剧情,忙得很。” 宅斗文男配文字里充满着同情,“唉,直男穿进了固氮文,走的还是追妻火葬场路子。” 席淮见状,沉默下来,他意识到聊天群不仅是聊天群,而且还是求生群。 群里的每个人,都背负着并不属于自己的原著剧情,需要在绝境下逢生。 不知道赠予仙侠文男的“狼心狗肺”红包,管不管用。 他魂不守舍关闭了聊天群,忽听德公公的声音响起。 “陛下,秦将军与盛大人已经平安抵达北域。” “是吗?”席淮怅然若失,“时间过得真快。” “离京前,秦将军曾留下了暗卫保护您性命。” “暗卫?”席淮想起来了,保护天子,这本是禁卫军的差事。 禁卫军曾隶属小皇帝,但现在归属摄政王,只因席淮穿书前,禁卫军卫尉曾得罪小皇帝,被小皇帝革职,摄政王趁机掌了禁卫军的权。 现在留下的禁卫军,都是收着税的混子,想撬走还撬不走。 普通人为官难,这些人占着茅坑不拉屎,席淮痛斥天龙人。 ……险些都给忘了,他现在正是天龙人。 不怪大庆会亡国了,这小皇帝不死谁死。 简直把昏君两字刻在脑门上,赶着送命。 但等等,秦明镜是不是忘了找出刺客了。 席淮慌了,“秦将军离开前可有说什么?” “秦将军只留下了暗卫,什么都没有说。” 行吧,这是没找到刺客的意思。 养心殿安保太差,他把秦明镜送出去是步险棋,但他别无他法。 盛明月醉心权术,智商了得,只可惜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 原著里小皇帝拒绝赈灾,盛明月独自前往,却被山匪洗劫一空,赈灾失败,才导致灭国。 这次有了秦明镜的庇护,这次赈灾,恐怕不会再像原著里一样,间接让小皇帝失去民心。 席淮抿了抿唇,没有像自视甚高的小皇帝,而是颔了颔首。 “既然是秦将军钦点的暗卫,那么让他来御花园见见朕吧。” 德公公应了声是,侧身与小太监说了什么,小太监才告退。 顷刻,只见有个衣着打扮松垮的男人,木讷走进了御花园。 第13章 德公公训斥道:“面见圣上竟衣不蔽体,成何体统,跪下!” ……别说了,别把他的保安给吓走了。 “安静!”席淮故作被吵到的模样,蹙起了眉。 “奴才罪该万死。”德公公顿时不安跪了下来。 “罢了,退下吧。” 席淮捏了捏眉心,端详着面前正跪着的男人。 男人相貌端正,虽衣着宦官衣衫,但肌肉线条分明,宽广的双肩如双开门冰箱,是男人都喜欢的类型。 只是他明明是跪着的,可那双眼睛,却毫无礼仪可言看向席淮,当看见席淮的面孔时,顿时呆滞住了。 席淮看着陷入怔忡的男人,忍不住道:“醒醒。” 听到席淮施舍的声音,他只是木然道:“圣上?” 席淮睨了他一眼,“你是秦明镜赐予朕的暗卫?” “是的,陛下。”男人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恭敬。 席淮怔了怔,总觉得他眼神古怪,“你的名字?” “臣名为薛放,陛下问臣名字,可曾是认识臣?” 薛放……席淮心里默念名字,还真没什么印象。 他那样沉思迷茫的模样,令薛放露出痴迷的表情,“陛下忧国忧民,不记得臣是自然。” “臣曾是禁卫军卫尉,几年前年轻气盛,私下议论圣上,被同僚告发,被圣上革了职。” 席淮:“……” 秦明镜你好样的,这样与小皇帝有嫌隙的暗卫,真会保护自己吗? 先被小皇帝革职,现在又重回小皇帝的身边,换作谁都会生气吧。 可他不是小皇帝,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是别人,“行了,平身。” 薛放有些惊讶于席淮的平静,那副处惊不变的模样,好像不曾记得他这个人似的,令他有些失落。 他原本不想当小皇帝暗卫的,但小皇帝再怎么昏庸,都是圣上,他冒犯圣上,被革职是理所当然。 故而对于秦明镜的安排,他没有怨言,而是应承下来,愿意保护圣上。 可他没有想到,原来陛下长这样。 光是看见陛下,他心脏怦怦直跳。 薛放不明白这是什么心情,他只知自己要服从陛下。 思及时,忽见一人走来,站在陛下背后,俯身低吟。 “阿淮。” 那居然是摄政王萧沅。 圣上像是被惊到了一般,下意识捂住了耳朵,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怎么是你?” 可圣上很快恢复了原状,站起身来,远离了摄政王,面无表情道:“你有何事?” 摄政王低笑了声,带着丝玩味,“不过是见阿淮在躲雨,便想要一起躲雨罢了。” 绵绵细雨,徒然倾盆而下,雨打芭蕉,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薛放身体一颤。 他看见摄政王拿出了一方手帕,在陛下怔愣之际,伸手擦拭着陛下的眉眼。 陛下宛若惊弓之鸟,弹跳起来,仓皇躲过了摄政王的手,“你这是干甚么?” “阿淮淋了雨,怎么不擦拭?” 正跪着的薛放,头顶有茶盏飞来,他下意识侧身躲过,“狗奴才,怎么伺候陛下的,陛下淋了一身雨,还不为陛下宽衣,是想陛下感染风寒不成?” 摄政王狠戾俯视着他,犹如看待蝼蚁,不带任何感情。 可摄政王看待陛下的眼神,既不似至交,更不似君臣。 更像是看待囚在手中的掌中雀,充满着明显的占有欲。 薛放倒吸了口凉气,摄政王竟对陛下存有这样的心思。 曾经只觉得陛下生性昏庸,却从未考虑陛下为何如此。 而如今…… 薛放不由生出了几分怜惜。 席淮毫不知情,人都傻了,萧沅怎么还砸人。 早知道萧沅是个变态了,没想到会这么变态。 席淮挡了薛放的面前,指着他道:“放肆!他是朕的奴才,要教训都是朕教训,你算什么东西?” 萧沅丝毫不恼,而是握住他手指,捏了捏,“阿淮别生气,阿淮若是不愿意,我不教训便是了。” 说着,他凑近他,将他手指放在了唇上,“很久没与阿淮这样亲近过了,尤记阿淮儿时,还喜欢将自己的手指,塞入我的口中胡闹。” 唇上灼热的温度,烫得他手指抖了抖,抬眸只看见他正用那双溢满欲色的眼神,一寸寸盯着他,仿佛想要将他吞之入腹,融为一体。 席淮汗毛竖起,薛放似有动作,该不会是想要阻止摄政王吧? 别大哥,他现在只是傀儡小皇帝,不能暴露自己找了暗卫的! 席淮连忙抽出手指,将萧沅踢在了地上,“滚开!混账东西!” 结果萧沅面上爬上了红晕,他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匍在地上,低喘起来,“是臣逾矩了,若是陛下想要罚臣,便罚臣吧。” 席淮:“……” 别以为他不知当众羞辱同等于奖励,你想都别想! “这次便饶了你,若下次再犯,小心朕告诉母后!” 言及此处,席淮才恼羞成怒,扬声提醒薛放,“小薛子,摆驾回宫。” 眼见薛放因为称呼身体一抖,表情空白了一瞬。 他才松了口气,转身离去,只听见萧沅的声音。 “陛下,现已立秋,这次秋猎让臣补偿您如何。” 秋猎? 原著里小皇帝好像在秋猎上,携带过后宫女眷,令昏君的名声更盛。 因为是原著笔墨描写的剧情,再加上可以省钱,故而只能迎难而上。 席淮端着小皇帝的模样,冷哼道:“既然你有心,那么照你意思办。”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御花园。 萧沅站起身来,直勾勾注视着少年背影,目光深沉,晦暗不明,半晌低笑起来。 身侧护卫问道:“殿下为何帮陛下办秋猎,陛下私库亏空,正能让忠臣们寒心。” “你觉得席淮身边的小太监身手如何?” 护卫惊了惊,他深知殿下风流,可没想到殿下居然看中了小皇帝身边的小太监。 他想要提醒殿下勿要沉迷酒色,耽误了大事,却想到刚才的小太监躲过了茶盏。 萧沅扬声长笑起来,阿淮,他的阿淮,贪婪,愚蠢,昏庸无能,集恶劣于一身。 即使如此,他都惯他,宠他。 只因他想让阿淮敬他,畏他。 再在最后进退两难时,求他。 可他的阿淮,何时长脑子了? 第13章 黄琉璃瓦的…… 黄琉璃瓦的养心殿,席淮狠狠打了个喷嚏,他该不会真感冒了吧? 德公公见状,忍不住自怨自艾,“都怪奴忘了带伞,害陛下淋雨。” 德公公虽喜欢碎碎念,但动作麻溜,眨眼便为他换好崭新的衣衫。 直到德公公忙完这些,退出了寝宫,席淮才将目光放在薛放身上。 薛放仍是呆呆看着他,并没有将方才自取灭亡的举止,放在心上。 席淮却怒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保安需要保卫业主平安,而不是暴露业主隐私? “你可知错?”席淮压抑着情绪,怒视着正环顾四周的薛放。 薛放怔了怔,茫然垂下了眼,“臣愚钝,不知臣何罪之有?” “你方才不是想要阻止摄政王?” “臣……” 薛放尚未言尽,席淮截道:“秦明镜难道没有告诉你,朕处境容不了半分差错?” 席淮真的不想死,他每走一步,都无法全凭自己喜好,而是必须经过深思熟虑。 倘若薛放当时真的阻止摄政王,摄政王怀疑他有异心,提前让他死亡,谁来赔。 “朕知你只是不想见朕被摄政王欺辱,但你不要忘了,朕现在只是个手无实权的傀儡皇帝。” “如今朝中上下皆知秦明镜是朕的人,朕与秦明镜同理连枝,若是朕死了,秦明镜亦会死。” 席淮的声音铿锵有力,每字每句,都充满着旺盛的生命力,让人情不自禁信服他的每句话。 “难道你想要看见秦明镜给朕陪葬?” “不……” 薛放没有想过,自己冲动会造成怎样的结果,他只知秦将军待他有恩,他不愿连累秦将军。 “臣没有这个意思,臣只是……” 但薛放找不到任何言语反驳。 他自幼身强力壮,年纪轻轻便成了禁卫军卫尉,从未遭遇过什么挫败。 即便是被小皇帝革了职,他都知当是小皇帝目光浅短,不懂如何用人。 但席淮铿锵有力的质问,令薛放张了张唇,又闭上,最后哑口无言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本以为小皇帝年幼,天真无邪,什么都不懂,才被温太后与摄政王玩弄于鼓掌间。 可在席淮的声音下,他才明白原来陛下什么都知道。 小皇帝知道自己的处境,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傀儡。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第14章 那一刻,薛放自惭形愧。 他想要说什么,可少年只是疲惫朝着他挥了挥手,“罢了,你出去吧,往后莫要再冲动行事。” 薛放紧抿着唇,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欲言又止看了少年好几眼,狼狈转身离开了养心殿。 席淮麻了,双开门冰箱顿时化身为了被主人抛弃的金毛,蔫巴巴垂着尾巴离开这里,心里还有些内疚。 搞什么呢,又不是他的错,他立即摇首驱散了自己想法,如今私库亏空,为今之计不如想想怎么搞钱。 他泄气点击开了聊天群,直接了当问了句,“诸位,问个问题,我没钱了,你们有什么搞钱的法子吗?” 宫斗文女配:“?” 宫斗文女配是个人狠话不多的大姐姐,“前情提要,说来听听。” 席淮简单把小皇帝败家,私库拿不出什么钱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原本被仙侠文男配影响,而陷入死气沉沉的群,都惊呆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一国之主居然会如此穷。 席淮哪知道,他忍不住叨叨道:“原著里明明有不少小皇帝铺张浪费的描写,谁知私库只有那点儿东西。” 末日文男主:“权谋文炮灰,你是昏庸无能的昏君,昏君是怎么维持骄奢的,你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吗?” 席淮:“?” 什么问题? 宫斗文女配连连叹气,“本宫东家要是没钱了,便让忠臣弹劾奸臣,抄奸臣的家,再拿奸臣的钱,填充国库,小皇帝呢,你若是小皇帝,你会怎样挣钱?” 席淮:“……” 席淮悟了,原著里小皇帝没钱花,只会找太后哭闹三上吊。 太后为了养废他,什么都答应他,更别说掏钱这样的小事。 毕竟让他抄家是不可能抄家的,太后抄还差不多,当然是找名义上的母亲要钱了。 此法虽脏,可席淮的脸皮够厚,他立即谢过群里指点迷津,连连发了好几个红包。 “哎哟。”忽然间,只听门外传来了德公公的惨叫声,德公公扶着老腰走了进来。 他面色难堪嚷嚷道:“陛下,那薛放太没有规矩了,撞得老奴腰都直不起来了。” 可不正是没规矩么,几乎把什么情绪都写在了面孔上。 大概还当自己是万众瞩目,被人吹捧的禁卫军卫尉吧。 不过看在秦明镜份上,薛放被教训后,不会再乱来了。 只是席淮实在不忍见德公公高龄老人,还在这里上班。 瞧德公公头发都白了,还要伺候小皇帝,只好怒斥道: “够了,朕的护卫还需要你来教训不成,给我滚出去!” 抱歉德公公,下班吧德公公。 德公公整张面容都苍白起来。 他冷汗淋漓,畏惧跪了下来,求饶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老奴不敢了。” 但席淮并没有责备他的意思,他约莫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匆忙起身告退离去。 席淮这才松了口气,脑子里已经在思考如何在合理的情况下,问太后要钱了。 秋猎当日。 艳阳高照,气温适宜,勋贵齐聚在围场里,虚情假意寒暄着。 席淮表演着目中无人的小皇帝,趾高气昂射出了秋猎第一箭。 马驹上的少年帝王,意气风发,生机勃勃,相比曾经因骄奢淫逸,而萎靡不振的模样,此时的他,要更加显得清风霁月。 他手臂紧绷,拉着长弓,眼睛格外有神,那样张扬的姿态,令在场的青年才俊们心头一凛,竟忍不住想要一同策马奔腾。 原来圣上是这样骁勇。 年轻好战的少年帝王,本应该是如此耀眼的存在,却因为两党相争,而埋没在了皇权里,青年才俊们愈想愈是惋惜不已。 可少年帝王毫不自知,他盯着丛林里的猎物,目光炯炯,转瞬间,众人只听见箭矢飞过的声音响起,随即有只小鹿倒下。 “贵妃娘娘,陛下猎到了!猎到了!”女眷凉亭里,传来了少女们兴奋的声音。 “那头鹿陛下肯定是送给贵妃娘娘的吧,京中无人不知陛下对娘娘一往深情。” “听闻男子将猎物赠予女子,都是在表达倾慕之情,陛下必定是赠予娘娘的。” “原本秋猎不论是宫中妃嫔,还是官员的女儿,都不可以参加的,陛下却为娘娘破例,让我们都沾了光,可见感情深厚。” 李婉有些恍然,旋即扬起了个假笑,面露娇羞道:“你们别打趣我了,陛下猎到的猎物,自是陛下的,都是由陛下决定。” 凉亭女眷其乐融融,温玉林见状,不知怎么的,只感觉胸闷气短,他冷哼了声,借口要透气,转身离去。 眼见曾经烂泥扶不上墙的少年郎,现在如此显眼,他心中不快。 尽管他愚蠢昏庸,碌碌无为,却仍是因为姓席,而成为了皇帝。 温玉林只觉得讽刺至极,他脑子里甚至回响起了嫡兄的警告声。 “你不行,世人皆知温玉林是太后,如何登上皇位?” “况且你没有后代,没有自己孩子,皇位该谁继承?” “你姓温,只要吾儿登上了这皇位,我们荣辱与共。” 他不行? 他怎么不行? 只因为他是太后,没有自己的孩子,没有后代,便继承不了皇位? 先皇好男色,温家人为了讨好先皇,将出生腌臜的他,化作为女子,送入了宫中,让他遭尽了欺辱。 没有人知道,人前贤明一世的先皇,私下浪荡不堪,不仅是个断袖,而且还有不为人知的嗜痂之癖。 每到了深夜,先皇都喜欢拿出藤条与皮鞭,还有油灯,对他身体进行…… 纵然先皇已逝,可夜里,他皮肤都本能感到滚烫瘙痒,身体疼痛无比。 他整夜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只有幻想自己登上皇位,才解心头苦恨。 想到这里,温玉林忽感很冷,他浑身颤抖,紧咬下唇,指甲抠进肉里。 温玉林冷哼了声,谁说他不行,谁规定这个位置,必须要让有后代的人来坐的。 这皇位,正如同梦境里的席淮说的一样,从来都是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的。 温玉林胸腔鼓动,眼中杀气肆意,想要尽快覆灭一切阻碍,安抚着自己的内心。 但在下一刻,从他背后,突兀响起了小皇帝的少年音,“母后,原来你在这里!” 煦景朝升的阳光下,少年策马而来,他擒着小鹿,另只手握着缰绳,缓慢逼近。 分明是毫无礼节的野蛮举止,可马背上的少年,不像寻常男子那样生猛,而是如春天,百草全舆,韶光淑气。 从不被他在意的傀儡小皇帝,此刻在马背上,朝着他冁然而笑。 “您去哪了,朕找您很久了。” 而正是这道简单而软糯的声音,轻而易举驱散了他一身的寒意。 第14章 席淮曾经学…… 席淮曾经学过骑马射箭,马术箭术都很是了得。 只是他是初次射杀生物,心中难免有些不适应。 但想到这是为了讨好温玉林,心情很快释然了。 他擒着猎物在围场里兜兜转转了半天,才终于找到了温玉林。 温玉林正站在树下,斑驳的阴影打在他身上,看不清他表情。 席淮却察觉到他情绪阴沉。 席淮僵了僵,心里已经开始思忖,自己过去会不会触了霉头了。 但温玉林身边的内侍早已看见他,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策马前去。 他堆砌满虚伪的笑容说:“母后,您去哪里了,朕找您很久了。” 兴许是没有想到会有人来找自己,温玉林怔住了,那张严肃的面容上,褪去了以往的肃穆。 这时席淮才意识到温玉林是极好看的,只是总是穿着暗色的衣衫,遮掩了与生俱来的艳色。 “你……” 温玉林朱唇轻抿,蹙起眉头,“你怎敢不带护卫?” 席淮余光瞥向了树上,护卫?薛放不正蹲在那里? 大概昨日才训斥有了成效,今日的薛放倒是要敬业了不少,颇有暗卫保镖的意思。 但薛放对视上了他的眼睛,神情却呆滞了片刻,很快收回了目光,投入了工作中。 席淮很满意薛放的知机识务,他泰然自若下马,故作憨厚老实挠头道:“朕来找母后,需要带什么护卫,母后还会害朕不成。” 语气亲密,像是寻常人家的母子。 温玉林似是没有想过他会这样说,他再次怔住了。 他很快回神,冷哼了声,“哀家说过多少次,圣上出生高贵,窥伺圣上性命的人数不胜数,圣上何时才能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席淮:“……” 你不是一样在窥伺着他性命吗? 你要这样,那他只好装下去了。 “儿臣没有!”席淮忽然拔高声音。 可很快他的声音渐弱了下来,“……儿臣没有不听母后的话。” 第15章 他显得有些委屈,像是兔子一样,仔细看眼角微微泛着粉红,“儿臣只不过是想将猎物孝敬给母后。” 温玉林看见少年天子垂下了眼睫,浓密的睫羽,如羽翼一样,轻轻颤动着,半晌,他才抬起了眼睫。 那双独属于少年人的固执眼睛,正认真而专注注视着自己,在暖日和风之下,杏花疏影,李白桃红。 少年此时额上浸着狩猎时的汗水,白皙的面颊被风吹得冒出了绯红。 他这才注意到他虽穿着骑马装,可里内穿得很是单薄,很容易着凉。 想到不久前因风寒而翘掉早朝,每天咳嗽不止的模样,温玉林一时失了神,乱了分寸,他拿出了手帕,为他擦拭着汗珠。 他们鲜少有像现在这样亲近过,席淮整个人都呆住了,那双漂亮的小鹿眼闪过了惊讶,粉唇微张微合,“……母、母后?” 颤抖的声音让温玉林恍然回神,他意识到了自己的举止,连手臂都悬在了半空中。 随即他若无其事收回手帕说:“陛下平日里最稀罕贵妃了,您应该赠予贵妃才是。” 可没有人看见,他将手帕放入了兜里,五指攢紧着手帕,正如同攢紧了他的内心。 那颗早已平静的心脏,都因为席淮,而变成了贪婪的鬼,想要索取着温暖的温度。 温玉林不明白这是什么心情,他想,若是他有孩子的话,约莫应该像是现在这样。 “毕竟贵妃才是能够陪伴陛下一生的人,您知道,哀家与您并非血脉相连的母子。” 温玉林思绪飘渺,口中说着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言论,“哀家与您而言,不算什么,不过是先帝临终前……” “母后!慎言!”席淮历声打断,他表情看起来很是生气。 “父皇驾崩前将儿臣托付与您,您便尽心教导儿臣多年。” “儿臣早已拿您当作亲生母亲看待,您这是说的什么话?” 席淮蹙眉,说得头头是道,“您为人严厉苛刻,儿臣虽更喜欢温柔的母亲,但这些年来您对儿臣的教导,儿臣是看在眼里的。” 温柔? 一个陌生的词语,在温玉林的舌尖上滚了一圈。 他神色动容,因席淮的言论,内心泛起了涟漪,没想到他对他的纵容,在他眼里竟是尽心教导多年。 他故意使然的娇惯溺爱,不过是为了将他养废,毁尽他名声,他却待他赤忱,将狩的猎物孝敬给他。 他居然到了今时今日,才发现了席淮愚蠢下的纯真。 席淮表达心意是那样直白,不加掩饰自己的喜与恶。 温玉林冷硬的心柔软了下来,倘若他现在温柔对待席淮的话,席淮会不会愿意成为他真正的孩子呢。 只要他温柔,像个真正贤惠的母亲一样,备至关怀对待着他,他会不会给他像是孩子一样的回应呢。 温国公说他没有后代,便想要让他将那赤手可得的位子易主,可若他有了孩子,有了纯正的血脉呢。 孩子。 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光是想到这里,温玉林的眼神,都软和了下来,那张一贯严厉的面容上,更是流淌出了真情实意的柔和,“罢了,小顺子,将陛下赏赐的猎物收起来。” 小太监应了声,便匆忙收起了席淮手中的猎物。 席淮发现温玉林看自己的眼神,格外慈祥柔和。 他忍不住浑身打了个激灵,不是……你那是什么古怪的眼神? 他是来讨好温玉林的没错,可没想打开温玉林新世界的大门。 求求,别用那样老母亲的目光看着他,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偏偏温玉林像个真正和蔼的老母亲,理了理他凌乱的衣襟口,“不知是哪个奴才给陛下宽的衣,天冷了,都不知给陛下多穿点儿。” 席淮:“……” 席淮蚌埠住了,他连忙拂开温玉林的手,冷汗连连说:“好了,母后,这等杂事怎能由您来,朕来找您,是有要事想要与您商议。” “要事?”他只见温玉林手指一滞,面色都阴沉下来,“陛下何事要与哀家商议?” “母后知道的,朕喜欢打马球,想要建立个马球场,只是朕最近的手头有些紧……” “陛下找哀家,只是为了这事?” “当然不是了。”席淮还以为他是在怀疑自己填充私库,立马凹着昏君人设说道:“来年的选秀,母后别忘了要替朕好好把把关。” 温玉林神情恍惚,他愿意无条件满足席淮的任何要求,可这一刻,只觉得失落。 席淮赠予他猎物,都不过是席淮的预谋,为了讨好他,讨要银子,建立马球场。 “母后?” 那道驱散了他寒意的声音,在现在听来,都变得冰冷起来。 温玉林睨了席淮一眼,心道帝王家的人,果真都利人利己。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无论如何还是要好好教导才是。 曾经的他有能力养废他,现在他亦有能力让他乖巧听话。 毕竟他还只是个孩子。 温玉林包容弯唇笑了。 离开前,他和善留下了句,“便按照陛下的意思来罢。” 席淮身体一抖,敏锐感觉到了与温玉林心境有了变化。 他将此事转述给聊天群,聊天群里的人都开始安慰他。 宅斗文男配:“太后心情与你何干,太后不是反派吗?” 末日文男主:“你敲诈了反派一笔,难道不值得高兴?” 可是温玉林看他的眼神很不对劲,简直像是……像是…… 不过无所吊谓,他为什么非要在意温玉林的心情不可。 他想通了,“你们说得对,我还是沉浸在秋猎里好了。” 宫斗文女配敏锐嗅到了危险气息,“秋猎?往往在小说里,秋猎通常都会发生重要剧情。” 宅斗文男配:“你还是小心为妙,你先前发了我红包,叔这里有灵丹妙药,先赠予你吧。” 席淮想到了仙侠文男配,浑身一凛,乖乖接下了红包,谢过了宅斗文男配的“灵丹妙药”。 只是当他关闭聊天群,回到围场时,李婉不知从哪里出来,拿着手帕,擦拭着他的汗珠。 “陛下英姿飒爽,臣妾十分佩服,臣妾还没有见过,陛下像今日这样,酣畅淋漓的模样。” 那是自然,难得遇见喜欢的运动,不由放飞自我了点儿,要知道自从他穿书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像是现在这样轻松过了。 但他表面上不显,只能圆着笨蛋皇帝的人设,桀骜不驯道:“朕的骑术在大庆国里的确数一数二,阿婉,满意你看到的吗?” 李婉唇角都抽搐了几下,才皮笑肉不笑恭维道:“陛下乃真龙天子,尊贵无比,阿婉自然很满意。” 不是吧姐,这你都能忍,你定力真好,席淮再接再厉,凑到李婉耳侧低声说:“真想狠狠办了你。” 普信男,真下头。 可李婉依旧笑盈盈,丝毫没有被他油到的模样,只不动声色收回手帕。 他精神抖擞,仿佛遇见演艺界对手,深情回望。 他正欲转移话题时,耳侧忽然响起萧沅的声音。 “陛下骑术如此好,不如与臣来场马球赛如何?” 第15章 席淮浑身一…… 席淮浑身一僵,顿时觉得深陷囫囵里,难以逃离。 萧沅你爹的,你怎么到处都阴魂不散,哪都有你。 他表面上倨傲下马,拱手说:“摄政王谬赞,不过朕有些累了,马球还是留在下次吧,这次秋猎,还要多谢摄政王的慷慨。” “你我何须如此?”谁知萧沅上前,覆上他手,“陛下若是真的感激臣,不如将方才猎到的猎物,作为赏赐,赐予给臣如何?” 席淮:“……” 席淮汗毛竖起,皮肤生出鸡皮疙瘩,这逼又在偷摸他了,死变态,神经病,疯子! 要不是看在他真的帮忙举办了秋猎,帮他省了钱的份上,他真想给他个大耳刮子。 他若无其事挣开了他的手说:“摄政王想要?只可惜猎物朕不能赏赐给摄政王了。” 萧沅:“?” 萧沅了然看了李婉一眼,他垂下眼帘,掩饰住了眼里不快的情绪,才抬眸,语气调笑道:“陛下有了贵妃娘娘,便忘了臣,臣很是伤心。” 席淮茫然眨了眨眼,没有理解他意思,更没有着急回复,而是拉了拉缰绳,在李婉疑惑的目光下,将李婉捋上了马,扬起了张扬的笑容。 “你在说什么,朕听不懂,朕的猎物早已孝敬给了母后,至于阿婉的猎物,自然由朕亲自狩猎给阿婉,摄政王想要,得遵循阿婉的意见。” 待萧沅回神,英姿飒爽的少年天子,已经携带着贵妃,策马离去。 迎合着秋日的阳光,那抹瘦弱的背影,显得神采飞扬,如梦如幻。 “殿下,陛下他近日似有变化,可是察觉到您今日的打算,是否要延迟行动?”身侧的护卫忽然出声,他语气忧心忡忡,唯恐耽误大事。 第16章 萧沅闻言,丝毫没有担忧,而是从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声音,“大事?呵……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阿淮几时变得这样有趣的。” “殿、殿下?” 萧沅恢复了如往常一样的神情,他眯起了眼睛,唇角勾起了势在必得的笑容,“行事如期,只是你要记住,不论如何都不许伤及阿淮。” 席淮浑身打了个寒颤。 他只当骑马骑久了,吹不了冷风,连速度都放慢了许多。 这时他才想起来,看向怀中的少女,“阿婉,你冷吗?” 少女十分乖顺待在他的怀里,垂下了头,安静摇了摇首。 那样乖巧的模样,让席淮忍不住思考自己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了少女劈腿,少女并没有绿他,更没有想要杀死他。 不……席淮一凛,该死的,他险些色令智昏,怜香惜玉。 多么可怕的女人,差点被骗。 可他不知道的是,怀中乖巧的少女,面色都阴沉了下来。 李婉抬起了眼睫,看着席淮的下巴,有些出神。 马上气宇轩昂的少年,竟是穷奢极欲的狗皇帝? 狗皇帝他不是贯来是荒淫无道,贪赃枉法的吗? 只要想到他这样薄恩寡义的人,在刺客的面前,都可以用那样瘦弱的身躯,为秦明镜挡下一剑,李婉便感到荒谬至极。 “陛下……”李婉甚至压低了声音,忍不住想要质问,质问他曾经为何要那样鱼肉百姓,现在惺惺作态,是想要给谁看。 “陛下!有刺客!” 可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截断了李婉脱口而出的质问声。 转眼间只见有个陌生男人,从天而降,将飞来的箭矢打飞。 谁?! 李婉眯起了眼睛,惊觉到原来有暗卫的存在。 连他都没有察觉,狗皇帝是几时找了暗卫的。 李婉不禁生出了几分惊愕。 席淮的表情都空白了一瞬。 怎么回事,皇宫里安保太差,姘头哥都追杀到了这里来了吗? 不至于哥,他看了看薛放,薛放自顾不暇,正在与刺客缠斗。 他立即搂住李婉腰下马,想要借此来要挟姘头哥饶命。 不过李婉的腰过于粗了,作为女子骨架是不是有点大。 危险中席淮思绪飘忽不定,头大到都胡思乱想了起来。 可大量追杀而来的刺客,让他无暇顾及李婉满身端倪。 因为有几名刺客,趁薛放不注意将他们逼退到了悬崖。 席淮:“……” 席淮想死的心都有了,原著里他只需要带贵妃参加秋猎,坐实小皇帝昏君的名声即可,哪里有被刺客追杀这一趴的。 即便是这样,席淮在混乱中,还不忘凹着小皇帝的人设,深情款款凝视着怀中的李婉,出声安慰道:“阿婉,别怕。” 少女面色苍白,身体瑟瑟发抖,本来病弱的面容,显得更憔悴了。 “陛下……” 少女手指都在颤抖,柔弱缩在他怀里,“有陛下在,臣妾不怕的。” ……姐真能装,不知和聊天群里的宫斗文女配相比谁更厉害。 他假装感动不已握住了少女的手指,颇有苦命鸳鸯的壮烈感,“好!要死我们一起死。” 心里却在想,怎么说都要拉个垫背的,别想走,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而是一起死的。 李婉一颤,神情复杂问了句,“陛下询问臣妾怕不怕,那陛下呢,陛下难道不怕死吗?” “朕不怕。” 朕怕得要死。 “世人只看见朕昏庸荒唐,却不知朕遭遇的刺杀不计其数。” 世人都知道小皇帝昏庸无道,各方势力都想要杀死小皇帝。 “因为朕早已在很久以前,便料到了,迟早会有这样一天。” 因为早已翻阅过了原著,故而记得炮灰小皇帝迟早会狗带。 “抱歉,是朕自私,把你捋回了宫中,才让你被卷入进来。” 是不是你同你的姘头哥,想方设法想要杀死朕的? “朕会保护你,等下你趁乱时,悄悄离开这里吧。” 席淮睫毛微颤,宝石一样的眼珠里,只有平静,颇显超脱凡俗。 但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狂哮不止,只想跪下求饶,恳求放过他。 李婉怔住了,他眉心微蹙,似是不理解,最后挣开了席淮的桎梏,挡在了席淮面前,凶神恶煞吼道:“够了!小爷不需要你的保护!” 席淮:“?” 席淮只看见病弱的美少女,表情狰狞扭曲了下。 下一刻,美少女才像是反应了过来,僵硬笑了。 “陛下,臣妾没别的意思,您不需要保护臣妾。” 他声音都柔软了下来,仿佛刚才粗犷的声音,都是错觉,“臣妾不愿见陛下为臣妾陷入险境。” 席淮:“??” 姐你怎么姐? 姐温柔笑道:“身为李家的儿女,怎么能躲在陛下的身后,陛下放心,臣妾可以保护陛下的。” 席淮:“???” 这刺客不是你叫来的吗? 席淮彻底懵了,眼看着那些刺客犹犹豫豫,一副不想伤害他的模样。 而且有名刺客还朝着他伸手,他下意识一躲,人都滚进了李婉怀里。 李婉猝不及防被他撞个满怀,整个人都趔趄了一下,本能拽住了他。 他吓得睁大了双眼,亲眼看着自己跌倒而下,被李婉拽入了悬崖里。 好家伙,这下真的死定了。 席淮两眼一黑,昏厥过去。 大概是真的快要死了,他意识飘渺,眨眼竟看见了温玉林与萧沅。 温玉林正在怒斥萧沅,“围场里混入了刺客,摄政王你难辞其咎。” 萧沅毫不犯怵,“娘娘息怒,为今之计,我们还是找到陛下要紧。” “息怒?”温玉林露出讽刺的神情,“摄政王真的想要找到陛下吗?” 萧沅怔了怔,随即轻笑了声,“臣不知娘娘何时如此关心陛下了。” 明明是轻笑,却突显得讽刺。 “你!” 温玉林似要发怒,可萧沅很快打断了他还没有说出口的言论。 “若是这样想,能够平息娘娘怒气的话,娘娘便这样想好了。” 席淮只见温玉林温和道:“陛下是哀家孩子,哀家自然担心。” 萧沅一顿,他勾了勾唇,恭顺作揖,“臣定是会找到陛下的。” 说罢,他才转身离开营帐。 只是当他回到自己营帐时,护卫忽然出现,跪在了他面前。 “属下办事不利,陛下坠崖,没有活捉陛下,请殿下责罚。” 萧沅冷冷看了护卫一眼,明明没有吭声,可护卫浑身发颤。 因为下一刻,一把锋利的剑刃,已经比在了护卫的脖颈上。 萧沅笑了,声音如冬日寒霜,冷冽无情,“找到陛下。” “不若不光是你,连你的家人,恐怕都要给陛下陪葬。” 席淮顿时精神抖擞,原来是你萧沅!是你要杀死朕! 朕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纯情男高而已,朕的痛苦谁懂? 他难过流下眼泪,正欲仰天长啸,意识陷入了模糊。 当他意识清醒时,睁眼只见自己置身在陌生洞窟里。 他们没有死? 席淮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是湿漉漉的,十分不适,他勉强站起了身来,才注意到了身侧还躺着个李婉。 李婉正陷入昏迷,他衣衫凌乱,浑身是水,兴许是气温很低,面色有些发红,瑟瑟发抖,口中呓语。 那副俨然患上了风寒,高热不止的模样,衬得那张小脸既娇弱,又可怜,令人情不自禁心生着怜惜。 第16章 繁星闪烁的…… 繁星闪烁的黑夜,孤月悬挂高空,暖黄的月光增添着暖意。 北域的营帐里,秦明镜眉头徒然一突,右眼皮痉挛了起来。 撩开营帐帘幕,只见寸草不生,虽已秋日,但仍不见雨水。 秦明镜蹙眉,喃喃自语道:“不知为何,我有不好的预感。” 盛明月漫不经心挑了挑眉,“秦将军可是在着急赈灾之事?” 秦明镜身体一顿,他侧身回头,审视着盛明月,见盛明月的神色如常,才不动声色询问了句,“确实如此,首辅是怎么看待陛下的?” “陛下勤政为民,励精图治,十分仁慈。”盛明月说话很客套,秦明镜听不出分毫情绪。 但他毕竟是陛下的老师,秦明镜只好道:“世人都说陛下是个昏君,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秦明镜抬眸,看了营帐中的盛明月一眼,“陛下年幼丧父,太后与摄政王把持朝政,首辅应该比我更能理解,陛下的苦衷。” 盛明月沉默不言,他此时正站在黑夜里,仿佛融入了夜色中,明明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这一刻,却可以感觉到他的动容。 不知多久,他才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姿态依旧端方持重,温润儒雅,唇角还微微朝着他勾起了令人心生好感的笑容。 第17章 “秦将军,请你不必担心,陛下吉人自有天相,而行善者,天佑之。” 荒无人烟的洞窟里,寒风凄凄,即使是生了火,席淮都打了个喷嚏。 昏迷里的李婉,病得更严重了,他双颊绯红,口吐热气,高热不止。 席淮不得不掏出宅斗文男配赠予的灵丹妙药,还没有看灵丹妙药的说明书,便将药丸塞入了李婉的口中。 好人当到底,他鼓足勇气,闭上了眼睛,扯开了李婉的衣襟,将沾着温水的手帕,抚上了李婉的皮肤上。 “唔……”沾着温水的手帕,令李婉闷哼了声。 席淮闻言,手指颤抖了下,总觉得有些心虚。 直到他硬着头皮往下擦拭…… 等! 这什么玩意儿?! 他垂头便见李婉平仄的胸膛,扯开李婉的裤子,结果竟看见了掏出来比他还要大的…… 席淮端详着陷入昏迷的李婉,那张脸依旧美丽动人,只是原本精致的妆容被水冲淡,眉眼不再似曾经那样温顺,反而多了分英气。 席淮终于理解妆前妆后两幅面孔了,相比平日里温雅的少女,此时的李婉要更加富有男子气概。 这根本是两个人吧?! 不对,席淮眯了眯眼,他怎么长得这么像梦里的姘头哥? 席淮反复端详着少年昏睡的面孔,最后得出不争的事实。 李婉正是姘头哥本人吧?! 他是那天刺杀他的刺客! “不要……”少年明显陷入了梦魇,“阿娘,不要离开阿珏。” 少年猛然拽住了他袖子,像拽住了救命稻草,死都不放手。 席淮僵住了,良久才生气把手帕甩在了昏迷的少年面容上。 少年只痛苦“唔”了声。 席淮忍不下去了,他对他仅存有的良善,都随着得知他的身份,而消弭了。 他拽出了自己的袖子,正欲起身离开时,这哥们短促叫了声,睁开了眼睛。 他醒了。 席淮惊了惊,本能感到寒毛竖起,担心这哥们发现自己察觉他身份,恼羞成怒动手。 这哥们刚从昏迷中完全清醒过来,那双还惺忪的眼睛,还有些涣散,茫然转向了他。 他怔了怔,从少年嫣红的双唇里,轻缓吐露出了两个字。 “阿娘。” 席淮人都傻了,正要离去,少年却死死拽住了他的衣袖。 “阿娘要去哪里?阿娘别走,阿珏以后都听从阿娘的话。” “……你的名字叫李珏?” “阿娘不记得阿珏了吗?” 事到如今,席淮终于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他审视着少年的面孔。 自从少年醒来,他一直都用着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他,稚嫩的言行举止,不像他平日有的样子。 纵使是席淮,此时都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用意识打开聊天群,询问宅斗文男配灵丹妙药的作用。 宅斗文男配:“灵丹妙药包治百病,内伤与外伤都能医治。” 席淮惊呆了,“尊嘟假嘟,为什么贵妃用过后贵妃却傻了?” 宫斗文女配:“你不是去参加秋猎了吗?” 因为说来话长,于是席淮决定长话短说。 聊天群纷纷表示小说定律,坠崖不死,名不虚传。 这时,眼生的昵称冒泡了,“你坠崖了,还好吗?” 聊天群里顿时都炸了,“哇靠!群主终于出现了!” 末日文男主:“群主,这么多年了,你去哪里了?” 群主没有说话,倒是席淮一怔,他从未见过群主,还以为群是末日文男主创建的。 群主只“嗯”了声,没有回答他们问题,而是再次问了席淮一句,“坠崖,还好吗?” 席淮怔了怔,没有想到群主会关心自己。 更惊讶的是,原来这个群里是有群主的。 他心下一暖,“我没事,只是有些惊讶,原来先前刺杀我的刺客,还有梦里的姘头哥是贵妃。” 末日文男主都有些惊讶了,“原来贵妃是女装大佬,我早该想到的,想到他穿的不是权谋文。” 宅斗文男配的文字十分骄傲,“叔早在他吃大补丸时,便看出了苗头,怎么,你们刚发现吗?” 席淮:“???” 席淮一个字都看不懂,他正懵逼,宅斗文男配才话锋一转,“还不明白看看灵丹妙药说明书。” 席淮忘了这茬,他果真被分散了注意,打开灵丹妙药说明书。 只见上面写着,灵丹妙药副作用会使人记忆错乱,期限三天。 这说明李珏的记忆错乱,心智好像成了孩子。 如果这都不能叫作喜当爹,那么这叫作什么? 别开玩笑了,他才不要莫名其妙当三天的爹。 席淮关闭了聊天群道:“放手!我不是你爹!” 李珏奇怪睨了他一眼,“你自然不是阿珏的阿爹,你是阿珏的阿娘。” “……更不是你阿娘。” “你不是阿珏的阿娘?”李珏面容上乖巧的表情,顿时变得阴冷起来。 还不等席淮反应,先前的假象瞬间褪去,李珏暴躁掐住了他的脖颈。 “既然你不是小爷阿娘,那么你去死吧。” ……这不仅是个暴躁老哥,还是个疯批。 席淮大惊失色,离谱,比小皇帝还疯狂。 稀薄的空气,令他呼吸急促,他挣扎拍了拍李珏的胳膊,强烈的求生意识,让他艰涩开口说了句,“住、住手!我是你的姘头。” 颈项上的手果真一滞,如蛰伏在森林里的鬣狗,李珏阴寒的眼神,都敛了下来,他蹙眉审视着他,重复了遍,“你是小爷姘头?” “阿珏,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席淮。” 席淮夺回了空气,他捂住了颈项,平复着呼吸,声情并茂解释,“我们本是两情相悦,即将成亲,但不幸你被村里恶霸看上,被强取豪夺。” 李珏闻言,仿佛听到骇人听闻的事情,震惊睁大了双眼,随即才恢复了平静,嘲讽道:“无稽之谈,小爷不过才幼学,如何成为你的姘头。” 席淮:“……” 这灵丹妙药还自带设定的? 但问题不大,他见缝插针。 “你早已经志学,只是你被恶霸强取豪夺,成了恶霸妻子。” “我们无奈私奔,却被恶霸追杀,掉落悬崖,你才失了忆。” 席淮颤抖伸出了手,抚在李珏面上,很好,还很烫,摆明了记忆错乱,没带脑子。 不过这张脸真不错,又白又嫩的,手痒了,不知道扇起来怎么样。 结果下一刻,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李珏条件反射甩开了他的手。 谢谢有被冒犯到,哪来的小孩哥,一口一个小爷,来个家长管管。 席淮继续说道:“阿珏,你不记得了吗,你不记得你曾经为了我,而洗手作羹汤。” 李珏空白的大脑,都随着席淮声音,闪过了片段式碎片。 他看见少年抬手,举着汤匙,自己俯身含住汤匙的画面。 他看见少年将他搂在怀里,他们在草原策马奔腾的画面。 他还看见他们被刺客追杀,少年至死都要保护他的画面。 那样暧昧不清的举止,好像他们真的曾经两情相悦一样。 李珏的脑子嗡嗡作响,他本能觉得他们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他控制不住心脏砰砰直跳,他更克制不住想要相信他。 “阿珏,事到如今,你还不愿意信我吗?”席淮看出了李珏的犹豫,他给予了最后的一击,“我不眠不休照顾了你一宿,我要是坏人,我昨夜便应该趁你在昏迷时,对你不利的。” 说着,他转身,“罢了,你不愿信我,我便离开。” 好好好,上演这一出是吧,从此他们一刀两断吧。 席淮十分入戏,情伤都演得惟妙惟肖,只差落泪。 只是在李珏看不见时,他立即收敛起难过的表情。 他正冷静直视着前方,心里在疯狂思考怎么收场。 结果下一刻,身后响起了道压抑着不耐烦的声音。 第17章 李珏下意识…… 李珏下意识喊住了席淮,他不可以让他离开。 他现在记忆错乱,身体虚弱,需要有人照顾。 他不确定席淮离开后,自己会不会病死在深山老林里,为此他为了自己,都要留下他。 但这并不说明,他完全相信席淮,他潜意识正在告诉自己,席淮说的,不全都是真的。 “小爷姑且信你一回。”尽管心中充满怀疑,李珏仍是拽住席淮潮湿的衣摆。 然而李珏始终都没有看见席淮的表情,只见席淮身体一僵,果真停下了步伐。 席淮的确人麻了。 别信他,让他走。 明明还没有退烧,但李珏的力气大得很,他被拽得无法动弹。 他只好凹着刚才凹的深情人设说:“我不走,阿珏,你生病了,我怎么会舍得离开你。” 第18章 李珏明显对亲密言行感到了不适,他浑身一僵,待他反应过来时,肚子响起了嗡鸣声。 他饿了。 席淮怔了怔,下一刻,“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少年骤然面色涨红,青筋凸起瞪视了他一眼。 “闭嘴!” “咳……”他轻咳了声,才若无其事敛了下笑声,严肃道:“阿珏一宿未进食,吃口果子吧。” 说着,他将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野果,放在了少年的面前。 少年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脏,小爷不要,小爷要吃烤鱼。” 席淮:“……” 哪里来的大小姐,比小皇帝还要讲究。 而且大半夜了都,谁给你下水弄烤鱼。 席淮敷衍道:“夜深了,明日吧,明日我下水捉鱼。” 李珏果真震怒,他浑身一怵,只怕大小姐无理取闹。 谁知李珏只是从鼻子里冷哼了声,斜眼看了他一眼。 那样犹如看待着废物的语气,让他面子有些挂不住。 可当他看到自己细弱的胳膊,他顿时咬碎了后槽牙。 可以了,他是细狗行了吧。 李珏毫不在意他的面色,抱胸说:“你说小爷失忆了。” “是的。” “小爷想知道,失忆前的自己,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 席淮眨了眨眼,他望向虚弱的李珏,却不慎目光交汇。 那双眼睛的光芒,忽闪忽灭,看向他的眼神满是审视。 正是这样的眼神,令他浑身一凛,背脊都冒出了冷汗。 他是在试探自己? “我眼中你很温柔。”想到这里,席淮声音细弱下来,听起来很是柔软,“你不会表达自己的意见,只会遵从我的想法,视我如己出。” 但事实上,他紧张得要命,表面上还要装作柔情蜜意的模样,含情脉脉道:“但我知道,你只是喜欢我,因为喜欢我,才会待我不同。” “但真正的你,脾气其实和我如出一辙,又臭又烂。” 他想到了梦境里的李珏,蹙眉叫自己狗皇帝的画面。 又想到秋猎时,李珏快要装不下去,发脾气的画面。 脾气倒和小皇帝相差不大。 “我早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早知道你是个刺客,男扮女装蛰伏在小皇帝的身边。 “你不必在我的面前伪装。” 反正怎么演,我都比你更会演,这才是真正演技派。 想到这里,席淮放松了下来,一旦放松,疲惫感如浪潮涌了上来。 他的眼皮在打架,“而且相比平日的你,我更想要认识真正的你。” 李珏闻言,感到有些茫然与古怪,他无法理解席淮的意思。 他可以确信自己并非是幼学之年,可席淮说的人究竟是谁? 他想要质问,却见席淮咂巴着唇瓣,已经疲惫闭上了眼睛。 席淮睡着了。 李珏一顿,他不悦看向了席淮,席淮小鸡啄米似的,头不自觉往的他肩上靠来。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转眼间,席淮已经将头,枕在了他的肩上,陷入了沉睡里。 李珏想要躲过,可心跳漏了一拍。 原本高热不止的身体,更灼热了。 连他冰冷的心,都变得炙热起来。 只有看见席淮,他情绪才会平静。 李珏明白不能太过于相信陌生人,可席淮给他的感觉很像母亲。 于是他最终还是说服自己的本能,静静注视着席淮睡梦中的脸。 清晨,和煦的日光从云层中倾斜而下,阳光普照着洞窟,昭示着翌日的来临。 席淮很快清醒,接连被困在悬崖两日,纵然食欲平平,他此时都不想吃野果。 因此他拿出自制鱼叉,准备下手捕鱼,谁知起身便被李珏盛世美颜吓了一跳。 李珏毫无防备睡着了,真不敢想像他两天后找回自己回忆,恢复记忆的样子。 席淮心念一动,他想要拍下李珏现在的模样,等李珏翻脸不认人时打感情牌。 不想他刚用完聊天群里的视频截图功能,结果不慎按错键位。 末日文男主:“不是,你不是都坠崖了吗,怎么还有美少女?” 席淮:“……” 席淮立即撤回,“不好意思,还不是很熟悉群功能,发错了。” 宅斗文男配:“劝删,叔周遭都是臭男人,叔见不得美少女。” 席淮尴尬道:“他是我先前提到的贵妃。” 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继而群都炸了。 宅斗文男配:“继男主后,这次是贵妃?” 宫斗文女配:“以本宫经验,这应该是万人迷文。” 宅斗文男配:“修罗场文和万人迷文没有冲突吧?” 末日文男主:“啧,你可真是个深不可测的男人。” 群主都莫名其妙问了句,“原来你喜欢女装大佬?” 席淮无语了,“……住口吧,你们别再开玩笑了。” 贵妃是要刺杀小皇帝的刺客,这里怎么会是万人迷修罗场文。 他知道李珏想要杀死小皇帝,却不知他想杀死小皇帝的缘由。 因为深知目前无法再死遁了,为今之计,他决定了先回皇宫。 席淮心烦意乱关闭了聊天群,走出了洞窟,直径来到了湖边。 现在已是秋日,连空气里都多了几分寒凉。 湿润的衣裳已经干了,他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不得不挂着鼻涕,挽起裤腿,下水捉鱼。 席淮很快捉了几条大鱼,在湖边烤起鱼来。 酥香可口的鱼虽没有下佐料,可香气四溢。 他口腔中分泌出唾液,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可还不等他下口,手腕不知被谁忽然擒住。 “你去哪里了?!” 席淮转身只见清醒的李珏,正气喘吁吁看着他。 李珏面色铁青,深不见底的眼里还有几分寒意。 他那样的表情,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慌乱。 “我在为你烤鱼。”席淮都慌了,虚情假意道:“你昨日不是说你想吃烤鱼吗?” “我不太会烤鱼,你尝试下味道如何。”他挠了挠脸,看起来有几分不好意思。 李珏阴沉的面色,终于缓和了几分,相比起昨日的稚嫩,今日多了几分成熟。 “小爷以为你走了。” 他神情恹恹的,像是在强忍着什么,浓密睫毛敛下,在眼睑打下了一片阴影。 他声音都暗哑,低沉,听不出情绪,“小爷以为你生气了,才想要离开这里。” 席淮的唇瓣惊讶张成了圆形,他不可思议道:“怎么会?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他说对了,自己的确想要离开。 因为他害怕他恢复记忆杀死他。 但事到如今,除了回宫,没有人能保护得了他。 正因为如此,他才不得不留下来,与李珏周旋。 席淮握住他手,“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生你气。” 李珏表情看起来不大习惯,但没有挣脱他的手。 “为什么不生小爷气?”李珏神情有些动容。 席淮虚伪笑了,“因为,我们不是恋人吗?” 李珏呼吸一滞,他阖上了眼睛,再次睁眼时,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只剩下了席淮一人。 他余光扫过了席淮手里拿着的烤鱼,本来还很阴沉的表情,都在刹那间变得柔软下来。 最后他扬了扬眉梢,唇角微微勾起,犹如高傲的天鹅,抬起下巴,“你的确不是阿娘。” 席淮:“什么?” “小爷的记忆已经恢复到了十四岁,尽管小爷还是不记得你,但你的确没有欺骗小爷。” 席淮人都傻了,想到李珏即将恢复记忆,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当他回过神来时,李珏已经紧紧扣住了他手,与他十指相扣。 见他怔怔看着自己,李珏耳根染上了薄红,却倔强和他对视。 “除了阿娘以外,从未有人为小爷烤过鱼,小爷当初愿意与你私奔,一定是因为你长得很像小爷阿娘的缘故吧。” 席淮:“……” 席淮麻了,谁很像妈,他成年不久,才不要无痛当妈。 他一脸麻木,却还不忘警惕问了句,“你刚才说什么?” 李珏勾起了张扬肆意的笑容,唯独没有松开手,“小爷知道,你没有欺骗小爷。” “……我不是问这句。”席淮深呼吸了口气,“你说,你恢复十四岁时的记忆了?” 李珏似是感到奇怪,他歪了歪头,“是的,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席淮皮笑肉不笑,“你能想起来真是太好了。” 没怎么,只是笑得想死,天知道他能不能苟活到明天了。 第18章 明月星稀,…… 明月星稀,圆月高挂在了枝头,为湖面铺上了层银霜。 然而秋日雨水丰富,湖面被雨水噼里啪啦降下了涟漪。 第19章 洞窟里,燃烧的篝火焮天铄地,令周遭空气得以升温。 但席淮的身体仍是冰冷,他忍不住往李珏身边靠了靠。 李珏顿时像只炸毛的猫,猫猫铁拳道:“离小爷远点!” 席淮冷得要死,他故作伤心捂着胸膛,“我只是心悦阿珏,想离阿珏近点儿。” “你、你……”李珏登时像是烧开的热水,整张面容都涨红了起来,“不知羞耻!” “阿珏别气,我没有别的意思。” 席淮无辜眨了眨眼睛,“不过是情不知所起,情难自禁。” 李珏面色铁青,深呼吸了口气。 再次睁眼开时,已经恢复平静。 他倾身前来,伸手握住了他一缕发丝,将发丝缠绕在指尖,俯身吻了下来。 镜头仿佛被放慢了一样,席淮此时五感敏感到了极点,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在干什么? 他在吻他头发? 李珏褪去了昨日的稚嫩,多了分作为李婉时的柔情。 眼角下那颗朱红色泪痣,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妩媚。 尤其是在亲吻他发丝时,眸子还一寸寸盯着他不放。 席淮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宛若惊弓之鸟,一跃而起。 李珏见状,发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声,“你傻吗?” 意识到被玩弄了,席淮怒目圆睁道:“别笑了!” “情不知所起?” 但李珏笑得眼角噙泪,模仿席淮的语气说:“情难自禁?” 住口吧! 脚抠堡了都! 本来脸皮够厚,被一而再再而三打趣,席淮不好意思起来。 好在李珏很快停止了嘲笑,张扬的面容上是说不出的畅快。 “小爷好久没有这样放松了。” 是吗?你的快乐都是建立在别人痛苦上吗? 李珏清楚知道自己很过分,但他毫不在意。 他只是高傲扬起了下巴道:“你什么眼神?” 小伙子你别太过分。 骂不得还不能瞪了? 席淮温情似水说道:“仰慕的眼神。” 说着,他说谎不打草稿,一副看起来很高兴的模样,“我很开心,能让阿珏在我面前展现真正的自己。” 李珏怔了怔,他没有否认,而是承认了下来,“你说得对,我好像的确很久没有展现过真正的自己了。” 席淮:“?” 连小爷都不叫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心事哥果真心事重重,他喃喃自语。 “我出生商户世家,为家中独子,自幼锦衣玉食,我父母如漆似胶,待我无微不至。” 别这样哥,别强凹什么霸总人设,他不吃这口。 可这哥们显而易见听不见他心声,陷入了回忆。 “然而没有人知道,我阿娘曾经是李家的姬妾。” “李家长女李婉被当朝昏君看上,为奸夫逃婚。” “作为李家的血脉,我相貌与李婉如出一辙,李家为了让我入宫替嫁,残忍灭我满门。” 明明是亲生经历,可李珏平静到像是说外人的故事一样。 逐字逐句的言论,口中像是含了冰块似的,冷静得可怕。 “我虽记不大清,但我想,我应该是在那时与你私奔的。” 懂懂懂,比起帮李婉替嫁狗皇帝,不如和奸夫私奔是吧。 原来他不是霸总,而是美强惨,这真是太惨了。 美强惨脑洞真大,还把记忆里的漏洞给圆上了。 “这是你十四岁的记忆?” 明明一清二楚,席淮还偏要装作茫然无知的模样,“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我以为你并不相信我。” 不想只见李珏的唇角裂开了个弧度,无声笑了,他笑得不怀好意,“席淮,我不能与你私奔了。” 席淮:“……” 席淮无语住了,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里,又怎么了,大小姐。 他不耐烦极了,随口敷衍,“阿珏一定是有着自己的理由。” 然而这话在李珏耳里,却如同笑话一样,情不自禁嘲笑起来,“噗嗤,有趣,你怎么生得如此天真。” 眼见少年头顶上仿佛冒出了大大的疑惑,看起来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笑一样,连表情都有些生气。 可少年很快转过了头,不再看他,而是气红晕了脸。 李珏无端生出了恶意,他凑到他耳边,说出了目的。 “我想大庆刺杀狗皇帝,我想拉李家全都一起陪葬。” “只有这样,才替我阿娘报了仇,才解我心头之恨。” “传闻狗皇帝只知道贪图享乐,不将百姓放在眼里。” “我要是杀了他,不仅会被抄家,而且还为民除害。” 李珏这才发现少年耳垂上,有颗小痣,藏在了耳后。 洁白的皮肤,被那颗小痣点缀,竟有说不出的惑意。 他面颊上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凑到了席淮的耳边。 “席淮,你很聪明,你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呢?” 席淮打了个寒颤,耳畔温热的气息,令他汗毛竖起,他捂住耳朵,战术后仰。 可凉意仍是蔓延了四肢,仿佛有条冰冷毒蛇,正死死缠绕着他,不放他离开。 耳边只有着道甜得发腻的声音,“因为我不想一个人死,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如果你喜欢我,你一定会像阿娘一样,不会留我一人,而是陪我一起死吧?” 席淮:“……” 你是不是有病,比如俄狄浦斯情节? “害怕吗?” 李珏还怜悯道:“好可怜,可惜李家很快会找到我们。” 席淮丝毫不怕,他还打断了李珏的疯言疯语,“阿珏……” “如果,我是说如果小皇帝没有传闻中那样昏庸无道呢?” “要是这样,你还是要为了李家被抄,去刺杀小皇帝吗?” “没有传闻中那样昏庸无道?” 李珏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确定你说的是狗皇帝?” ……倒不至于那么昏庸吧。 好吧,原著里的确昏庸,但他已经竭力在改变人设了。 不过李珏如今记忆错乱,心理年龄不过十四岁,莽撞大于心计。 不过是被随口一问,果真令他一时间恍然失神,陷入了沉思里。 席淮拍了拍他的肩,“不着急,阿珏,你慢慢想,想好再决定。” 反正还有一天时间,还有一天,灵丹妙药副作用过期,李珏错乱的记忆将会恢复正常。 要是在那时薛放没有找到他,他要不会被恢复记忆的李珏杀死,要不他说服李珏饶命。 但看李珏疯狂的模样,他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兴许死期将至,席淮整夜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注视着李珏沉睡的脸,他只感到了心烦意乱。 他烦躁打开了聊天群,却见聊天群来了新人。 【恭喜衍生文男主加入了穿书者聊天群。】 末日文男主好奇问:“新人穿的是什么文?” 衍生文男主很淡定,“穿的应该是衍生文。” 宫斗文女配来了兴致,“那你应该看过不少衍生文吧?” 衍生文男主没有否认,“还好,晋江文看得差不多了。” 宫斗文女配:“你有看过主角穿成权谋文炮灰小皇帝,但被群狼环伺的文吗?” 衍生文男主:“穿成炮灰小皇帝的题材实在太多,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指向性? 宫斗文女配将席淮曾讲过的剧情说了遍,衍生文男主才敢肯定。 衍生文男主:“这是篇衍生耽美文,而主角的人设是个万人迷。” 聊天群里的几人闻言,还有哪里是不明白的,他们全都明白了。 宫斗文女配更是得意洋洋,“看吧,本宫便说了这是万人迷文。” 末日文男主:“修罗场文不冲突吧,对了,新人你买的什么股?” 衍生文男主:“本大爷当然买贵妃股了。” 宅斗文男配:“衍生文男主,你很有品。” 末日文男主:“什么品味,将军更好吧。” 衍生文男主:“宅斗文男配,你很懂行,本大爷觉得不错。” 宅斗文男配:“跳崖,失忆,要素齐全,贵妃稳赢了好吗?” 宫斗文女配:“本宫不得不提醒你们,在晋江不可以买股。” 科举文男主:“怎会如此。” 席淮人都麻了,他意识到这个群从他吃大补丸开始,逐渐变得不对劲起来。 什么衍生耽美文,别搞,他纯情男高好吧,他连忙回复,“少拿我开玩笑。” 宫斗文女配:“哎呀,你终于再次上线了。” 科举文男主:“兄台,你不会还没发现吧。 连新人衍生文男主,都同情发了专属红包。 席淮:“?” 虽不知道新人为什么发红包,但他还是礼貌道了声谢。 第20章 他好奇戳开了红包,结果发现红包里是条“情口内衣”。 席淮:“新人你什么意思?” 衍生文男主:“他们刚才说的人是你吧,你不看书的吗?” 席淮怒了,三年模拟五年高考翻烂了,他怎么不看书了。 他不但看,而且还刷题,高考真题汇编,一个都少不了! “你猜我为什么知道原著剧情?” “那你怎么至今都没有意识到?” 席淮真诚问道:“意识到什么?” “意识到自己穿的衍生耽美文。” 席淮:“……” 席淮裂开了。 第19章 黎明的浓雾…… 黎明的浓雾笼罩在了整个森林,曙光被遮掩在了乌云中,没过多久,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 席淮整夜都因聊天群里的言论,吓得辗转反侧,夜寐不眠,他不得不支起身体,翻了个身。 仿佛只要离李珏远点,便可以证实他穿的是权谋文一样。 但新人赠送的连体内衣,被他放置在了边上,十分瞩目。 若隐若现的黑色纱衣,搭配着渔网袜,看起来十分性感。 这是他纯情男高可以看的东西吗? 席淮伸手捂住眼睛,露出了指缝。 他正打算将衍生文男主送的连体内衣扔掉,谁知李珏忽然睁眼。 李珏刚醒不久,眉眼惺忪,当看见他时,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 绵绵细雨化作雷雨,狂风暴雨将森林里的树叶吹得都唰唰作响。 篝火的木柴发出了焦炭味,微弱的火焰,将树影照得张牙舞爪。 席淮的心凉了。 他手都在颤抖,连忙欲盖弥彰将内衣藏在了身后。 他磕磕巴巴说了句,“阿、阿珏,你终于醒了。” “你、你不要误会,我绝没有想要你穿的意思。” 席淮紧张得要命,良好认知让他觉得这是不对的。 即使他没有那个意思,但他仍是感到了窘迫紧张。 以至于他忘了,这个世界的情口内衣,不长这样。 李珏沉默不语,他只是直勾勾看着他,看着他的唇瓣,他的鼻梁,他的眉眼,最后露出复杂的表情。 他越是这样,席淮越是感到了羞耻不已。 直到下一刻,席淮听到了鬼一样的声音。 “陛下……” 空气凝固住了。 席淮的瞳孔睁大,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汗毛竖起,意识到灵丹妙药失效。 面前的少年,恐怕已经恢复了记忆。 他会被少年杀死,光是想到这里,他如临大敌,当机立断转身,冲向了洞窟外。 但他被勒住了命运的后颈。 “等等!” 席淮挣扎起来,他不安道:“你、你想起来了?” 身后鸦雀无声,气氛像是僵住了,四周一片寒冷。 下一刻,他感到脖颈上一凉,李珏将手探了过来。 他看不见李珏表情,但他想象过自己死亡的样子。 至少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掐死。 席淮眼睛红了,耳边是李珏如恶鬼的声音,“别逃……” 李珏声音虚弱,腾腾的热气,蔓延在他的耳边,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腰腹忽被箍住。 “唔……”席淮唇间溢出了声音,那样强硬力度,让他白皙的面容上都不禁染上了薄红。 他感觉自己颈上的手都颤了颤,连着他身体,都不禁瑟缩了下。 身后平稳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他双腿发软,却仍奋力挣扎。 电闪雷鸣中,他好像踢到了什么,身后的人一僵,颈上重了重。 原来是李珏将头枕在了他的颈窝,炙热的呼吸轻扫着他的皮肤。 “小爷不是说别逃吗?” 接着,他脖颈刺痛了下,他意识到自己被咬了。 温热的液体从脖颈流下,他浑身感到一阵酥麻。 身后的体温是如此滚烫,像是根本还没有退烧。 可他牙齿摩挲着他肌肤,他这么想让自己死吗? 李珏的目光扫过被晾在地上的内衣,喉间发出了嘲讽声,“陛下将这件衣服摆在臣妾的面前,是想让臣妾穿给陛下看吗?” 席淮汗毛竖起,他惊得连回复都哆哆嗦嗦起来,“不、不是,我没有,李珏,你误会了,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放过我吧。” “陛下何出此言。”李珏轻笑了声,手臂扣在他胸前,像是想要将他揉入自己的身体里,死死桎梏着他,令他呼吸困难。 “陛下怕不是忘了,臣妾不叫李珏,而是叫李婉。” “李珏!” 李珏加重力度,叹了口气,“您又忘了,臣妾叫李婉。” 濒临死亡的预感,令他下意识咬了扣在胸前的手一口。 在李珏痛得抬起手臂时,他斩钉截铁朝着洞窟外跑去。 席淮迎合着雨水,屏住呼吸奔跑,脑子里只剩下了求生的念头。 他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双腿一滑,趔趄掉入泥潭,才放开呼吸。 可还不等他松了口气,忽然感觉肩上被人拍了下,时间禁止了。 席淮惊得挥舞着四肢,“走开!你走开!” 直到熟悉的声音响起,“陛下,是下官!” 他才终于停止了捶打,怔怔看向了面前的男人。 那一刻,席淮的委屈终于有了发泄,他跌坐在地上,放肆哭嚎起来,“你怎么才来。” “薛放,你怎么才来。” 他从没有像这样哭过,可豆大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无法控制从眼眶里落下。 他好难过,他从来没有遭过这样的委屈,他好想回家,“我好想回家,我好想回家。” 薛放手足无措看着面前狼狈的圣上,少年刺绣精美的骑马装,此时满是肮脏的污水。 在雨水冲刷下,少年的肌肤白的发光,卷翘的睫毛,更是被雨水打湿,而微微敛下。 他整个人湿漉漉的,鼻尖微红,哭泣得上气不接下气,像只迷路的小鹿,十分可怜。 连发泄时,都忘了自称,胡言乱语道:“我明明一点都不想穿书,我只是个普通人。” 褪去张扬跋扈的嚣张表象,此时的少年,有着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薛放有些失神。 薛放虽听不懂席淮的言论,却明白席淮的难过,他张了张唇,屈膝跪下道:“抱歉。” 他将头低到了尘埃里,“抱歉,陛下,是下官失职。” 他承认自己的失责,不论后果如何,他都愿意承担。 然而天骄之子只是将自己的脚,踩在了他的胳膊上。 此时他才发现少年没有穿鞋袜,白玉似的玉足,虽沾满着污泥,可指甲盖上都透着矜贵的粉色。 薛放喉结滚动,眼睛竟不知看哪里。 他僵在了原地,艰难握住那只玉足。 不想却被轻轻踢了一脚,少年怒了。 “你怎么这么笨,朕是让你跪下背朕,你握朕脚什么意思?” 席淮哭完后,才意识到自己险些崩了小皇帝的人设,便立即伸出了脚来,命令薛放跪下,他要践踏他自尊。 可他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声音有气无力的,激不起半分敬畏之心,反而让薛放内心感到了难以察觉的怜惜。 待薛放意识到差点儿生出奇怪心思时,他已经卑微匍在了地上。 席淮却懵逼了,他此时微红的眼角挂着泪珠,看起来可怜兮兮。 心里都正在吃惊于薛放是不是太过听话了,怎么看都像是只狗。 这下他不得不将脚真的踩了上去,整个人都被薛放驮在了背上。 那副心甘情愿的模样,反而让他想起刚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自己,不好意思起来。 席淮轻咳了声,凹着小皇帝的态度道:“方才你什么都没有看见没有听见,明白吗?” 薛放沙哑道:“臣谨遵圣旨。” 席淮满意道:“快送朕回去。” 席淮并没有注意到薛放红透的耳根,只觉得薛放肌肉扎实,背脊宽广,在他背上,他感到了安心。 而因这份安心,他陷入了睡梦中,丝毫没有注意到李珏此时像是只被抛弃的小狗,目送他们离开。 慈宁宫。 红帐中,漂亮的少年正在沉睡,他面色发红,额上还蒙着层虚汗。 兴许是身体不舒适,从如丹砂的殷红唇中,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奢靡房内,温玉林俯视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少年,心下担忧不已。 他亲自照料了几日,少年却仍是没有清醒的征兆,令他烦躁不安。 兴许是因高热不止,微微虚张的双唇,都吐露出依稀可见的热气。 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一片绯红,明明模样狼狈不堪,却仍显矜贵。 温玉林的神色微闪,他拿起了巾帕,沾湿过后,为其擦拭着薄汗。 忙到如今,他已是疲乏不已,可不知为何,他只感到异样的满足。 第21章 仿佛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他原本空洞的内心,都得到了填补。 他垂眸俯视着少年,心中微动,竟真的开始期盼着少年早日醒来。 “阿淮……” 翌日,席淮终于从昏沉的意识中清醒。 他环顾四周,才意识到自己回到宫中。 “阿淮,你醒了!”耳测响起了惊喜的声音。 寻声望去,席淮只见说话的人竟是温玉林。 温玉林眼角乌青,像是担忧许久未睡一样。 席淮张了张唇瓣,喉咙里干涩得发不出声。 温玉林:“喝水吗?” 席淮摇了摇首,他爬起来,艰难问了句,“贵妃……” 温玉林面色一黑,“都这样了,你还担心贵妃。” 席淮抿了抿唇瓣,换了个话题,“那么刺客呢?” 温玉林冷哼了声,“刺客恐怕要去问摄政王了。” 说着,温玉林捧住了他的脸,“你看你都瘦了。” 席淮惊讶了一瞬,不至于,他失踪时间并不久。 席淮想要摆脱温玉林的手,但温玉林钳制着他。 他正用怜爱的眼神看着他,像是看什么小动物。 “阿淮,以后你哪里都别去,待在哀家寝宫吧。” 席淮:“???” 第20章 这几日在慈…… 这几日在慈宁宫侍人的照料下,席淮虚弱的身体终于痊愈了。 张太医把了脉,开了几副调理身体的药,温玉林才彻底放心。 但纵使是席淮,都察觉到了温玉林不对劲,温玉林太温柔了。 他不仅贴身照料着他的身体,而且还让他居住在了慈宁宫里。 难道真的像是衍生文男主说的一样,他穿的是衍生耽美文吗? 这太诡异了,席淮贫瘠的脑子,都无法理解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站起身来,正要离开时,刚好撞见温玉林,他目光诧异,温柔朝着他笑了笑,“阿淮要去哪里?” “母后?”席淮惊了惊,故作感激道:“多谢母后照顾,只是儿臣既然已经康复,那么是该回去了。” “哀家想要照顾你。”温玉林一怔,他说话很轻,眼神温和。 明明语气柔软,像是慈祥的母亲,却充满不容置喙的意味。 懂了,这是想把他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好宰好杀的意思。 席淮一个字都不信,他绕过了温玉林,打算义正言辞拒绝。 但走到门口,却只见原本侍奉他的贴身侍卫已经换了一批。 唯有德公公与薛放,作为他贴身内侍,被温玉林留了下来。 他惊讶不已,回到院子里问道:“母后,您这是什么意思?” “哀家不是说了吗?”温玉林笑了,“陛下留在哀家寝宫吧。” “这不合规矩,哪有皇帝住在慈宁宫,岂不是给人看笑话。” 席淮被吓得表情狰狞,他鼻孔翕动,只怕温玉林是认真的。 然而温玉林笑了,他轻轻伸手,将他按在了椅子上。 “哀家是太后,这大庆有谁敢说哀家决定不合规矩?” 他笑容慈爱,宛如老母,将他凌乱的发丝捋好,“况且阿淮几时讲过规矩了,那些大臣一直都拿你别无他法,向哀家状告你。” 别说了老母,席淮眼皮抽搐了几下道:“朕明白您意思,您只是在担心朕的安危而已,但您虽是朕的母后,可是毕竟男女有……” “对了,你喜欢哀家给你安排的院子吗?你离哀家的院子很近,你若是住得实在无聊,可以来找哀家解闷。”温玉林打断了他。 席淮:“……” 这的确是间宽敞的院子,中式装修风格,更是突显庄严与肃穆。 窗外飘来了桂花的幽香,混杂着温玉林身上的香气,空谷幽兰。 席淮却丝毫没有欣赏的意思,因为他早在心里咆哮尖叫了起来。 ……救命! 有病吧你! 朕干了什么值得你这样? 原以为只有萧沅是个疯批,不想贵妃更疯,结果温玉林怎么回事? 整着什么母慈子孝的画面,席淮恨不得给温玉林邦邦两拳打昏他。 可他不敢,他五官漂移,表情扭曲,“母后为何这样?” 最后的那个音节,甚至还有些发颤,听起来很是可怜。 温玉林那颗早已冷硬的心脏,都情不自禁柔软了下来。 他从前怎么不知道,原来陛下有如此天真憨直的一面。 都是他的盖棺定论,将陛下与先皇比较,才错过诸多。 温玉林脸上闪过了一丝忧伤,“母后知道,都是母后的错,母后曾拿你当外人,没有给予你应有的关怀,才让你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秋猎时你被刺客追杀,失踪了几天几夜,让母后意识到,你对于母后必不可少,母后想要保护你,而且只有母后,才能够保护你。” 大可不必,他只是说惯了甜言蜜语,你没必要改变性格吧? 况且温玉林可是原著里的反派角色,反派要有反派的样子。 可温玉林语气里带着天然的亲昵,褪去了往日的严厉,“阿淮,母后先走了,不着急,你先慢慢想想,想想什么对于你来说是最好的。” 直到温玉林彻底离开,席淮紧绷的情绪才放松。 他此时崩溃极了,抱着枕头在床榻上滚来滚去。 什么玩意,无法理解,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只是个普通人,为什么温太后态度忽然转变。 席淮不敢多想,他搂紧枕头,心道即使不是又怎样,自己只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小皇帝罢了。 淮南帝几日未曾上朝,朝廷众说纷纭,只是便宜温氏一党,屡次借题发挥,与忠臣争锋相对。 保持中立的闲臣们不愿参一翁浑水,眼力见极好混水摸鱼。 唯有温国公温蘅不快蹙眉,“陛下罢朝,大人竟如此安静?” 无人不知温太后嫡兄温蘅,是立下功绩赫赫有名的温国公。 如今朝中由温太后与摄政王把持,闲臣们哪里还敢说实话。 他们不结党营私已经实属不易,纷纷垂眉不语,不敢搭理。 倒是摄政王萧沅,嘲讽笑出声来,让温国公频频回头怒视。 “国公在生什么气,让陛下久住慈宁宫的,不正是温太后?” 萧沅一头乌发松散,明明是朝会,却手拿折扇,无不风流。 连看温国公的眼神,都充满着挑衅,“温太后体恤陛下秋猎遇刺,为了保护陛下,才让搬其慈宁宫,国公还是不要为难官员了。” 温国公顿时被气得连胡子都翘了起来,“你!” 他“你”了半天,最后才自知理亏,闭上双唇。 直到朝会结束,温国公冷哼了声,拂袖离去。 闲臣们都松了口气,连忙赶来谢过萧沅救命。 萧沅难得谦逊说道:“大人们不必介怀,本王不过是实话实说,倒是可怜了陛下,明明是有伤在身,无法上朝,还要背负污名。” 闲臣们闻言,登时羞愧不已,心里竟感到丝内疚,陛下虽不学无术,可好歹都是天子。 他们方才没有帮天子说话便算了,而且还误会了天子,真以为天子是懒惰才不愿上朝。 这何尝不是自负与自满的表现,他们险些听了温国公的谗言,认可了天子失职的言论。 原本中立的闲臣们,此时决定正视起席淮来。 席淮对此毫不知情,他久病初愈,无心朝政。 不日后,温玉林竟然还为他摆设了一场家宴。 安静的慈宁宫,歌舞升平,久违迎来了热闹。 直到浑厚有力的声音忽然响起,“参见陛下。” 表演的舞者们才纷纷褪去,院子里安静下来。 来者是温玉林的嫡兄温蘅,见到席淮从慈宁宫出来,还故作惊讶道:“陛下怎么会在慈宁宫?” 温国公八岁的儿子,都放肆打量着他,见他看来的目光,才敷衍模仿着他父亲一样弯腰作揖。 席淮睁着双死鱼眼,冷静俯视着他们,偏不让他们起身。 直到他们体力不佳,身体晃动,才漫不经心让他们平身。 他的刁难显而易见,温国公气得面色铁青,可到底还是皇帝,他敢怒不敢言。 他只能阴阳怪气说:“恕臣直言,陛下早已过志学之年,不应该与太后同住。” 他孩子更是仗着自己年纪小,出言嘲笑,“陛下这么大还和姑姑住,不怕羞。” 原著里温国公野心勃勃,利用温玉林助自己的儿子上位,没少给小皇帝添堵。 既然这样,那可别怪他发疯了。 席淮怒视了孩子一眼,扬高声音怒斥道:“整座皇宫都是朕的,朕想住哪里便住哪里,你们算什么东西,敢来命令朕?” 孩子自幼锦衣玉食,何曾被教训过,吓得嚎嚎大哭了起来。 温国公面色阴沉了下来,杀气四溢,席淮都惊得退了几步。 第22章 下一刻,温国公又朗声大笑起来,“陛下年幼,没有长辈教导,难免不懂人情世故。” 这是出言讽刺,拐弯抹角嘲讽他没有教养呢,不想有道声音忽然从温国公身后响起。 “谁说他不懂?” 来者是温玉林,他看了温国公一眼,“从前不懂,现在要懂了。” “见过娘娘。”温国公敛下表情,微笑道:“臣不过是在说笑罢了。” “哀家不记得给你请帖。” “是吾儿想念娘娘得紧。” 温国公提及孩子,孩子收住眼泪,甜甜道:“姑姑,源儿想你。” 只可惜那对虚情假意的父子,丝毫引起不了温玉林的半分柔情。 席淮见温玉林直径走来,“今日家宴你们没事,便可以离开了。” 温国公一怔,“家宴?” “阿淮,过来这里。”温玉林明显并不想要搭理温国公,席淮看见他原本不耐烦的表情,在看向他时,居然流淌出了清晰可见的温柔。 席淮犯怵走上前时,耳边还传来温国公的声音,“我们的确许久不曾一起用膳,还是娘娘想得周到。” 温玉林烦躁皱了皱眉,他不悦看向侍卫,“还在杵着作甚么,没听见温国公说,想要回家用膳了吗?” 侍卫言传意会,“国公,请。” 温国公怔了怔,“娘娘何意?” 温玉林充耳不闻,在温国公惊愕的目光下,拉住了席淮,将他桎梏在了自己怀里,“离哀家近些,哀家不喜欢你疏远哀家。” 席淮人都傻了,他僵硬看向温玉林,温玉林正慈爱搂着他腰,那样柔软的眼神,并非是看待宠物,而是如同看待孩子一样。 第21章 “过来,阿…… “过来,阿淮,我的孩子。”温玉林视朝着席淮招了招手。 不是,你终于疯了吗?温玉林你别太离谱,谁是你孩子! 偏偏温玉林还揉搓着他的头发,像是老母将他搂在怀里。 周遭投来了惊骇的视线,温国公的目光,更是瞠目结舌。 席淮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温玉林表情平淡,视若无睹。 “来,吃口蛋羹。”他舀了口清蒸蛋,将调羹递在席淮的唇边。 “母、母后,使不得。”席淮惊吓过度,整张脸都涨红了起来。 他想要离开,但温玉林似是察觉到他念头,箍着他腰腹不放。 他无法理解他的脑子,他想要去给他买个脑子,但他不敢说。 他只是个荒淫无道的小皇帝,老天为什么要派个疯批对付他。 调羹直接怼在了他的唇上,他不得不将鸡蛋羹给吞咽了下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温玉林面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阿淮真乖。” 说着,继续舀了口蛋羹。 温国公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颤巍巍伸出手指,“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简直有悖人伦!” 温玉林冷冷睨了他一眼,“哀家只不过是在照顾自己的孩子,小点儿声,别吓坏了孩子。” “孩子?”温国公讽刺笑了,他意有所指道:“娘娘怎么可能会生孩子,你怕是疯了不成?” “放肆!”温玉林一贯慈悲的表象瞬间崩塌,勃然大怒起来,”哀家的孩子可是大庆天子,岂是你能议论的,不要忘了你身份。” 然而温国公闻言,却依旧不知悔改,语气嘲讽冷笑了声道:“朝廷上下皆知你将陛下拘于慈宁宫,你以为你可以高枕无忧吗?” 温玉林蹙眉朝着侍卫道:“怔着作甚么?还不送国公出宫!” 温国公大为一惊,却招架不住侍卫的阻拦道:“娘娘!娘娘!” 温国公离开,慈宁宫清净了,席淮却从未像现在这样羞耻过。 他脸都埋在了盘子里,周遭目光扎在他身上,令他难以忽视。 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说:“母后,朕知道您是为了维护朕尊严。” “但温国公毕竟是您的嫡兄,您莫要与他离心,朕已经是成年人,您这样会使得自己声名狼藉。” 他说得感人肺腑,哪还有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模样,孝顺得连他自己都感动不已,多么好的大儿。 只是当他想到小皇帝是个笨蛋,凭借着他贫瘠的大脑,很难思考到这些时,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而他越是这样说,温玉林的脸上越是高兴不已。 他弯了弯唇问道:“阿淮,你是在担心哀家吗?” 席淮:“……” 你可是为了让侄儿登上皇位,才算计小皇帝的反派太后。 怎么现在为了维护小皇帝,连自己嫡兄与侄儿都不顾了? “我很高兴。”温玉林又在自称我了,他拿出了帕巾,亲昵为他擦拭着唇角,“我很高兴,陛下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天真。” 席淮一僵,故作疑惑的表情,“母后在说什么,朕怎么听不懂?” “我明白你只是在担心着我,不过不用在意,不过是蝼蚁罢了。” 蝼蚁席淮瑟瑟发抖,眼看着温玉林面容上闪过了若隐若现的讥讽,才明白事情远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 “不过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外人,他们与我何干,说到底,世家子弟人丁旺盛,我们不过是同姓温而已。” 而事实上,的确与他想的一样,温玉林笑了,他的声音平仄,听不出什么情绪,只让人觉得十分冷漠。 更别说他的表情,都冷静到连讥讽都没有了,“嫡兄算什么东西,只有自己的孩子,才是属于自己的。” “孩子?” 温玉林终于松开了桎梏席淮手,任由席淮从怀中钻出来。 他温柔把席淮看得头皮发麻,才帮忙整理衣衫上的褶皱。 “阿淮便是我的孩子。” “……朕不是您孩子。” 温玉林和蔼看着他,看着看着,说出了毛骨悚然的言论。 “我说你是我孩子,你便是,我说你是皇帝,你才是。” 席淮浑身一抖,竟敏锐在这段话里听出了警告的意思。 仿佛在告诫他,你的身份是我赋予的,你得听话似的。 “我明白你在防备我。”他声音轻柔,讲话的内容却令人毛骨悚然,“但你不用再害怕了。”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曾经无视你,才让你如此没有安全感,只能当任性妄为的昏君。” “现在不会了。” 温玉林整理好了衣衫,站起身来说:“现在我会教导你,我会教导你如何成为大庆的皇帝。” “你是我,我是你,我们母子不分彼此,我们是世间最亲密的人,你是我分/身,你是皇帝……” 他本便高,骨相要比女孩子更大,以至于他站起来,靠近他时,有着天然高高在上俯视感。 那样病态的眼神,令席淮不适,别这样,他只是个普通人。 勉勉强强吃完了家宴,席淮才疲惫不已回到了自己的院中。 他现在不仅要扮演小皇帝,而且还要陪温玉林玩母子游戏。 光是想到往后的日子,他都忍不住打开聊天群,崩溃咆哮。 他将自己在悬崖下的事情,还有与被温玉林软禁的事情,都言简意赅解释了遍。 聊天群沉默了下来,只有末日文男主不合时宜问了句,“你确定太后是女性吗?” 席淮僵硬住了,打字都哆嗦起来,“不是,你想表达什么,太后怎么不是女性?” 宅斗文男配道:“叔觉得照衍生耽美文发展,太后有可能是男扮女装都说不定。” “你认真的吗?你们为什么这么确定我穿的是衍生耽美文?” 衍生文男主:“因为我看过你的文,太后的确是女装大佬。” 衍生文男主:“不论是太后还是摄政王,他们都很喜欢你。” 衍生文男主:“还有青梅竹马的将军,连男主和贵妃,他们都对你图谋不轨。” 席淮如遭雷击,眼神涣散起来,“衍生文男主,我是个直男,你当个好人吧。” 宅斗文男配更是残忍不充了句,“听着,叔不得不提醒句,大补丸是壮阳药。” 席淮被他们连环攻击得要疯了,“这与我穿的是不是衍生耽美文有什么关系?” 宫斗文女配:“你服下壮阳药见过男主后,身体痊愈了,由此可见,你再不济穿的都是耽美文。” 席淮想到了宫斗文女配当时罕见反复询问他男主的事情,原来宫斗文女配早在那时便有了猜测。 席淮怒了,愤怒扣字道:“可那天我不止见了男主,还见了秦明镜,你们怎么说?!” 末日文男主沉默了下说:“什么?你玩的可真花,夹心饼干都玩上了,不愧是你。” 席淮气急败坏,“末日文男主,你好烦!” 衍生文男主:“你认清自己穿耽美文了?” 席淮底气有些不足,“我没有这样想过……” 宅斗文男配:“上个不承认事实的,已经很久没有上线了。” 第23章 席淮听出了聊天群里说的人是仙侠文男配,他又想要哭了。 “呜呜呜呜,你们是故意的!太过分了!” 仙侠文男配冒泡道:“够了!老子宠你!” 许久不见的仙侠文男配,刚冒泡便给席淮塞了个专属红包。 席淮手疾眼快点了开来,“仙侠文男配,你终于上线了?” 红包里是包“言听计从粉”,顾名思义,可以让人言听计从。 他很满意,可还是诉苦道:“仙侠文男配,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他们都说我穿的衍生耽美文。” 仙侠文男配沉默了片刻道:“……或许他们说的没有错呢?” 席淮:“?” 仙侠文男配意识到自己失言,尴尬用语音气泡岔开了话题,“老子去了魔域,花了很长时间入魔,才没有上线,让你担心了。” “你没事吧?” “老子没事,老子现在好的不得了。”仙侠文男配的声音是道中厚的男子音,他语气很是畅快,“老子终于摆脱了傻逼师尊了。” “我将狼心狗肺替换给了师兄,便立即逃去了魔域,经过我坚持不懈的努力,我现在已经是四海八荒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尊了。” 那真是太好了,席淮真诚为仙侠文男配感到高兴,但想到自己处境,又蔫了下来。 没有人说过,他穿的是篇衍生耽美文,这下他知道剧情的优势,已经失去了价值。 席淮多少相信了衍生文男主的言论,既然是衍生耽美文,那么他们至少不会杀死他了。 但他仍是无法安心,倘若他帮忙抄家,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李珏没有杀他的理由了? 正想到这里,许久不见的群主久违冒泡了,“你在想什么?” 席淮回过神,他没有想到群主会与自己搭话,而僵硬了下。 这位群主十分神秘,给人安心的错觉,让人情不自禁倾诉。 “我在想我削弱了摄政王的权利,贵妃不会再杀我,不过……” 席淮眨了眨眼睛,不过权利还是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好。 第22章 在慈宁宫里…… 在慈宁宫里住了有些时日,时间悄无声息来到了追月节。 夜空的圆月高挂在了枝头,皎洁的月光照亮了整个皇宫。 金碧辉煌的皇宫,歌舞升平,佳肴美馔,满是奢华气派。 流光溢彩下,锦衣华服的李珏,朝着王座上的天子,献上了舞姿。 他舞姿妩媚,状态优美,似是撞见圣上目光,媚眼如丝回看过来。 众人见状,纷纷朝着圣上上交不谄,阿谀奉承他与贵妃情深似海。 但席淮闻言,抖了身鸡皮疙瘩,那样看似深情的眼神,让他仿佛回到了悬崖下。 席淮被吓得汗毛竖起,他立即转移目光,不再看李珏,结果却与萧沅目光相撞。 萧沅瞳孔微微睁大,兴奋得连面颊上都浮现了痴迷的红晕。 席淮:“……” 别看了哥,怎么他和李珏一样都一副要冲上来的模样。 于是他再次转移了视线,不想不慎与温玉林目光交汇。 温玉林眸中漾起了一圈温柔,叫了声他名字,“阿淮。” 席淮一惊,人吓傻了,不知道温玉林再打什么坏主意。 温玉林正在为他布菜,见他看来,才露出欣慰的笑容。 “无事,只是叫你别光看李贵妃,别忘了用食,勿要沉迷于女色。” 席淮听出了弦外之音,这是拐弯抹角说他是好色之徒,天大的误会,他对于李珏可没有什么心思。 他只能故作深情,伤心解释,“儿臣只是有些难过,儿臣“病”的这些天,贵妃甚至没来探望儿臣。” “明明贵妃曾说,儿臣是他心仪之人,他待儿臣的心天地可鉴,但自秋猎回来后他不曾探望儿臣。” “罢了,世间薄情之人本是数不胜数,是朕强求了。” 温玉林别以为他不知道,你不让任何人见他的事情。 不论是李珏还是萧沅,恐怕都来过慈宁宫好几次了。 更别说他下朝时,被侍卫护送,根本没有见人机会。 温玉林果真皱了皱眉,看起来有些不悦。 席淮身体怔了怔,隐约看出了他的端倪。 随即只听见了声不愉快的声音,“你难道真喜欢上了李婉?” 席淮耳根通红,故作掩耳盗铃的模样,“母后,儿臣没有。” “儿臣只是这次与贵妃坠崖,才发现原来贵妃是那样坚强。” “贵妃他与其他女子不同,他开朗,温柔,还又不失英气。” 他阴暗,恋母,还想要杀我。 “他让儿臣意识到他的不同。” 让我意识到了变态是怎样的。 “儿臣才会不自觉将自己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放在他的身上,看着他,让他没有办法再杀我。 温玉林没有吭声,但面色却是黑如煤炭,席淮意识到了他的情绪,他果不其然不喜欢他提起李珏。 良久他才看见温玉林内疚道:“都怪母后当初没有保护好你,不过,今夜母后定会给你个交代的。” 席淮:“交代?” 温玉林没有吭声,他的确不怎么将李婉放在心上,只是光是想到他的孩子竟真的恋慕上了李婉,心中便生出了奇怪的情绪。 他无法理解自己的心情,他只是忍不住嫉妒不已 阿淮,他的阿淮,他本来不想让他知道这些事情。 可若是知道这些,能够让他回心转意,怎样都好。 偏院里。 远离喧嚣的院子,杂草丛生,高挂枝头的圆月,被乌云遮盖,令寂静的院子变得更加幽暗。 直到仆从点的宫灯,幽暗的院子才被橙黄的油灯照亮,空旷的院子,呈现在了席淮的眼前。 这时,温玉林冷淡的声音,徒然在院子里响起,“把围场刺杀阿淮的刺客,给哀家押出来。” 席淮还来不及反应,只见侍卫扣押着一群黑衣人走了出来。 他浑身一抖,本能感觉到了不妙,温玉林这是想要干什么? 温玉林朝着他笑了笑,才转头审视着匍匐在地上的黑衣人。 “摄政王包庇又怎样,哀家有的是法子捉到刺杀你的刺客。” “摄政王?” “傻孩子。”温玉林转头怜惜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刺客都是萧沅派来的。” “萧沅觊觎皇位,对陛下一直怀有着不轨之心,陛下难道到现在都毫不知情?” 席淮早已知晓,他坠崖前,飘忽的意识曾看到了萧沅密谋。 但知道又怎样,你先前想要杀小皇帝,和萧沅有什么区别? 席淮神情恍然,一副陷入惊讶的模样,令温玉林收回手,再次看向了黑衣人。 此时温玉林神情严厉肃穆,褪去了先前温柔的伪装,多了几分杀伐果断之意。 他根本来不及回神,只听温玉林忽然道:“杀。” 下一刻,滚烫的鲜血不慎溅在了他的衣摆上。 刺客死了。 他们甚至都没有的喊饶命机会,便被侍卫砍下了头来。 席淮僵住了,他背脊发凉,冷汗终于沾湿了背脊衣料。 生活在现代和平社会的他,没有三六九等,不知道天潢贵胄,更不知道人微言轻。 但现在,有人死在了他面前。 “阿淮,现在没人敢动你了。” 耳边响起温玉林温柔的声音。 可在席淮的耳里,这声音冰冷得可怕,他感到有些窒息,不知道自己想要帮李珏复仇是不是正确的。 他只是颤抖着,颤抖露出了个干巴巴的笑容来,“有母后在,朕自然松了口气,可惜阿婉不在这里。” “李婉?”温玉林疑惑出声,脸上的笑容裂得更大了。 “刺客将朕与阿婉逼下了悬崖,母后帮我们报了仇。” 席淮端详着温玉林的表情,明明面容上笑意盈盈,可眼里却深邃到看不出任何情绪。 尤其是他每说个字,温玉林面上的笑容更大一分,最后竟伸手,撩了撩他额前碎发。 “陛下,身为大庆帝王,勿要被儿女情长绊倒,而应当像先皇那样,喜怒不形于色。” 俨然像是教育子女,不许与谁作朋友的严母一样。 原本是窒息的举止,可席淮却露出了昏君的模样。 “朕是皇帝,谁敢说朕?”他自傲扬起下巴,避开了温玉林的手。 温玉林倒是毫不在意问:“倘若李婉并非是陛下想象中的那样呢?” 席淮闻言,却是一怔,抬头只见温玉林正看着他,上挑的眼睛中,只有着洞悉一切的睥睨感。 仿佛在看待着天真无知的孩子,他慈祥笑了起来,“李家看似清流,实则为钱财灭商户满门。” “连你与秦明镜交流时,串出来的刺客,都是李婉院子里头的,即使如此,陛下还喜欢李婉?” 第24章 “这不可能!” 原来温玉林早已调查过刺客,明明知道刺客与李珏有关,可在秋猎以前,却从未有告知他。 席淮故作震惊不已,其实心里在吐槽你们都是一丘之貉,你们有什么区别,不都想杀他吗? “你不清楚是理所当然。”温玉林的目光怜爱,眼神同情,声音里都都充满前所未有的和煦。 “李婉怎么会让陛下知道,真可怜,陛下被骗了呢。” 席淮:“……” 倒没有那么惨,只是演技罢了。 看来他演技好到骗过了温玉林。 席淮露出了被背叛的表情,在温玉林的目光下,跌在地上,落下了泪水,“朕从未喜欢过谁,可他居然骗了朕,他怎么敢的,他怎么敢玩弄朕的感情?” 席淮演得痛彻心扉,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好像真对李婉有了不该有的感情,令温玉林面色阴沉下来,努力压抑着情绪说:“好孩子,哀家帮你摆平。” “摆平?” “哀家不许有人伤害陛下,既然李婉让陛下伤心,那么李家便要有着承担哀家怒气的后果。” 说着,温玉林才头都不回转身离了偏院。 徒留下了席淮,面容上的悲伤瞬间褪去。 他平静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沾的泥土,注视着前方。 没有人知道他在看什么,只有他知道他在看着聊天群。 宫斗文女配:“原来贵妃是为了被抄家才刺杀小皇帝。” 席淮不否认,“我打算直接抄贵妃家,他不用杀我了。” 宫斗文女配不太赞同,“本宫觉得这样有些画蛇添足。” “为什么?” 仙侠文男配提醒了句,“别忘了你穿的是衍生耽美文。” 末日文男主更是补充,“而你拿的是万人迷男主人设。” 席淮才满脸惊骇,震颤不已,鼻孔翕动。 尽管他不得不承认,他们说的都是事实。 尤其衍生文男主说:“他们不会杀你的,因为你可是万人迷男主。” 宫斗文女配感慨万分叹了口气:“那么认清现实的你打算怎么办?” “我……” 席淮冷静了下来,早在他以为自己穿成权谋文炮灰后,他决定死遁,可如今他知道自己穿的并非炮灰,而是万人迷男主。 既是万人迷男主,他为什么要委曲求全矜矜业业求生,他明明还有更轻松的办法,达到自己目标,过上咸鱼生活的目的。 席淮正想要开口,李珏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揽住了他腰,朝着他裂开了笑容,“陛下,多日不见,你倒是圆润了不少。” 第23章 耳侧传来突…… 耳侧传来突兀的声音,席淮并没有惊讶,宴会上的对视,让他觉得李珏会来找自己。 他冷静关闭了聊天群,转眼只见有着雌雄莫辨美貌的少年,朝着他裂开了温柔笑脸。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腰腹忽然被捏了捏。 他正想说话都给收了回去,待感到腰间刺痛时,才打开了少年的手,“你有病吧,没事捏朕肚子。” 他哪圆润了,这么多年都是这个身材,不要睁着眼说瞎话好吧,你是不是应该要反思自己太瘦了。 明明是温玉林院子的厨子手艺太好吃了,他才忍不住吃了几口,要怪便怪温玉林院子伙食太好了。 席淮狠狠瞪视了李珏一眼,正想要说美少年的事你少管,但忽然想到这家伙先前想要刺杀小皇帝。 “不是……”他先前的嚣张,都顿时收敛了下来,“朕没别的意思,朕的意思是,不要捏朕肚子。” 李珏“啧”了声,眼见席淮像是只敏捷的猫咪,躲开他的手,他才提起他的衣襟,将他提了过来,面面相觑,“跑什么?” “朕、朕没有。”席淮小声嗫喏了句,“朕只是在躲避而已,而且明明是你先捏朕的,你捏朕那么痛,还不准朕躲避吗?” 李珏的心脏都柔软了下来,他松开了手,正想说小爷不会杀你的,却见席淮眼尾发红,一副被欺负的样子,便皱了皱眉。 他环顾着四周,这才注意到周遭的尸体,意识到发生什么时,连心情都沉郁了下来。 他将席淮揽在了怀里,跃到了屋檐之上,“陛下别怕,站在这里,便看不见尸体了。” 胆子这样的小,他倒是不清楚自己的本性,他怎么可能会是传闻中昏庸无道的昏君。 李珏现在清楚知道,怀中的少年,不过是个傀儡皇帝,悬崖下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此时的他,相比昏君,更像是只猫,蜷在他怀里,身体一抖一抖的,显得很是可怜。 “你到底想干什么?” 明明胆小得不得了,但还是装出凶狠的模样怒斥,“朕可是皇帝!由不得你来放肆!” “陛下为何这样对待臣妾。”李珏难过敛下眼睫,睫羽像是沾了水一样,晶莹剔透。 那颗长在眼角下的朱红色泪痣,都仿佛在发着光,席淮整个人都惊讶住了,“你……” 哇喔,绿茶味好浓。 可惜,他不吃这口。 “臣妾只是怕尸体吓到你,你为何对臣妾如此冷漠?”李珏语气低落,声音像是参了水,细声细气的的声音,俨然与悬崖下的暴躁小哥截然不同,“臣妾有哪里不对吗?” 那副柔弱不已的模样,要不是席淮清楚自己没有失忆,险些都让他以为在悬崖下的记忆,都是他的错觉,可惜他早已看穿了他的本性,“够了!你能不能正常点说话?” “正常?” 李珏褪去作为李婉的温良表情,将碍事的刘海撩了上去,露出了充满着烦躁的眼睛,朝着他嗤笑,“你面子真大,小爷想要见你一面真不容易,怎样,小爷正常了吗?” 席淮:“……” 席淮克制想要扇他的欲望,“你为什么想要见朕?” 席淮不免警惕了起来,他该不会是想要杀死他吧? “小爷想念陛下,想念得紧,想要见陛下有问题?” “没、没有问题。” “你最好这样想。” 说着,李珏低声说了句,“温玉林那个老东西,竟然把慈宁宫都围得死死的!” “若不是今日恰逢追月节,外头侍卫都在喝酒,小爷恐怕都很难潜入慈宁宫。” 席淮:“……” 不是,为什么来慈宁宫? 而且为什么要见他不可? 席淮余光不由瞥向李珏,扮作李婉的李珏,此时温婉不失明艳。 那张娇艳的面容上,更是多了李婉没有,只有李珏才有的猖狂。 可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他猜的没错,他果真想来慈宁宫杀他! 过分,他与温玉林周旋,为的是帮他复仇,他竟想杀死自己。 席淮求胜欲极,强拔高声音,“你不必杀朕,朕帮你复仇了!” “小爷听说你病了?”李珏的声音,几乎与他声音同时响起来。 李珏闻言,怔了怔,半晌才不可置信张了张唇,“你说什么?” 席淮闭上眼睛,一鼓作气道:“朕想到办法让温玉林抄家了。” “如果事情顺利的话,用不了多长时间,李家很快会被抄家。” “你现在没有杀死朕的理由了,接下来你该想想自己的处境。” 大概是多年的夙愿即将达成,李珏松开了手,表情有些空茫。 席淮便趁机退出了他的怀抱,站在屋檐另端,警惕看着他道:“你不会是没有想过,自己在刺杀小皇帝后,还有活着的可能性吧?” 李珏沉默不言,面上是毫不在意赴死的表情。 席淮:“……” 席淮可算是看出了李珏为了复仇,打算刺杀小皇帝,和李家同归于尽的想法,他表情都漂移了下,叹了口气,“照宫规,罪人之女大多充为官妓,嫔妃多半被赐死。” “你要不会被温玉林赐死,要不会被温玉林打入冷宫。”席淮回想着看过的影视剧,道出了实情,“总而言之,你的结局都会不得善终,你有想过接下来的打算吗?” “打算?” 李珏喃喃自语,回过神来时,只说了句,“小爷……我来到慈宁宫,本是想告诉你,我不打算杀你。” “我知道你身不由己,才会被温玉林当作狗一样,软禁在慈宁宫里,但我没有想到,你会帮我复仇。” 他转而抬眸,方才的嚣张与狂妄,都烟消云散,“除了我阿娘,没有人对我好过,你为什么这样?” 还有什么原因,没有别的原因,他只是不想死。 他把男主调岗,认温玉林作母,都只是不想死。 只要想到这里,席淮眼眶一热,心中荒唐不已。 你们怎么知道他的处境,他以为是穿的原著,处处都小心翼翼。 可结果呢,结果告诉他,他穿的并不是原著,而是衍生耽美文。 他无法再预知未来剧情,他曾经的那些努力,都仿佛成了笑话。 第25章 你们怎么会理解,对于普通人而言,穿书并不是值得高兴的事。 无论小说影视剧刻画得再怎么美好,在现实里都是极为痛苦的。 “朕是天子,朕想怎样便怎样,还用得着你来问,没事滚出去。” 可席淮什么都不能说,他只能疲惫转过了身体,不再去看李珏。 殊不知他宛若口是心非的模样,落在李珏的眼里,可爱得要命。 席淮眼睛红红的,长睫簌簌打在眼下,像是在掩藏着什么心事。 想到悬崖下他情意绵绵的言论,李珏的心脏都扑通跳动了起来。 他肯定很喜欢他,喜欢到不可自拔的地步,才不好意思转身吧。 他甚至不敢看他,漂亮的脸蛋少了曾经的跋扈,变得熠熠生辉。 他会为他狩猎,他会为他捕鱼,他送了他不曾见过的简陋亵衣。 阿娘曾说过,真正喜欢他的人,都是待他体贴入妙,无微不至。 想到这里,李珏感觉面上的温度升高了起来,脸微微有些发红。 他没有生气,而是觉得席淮假装生气的样子,都是十分好看的。 奇怪,原来席淮如此好看吗? 他心里这样想,口上却说道: “你以为你这样,我会情不自禁喜欢上你吗?” “别白费心机了,我自始至终都拿你当阿娘。” 席淮:“?” 席淮不明白,这哥到底哪里看出来他喜欢他的。 还有,他才不要当他的妈! 可这哥耳根通红垂下了头。 席淮觉得此人颇为不识好歹,下头男,烦死人。 他转身离开,这哥急了,连忙抬起了头,拉着他的袖子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回眸望去,这哥却语无伦次了起来,“我的意思是,你不必为了我去恳求温玉林。” 俨然口嫌体正直的傲娇模样。 但席淮不吃这口,离谱,谁为了你去求人。 听不下去了,他打算凹着人设昏言昏几句。 “陛下!”谁成想薛放的声音突兀响了起来。 李珏咋了咋舌,转眼李珏消失不见了踪影。 席淮都没来得及反应,薛放跃到了屋檐上。 “陛下?”他语气着急,表情担忧不似作假。 “怎么?” “臣方才看见,陛下好似在与什么人交谈。” 席淮佯装疑惑,拉着薛放坐在屋檐上,“卿说笑了,这里是慈宁宫,哪有什么人。” “但……” “今夜是追月节,卿莫不是喝多了,看错了不成?”席淮当机立断打断了他的言论。 “卿与那些内侍喝酒有什么意思,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不如陪朕痛饮一杯?” 薛放陷入了沉默,他身体魁梧,肌肉扎实,即便是穿着内侍制服,都遮掩不了身材。 然而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孔,在暖黄月光的照耀下,却不知怎么的,突显出几分冷淡。 席淮敏锐察觉到他情绪低沉,尽管他无法理解,但他清楚感觉到,他这是生他气了? 第24章 “薛放?”…… “薛放?” 连叫他名字时,他都身体一抖,月光洒在他坚实的肌肉上,更是凸显得他胸膛宽阔。 那样流畅的线条,紧实的腹部,让席淮情不自禁想到悬崖下,他踩在他身上的样子。 席淮脸上有些烫,不好意思挪开了视线,耳边传来薛放的冷声,“臣无事,倒是天寒地冻,圣上脸被吹红了,先从屋顶上下去吧。” 席淮还有些发懵,薛放已经抱着他下了屋檐。 将他带到石桌前,薛放这才作揖,打算告退。 “等等!”席淮叫住薛放,等他反应过来时,他才忍不住崩溃心想,自己脑子被吃了,为什么叫住薛放,乖乖让他离开不没事了吗? “那日多谢你,若不是你,朕恐怕回不来了。” 席淮说的是坠入悬崖,薛放寻找到他的那日。 幸好有了薛放,免他被恢复记忆的李珏杀死。 可薛放唇瓣被抿成了条直线,他下颚的线条紧绷,表情僵硬,好似什么都没有听见。 而事实上,薛放的确没有听清席淮刚才在说什么,而是心里生出了前所未有的荒谬。 当他看见陛下正与身影亲密人交流时,原本平静的心情,遏制不住感到了一丝不愉。 宛若肮脏的老鼠,窥见了光明,便嫉妒拥有光明的人一样,他毫无疑问在妒忌李珏。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情,他无法理解自己的心情。 但他还是克制不住从唇齿间,溢出了自己的妒忌。 “方才那人是李贵妃?” 席淮一惊,不愧是秦明镜送的暗卫,视力真不错。 但这与朕对你失不失望有什么关系,别转移话题。 薛放道:“秦将军曾经与臣说过。” 席淮懵,“秦明镜与你说什么了?” “秦将军说,李贵妃并非李婉,而是李家替嫁的私生子李珏。” “将军让臣好好保护陛下,勿要让陛下被有心之人有机可趁。” “而陛下明知李珏的身份,却仍留李珏在身边,陛下喜欢他?” 席淮都惊呆了,原来你们都知道李珏并非李婉,而是刺客了? 明明早已找到了,为什么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他李珏是刺客? 席淮不理解,薛放还在自顾自道:“臣以为陛下相信秦将军。” 他语气有些艰涩,“陛下因围场行刺客,而对臣失望是理所当然,臣理解,只是……” 薛放顿了顿,他面色苍白,最终竟道:“只是臣以为,至少陛下是相信秦将军的。” 席淮:“???” 席淮不明白薛放的意思,他觉得薛放话题有些跳跃。 他为什么不相信秦明镜,他又为什么要对薛放失望? 薛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身体僵直不已。 他只是以秦将军的名义,将情绪宣泄出来,仿佛这样,他郁结的心情才会得以平静。 只是他仍感到心绪不宁,胸口好似卡着块巨石,他觉得脑子里一片浆糊,一团乱麻。 思忖间,他才仿佛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失措跪了下来说:“抱歉,是下官失礼了。” 席淮:“……” 席淮看出了薛放的思绪混乱,连带着他的思绪,都因薛放的语无伦次而混乱起来。 他端详着薛放,薛放的头正磕在地上,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可以清晰看见他发漩。 他头发蓬松,头顶上还沾着几片树叶,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那卑微匍匐在地上的样子,像只展示着自己忠诚的杰克狼犬。 席淮怔了下,思绪忍不住有些漂移,看他这样,想要养狗了。 心里这样想,表面上这样说,他扶起薛放,“卿请起,朕自然是相信秦将军的。” “秦将军忧国忧民,是朝廷为数不多不畏强权的忠臣,朕又怎会不信任秦将军。” “而且……”他顿了顿,诚恳注视着薛放,轻声说道:“而且朕何时对卿失望过?” 因为从未有过期待,又怎么可能会有失望,他们只是雇佣者与被雇佣者的关系。 席淮实在不明白薛放的想法,他只实事求是道:“悬崖下多亏了你,朕才获救。” “朕的身边危机四伏,这次暗杀的刺客是摄政王的人,没有你,恐怕朕早死了。” 说着,席淮还解释道:“朕更没有说过自己喜欢李珏。” “李珏身世可怜,才不得不男扮女装,被迫留在宫中。” “朕怜他身不由己,无依无靠,但这不代表朕喜欢他。” 薛放身体一颤,他猛然抬头,双目有些失神看向了他。 他眼形很流畅,抬起眼眸时,看起来像是只摇尾的狗。 明明身材魁梧,肌肉发达,性格却有着极大的反差感。 从他那双圆圆的狗狗眼里,还像是脑补到了什么,流淌出了水光来。 他近乎喃喃自语重复了遍,“您没有对我失望,您更不喜欢李珏?” 席淮怔了怔,颔首重复道:“朕没有对你失望,朕更不喜欢李珏。” 薛放闻言,眼神都徒然变得坚定了起来。 他松了口气,从怀中还拿出了两封信封。 信封上注明秦明镜亲启,而另封则是盛明月的。 将两封信封交给了席淮,薛放才安心离开院子。 席淮不明白薛放脑补了什么,算了,先看信吧。 秦明镜的字劲挺有力,只是原话过于文言文,通俗点儿来讲,意思是北域状况逐渐稳定,即日他会与盛明月回京,望陛下放心。 倒是比想象得还要早,还以为会像原著剧情里一样,至少会来年回京,不过尽管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可席淮并没有太过于惊讶。 可当看见盛明月信的内容时,席淮彻底裂开了。 第26章 盛明月你爹的,你故意的,离开前怎么不早说?! 北域的营帐里,盛明月正安静凝视着皎洁的明月,摆弄着手中折扇。 明明身为首辅,却穿得反而像是公子哥,先前病弱的姿态一扫而空。 即便是这样,北域驻守的官吏都感激零涕送上了月团,“多谢盛大人,北域才能够安详抵抗得了天灾。” 盛明月闻言,只是笑了笑,接下了月团,“都是陛下的功劳,是陛下仁善,加大拨款,才稳定了灾情。” 官吏僵了僵,谁人不知大庆的小皇帝是个荒淫无道的昏君,他贪财好色,从不将子民的生死放在眼里。 可这次灾情,他不仅派遣了当朝首辅与秦将军前来赈灾,而且还蠲免了税收,开放粮仓,平粜粮价,防止有人借机炒粮。 这绝非是昏君能够干出来的事情,官吏想到太后与摄政王,才恍然猜想是不是陛下处境艰难,才不得不伪装成昏君至今。 “下官明白,下官不会忘记陛下的仁慈,大庆圣君贤相,国土安康。”于是官吏露出了然的表情,闲聊了几句,作揖告退。 徒留下盛明月,似笑非笑看着他的背影,并没有出声。 手中的月团还散发着温热的气息,盛明月却没有吃下。 而是将它放在瓷分格盘上,斟了杯酒。 皓月当空,焚香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直到背后陡然响起了道轻缓的脚步声。 盛明月才回眸,只见秦明镜款款走来。 “秦将军怎么来了?” 秦明镜举起了酒壶,“今夜追月节,首辅何不共饮一杯?” 盛明月让开个位置,秦明镜笑着坐下,为两人倒上了酒。 醇醇酒香飘散四周,盛明月喝了杯,喟叹了声,“好酒。” 秦明镜大口喝下了酒,才擦拭着唇瓣说:“我原以为首辅只是碍于陛下的恳求,才勉强同意成为陛下的老师,心里却对陛下保留意见。” 盛明月自然听出了他指的是那天夜里,他夸奖席淮勤政为民,客套到听不出半分真心。 可那又怎样,席淮打乱了他所有计划,他本该生气的,可席淮却成为了他唯一的学生。 “但首辅早已经承认了陛下。” 秦明镜对此毫不知情,他只是犹如看穿了他的心思,眼神了然,“首辅从未有看轻过陛下,首辅更没有轻信谣言,认为陛下是个昏君。” 盛明月一顿,不明白他哪里得出来的结论,只觉得他胸无城府,是个没有心机的武才。 “我方才不小心听见了首辅与官吏的对话,首辅居然在赈灾之余,还不忘替陛下正名。” 他声音朗朗,语气里带上了些许歉意,“反而是我以己度人,觉得首辅愧对陛下信任。” 盛明月沉默下来,淡笑回应,“将军不必道歉,将军作为陛下心腹,自要为陛下考量。” 秦明镜眉头一横,叹了口气,“罢了,盛大人品德高尚,才没有与我计较,我都明白。” 余言不赘,秦明镜说着话锋一转,“陛下应该收到我们的信了。” 盛明月笑了起来,引得秦明镜好奇看了他一眼,“盛大人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到陛下看见信后,惊诧的模样,便忍不住笑了。” “信?”秦明镜有些疑惑,他大惑不解,“盛大人在信上写了什么?” 盛明月敛下了眼睫,“没什么,不过是提醒陛下,莫要忘了温习,臣回京后会抽查陛下课业罢了。” 第25章 秋日干枯的…… 秋日干枯的银杏叶随风飘落,空气里夹杂着泥土被雨水浸湿的气息。 宫仆正在忙前忙后清扫院中落叶,侍奉传闻中的昏君,无人敢清闲。 席淮这几日看似荒唐养病,事实上勤奋刻苦完成盛明月布置的课业。 只因不久前他收到盛明月的书信,书信上写盛明月即将回京,会抽查他是否荒废课业。 他想死的心都有了,课业是几时的事情,他都是小皇帝了,他怎么不知还有课业一事? 原著里盛明月本来便心思慎密,他拉拢布衣出生的官员,这些官员出生贫寒,在朝中无任何背景根基,不被世家子弟看好。 然而这正是盛明月扳倒温玉林萧沅筹码,盛明月并不信官宦世家出生的子弟,盛家满门忠烈,仍被灭族,自此他只信自己。 尽管席淮清楚自己穿的可能并不是原著,但只要是遇见有关于盛明月的事情,他都不得不提心吊胆,将自己性命置身事外。 因此,即便是忽如其来的课业,他都选择矜矜业业完成了。 写完诗词,席淮疲惫放下了毛笔,饮了口德公公泡的热茶。 春水秋香,茶香四溢,可喝下去苦涩无比,倒是提了提神。 忽然间,德公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陛下,摄政王求见。” 席淮原本好了不少的精神,再次蔫了下来,他拧了拧眉心,叹了口气,“让他进来。” 萧沅步履生风,款款走来,当见到席淮时,眼里还溢出了高兴的色彩,“见过陛下。” “摄政王来慈宁宫,可是有什么要事?”席淮没有半点儿与萧沅寒暄的意思,反而还出言讽刺道:“朕差点儿都忘了,禁卫军归于摄政王管辖,摄政王自然想去哪儿便去哪儿了。” 萧沅的表情难过,眼神流淌着自责,“臣无事,臣只是想见阿淮。” “放肆!”席淮站起身来,大声呵斥,“朕的名字岂是你可以叫的?” 他怒不可遏,俨然一副暴怒不已的模样,“看来是上次的教训不够,才让你如此不将朕放在眼里!你难道还想要朕惩罚你吗?” “惩罚?”萧沅不但没有畏惧,反而呼吸沉闷下来,“臣的确有罪,求陛下惩罚。” 席淮:“……” 席淮面色黑了下来,险些忘了萧沅是个死变态,惩罚对于他相当于是奖励了。 萧沅这才意识到什么,立即跪了下来道:“陛下恕罪,臣是来向陛下道歉的。” “道歉?”席淮有些惊奇他的回答,若有所思俯视着他,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是的。”但他语气诚恳,不像说谎,“都是臣的错,围场之事都是臣对禁卫军管教不严。” “若不是臣失职,让刺客潜入围场,陛下与贵妃娘娘不会被刺客逼入坠崖,更不会失踪。” 席淮一时怔忪出神,这是在说刺客刺杀不到位的意思,可明明围场里的刺客都是你派来的。 席淮假装息怒,冷哼了声,“哼,罢了,平身吧,朕不怪你,反正母后已经处死了那些刺客,替朕报了仇,朕不追究你的责任了。” 萧沅一怔,唇角笑容一僵,“陛下与太后关系何时如此亲密了?” 气氛顿时阴沉了几分。 席淮蹙了蹙眉,环顾着四周,见四周无人,徒然感到毛骨悚然。 他下意识后退几步,表面上镇定自若道:“这与摄政王无关吧。” 萧沅一顿,黑暗中,他表情扭曲,面目狰狞,嫉妒蔓延在心中。 他猛然看向少年,少年一身龙袍,风姿皎然,他心跳陡然停滞。 他无论如何无法揽入怀中的少年,温玉林却轻易囚于了慈宁宫。 萧沅面无表情起身,见少年警惕看着自己,“你想干什么?” 他沉默不言上前,在少年惊讶的目光下,桎梏住少年的腰。 “萧沅!你疯了!”少年吓出了颤音,他试图挣扎出他的怀抱,“还不给朕松开!” 萧沅的心得到了满足,他皮肤的体温是那样温暖,让他冰冷的身体都颤栗不已。 宴会上他与温玉林亲密的举止,让他妒忌咬碎了牙,而如今他终于落入了他手。 “乖,阿淮,别乱动。”他埋入了他颈项间,深深吸了口气,嗅着他身上的气味。 “萧沅!” 可席淮惊吓过度,在他的怀里忍不住颤栗着。 萧沅紧紧箍着他,“阿淮,为什么不能是我?” 席淮:“?” 萧沅喟叹了声说:“太后可以给你的,我一样能给你。” 说着,他执起他的手,将他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下。 席淮颤抖不已,正想要挣扎,他已经勾唇,松开了手。 “无论阿淮想要什么,抽打我,凌/辱我,我都承得住。” 可席淮只是冷笑了声,“明明悬崖的刺客是你派来的。” 萧沅一怔,惊讶看着席淮道:“原来阿淮早已知道了?” 萧沅并没有因被席淮揭穿而感到生气,反而低笑起来。 他惊喜于席淮不像表象那样单纯,心动于席淮的聪慧。 他清俊的脸上露出病态的笑容,“我没有让刺客杀你。” 萧沅面颊泛起薄红,“我从未想过要杀死你,我早已吩咐过刺客,不许伤害你,可他们竟自作主张伤害你,他们该死,死了便死了。” 第27章 “我只想将你困于怀中,让你只属于我一人,明明温玉林将你困在慈宁宫,你都没有怪温玉林,却为何只责备我,你对我不公平。” 萧沅语气幽怨,神情委屈,像是只走在路边被踹了一脚的野狗,看起来很是可怜。 席淮并没有因为萧沅的甜言蜜语,而感到心安,而是心中大骇,暗道真是个变态。 变态还正痴迷盯着他,犹如发/情的公狗。 “阿淮,选我吧,我可以满足你的一切。” 席淮顿时汗毛竖起,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垂眸萧沅已经捧住他手指,含在了唇里。 指尖划过了萧沅口腔软肉,唇肉被多塞到凸起。 涎水从萧沅的口角边流下,沾湿了修长的手指。 席淮当即抽出自己的手指,甩了他个大耳刮子。 “放肆!” 指腹都被萧沅黏黏糊糊的口水裹满,恶心死了! 死变态,疯子,有病去治病!别把他牵扯进来! 他终于意识到了,原来萧沅真的没有想要杀他。 这哪里是想杀他,这分明是想要把他吞之入腹。 萧沅的呼吸扫过了他肌肤,鼻头擦过了他指尖,令他身体像是被电流穿过,激得他一阵酥麻。 席淮吓得拉开了距离,耳侧传来萧沅的呼吸声,转眼只见他眼尾带着殷红,眼眸流淌着水光。 那样的眼神,令他后怕,脑子里忽然想到了宫斗文女配当时问他打算,他当时没来得及回答。 他本打算死遁的,可在得知自己穿的是衍生耽美文后早已湮灭,而现在他仍没有改变,只是…… 只是在死遁前,他需要将权利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只有将权利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从被动转主动。 因此他端着小皇帝的模样,朝着萧沅扬起了下巴。 “你想让朕信你?” 萧沅颔了颔首,目光中饱含着渴望,“是的。” “那么……”席淮朝着他伸出了右足,“跪下。” 萧沅的确自始至终都不想杀他。 因为萧沅想要当被他践踏的狗。 席淮看穿了他皮肉下的被虐欲,和原著截然相反,他并没有对他生出虐杀欲,而是渴求之情。 萧沅果真怔住了,他仰着下巴,目光痴迷仰视看着面前的少年天子,最后俯首称臣跪了下来。 萧沅此时心动不已,他直勾勾盯着天子的脚踝。 脚上松垮的袜子,都随着天子微微抬起的脚尖,而缓慢延生至脚踝,露出了白皙的肌肤。 天子脚背隆起,虽穿着方舄,萧沅却仍是想象得到,鞋袜下的玉足,是怎样美丽的光景。 萧沅无法移开目光,只虔诚捧着天子右足,投去痴迷的目光,如见巧夺天工的精美瓷器。 恍然间,萧沅聆听到了一声如施舍般的声音,随着胸膛一重,他被天子踢了踢,“舔吧。” 萧沅低喘起来,无法控制埋下头,伸出了舌头,舔舐了下鞋尖。 天子一怔,眼神如看待卑微的蝼蚁,冷漠弯腰拍了拍他的脸颊。 “真乖,没想到你如此迫不及待当朕的狗。” 萧沅表情病态,着迷仰视着月光下的少年。 漂亮到不可思议的少年,眼神都是嫌恶的。 明明心知他厌恶着自己,他心脏仍是控制不住跳动起来。 他眼神沉迷,呼吸急促,“陛下要臣作甚么,臣都愿意。” 少年漫不经心挑了挑眉,眉间平展,情绪平静,“是吗?” 萧沅舔舐着少年的鞋尖表达忠诚。 “那么,朕想要你把皇位送给朕。” 那一刻,萧沅心脏激烈跳动起来。 原来从最开始,他便知道他心思。 他那些腌臜想法,早已暴露无遗。 光是想到这里,萧沅都兴奋不已。 果真只有阿淮,才是最了解他的。 相比虚伪的温玉林,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才是金玉良缘。 第26章 秋去冬来,…… 秋去冬来, 宫檐下雪/梅/绮/丽盛开,细雪将红梅覆盖上莹白。 寒冬腊月时节,温玉林终于收集到了李家贪污纳贿的罪证。 李家结党营私, 聚敛财产, 为了钱财灭人满门, 只手遮天。 原著里李家表面是皇帝党, 其实私下早与摄政王内外勾结, 本不是什么忠臣良将。 席淮想到那夜, 他与萧沅仿佛达成共识, 萧沅乖巧得像只狗,舔舐他鞋尖的画面。 他便直打着哆嗦, 心道李家非得抄不可, 毕竟萧沅是自己的狗, 得好好栓住才行。 飘雪下了整个院落, 不知不觉, 席淮已经在慈宁宫住了几月之余。 温玉林待他都逐渐放松了警惕, 连李家被抄之事都一一与他细说。 “哀家本不想让陛下知道这些肮脏之事,可陛下毕竟已经长大了。” 席淮并没有感到意外, 李家被抄,对于温玉林而言,不算是坏事。 大庆官吏倾扎,牵一发而动全身, 想必萧沅早已断尾求生,恨极了温玉林的先斩后奏。 断了萧沅的羽翼, 温玉林心情的确不错,亲昵伸出手来,环住了他, 让他坐在大腿上。 犹如真正的老母,从背后搂住了他腰肢,“陛下莫要怪罪哀家,李家敛财,已犯大忌。” 席淮身体僵了僵,他不适挪动着臀部道:“怎么会怪罪,只是没想到还有摄政王手笔。” 他知道温玉林喜欢玩母子游戏,只是他已经是成年人了,成年人要有成年人的分寸感。 但温玉林毫不在意,“哀家早已说过,摄政王觊觎皇位,陛下勿要相信摄政王……唔……” 温玉林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下一刻,席淮感到耳廓一热,“阿淮,乖孩子,不要动。” 温热的呼吸扫在了他的耳侧,他浑身一颤,仿佛有道电流从背脊穿过,身体一阵酥麻。 气氛莫名暧昧。 双腿一软,席淮终于体力不支坐了下去,手指不慎碰到砚台,黑墨沾到了温玉林手指。 席淮见状,惊慌失措拿出了手帕,擦拭着温玉林蘸墨的手指,“抱歉,朕不是故意的。” 他忽感臀部一硬,好像有什么东西,直立了起来。 还不等他意识到那是什么,温玉林已经松开了他。 “你先出去吧。” 温玉林双腿夹紧,手里紧攥着手帕,表情扭曲,声音暗沉得像是干枯的沙漠,沙哑重复了遍,“出去!” 席淮浑身一凛,只觉得此人脾气过于阴晴不定,于是故作被伤到的模样,起身告退离开了温玉林院中。 回到院子里,德公公还贴心安慰道:“太后娘娘只是担心陛下因为贵妃之事伤心,陛下不必往心里去。” 他哪里敢往心里去,他现在可是在太后手下打工。 席淮无所谓李珏死不死,他死了,自己不用死了。 但小皇帝喜欢李珏,他不可以崩恋慕李珏的人设。 “罢了,朕再去趟母后那里。”席淮假装不忍心道。 只是当他重回温玉林偏院时,温玉林的大门紧闭。 席淮敲了敲门,见没有人回应,才不得不推开门。 朦胧的水雾中,有道剪影正站在浴桶中,耳侧传来潺潺水声,令他意识到温玉林恐怕正在沐浴。 他尴尬到打算离去,余光却瞥见浴桶中的温玉林,皮肤泛着粉红,纤长的手指正放在大腿之间。 席淮顿时惊愕不已,温玉林拿的是他的手帕,而手帕下包裹着的,居然是掏出来比他还要大的…… “唔……” 伴随着闷哼声响起,席淮才回神,他下意识往后退了步,但不慎磕碰到了花瓶。 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令温玉林回神,他面容染上了薄红,怒视了过来,“谁?!” 席淮呆若木鸡,眨眼间温玉林已经迅速穿上了衣衫,将他整个人带进了厢舍里。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再次被按在了案几前,被迫又一次坐在了温玉林大腿上。 席淮惊呆了,大哥,原来你和李珏是一样的。 怪不得温国公说你生不出孩子,你哪生得出。 席淮风中凌乱了,忽听一声,“阿淮看见了?” 他臀部再次悬空,生怕坐下去,坐到不该坐的位置,只紧张说了句,“没看见!” 温玉林笑了,他俯视着怀中的少年,少年像是只兔子,浓密的睫毛轻微颤动着。 明明害怕的不得了,但仍是安静乖巧待在他怀里,令他心中陡然生出了满足感。 想到这里,温玉林情不自禁搂紧了少年腰腹。 在这些天的投喂下,少年腰腹倒是粗了一圈。 揉捏起来简直像软绵绵的棉花糖,十分柔软。 可爱。 怎会有如此可爱之人。 温玉林勾了勾唇,心中被蜜浆包裹,甜到发颤。 “我想不论如何,都改变不了我们母子的感情。” 第28章 少年失神说道:“朕明白,朕什么都没有看到。” 可爱可爱可爱,想要将他拆之入腹,永不分离。 温玉林眯了眯眼睛,他丝毫不知道自己眼珠里弥漫雾气,看着少年的目光愈发愈迷离。 少年像是被他目光吓到一样,身体一抖,正打算起身,他却已经将头搁在了他颈项上。 “阿淮是在担心李婉吗?” 发丝上的水珠,不慎砸向少年细弱的脖颈,顺着锁骨流下。 温玉林瞳孔紧缩,喉结滚动,连思绪都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直到耳侧传来充满冰冷的声音,“母后打算如何处理阿婉?” 他才回过了神来,贪恋蹭了蹭少年皮肤,“哀家没有别的愿望,哀家愿意如陛下所愿。” 少年蹙着眉,挣扎了下,挣扎不成,才试探问了声,“朕想要的,难道母后都会给朕?” 温玉林唇瓣,摩挲着对方白嫩的耳垂,“自是如此。” 少年怔了怔,果真停止了挣扎,沉默坐在了他怀里。 他看见少年面容上充斥着的犹豫,瞬间褪去,“那么……” 言及此处,少年顿了顿,接而冷静回眸,“那么朕想要成为大庆皇帝,朕想要坐稳皇位。” 那一刻,温玉林怔住了,他竟在曾经无能的小皇帝身上,看见了名垂千古帝王影子。 他几乎下意识松开了手,少年便趁在这时,起身离开了这里。 温玉林看着少年的背影良久,直到消失,才垂头看向了手帕。 洁白的手帕满是湿润的污迹,即使如此,他仍是紧攥在手中。 他浓密的睫毛微微敛下,遮掩住了眼睛里隐藏着的疯狂情绪。 “阿淮……”哀家的阿淮,你想要什么东西,哀家都可以给你。 因为哀家是你的母亲。 哀家是你唯一的母亲。 席淮打了个寒颤,他此时深刻意识到了,温玉林是个变态了。 原著里温玉林深得先皇欢喜,死前更是将小皇帝托付温玉林。 可事实上先皇有着嗜痂之癖,和小皇帝一样,喜欢虐待他人。 温玉林与萧沅,都曾是在沉重的皇权之下,被欺压的平凡人。 在常年欺压下,他们原本还算正常精神,都变得扭曲了起来。 正如同想要获得皇位的温玉林,在兄弟的嘲弄下,渴望孩子。 孩子是他的分/身,是代替他完成着梦想的希望。 而自己这个小皇帝,成为了承载他梦想的容器。 不光是这样,席淮瘫在了床榻上,长吁了口气。 这意味着他不仅是他的孩子,而且还是他全部。 没想到真被聊天群说中了,温玉林是女装大佬。 不过若是能够达到目的,女装大佬又怎么样呢。 他给他们幻想,他们给他权利,各有所需罢了。 晨曦微熹,金鼓之声敲响,群臣踏入了金銮殿。 金銮殿上,席淮坐于中间,立于金黄龙椅之上。 李家被抄,李家败落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朝野。 摄政王党派的官僚还想挽回局势,温玉林却已经毫不犹豫将李珏打入了冷宫。 “念在李婉服侍陛下份上,哀家只是将李婉打入冷宫,陛下不会责备哀家吧。” 席淮感动得哭了。 朕怎么会责怪你。 他们的母子情虽已变质,可一旦认清了现实,只觉前途一片光明。 软饭而已,他扛得住,软饭男有软饭男好处,他少走二十年弯路。 朝廷上的大臣有些匪夷所思,陛下与温太后,何时变得如此亲密。 唯有萧沅眼神阴郁,看着垂帘听政的温玉林,想要将他挫骨扬灰。 席淮麻了,别看了,你们都是变态中的变态,肯定很有共同话题。 “陛下!请三思!” 大臣忽然打断了席淮思绪。 “三什么思,朕已经决定……” 朕已经决定吃软饭到底了。 可惜席淮没有说完,只听大臣激昂的声音,“李贵妃已怀有龙子,不可打入冷宫!” 怀了谁孩子? 你再说一遍?! 温玉林顿时面色铁青,他怒不可遏站起身来道:“放肆!你是帮李婉脱罪不成?” “太后娘娘明鉴,老臣虽是李家连襟,但老臣愿用性命担保,贵妃确实有生孕。” “请陛下看在孩子的份上,放过贵妃,请为大庆将来着想,大庆需要后继有人!” 席淮整个人沉默住了。 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第27章 金銮殿陷入…… 金銮殿陷入了万籁俱寂, 老臣百感交集,喜于大庆后继有人,悲于朝堂局势变幻莫测。 天子虽说是昏君, 好色成性, 但败在十分纵容李婉, 才导致后宫亏缺, 子嗣寥寥无几。 如今天子好不容易有了唯一的子嗣, 他们顾不得李婉带罪出身, 竟都站出来为他脱罪。 席淮汗流浃背, 不过这样正合了他的意,他颔了颔首, “李贵妃有孕, 责罚来日再议。” “陛下, 不可!”唯有刑部尚书, 秉公执法道:“按照当朝律法, 世家子弟犯罪与庶民同罪, 贵妃为李家嫡女,应当承担家族之责!” “朕有说要免去贵妃之责?” “臣不敢!臣只希望陛下……” 话音未落, 温玉林声音响起,“太医院,贵妃有孕可有此事?” 太医院诊断的医官们,纷纷颤抖下跪, “回太后,确有此事。” 温玉林面色铁青, 猛然看向了他,眼神如撞见丈夫出轨的妻子。 席淮不敢看温玉林,“好了, 朕有朕的打算,既无事,便退朝!” 臣子们泱泱散去,金銮殿内,最后只剩下他与温玉林还有萧沅。 他们表情阴沉,眼神幽怨看着他,像是看待抛妻弃子的负心汉。 温玉林忽然笑了起来,“哀家竟不知道,原来陛下与贵妃有了孩子,陛下瞒得真好。” 连萧沅都不知道吹的哪里的风,接下了话茬,“阿淮的孩子,一定与阿淮一样好看吧。” 席淮身体打了个寒颤,你们有必要这样阴阳怪气说话吗? “阿淮难道没有要解释的吗?”萧沅同样扬起了个笑容来。 他虽是笑着的,席淮却觉得汗毛竖起,背脊发凉。 席淮只好解释了句,“事情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温玉林冷笑道:“呵,罢了,想来陛下没有将哀家放在心上。” 席淮还能说什么,他看向萧沅,“摄政王与母后一样这样想?” 萧沅风流的笑容,都已经有些挂不住了,“难道不是这样吗?” 席淮忽然觉得很没有意思,毁灭吧,他深呼吸了口气,“你们这样想,那随便你们吧。” 他面无表情说完,便不再看他们,而是转身拂了拂宽袖,踏上了离开金銮殿的步辇。 徒留下懵逼的温玉林与萧沅,像是无法相信他这样与他们说话一样,整个人噎住了。 席淮回头见此,嗤笑了声,暗道他们都忘了小皇帝本性如此,不过是他席淮性格好。 性格好便要被拿捏吗,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好事,都万人迷男主了,为什么还要委屈。 想到这里,席淮的心情好了不少,反正他们无法拿他怎样,因为他可是万人迷男主。 倒是德公公激动流下了眼泪,“先皇庇佑,先皇庇佑,陛下如今终于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子嗣了。” 大可不必,先皇子嗣虽稀稀少,才智平平的小皇帝才得以顺利继位,但他孩子与先皇有何干系。 席淮忽然僵住,差点把自己都给绕了进去,他哪来的子嗣,李珏是个男孩子,可生不出孩子。 罢了,席淮唉声叹气,彻底摆烂了,直到回到院子,他才像是泄气皮球一样,整个人蔫了下来。 他抱着枕头被子,在床塌上滚来滚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要是可以继续当个软饭男该多好,他其实不介意当个赘婿的。 想必他天子身份,既不会没有底气,更不会过得太过于委屈。 正像是方才那样,他没有任何解释离去,他们都奈何不了他。 但坏便坏在李珏。 “李珏到底闹哪样?”席淮自言自语道:“被打入冷宫不好吗?” 他相信冷宫是关不住他的,他是个刺客,随时可以离开皇宫,可他并没有离开,而是用了一个极端的方式,留在了皇宫里。 席淮实在不明白,李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为什么还要留下,害得他赘婿生涯直接寄了,还得想办法哄哄温玉林与萧沅两人。 “你很好奇小爷想法吗?” 一道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是有些好奇。”席淮毫无防备回复,“他明明大仇已报,为什么还要留在皇宫里?” 皇宫有什么好的,表面上金碧辉煌,但实际上越靓丽的地方,越容易滋生出黑暗。 第29章 连他这个原本充满着梦想的纯情男高,都被压迫得利益熏心,想要成为高门赘婿。 谁可以抵抗得住权势的诱惑呢,反正他是抵抗不了,毕竟他们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想到这里,席淮才意识到自己的寝宫里多出了个陌生人,他僵硬扭过了头,“你!” 有着介于少年与少女之间美貌的少年,朝着他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在他惊讶的目光下,少年的温柔很快敛去,面容上只剩下了恶劣。 “原来陛下这么好奇小爷。” 李珏倾上前来,双手撑在了床上,以强势的姿态,将他人圈在了自己的怀中。 席淮仰头,便对视上了那双眼睛,他眼珠很漂亮,望着他时,显得很是深情。 可不知是不是看久了,席淮看见他眼里流淌的执着,使他脸都变得艳丽起来。 即使如此,他还是直勾勾看着他,“陛下如此好奇,为什么不直接来问小爷?” 席淮当机立断翻了个身,将李珏反压在了床下。 李珏只是微微怔忡了下,没有为此而感到不满。 他只是柔弱捂住了肚子,“陛下饶命,别伤及了我们的孩子。” 席淮连五官都扭曲狰狞起来。 少胡说八道,他们哪来的孩子,他穿的又不是夫郎哥儿文学。 大概是席淮的表情过于扭曲,李珏见状,竟忍不住笑得打鸣。 他在床上打滚,没有丝毫紧张,反倒是席淮的表情狰狞起来。 “别笑了!” 李珏正襟危坐,媚眼如丝,明明是个男孩子,可更显得妩媚。 但席淮丝毫没有欣赏的意思,他很是无力,“你到底想怎样?” 李珏不悦皱起了眉头说:“你那是什么语气,小爷想要怎样?” 席淮彻底怒了,朕告诉你,你惹到朕,算是……惹到棉花了。 席淮不喜欢与人争执,他胆小,好不容易壮大的胆子,被吓得一抖,却还是强装镇定自如端起架子。 “温玉林已经决定要将你打入冷宫了,你明明可以趁机偷偷离开冷宫的,又为什么还要留在皇宫里?” 李珏闻言怔忡出神,原本肆意横行的神情,都忽然敛了下来,他柔声问了句,“我留在这里不好吗?” 席淮:“有什么好的?” 李珏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这么迫不及待想要送我走,你个负心汉,连孩子都不想要了吗?” “你好好说话。”席淮无语住了,立即远离了这个癫公,“你怎么可能生孩子,你疯了不成?” “我疯没疯陛下难道不知道?” “你到底怎么制造出孩子的?” 李珏得意洋洋笑了,“我什么都没干,我不过是亲切问候了下太医暑的张太医罢了。” “张太医?”席淮眯了眯眼,徒然才反应了过来,“张太医,我记得张太医是太后党。” “他虽是太后党,可我有他把柄在手,这样一来,太后都不得不信我怀孕的事实。” 李珏抚摸着肚子,一脸慈爱,“陛下想好孩子名字了吗?你不会想要始乱终弃吧?” 席淮:“……” 席淮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总归来讲都不是什么好心。 原著里关于李珏的描写少之又少,更别提衍生耽美文。 理智告诉他,他不能将这样的定时炸弹放在自己身边。 他左思右想,才立即想到了不久前,聊天群里仙侠文男配赠予他名叫言听计从粉的红包。 他灵光一闪,走下床榻,为这哥倒了杯茶,“阿珏想多了,只是你太要强了,且很自强。” 李珏怔了怔,他光洁的脑门上,缓缓冒出个具现化的问号。 “太要强的人会很累的,不过现在好了,你不用再要强了。” 李珏:“???” 李珏问号三连,疑惑问了句,“为什么不用要强了?” 席淮笑容憨厚,像是个老实人,“因为你的强来了。” 李珏:“……” 李珏唇角抽搐,五官偏移,可下一刻,又若无其事勾唇笑道:“想不到你如此喜欢我。” ……这么普信你都吃得下,看来你是真的饿了。 下头男都无法打败他,这是多么坚定的意志力。 不行,席淮如见劲敌,必须让他自愿出宫才行。 他故作深情递上茶盏,“阿珏累了吧,喝口茶。” 李珏眸光流转,忽然猝不及防抱住了他,“陛下。” “怎、怎么了?”席淮的舌头打结,下意识战术后仰,却见这哥忽然接过了茶盏。 “没什么,只是……”少年欲言又止,笑盈盈看着他说:“茶自然要人一起品才行。” 不知何时,被夺去茶盏而腾空的手里,多了杯茶盏。 他怔了怔,决心让李珏必须喝下有言听计从粉的茶。 因此,他扬起了个虚情假意的笑容,“阿珏说得是。” 说着,他咽了咽口水,一鼓作气与李珏一起饮下茶。 第28章 眼见李珏终…… 眼见李珏终于喝下了茶, 席淮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他擦了擦唇,原本胸口溢满的阴郁心情,都瞬间褪去。 结果转眼只见李珏若有所思看着他, 眼里闪过了冰冷。 席淮颤栗了下, 在意识到有哪里不对时, 只见李珏伸出手, 褪下了自己的外衫。 他惊呆了, 住手!你没事脱什么衣服干什么!别哥!男男有别, 他可不想被撅。 “尽管我很要强, 而且很自强,但我留在这里的理由, 陛下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少年尾音上翘, 声音缱绻, 像是在和他调情一样, 令他紧张的身体都一阵酥麻。 不等他回神, 少年已经褪去外衫, 露出白皙的肌肤,搭配着渔网袜, 突显性感。 席淮:“……” 席淮瞳孔地震。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你、你穿成这样干什么?” 李珏怎么把衍生文男主送的连体内衣给捡回来了? 这是霸总文该穿的东西,而不是贵妃该穿的东西。 席淮没见男孩子这样穿过,都忍不住要流鼻血了。 但毋庸置疑李珏身材很好, 雪白的肌肤细腻而柔软,在半透明的纱衣下, 若隐若现。 肌理分明的腹肌,更是被覆盖在了玫红色的蕾丝下,隐约可以看见十分健康的轮廓。 视线再往下看去, 还可以清楚看见少年那双被渔网袜包裹着的,紧实而有力的双腿。 少年双腿很长,纤细精瘦,大概是男扮女装的原因,肌肤干净,细腻到看不见毛孔。 他浑身散发着超出性别的魅力,席淮都可以想象他戴上兔耳朵,一副兔男郎的样子。 “陛下不喜欢吗?”连吐纳的呼吸,都散发着香甜的气息,“那天我看见陛下拿着亵衣,看起来很是珍惜的模样,想来陛下一定很喜欢。” “我想要给陛下个惊喜,便将亵衣藏了起来,今天见陛下便穿上了,怎样,好看吗?” 席淮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控制不住自己说:“好看,只是要是戴上兔耳的话更好了。” 席淮说着,才惊悚回神,心惊自己怎么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他才不喜欢兔男郎呢。 李珏一怔,明明听不懂兔男郎是什么,但耳尖还是浸出了一丝薄红,“这、这样吗?” 他口嫌体正直睨了他一眼,冷哼了声,“哼,知道了,既然你喜欢,那我下次戴吧。” ……不用了吧,他知道兔耳朵是什么吗? 见他表情茫然,席淮知道他根本听不懂。 于是席淮尴尬捡起了他外衫,火速为他披上,将他包裹成了个粽子,并且严厉训斥道:“光天化日下成何体统!下次不准这样穿了!” 李珏一怔,奇怪看了他一眼,眼里写满了“你不是喜欢我这样穿吗,为什么还要遮住”的疑惑。 但李珏没有表达自己的困惑,而是将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上问:“陛下,你可以抱抱我吗?” 席淮险些追不上他的脑回路,原本还想要拒绝,结果只见他可怜巴巴仰起了头来,“我好冷。” 犹如流浪已久的流浪猫,少年冻得直着打哆嗦,看起来很是可怜。 昨夜的细雪今日已停滞,窗外银装素裹,屋檐上的积水凝结成冰。 屋内燃烧的炭火啪吱作响,即使如此,衣着单薄的少年仍是很冷。 褪去了张扬肆意,少年狼狈的模样,令席淮心中无端生出保护欲。 而因这份保护欲,席淮下意识伸手,温柔而怜惜抱住了少年身躯。 少年的瞳孔微缩,浓密的眼睫在眼睑下,打下了一片柔和的阴影。 席淮看不见他眼神,只听见他的声音,“我不明白,明明我曾想杀你,你为什么要替我复仇?” 席淮懵了懵,心道原来他是这样想他的,他到底有多缺根筋,才会觉得他善良,他是在帮他。 第30章 尽管从表面上来看,自己的确帮他复了仇,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这样只不过是在自保罢了。 想到这里,席淮决定实话实说,“朕没有帮你,朕是在自保。” 说完,席淮自己都傻了,他是怎么回事,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好在李珏没有注意,而是双目失神半晌,才忍不住嗤笑了声。 他刚才竟因为席淮的言论,而心里生出了一抹荒谬的情绪来。 席淮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这样的言论,简直像是把他的事情,当作自己事情一样。 李珏的脸颊都有些发烫,席淮近乎甜言蜜语的言论,毫无疑问击中了他,令他心里一阵炽热。 他忍不住箍住席淮的腰,力度大到像是想要将席淮吞食入腹似的,仿佛这样才可以永不分离。 “我已经没有家人了。”李珏声音很轻,“你问我为什么留下,因为我无处可去,我能去哪里?” 他紧抿着唇,纤长浓密的眼睫敛下,神情恹恹的,“除了皇宫,我想不到我还有哪里可以去。” 李珏知道自己怎么说,才可以引起席淮的同情心,他擅于利用自己的优势,达到自己的目的。 阿娘与他说过,要想留在商户家中,唯有讨得主君喜欢,他便费劲了浑身解数成了主君孩子。 世上总有人容易对美丽的柔弱之物产生怜悯之心,而他与生俱来拥有漂亮到雌雄莫辨的面容。 席淮毫不意外停止了挣扎,李珏看穿了他昏君皮囊下的温柔。 即便他表现得如此昏庸无道,可悬崖下的他早已暴露了自己。 传闻中骄奢淫逸的昏君小皇帝,其实远比他自己想象的温柔。 “只有你……”李珏抬睫,注视着席淮说:“只有你,会在意我,会担心我,你可以当我的阿娘吗?” 席淮惊讶得张开了唇瓣,他的表情震惊不已,明明想要拒绝,却还是不忍心颔了颔首道:“可以。” 看吧,除了阿娘,没有人会像他一样对他温柔。 而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情不自禁贪恋他的体温。 “那我可以叫你阿娘吗?”他得寸进尺,小心翼翼小声补充了句,“私下里偷偷这样叫。” 席淮接纳了他无礼的要求,再次颔了颔首,他的心都要化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传闻中任性妄为且不务正业,只知道寻欢作乐的小皇帝,内心其实柔软得不可思议。 犹如找到了世间的珍宝,李珏的心都柔软了下来,他庆幸心想还好找到席淮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然而殊不知他眼中的珍宝,正在心里咆哮你这样叫有问过去世的阿娘吗?你这样认娘是不是太草率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座宫里的人,都喜欢当他的家人? 温玉林认他当儿,李珏认他当娘,而萧沅则当他的狗。 他们脑子是不是不太正常? 更不正常的是他太听话了。 直到他听见李珏轻声说了句,“陛下,你对我太温柔了,自从你喝下茶后,便一直答应我无礼的请求,你明明可以拒绝我的。” 席淮才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他宛若惊弓之鸟,离开了李珏怀抱,距李珏一丈之远,“你是不是把我们的茶盏给换了?” 李珏没有否认,只是他的挣开,让他露出了失落的表情,他歪了歪头,像是无法理解他的反应,“怎么了?你看起来很害怕。” 席淮一僵,倒吸了口凉气,原来喝下言听计从茶的人不是李珏,而是自己。 怪不得不论他说了什么,自己明明很想要拒绝,却都无条件服从他的命令。 可李珏无法理解,“我以为你在茶盏里下了药,这才调换了茶盏,但你喝下被调换的茶水并无大碍,既是如此,你为何恐惧?” 那是因为他在茶水里下了言听计从粉……住口,不要把真相说出来! 席淮控制不住张开双唇,轻声细语道:“那是因为朕在茶里下了言……” 门外徒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席淮差点儿控制不住说出来的真相。 耳侧传来温玉林的声音,“阿淮,哀家想与你谈谈。” 周遭顿时陷入噤若寒蝉,连李珏都下意识屏住呼吸。 席淮张唇,正想要出声,却被李珏阻拦了下来,“难道陛下想要看见我被打入冷宫吗?” 李珏那张漂亮的面容上,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我想陛下不想见我们闹得鸡犬不宁。” 明明是威胁的语气,但那双灵动而漂亮的眼睛,微微泛红,看起来像是快要哭了似的。 纵使是阅历无数的席淮,看见李珏这样,都不免心下一动,心里无端冒出了怜悯同情。 然而李珏表现的再可怜,席淮都无动于衷,只是他吃了泡有言听计从粉的茶水,才不得不听从李珏命令。 因而席淮只好压低声音,在李珏那双水光粼粼眼睛的注视下,疲惫叹了口气,“母后,朕乏了,下次吧。” 门外陷入了片刻的寂静,半晌,席淮竟听见萧沅的声音徒然在门外传来,“那臣呢,陛下愿不愿意见臣?” 席淮:“???” 席淮惊了,不是,你们几时搞在一起的,还有你们感情何时好到可以组合双打了? 第29章 混合双打便…… 混合双打便算了, 萧沅为什么会觉得,他在他心里与温玉林不同。 席淮无法理解萧沅的自信,无论是萧沅还是温玉林, 他都不想见。 他的拒绝显而易见, 连萧沅都因为他的冷漠, 而尴尬沉默了下来。 席淮都可以想象得到, 萧沅明明难过得要死, 但还是像是只不听管教的疯狗, 呲牙咧嘴的模样。 只可惜温玉林的脾气明显没有那么好了, 他敲着门,像极了被坏孩子折磨到失去了耐性的母亲。 席淮本能身体一抖, 他不由想到半夜里, 偷偷点外卖, 被妈妈教训的画面, 身体顿时抖如筛糠。 屋外温玉林不耐烦敲打着门的声音, 显得愈发愈大了, “陛下,阿淮, 开门,别让我再说一遍。” 他连哀家都不称了,可见耐性已经达到了极限。 下一刻,门被推开, 几人的目光相撞在了一起。 席淮:“……” 席淮悄悄看了李珏一眼,这怪不了他, 他已经很努力阻止了,是温玉林自己进来的。 庆幸的是李珏并不在意,倒是温玉林的表情空白了片刻, 连敲门的手都垂落了下来。 他怒视着李珏,面容上的震怒掩饰不及,“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珏笑道:“臣妾是贵妃,臣妾不在陛下身边,该在谁身边。” “你!” 温玉林深呼吸了口气,很快恢复了平日端庄的模样,看向了席淮,“陛下难道忘了,哀家与您说的话了吗?” 席淮身体一僵,这才想到追月节自己在温玉林面前表演背叛后伤心欲绝的画面,才得以让温玉林抄了李家。 但今时不如往日,他抄家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什么还要如了温玉林的意,表演分手戏码,从而得罪李珏。 他自然是不愿的,只好装出色令智昏的模样,“母后,阿婉已经与朕解释了,他并不知李家卖官鬻爵之事。” 温玉林怒其不争瞪视着席淮,眼神便如恨铁不成钢的老母亲。 没有人知道温玉林此时已经崩溃了,他嫉妒李珏嫉妒得发狂。 可为了不吓到席淮,他只能强压着着心中怒火,反复深呼吸。 这个贱人! 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竟敢勾引阿淮! 连萧沅那个蠢货,都敢打阿淮的主意! 阿淮是他的孩子,萧沅算个什么东西? 只可惜萧沅对于温玉林看来的视线,毫不在意。 萧沅只是将自己的目光,游走在了李珏的身上。 此刻的李珏衣衫不整,里面的亵衣还有些褶皱。 再加上李珏面颊红润,俨然像被疼爱过的模样。 萧沅面色铁青了下来,恶狠狠瞪视着李珏不放。 而李珏察觉到他目光,非但没有收敛,而且还搂住席淮,从席淮背后向他勾了勾唇。 那副小人得志的笑容,简直像是在故意挑衅他一样,他挂在唇上的笑容,都僵了僵。 这一刻,他的想法竟意外与温玉林的想法不谋而合,他并不知情,可已经怒火中烧。 狐狸精!他死缠烂打都没有得到过阿淮疼爱,凭什么区区一个李婉可以比他先一步。 连温玉林那个老东西,都能轻易和阿淮相处,只有他竭尽全力才得到靠近阿淮机会。 凭什么,凭李珏年轻,凭温玉林老年味重吗? 明明只有男人而立之年,才是最有爆发力的! 只有他才可以让阿淮体验到与众不同的快感! 萧沅嫉妒咬碎了牙,以至于他完全忘了,李家隶属自己麾下,而如今李家被抄。 第31章 李家虽是地方小官,但事实上牵涉甚广,李家被剿,相当于断了他多年的布局。 可他现在最在意的,竟不是自己被迫失了势,而是阿淮是不是真喜欢上了李婉。 萧沅自嘲笑了,他直视着席淮,良久才说道:“陛下,贵妃怀有身孕,请克制。” 席淮都惊呆了,死变态,克制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干,你这样胡说八道合适吗? 他正要开口,谁知沉默已久的李珏,忽然站出身来道:“不怪陛下,都是臣妾的错,都是臣妾想念陛下想念得紧了,这才不请自来。” 说着,他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那张因苍白而显得柔弱的面容上,还泛起了慈祥的光芒,“兴许是臣妾腹中的胎儿在想念父亲吧。” 席淮:“……” 席淮只见温玉林与萧沅闻言,表情都有些僵硬,青筋凸起。 温玉林终于忍不住说:“贵妃,不要忘了,你是罪臣之女。” 李珏毫不在意摸了摸肚子道:“宝宝看,这是你的皇祖母。” 温玉林如被重击,面色由青转黑,席淮如看见深渊的恶鬼。 原本尴尬的气氛,在几番较量下变得更加紧张窒息了起来。 萧沅目光深沉看向了李珏平坦的小腹,“这是陛下的孩子?” 席淮张大了唇,勇士,你真敢这样问? 连李珏都惊讶住了,一时间忘了回答。 但萧沅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惊讶捂住了双唇,“臣、臣没有别的意思。” “臣只是在想,娘娘恰在李家被抄时,怀上了陛下的孩子,臣才忍不住胡思乱想。” 弦外之音,你只不过是见李家被抄,才想要借着假孕脱身,你并非是真心待陛下。 平日里经常流连花街小巷的摄政王,早已看惯宅内争宠之事,现在茶味浓郁飘香。 席淮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眼睛痉挛,眼球都快从眼眶里跳出。 眼看着李珏勾起薄唇,却迅速敛下,踉跄朝着他的怀里倒下。 席淮的手有些颤抖,他不想抱李珏,但李珏的表演还在继续,“摄政王难道不相信陛下能力吗?” 他着重咬能力两字,眼眶蓄积眼泪,柔弱不已道:“陛下雄姿英发,威猛刚毅,是猛男中猛男!” “臣妾早已被陛下的英姿折服,臣妾对陛下感情天地可鉴,摄政王勿要信口雌黄坏了多年感情!” 说到这里,他还欲言又止,同情瞥向席淮,“陛下明明威风凛凛,声势烜赫,为何还要被误会?” 席淮:“……”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你是会颠倒黑白的,摄政王明明是指你不忠于朕,你非要牵连到朕身上。 偏他吃了言听计从粉,他必须听李珏的话,只能睨了萧沅一眼,“摄政王这是在质疑朕的能力?” 萧沅一僵,果真被李珏呛得面目狰狞起来,“臣没有别的意思,陛下自然能力斐然,虎虎生威。” 席淮麻了,他尬得脚趾抠出三室一厅,表面上还要装作被冒犯的模样,“够了!朕回养心殿了!” 温玉林道:“陛下要为李婉离开慈宁宫?” 席淮:“……” 席淮无语凝噎,离谱,谁会为李珏离开慈宁宫,他明明是为了自己。 早在他认清自己是衍生耽美文的万人迷男主时,他已经决定回去了。 他看了温玉林和萧沅一眼道:“朕想要什么,你们难道还不清楚吗?” 温玉林与萧沅浑身一颤,当他们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走上了前来。 “不要过来!”但席淮提高了声音,厉声阻止了他们。 他瞪视着他们道:“你们是不是从未将朕放在心上?” “陛下,哀家从未有这样想过。”温玉林竟有些焦急。 席淮知道现在不改变现状,他们仍会将他当作傀儡。 因此,他只好快刀斩乱麻,“那母后为何要阻止朕?” “朕是皇帝,不是任人摆布的傀儡,你们才是臣子。” “朕的决定,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你们只需听从。” 温玉林不由有些焦躁,自己的确曾觉得他天真愚蠢,才不将他放在眼里,但现在自己知错了,才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照顾。 但他为何要抗拒自己,温玉林无法明白他的想法,只是在他的眼睛里仿佛燃烧起了一团火焰,滚烫到令他感到了惊慌失措。 “你看,您自始至终,都从没有替朕考虑过。”席淮别开了脸,精心凹到四十五度,苦笑了下,随即头都不回离开了慈宁宫。 徒留他们身体震颤,却无一人阻拦席淮离开。 他们只是内疚注视着席淮的背影,怔怔出神。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席淮的难过一扫而空。 他如释重负松了口气,久违打开聊天群发疯。 “要死了家人们,谁懂,我认清了现实,理解了自己的处境,本想给贵妃下言听计从粉,贵妃却调换了我的茶盏,害得我喝下。” “结果贵妃那个死变态,他穿着衍生文男主赠予的情口内衣,来埋伏我,明明我已经将那条情口内衣扔掉,没想到他捡了回来!” “还不慎被太与摄政王撞见。” “那一刻我羞耻得都裂开了!” 衍生文男主:“……” 科举文男主:“……” 末日文男主:“……” 宅斗文男配:“……” 宫斗文女配:“权谋文炮灰,你是不是该改名了,你现在不应该叫权谋文炮灰了。” 衍生文男主:“万人迷男主节哀,听说言听计从一天失效,你不要接近贵妃便好。” 席淮:“???” 谁是万人迷男主? 我改名了我怎么不知道? 第30章 但席淮很快…… 但席淮很快接纳了自己新的名字, 他此时的精神状态很美丽。 他的确是衍生耽美文万人迷男主,那又怎样,这不是很好吗? 照着衍生文男主的意思, 这意味着至少原著里原本对他有着杀心的摄政王等人, 反而对他存有着恋慕之心。 固然在感情线的基础上, 他仍然认为自己的性命还是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行, 但这并不妨碍他松了口气。 这些人都有自己的价值, 好好利用的话, 还是可以在尔虞我诈的朝堂上苟命的。 毕竟, 他并不会因为自己是万人迷男主,而将自己的性命放置在衍生耽美文上。 唯有将他们牢牢捉在自己的手里, 确保自己性命万无一失, 他才可以安心下来。 席淮双目失神远视着远方, 此时窗外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 整个宫殿里都是大雪纷飞, 漫天飞雪之中, 气温很是寒冷。 正如他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 他的心和手里的刀一样冷。 席淮抬起了睫毛道:“你们说得对,我的确是万人迷男主。” 衍生文男主噎了噎, “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些不太对劲?” “没怎么,只是忽然觉得万人迷男主没什么不好的。”席淮平静陈述着自己的想法,“我现实里只是个平凡的高中牲, 拼了命的学习,只为考个好大学, 毕业后谋夺份好工作。” “但现在我甚至不用每天熬夜学习,不用高考,不用为了谋夺份工作, 而考个一流大学,便已经是最尊贵的皇帝了,而且还莫名被如此多优秀的官吏们喜欢,这难道还不好吗?” 衍生文男主一时间语塞,沉默了下来,他像是有些内疚,字里行间里都充满着同情的意味,“不好意思,本大爷不知道你这么惨,要不赠予你几个红包,当作本大爷的赔罪吧。” 席淮并没有拒绝,他矜持接下衍生文男主赠予的红包,戳开后,红包里面赫然是“荆条”与“项圈”。 他丝毫没有意外,在他收到衍生文男主的情口内衣时,他多少已经猜到他应该没有什么正经的红包。 衍生文男主果真心虚了,“本大爷除了现金外,红包里的东西都是随机的,拿到什么全凭你的运气。” 席淮:“嗯嗯嗯。” 但一个字都不信。 不如说正合心意。 他眼力极好看见了红包写着有增益的buff,道具可以令人臣服率提高20%,萧沅一定很喜欢吧。 心细如发,饶是直男如席淮,都看出了萧沅风流皮囊下的疯狂,要想得到臣服,道具如虎添翼。 光阴石火,立冬的寒风刺骨,养心殿染上银装素裹。 雪白的冰雪落下,将养心殿突显得更加洁白而纯净。 遥遥望去,内侍们正忙碌在台阶与过道上撒着细盐。 德公公来时不慎滑倒,为了防滑,才吩咐侍人撒盐。 席淮怕冷,他紧紧攥着汤媪,裹了裹脖颈上的狐嗉。 待雪小了,席淮才终于忍不住踏出了厢舍赏雪,却不想撞见了萧沅。 距离上回见面已数月有余,萧沅终于还是按耐不住寻到了养心殿来。 第32章 席淮毫不意外,倒是萧沅见到席淮,眉眼溢出高兴的色彩,“陛下。” 他直勾勾盯着席淮,席淮此时裹着狐氅大衣,衬得他的小脸更小了。 他手拿着汤媪,看起来很冷,白皙的面颊上,都被冻得染上了薄红。 在宁静的雪日里,席淮的存在便如同雪一般。 仿佛随时都会融化消失,如同羽毛一样降临。 萧沅不知怎么的,心里竟生出了不安的情绪。 他下意识伸出手,拉住转身离去的席淮胳膊。 席淮怔了下神,迅速挣开了他手臂,“松手!” 他眉骨微蹙,似有不悦,即使如此,都是好看的。 萧沅只见那双眼睛,宛若施舍一样,朝着他看来。 轻飘飘的,根本不将他放在心上,“你怎么来了?” 声音都冷漠到毫无起伏。 明明少年帝王的眼神充满着嫌弃,可萧沅只觉得有道电流穿过全身,呼吸停滞了一瞬,面颊上浮现了一团红晕,双颊都滚烫了起来。 他痴迷注视着面前的天子,良久竟情不自禁跪了下来,伸手为他暖脚,“臣只是想要散步,不想竟走到了养心殿,陛下为何不穿鞋?” 小巧的玉足包裹着白色的袜子,踩在厚厚的积雪里,形成了个不大不小洞坑,萧沅将手伸进去时,才意识到面前的天子竟没有穿鞋。 天子本能缩了缩脚,明明有些害羞,脸都红扑扑的,却仍是要强装镇定自若的模样,瞪了他一眼,“要你管?谁让你握住朕的脚的?” 兔子是会生气的吗? 萧沅轻笑了下,只觉得天子柔弱得像是只虚张声势的小兔子。 小兔子还冷哼了声,离开前不悦朝树上喊道:“薛放,送客。” 一道身影忽然挡在了他面前,衣着内侍服的太监朝着他伸出了手,“请吧,摄政王。” 萧沅怔了怔,他不愉蹙眉看了看男人,认出了来者正是一直跟随在席淮身边的太监。 他并不奇怪,先前侍奉席淮身侧的太监,那样毫不畏惧的目光,足以暴露暗卫身份。 他目光透过面前的男人,看向了席淮,此时席淮已经转过了身,露出了清瘦的背影。 外表虽看起来有些稚嫩,可只有席淮,才有凌驾于他人的气势。 同时只有席淮,才能够给他带来其他人带来不了的刺激与兴奋。 这令他毫不顾自己的颜面恳求,“等等,臣有要事想请奏陛下。” 席淮果真停了下步伐,回眸瞥向了他,“什么要事?” 萧沅抿了抿唇瓣说:“陛下不想知道李家为何被抄?” 席淮一怔,睨了薛放一眼道:“放他过来吧,薛放。” 那名叫薛放的男人,才犹豫放下了手臂道:“陛下……” “薛放,朕命你放他过来。” 薛放才不甘侧身让开了路。 萧沅若有所思看着这一幕,不知怎么的,不禁有些嫉妒。 区区一介暗卫而已,都得到了阿淮奖励,而他为何不行。 他在心里咬牙切齿,表面上却沉默不言,步履生风追上席淮的步伐,迈入了屋里。 他很快便被屋里燃烧起的炭火温度,包裹了全身,暖和得令他舒服到长吁了口气。 然而当他抬眸时,余光却瞥见了案几上的卷宗,像是刚被批阅过,墨水还未风干。 注意到他的目光,席淮还有些不悦蹙了蹙眉头,阻挡住了他视线,“你在看什么? ” 萧沅才收回了目光,恭敬垂下了眼帘,“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陛下在写什么。” 席淮伸出手指,拾起写满密密麻麻文字的卷宗,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很好奇吗?” 萧沅:“没有。” “朕想要听实话。”席淮语气毋庸置喙,萧沅才不得不遵从内心的想法颔了颔首。 好在席淮没有生气,而是嗤笑了声说:“摄政王既然好奇,那么便来替朕抄写吧。” 萧沅才看清楚那并非宗卷,而是最基本帝王权术的摘抄,他表情顿时空白了片刻。 耳侧响起席淮嘲讽的声音,“这是老师给朕布置的课业,你要替朕好好抄写才行。” 萧沅:“……” 萧沅凝望着一沓抄写的课业,陷入了沉思里。 他从未像今天一样,觉得盛明月如此不顺眼。 明明已经离开大庆,人在北域,却仍讨人嫌。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这样令他讨厌的人。 萧沅合上了眼睛,深呼吸了口气,再次睁开眼时,已经被迫拿起了蘸着墨水的毛笔。 风雪中,盛明月像是感应到什么,他揉了揉被冻得红彤彤的鼻子,狠狠打了个喷嚏。 马匹上的秦明镜见状,不免担忧道:“老师可是冷?前面有个驿站,不若我们歇息下再赶路,若是染上了风寒,便得不偿失了。” “不用了。”盛明月裹了裹狐氅,“年关将至,我实在想念大庆的风景,想要尽快回家,想必秦将军和我一样,想要回家了吧。” 秦明镜怔了怔,他的确想念陛下,无时无刻都在担忧着陛下。 薛放信里只言片语,可他还是察觉陛下在他们没在大庆的日子里,经历了多少腥风血雨。 思及时,秦明镜心头一紧,“老师说得不错,朝廷风诡谲云,我们必须尽快回到大庆了。” 盛明月挑眉,“此话怎讲?” 秦明镜的手紧了紧,“摄政王在秋猎时,曾派遣刺客刺杀过陛下。” “陛下坠崖,在逃过一劫后,又被温太后担忧安危,囚于慈宁宫。” “明明陛下处境艰难,却从未在信中提及,陛下不想让我们担心。” 盛明月呼吸一滞,想到信里恳求酌情课业的少年,心脏骤然紧缩。 半晌,他才勾了勾唇,“陛下仁善,我们不可以辜负陛下的信任。” 他表情极其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手里握着的马鞭,挥舞得更加快了些。 骏马疾驰,穿梭在了官道中,如同瞬间即至的雷电一样,两人消失在了风雪里。 第31章 另一边,清…… 另一边, 清淡的墨香弥漫在了整个养心殿里,空气里还夹杂着炭火的气息,令萧沅有些失神。 他握着笔的手, 都顿了顿, 抬眸只看见衣着龙袍的少年天子, 正撑着下巴, 认真看着他写字。 见他停止了写字, 天子还抿了抿粉唇, 不悦抬起眼睫。 浓密纤长的眼睫, 像是蝴蝶羽翼一样,在轻微扇动着。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 还流淌出了疑惑的情绪, 像是只乞食的小猫咪, 伸出毛茸茸的柔软肉垫, 催促着他说, 快写呀, 你怎么不继续写了。 萧沅心脏有些发烫,连带着身体都发起了烫来, 伴随着周遭温度提升,白皙面颊更红了。 天子却不愉蹙着眉,睨了他一眼,表情不悦道:“怎么?你不是对朕的课业很感兴趣吗?” 眼见他鼻尖被浸出了薄薄的细汗, 天子像是反应过来似的,撇了撇唇, 推开了窗,“既然觉得热,为何不说出来, 朕是不近人情的人吗?” 萧沅心想,因为陛下身子骨弱,因为不想让陛下感到冷,他不想看见陛下感染风寒。 他其实不怎么热的,只是光是想到和席淮在一个屋子里,身体都兴奋得灼热了起来。 萧沅对席淮的心思,昭然若揭,他倾慕于席淮,想要囚于席淮,让其属于自己一人。 光是想到席淮踩踏自己的模样,他都心绪不宁,连握在手里的笔,都不慎被他折断。 他渴望着席淮垂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与温玉林分食着注意力。 他甘愿当席淮的狗,可这并不代表,他愿和温玉林分享着席淮。 “你发这么大火干什么?” 然而席淮对于他肮脏的想法,毫不知情,他明显误会了他举止,夺过了被他捏碎的笔,“你不想帮朕抄写课业不抄便是,为什么这样。” 萧沅哑然失笑,心中徒然生出了荒谬来,曾经昏庸无道的小皇帝,几时变得如此好学。 他抬头仰视着面前的少年,皮笑肉不笑,“陛下很在意自己没完成首辅布置的课业吗?” 少年十分无语看了他一眼,“不然朕为什么让你抄写,朕荒废了整个秋季都没写课业。” 萧沅有些嫉妒,“陛下与首辅的关系何时好到这样的地步了,臣不记得你们曾有私交。” 少年似笑非笑,“摄政王难道很介意?可首辅是太师,是朕的老师,关系自然很亲密。” 萧沅没有否认,而是心里嫉妒得扭曲起来,表面上轻声反问,“臣介意的话很奇怪吗?” “陛下是万人敬仰的皇帝,而首辅不过是毫无根基的庶民,这天下都是陛下一人的,陛下何须在意庶民?” “住口!”席淮怒了,“老师为人清廉,从不结党营私,朕不在意忠臣的臣子,你难道要朕在意佞臣吗?!” 第33章 仿佛揭开了昏君的伪装,暴露出真正贤明的自己,席淮曾经为了生存隐藏的野心,此时展示得一览无余。 “朕不但要在意他,而且还需要他支持,为此别说让朕抄写课业,即便是让朕下乡赈灾,朕都不会拒绝。” “还有……”席淮顿了顿,他起身走到他发身前,垂眸俯视着他,“萧沅,你来找朕不是为了说这个吧。” 萧沅惊叹于他还惦记着李珏,心下冒出酸水,正欲实话实说,却只听见,“你是想告诉朕母后针对李家?” 萧沅瞳孔紧缩,惊讶于席淮的敏锐,原来陛下什么都知道了。 阿淮,他的阿淮,天真愚蠢皮囊下,竟还有着如此大的惊喜。 “朕早已知道了。”席淮那张稚嫩的面容,此时平静得可怕。 “阿婉父亲不过是个小小县令,却公然搜刮民脂,敛财无数。” “明明为了聚财,灭了商户的满门,却逍遥法外,安然无恙。” 席淮睨了他一眼,“萧沅,李家背后靠的是谁,你岂会不知。” 萧沅浑身一凛,在原本碌碌无为的昏君身上,感到了压迫感。 他本该畏惧,本该惊讶于席淮的昏庸,只是掩人耳目的伪装。 可他没有,他兴奋刺激得身体发颤,浑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 他立即跪了下来,遮掩住自己执着着迷的眼神,不断朝着席淮磕头认错,“臣知错,臣没有别的意思,臣只是见国库亏空,臣想要孝敬陛下,便一时间糊涂犯了错,还请陛下恕罪。” “你的意思是这都是朕的错了?”可这番言论,席淮只是轻嗤了声,他扬了扬眉,讥讽道:“明明是你想要挑拨朕与母后的关系,却被朕揭穿,萧沅,你的道歉是不是太不值钱了?” “臣绝没有这个意思,臣对陛下的心意,陛下怎会不知?”萧沅没有想到席淮这样看待自己,心里都忍不住埋怨起席淮对自己太冷漠,“李家私产若是陛下想要,臣定会倾囊相授。” 萧沅十分难过,可他心里更多的是,畸形而扭曲的快感。 他不理解自己这样的心情,可他明白,这是不被接纳的。 只有席淮,分明早已看穿了他,却待他与过去如出一辙。 席淮越是轻蔑,他越是兴奋,偏偏表面上还要故作伤心。 “陛下定是厌恶极了臣,可明明是陛下答应了臣,让臣当陛下的狗,却一直不见臣。” “陛下难道不知道,哪怕是卑微的狗,都会因主人的若即若离,而感到寂寞伤心吗?” 席淮眉头紧皱,尔后不怒反笑,“你是在倒打一耙?” 萧沅浑身一颤,他再次毫不犹豫磕头道:“臣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席淮背过身,负手而立,用冷言冷语抨击着他的所作所为,“不久前,你借机夺去朕的禁卫军,秋猎时,你更是派遣刺客活捉朕,你说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萧沅心脏骤然一紧,心都坠了下去,难道陛下一直都在记恨,他安排刺客捋走他的事吗? 是了,陛下对他一直都不冷不热的,还将他当作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随时可弃的野狗。 而造成这样局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都是因为他的自负,才让温玉林有机可乘。 萧沅心中不免自怜自艾,后悔自己当时选择。 他秋猎时便该自己下场,将陛下囚于王府的。 他想入非非,可却没有注意到席淮表情扭曲。 这个疯子,果真脸皮厚到都毫无羞耻之心了。 席淮叹了口气,聊天群里耳闻他的讲述,宫斗文女配忍不住问了句,“你打算怎么办?” 席淮哪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可他叫萧沅前来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他透过了眼前的透明页面,端详着萧沅的面孔,明明依旧风流,却贸然多出了分幽怨。 萧沅匍匐在他脚下,如同忠实的家犬。 外表看似温良柔顺,可其实野狗难训。 席淮用意识回复了聊天群,“怎么办?我不能因为狗狗不听话放弃狗狗,坏狗需要主人耐心驯养。” 宫斗文女配沉默了片刻,才哑然失色道:“怎么你在得知自己是万人迷男主后,画风变成这样了。” 席淮困惑不解,“怎么?我变成怎样了?” 宅斗文男配道:“变得如此的没皮没脸。” 哪有,他明明还和以前一样,是个天真浪漫善良的少年郎。 他还是他,是不一样的烟火,天空海阔,要作最强的泡沫。 烟火泡沫席淮自言自语,“该怎么驯服不听话的狗呢。” 衍生文男主嗤笑了声,“你笨,孩子不听话,打一顿便好。” 仙侠文男主邪恶提议,“打一顿?用你赠与的项圈与荆条?” 宅斗文男配沉默住了,“别乱教,人家现在还是纯情男高。” 可席淮顿时茅塞顿开,恍然大悟,差点忘了有这样的办法。 从前没有发现,现在倒发现了,衍生文男主简直是个天才。 他失望看着萧沅道:“行了,别装了,朕知道你想要什么。” 萧沅一凛,僵住了。 席淮不顾他的僵硬,走到他面前,俯视着跪在地上的男人。 明明长得人模狗样,事实上有着被虐的兴趣,真是个变态。 而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不得不去迎合变态的兴趣。 纵使不情愿,他都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朕给你想要的,你又可以给朕什么?” 萧沅不可置信抬头,目光充满着惊讶,平缓的呼吸,都因他言论,而变得短促起来。 席淮明白了,这下他们撕破脸皮,没什么好隐瞒的,以后想装看不懂已经行不通了。 萧沅的确很不可思议,他意识到陛下早已看穿了他的兴趣,还有他隐藏的肮脏心思。 为什么陛下会知道呢,难道陛下与他兴趣不谋而合,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兴奋不已。 席淮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并没有为此而感到生气,而是冷笑向他招手道:“过来。” 犹如对待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狗,他被刺激得浑身酥麻。 他毫不犹豫站起了身来,朝着席淮的方向走去。 下一刻,他的颈项便被席淮戴上了黑色的项圈。 第32章 跪在面前的…… 跪在面前的男人, 仰着头颅,眼尾带着嫣红,看起来快要哭出了来似的, 目光里满是哀求。 明明表面上看起来游刃有余, 有着过人的统领能力, 结果私下里, 竟是被动顺从的那一方。 看来他很喜欢被支配的感觉。 席淮俯视着萧沅, 心里诡异到没有任何惊讶的情绪, 而是生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古怪心情。 仿佛凌驾于他人之上, 生出的优越感一样,难怪权利使人沉迷。 但席淮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不适抖了抖身体, 回过神来。 他松开了为萧沅戴上项圈的手, 项圈回弹, 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脖颈被弹出了红痕, 在萧沅白皙脖颈上, 留下了抹暧昧的红色。 他本身便穿着单薄,明明是冬天, 在大氅下,却是冰蓝色丝绸。 冷色调将那抹红痕,衬得更加艳丽,皮质项圈更是透露着涩情。 席淮:“……” 他该不会是因为先看见李珏穿了情口内衣, 才这样穿吧。 但萧沅只是惊愕了一瞬,随即毫不在意摸向自己的颈项。 他缓缓抬起眼眸, 眼里没有别的情绪,只有病态的沉迷。 “陛下,这是?” “赏赐给你的。”席淮故作傲慢扬起了下巴, “你是朕的狗,怎么能不佩戴朕的项圈。” 萧沅面颊发红,骤然抱住了他的大腿,感动朝着他拱了拱头,“陛下竟然如此疼爱臣。” 席淮被吓得鼻孔翕动。 他究竟有着什么大病? 这样治好都是流口水。 他可算明白了萧沅,萧沅唤他阿淮时,是他最正常的模样,然而他发病时,才会委身称臣,行君臣之礼,规规矩矩唤他一声陛下。 陛下对于他而言,不是称谓,而是情/趣,鸡皮疙瘩起来了,他汗毛竖起,下意识伸出脚踢向了萧沅,结果萧沅被他踢倒在了地上。 即便是这样,萧沅都没有生气,而是面容上浮现出了抹殷红,“请、请再重些。” ……够了。 能不能正常点? 好在早已习惯,席淮冷静穿上了鞋,嫌弃踩向了萧沅的脑袋,“想要朕再重点?” 萧沅闷哼了声,兴奋露出了舒畅的表情,眼神痴迷到将他变态的想法暴露无遗。 但席淮偏不愿如他所愿。 他抬脚,悬空在了上空。 萧沅的呼吸一滞,痛苦抬眸仰视着他道:“陛下,求您了。” 他眼尾泛起了熏红,眸子里都被蒙上了层水光,神情痛苦。 第34章 可那又怎么样,他痛不痛苦与他有何关联,他什么都没干。 席淮不为所动,他平静俯视着他,如同看待摇尾乞怜的狗。 “真可怜。”席淮抓住他头发,将他头提起,拍了拍他脸,“刚才朕问你,你能给朕带来什么吧。” 总不可能白嫖他情绪价值吧,要知道扮演小皇帝很累的,而且还要看到肮脏的画面,都是工伤了。 萧沅果真一怔,粉红从他颈项蔓延至耳根,他浑身像是发烧似的,滚烫不已。 他正坐在地上,宛若被驯服的野犬,仰着脑袋,用着湿漉漉的眼神仰视着他。 “臣愿意继承贵妃一切,包括贵妃孩子。”说着,他虔诚握住了他手,伸出舌头,舔舐着他手指。 “不论陛下怎样对待臣,侮辱臣,臣都甘之如饴。”那刻间,萧沅眼里病态的渴望,都一览无余。 席淮沉默了,大可不必,他终于在项圈增益的效果下疯了吗? 席淮甚至来不及挣扎,萧沅便与他十指相扣,紧攥着他不放。 灼热的舌头从他指尖,舔舐到了他指头,将他手指吞了下去。 他能感觉得到柔软的唇肉,因为吞下手指,萧沅的腮帮鼓起。 仿佛在取悦他似的,萧沅舌肉蜷着他手指,犬齿摩挲他皮肤。 席淮身体一抖,神色变幻莫测,心里尖叫不已,扭成了麻花。 兴许是萧沅嘬得太卖力了,透明的涎水还顺着他的手指流下。 他身体里有上万只虫蠕动,感觉像是被蠕虫缠上了一样恶心。 他暗示很多次了,萧沅怎么不上道,他要的不是被舔来舔去。 他要的是有用的东西,例如把小皇帝的禁卫军还回来什么的。 好在萧沅收回了舌头,满脸通红,害羞仰视着他,“臣是第二次,还不太熟练,陛下还满意吗?” 席淮面无表情将自己手指上的口水,擦拭在了萧沅的衣衫上,“你该不会以为,朕想要这个吧?” 萧沅眼里流淌出了茫然。 那表情好像在说不是吗? 他是真的狗。 相比德牧薛放,此时的萧沅要更像金毛一样。 席淮无语凝噎,他拿出衍生文男主送的荆条。 萧沅睁大眼睛,呼吸都重了重,“陛、陛下?” 席淮捏住了他的下巴,“想要?想要奖励的话得讨好朕才行。” 萧沅急了,他不明白席淮的目的,可他呼吸都不由急促起来。 他诚恳扬头看着席淮,“陛下究竟想要什么,臣都可以给你。” “真的吗?”席淮神色平静挠着他下巴,像是在逗弄宠物一样。 萧沅鼻尖都急得冒出了汗珠,他目光看向席淮手中的荆条,要是抽打在他身上,那该多么痛苦。 思及时,他身体更热了,只觉得自己像是只被烫熟的麻鰕,连背脊都舒服得情不自禁拱了起来。 萧沅的眼眸被水泽浸染,眼尾带着快哭的熏红。 他上前搂住了席淮的腰,渴求着席淮垂怜自己。 席淮僵了僵,手上握着的荆条,都险些没拿稳。 但席淮很快回神,看他眼神像是看卑劣的老鼠。 正是这样的目光,让萧沅兴奋浑身打了个激灵。 “朕不需要你继承阿婉一切,包括让你继承朕与阿婉的孩子。” “朕想要禁卫军,你只需要把掌管禁卫军的权力还给朕即可。” 直到听见席淮的要求,萧沅才怔住了,脑子里正在天人交战。 他无法抗拒席淮带来的兴奋与刺激,可他知道自己不能答应。 他只能咽了咽口水,痛苦万分问了句,“为什么?” 不想他徒然被荆条抽了鞭,“朕允许你提问了吗?” 背脊被硬生生挨了一鞭,萧沅疼痛到闷哼出了声。 可他心甘情愿,并不觉得疼,反而感到一阵酥麻。 “给您,都给您,陛下想要什么都给您。” 最后的意志崩塌,萧沅终于还是妥协了。 他红着脸看着席淮,阿淮,他的阿淮终于再次疼爱他了。 明明曾经那样憎恶,现在不知怎么的,他竟愈发愈期待。 阿淮下次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惩罚他呢? 光是想到这里,萧沅饥渴难耐,喉结滚动。 萧沅离开了养心殿,徒留下席淮积火在心。 他用光了所有力气,只感到身体疲惫不已。 这不但是个损害身心的活,还是个体力活。 他不懂,你们男同都是这样耗费体力的吗? 将荆条收入了群聊空间,席淮才松了口气。 他戳开聊天群,谢过了衍生文男主的红包。 衍生文男主懵了,“你真的用了项圈荆条?” 席淮毫不否认。 聊天群里炸了。 衍生文男主没想到他如此勇往直前,“你对谁使用了?” 席淮冷静道:“摄政王,多亏于此,我拿回了禁卫军。” 仙侠文男配:“……未曾想到过的夺权方式。” 宫斗文女配:“他比你有用,他付诸了行动。” 仙侠文男配:“你是对的,老子没办法行动。” 宅斗文男配:“说得万人迷男主像愿意似的。” 谁说不是呢,哈哈,笑得想死,不过他可算是发现了,自己的确下限比想象中的低。 他虽觉得恶心,可为达到目的,他还是对萧沅这样了,他甚至决定对于温玉林采取…… “陛下。”正这样想着,薛放的声音陡然从背后响起。 席淮被吓到了,浑身一个哆嗦,镇定下来才转向薛放。 “怎么了?” 薛放没有说话,他紧抿着唇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那是什么表情,总归不是好表情,算了还是别说了。 席淮不给他开口机会,连忙话锋一转问了句,“薛放,你愿意继续回到禁卫军里吗?” 薛放有些怔愣,他目光闪烁,艰涩问:“陛下方才与摄政王周旋,难道是为了下官?” 不愧是秦明镜的人,对他滤镜起码百米厚了。 不过他可是万人迷男主,薛放这样想没毛病。 他正是这样的伟光正! “如今朝廷摄政王与温太后两党相争,朕可用之人少之又少。”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晓之以理说:“朕需要你重回禁卫军。” 薛放张了张唇,正想要拒绝,席淮当即截断道:“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当卫尉,朕相信你可以,可以像是曾经那样统领禁卫军。” 薛放有些犹豫,“可若是下官离开了陛下,谁来保护陛下?” 席淮挥了挥袖,“朕不需要保护,为了大庆,朕怎样都行。” 那一刻,冬日暖光照耀在了少年身上,为他蒙上了层光芒。 犹如为这片大地带来神迹福祉的神灵,神圣凛然不可侵犯。 薛放原本平静无澜的心脏,都因少年,而没由来漏了一拍。 第33章 年关将至,…… 年关将至, 原本死气沉沉的皇宫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德公公前些日子闪的老腰, 都被氛围所致, 而痊愈了不少。 他亲自清扫着席淮的寝宫, 在门扇上贴上了不少喜庆字帖。 “陛下今日可要去慈宁宫?” 席淮张唇, “自是要去的。” 自那日后, 温玉林不知遭到了什么刺激, 决定不再见到他。 席淮并不着急, 他精神状态很稳定,有条不紊前往慈宁宫。 德公公跟随在其后安慰, “兴许是因为太后娘娘, 觉得自己还没有履行到母亲的责任, 陛下便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 一时间有些想不开罢了, 陛下不要放在心上。” 席淮:“……” 席淮才没有把温玉林放在心上, 他只是只觉得德公公的言论很像霸总文学里的老管家,时不时要语出惊人几句, 他只怕德公公会说很久没看见太后娘娘这样笑了。 不是,你究竟是谁的内侍? 罢了,随德公公的便好了。 倒是聊天群里,对于席淮忽如其来的改变感到好奇不已。 没有人说过权谋文炮灰知道自己是万人迷男主后会这样。 连宫斗文女配都忍不住好奇问:“你打算怎么对付太后?” 宅斗文男配:“难道你打算对太后与摄政王一样, 用衍生文男主的红包吗?” 末日文男主:“别了吧,太后都一大把年纪了, 土埋半脖颈了还要遭这罪?” 衍生文男主:“……” 衍生文男主有被内涵到,怒而发了“好了,你们不要再说了”的捂嘴表情包。 他明显不想让群里的人知道, 他的红包都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可席淮闻言,像个憨厚的老实人说:“太后,自有太后的好。” 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空气里都弥漫着尴尬与无语的气息。 宫斗文女配:“自从你知道自己是万人迷男主后,变了不少。” 第35章 科举文男主终于忍不住劝了句,“你还年轻,你吃点好的吧。” 仙侠文男配都发了个红包给他,“万人迷男主你好好考虑下。” 席淮戳开了红包,发现是名叫“白日梦”的技能,该技能的作用顾名思义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和仙男入梦不同,使用者并不会进入入梦者梦里,席淮满意收下,不过他不打算听从他们意见。 因为不曾发过温玉林照片,他们并不清楚温玉林年纪虽大,却不是他们想象中肥头大耳的老登。 上了年纪的温玉林,反而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人夫感。 该怎样和他们解释成熟男人的魅力,席淮懒得解释。 他关闭聊天群,告别德公公,独自直径来到慈宁宫。 此时温国公正站在了宫门口,被温玉林拒之于门外。 见到席淮,他只是佯装恭作了下揖道:“参见陛下,不知陛下今日前来慈宁宫是?” 他语气实在是令人不快,席淮眯了眯眼睛,一副根本不将温国公放在眼里的模样。 “朕去哪里,需要温国公过问?” 他眼神凌厉,厉声道:“温国公恐怕忘了自己身份,跪下!谁允许你直视朕的?” 大概是从未有被昏庸无道的小皇帝冷戾对待过,温国公面容上都忘了露出表情。 明明不久前还是个昏君,现在却俨然如真正的皇帝一样,龙行虎步,玉海金山。 那一刻,温国公竟真不敢再直视龙颜,当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双膝跪了下来。 他立即回神,胸腔满是震怒不已,区区一个毛头小子,竟如此不将他放在眼里。 他面容扭曲,正欲起身教训席淮,温玉林却在这时推开了门说:“陛下,请进。” 温国公才忽然惊觉自己的目的,他来到慈宁宫,是为了让温玉林交出半张虎符。 他连忙起身,“太后娘娘!” 温玉林看都不看他一眼,便冷漠领着席淮进入了他进不去的门内。 他被气得咬牙切齿,正要强势闯入时,门外的侍卫将他拦了下来。 “温国公,请回吧,太后娘娘方才说了,暂时不想见您。” 温国公怒不可遏,“娘娘,你不能这样,我是你的兄长!” 然而无论他怎样叫喊,温玉林那张门,都始终闩门闭户。 席淮聆听着温国公大发雷霆的声音,看向冷脸的温玉林。 “母后,当真不见温国公吗,他很生气。” 温玉林只是冷哼了声,背过了身没理他。 席淮:“……” 席淮当即察觉到了,温玉林的心情有些不愉。 他在生什么气,难道是因为他搬离了慈宁宫? 席淮挑了挑眉,很快明白他这是在等他哄他。 他不介意哄人,他本是这样打算的,于是绕到了温玉林的面前,“母后,您在生儿臣气?” 温玉林睨了他一眼,虽没有说话,可席淮看出来了,他的确是在表明着自己的心情不愉。 席淮抿了抿唇,故作难过看着他,“儿臣错了,您别生气了好不好。” 少年眼尾微红,看起来快哭似的,温玉林见状,心都不禁柔软下来。 阿淮,他的阿淮,他怎么舍得让他的阿淮难过。 可只要想到李婉那个贱人肚子里怀了阿淮孩子。 而阿淮为了那个贱人搬离慈宁宫,他目眦欲裂。 阿淮竟要为了那个女人与他翻脸,他能不生气? 他嫉妒得表情扭曲,整夜都辗转反侧彻夜未眠。 温玉林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情,以至于他毫不知情,正常的母子,不会像他这样,敌视任何接近孩子的人。 他并不知道这样的感情,叫作占有欲,他只是转头瞥向席淮。 席淮仍在看着他,他唇瓣紧抿,黑色的瞳仁里浸着几分水泽。 看上去十分在意自己的模样。 温玉林心下一动,薄唇翕动。 “陛下何错之有?陛下不过是心疼贵妃,忘了哀家的告诫罢了。” 席淮怔了怔,他伸手,轻轻拽了拽他的宽袖,“……您别这样。” 他分明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他只是为了不让他生气在敷衍他。 意识到这里,温玉林心里竟感到烦闷不已。 下一刻,席淮倾身向前,伸手探向他头发。 耳侧接而还传来席淮微弱的呼吸声,“您头发打结了。” 身侧温热的呼吸,令温玉林耳垂一热,体温不断攀升。 他的身体久违感到了阵饥渴难耐的瘙痒。 那是他曾遇见先皇,因恐惧产生的感觉。 可他如今感觉到的不是畏惧,而是酥麻。 温玉林闷哼了声,身体发烫,双腿发软。 直到听见席淮说:“您要是不介意的话,朕来帮您梳头吧。” 他才恍然回神,注意到席淮正用自己的方式,笨拙讨好他。 “母后的头发十分光亮顺滑,平日里保养肯定十分用心吧。” 席淮挽起他长发,从妆奁里拿起了梳篦,为他梳起了长发。 只是锦衣玉食的小皇帝,何时伺候过人,他头发更混乱了。 温玉林最在意自己头发,他本应该是要生气的,可他没有。 他只是阖上了眼睛,抗拒深呼吸了口气,“够了!” 席淮被吓得顿了顿,露出了失措的表情,“母后?” 温玉林回过神来,僵硬道:“陛下不必把讨好贵妃的手段,用在哀家的身上。” 他声音很轻,语气里还有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妒忌。 说着,他不再看席淮,只怕再多看一眼,他会忍不住心软。 然而席淮的面色,忽然变得冷静了下来,梳篦失去了动作。 气氛徒然一冷,温玉林看去,只见少年帝王平展的眉头微微蹙起,看起来有些不耐烦,将梳篦放在了妆奁上说:“随母后的便吧。” 温玉林怔了怔,意识到席淮情绪不愉,仿佛卸掉所有的伪装,看向他的眼神不再柔和,反而像是在看待着什么随处可见的人一样。 他没由来得心里一慌,顷刻,果真只见席淮漫不经心转过了身体,打算离去的模样。 “既然母后的心情不佳,那么儿臣今日还是不再叨扰您了,儿臣改日再来拜访母后。” 席淮再次回到了最初的称呼,不仅如此,相比最初,此时他身上的气息要更加疏远。 温玉林唇角敛下,惶恐拉住了他的衣衫,“等等,陛下既然来了,为何不坐下聊聊?” 而背对着温玉琳的席淮,唇角微不可察勾起,可表面上还是平静拂下了胳膊上的手。 他看出了温玉林的不安,这正是他想看到的,并且早在脑海里预想过很多次的画面。 意料之中的事情,席淮并没有感到惊讶,只是云淡风轻道:“朕与母后没有什么好聊的,若是母后误以为朕把用在阿婉身上的手段,用在了母后身上,那么朕待母后的孝心算什么。” 温玉林唇角一僵,笑容有些挂不住,他皮笑肉不笑道:“陛下想聊什么,哀家奉陪到底。” “是吗?”席淮挑了挑眉,他看出了他的低头,可凭什么,凭什么他低头,便要原谅他。 席淮才不要,他需要他感到后悔,故而道:“朕惦记母后一宿未睡,已经累了,下次吧。” 言罢,他头都不回离开了慈宁宫。 第34章 自那以后,…… 自那以后, 席淮不再主动找温玉林,反而转头流连李贵妃院中。 周遭侍奉的下人见着了,都觉得朝廷里波谲云诡, 嘴碎了几句。 倒是德公公笃定席淮与温玉林母子情深, 总有天会拨开云雾的。 “这些奴才仗着陛下的脾气变好, 愈发愈不将陛下放在眼里了。” 脾气好? 德公公认真的吗? 席淮不免有些失望, 看来还是他的演技不够到位, 没有演出小皇帝, 才让德公公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德公公将闲言碎语的下人赶走, 才安慰席淮说:“请陛下不必放在心上,太后娘娘一定会见陛下的。” 席淮倒是平静端起了桌上茶盏, 吹散漂浮在茶上的雾气说:“不必了, 无所谓, 朕不会去慈宁宫了。” 德公公震惊不已, 他是亲眼看见陛下与太后的关系从疏远到亲密的, 他不想再看见陛下与太后疏远。 “陛下……” 德公公还想要劝说席淮, 但席淮却漫不经心放下了茶盏,转身离开了养心殿, “德公公若是清闲,不如多贴几副春联。” 徒留下德公公在养心殿里焦急不已,担忧着席淮的现状。 席淮毫不在意,他脚踩在了积雪里, 发出了嘎吱的响声。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席淮才挑眉, “如何,习惯吗?” 背后走来的男人,已经换上了代表着卫尉官职的制服, 即使如此,他扎实的肌肉,依旧令衣裳绷紧。 第36章 尤其是修长的双腿,被掩盖在了盔甲下,却仍可以看到臀部匀称的线条,席淮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来者正是恢复了官职的薛放。 从摄政王萧沅的手中,夺回了属于自己的权利,席淮便立即恢复了薛放的官职。 如今见到许久未见的薛放,他不由多看了眼。 衣着一身禁卫军制服的薛放,本便身材挺拔。 纵使古时衣衫宽松,喷张的肌肉却仍旧分明。 紧绷的胳膊与臀部,令他看起来增添了涩情。 薛放对于席淮想法毫不知情,只是席淮的眼神露骨,让他不禁浑身僵硬了起来。 那样赤/果的眼神,仿佛想要把他身上的衣衫全都扒下来似的,他不禁绷紧双腿。 “下官本是禁卫军卫尉,谈不上习不习惯。” 薛放甚至不敢看席淮,他瞥开了目光说道。 说完,他觉得自己不似李珏那样讨喜,而陷入自我厌弃中。 陛下肯定不喜欢像他这样死板的人吧,不要令陛下不快了。 谁知陛下像是松了口气似的,长吁了口气说道:“太好了。” 薛放怔了怔,转头只见席淮朝着他扬起了个笑容,“若是秦明镜回京时,知道你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官职,想必会一定很高兴吧,真想见他吃惊的表情。” 他从未见席淮这样笑过,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容,他一时间都怔住了,当他回过神来时,他才不自觉问了句,“您与温太后周旋,难道是为了秦将军吗?” 席淮:“……” 席淮惊讶于他对自己的印象,他果真对他的滤镜很厚吧。 不过他的眼光很不错,他看人很准,自己正是这样的人。 世界上哪里还有他这样的好人,主管出差给下属升职的。 恐怕只有他,懂得体恤下属吧,他可真是个善良的皇帝。 席淮都没来得及骄傲,只听见薛放道:“原来陛下早已知道秦将军马上回京的事情。” 席淮的得意洋洋褪去,心情复杂起来,他模棱两可说道:“秦明镜在信里有提到过。” 盛明月还在信里提到了回京要抽查他的课业,疯了吧他,哪里还有赈灾布置课业的。 光是想到盛明月,席淮平和的表情都扭曲了下,他万人迷男主为什么还要遭这个罪? 不过他表情即刻变回原样,“现已入冬,又即将岁朝,算算日子,他们快要回京了。” 薛放看向他的目光中,都多了几分崇敬,他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陛下料事如神。” 席淮挠了挠头,幸而薛放移开视线,话锋一转,“下官听说陛下与温太后发生了争执,不愿再去慈宁宫,陛下这样,可是有什么目的?” 目的?席淮嗤笑了声,他本只打算冷处理温玉林的,所谓的钓鱼,愿者上钩。 毕竟温玉林比萧沅难缠多了,他不像萧沅只要身体兴奋,他还需要情绪价值。 他没有回答薛放的问题,而是沉默不言欣赏着皇宫里的雪景,回到了养心殿。 没过几天,温玉林果不其然按耐不住了,他表情阴郁只身一人闯入了养心殿。 当他看见日思夜想的少年出现在眼里时,他一直压抑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 “你为何不来见我?!” 他连礼义廉耻都顾不上了,“明明前些日子还口口声声叫着我母后,现在连见都不愿见我了一面了!” 见少年沉默不言,只惊愕看着自己,他气不打一处来,“你宁可见李婉那个贱人,都不愿意来见我!” “你果真与先皇没有什么两样!” 温玉林歇斯底里叫着,他丝毫不知道此时自己的模样,像极了后宫中为了争宠而嫉妒到发狂的女人。 他曾经最不屑后宫中只知依仗男人生存的女人,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 可席淮闻言,只是端出了无所谓的态度,眼神淡淡睨了他一眼道:“母后要是这样想,朕没有办法。” 温玉林一凉,心里顿时悲凉不已。 为帝王者,从来都冷心冷情,他早该知道,他早该知道,却自以为是掌控全局。 直到耳侧响起,“明明是母后先不愿意见朕的,怎么现在反而还指责起朕来了。” 席淮语气充满委屈,眼神里满是控诉,仿佛应该难过人不是他,而是自己一样。 温玉林都有些失语,“你……” “母后不愿见朕,伤了朕的心,现在却来指责朕没有来探望你,你到底想怎样?” 他放置温玉林,正是想告诉温玉林,他虽愿意当他孩子,可他有着自己的思想。 要想让他继续提供情绪价值,那么必须等价交换才行。 分币不花,白白得到个孩子,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温玉林的确憔悴了不少,他平日里雍容华贵的姿态,此时都变得朴素无华起来。 那头如鸦羽一样,被精心保养的黑发,现在都如稻草,杂乱不堪,失去了光泽。 “我不是……”连原本强势的声音,都在他有理有据的指责下,而变得弱势了下来,“我从未这样想过,我只是觉得,觉得……” “觉得什么?” 席淮都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朕找你,你不见朕,朕不见你,你又说朕薄情寡义,什么话都让你给说了,你想要朕说什么?” 温玉林哑口无言,神情混乱。 席淮叹了口气,“朕自幼失去了生母,不知寻常母子是怎样相处的,便自认为朕与母后的关系,与寻常人家的母子相差无几。” “但寻常的母子,不会像母后这样束缚着自己的孩子,更不会像母后这样,抗拒着新妇的孩子,朕与母后关系是扭曲畸形的。” 席淮毫不留情,在得知自己不是权谋文炮灰,而是万人迷文男主后,他已经放飞自我,他什么都不怕,因为他现在强的可怕。 他注视着温玉林,“朕觉得朕与母后需要冷静冷静。” 温玉林唇色都发起白来,“你这是想与我撇清关系?” 温玉林一阵后怕,他唯一的孩子,他怎么舍得失去。 他自然清楚自己的感情是不健康的,可那又怎么样。 他被关在深宫已久,明明还年轻,却如同暮迟老人。 少年是他分/身,他恋慕着少年,正如他恋慕着自己。 温玉林深呼吸了口气,恢复与往日一样寻常的模样。 “陛下要怎样,才肯原谅哀家?”明明已经冷静了下来,可那些近乎恳求的言论,仍是无法克制往外冒出,“哀家知错了,哀家不想失去你。” “陛下想要什么,只要陛下愿意原谅哀家,哀家什么都可以给陛下。”他此刻有些患得患失,表情疯狂道:“陛下想要什么,哀家都能满足。” 席淮神色动容,果真有些动摇,他看起来很是犹豫,又有些抗拒道:“朕不是这个意思,朕只是想要母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朕不想占便宜。” 温玉林怔了怔,他看出了席淮的犹豫,语气都不禁柔软下来,“怎么是占便宜,哀家一直都是将陛下当作自己的孩培养的,孩子想要什么,作为母亲,都应该想方设法来满足。” 席淮的优柔寡断,让温玉林志在必得,“哀家不知陛下究竟误会了什么,可哀家自始至终都没有对陛下产生过异心,哀家可以满足陛下的任何愿望,只是哀家喜欢听话的孩子。” “朕……”席淮咽了咽口水,他闭上了眼睛,看起来正在挣扎,最后还是渴望战胜了理性,轻飘飘说了句,“朕没有什么想要的,但如果母后想给,不如给秦家军的半张虎符。” 第35章 天色渐深,…… 天色渐深, 广袤的苍穹在临近黄昏时残阳如血。 慈宁宫里,宫人们正在手忙脚乱,布置着汤池。 传闻温太后沐濯时, 从不让宫人们近身, 十分好伺候, 但今日破天荒让宫人们在汤池中洒满了花瓣, 更是准备了新鲜的瓜果。 新来的侍人, 惊奇与另个年长的侍人感叹道:“娘娘何时喜欢在沐濯时用膳了, 奴来慈宁宫虽不久, 却从未有见过娘娘如此。” “放肆!娘娘的事情何时轮到你个下人来过问了?”年长的侍人蹙眉,扬眉教训, “不该知道的事情, 你最好永远都不知道。” 侍人虽有些年幼, 不明白慈宁宫的秘闻, 但听出了告诫之意, 怯生生应了声是。 侍人很快便见到了慈宁宫的主人温玉林, 那是个五官成熟,却风韵犹存的女人。 他身影清瘦, 穿着单薄,长发垂在腰间,面无表情的模样,看起来端庄而严肃。 但那张庄重到让人不敢怠慢的面容上,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泛起了嫣红来。 那副正在思慕心上人, 少女怀春的娇羞表情,让侍人惊得垂下头来,不敢再看。 伴随着开门的吱呀声响起, 他充满惊喜的声音,从头上传来,“阿淮,你来了。” 第37章 “母后。”门口响起了少年音,那道声音无奈,“您是太后,穿这样成何体统?” 侍人心跳骤停,猛然意识到来者竟是陛下! 原来娘娘等的人竟是传闻中的昏君小皇帝! 他早已听说两人不和,前阵子娘娘还将陛下赶出慈宁宫,但现在两人如此亲密…… 侍人不可思议极了,但想到自己知道了宫中的秘辛,唯恐自己被娘娘除而后快。 好在温玉林并没有想要他们的命,而是挥了挥手,将侍奉的侍人全都赶了出去。 他这才松了口气,立即作揖告退。 离开前,他瞥见窗上两人的身影。 两道身影密不可分交叠在了一起,门内传来暧昧的交谈声,宛若如漆似胶的恋人低语。 “过来,帮哀家宽衣。” 温玉林坐在铜镜前,拢了拢自己的长发,从镜中责备看了席淮一眼,“难道还要哀家请你不成?” 席淮无奈走上前,手指插在他的发缝间,将头绳扯下,散落了一地长发,“母后,您是故意的。” 温玉林勾唇笑了,他没有否认,而是冷静笑了,“哀家的确想让所有人都知道,陛下是哀家的。” 他们好不容易达成共识,他为什么不可以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是他的孩子,他们密不可分。 温玉林将手覆盖在席淮手上,侧身拉过席淮手腕,把席淮以呈现婴孩的姿势,揽在了自己怀里。 他这才意识到席淮的手腕纤细,指甲圆润饱满,粉嫩的指甲盖上还有着小小的月牙。 手腕上的肌肤,更是细腻雪白,那样的肤色,几乎可以清楚看见皮肤下青色的血络。 指腹下,铿锵有力跳动的脉搏,彰显着鲜活生的命力,无一不处令温玉林怜爱不已。 他甚至忍不住发自内心朝着席淮发出了毋庸置喙的邀请,“阿淮不如回到慈宁宫吧?” “母后说笑了。”席淮明显感到了不适,却没有挣扎,而是说:“您昨日答应朕的虎符,今日可曾找到了?” 揽住了席淮,温玉林心里无端生出了满足感,闻言却有些失望,“陛下来找哀家,难道都是为了讨要虎符?” 席淮怔了怔,脸上露出了“不然呢”的神情,可很快转瞬即逝。 “儿臣没有,儿臣待母后宛若亲母,母后难道是感觉不出来吗?” “罢了。”明明已经察觉,可温玉林还是将虎符交给了他,“无论陛下怎么想,只要陛下想要,便给陛下。” 席淮果真睁大了双眼,生怕他反悔似的,毫不犹豫接下虎符。 温玉林不免自嘲他对自己没有半分真心,连伪装都漫不经心。 可温玉林表面上很快仍若无其事问:“陛下小年可有何安排。” 席淮像是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一样,“儿臣自然与去年一样。” “哀家知陛下繁忙,但陛下忙完后,夜里总有时间陪哀家吧。” 席淮表情僵硬了下,温玉林脸冷了下来,“陛下为何不吭声?” “难道陛下拿到了半张虎符,便连应付哀家都懒得应付了吗?” 温玉林说着,语气强硬起来,“陛下不想让李婉死在冷宫吧。” 怀了阿淮孩子又怎样,阿淮最重要的人不李婉,更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他温玉林。 他不光要在李婉的手上抢走阿淮,他还要抢走阿淮唯一的孩子,让阿淮只属于自己。 “母后这是在威胁儿臣?”席淮却蹙了蹙眉,眸光冷若寒潭。 “儿臣只是想要休息,才没有吭声,母后为何反复提及阿婉?” “阿婉腹中有子,身为大庆的太后,母后应当感到高兴才是。” 但此时的温玉林,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他眼睫颤动,盯着席淮微张微合的唇,无法移开目光。 贝齿下藏着娇嫩的粉舌,令他心中徒然生出了想要倾身上前,将那张唇口染上自己口胭的想法。 “母后,您有在听儿臣说话吗?” 可席淮对温玉林想法毫不知情。 他只见温玉林眼神涣散,紧盯着自己的唇。 那样目光呆滞的样子,显而没有听他说话。 不是,沐濯叫他过来,难道是有什么癖好? 温玉林还恍惚朝着他吐露出了个字,“痒。” 席淮:“???”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什么? 痒了的话自己拿拖鞋拍拍。 席淮冷汗直流,他如临大敌,掰开了温玉林的手指说:“母后身体痒,恐怕是许久未曾沐濯所致,您先净身,别等水凉了。” 温玉林仿佛这才回过神来,慢悠悠起来,扣住了他手,将他往汤池里带,“阿淮身上有污垢,不如阿淮与哀家一起沐濯吧。” 不了吧,求放过,清汤大老爷。 可温玉林的态度十分强硬,“哀家曾有在民间学过推拿,手法一流,陛下试试吗?” 席淮冷静下来拒绝,“多谢母后的好意,还是不劳烦母后费心了,这不符合规矩。” 然而下一刻,温玉林强势朝着他伸出手,他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往汤池里倒去。 他惊愕睁大了眼睛,还来不及反应,一只手忽然探来,搂住了他的腰,另只手护住了他的头,将他搂在了怀中,一同扎入了汤池。 下一刻,水花四溅,浸湿了两人的衣衫,若隐若现暴露出白皙的肌肤,可席淮脑子一片空白,只感觉鼻尖萦绕着一股冷冽的冷香。 背脊感到了连绵不断的灼热,即便是他看不见对方的眼睛,他都可以感觉到对方炽热的视线。 他便说温玉林怎么愿意轻易把虎符给他,原来是要拿捏他! 席淮狼狈爬上了岸,下意识正想要逃离,结果脚踝被擒住。 温玉林将他往汤池里拽,他来不及回神,耳边传来了柔软的声音,“你湿透了,莫要任性了。” 席淮眼睛红了,他脑子眩晕,都到找不着南北。 当温玉林贴向他时,他下意识扔出白日梦技能。 温玉林瞳仁放大,眼睛痉挛,最后合上了双眼。 席淮松了口气,作你春秋大梦吧,爷不奉陪了。 他神色匆匆离开,仿佛身后被恶鬼缠身了一样。 温玉林的确在入梦,但他毫不知情,他只是将梦里的少年桎梏在岸边,从背后推拿少年背脊。 少年如轻薄的面纱,软在岸边,呼吸急促,面颊绯红。 兴许是他的手法还不错,少年还哼哼唧唧闷哼出了声。 “阿淮……” 他低喃叫着少年名字,指腹在他的背脊狠狠一摁。 透明的泪珠顿时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往下流。 “痛!”少年鼻尖冒出了细密的汗,蝴蝶骨在他的手下轻微颤动着,一瞬间,身体僵直住了。 温玉林轻笑了声,他擦拭着少年的眼泪,将他抱上了床榻,拍了拍他的背脊,“乖,不痛。” 简直像是小动物一样,缩在他的怀里,没有动弹。 这令他放在少年身上的手,都下意识轻缓了许多。 温玉林勾唇,心里一片柔软,侵袭而来的疲惫,令他搂着少年,一同陷入了沉睡里。 翌日,旭日东升,和煦的晨光透过了叠叠叶片,在温玉林的身上投下了淡淡的光晕。 晨曦刺目的光芒,令温玉林皱了皱眉,被迫睁开了眼睛,才发现身侧已经空无一人。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昨夜的亲密,只是梦境,反而轻笑了声,只觉得阿淮尤为可爱。 他不过是心疼阿淮,替阿淮推拿,开背,阿淮竟会如此害羞。 思及时,他忍不住从枕下拿出了巾帕,放在了鼻端下嗅了嗅。 那是阿淮给他的,每当他思念阿淮时,他都会嗅巾帕上气味。 温玉林像只饥肠辘辘的野兽,埋头猛吸了口气,从喉间发出呼哧呼哧沉重的呼吸声。 直到房梁上响起的暗卫声音,打断了他,“太后娘娘,秦明镜与盛明月已班师回朝。” 第36章 慈宁宫,温…… 慈宁宫, 温煦的光芒,从门缝里倾泻而出,为原本阴凉的屋舍里, 增添了几分温度。 兴许是光芒有些刺目, 温玉林面容上病态红晕散去, 他眯了眯眼睛, 唇角微微勾起。 明明是笑着的, 但他神情未变, 而是眼睛眨都不眨盯着巾帕问了句, “你都看见了?” 房梁上的暗卫怔了怔,本能感到不妙, 但还没回答, 只见温玉林痴迷看着巾帕, 魔怔了一样自言自语, “阿淮, 哀家的阿淮是不是很可爱。” 暗卫张了张唇, 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直到他当他看见了温玉林那双执迷的眼神, “阿淮是哀家的孩子,谁都不可以觊觎哀家的阿淮。” 暗卫才知道自己不需要回答,温玉林不过是在警告自己。 他面色苍白,从房梁上跃下, 卑微跪在了温玉林的面前。 “卑职什么没有看见。”他埋下头,不敢看温玉林眼睛。 第38章 然而温玉林却只是漫不经心“嗯”了声, 仿佛跪在他面前的,只是只卑劣的蝼蚁。 “你来此何事?”好在温玉林没有在意,而是迈出步履绕过他, 将巾帕收回枕下。 暗卫张了张唇,抬眸时,却不慎看见巾帕上有着明显的湿渍,不知是温玉林方才埋头呼吸沾染上的涎液,还是发泄时残留的液体。 但怎样都与他无关,他收回了目光,垂下眼眸,低声汇报,“太后娘娘,北域灾情已然平息,盛明月与秦明镜在昨夜已班师回朝。” 温玉林身体一颤,并未说话,而是转身,看不见他的表情。 暗卫却仍是察觉到了,他此时心情不佳,眉眼都微微蹙起。 良久温玉林下了床榻,从容不迫披上了衣肩,赤足走到了窗前道:“极好,极好,他们还是回来了。” “要是内阁那些老东西知道的话,可要高兴坏了,他们高兴,兄长便生气,兄长生气,哀家便高兴。” “还有萧沅,倘若萧沅知道他们回京,恐怕要难过好一阵子了,哀家怎么会不高兴,哀家高兴极了。” 温玉林目光阴沉凝望着窗外的风景,言行不一让他看起来有些割裂,半晌才缓缓启唇,“继续监视。” 暗卫咽了咽口水,不敢揣测温玉林的内心,将头埋得更低了,声音都听不出半分情绪,“卑职领命。” 春节即将来临,街道上张灯结彩,鞭炮声连连,烟火在半空中盛开出绚丽的烟花,如梦如幻。 熙熙攘攘人群里,贺声不断,年味十足,在繁华的盛世中,好像人人都在等待小年夜的到来。 酒楼里,几名官员们正汇聚在一起,把酒言欢,“淮南帝虽还年幼,但胜在治理有方,听闻北域的灾情已然稳定,大庆的将来有望。” 年长的官员捋了捋胡子,对于官员的言论,保持认同,却还是无奈朝着他们摇了摇首,“皇权式微,如今陛下恐怕无法与两党抗衡。” “怎么会?”年轻官员惊讶不已,困惑道:“我观陛下与温太后摄政王好似已经冰释前嫌。” 年长的官员叹了口气,“自古皇家薄情,你所看到的,恐怕只是表面上表演给你们看的。” “此话怎讲?” “温氏只手遮天,连同礼部掌管科举,寒门学子仕途无望,若是真与陛下言归于好,陛下岂会不知?” “陛下年幼,怎知人间疾苦,约莫是被温太后诓骗的。”年轻的官员仍有赤子之心,不愿往坏处去想。 “太后有什么打算,尔等岂会知晓,好了,不谈此事,喝酒,喝酒。”年长的官员满上酒杯一饮而尽。 年轻的官员不过弱冠之年,虽出生富贵,但一腔热血,心怀天下,科举入了仕途,便一心为国为民。 他闻言,心中的激昂情绪顿时被浇灭了,冷静了下来,他喃喃自语,“那陛下该如何,大庆该如何?” 年长的官员看了看周遭,他伸出了手指,沾着酒,在桌上写下四个字,“寒门崛起。” 官员倒吸了口气,他拍桌而起,指尖在酒杯沾湿,颤抖写下了四个字,“无人可用。” “是吗?”年长的官员顿了顿,他抬起因为年迈而混浊的眼眸,将桌上水渍擦拭干净。 他朝着面前的年轻官员,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冬即去,春将来,绿芽该冒尖儿了。” 腊月二十,钦天监卦象算好时辰,吉时封玺。 文武百官在宫中上完了最后早朝,辞旧迎新。 席淮难得睡到了大天亮,在床榻上滚来滚去。 因为他清楚用不了多久,自己将要忙起来了。 原以为皇帝会有年假呢,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皇帝不仅要祭祀祖先,还要宴请大臣,守岁样样不落。 他新年非但没有休息,而且恐怕还要忙得不可开交了。 想到这里,他烦躁得正想要翻身,却对视上李珏目光。 席淮:“……” 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不记得没有给后宫放假,都放假了干什么勤快来正阳宫? 他甚至忍不住在心里玩起了梗,你偏要去正阳宫什么意思,正阳宫里到底有谁在? 李珏最近总是神出鬼没,明明薛放恢复官职,怎么还是随意让李珏进出了正阳宫。 这还刚放年假没多久呢,薛放人不见便算了,还把李珏放了进来,玩忽职守是吧。 李珏躺在一侧,朝着他眨了眨眼睛,“怎么了,见到小爷我,有必要这样惊讶吗?” 席淮深呼吸了口气,坐起了身来道:“这已经不是惊不惊讶的问题了,你有事吗?” “没事不可以找你?”李珏有些生气,“明明前阵子找我找得那么勤,现在却变了。” 席淮陷入了沉默。 他越是保持沉默,李珏越是觉得不对劲,“你该不会……” 李珏审视着他脸,见他的表情心虚,立即想到了谣言。 听闻小皇帝与太后和摄政王和好如初,原本僵化的关系竟比以往还要更加亲密。 小皇帝入住慈宁宫的期间,宫里还传出了风流艳闻,太后夜夜留宿小皇帝寝宫。 想到温太后竟毫不犹豫抄了李家,李珏忍不住猜想,席淮与温太后是不是真的…… 温太后都愿意将半张虎符赠予给席淮,更别提摄政王了,将禁卫军还给了席淮。 先不说禁卫军本隶属于皇帝私有,但那半张虎符,是先帝给温玉林让其代管的。 那是秦家军的虎符,掌管了虎符,相当于掌管了兵权。 原本被制于温家的秦家,现在重新回到了皇帝的手里。 怎么可能,李珏不觉得,温玉林真的会把虎符给席淮。 唯一可能,便只有他们真的对席淮生出了肮脏的心思。 李珏不敢往下深想,但席淮的目光飘忽不定,仿佛印证了他刚才的猜想一样。 这令李珏心头一紧,“你先前反复找我,难道是故意的,你故意让他们知道?” “你知道他们对你有着不轨之心,但仍借着对我用情至深的名义来达到目的。” “甚至连先前帮我抄家,都是利用了温玉林对你的愧疚,更别说最近的传闻。” “这些全都是你策划的,你想干什么,你想要夺回皇权?” 说到这里,李珏自己都为自己的猜想而感到不可思议。 明明曾经的温玉林与萧沅,对于席淮,只怀有着恶感。 他们都想坐上不属于他们的位子,将席淮视为眼中钉。 但现在他们都对于席淮,抱有着不可言说的肮脏心思。 不不不,李珏晃了晃头,他不愿相信席淮是那样的人。 于是他下意识都否定了自己刚才有些异想天开的想法。 “嗤,我在说什么,当我胡言乱语吧,他们怎么可能……” 然而他还没有说完,便见席淮露出了副被说中的表情。 席淮有些心虚,唇瓣紧抿,可到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李珏:“……” “不是吧,你快来告诉我,他不会真的把半张虎符送给你了吧?” “你要看看吗?”结果李珏只见席淮真的从怀里拿出了半张虎符。 李珏大为震惊,立即凑上前,反复端详着虎符,企图找到端倪。 然而无论他从哪个角度查看,都看不出虎符有半分造假的痕迹。 “不是……”这下他是真的惊了,他惊骇不已,“温玉林真的给你了?” 席淮无语凝噎,无言看了他一眼,那样的眼神像是在骂他笨蛋。 而席淮那样近乎默认的沉默,令李珏整个人都不得不僵硬起来。 他风中凌乱,感觉灵魂都要出窍了,耳边嗡鸣,脑子一片空白。 可周遭忙碌侍人的声音,令他很快回神,收回自己震惊的傻样。 他蹙着眉,起身看了看屋外忙碌的侍人,戒备将开着的门关上。 半晌,他好似觉得这还不够似的,脚步慌乱在屋舍里走来走去。 最后,他整个人才终于停止下来,将目光再次重新看向了席淮。 席淮:“?” 李珏警惕巡视着四周,“宫中人多眼杂,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说着,他还十分自然揽住席淮的肩,“走走走,我们去醉仙楼。” 第37章 醉仙楼作为…… 醉仙楼作为大庆第一名楼, 奢华程度不亚于宫中修葺的某些偏殿,时常人满为患。 恰逢今日又因为正值小年,宾客们都络绎不绝, 好在李珏提前订位, 才留有一席。 今日席淮衣着简便, 一袭长衫, 腰间系着同色系的玉带, 有着翡玉点缀, 令他颇显温润如玉之感。 灯火通明下, 他面若冠玉,风姿皎皎, 即便是褪下了华贵的龙袍, 言行举止却仍是像是世家公子。 来往的宾客频频投来目光, 都被少年清风霁月的模样惊艳, 眼睛总是忍不住偷偷流连在少年身上。 第39章 李珏蹙了蹙眉, 微微侧身, 将少年遮掩在其后。 早知少年好看,却没想到会招蜂引蝶这么多人。 这令他有些不悦, 心中无端生出了几分占有欲。 这是自己的陛下,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看他。 那些肮脏的臭虫,凭什么用卑劣的目光看着他。 思及时, 李珏狠狠瞪了不断投来目光的人一眼。 此时李珏换上了男装,卸掉妆容后多了分英气。 大概是气场狠利, 那些宾客们看见李珏,才收敛心神,蔫蔫移开了视线, 不敢再看。 直到两人在靠窗边的位置坐下,李珏才松了口气,“宫中无趣,果真还是宫外自由。” 席淮:“……” 席淮却怒了,他难得有休息,不想被你给围堵,他还没有发火,你倒是无聊起来了。 天知道他只是想歇口气而已,萧沅每天都没事缠着他找打,温玉林更是缠着他开背。 你们衍生耽美文的男同,都像他们这样离谱? 一个个都是法制咖,在道德沦陷上反复跳横。 还好,还好李珏没什么问题,还算个正常人。 席淮按了按鼻梁,“还好这里你是个正常人。” 李珏闻言,都怔了怔道:“你难道是在骂我?” 席淮有些怔然,李珏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该不会是像很多男主那样觉醒了读心术吧? “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果真觉醒了读心术吧?”席淮大惊失色。 “噗嗤。”李珏却笑了起来,原本昳丽的面容变得更加艳丽。 他早知道李珏长得很好看了,只是没有想到男装更引人瞩目。 现在李珏除了好看外,还多了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松弛感。 李珏耸了耸肩,整张脸都显得很平静,“刚才你在心里骂我很爽吧,因为你全都写在脸上了呢。” 席淮浑身打了个激灵,心想李珏太敏锐了吧,这都可以看出来,不过他并没有为此而感到害怕。 他想到了自己的同学,他们正是这么说话的,再加上他们年龄相仿,便不免生出了几分亲近感。 “朕……我为什么要骂你?”可即便是这样,席淮都还是面色一红,牙齿咬铁钉,死鸭子嘴硬。 “你可别编排我人设,我才不会随便骂人的,我是个敦厚善良的老实人,一生都只会实话实说。” “而且相比那些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实际上有着很多不为人知喜好的变态而言,你正常多了。” “我没必要骂你。”虽这样说,可席淮还是心虚移开目光。 李珏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可泛红的耳根暴露了他的害羞。 他自幼喜欢美丽的东西,不论是金簪还是鲜花,他都喜欢。 可父亲喜欢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说男孩子要有男子汉样。 偏偏李珏不喜欢舞刀弄枪,他更喜欢调丝弄竹,胭脂水粉。 唯有他的阿娘,理解他的喜好,为他买了很多漂亮的衣裳。 阿娘会捧着他脸说:“阿珏真漂亮,阿珏要一直漂亮才行。” “只有一直漂亮,李郎才会想起他们,才会接他们回李家。” “不过,阿珏你要记住,留住喜欢的人,光是漂亮还不够。” “你要……” 要什么,时间太久,李珏短暂忘了阿娘的教诲。 只记得阿娘等来的不是李郎的迎接,而是死亡。 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失去了唯一理解自己的人。 直到他帮李婉替嫁穿上裳裙,他在铜镜中看见了阿娘,才意识到阿娘没死,阿娘不是在镜子里吗? 他每天都执着自己梳妆打扮,痴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抚摸着自己的面孔,便像是抚摸阿娘一样。 少年以为他为了在皇宫生存,才不得不女子扮相示人,可事实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喜欢而已。 “你真的这样认为?”李珏感到后怕,明明前不久还想杀他的,可现在却在意起他来。 “我明明是个男子,却常常以女子扮相示人,即便是这样,你都觉得我是个正常人吗?” 少年沉思了片刻,云淡风轻道:“无所谓,你的个人兴趣而已。” 李珏怔住了,他看着少年,仿佛找到归宿,小声叫道:“阿娘。” 席淮:“?” 席淮顿时傻了,他喝了假酒开始发疯了? 他颤声问了句,“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李珏理所当然道:“公子不是曾答应了我,愿意当我的阿娘吗?” ……别了吧。 他差点儿忘了,李珏有着俄狄浦斯情结,这个样子哪里正常了。 席淮心慌不已,“行吧,随你怎么叫好了,但你这样真的好吗?” “我怎么了?”李珏有些困惑偏了偏头,斟了杯热酒一饮而尽。 可他明显不胜酒力,白皙的皮肤都染上了艳丽的绯红。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都水光粼粼,满盈着充沛的感情。 席淮不自在眨眼,伸手阻止,“你喝醉了你没发现吗?” 李珏:“小爷才没有喝醉,小爷是水牛,一口气八桶!” 席淮现在完全将李珏当作是醉鬼看待了。 这家伙果真与他穿书前的兄弟一个德行。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小爷说小爷水牛!”李珏红着脸嚷嚷。 席淮尴尬死了,他夺过李珏手中的酒盏,正色看向了李珏,“你要装李婉到何时,如今李家被抄,迫害你的李氏族人在流放途中染上了恶疾,全都病逝,你有没有想过将来怎样?” 李珏怔愣了下,拿着酒盏的手都有些僵硬,他原本恍惚的神情,都恢复了原样,那副冷静的模样,席淮猜测他此时的心情肯定十分复杂,故而才在喃喃自语,“原来我还有将来。” 李珏陷入了沉思,席淮抿了抿唇瓣,最后还是没有打断。 明明离开更好,离开的话,他不需要面临更多的危险了。 但现在不光是温玉林与萧沅,还有人忌惮他所谓的孩子。 他根本没有想过伪造个孩子,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后果。 席淮无法理解李珏的想法,他已经对李珏已经仁至义尽。 毕竟眼前的少年,曾经想通过杀死自己,来完成复仇的。 若不是因为年龄相仿,让他想到了同学,他才不会心软。 “你是在担心我吗?”耳侧传来了李珏的声音,他说话声很轻,面上一片红晕,与他十指相扣,“你担心我的样子,很像我的阿娘。” 结果他说了这么多,李珏只觉得他像是自己的阿娘,离谱,离大谱,席淮企图抽回手,却没有抽得出来,他无法再正眼看待李珏了。 他都还来不及反应,李珏便红着脸,用指腹摩挲着他的手指,执起他的手掌,放在面孔上,简直像是只撒娇的猫咪一样,蹭了又蹭。 “阿娘不用担心阿珏,阿珏会好好保护自己的。”李珏面上的红晕逐渐扩散,染红了耳根,陡然李珏吐出舌,垂首舔了舔他的手心。 席淮:“……” 席淮脑子空白了须臾,耳朵里爆鸣起了尖锐的鸣叫声。 草,怎么连你都这样,你是我的大兄弟,你不要这样。 “兄、兄弟,你喝醉了。”席淮声音害怕得颤抖起来。 “小爷才没有喝醉!” 李珏只觉得眼前有些恍惚,面前的少年身影重叠,他的表情焦急,看起来很担心。 这令李珏原本冰冷的心脏,砰砰直跳,感到一片温暖,浑身都情不自禁滚烫起来。 热,他热得想要脱去外衫,却被少年恐惧阻止,“等、等等!兄弟!你要干什么?” “好热。”李珏实话实说,“小爷想要脱衣服。” 少年死死按住他的手,正色道:“不,你不热!” 李珏生气撅了撅唇瓣,十分不满意少年的举止。 他只想要将碍事的衣衫褪去,为此掀开了衣角。 他故意袒露出了右肩,还朝着少年眨了眨眼睛,“小爷的身材很好,你要不要看看?” 席淮沉默住了,他表情冷平静,眼里却闪过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犹豫,“看看腹肌。” 说完,席淮回神,彻底崩溃了,自己在说什么。 他正欲挣扎,一阵刀枪剑戟的声音,徒然响起。 接着,一群蒙面刺客,毫不留情朝着他们袭来。 许是听闻李珏有孕,两党想要将李珏除而后快。 既然不是来杀他的,他准备先喝口热酒压压惊。 正这样想着,他微微起身,朝着李珏伸手拿酒。 结果刺客挥下来的利刃,毫不犹豫朝着他刺下。 第38章 席淮懵逼了…… 席淮懵逼了, 怎么回事?刺客不是来杀李珏的吗? 李珏表情充满不可置信将他推了开来,“你疯了?!” 第40章 然而锋利的剑刃,仍是擦肩而过, 划伤了他手臂。 滚烫的血液从他手臂涌出, 沾湿了他华贵的衣裳。 方才锦衣华服的矜贵公子, 如今狼狈被护在身后。 席淮那张清隽的面孔, 都像是突遭变故, 而无法回应一样, 闪过了惊慌失措。 但事实上他正在心里咆哮, 他明明都是万人迷男主了,为什么还要承担这些? 而且谁要杀他, 温玉林已经没了想要杀他的理由。 席淮心思如雷电, 很快明白了过来, 得益者是谁。 只是李珏明显误会了什么, 眼睛里流淌出了不安。 连追寻刺客的薛放, 都怔了怔, 但还是拔剑御敌。 “刀剑无眼,带陛下离开!”薛放冲着李珏嚷嚷。 李珏才像是回神, 艰难带着席淮,离开了醉仙楼。 昏暗的巷子里,黑夜仿佛想要将人吞噬,纵使是席淮, 都感觉到了脱离掌控的畏惧。 连李珏都面色苍白,他看起来精神恍惚, 但还是克制不住浑身颤抖低吼,“你疯了!” 席淮懵了懵,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只看见他露出空茫的表情,“你怎么敢替我挡剑?” 李珏好像陷入了某种情绪,面容上满是恐惧,“要不是薛卫尉赶来,你可能早死了。”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死了?你怎么如此平静?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刚才究竟干了什么?” 席淮:“……” 席淮沉默了,天知道他只是拿酒,为什么落在别人眼里成了挡剑? 他一声不吭,站在昏暗的街道里,任由李珏骂骂咧咧辱骂着自己。 许是骂累了,李珏才停了下来,表情有些不安,像是在担心着他。 “我不想看见有人死。”李珏眼眶发红,声音发颤,好似要哭了。 “等!”席淮懵了懵,他没想到他担心自己,“等等,你哭什么。” 席淮无法理解,明明李珏先前还想要杀死他,怎么现在担心他了。 别这样,搞得好像他才是坏人一样,李珏继续保持着原样不好吗? “哭哭哭,只知道哭,福气都要被你哭没了。”席淮忍不住嚷嚷,“你还哭,你是想把家哭散吗?” “朕几时替你挡剑了?朕替你挡剑怎么了?你不是说朕是你的阿娘吗?阿娘替孩子挡剑有问题吗?” 烦死了,这群神经病,他好端端的正常人,都要被他们逼疯了,这些男同能不能不要随地大小癫。 口无遮拦说着奇言怪语,席淮抓耳挠腮,整个人烦躁得不行,丝毫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有多么狼狈。 李珏都因为席淮的言论,而骤然停下了眼泪。 他吸了吸鼻子,刚才的模样都像是错觉一般。 “你刚才果真是在替我挡剑?” 席淮:“……” 席淮再次沉默住了,他正想要否认,却听李珏嚷嚷道:“而且小爷哪里哭了,你肯定看错了!” 这完全是死鸭子嘴硬了,席淮忽然很想要揪下他的耳朵,像个老妈子一样,狠狠教训他一番。 可自己又不是他的阿娘,为什么要把自己逼成老母的样子。 等下,太恐怖了,差点儿都要被他们的思维给潜移默化了。 “还有……”可李珏没有给他怔神的机会,“你是承认了?” “什么?”席淮还没有感叹完,便听见了李珏的疯言疯语。 “你别想否认,你刚才都承认了,承认你愿意当我阿娘了。” 眼看着他不想承认,李珏还引诱道:“你不想看我腹肌吗?” 席淮:“……” 席淮头疼按了按眉间,“这便是你对自己阿娘说话的语气?” 李珏果真蔫了下来,眼巴巴看着他,像只摇尾乞怜的小狗。 被那样期待的目光注视着,席淮都好像诞生出了母爱似的。 打住!住脑吧小淮! 不要被他们影响了。 席淮在心里抱住了自己的脑子,禁止自己产生奇怪的情绪。 他轻咳了声,目光瞥向了李珏,“好了,给我看看腹肌吧。” 李珏:“……” 李珏呆滞了下,徒然撩开衣服,捉住他的手,按在了腹部。 席淮感到手下一热,硬块突起,余光瞄下去,被肌肉沾满。 他面色通红,手放在这里不是,移开不是,只能呆滞不动。 好在巷子里再次闪过刀光剑影,他还没反应,人被推开了。 李珏咋了咋舌,从腰间拔出刀剑,毫不犹豫挡在他的面前。 先前被薛放阻挡的刺客,居然追到了这里,朝着他们袭来。 “该死!薛放到底怎么当禁卫军统领的?”李珏怒斥着薛放的失责,转而看向了席淮说:“你先走!” 不用你说他都知道,既然已知不是温玉林和萧沅派来的刺客,那么谁留下谁倒霉,他现在还不想死。 席淮当即跃上了马匹,他双腿夹紧马腹,手里扯着缰绳离去。 只是街道上人来人往,马匹遭到了惊吓,顾自奔腾到了森林。 奔腾的马匹刮来的冷风,将他的脸吹得有些刺痛,他心脏怦怦直跳,本能感到了危险。 手臂都像是失去了痛觉,连同着嗅觉都被屏息了,他无法感知与闻到手臂上的血腥味。 席淮只能死死拉着缰绳,迎合猛烈冷风,向前奔腾。 直到面前有道人影闪过,他才下意识往后拉住缰绳。 他屏住呼吸,竭力控制着缰绳,生怕撞到前方的人。 忽然面前闪过了雪白,他只见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 下一刻,他被劫到了另匹马背上。 席淮人都傻了,他这是被劫持了? 黑暗里,席淮无法看清那人相貌,他不知自己是被刺客掳了,还是被禁卫军救了。 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脑子里想到了很多死法,浑身都禁不住发颤。 直到一股清淡的墨香涌入了他肺腑,他被呛得咳嗽了声,才察觉到背后之人是谁。 席淮镇定心神,清了清嗓子问:“……难道是老师?” 身后的人一怔,席淮故作惊喜,“老师几时回来的?” 说着,他环顾着四周,“秦将军呢,一并回来了吧?” 结果身后的人身体一僵,他好像情绪不佳,但很快恢复原状。 他没有回答,而是传来了声轻笑,“陛下是怎么认出来臣的?” 席淮嗓子发干,想要回头,但背后体温炙热,令他浑身僵硬。 他被这样夹在马背上,被背后的人环在怀中,身体无法动弹。 即使如此,他还是掩住心思,笑了笑,“因为您身上的墨香。” 盛明月:“……” 盛明月好似没有想过他的回答,一时有些失措,怔在了马背上。 明明看不见盛明月的表情,席淮却还是感觉到他身体震颤了下。 “陛下真是……”身后响起自语的叹息声,话到中途戛然而止。 席淮无语凝噎,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这都已经不是权谋文了,他能不能直话直说。 他在心里腹诽不已,却丝毫不知道,盛明月的目光如炬,眼中有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好奇。 盛明月看着身前的少年帝王,便如同看着什么奇珍异宝,原本平展的唇角都不动声色上扬。 “陛下可真是聪慧过人。”说着,盛明月才补充道:“臣与秦将军,早在几日前已经回京。” 少年一怔,声音委屈,“老师回来为何不告诉朕。” 盛明月挑了挑眉,只觉得怀中的少年像是在撒娇。 他轻笑了声,企图转移话题,声音温柔不可思议。 “那陛下能不能告诉臣,究竟是怎么发现是臣的?” 少年闻言,嚣张挑了挑眉,“朕除了老师外,身边都是武官,老师焚香写信,身上难免会沾染上墨香,老师该不会都不知道吧。” 少年的声音有些得意洋洋,他抬高下巴,像是只高傲的天鹅,露出了半截细弱的颈项,“正因如此,朕才会笃定你一定是老师。” “因为朕曾经在老师身上嗅到过。”少年回眸,朝着他勾起笑容,皎如日星,晔兮如华,“故而老师一靠近,朕便认出了老师。” 那一刻,盛明月心跳有些加速,他久违对面前的少年生出了好奇。 明明不久前还是昏君,可在一夕之间仿佛变了个人,扰乱他内心。 他本该厌恶他随心所欲,可他没有,反而多了分坐观其变的心思。 盛明月从未有过多余的情绪,他的感情天生淡漠,与寻常人不同。 即便是待在席淮身边,他都知道自己只是在模仿复仇而与虎谋皮。 直到来到北域,他的脑子被席淮占满了,他开始猜测席淮的意图。 席淮为什么将他调离京城,甚至不惜赔上了秦明镜。 盛明月自幼对于新鲜事物很感兴趣,他探索欲旺盛。 第41章 而因他的好奇,他对于席淮的态度,都发生了变化。 在回到大庆,接到手下来报,席淮在醉仙楼被刺杀的消息时,他已经来到了席淮身边。 而让他生出奇怪情绪的少年,此时正在他的怀里,激动不已朝着他展示着自己的聪明。 第39章 盛明月的目…… 盛明月的目光停留太久了, 久到席淮都快要表演不下去了,只能尴尬移开目光。 他这样沉默到底在想什么,该不会是在想着怎么杀死他吧, 毕竟他可是盛明月。 权谋文里, 心思慎密的首辅男主盛明月, 本身是个叫人挑不出半分毛病的男人。 他蛰伏在小皇帝身边数年, 隐忍而克制, 只是为了在揽权后, 讨回自己的公道。 即便这里已经不是权谋文, 而是衍生文,席淮都不禁打了寒颤。 他小心翼翼看了看盛明月, 试探叫了声, “老师, 你有在听吗?” 盛明月仿佛这才回过神来, 抿了抿唇瓣, 朝着席淮扬起了笑容。 随着马匹的走动, 席淮借着皎洁的月光,看清楚了盛明月样貌。 他此时有些疲惫, 白色的狐氅下,只身着单薄的衣衫,像是匆忙赶来,眼球里是掩饰不住的血丝。 但他看上去面若冠玉, 唇角好似天生上翘似的,给人平易近人的亲近感, 让人情不自禁想要信任。 席淮虽清楚他内在冷漠,感情淡薄,但当看见他温润如玉的面容时, 还是忍不住被他的外表欺骗。 “陛下在害怕?”盛明月的声音陡然响起,他实在太过于敏锐,不过是片刻的沉寂,竟察觉于此。 席淮吓得心脏一颤,脑子浆糊,心道我当然在害怕,我都差点被刺客刺杀了,怎么可能心如止水。 席淮的情绪昭然若揭,连盛明月都看出了他的畏怯,只当他是在怕刺客,而说了句,“秦将军已经赶来,陛下害怕是不是太晚了?” 盛明月眉眼微微弯曲,明明是在笑,但笑不达眼底,反而有讥讽的意味,“既然陛下知道害怕,方才又为何不顾性命替贵妃挡剑?” 他挡什么剑了,而且即使他挡了,又关他盛明月什么事呢。 席淮察觉到盛明月笑容下的烦躁,他不明白他到底怎么了。 他面上不显,只是尴尬挠了挠头,“原来刚才老师看见了。” “看见陛下与贵妃情感笃深,贵妃怀了龙子?”盛明月笑盈盈道:“真奇怪,臣记明明得贵妃是个男子,男子又怎么可能会怀孕。” “你早已知道贵妃不是李婉。”席淮有些吃惊,但想到秦明镜明知李珏的身份,却不告知,盛明月知道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了。 说到底只有他是最后知道的,连薛放都知道此事,自始至终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思及时,席淮有些自嘲,表面却说:“李家被抄,朕见他可怜,才留下他性命。” “但这并不说明,朕倾慕他,朕与他清白,朕喜欢才华横溢的女子,而非男子。” “朕更不可能替他挡剑。”说到这里,席淮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朕只不过是为了拿酒,才抬高手臂,谁知刺客来袭,你们怎么会有朕很善良的错觉,朕惜命得很。” 他说着,挥动着自己的手臂,企图展示决心,却不慎牵动了被刺客划伤的伤口,整张脸都苍白起来。 “嘶。”他痛得呲牙咧嘴,表情扭曲看着盛明月道:“老师,我们回宫吧,朕疼死了,朕要看太医。” 席淮想要看医生的心都有了,明明方才还没有感觉,现在胳膊好痛,见鬼!怎么刚才没有感到疼痛? 他首次如此直观感觉到,身在古代医生的重要性,他需要医生! 席淮并没有注意到,盛明月温和的面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盛明月已经伸出了手来,捂住了他的胳膊。 “等!”席淮惊了,惊得他下意识叫出了声,“别捂胳膊!疼!” “疼?”青年唇角上扬,他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都颤动了下。 “原来陛下还是知道疼的,如此惜命的陛下,明知李珏是刺客,却还是将李珏带在身边。” 席淮:“……” 席淮被责备得浑身一颤,感觉到胳膊上的力度愈发愈重,才蹙着眉轻声叫了声,“老师?” 直到撞到了冷意的目光,席淮原本想要责备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双如珠玉一样的眼眸里,冷静得仿佛投射了一道淡黄色月轮。 明明眼里泛着暖黄色光泽,却反而透露着曾经不曾见过的冷淡。 那一刻,席淮脑子一片空白,他本能感到面前的男人有些危险。 下一刻,盛明月果真倾身向前,搂住了他腰肢,将他揽入怀里。 席淮屏住呼吸,紧咬牙关,心中已经在疯狂咆哮。 原来你和他们并没有区别,都是衍生耽美文男同! 结果下颚被捏起,他撞上了双充满压迫感的眼睛。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面容上,令他的心脏骤紧。 “陛下太没有防备心了。”盛明月声音沙哑,像是在叹息一样,唇瓣几乎贴到他面颊,“若是有人想要对陛下为非作歹,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老师不会这样对朕!”席淮拔高声音,选择性战术后仰,他心脏紧张得打鼓,表情平静说:“老师不会伤害朕,你在担心朕,才生气了对吗?!” 盛明月怔了怔,清隽的面容有片刻间的恍然,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似的,缓缓松开了手臂。 他潋滟的眼眸中,汹涌奔流泛着奇怪的情绪,像极了披着羊皮的野兽,席淮打了个寒颤。 “担心?”席淮只见他喃喃自语了声,半晌,才幽幽望过来,眼神如看待什么稀罕之物。 “原来如此,原来臣是在担心着陛下。”盛明月表情恍然大悟。 别悟,关上新世界的大门,你还是曾经那个深谋远虑的好男郎! 盛明月像是找到了新奇的事情,整个人都压了下来,凑进了他。 那样双双交叠的身影,像是亲密的情人在拥吻似的,令他发颤。 席淮小腿抖了抖,一道焦急声音适时响起,“陛下!您没事吧?” 转身只见秦明镜正满脸担忧骑着骏马而来。 马匹放缓了速度,得以让他与秦明镜平视。 席淮松了口气,趁机离开盛明月的怀抱,若无其事说:“朕无事,听老师说你们刚回京不久,还没来得及休息,便要替朕操心。” 秦明镜闻言,看起来像是有些不悦,他拉住了缰绳道:“陛下何须此言,保护陛下,本是臣的职责,陛下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席淮张了张唇,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见他们像是刚回京不久,才实话实说。 秦明镜甚至没有穿平日穿的盔甲,他衣襟半遮半敞,隐约看得见结实的胸膛。 兴许是太过匆忙,胡渣都还没有清理,席淮都想象得到他们风餐露宿的画面。 想到这里,席淮强忍着伤口疼痛,跳下了马,端详着他们面孔,朝着他们鞠了一躬,“秦明镜,盛明月,燕雀归巢,欢迎回来。” 那一刻,暖黄的明月高挂枝头,乌云遮月时,天空落下了飘雪,明明已过丑时,城内却热闹非凡,百姓点燃炮竹,轰隆声响起。 绚丽的烟火在空中盛开,艳丽的光亮打在少年天子身上。 狼狈不安的少年天子,衣袍早已成褴褛,发髻松散凌乱。 他面色惨白,明显体力不支,可依旧弯折下了他的腰肢。 他站直身体,雪白的细雪沾染了他黑发,轻飘飘落在上了卷翘的眼睫上,投下了阴影。 宛若绢本设色中,蒹葭倚玉树的少年郎,好看到不似真人一样,给人遥不可及的错觉。 秦明镜震住,他不明白自己的心情,只是心跳得有点快。 他面颊滚烫,纵身跃下马,搀扶起面前体力不支的少年。 “陛下,臣回来了。”他唇瓣微颤,声音克制不住颤抖。 臣会拼尽全力保护您,臣不会再让您遭遇到任何伤害了。 秦明镜眼中只剩席淮,心中都不由生出了想要将席淮揽入怀中,大逆不道的心思。 然而正当他伸出手时,另道声音忽然响起,“陛下再不起来,秦将军可要内疚了。” 秦明镜猛然回神,匆匆收回了手臂,转而看向盛明月,“老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盛明月挑了挑眉,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今夜外头热闹,在下想逛逛集市,谁想竟撞见了刺客。” 秦明镜有些不愉,口中说出自己都惊讶的言论,“原来如此,老师运筹帷幄,竟没算准陛下遇刺?” “在下一介文官,并非观测星象的钦天监,怎比得过秦将军,陛下的安危还需要仰仗秦将军才是。” 盛明月语气温和,说话有条有理,令人不由得心生好感,但秦明月偏偏觉得他是在暗指自己失职。 第42章 这令秦明镜生出了前所未有的负面情绪,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快要被不愉的情绪给淹没了。 但他表面上还是扬起了个爽朗的笑容,“老师谬赞,只是你我皆为陛下心腹,老师莫要妄自菲薄。” 席淮:“……” 席淮望着阴阳怪气的两人,都直接无语住了。 搞什么,还以为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不错呢。 谁知道你们在北域都是这样表面和谐相处的。 第40章 席淮望着面前两…… 席淮望着面前两个不可理喻的男人, 愈发愈觉得他们奇怪。 简直像是后宫中为了争宠的妃子,表现得与争风吃醋无异。 等等,住脑吧小淮, 席淮晃了晃头, 别被衍生文男主带偏。 但席淮鼻尖还是浸出了薄汗, 直到人影闪过, 打断了思绪。 “阿娘!”李珏匆匆赶来, 他发髻微乱, 神情慌张, 手臂有着明显的划痕,那是刺客留下来的伤口。 李珏毫无察觉, 他面色惨白, 对于秦明镜与盛明月都视若无睹, 紧紧握住了席淮的手, “你没事吧?” 席淮:“……” 席淮都懵逼了, 不是, 哥你怎么来了哥,别添乱了哥, 哥是嫌现在场面还不够混乱吗? 他余光偷偷瞥向了盛明月,盛明月表情镇静,好似并没有被他们接连不断的出现影响。 撞见他看来的目光,盛明月只是怔了怔, 随即朝着他随和笑了,看起来很是平易近人。 席淮却是浑身一颤, 盛明月果真生气了,他习惯皮笑肉不笑,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但席淮还是看出来了, 他温和的笑容下,是对于秦明镜与李珏的出现,而感到的烦躁。 即使如此,席淮表面上还是泰然自若收回目光,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挣开了李珏手。 李珏面色阴沉,在他正欲讽刺前,席淮事先开口,“朕无事,倒是你,你胳膊流血了。” 李珏果真停止讽刺,他像是误会了什么,“谁、谁让你担心了,你看起来比我还糟糕。” 席淮知道自己此时状态相当狼狈,但他没有精力应付李珏,只好话锋一转,“刺客呢?” 李珏仿佛这才察觉秦明镜与盛明月的存在,瞪了秦明镜一眼,“这恐怕要问秦将军了。” “我好不容易捉到刺客,秦将军却害刺客逃离,但以秦将军实力,很快会找到刺客吧。” 李珏语气充满着责备,明显不将秦明镜与盛明月放在眼里。 直到意识到自己身份,他才浑身一凛,虚弱倒在席淮怀里。 “陛下,臣妾当时害怕极了,但为了陛下,臣妾怎样都行。” “只是臣妾太过柔弱,无法捉住刺客,陛下会责备臣妾吗?” 他眼里浸着水光,波光粼粼,衬着眼角下的泪痣栩栩如生。 席淮沉默了,哥别演了哥,你的身份早已被发现了,你没发现自己现在是男装吗? 秦明镜皱眉,直勾勾盯着他正揽着李珏腰肢的手,像是想要将他的手看穿个洞来。 他看见秦明镜平展的眉头皱了又皱,“原来是贵妃娘娘。” 席淮早已见过李珏妆前妆后的样子,可秦明镜并不惊讶。 他果真早已识清了李珏身份,纵使李珏男装都分得清楚。 席淮思忖着,只听秦明镜道:“陛下,臣会捉回刺客的。” 他唇角抽搐了下,秦明镜真慎重,“……秦将军有心了。” 秦明镜憨直笑了,“臣应该的,臣不像珏公子身手柔弱。” 席淮呼吸停滞,看向秦明镜的眼神,都愈发愈觉得新奇。 他是在暗骂李珏是细狗,是他实力不济放跑刺客的意思? 李珏都听懂了弦外之音,他怒而抬头问:“你什么意思?” 秦明镜茫然眨眼,目光里还有些许困惑,“珏公子是指?” 李珏冷笑了声说:“别以为本宫没听懂,秦将军是在指桑骂槐,本宫倒是没想到,你竟如此能言善辩。” 秦明镜挠了挠头,“多谢珏公子的称赞,首辅曾经同臣说过,臣不善言辞,要臣善于表达自己的内心。” 李珏:“……” 李珏五官狰狞了起来。 席淮忍不住噗嗤一笑。 秦明镜几时变这样了,盛明月在北域是这样教他的吗? 李珏闻言,却炸毛了,他扭头怒视席淮,“你笑什么?” 席淮:“……” 好在这时,盛明月出声道:“看来珏公子遭遇惊吓,开始胡言乱语了,臣送珏公子回宫吧。” 席淮松了口气,他急于摆脱奇怪的氛围,因而没有拒绝盛明月,“既如此,便劳烦老师了。” 李珏有些生气,他眼睛瞪得像铜铃,整个人像只护食的野猫。 “不要!”他拉住他胳膊,“除了陛下,本宫不想与人同骑。” 席淮胳膊一麻,痛得呲牙咧嘴,下意识甩开,“你、你松手!” 盛明月见状,笑容顿时都淡了,连带着声音,都冰冷了下来,“珏公子明知陛下有伤,无法骑行,却还是执意要与陛下同骑?” 李珏匆忙松开手,神色慌乱,“本宫并非是这个意思。” 他声音戛然而止,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柔弱一扫而空。 他撩起额前刘海,暴露出了那张与贵妃迥然不同的脸。 “你们叫我珏公子,原来你们早已知道我并不是李婉。” 盛明月并没有否认,而是伸出了手,“珏公子,请吧。” 李珏“啧”了声,他余光瞥向席淮,目光中满是谴责。 席淮困惑不解,不明白他到底在生什么气,只觉得他目光瘆人,“你看朕干什么?” 李珏没有吭声,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嘲一样冷笑完,才上了盛明月的马。 席淮只觉得此人绝对有病,不明白他到底莫名其妙生什么气。 他不想再搭理他,于是翻了个白眼,转身跃上了秦明镜的马。 李珏的确很生气,他生气席淮的隐瞒,他原本还以为只有席淮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可原来自始至终,都是他的自以为是,他只不过是没有任何家族庇护的刺客而已。 李家被连根拔起,恐怕都不过是为了夺权的手段罢了,席淮有什么理由替他保密。 想到这里,李珏自嘲笑了,他感到有些羞耻,对于席淮更是生出几分怨怼的情绪。 他怨怼于席淮温柔,埋怨于席淮给他的错觉,让他在这些日子里显得有多么可笑。 直到耳侧传来冷笑,“珏公子莫不是觉得,自己的信任被付之东流,自己很悲惨?” 李珏猛然抬头,只见马背上的白衣青年,正平静看着自己。 他表情冷淡,仿佛看待着不重要的蝼蚁,语气里只有讥讽。 “你埋怨陛下不该告诉我们你身份,你认为陛下背叛了你。” 李珏火气冒了上来,“你!” 马背上的青年仿佛看穿了他,眼里是洞悉人心的冷静,“但这与陛下无关,陛下从未有泄露你身份。” “明明是你擅自代入了悲惨角色,误会了陛下,你为何还要生气?”青年歪了歪头,像是困惑不解。 “难道是因为,你原以为自己对于陛下而言是特殊的,结果发现自己在陛下眼里与常人无异的缘故?” 盛明月恍然大悟,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眼里是藏不住睥睨,“珏公子比想象中的还要傲慢呢。” 李珏被拆穿想法,整张脸都涨红了起来,他不可否认被盛明月洞悉了想法,可他很快平复下了情绪。 他深呼吸了口气,镇定自若看着盛明月,“首辅与我有什么不一样?” 飘雪下得更大了,寒冷的森林中,有两匹马正在雪夜里缓慢前行着。 冬日里寒凉的冷风,将马背上的少年吹得瑟瑟发抖,直打了个喷嚏。 少年揉了揉鼻子,鼻尖像是驯鹿一样,被冻得通红,令人心中柔软。 李珏远视着羸弱的少年说:“你觉得自己坐观全局,只要动动手指,便可以操纵人心,自作聪明看穿了一切,这何尝不是种傲慢?” 他咄咄逼人,企图撕开盛明月伪装,“首辅,你自视甚高,却丝毫不知道你与我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盛明月只是怔了怔,坦然接纳道:“原来别人眼中在下是这样的,多谢珏公子让在下认清自己。” 李珏怒目圆睁,他意识到他根本不在意别人怎样看待自己。 他这才想起来,盛明月是当朝天子的太师,同时还是首辅。 能够在朝廷上保持中立,站稳脚跟的人,本不是泛泛之辈。 不像他,什么都不是,连贵妃的身份,都只是借用李婉的。 他不免有些自怨自艾,心下嫉妒自己哪哪都比不上盛明月。 不想下一刻,他忽听盛明月问了句,“珏公子可想过将来?” 第43章 “将来?”李珏回神,目光中流淌出一丝茫然,什么意思? “今日刺客刺杀探清了陛下的行踪,说明宫中早已不安全。” “陛下无法保护你,你留在宫中,反而会给陛下徒增麻烦。” “你真的要留在宫中,而让陛下为了保护你,陷入窘境吗?” 盛明月的声音平静,像是在说无关紧要的事情,毫无波澜。 但李珏躁动的内心,如同跌入了冰冷的湖里,冷静了下来。 他本想说与你何干,可想到少年流血的样子,又闭上双唇。 他的心脏颤了又颤,唇瓣微张微合,昭示着内心的不平静。 最后他只是咬着唇,终于正眼看向了盛明月,“首辅何意?” 盛明月勾了勾唇瓣,朝着他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温和的笑容。 “冬至即去,立春将来,县试在即,珏公子可否愿意一试。” 第41章 飘雪纷飞的…… 飘雪纷飞的雪夜里, 养心殿外堆积了层厚厚的积雪。 席淮回到养心殿时,只见德公公已经恭奉在了门外。 德公公表情惶恐不安说太后等了他一宿,这令他心下一颤, 不得不来到了慈宁宫。 此时温玉林正坐在门外, 见他缓慢前来, 冷哼了声道:“原来陛下是知道回宫的。” 席淮原本是打算遵循着小年夜里的传统, 即便是伤了胳膊, 都要来祭灶与上灯的。 但温玉林语气仿佛他是抛妻弃子的渣男, 令人他生理不适, 不得已将话咽下腹中。 直到盛明月徒然说:“太后娘娘,陛下遇刺, 请唤张太医。” 原本还压抑的气氛, 在盛明月的声音下, 才顿时戛然而止。 太医署里早已沐休, 能够调动太医的人, 现在只有温玉林。 温玉林没有对盛明月的回京而感到惊讶, 而是神色慌张站起身来,“阿淮, 怎么了?” “陛下与贵妃娘娘在醉仙楼里过小年时,遇上了刺客,遭遇劫难,不慎被划伤胳膊。” 盛明月审视着温玉林, “可惜臣与秦将军赶到时,刺客已逃离, 太后娘娘可有头绪?” 温玉林一怔,良久才反应过来,眼里盛满着怒意, “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本宫?” 盛明月不可置否,无人知贵妃怀有身孕,外人眼里,若是诞下皇子,唯恐威胁利益。 如今想要李珏与席淮性命的,唯有一人,便是毫不掩饰自己狼子野心的温国公温蘅。 但温玉林表情十分阴沉,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哀家不否认,自己曾经对陛下抱有恶感。” “只是首辅北上赈灾,恐怕还不知道,哀家早已与陛下言归于好,如今陛下与哀家不分彼此。” “陛下是哀家珍贵的孩子,哀家怜他,畏他,哀家绝不会伤害他,哀家更不允许别人伤害他。” 席淮:“……” 席淮绷不住了,别用暧昧的语气说奇怪的话,盛明月都要误会了。 但盛明月只是惊讶了一瞬,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着质问与怀疑。 然而席淮无法解释温玉林赠予了他半张虎符,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他只是为了达到目的走个捷径而已,他没有妨碍别人,他没有错。 于是席淮移开了视线,挺直背脊道:“母后说得不错。” “曾经朕只觉得母后伪善而恶毒,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母后慈祥而和善,朕在母后身上找到了母亲的影子。” 盛明月闻言,表情丝毫没有异变,目光仍旧平静无澜。 倒是温玉林欣慰说道:“果真只有陛下能够理解哀家。” ……倒没有那么理解。 席淮的五官都因为他自我脑补的言论,而漂移了下。 温玉林转而与盛明月对峙道:“明明相比哀家,被抄家的贵妃更可疑,首辅却怀疑到了哀家身上,陛下要为哀家作主。” 席淮心下竟觉得温玉林说得十分有理,要不是他早已知道李珏对李家积怨已久,恐怕他的想法早已与温玉林不谋而合。 可他很清楚这才刺客并非是李珏,故而没有说话。 相比强忍着怒意的温玉林,盛明月显得冷静多了。 “臣没有别的意思,臣只是提醒太后娘娘,若陛下与贵妃死了,宫中得益之人是谁。” 盛明月慢条斯理,仿佛天生的演讲者,循循善诱引导着倾听者,理解他的弦外之音。 温玉林浑身一怔,像是很快明白过来,他咬牙切齿,那双眼睛,都溢出惊人的杀意。 “温蘅!” 席淮捂住了耳朵,吵死了!够了吧,没看见他胳膊开始飙血了吗? 快把张太医叫来,他都失血过多,快要狗带了! 他脑子昏沉,正欲开口,眼前眩晕,往下倒去。 冬夜的宫殿,炭火旺盛,红帐中的少年,虚弱不已,陷入了梦魇。 他眉头紧蹙,额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口中喃喃说着含糊的呓语。 他无法清醒,意识下沉,面上一片不正常的绯红,呼吸急促不已。 席淮清楚知道自己在梦里,他怀着对大学的憧憬,成为了大学牲。 只是他刚入寝室,一具灼热的身体,忽然贴了上来。 席淮整个人傻了,抬眼只看见明艳的面孔,“李珏?” 李珏朝着他微笑,他还没来得及回神,衣衫下摆忽然被掀开,双臂从腋下被抬起,被滚烫的气息占据。 “等等……唔……”呼吸交融,体温上升,李珏的力气很大,他被桎梏在李珏怀中,肢体都无法动弹。 如同饥肠辘辘的野兽,饮鸩止渴一般,口腔被李珏唇舌占满。 软肉被李珏用力吮吸,透明涎液情不自禁从他唇角倾泻流出。 当他好不容易喘口气,腿下伸出双手,定睛一看,竟是萧沅。 萧沅头埋在他**,眼神里溢出了诡异的痴迷。 他本能感觉到了不妙,浑身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结巴道:“萧、萧沅,朕警告你不可以……呃!” 萧沅从他脚趾,舔舐到他腿根,细密的亲吻落下。 他四肢被两人缧絏,在萧沅舔舐下,人软了下来。 席淮惊呆了,这是什么噩梦!说好的男大生活呢? 好在这时门被推开,他看见盛明月向他信步走来。 席淮眼里闪过希望,他朝着盛明月伸出了手求救。 只是他没来得及开口,他下巴被盛明月紧紧捏住。 席淮:“?” 不……不是! 这不对茎吧? 他要干什么?! “陛下太没有防备心了,若是有人想要对陛下为非作歹,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盛明月声音低哑道,明明是现实里的言论,如今在梦里言犹在耳。 炙热的呼吸令他战术后仰,恍然间,他好像看见盛明月的手微微上抬,轻轻掐了掐他颈项,他后颈肉尤为敏感,被刺激得浑身颤栗了下,夹紧了双腿。 萧沅闷哼了声,他面容上都兴奋露出了清晰可见的红晕。 席淮:“……”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他堂堂打直男,为什么要梦见自己和四人翻云覆雨? “陛下在看哪里。”李珏不满他的走神,他亲了亲他面颊,红唇都透着圈水渍。 住手吧你!他绝望流下了眼泪,精神状态都逐渐崩溃癫狂,“别!不要!救命!” 他彻底从梦中清醒过来。 席淮睁眼便看见了李珏,他倚靠在床榻上,正紧闭双眼浅眠。 他浑身止不住颤栗,身体出现了应激反应,下意识想要躲藏。 李珏双肩一颤,惺忪揉了揉眼睛,细微的声音令他苏醒过来。 “你……”他目光失神,恍然若失伸手搂住了席淮脖颈,声音哽咽,“你终于清醒了。” “松、松手。”可席淮挣扎起来,他想到了梦里的画面,如临大敌,“你离朕远点儿!” 李珏面色一僵,“你怎么了,你什么意思?” 席淮抖如筛糠,“你别说话,先让朕静静。” 李珏神色阴沉,紧闭双唇,唇抿成了直线。 席淮知道他在不愉,可只要想到梦境,便无心安慰。 直到他听见李珏委屈的声音,“昨日刺客并非是我。” “什么?” “太后娘娘怀疑我想要刺杀你。”李珏情绪低沉,“可我曾经想要杀你是因为我以为你是昏君。” “悬崖下我知道你并非像传闻中那样昏庸无道,我不应该为了一己私欲,而听信了市井谣言。” 李珏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在母亲面前寻求原谅。 席淮惊奇原来他会道歉,明明平日里拽得要命。 心里这样想着,他表面强装冷静道:“……朕知道不是你。” 毕竟他是衍生耽美文的万人迷男主,他总不可能真的杀他。 只是这番言论,在李珏听来,简直像是对他充满信任一样。 第44章 他心砰砰直跳,面容上一片红晕,“陛下难道从未怀疑我?” 席淮摇了摇首,“你憎恨李家,朕抄了李家你感激来不及,又怎么会想要杀朕?” 说着,席淮都忍不住嗤笑了声,心里觉得李珏挺天真的,竟还会问这样的问题。 李珏神情恍然,他的眸色深沉,声音阴郁,“既是如此,那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那是因为梦里的四人行真的是太吓人了,他穿书前每天学习,里番都没有看过。 可他无法解释自己是个纯情男高,只能说:“你误会了,那是因为朕睡迷糊了。” 李珏抿唇,他将头埋在了他颈窝,喟叹了声,“阿淮阿淮阿淮,不要躲着我了。” 李珏像是只撒娇的小狗,头拱来拱去的。 席淮浑身僵硬,强忍着不适,没有推开。 结果颈项被李珏搂得更紧了,“别怕,我不会再让你出事了。” 李珏像是下定什么决心,眼里翻滚着情绪,“我要离开皇宫。” “什……”席淮戛然而止,李珏俯身咬住他脖颈。 席淮痛得尖叫了声,他推开了李珏,“你疯了吗?!” 他果真与梦里一样,是最像是正常人的不正常人。 可李珏只是朝着他,裂开了个血腥而餍足的笑容。 “阿淮,在我离开这些日子里,你不可以忘了我。” 第42章 正阳宫,灯…… 正阳宫, 灯火通明,积雪逐渐消融,大红灯笼正从屋檐撤下。 宫宴持续了几日, 喜庆的庆祝依旧没有结束, 仍是热闹非凡。 朝贺仪式的不知第几日, 席淮终于得了空闲, 整理近期思绪。 春节的宫宴办得极其多, 明明在宫宴上可以看见李珏其人, 但李珏尤为的古怪。 平日最喜欢缠着他李珏, 偏偏这几日里,不但不再接近他, 而且还安静得可怕。 席淮本能察觉到了李珏不对劲, 却又因李珏前阵子的言论, 才令他不得不在意。 然而这期间温玉林频频来往正阳宫, 担忧着他的身体状态, 令他无暇顾及李珏。 再加上接下来他还要为秦明镜与盛明月, 举办场接风洗尘的宫宴,他更加忙了。 他本意是想赞赏他们赈灾有功, 但灾情平息,不宜铺张浪费,便在宫宴犯了难。 德公公见状,都小心翼翼提醒了句, “陛下何必庸人自扰,宫宴本是礼部之事。” “朕知道。”席淮挠了挠头, “但朕想亲自感谢秦明镜与盛明月,为大庆分忧。” “朕知道赈灾之事,实属不易, 每年朝廷放粮不少,但到百姓手上的屈指可数。” “他们能够在官僚主义如此盛行的情况下,阻止饥民扩张,朕怎能不感激他们?” 用他贫瘠的高中知识,他都明白权贵专权,为了清理腐败的官场,他应撤掉他们专职。 不若必然出现历史上锄奸斩恶,诛杀门阀士族的人物,席淮不想看见那样的事情发生。 只是这并非是他一人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抛开原著剧情来讲,他完全可以和男主共同清理乱党。 再加上他扭转了昏君的形象,体恤着子民,并亲自奉上了皇位,想必到了结局男主都不会为难他。 纵使知道盛明月不会杀自己,席淮都打算继续沿袭着最初的目的,离开宫中过上闲云野鹤的日子。 他并不想当皇帝,他虽高中毕业的年纪,但清楚知道,想要当个好皇帝,要比当个好昏君更艰难。 想到这里,席淮叹了口气。 “陛下仁善,先皇在天有灵,一定会泉下有知。”但德公公明显误会了什么,他感动不已看着他。 席淮五官漂移了下,可不是,要不是看过原著,他都要被骗了,先皇演技比他好,从未留下恶名。 但事实上,他与小皇帝一样,只是个只知贪图享乐的昏君,只是他习惯擅于伪装,无人察觉本性。 萧沅与温玉林都是在他的迫害下,成为的反派,正因为这样,原著里,他们才会对席淮有着恶意。 好在这里不是原著,而是衍生耽美文,席淮松了口气,若不然想到自己的处境,简直可怕得要死。 席淮没有回答德公公,而是沉静手握毛笔,沾了沾墨,在原本空白的纸张之上,留下了墨黑痕迹。 烛火晃荡,光影摇曳,光芒照耀在了案几上的请帖上,请帖上只写着秦明镜与盛明月两人的名字。 翌日,太阳初升,冰冷的空气中正弥漫着日光的气味。 正阳宫里,唯有秦明镜一人,被指引坐在了下方一侧。 盛明月没有应邀约而来,席淮有些讶异,但他是私下邀请,便无法兴师问罪。 他只好俯视着秦明镜道:“看来今日老师有事缠身,那么便你我二人相聚吧。” 秦明镜并不介意,反而认真看着他,好像他终于独立成长,眼神里十分宽慰。 席淮却无语住了,你那是什么眼神,搞得像是他的老父亲,他可不是小孩子。 心里正腹诽不已,但表面上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朕本想为你接风洗尘,可奈何你回来时恰逢春节,宫宴及其之多,错过了时间,还望卿莫要介意。” 秦明镜起身握拳,手臂上肌肉分明,即使隔着布料,都觉得蓬勃有力,他此时终于吭声了,“臣惶恐,臣不介意,倒是臣没有捉住刺客,让陛下失望了。” 秦明镜没有找到刺客,席淮没有感到意外,温国公心狠手辣,绝不会留下信息,即便是换作盛明月,都很难找到把柄。 因此他没有感到失望,而是搀扶起秦明镜,“秦将军勿要妄自菲薄,若是没有你,朕在偌大的宫中,恐怕都无法立足。” 此时的秦明镜,相比起过去,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成熟。 他长高了不少,身材仍旧挺拔,棱角分明的五官更显得英气。 席淮在他身上,倒是看见了几分清风霁月的少年将军的影子。 秦明镜此时正正义凛然看着他,眼神中有着微不可察的动容。 良久,他才听见秦明镜犹豫问:“听说陛下恢复了薛放官职?” 席淮怔了怔,他没有否认,这好像让秦明镜坚信了自己想法。 秦明镜误以为薛放恢复官职,皆因自己是皇帝党,麾下的薛放,才得到了垂怜。 他有些难言,注视着面前的天子,很难与不久前荒淫无度的小皇帝联系在一起。 明明不过半年,曾经被内阁良臣放弃的天子,竟以明君的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 尽管惊讶,但想到幼时那个高高在上朝着他说“秦明镜,你要成为朕的剑”的孩子时。 他便知道,陛下仍是陛下,只是随着时间的增长,曾经的孩子,为了生存学会了伪装。 这本是高兴之事,可他身为武官,无法认可自己麾下恢复本职,并非能力出众。 少年难以言喻的模样,更是印证了他猜想,果真是因自己,才归还了薛放官职。 他咬了咬唇道:“陛下不必如此,即使陛下不提拔薛放,臣都会永远追随陛下。” 席淮:“?” 席淮怔住了,他甚至根本没有听懂秦明镜的意思,只是目光冷静审视着秦明镜的五官。 秦明镜刚正不阿,秉公任直,严肃得像是言传身教的老师,甚至比盛明月还要更古板。 他会这样说的理由只有一个,他大概与薛放一样喜欢脑补,对他有着天然百米厚滤镜。 ……够了。 他虽不知他们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可他绝不是那样子的人。 席淮都忍不住心虚,他冷汗连连,可表面上故作不愉蹙了蹙眉头,扬声斥责道:“秦明镜,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掷地有声,铿锵有力的声音,令人下意识想要臣服,“禁卫军卫尉本是薛放的本职,是朕少不更事,任性革了薛放的职。” “但薛放本人能力并不逊色,反而出众,剑术在暗卫里更是出类拔萃,朕这些日子能够在宫里安稳生存,还要多亏于薛放。” “秦明镜,你是有多瞧不起薛放,才会觉得朕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恢复了薛放的官职,薛放本是卫尉,你把薛放当什么了?” 席淮矜傲抬高着下巴,俯视着端坐在下方的秦明镜,上位者的气息,浑然天成。 秦明镜果真因席淮这番言论,而怔忡了下,他看着面前的少年,感到自愧不如。 圣上说得不错,他竟如此看低了薛放,薛放本是禁卫军卫尉,他实力毋庸置疑。 他为什么会愚昧无知觉得,圣上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恢复了薛放的官职呢。 他不禁看了看台上的天子,褪去稚嫩婴儿肥的少年,此时正面无表情俯视着他。 少年本便好看,长开的五官更显昳丽,尽管看起来有些冷漠,可更多的是威严。 仿佛是天生的上位者,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干,不过随口一提,便令人想要听从。 第45章 秦明镜承接下了席淮的指责,“陛下教训得是,臣愚昧,自以为是揣测着陛下。” “臣早已知道陛下并非像传闻中那样昏庸无道,但臣却用过去的目光看待陛下。” “臣误会了陛下,明明陛下贤良方正,堪可称为明君,又岂会是以公谋私之人。” 席淮尬住了,你好,贤良方正说的是谁? 明君,不是,兄弟,他只是个普通男高。 他都尴尬咳了两声,“秦将军,谬赞了。” 秦明镜摇了摇首道:“并非,是臣惭愧。” 秦明镜垂下了眼帘,他曾经的想法不堪入目,纵然他维持初心,侍奉于陛下,但心里与那些人一样,觉得陛下骄奢淫逸,昏庸无道,并非是个明君。 但自赈灾之事,让他意识到自己曾经的想法,有多么愚昧不堪,陛下不过是为了在宫中生存,才藏巧守拙,假装任性妄为,任由温玉林编排着自己。 秦明镜不由得有些内疚,他痛苦看了席淮一眼,“明明陛下含垢忍辱,才夺回了禁卫军,夺回了半张虎符,但臣竟如此不知好歹看待陛下,臣该死。” 席淮不知他脑补了什么,但他立刻结束了这个话题,“秦将军英明神武,暂时没有捉住刺客没有关系,朕相信秦将军用不了多久肯定会找到刺客的。” 秦明镜徒然抬起了眼眸,那双眼睛里,闪烁着微光,最后变得坚毅,席淮看见他紧抿的双唇,微张微合,最后只听见了干涩的声音,“臣不辱使命。” 第43章 秦明镜的脑…… 秦明镜的脑补能力很强, 席淮仿佛真的成为了舍己为公的明君,全身投入了调查醉仙楼的刺客当中。 尽管明眼都知道派来刺客暗杀席淮的真凶是谁,但证据难寻, 到了最后, 秦明镜还是以失败而告终。 席淮毫不惊讶, 温玉林的兄长温蘅能够嚣张至今, 并非一天两天能够形成的, 而是长久的精心布局。 他不觉得找到刺客, 便可以撼动温蘅朝中势力, 一定还有着什么方法,可以轻而易举拔除温衡势力。 垂眸看着秦明镜送来的奏折, 他神情有些些微失神, 脑子里最后想到的人, 不是别人, 而是温玉林。 又过了几日, 天色还未亮, 席淮迷迷糊糊被陌生的宫女唤醒了,他被迫换上宫宴衣服, 奔赴着宫宴。 今日他穿的是往日穿的吉服,细腻锦缎的丝绸,明黄大气,给人很庄重而尊荣的形象。 但他只感到疲惫, 心中崩溃大喊着宫宴几时结束,他虽自诩是吗喽, 但不是这样吗的。 救命,救了个大命,睡觉的时间都不够, 他明明是皇帝,却连好好休息的权益都没有。 席淮葛优躺在软座上,打了个哈欠,迷蒙环顾着四周,才见今日宫宴上的人及其稀少。 要不是参与了几场宫宴,席淮都差点儿以为真正的宫宴,人真的像是这样寥寥无几了。 他垂了垂眼眸,都是摄政王党派的官员,说起来,今早叫醒自己的人,不是德公公呢。 席淮咽了咽口水,本能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妙,这难道是萧沅的局,他想要作甚么? 他下意识看向萧沅,萧沅似有所感,微微抬眸,朝着他眨了眨眼睛问:“陛下为何愁眉苦脸?” “这恐怕要问摄政王你了。”席淮冷声说,其实心里紧张得要死,他只怕萧沅生气犯病发癫。 于是他厉声问了句,“你叫朕来何事?” “陛下何意?”萧沅却故作困惑歪头。 “朕才想问摄政王何意?” 萧沅没有回答,而是轻笑了下,毫无羞耻之心回答道:“臣听闻陛下小年夜在醉仙楼遭遇暗杀,臣多日不见陛下安危,实在担忧陛下而已。” 席淮闻言,浑身僵硬如麻,但还是若无其事挑了挑眉,“摄政王收买宫女,叫朕来参加宫宴,可惜朕今日事物繁忙,恐怕没空陪你喝酒了。” 说着,他冷哼了声,随即起身,丝毫不给台下萧沅面子,转身直径离开了宫宴。 兴许仍置身于宫中,摄政王党不敢乱来,只能目送着席淮离开,并没有追上来。 席淮松了口气,颇有虎口脱险的意味,原本紧绷的身体得到了缓解,脚下一软。 下一刻,他忽然被萧沅揽在了怀里。 他立即挣开萧沅怀抱,警惕看着他。 萧沅仍是一贯风流倜傥的模样,里搭一袭青衣,外加雪白的狐氅,松散搭在肩上,看起来很是矜贵的样子,要不是天寒,他恐怕会像夏天那样敞开衣襟,袒露出胸膛。 席淮看穿了他正经皮囊下的轻浮,并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心里紧张得不行,表面上还是装作镇定自若的模样,皱了皱眉,“摄政王不去参加宫宴,跟着朕是想干什么?” 席淮有些不满,萧沅肆意进出,薛放管理到底行不行。 但想到萧沅曾经掌管着禁卫军,又觉得这些都说得通。 萧沅虽已将禁卫军还给了他,但萧沅明显还留有一手,才可以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进出皇宫。 “臣只是觉得宫宴闷热,便想要出来透透气。”萧沅作揖,清隽的面容上没有谎言,只有私心。 席淮:“……” 席淮完全看穿了萧沅的变态心思,皮痒自己拿钢丝球搓搓。 他平日里早朝不断,好不容易喘口气,还要提供情绪价值。 他觉得自己简直像是生产队的驴,头顶上悬着一颗胡萝卜。 可萧沅目光如炬,盯着他的眼神依旧执着,只是多了几分担忧,“抱歉,臣刚才说谎了。” “但臣方才在宴席上说的,都是真的,臣听闻陛下小年夜遭遇刺客追杀,心中坐立难安。” “臣没有别的意思,臣只是想要看见陛下的身体无碍,臣才不会废寝忘食,臣才会安心。” 萧沅桃花眼里满是关怀,曾经富有磁性的声音,如今沙哑许多,语气都比以往郑重肃穆。 意识到他是真的在担心自己,席淮心情别扭,他张了张唇瓣,但又不知道该与他说什么。 原著里萧沅与小皇帝并不亲近,再加上他曾经被小皇帝怠慢,而对于小皇帝怀有着杀意。 但如今的衍生耽美文里,他除了想要囚禁他还算符合原著外,其他简直是对他言听计从。 “有秦将军与首辅在,摄政王不必担心。”席淮露出了得体的笑容,只是笑得有些僵硬。 然而话音刚落,萧沅原本看他的眼神,比往日更加诡异。 像是蛰伏在森林里饥肠辘辘的的野兽,冰冷得令人发颤。 “秦明镜与盛明月?”萧沅自言自语重复着这两个名字。 席淮最后只见听他冷笑了声,他的语气格外讥讽,“倘若他们真有能力保护陛下的话,陛下又怎么会在小年夜被刺杀?” 席淮隐约察觉萧沅情绪不佳,但他不欲与萧沅纠缠,便故意道:“摄政王难道是在说,秋猎时你派刺客刺杀朕的事情?” 萧沅:“……” 萧沅沉默住了,他敛下了眼帘,席淮看不清他表情,可能够感觉得到,他此时的心情肯定复杂,半晌他果真叹了口气。 “怎么,摄政王难道忘了自己在秋猎时为了留住朕,而干的蠢事了吗?”席淮故意提及秋猎刺杀,想要萧沅知难而退。 谁知萧沅只是怔了怔,他深呼吸了口气,抬高眼眸,用那双上挑的桃花眼紧盯着席淮,“陛下真有着让人生气的本领。” 萧沅眉头轻皱,心情阴沉得能夹死蚊子,“您说得不错,臣秋猎时的确干了蠢事,臣从一开始,便不应该让下属办事。” “臣应该自己请陛下。”萧沅轻笑了声,他本身相貌风流,微笑时,更是增添了几分深情款款,“臣不应该放任陛下。” 可席淮偏偏觉得他此时状态看起来很奇怪。 下一刻,他果真伸出了手,捉住了他手腕。 “您看,臣不在您身边,您胳膊被刺伤了。” “温玉林这个废物,他根本保护不了您的。” “摄政王……”席淮听出了萧沅话中有话。 萧沅是不是清楚醉仙楼的刺客是谁派来的。 可惜还不等席淮开口,只听怒其不争的声音,“温玉林只会放任自己的族人,对您不敬,即便这样,您都要对温氏家族不管不顾,为非作歹吗?” 席淮心脏一颤,萧沅果真在宫中有属于自己的情报网,他知道刺客是谁派来的。 可那又怎么样,席淮清楚纵使自己穿的是衍生耽美文,自己都不可以放松警惕。 他感谢他们的好意,却并不代表,他要将自己的性命,全都交付在他们的身上。 这样想着,他拔高了声音道:“摄政王,朕是君,你是臣,你是想越俎代庖吗?” 完全是在指责萧沅大逆不道,可萧沅却不动于衷,“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温家?” “与你无关。”席淮甩了甩手,却甩不开萧沅,只好深护吸了口气,“你并非是朕的麾下,这不是你应该考虑的问题,而是秦明镜与盛明月要考虑的问题。” 第46章 “陛下!”萧沅提高了声音道,他声音很有力,“若是他们真的像您说的那样,忠实于您,又怎会放任您被刺客刺杀,事实证明他们根本不是真心待您的。”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了下来,看向他的眼睛都充满着浓郁的爱意,“只有臣是真心待您,臣想要保护您,只有臣才可以保护您,过来,陛下。” 他眼睛里的光晕消失,逐渐开始变得混浊。 浓郁的倾慕被污浊污染,如今只剩下疯狂。 席淮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本能往后退了步。 萧沅加重了手中的力度,慢步朝着他走来,“陛下,臣会保护您,您不会再遭遇任何伤害了。” “你疯了!”席淮手腕吃痛,心里紧张得不行,表面上厉声呵斥,“你想干什么!朕是皇帝!” 虽早知他是个疯子,可没想到几日没见,他疯得更彻底了。 萧沅毫不掩饰自己目的,唇瓣翘起,裂开了个病态的笑容。 “臣只是想要樊笼入鸟,陛下留在宫中,还不如留在王府。” “这里都是臣的人,没有人会阻止臣,陛下别白费心机了。” “你!”席淮整张脸都苍白了起来,这家伙究竟要干什么?! “陛下,只要陛下愿意与臣结两相情好,陛下还能留下来。” 萧沅那张俊朗的面孔,此时都因为席淮,而扭曲狰狞起来。 席淮:“……” 席淮彻底傻了,别这样,这里是晋江文学,不兴花市描写。 “摄政王是在宴请陛下?”不等席淮开口,一道声音响起。 第44章 来者是盛明…… 来者是盛明月。 冗长的长廊里, 盛明月正站在长廊的另一端,远视着他们。 他身上散发着文人气息,只是看待萧沅的眼神不同于往日。 宛若看待蝼蚁一样, 温润儒雅的皮囊下, 是上位者的睥睨。 席淮打了个寒颤, 趁机挣开萧沅的桎梏, 火速奔向了长廊。 “老师!”救命!萧沅要和他囚禁普雷!求求快把他带走! 席淮扯了扯盛明月的衣袍, 眼睛里流淌着微不可察的依赖。 结果左手一重, 萧沅和狗皮膏药似的, 紧紧攥住了他的手。 席淮人都麻了,看向盛明月的眼神中, 都多了丝无可奈何。 盛明月垂下了眼帘, 只见少年饱满的指腹正捏着他衣角, 指端都因用力而泛起了粉色。 拇指上的白色月牙, 大刺占据了他眼球, 他的食指都因少年的依赖情不自禁弯曲起来。 他不由得浑身僵硬, 眼看着衣着单薄的少年,面色被冻得发白, 薄唇还在轻微颤抖着。 他衣袍下的两指,都下意识摩挲了两下,像是安抚少年似的,隔空抚摸着少年的背脊。 良久他才若无其事抬高了手臂, 将少年捏着自己衣角的手,轻轻握住, 朝着萧沅粲然笑道:“方才在宴席上见摄政王神色匆匆,还以为摄政王是有什么急事,原来摄政王是在邀请陛下去王府久住。” 萧沅显而并没有因为他的出现, 而感到心虚,反而低声笑了起来,那样无所畏惧的模样,傲慢到无端突显出了几分高高在上,“首辅不去宴席上享用着美味佳肴,反倒是先操心起本王的事情来了。” 说着,萧沅将少年往怀里拽,可少年另只手被他握在手里。 于是少年被拉成了大字,表情因疼痛而狰狞得都要裂开了。 盛明月敛下习惯性笑容,一股道不明说不清情绪冒出心头。 萧沅毫不在意少年死活,如今为了逞一时之快竟强迫少年。 果真自始至终,只有自己的东西,必须由自己守护才行吧。 盛明月想到垂髫时,母亲还未察觉到他与常人不同,为哄他入睡,给他缝的布偶猫。 他很喜欢,将他藏在枕下,任何人都见不得。 但有天他的布偶猫不见了,原来被堂弟夺去。 他嚷嚷着要拿回布偶猫,母亲却让给了堂弟。 盛明月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东西,要拱手让人。 他心中生出了奇怪的情绪,便打断了堂弟的双腿。 他们却用着责备的眼神看着他,杖打他闭门思过。 从那时开始,他便知道,自己与别人是不一样的。 他虽天生感情淡漠,但对于自己在意的东西,有着超出常人的占有欲。 盛明月看着面前的少年,无法否认在自己心里,对他产生出了好奇心。 他下意识觉得,将面前的少年变成自己的所有物,好像比别的更有趣。 可萧沅还在宣誓着主权,“首辅意欲何为,陛下已经答应了本王,要来府中久住了。” 盛明月勾了勾唇,似笑非笑,“臣没有听见陛下答应,摄政王难道是在强迫陛下吗?” 少年敏锐察觉到了意图,他眼里一亮,立即接话道:“老师说得不错,朕事务繁忙。” “陛下!”然而少年还没有说完,萧沅忽然厉声呵斥,“您难道要违背自己誓言吗?” 席淮困惑不已,头顶上缓缓冒出问号,“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朕几时与你有过约定?” 萧沅眼眶通红,像是只摇尾乞怜的小狗,“您不记得自己曾答应要满足臣的要求吗?” “您那天替臣戴上项圈,用荆棘鞭打臣的样子,威风凛凛,臣到如今,都历历在目。” 席淮闻言,被吓得睁大了双眼,登时上前捂住了萧沅的唇,“小声点,这很光彩吗?” 萧沅却珍重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面庞,痴迷蹭了又蹭,“陛下难道想始乱终弃?” “朕没有!”席淮头昏脑胀,只觉得萧沅掌心透来的温度,粘腻得像是冰冷的毒蛇。 他从未与人这样有过亲密接触,下意识扇了萧沅一个耳光。 气氛顿时凝固住了。 萧沅脸上泛起了不正常的嫣红,眼里蒙上了层迷离的雾气。 他珍重握住了他的手,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另半张面孔上。 “陛下若是还在生气,便扇这里吧,这里没有被扇过巴掌。” 他丝毫没有感到羞耻,那双桃花眼里,满是对于他的渴望。 席淮人都傻了,疯子!神金!他有病吧他? 光是对视上他的眼神,席淮浑身汗毛竖起。 他脆弱的内心正在尖叫扭曲窸窣阴暗爬行。 席淮立即躲在盛明月的背后,探出了头来,“摄政王喝醉了,朕不追究,可近日刺客频繁潜入宫中,禁卫军办事不利,便罚摄政王协同薛卫尉监督禁卫军。”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盛明月的面色如常,仿佛没有被萧沅影响,只是手背青筋凸起,眼里都闪过了一丝冷光,像是寒冬腊月里的冰雪,令人浑身颤栗不已。 他只看见萧沅兴奋舔了舔干涩下唇,那双混浊的眼睛里,隐约闪烁着病态的光晕,光晕虽弱,却正在缓慢将眼睛里的污浊稀释,连看他眼神都愈发愈诡异。 萧沅正痴迷看着他,不知看了多久,才厉声拒绝,“禁卫军有自己的生存方式,还请陛下三思。” “若是朕不听呢。”但他还是打断了萧沅,“朕喜欢听话的臣子,摄政王不会想辜负朕期望吧。” 席淮语气惋惜,充满着意有所指,“若是让朕失望了,摄政王想要的东西,可要被朕收回去了。” 萧沅身体震颤了下,恰逢这时,身为禁卫军的薛放匆匆赶来。 敌不寡众,萧沅面色阴沉,见大势已去,人都变得正常许多。 他失神看着席淮,口中喃喃自语,“不知不觉陛下身边已经聚集了这么多人,明明不久前,陛下身边除了臣以外,别无他人。” 他欲言又止说着,才弯腰作揖道:“陛下恕罪,臣醉了,臣这便离开皇宫,只是臣若想念陛下,不知日后可否邀请陛下一聚?” 萧沅虽是请求,但语气满是毋庸置疑,他在得寸进尺。 席淮蹙了蹙眉,他握了握拳,恨不得给萧沅邦邦两拳。 他咬牙切齿道:“自然,朕有空的话肯定会来拜访的。” 言罢,他朝着茫然的薛放颔首,薛放了然送萧沅出宫。 直到薛放与萧沅身影消失,席淮才如释负重松了口气。 “该死,萧沅在发什么疯。”他还是忍不住吐槽了句。 “大概是忍不住了。”偏偏这时盛明月声音响起,他眼神洞悉人心,“毕竟陛下遇刺,难以预料。” “他忍不住什么?” “自然是担心陛下安危。”他笑容依旧,只是眸光微冷。 “原来陛下与摄政王的关系,比臣想象中的还要亲密呢。” 尽管盛明月笑容温柔,席淮却浑身僵硬了起来,“……老师还是别说笑了。” 他小心翼翼抬眸,这才发现盛明月的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下,居然是褐色的。 他瞳色没有像常人一样黢黑,而是光泽透亮,像是工匠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第47章 光是被那样专注看着,席淮都有片刻失神,可他很快泰然自若收回了目光。 他憨笑,假装是个安分守己的老实人,憨厚挠了挠小脑瓜。 “老师知道的,朕根基不稳,为了生存,只好投其所好了。” “结果朕一不小心歪打了正着,得到了太后与摄政王青睐。” “朕如此窝囊,实属于无奈,老师不会对朕感到失望了吧?” 盛明月顿了顿,他面容上的肌肉颤动,仿佛在隐忍着什么。 但很快端出儒雅随和的模样,摇了摇首,“陛下没有错,只怪臣与秦将军势弱,无法保护陛下。” “陛下有什么错。”他抬了抬眼眸,遮掩住了眼里厌弃,“陛下没有错,陛下只是在自保罢了。” 长廊里,衣冠胜雪的盛明月,身长玉立,如玉如琢。 他神情哀伤,即使如此,却仍是如同雅致的君子兰。 席淮原本紧张的情绪,不知怎么的,都冷静了下来。 装什么装,有够虚伪,以为听不懂他的阴阳怪气吗? 说来说去,不都是在指责他为了生存下去没了骨气。 以前的席淮还会在意,但现在的席淮简直强得可怕。 他放任盛明月怪腔怪调,平静道:“老师说得不错。” 盛明月怔了怔,面容上内疚的表情,都险些收不住。 然而席淮唇角勾起甜甜的笑容,逐字逐句重复了遍。 “朕有什么错呢,朕只不过是为了生存,自保罢了。” “别人不理解朕都可以,只要老师能够理解朕便好。” 盛明月笑容僵硬了下,没有想到阔别几月,他们再次相见时,他脸皮变得变得如此之厚。 席淮自己都感觉自己道德水准下降了不少,他承认自己为达目的,甘愿吃他们的百家饭。 谁知忽然响起了道声刺耳的尖叫,响彻了整个皇宫,“不好了不好了!贵妃娘娘落水了!” 第45章 事情发生得…… 事情发生得太过于忽然, 席淮与盛明月只是对视了眼,便匆忙赶到了李珏的宫殿。 张太医此时已经从宫门内走了出来,他此时神色不安, 席淮难以看出他真实情绪。 只是当张太医看见他, 向他叩拜时, 他立即搀扶住张太医, “张太医, 如何了?” 张太医冷汗涔涔, 好似在掩饰什么, 而颤巍巍跪了下来道:“娘娘,娘娘薨了!” 席淮震惊不已, 他说什么, 那个壮得像是牛一样的少年, 狗带了? 席淮竭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冷静问宫女, “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宫女瑟瑟发抖道:“奴什么都没有看见, 奴只看见娘娘落入水中。” 席淮:“……” 离谱了家人们,李珏好歹是个刺客, 怎么可能不慎跌落入于水中。 此事过于蹊跷,席淮瞥向了盛明月,盛明月表情平静,并无惊讶。 直到目光对视, 盛明月才好似恍然回神,面容上露出了悲伤神色。 他怔了怔, 隐约意识到了事情有些端倪,但他没有声张,而是若有所思, 决定陪他们表演到底。 于是他愤怒推开了张太医,只身一人往李珏厢舍里闯去,“别说笑了,你们难道是在哄骗朕吗?” 他面色苍白,声音颤抖,简直完美将悲痛欲绝表演淋漓尽致。 张太医上前阻拦住了他,“陛下,娘娘已死,莫再惊扰娘娘。” “让开!” 他怒发冲冠推开张太医,“别拦朕!要见阿婉!” 于是下一刻,一具身量与李珏相似的尸体占据了席淮的眼球。 尸体五官被头发覆盖,看不见容貌,身形却与李珏及其相似。 席淮倒吸了口凉气,从未见过死人的他,这次的确被吓到了。 他很想要移开目光,但还是忍着情绪上前观察着尸体的五官。 明明长相与李珏妆后相差无几,偏偏他们都不知李珏是男子。 而这具尸体女性特征过于明显,他心中清楚知道这并非李珏。 但他表面上还是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流下鳄鱼泪,“阿婉!” “陛下!娘娘已经死了!”张太医不得不提醒他残忍的事实。 席淮怒不可遏,“朕要阿婉活着!若不然你们都得给朕陪葬!” 说着,席淮呆住,这话是不是太耳熟了,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他话音刚落,侍奉的太监顿时冷汗连连,畏惧将头越埋越低。 宫女却都感动不已,心下深信原来陛下是真心倾慕于娘娘的。 世人说陛下是昏君,执政期间,从不过问朝政,沉迷于酒色。 宫女知道,陛下从不久前开始,眼里除了娘娘,容不下他人。 连后宫里的美人,都早已遣散,搅乱选秀,都不曾责备娘娘。 倘若这算不上是情深意切,那么这算得了什么。 宫女眼睛里闪过了丝决绝,下一刻,上前磕头。 “陛下,娘娘刚才在御花园里,遇见了温国公!” “你!”张太医大惊失色,他正欲训斥那名宫女,却被席淮打断。 “说!”席淮怒视了张太医一眼,张太医才不得不欲言又止收手。 “奴婢不知温国公与娘娘说了什么,但娘娘见完温国公后落水了。” “陛下,您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娘娘被害死了,请陛下为娘娘作主。” 席淮一怔,虽不知李珏打什么主意,但李珏明显是在算计温国公。 他推测李珏大概是猜测到小年夜刺客,是温国公派来的,才想要替他出了这口恶气。 他叹了口气,不但没有高兴,反而觉得李珏多管闲事,他明明可以不用掺和进来的。 “温蘅!”即使这样,他都将小皇帝演到底,“朕要告诉母后!让母后来主持公道!” 张太医没有想到席淮如此勇,冷汗连连道:“等等!陛下莫要冲动!” 谁人不知道温太后温玉林出生于名门温氏,温蘅更是温太后的嫡兄。 两人虽不同胞母,但在素有贤名的大娘子身边长大,胜似亲生兄妹。 温蘅能有如今国公之位,不单是世代托举,还得益于温太后的扶持。 温太后怎么可能为了贵妃与毫无血缘的小皇帝,责备自己的嫡兄呢。 原本张太医以为小皇帝为了生存,才不得已藏拙,故作任性的样子。 现在张太医知道自己错了,小皇帝与过去一样,仍是单纯不可一世。 当张太医回恍然神时,小皇帝已经转身离开了。 好在有首辅还在陛下的身后,张太医松了口气。 有首辅在,陛下应该不会干出什么荒唐事来吧。 然而张太医不知道的是,席淮面容上的义愤填膺,在彻底离开后很快消散殆尽。 他转身看着面前一言不发的盛明月,直言不讳道:“老师,为何要一直跟着朕?” 盛明月轻笑道:“摄政王心怀不轨,臣担忧陛下的安危。” 席淮沉默了下,“……老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朕?” “陛下为何这样问?”盛明月挑了挑眉,俯视着面前相貌周正故作严肃的少年。 他已经长大一岁,曾经稚气未脱的面容,如今抽条了不少,愈发愈显明艳起来。 面颊上的婴儿肥褪去,令他五官比以往更精致,那双眼睛里,更是盛满着躁意。 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声,他原本被梳理好的头发,都散落开来,垂在了他眉眼间。 可少年显得毫不在意,反而很烦躁的样子,压抑着情绪问道:“你是不是早已知道那具尸体不是李珏的。” 盛明月挑了挑眉,他忽然觉得手指有些发痒,而下意识伸出了手,将少年额前掉落的碎发,别到了耳后。 兴许护理得当,那缕发丝都显得格外柔顺。 盛明月摩挲了下手指,喉咙微微有些发涩。 可少年却如惊弓之鸟,往后躲开了他手指。 他笑了笑,“臣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是李珏决定的。” 此时的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是正常人。 好像看见面前少年,便会变得不像是曾经的自己一样。 他好像拥有了感情,心里只觉得面前的少年,有趣极了,无论少年变成什么样,他都看不腻。 而赋予了他感情的少年,此时用义愤填膺的表情看着他,“你与李珏知道刺客是温蘅派来的?” “你与李珏究竟在谋划什么?李珏假期离宫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像是只愤怒的天鹅,仰着长长的颈项,眼睛瞪得圆睁睁的。 盛明月心中一片柔软,可很快,他注意到天鹅颈项上的咬痕。 宛若标记猎物的野兽,刺目的青色咬痕被刻在少年白皙的脖颈上,无不展示着自己的占有欲。 这令他长睫微微垂下,伸手掐住少年的脖颈,黑玉一样的眼睛里,印着那张充满惊恐的面孔。 第48章 席淮露出恐惧的神色,仿佛惊讶于他的举止,瞳孔里充满着震惊。 “你、你……”说话都语无伦次,像是想通什么,企图挣开束缚。 席淮“你”了半天,最后眼眶都被吓红了,竟都说不出半个字来。 “臣的确知道。” 可那又怎样? 他不打算说出来,“但这是臣与李珏定下来的约定,即使是陛下,臣都不会将此事说出来。” 盛明月不觉得自己决定的事情,需要通知席淮,抑或是得到席淮的同意,即便席淮是天子。 他垂眸只见当朝天子整张脸都通红,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整个人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陛下可是觉得热?”他只好故作担忧伸手,探了探席淮脑门。 “不,你离朕远点!”席淮打开他的手,像是看待魔鬼瞪着他。 盛明月却没有给他逃离的机会,而是揽住了他的腰肢,摩挲着他的脖颈,“被狗咬了呢。” 席淮身体颤栗个不停,他下意识伸出了手,神情恍惚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什、什么狗?” 说着,席淮才想到脖颈上的伤口,浑身一僵,盛明月该不会是误会了自己脖颈上咬痕吧。 不要吧,别这样,你们男同的眼睛是弯着长的吗? 李珏当初咬他的脖颈,明明没有感情,只有愤怒。 可盛明月却用着看待男同的奇怪眼神,注视着他。 不行了,扛不住了,席淮浑身都冒出了鸡皮疙瘩。 “如果朕说,朕脖颈上青痕是蚊子咬的,卿信吗?” “呵。”结果席淮只听盛明月冷笑了声,语气颇有嘲弄的意思,“原来陛下是会说笑的。” 席淮沉默住了,心里咆哮,草,不要用低音炮说话,他恼羞成怒意识到自己竟无法反驳。 他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假装恶狠狠瞪视了盛明月一眼,才头都不回转身离开了这里。 盛明月并没有跟上,而是轻嗤了声,望着席淮离开的背影,如同看待虚张声势的流浪猫。 弓背离开的流浪猫,丝毫不知自己在别人眼里多么有趣,明明自身难保,偏要伸出爪子。 他原本平静的情绪,久违泛起了波澜,他失神注视着席淮离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了弧度。 陛下,好像他曾经的布偶猫,可爱得下意识想要揽入怀中。 第46章 慈宁宫外,…… 慈宁宫外, 席淮冷汗淋漓,他被盛明月吓得颤抖个不停,不明白盛明月怎么这样。 席淮都快要碎了, 果真即使是盛明月, 都难逃万人迷男主的光环, 对他心生情愫。 但他不敢往下深想, 明明原著里盛明月与小皇帝, 都隔着世仇。 先皇改朝换代, 为了博个好听的名声, 而留下了臣服他的臣子。 但事实上,先皇忌惮前朝旧臣, 才将盛家安上了通敌卖国的罪名, 满门抄斩的满门抄斩, 流放的流放。 盛家作为前朝最鼎盛的家族, 则是被流放岭南, 只是在流放的途中, 不知什么原因,盛家因痢疾而死。 盛明月自幼看惯世间世态炎凉, 人心不古,曾经那些与盛家交好的官僚,都在权势斗争下,冷眼旁观。 他认清了事实, 对于小皇帝并无怨恨,只有德不配位, 才蛰伏在小皇帝面前,打算架空小皇帝的王朝。 明明是这样的,但衍生耽美文里, 复仇流的男主盛明月,好似放下了过去,反而对他生出古怪的心思。 席淮不是笨蛋,他虽是直男,感情经验匮乏,但多年阅览群书,他看出了那样的眼神绝非是看待上司。 怎么说呢,席淮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已老实,求放过,他才不要和原著里心机颇深的男主盛明月搞基。 他匆匆来到院子里,朝着侍奉再屋外的侍人挥了挥手,侍人才告退。 结果刚推门而入,温玉林正焚香沐浴,见席淮到来,眼里闪过羞涩。 像欲拒还迎似的,温玉林裹了裹胸前的浴巾,“阿淮怎么忽然来了,都不只会一声。” 席淮沉默了下来,心里大却声咆哮他不知道他在洗澡,你们男同都大白天洗澡的吗?! 席淮立即转过身,非礼勿视捂住了眼,但转念想都是铁血硬汉,哪有那么多坏心思。 纵使温玉林的确是个男同,但只要他自己行的正坐的端,难道会被温玉林强迫不成。 他正气凛然回头,摆出不同于往日,格外严肃的表情,轻咳了两声,“朕不可以来?” 温玉林身上湿答答的,垂腰长发上的水珠,滴落在了浴巾上。 沾水的浴巾,紧致得将他窄瘦的腰线,体现得更加淋漓尽致。 他缓慢走来,朝着他妩媚笑了笑说:“自然是阿淮想来便来。” 席淮的目光忍不住落在温玉林的腰上,那里细弱得盈盈一握。 但看见温玉林走来时,他吓得浑身僵硬,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心里化为了尖叫鸡,疯狂咆哮救命!他要干什么!别过来! 光天化日之下没事洗什么澡,他该不会是有着什么被窥欲吧? 侍奉他的侍人们都识趣退下,徒留下席淮恐怖如斯。 结果温玉林事先害羞了起来,目光游移,耳根微红。 席淮:“……” 席淮想鼠的心都有了。 别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哥,求放过,不,妈! 他实在扛不住了,平静看向温玉林,“母后可知阿婉死了。” 温玉林怔了怔,回神后只感到了止不住的惊喜,李婉死了? 他心里前所未有的畅快,唇角都遏制不住上扬。 但当看见席淮目光一潭死水后,又敛下了表情。 少年瞳孔失去了光泽,身体都像是没有了生气。 “阿婉死了,母后如此高兴?” “阿淮……哀家不是这个意思。” “母后可知阿婉为什么会死?” “你别吓哀家。”温玉林察觉到了少年不对劲。 少年从未与他这样说话,即使他任性妄为,但他在他的面前,一直都表现得很乖巧。 尽管有时十分无法无天,不愿听他的劝告,他都当作他还是个孩子,无条件包容他。 他愿意包容他一切错误,接纳他所有想法,因为这会让他生出着自己是母亲的错觉。 但现在少年明明很冷静,可纵然是温玉林,都感觉到了他此时的情绪低沉得不像话。 连带着温玉林自己,心都沉了下来,“阿、阿淮,你怎么了?” 少年只是冷笑了声,“母后难道不想知道阿婉是怎么死的吗?” 李婉怎么死的,这与他何干,他在意的自始至终,只有席淮。 “阿婉溺水而死,死前曾见过温国公。”然而席淮的言论,彻底令他内心感到了慌乱。 “朕知道小年夜的刺客是温国公派来的。”席淮直视着他,原本明亮的眼睛目眦欲裂。 “他想要杀朕便杀朕好了,为何还要杀了阿婉,阿婉他是无辜的,他从未有伤害过谁。” “母后,你可以告诉朕,他为什么要杀阿婉吗?” 他咄咄逼人,那双眼睛里迸发出了瘆人的光芒。 那一刻间,他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先皇的影子。 温玉林皮肤开始刺痛,曾经那根被他毁掉的荆棘,如今竟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只感觉身体上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蠕动,原本正常的心脏都止不住砰砰直跳。 他呼吸一滞,尖叫了声,竟下意识推开席淮,“走开!” 待反应过来,他才回神,“不是,哀家不是这个意思。” “够了!”席淮见表演得差不多了,他实在哭不出来,只好不再看温玉林,“母后明知阿婉对朕有多重要,却还是放任自己兄长肆意妄为。” “阿淮,你听哀家的解释。”温玉林惊慌失措,拽住他的宽袖,心脏像是被挖了个大洞,好像有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快要消失了一样。 可席淮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失望甩开了他的手,“解释?温国公,你的兄长三番五次想要杀朕,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温玉林的眼眶通红,焦急不已,他快要哭了,“哀家早已训斥过兄长,阿淮才是哀家的孩子,哀家怎么可能不将你放在心上。” 他整张脸紧张得涨红,甚至浑身都冻得发抖,单薄的浴巾,无法给他提供温度,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像是被放到了冰窖里。 “阿淮……不,陛下。”他抬眸看向席淮,从侧面看见席淮漫不经心伸手捂了捂唇,打了个哈欠。 可眨眼间泰然自若消散殆尽,仿佛刚才看见的,都是他的错觉,他才迟疑道:“哀家会给你交代。” 席淮却毫无反应,他不再用儒慕的眼神看着他,而是松了口气,“你不要再说了,朕不会再信了。” “陛下真的要为了个死人而和哀家决裂?李婉到底有什么好的?他可以给你哀家能给你的东西吗?!” 第49章 “呵。”席淮眼底里终于有了情绪起伏,用充满着怒意的眼神睨了他一眼,“原来母后这样想的?” 温玉林深知自己说错了话,只好沉默咬了咬唇瓣。 席淮冷笑了声,以一种看透的眼神看向了温玉林。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阿婉死了,朕的孩子没了,你便可以继续将朕当傀儡操控了。” “不!”温玉林徒然瞪大眼睛,眼中满是失措,“哀家没有,哀家从未这样想过。” “你从未将朕放在心上,你一直都想方设法摆布着朕,将朕当作玩弄权术的棋子。” “朕早该知道的,你早已与温蘅同流合污,你们才是一家人,朕还在期待什么呢。” 说着,只听见席淮自嘲轻笑了声,最后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头都不回离开了这里。 温玉林的手还是放了下来,他目送着席淮离开时,决绝的背影,很久都无法回神。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温玉林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始终无法留下喜欢的东西。 无论是温家庶子,还是大庆皇后,他总是留不住喜欢的东西。 他们都会告诉他,你是温家的孩子,你凡事都要以温家为主。 于是他蓄起长发,换上美丽的衣裳,入了皇宫,以女性的身份成为了先皇的妃子。 先皇容貌为上乘,仪表堂堂,又因素来有着贤明,他便天真以为自己会得到善待。 没人知道先皇有着龙阳之好,深夜里总喜欢醉醺醺来到院子里,用荆棘抽打着他。 仿佛在透过他看着别人一样,先皇痴迷舔舐着他伤口,“阿沅,为兄早想要你了。” 温玉林当时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扼住脖颈,口鼻无法喘息,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 原来先皇对于自己的结拜兄弟萧沅,存有这样的心思,才会找他当是萧沅的替身。 他向温家求救,他们却让他为温家着想,暗示他在后宫中,唯有皇后之位最尊贵。 他忘不了他们贪婪的面孔,只因他是庶子,他便要为了温家,奉献出自己的性命? 他温玉林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 阿淮,他的阿淮,他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 属于他的东西,为什么最后都要离他而去? 曾想与他争抢皇位,现在想夺去他的阿淮。 凭什么,他的努力,凭什么为别人缝嫁衣。 温玉林起身,他身体微微发颤,浴巾下是疤痕交错的背脊。 他原本便皮肤白皙,背脊一旦有了伤痕,竟更为显得突出。 那样子的痕迹,宛若蛛网一般,鳞次栉比攀附在了肌肤上。 第47章 上书房位于…… 上书房位于宫殿一隅, 本是皇子学习的屋室,但如今皇嗣稀薄,便只剩下席淮一人使用。 由于席淮的危名在外, 侍人们打扫时, 十分认真, 屋室纤尘不染, 整洁得令人心旷神怡。 屋室内檀香飘渺, 案几上摆放着没有被批阅的奏折。 现在春节虽还没有结束, 上奉的奏折却仍是不减断。 席淮叹了口气, 实在没有心思批阅奏折,他的脑子还在想前阵子与温玉林恩断义绝的事情, 不知道温玉林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要真听进去了, 想必温蘅不会安然无恙, 但事到如今, 他仍是没有听到有关于温蘅的消息, 恐怕温玉林还在迟疑犹豫着什么。 总之他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工作, 谁好人家不放年假的。 够了,他要休息, 他超级想像影视剧里那样微服私访。 不想耳侧徒然响起了如鬼的声音,“陛下,勿要分心。” 盛明月尽责履行了帝师的职责,无时无刻监督他学习。 席淮:“……” 席淮崩溃了, 盛明月你有病吧你,你来真的? 他都穿书了, 不用高考,为什么还非要学习? 只要是想到这里,席淮倍感痛苦不已, 五官都狰狞起来。 然而盛明月好似误会了什么,“陛下可是在为太后烦恼?” 不是,这都看出来了? 包的,这他没法否认。 盛明月抿了抿唇道:“陛下还不够狠戾。” “什么?”还在神游的席淮,直接傻了。 “陛下先前找太后,是想得到什么结果?” 席淮无法理解看了盛明月一眼,“结果?” “陛下前阵子去慈宁宫,无非是想要借着李珏假死之事,敲打温太后,提醒温太后不该放任温国公。” “但陛下有没有想过,温太后的势力本是温氏,他即使再喜欢陛下,都不会为了陛下,而放弃温氏。” 像是循循善诱噬人心魄的妖魔,盛明月轻声细语重复了遍,“陛下找温太后,是想要得到什么结果?” 席淮紧抿着唇,双目有些失神,近乎自言自语轻声说了声,“老师高看朕了,朕有什么想要的结果?” 他陷入了沉默,他自然清楚温玉林不像萧沅,有自主权。 所谓的太后党,其实是由温玉林与温蘅两人,共同组成。 席淮无法忽视,这才想着要借机提醒温玉林,防备温蘅。 但他无法确定自己在温玉林心中的地位,他真的会为了自己,而收回温蘅的权利吗? “朕只是不想再遭到伤害,朕只是不想死而已。”席淮眼睫微颤,内心止不住恐惧。 “难道朕的一个小小心愿,太后都不可以帮朕实现吗?” 他只是借机提醒下温玉林,自己在被温蘅刺杀有错吗? 都衍生耽美文了,他身为万人迷男主死了才有问题吧。 盛明月:“……” 盛明月原本端庄冷静的表情,都有片刻漂移,“陛下比臣想象中的还要天真直率呢。” 席淮:“???” 席淮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总觉得他在骂人,还听出了分阴阳怪气。 他果真有些无奈,轻声叹了口气说道:“明明陛下还可以更狠的。” “什么?” “无事。”盛明月很快敛下了表情,露出了如同往日一样温润儒雅的笑容,“只是作为陛下的老师,臣闲来无事,便给陛下上一课吧。” 盛明月离开了,再次见到他时,已是几天后。 温国公温蘅贪赃枉法,协同着礼部同流合污。 现在已证据确凿,成了新年后的第一遭案子。 席淮人都傻了,他看着面前似笑非笑的青年,深刻感知到了此人的恐怖。 “走吧,陛下。”将肩上狐氅脱下,盛明月若无其事将狐氅披在了他身上。 细雪已化,但天气仍是有些寒凉,空气有着潮湿的气息。 天空乌泱泱的,好像快要下雨了,沉闷得令人心情沉重。 肩上的温度令席淮不适抖了抖双肩,但并没有脱下狐氅。 他有些冷,为了摄取残留下来的温度,还是拢了拢狐氅。 期间他还忍不住抬眸,看了盛明月一眼,却与盛明月双目交汇。 盛明月同样在看着他,他眼型很是漂亮,给人如沐春风的错觉。 但他眼珠黢黑,深沉到看不到情绪,像是巧夺天工的矜贵艺品。 相比起小皇帝,明明盛明月更加像是傀儡。 席淮有些怔然,心中都生出了古怪的情绪。 这好像是自己首次看到盛明月真实的一面。 他收回了目光,眼睛竟都不敢再看盛明月。 直到盛明月握住了他手,“陛下,请小心。” 席淮才瞳孔微缩,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耳尖微红,心脏忍不住砰砰直跳了起来。 但等等,他是个直男,他真该死,他在想什么,住脑吧小淮! 当他甩开盛明月手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刚才险些踩到水坑。 “咳!”他立即咳嗽了声,遮掩了尴尬,道了声谢,“多谢。” 说完,他才声音艰涩问了句,“老师干了什么,让母后服软?” 盛明月眸光微闪,“臣不过是将温国公的罪行细数给了太后。” 席淮不解看了他一眼,他弯了弯唇角,唇角带着浅笑,颇显得温良恭谦,君子如竹。 最后他以平缓的语气说:“陛下既决定夺权,那么陛下便要记住,为君者其心必坚。” “你……” “温蘅早已有了谋逆之心,他想要利用温玉林,得到皇位,再将温玉林除之而后快。” “臣只不过是将温蘅的罪证,呈给温玉林,打碎了温玉林对于家人的最后幻想罢了。” “削株掘根,除恶务尽。”盛明月说着,顿了顿,他神色平平,但眉眼间十分凝重。 “既然已经知道了敌人,陛下勿要忘了斩草除根。”然而当他看向他的那刻,他再次变回了温柔的盛太师,“这便是臣教陛下的第一课。” 席淮惊悚于盛明月的洞察力,原来他早已知道温玉林的弱点。 温玉林将他认作自己的孩子,无非是在原生家庭上有着创伤。 第50章 他原本还以为只有自己察觉,不想回京不久的盛明月都知晓。 “老师,你是不是知道温玉林并是……”并非是女子之身,他与李珏一样都是世家争夺权势下的牺牲品。 只是席淮还没说完,他的双唇忽然被盛明月捂住,他瞪大了双眼,只见盛明月伸出了食指,比在唇了上。 席淮忽感浑身冰凉。 盛明月知道太多了。 他早已清楚温玉林与萧沅的弱点,正因清楚,他们才会对他心生忌惮。 席淮都忍不住怀疑,自己先夺回皇权,再将皇权托付给他,正不正确。 明明盛明月不需要任何帮助,便可以自立为王。 盛明月的手很热,席淮想要将自己的手拔出来。 他偷偷看了一眼,结果只见他正在俯视着自己。 盛明月十分专注,面上的假笑早已敛下,此时眼中翻滚着诡谲的情绪。 他本身长得冷淡,不笑时还多了丝阴沉,很难与谦谦君子联想在一起。 席淮再次犯怵了,我靠,这家伙眼神好恐怖,你们男同都是用看狗都深情的眼神看人吗? 盛明月看狗都深情的眼神,直男如席淮,都扛不住了,要死了,要死了,是自己失策了。 他应该在他们赈灾回京,直接给盛明月和秦明镜安排悠长假期的,这样都用不着见面了。 “陛下。”席淮只听他哑声唤了声,还来不及反应,被握住的手紧了紧,“不要害怕臣。” 席淮没有听懂,垂眸才看见自己手还在被他握着,眼皮都不禁抽搐起来,“你先松开手。” “但陛下手的很冷。” 盛明月手心灼热,明明天气还很是寒冷,但他的手心如火炉一样。 他紧贴着他的手,手指弯曲,十指相扣,仿佛是亲密无间的恋人。 席淮汗毛竖起,顿时像只炸毛的猫,整个人都警惕开始挣扎起来。 他挣扎了起来,却被青年轻轻一拉,他撞进了青年的怀里。 他整个人一怔,随即想要立刻抽身,但被青年桎梏在怀中。 他忍不住怒视着盛明月,抬头却只看见盛明月滚动的喉结。 席淮:“……” 席淮人都呆住了,不是,你他妈没事咽什么口水? 奋力甩开盛明月的手掌,席淮瞪视了盛明月一眼。 直到脱离盛明月的掌控,席淮才用上自己最快的步履离开。 他并没有看见,盛明月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了真挚的笑容。 盛明月垂下了眼眸,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惋惜喟叹了声。 原来布偶猫生起气来,竟是如此可爱,可惜他今日才发现。 正阳宫里,德公公见席淮火急火燎回道宫里,还有些困惑。 但当看见席淮肩上搭着的狐氅后,又了然于胸,是首辅吧。 毕竟在皇宫里,能够让陛下在意的人少之又少,屈指可数。 而且除了首辅以外,陛下几乎不愿意收下别人的贴身衣物。 不过奇怪的是,一向嚣张跋扈的陛下,为什么会面色绯红? 德公公百思不得其解,只当陛下裹着狐氅,被狐氅热到了。 第48章 立春后,积…… 立春后, 积雪已经消融,绿芽冒出了尖儿来,空气里弥漫着青草的气息, 昭示着春天到来。 皇宫里, 侍人们表面上正勤勤恳恳清扫着院子, 私下却对近日温蘅即将问斩之事议论纷纷。 听闻贵妃李婉惨死, 并非失足导致, 而是温蘅忌惮皇权, 害怕诞下皇子, 才使其溺水而亡。 再加上温蘅卖官鬻爵,以权谋私, 联合了礼部, 垄断了科举, 令寒门学子再无无出头之日。 温玉林为寒门学子大义灭亲, 贬了嫡兄温蘅官职, 并搜罗了罪证, 亲自将温蘅送上断头台。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朝堂上的官员, 都惊讶温玉林的决定,竟真的为了寒门,断送了温家。 连太后党的官员们,都堵在慈宁宫里, 向温玉林讨个说法。 朝堂上太后党崩盘,摄政王党系高兴不已, 夜里摆桌宴请。 唯有萧沅表情竟与往日不同,不见惊喜,反倒是面无表情。 他退回了自己的屋舍里, 端详着屋舍里被裱在墙上的壁画。 下属见状,看了看壁画,忍不住问了句,“殿下在看什么?” 被裱在墙上的,是黑色皮革制成的东西,下属不明白那是什么,只觉得看起来像是狗用的项圈。 但殿下为什么要把狗项圈框起来,裱在壁画上,下属百思不得其解,这难道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萧沅睨了他一眼,“谁准许你盯着它看的?” 下属才浑身一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僭越。 他连忙垂下眼帘,整个人都卑微跪了下来。 “殿、殿下恕罪,门外的大人们都在为温蘅即将被斩首之事感到高兴,卑职只想将喜事分享给殿下。” “是么?”但萧沅并没有显得很高兴,他收回了目光,直径走到桌前,斟了杯酒。 “你难道觉得,温蘅被斩首是件好事?”他俯视着跪在面前的下属,把玩着酒盏。 纤长的手指抵在了酒盏的边缘,让酒盏从侧面立起,结果不慎让酒液撒漏了出来。 醇香的酒液顺着他的手腕,蜿蜒流下,他毫不在意,而是面容泛起了病态的红晕。 萧沅很高兴,只有自己发现了席淮的美好之处,出生于高贵,却因未经历苦难,而拥有着仁德之心。 不同于先皇,世人眼里的仁善皇帝,表面亲切与他称兄道弟,私下却用着粘腻恶心的眼神,看着他。 他恶心死了,但只要想到席淮,他原本千疮百孔的心灵,都像是被席淮洗涤了一样,只感到了柔软。 明明不曾对陛下有过奇怪的感情,但不知何时开始,陛下变了,让人情不自禁想要臣服在陛下脚下。 陛下是他的主人,他不允许他麾下的官员们,对他的主人不敬。 萧沅不再看下属,他踢了下属一脚,“滚吧,再看挖你的眼睛。” 说着,他走出屋室,抬起眼眸,俯视着台下喝酒吃肉的官员们。 宛若看待着蝼蚁,萧沅目光冷漠,语气诡异,声音充满着警告。 “世人皆知山君可怕,却不知幼虎亦然,幼虎迟早有天会长大。” 原本还在议论的官员,顿时噤声了,他们有些茫然,但很快嘲讽道:“殿下说的人,难道是小皇帝?” 眼见萧沅默不作声,官员毫不放在心上继续说:“小皇帝昏庸无道,殿下才是人中之龙,何足畏惧?” 萧沅目光冰冷睨了官员一眼,“区区蝼蚁竟敢妄议陛下?” 官员都惊讶不已,面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殿下何意?” 萧沅不给予理会,而是仰头喝酒,“若是再让本王听见你们妄议陛下,小心你们的脖子。” 他言尽于此,底下的官员们却坐不住了,他们听出了威胁之意,“殿下可是有难言之隐?” “我们待殿下忠心耿耿,无论如何都绝不会背叛殿下,殿下若是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 然而萧沅只是冷笑了声,他神态痴迷,自言自语说道:“但你们哪有陛下重要,要是让陛下知道你们在说他坏话,便不会奖励我了。” 台下的官员们惊悚不已,他们咋了咋舌,心中忍不住开始惊奇,殿下何时与曾经不对付的小皇帝交好了,他不是最厌恶小皇帝的吗? 尽管他们听说小皇帝与殿下言归于好的传闻,但从未有将传闻当真,但现在他们不得不正视起来,殿下难道真的打算与小皇帝交好? 正阳宫里,席淮浑身一抖,他裹了裹身上的龙袍,看了看窗外的天气,仍是乌云密布。 春日雨水纷纷,没过多久,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令池塘里都掀起了一丝波澜。 死气沉沉的阴天,席淮提不起半分精神,他看起来懒洋洋,观雨时还疲惫打了个哈欠。 德公公不禁有些心疼,近日悲事频频发生,先有贵妃娘娘遇害,后查出是温国公所为。 温国公温蘅结党营私,罪证滔天,值得庆幸的是太后娘娘良善,为了大庆而大义灭亲。 然而纵然是这样,都改变不了贵妃已死的事实,陛下忧思过度,很久没有吃饱过饭了。 德公公愈想愈是同情不已,为何不幸总是降临在陛下的身上,明明陛下比任何人都要天真善良,却一直背负着昏君的骂名。 凭什么遭遇到伤害的人是陛下,德公公愤愤不平,陛下如今不过才志学之年,可已经遭遇了这么多磨难,陛下该多么可怜。 而事实上,正被德公公同情的席淮,此时正在聊天群聊天。 宫斗文女配:“本宫终于苟到大结局,本宫成功活下来了!” 仙侠文男配:“恭喜你脱离苦海,你打的结局是什么来着?” 末日文男主:“我没记错的话,宫斗文女配是制成人彘吧?” 第51章 衍生文男主:“不是,真假,宫斗文女配剧本如此血腥吗?” 宅斗文男配:“很奇怪吗?除了你与科举文男主和末日文男主,我们结局都挺惨的。” 宅斗文男配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继续打字道:“万人迷男主还不算太惨吧。” 席淮怒了,“我怎么不算惨了,我直男穿进耽美文不惨吗?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 话说到这里,席淮可不困了,他倾诉欲爆棚,哔哔赖赖个不停,“我都万人迷男主了,还要被刺客刺杀,上次是摄政王,这次是国公。” “连贵妃都发疯似的与首辅设计假死,这才让我有了理由,与太后吵架,除掉了国公,削弱了太后势力,但这还没有完,还有摄政王。” “摄政王是个疯批,尽管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他肯定是我退休道上的绊脚石。” “救命剧情好混乱,我想问我穿的真的是衍生耽美文吗,我真的是万人迷男主吗?” 聊天群里都顿时沉默了下来:“原来你这么多天没有上线,都是在经历这些事情。” 衍生文男配都忍不住同情起他来,“有一说一,你的剧情与我看过的剧情不一样。” 连仙侠文男配都要哭了,“万人迷男主,他们这群笨比不理解你,但小爷理解你!” 可末日文男主无法理解,只骂了两个字,“神金。” 仙侠文男配怒了,“你在骂谁呢,你怎么懂我们大男人的心思,我们大男人从来都是有话直说的。” 末日文男主沉默,随即阴阳怪气,“原来仙侠文男配感同身受了,最后你到底有没有被师尊挖心?” 仙侠文男配都呸了声,“他配?他识人不清后悔了,还有脸来和小爷忏悔,小爷直接削了他的根。” 宫斗文女配:“……” 宅斗文男配:“……” 末日文男主:“……” 衍生文男主:“……” 科举文男主:“……原来你们都已经打出结局了?” 宅斗文男配:“还没呢,小爷要防止科举泼脏水。” 席淮叹了口气,“衍生文男主,我的剧情是什么?” 衍生文男主打完了字,聊天群里出现的却是乱码。 席淮懂了,这间接说明了,在聊天群里无法剧透。 算了,他还是慷慨给聊天群里的几人发了几红包,“不论如何,先前都要谢谢你们帮助。” “万人迷男主,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宫斗文女配虽这样说,可还是收下了红包。 “你已经处理完太后势力,那么你接下来,还有什么想法?” 想法……席淮耸了耸肩,他还有什么想法,顺其自然了吧。 席淮的目的,本来是感谢聊天群里的几人,现在见目的达到,他不再多言,转头下线了。 他懒散躺在床上,心里思忖温玉林的决定,他没有想过温玉林居然真的决定要杀死温蘅。 温蘅作为温国公,与温玉林同气连枝,要是失去彼此,经营多年的势力,显而会被削弱。 温玉林明明清楚,却还是杀死温蘅,这侧面说明盛明月的能力。 想到这里,席淮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他不明白盛明月想要什么。 但不论如何,温蘅的消失,恢复科举制度,寒门学子有了希望。 只是希望萧沅别来搅局才好。 第49章 席淮想象中…… 席淮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萧沅这几日乖巧得像是只狗。 要不是早已知道他是披着羊皮的狼,席淮还真信了他的表演。 但无论如何,席淮都觉得演戏这东西, 没有人能比得上自己。 翌日, 青城山皇陵, 皇陵由先皇凿山而建, 岩石威严而庄重。 先皇埋葬于此, 除此以外, 还有先皇的血亲以及陪葬的妃子。 席淮打算沿袭着传统, 把假李珏尸体葬于皇陵。 葬礼上,他将痛失所爱的情种表演得淋漓尽致。 盛明月都为他的表演所折服, 轻声说:“陛下眼睛都哭肿了。” 那是自然, 他假装坚强擦了擦的泪水, “才没有, 你看错了。” 盛明月弯了弯唇瓣, 仿佛看穿了他的表演, 不打算接他话茬。 席淮奇怪看向了他,不免怀疑, 难道自己的演技真的很拙劣? “阿淮。”直到身后徒然响起道幽怨的声音,突兀打断了他。 转眼只见温玉林正关心不已注视着自己,那样的眼神,几乎快要把他盯穿个洞来。 席淮再次自信起来, 这充分说明他演技很好,连温玉林都不禁担忧起了他的心情。 但席淮却颤了颤, 不敢看温玉林的眼睛,他们此时还在冷战,他还没打算原谅他。 他立即背过身体, 视若无睹往角落里钻,完全避免撞见温玉林,引起正面的冲突。 徒留下了温玉林,神情幽怨望着他背影,久久都没有回神。 直到一声轻笑,温玉林回神,循声望去,才发现是盛明月。 温玉林蹙眉,“首辅笑什么?” 盛明月迟疑道:“没什么,臣没有想要嘲笑娘娘的意思,只是世人皆知娘娘宽厚待人,即使对淮南帝,都宛若亲子,殊不知娘娘只是为了掌控朝野,才故意将淮南帝养成了任性而刁钻的性子。” “你!”温玉林闻言,有些温怒,他不否认自己曾经将席淮当作是可有可无的傀儡,但他早已将席淮当作是自己重要的孩子,他曾经不是没有与盛明月解释,盛明月为什么还是不愿意相信他。 他本以为盛明月是在指桑骂槐,可他听见盛明月接着问:“太后明明是这样打算的,但太后却真的喜欢上了自己曾经讨厌的孩子,为了他你甚至愿意除掉自己的嫡兄温蘅,你这样真的值得吗?” 盛明月居然问值不值,温玉林嗤笑了声,他怎么知道席淮于他而言,不仅是孩子,而且是伴侣。 他怎么知道,席淮对于他而言是什么,他又怎么知道,席淮的出现,拯救了一直踟足不前的他。 他自然不知道,温玉林反问:“首辅呢,首辅在朝中一直保持中立,为什么忽然决定追随阿淮。” 盛明月神情恍惚,像是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一时怔住了。 他丝毫不在意盛明月的心思,盛明月怎么想,他都无所谓。 只是事情牵涉到席淮,他才总是这样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而且除掉温蘅是他多年以来的心愿,他被温家人束缚至今,是席淮让他找到自己。 盛明月只看到了表面,可丝毫不知,自此温家的所有权力,掌握到了自己的手里。 他要将阿淮培养成万人敬仰的皇帝,阿淮是他梦想的寄托,阿淮是他人生的全部。 温玉林看着这位名声在外的首辅,看穿了他肮脏的心思,“原来首辅与哀家一样,对阿淮存有别的心思。” 盛明月瞳孔紧缩,他一贯温柔的笑容瞬间敛下,仿佛揭开伪装,恢复了最原始的样貌,暴露了野兽本性。 席淮打了个喷嚏,丝毫不知道温玉林与盛明月怎么讨论自己的。 他揉了揉鼻子,拢着披风,沿着山路将假李珏的尸体葬在山头。 注视着墓碑上,庄重深刻着李珏的名字,他差点没有笑出声来。 都不知道李珏假死前,有没有想过,他们会对着他哭坟的样子。 光是想到这里,席淮立即捂住了唇,竭力控制狂笑不止的情绪。 不想转头看见了萧沅,正似笑非笑看着他,直把他得看冒汗了。 “陛下,请节哀。”好在秦明镜上前来慰问,遮挡了萧沅视线。 但有一说一,秦明镜说话好干巴,他懂得,他们直男是这样的。 席淮惊讶还有比自己更直男的,表面上故作伤心垂头,“无碍,朕只是想念阿婉了。” 可席淮愈是这样,秦明镜愈是神情复杂,他本不善言辞,不说话时,便更显得严肃。 他面无表情看着他,僵硬转移话题,“春猎在即,臣初次参加,陛下可愿添个彩头?” 席淮:“?” 他不应该安慰他吗? 难道春猎比他重要? 聊天群里宫斗文女配给出了回复,“他是在嫉妒贵妃。” 席淮傻了,“你疯了吧,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秦明镜没事嫉妒李珏干什么,还是说李珏是中了彩票? 无法理解宫斗文女配的脑回路,席淮直接放弃了交流。 衍生耽美文:“宫斗文女配说得不错,你现在人设是对贵妃情根深种的情种,你不让宫斗文女配这样说,那么你想要她怎么说?” 席淮人麻了,“不要再提我穿到衍生耽美文的事实了,我知道自己穿成万人迷男主,但我不是还没弯吗,我现在仍是钢铁直男。” 算了,席淮捏了捏眉心,好在还有仙侠文男配安慰他,“哥懂你,想必接下来摄政王会有大动作,你还有防护甲,没有哥给你。” 第52章 “哥,你是我唯一的哥,果真只有你是真心在担心我。”席淮感动不已,“上次的防护甲,我早已穿在了亵衣里,感谢哥关心。” 末日文男主发了个红包,“少阴阳怪气了,我再给你个红包行了吧。” 席淮很久没有收到红包,戳开发现红包里名叫是“金钟罩”的东西。 金钟罩与防护甲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不过金钟罩可以弹飞任何攻击。 席淮眼睛一亮,他给末日文男主发了个“黄金万两”作为谢礼,才给自己点上。 下一刻,他感觉身体被光包裹,除了他谁都看不见的金钟罩,令他充满安全感。 他看着秦明镜,都觉得顺眼不少,“若是能够让将军高兴,添个彩头又有何妨,你想要什么?” 秦明镜怔了怔,出神看着他双唇,即使直男如他,都感觉到秦明镜的眼神,十分具有侵略性。 席淮打了个寒颤,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一大群侍卫袭来,而为首的,竟是本在天牢的温蘅。 他徒然瞪大了眼睛,那是温家军,不明白温蘅明明在天牢被重点看守,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 余光瞥到礼部尚书得意扬扬的面孔,他顿悟了,原来是礼部尚书将他放出来的。 早知温蘅与礼部尚书已经同流合污,但处置完温蘅,却忘了还有一个礼部尚书。 眼看温衡的刀剑,直往自己身上砍,纵使有金手指,席淮都下意识往后退了步。 “温蘅!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但席淮还是强装镇定自若说,他企图劝服温蘅。 “收手?”温蘅却表情扭曲看着他说道:“要不是你,温玉林怎么会对我动手?” 温玉林大惊失色道:“住手!是哀家想让你去死的,与阿淮无关,你想想源儿。” 温蘅像是这才想到了儿子,疯狂大笑,“难道他会放过源儿?我要让你们陪葬!” 说着,他目眦尽裂举起锋利的刀,步步向着他靠近。 席淮倒吸了口凉气,忽然有一双手,将他捞入怀里。 他下意识抬眸,谁知看见了萧沅。 萧沅面色惨白,替他挨上了一刀。 滚烫的血溅在了他的脸上,他些微失神,唇瓣轻颤,放轻了声音,“萧沅,你……” 他听到皮肉绽开的声音,萧沅闷哼了声,朝着他安慰,“陛下,别怕,没事了。” “你疯了?!”席淮没想到萧沅会替自己挡刀,立即搀扶萧沅,声音颤抖起来。 “陛下忘了,臣是陛下的狗。”萧沅眼皮颤动,将他捋上了马,往森林里躲去。 “等等,我们躲去哪里?”席淮看见背后弓箭手朝着萧沅射出了弓箭,便知道温家早已有预谋,竟撬动了温家军与礼部。 “禁卫军被温家军拖住了,我们先去森林。”萧沅虚弱笑了,席淮刚想让他离远点,却忽感有着温热的液体,浸湿背脊。 他转眼垂眸,才发现萧沅胳膊不仅被温蘅的剑刺伤,而且为了保护他,还被射中了很多箭,“萧沅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狗狗好困。”即使到这样的地步,萧沅还用轻佻的语气说:“狗狗恐怕不能保护你了。” “别,萧沅,你别睡,禁卫军马上来了。”席淮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他急得都快要哭了。 他再次忍不住想要埋怨,为什么皇宫安保设施这样差? 萧沅始终没有撑到禁卫军来,他虚弱倒在了席淮身上。 席淮抓住缰绳,操控马匹,马匹却失控载人坠下山坡。 “陛下!”与此同时,他头顶传来了秦明镜惊恐的声音。 第50章 眼看着秦明…… 眼看着秦明镜都跃下了山坡, 席淮不得不把聊天群末日文男主赠予的金钟罩,笼罩在了三人身上。 下坠的途中,席淮思绪混乱, 脑子被迷茫占满了。 他们不可以死, 即便是摄政王萧沅, 都不可以死。 他不明白, 萧沅明明想要夺权, 为什么还要救他。 放任着他不管, 被温蘅杀死, 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萧沅明明不是个会为了别人,义无反顾去死的人。 偏偏萧沅为了他真这样干了, 为什么, 无法理解。 还有秦明镜到底在添什么乱, 他为什么都跳下来? 明明与他无关吧, 他为什么一副怎么殉情的模样? 连一向心思缜密的盛明月, 都露出了无措的表情。 席淮想到滚下山坡前, 曾看见盛明月惶恐的脸,心情有些复杂。 原来运筹帷幄的首辅, 事情脱离掌控后,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来。 那样的表情,简直像自己对于他而言,是多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奇怪, 都滚下山坡了,自己居然还有这些心情思忖着这些东西。 席淮轻笑了下, 根据小说定律,男主必不死,因此他不怎么怕。 果不其然, 轰的一声,他们在陡峭山坡翻滚了下,撞到了大树。 因为席淮早前有点金钟罩,因此有了缓冲,几人没有遭遇伤害。 萧沅便算了,好歹是伤患,秦明镜几个意思,该不会被吓晕了? 席淮精准预测到现在状况,爬起来,果真看见了昏迷不醒的两人,但马匹不见了踪影。 席淮:“……” 席淮人都麻了,他不顾形象翻了个死鱼眼,费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两人搬到了附近洞窟。 洞窟外有水源,能够支撑他们几日,他在洞窟里点燃了篝火,处理起了两人的伤口来。 只是碰到萧沅时,他才发现萧沅的手臂伤痕累累,血液不停往外翻涌,明显失血过多。 他面色惨白,浑身湿漉漉的,容易有着高热征兆,必须尽快止血才行。 席淮咬牙,褪去两人的衣衫,毫不犹豫撕开自己衣袍为萧沅捆扎伤口。 因为穿书前曾在网上搜索过,野外如何止血,才没有让萧沅失血过多。 只是原本好端端的精贵龙袍,为了制作易简绷带,被撕裂得像是破布。 “疯子!”席淮啐了声,忍不住伸手掐了掐萧沅的面颊,发泄着怒气。 从没见过这么疯的人,完全无法用正常人的逻辑看待他,他怎么这样。 本以为他想要杀死他,以为他要夺得皇权,但其实他却可以为他去死。 他有防护甲与金钟罩这样的金手指,无论如何都没事,但他不是这样。 席淮无法理解,哪怕他明白这里是衍生耽美文,他都无法男同脑回路。 心中忽然生出几分委屈,他眼睛微微泛红,竟控制不知情绪有些想哭。 他不过是个普通的高中牲,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他擦了擦眼角,吸了吸鼻子,努力克制着情绪。 萧沅的身材不柴不瘦,腰腹下有着明显的腹肌。 只是他养尊处优惯了,细腻的皮肤竟格外白皙。 席淮从没有健过身,不知道肌肉是什么触感的。 他好奇伸出了手指,戳了戳他的腹肌,是硬的。 萧沅不适“嗯”了声,席淮才整张脸涨红起来。 他匆忙将衣料捆扎,才有空去注意秦明镜状况。 秦明镜还在昏迷,他忘了穿盔甲,才被撞昏迷。 连脱他衣服,他都像是个死人一样,毫无反应。 席淮托着下巴,目光扫描着他身体,身材真好。 不同于看似清瘦的萧沅,秦明镜是典型的双开门冰箱的类型。 他的身量很高,虽长相偏女气,但身材壮实,肌肉线条分明。 再加上前往北域赈灾,他原本白皙的肤色,被晒成了小麦色。 这样看着,便给人无端带来健康而活力,具有生命力的感觉。 席淮原本还有些沉郁的心情,都因为秦明镜,变得轻松许多。 真可恶,这小子双开门冰箱,胸肌真大,他们男同都这样吗? 席淮情不自禁上下其手,他的胸肌真硬,这样肯定是练过吧。 不知道埋在里面会是什么感觉,气味好不好闻。 唔,胸前很大,还是黑色的,和他的颜色不同。 他的是偏粉色的,以前还被兄弟嘲笑像女孩子。 他们懂什么,真男人不论是什么颜色都可驾驭。 想到不愉的事情,席淮秀气的眉头紧锁在一起。 不过颜色不一样,都不知道手感是不是一样的。 席淮好像魔怔了,手指都忍不住下意识戳了戳。 “哼。”不想秦明镜闷哼了声,打断了他举止。 当他反应过来时,他面色涨红,体温徒然上升。 ……自己在干什么?! 好在秦明镜很快清醒了过来,他将肚子里的水,全都呕吐了出来,才双目迷蒙看着他道:“……陛下?” 席淮一惊,心虚收回了手指,还以为自己的举止被秦明镜发现了,却只听见虚弱的声音,“我怎么了?” 你殉情,不,你滚下山坡了! 第53章 谁知道你竟会义无反顾殉情。 这不该是正常人会有的思维。 但他自然不会这样说,只是目光游移道:“我们滚下山坡。有大树阻挡才保下一命。” 秦明镜才像是恍然回神,唇瓣微颤,神情愧疚,“抱歉,是臣无能让陛下滚下山坡。” “你在为这个道歉?”席淮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眼神,心中都生出了惊奇的情绪,“你为什么要跳下来?” “臣……”秦明镜好像连自己都很难解释自己的心情,“臣只是看见陛下滚下山坡,下意识追随陛下。” “如果你的追随,是将自己的生死置于后快,那么……”席淮顿了顿道:“那么,朕不需要你的追随。” 秦明镜整个人一怔,似是无法理解似的,表情从茫然变得无措。 他唇瓣微颤,最后只虚弱说了声,“臣只是不想看见遭遇伤害。” “醉仙楼遇刺,臣没有捉住伤害陛下的刺客。” “臣甚至没有帮陛下找到能扳倒温蘅的线索。” “臣曾经信誓旦旦说要帮陛下,可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帮到陛下。” 秦明镜陷入了自责,他原本是个责任感极强的人,对于答应席淮,却没有帮到席淮,感到及其内疚。 席淮只觉得这哥们难搞,早知道他像个古板老人,固执到只听得见自己的声音,可没有想到他真的…… 强烈的责任感,固执已见的性格,十头牛都拉不回,我哭死。 席淮不得不倾身上前,捧住了他的脸,“秦明镜,抬头看朕。” 秦明镜茫然了须臾,对于席淮凑近而感到慌乱,“陛、陛下?” “你是朕的将军吧。”席淮郑重其事说:“你说过会保护朕吧。” “是?” “那你现在是几个意思?”席淮直视着他,眼睛里有着蓬勃的朝气,“你难道是不想保护朕了?” 秦明镜不知怎么的,不敢直视面前天子的眼睛,他下意识扭头,想要挣开那双捧着自己脸的手。 那双手柔软温暖,令他情不自禁想要贪恋,可他知道这样不行,才一副抗拒的模样,不去看他。 却被硬生生掰回来,“为什么移开目光,朕说让你看朕吧。” 秦明镜紧抿着唇,明明已经是个大男人,可仍止不住害羞。 他眼睫轻颤了下,努力克制着羞赧,对视上了天子的眼睛。 “陛下,还需要臣吗?” “什么?” 秦明镜双唇轻颤,“陛下身边如今有盛明月,有薛放,还有温玉林,甚至连萧沅都愿意保护陛下。”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才鼓足勇气道:“陛下身边已经拥有了这么的多人,陛下还需要臣吗?” 天子闻言,呆滞了一瞬,随即捧腹大笑道:“什么呀,朕还以为你在想些什么,原来你一直脑子里都是在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秦明镜有些恼羞成怒,“陛下,臣是认真的。” “朕当然知道你是认真的。”天子挑了挑眉道。 “朕曾经说过你是朕的剑吧,朕当然需要你。” “别人不行,只有你,只有你才是朕的利剑。” 秦明镜的心跳陡然一滞,陛下还需要他,他仍是陛下的剑。 那一刻,秦明镜想到了曾经在桃花树下,向少年许下誓言。 他原本恹恹的心情,都仿佛倾注了勇气,变得开明了些许。 他温柔注视着面前的少年天子,篝火的橙光,将少年凛冽的五官,照耀得很是柔和,连浓密的睫毛,都像是蝴蝶的羽翼,眨了又眨。 他情不自禁近朝着少年靠近,双唇抵到了少年的手掌心。 少年似是有些茫然,整个人都僵了僵,表情闪过了错愕。 秦明镜不知怎么了,灵魂仿佛被迷住了,捉住少年手腕。 好细…… “你想干什么?”少年蹙了蹙眉,本能想要挣脱开他的手。 “臣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想要抱抱他,亲亲他的鼻子。 秦明镜心中一片柔软,身体几乎快要贴到了少年的身上。 不想耳侧忽然响起的支吾声,打碎了短暂而暧昧的氛围。 第51章 “水……”…… “水……” 萧沅徒然响起的沙哑声音, 打断了秦明镜近乎无礼的举止。 秦明镜恍然失神,半晌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究竟干了什么。 他自始至终都只是想当陛下信任的忠臣, 但他为什么会对陛下生出了那样肮脏的心思。 他这才想起萧沅替陛下挡刀的画面, 那样毫不犹豫为陛下献出生命的样子, 晃过眼前。 原本被迷雾缠绕的脑子, 仿佛瞬间开明了一样, 他陡然明白自己对陛下的感情是什么。 原来他待陛下的感情, 其实一直与摄政王没有什么区别。 秦明镜看向一脸紧张的少年, 终于松开了桎梏少年的手。 少年如临大敌站起了身来,结果却唇瓣擦过了他的唇角。 秦明镜呆滞了下, 待他恍然回神, 少年下意识想要逃走。 他下意识伸出手, 搂住了想逃的少年腰肢, 往怀里揽去。 “等等!”席淮整张脸都像是烧开的热水, 涨红了起来。 他眼神闪躲, 垂眸还可以清楚看见秦明镜袒露的胸膛。 秦明镜本便没有穿衣服,而他的衣服为了给萧沅制作绷带, 已被撕裂得七零八碎,两人紧紧相贴在一起。 他可以感觉到秦明镜灼热的体温,再加上他被秦明镜揽住腰肢时,整张脸都不小心撞入了秦明镜的胸膛。 席淮:“……” 席淮怔了下, 先前他还疑惑秦明镜的胸肌会不会很好闻。 谁知他现在敏锐嗅到了一股,不太浓烈的, 汗水的气味。 三月的天气,虽算不上炎热,但秦明镜还是冒出了薄汗。 他身材健壮, 又因肤色被晒成小麦色,而当汗珠顺着胸膛蜿蜒流下时,显得有几分坚韧的涩气。 健硕的胸膛,正在剧烈起伏着,耳侧的呼吸,以不正常的声音在喘息,隆起的臂膀上青筋凸起。 席淮明显感觉得到,他在隐忍而克制着什么。 但席淮还来不及出声,桎梏自己的臂膀一松。 秦明镜背过身体,声音沙哑道:“抱歉,臣去冷静一下。” 说着,像只落入狼群的兔子,身体一颤一颤离开了洞窟。 席淮哑口无言,怔愣了好久,才追了上去,不想只见看秦明镜正站在水塘里。 他紧闭着双眼,轻咬着下唇,像是在隐忍着什么,小麦色肌肤被浸出了粉色。 连他滚动着喉结,细密的汗珠从锁骨流下,都性感得不像曾经禁欲的秦将军。 席淮惊了下,整张脸都像是烧开的热水,涨红了起来。 可恶,他是直男,干什么这样害羞,区区泡个澡而已。 还是不要去打扰了,他脚下如灌了铅一样回到了洞窟。 席淮丝毫没有注意,身后秦明镜紧阖的眼睛徒然睁开。 注意到他匆匆离开的背影,秦明镜眼睛仿佛想要吃人般,盛满着如野兽一样的欲望。 席淮安然无恙回到了洞窟里,本能觉得,要是刚才打扰秦明镜,会发生不妙的事情。 他决定不再想这件事情,只要他装作没看见,他便不用去猜想秦明镜到底在干什么。 他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俯视了一眼还在昏迷不醒的萧沅。 萧沅像是染上了风寒,因高热不止,皮肤都浸出了绯红。 席淮蹙了蹙眉,上前探了探萧沅的额头,结果手下滚烫。 他被烫得缩手,焦急跑到了洞窟外,摘下荷叶盛水喂他。 秦明镜回来时,便看见席淮亲力亲为照顾着萧沅的场景。 那副悉心照顾萧沅的模样,令秦明镜的表情都呆滞了下。 陛下何时对人如此耐心过,对待李珏都只是表面的假象。 难道萧沅是故意的,秦明镜蹙眉看向昏迷不醒的萧沅,萧沅是故意博取陛下的同情心? “陛下,让臣来吧。”光是想到这里,秦明镜都止不住莽撞接过了席淮手中捧着的荷叶。 席淮只是扭捏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本能秦明镜远点儿,即使是让他面对萧沅。 兄弟,原谅我,孤男寡男,你还光着膀子呢。 好在秦明镜没有注意,只神色平静喂着萧沅。 席淮整个人都疲软了下来,蜷在了墙角休息。 可他实在是太累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眼皮都在直打着架,最后困意侵袭,他倒头睡了过去。 清晨的鸟鸣声响起,篝火燃烧殆尽时发出了细微的响声,火焰已经燃烧耗尽,空气里弥漫着炭火气息。 席淮清醒时,秦明镜还在沉睡,他穿上了衣服。 席淮松口了气,转眼看向还在昏迷不醒的萧沅。 糟糕,昨天忘了给他穿衣服,直接睡着了。 第54章 他本来便失血过多,若是再着凉该怎么办。 席淮立即上前,伸出手来,摸了摸他额头。 萧沅毫无血色,好似没了生气,体温失衡。 “秦明镜!”席淮大惊失色摇醒了秦明镜。 “怎么了?”秦明镜睁眼,便看见了席淮紧张的面孔。 他面色苍白,呼吸急促,一副明显惊慌失措的模样。 “朕、朕昨天太困了,睡前忘记给萧沅穿衣服,害他好像染上了风寒,他现在身体很冷,好像快要死了,朕不是故意的。” 他的声音颤抖,眼尾发红,喃喃自语重复着同一句言论,他看着萧沅毫无生气的模样,整个人陷入到了自责的情绪当中。 尽管穿书后被同化了不少,在得知李家与温家被抄家后,心里都毫无起伏,可萧沅濒临死亡都是因为自己,他才会内疚。 席淮咽了咽口水,手指颤抖摇了摇萧沅,萧沅虽仍毫无反应,可还是听得见微弱的呼吸声,萧沅还有呼吸,他还没有死。 秦明镜看了一眼,“萧沅状况有些不妙,恐怕撑不过今夜了,即使撑过,他胳膊恐怕都……” 秦明镜欲言又止,席淮听懂了言下之意,他死死咬了咬下唇,“禁卫军何时能找到我们?” 秦明镜没有说话,席淮明白是不可控的,他靠在了石墙上,长吁了口气,强迫着自己冷静。 萧沅死不死与自己何干,说到底他派刺客杀过自己不是吗? 可只要想到他挡在自己面前的样子,便唤起他屏息的道德。 他原本并不是冷漠的人,只是在这个世界不得不改变自己。 席淮面色阴沉打开了聊天群,艾特了宅斗文男配,“抱歉,宅斗文男配,你还有灵丹妙药吗?” 原本还在聊天群里浑水摸鱼的宅斗文男配怔了怔,冒出了泡来,语气担忧问他,“怎么了吗?” “刺杀我的国公,我把他弄进了天牢,但谁知他竟逃出来了。” “他在我将假死的贵妃,埋入皇陵时,提刀冒了出来想杀我。” “摄政王帮我挡了一刀,现在他濒死,我不想他因为我而死。” 席淮有条不紊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了清楚,并打开摄像头,将摄政王的伤口仔细拍下,发送到了群里。 宫斗文女配欣赏了一圈着萧沅看起来很纤瘦,实则脱衣有肉的身材,“长得还不错,你要走摄政王线吗?” 席淮懵了懵,钝感十足,迟迟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摄政王线?” 末日文男主:“宫斗文女配是在问你,你打算攻略摄政王了吗?” 衍生文男主:“你好像很在意摄政王,我们以为你对他有意思。” 科举文男主:“不过小生觉得贵妃不错,兄台要不要再考虑下?” 连许久不冒泡的群主,都难得问了句,“你喜欢摄政王的类型?” “不是……”席淮怔了怔,惊讶群主出现,什么风把群主吹来了。 “只是摄政王现在悲惨遭遇,都是因为我而起,我不想让他死。” “毕竟我穿书前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少年,无法漠视生命。” “如果他死了,我想我会自责一辈子,我不想因为他而影响我。” 群主才“嗯”了声,随即意识到什么,生硬安慰了句,“不怪你。” 席淮心中一暖,尽管这位群主异常沉默,很少会在聊天群聊天。 群里的几人,甚至都不知道群主的世界位面,只是私下里猜测。 将不同位面的人拉入群里的,一定是拥有着高科技位面的世界。 席淮不怎么感兴趣,从未有加入过讨论,但群主是个温柔的人。 明明很少出现,却会给他安慰,令他沉郁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谢谢。”他谢过群主,而后再次问:“宅斗文男配,你有吗?” 宅斗文男配当即发了颗灵丹妙药给了他,“我还有,给你。” 席淮接下灵丹妙药,趁秦明镜没有注意,偷偷喂给了萧沅。 然而曾经对李珏使用过的灵丹妙药,对待萧沅却毫无用处。 萧沅没有醒来,席淮急了,“他为什么不醒来,怎么回事?” 宅斗文男配傻了,“这不应该,除非是他自己不愿意醒来。” 但萧沅并没有不醒来的理由,他生活顺遂,权势只手遮天。 明明是拥有着这么多的反派,为什么明知死亡都不愿醒来。 席淮看向萧沅的眼神,闪过了不可理喻,无法理解他想法。 直到群主若有若无提道:“既然不愿醒来,那去梦里叫醒。” 第52章 险些忘了自…… 险些忘了自己还有仙男入梦的技能, 席淮谢过群主提供思路。 关闭了聊天群,席淮正想要叫醒萧沅,秦明镜将他按在怀里。 席淮茫然了下, 鼻尖怼到坚硬结识的胸膛时, 脸都滚烫起来。 秦明镜虽穿了衣服, 但没有好好穿, 半遮半掩, 袒露着胸膛。 他的胸肌本身很大, 这样敞开衣衫, 简直更像是被撑开一样。 席淮的小脑壳被他这样按在胸肌里,呼吸都止不住感到困难。 “你!” 你是变态吗?! 快松手!疯子! 不要大胸鹿乃男! 他提高声音, 想要训斥秦明镜无礼, 下一刻, 只听见秦明镜僵硬的安慰声, “陛下, 请不必太自责。” “什么……” “替你挡刀是摄政王的本意, 只要能够保护你,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秦明镜难得与萧沅共情。 早前听闻萧沅与陛下冰释前嫌, 甚至还传出龙阳之癖谣言,他那时因为身在北域,而对此嗤之以鼻。 但当他回京,看见从不将陛下放在心上, 只当陛下是棋子小皇帝的萧沅与温玉林,将陛下视如珍宝, 他便知道谣言究竟有几分可信。 秦明镜没有感到惊讶。 席淮本是如此之美好,纵使他曾忘记最初的目标,但现在他已经找回了自我, 朝着明君的方向努力。 正因了解他本质,理解了他纯粹的本性,萧沅与温玉林才会知道了他的美好,才会对他像如今这样。 秦明镜认真看着他说:“若是陛下实在自责难过,可以哭的。” 席淮声音才戛然而止,他将疑惑的言论,全都吞下了肚腹里。 虽不明白秦明镜为萧沅说话的缘由,但他清楚知道他明对萧沅的生死并不怎么上心。 但他因害怕他自责,而试图理解他,安慰他,这令他原本犹豫的心情,都坚定起来。 “秦明镜。”他推开了秦明镜,深呼吸了口气道:“抱歉,朕没事了,让你担心了。” “陛下?”秦明镜怔了怔,昏暗的洞窟里,席淮还可以清楚看见他脸上茫然的表情。 “卿说得不错,朕不应该为此而感到萎靡不振,更何况,萧沅现在不是还没有死吗?” 人还没有死呢,自己为什么要因为自责而内疚,而展露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拧巴表情。 他看着昏迷的萧沅,将烤干衣服为他披上,“他会没事的。” “朕相信他会撑过去的。”他站起身来,走到石墙边坐下。 他怎么能让秦明镜看出他慌张,他对萧沅本来是私人情绪。 他不能因为自己自责,而影响秦明镜对萧沅这个人的判断。 毕竟因为原著影响,在他的认知里,秦明镜是善良的角色。 而萧沅与温玉林,是两个负面到让人心生防备的反派角色。 但秦明镜都这样说了,席淮怎么可以影响秦明镜的立场,说到底这本衍生耽美文的结局,不是非得和原著里一样,反派都必须死。 席淮抿了抿唇,他看了看面色惨白的萧沅,又看了看正担忧看着自己的秦明镜,“萧沅不会因为朕而死,朕没事了,朕先歇息了。” 秦明镜还来不及回答,他已经阖上了眼睛,朝着萧沅使用上了仙男入梦的技能。 他倒要看看看,萧沅的梦里到底有什么,让他即使是昏死过去,都不愿意醒来。 结果不出意外出了意外,他再次掉入到了汤池里。 萧沅好像很喜欢泡温泉,每次梦里都是在泡温泉。 大概是突兀响起水花声,令衣着单薄的萧沅回眸。 氤氲的温泉中,模糊的身影完整出现在席淮眼前。 梦里的萧沅好像年轻了几岁,比现实青涩了几分。 可年轻的萧沅虽没有现实那样城府,却仍显俊朗。 席淮看见那张过于好看的脸,都徒然阴沉了下来。 但他很快扬起了个一如既往,看起来很是平易近人的笑容,若无其事披上了衣袍,“陛下,今日怎么会有雅兴来看望臣?” 席淮惊了惊,他早知萧沅的身材很好了,不同于秦明镜健硕的身材,他是属于第一眼看起来纤瘦,实则脱衣有肉的身材。 小小的浴巾,遮掩不住他的身体,洁白的皮肤,如上好的绸缎,光滑而细腻。 第55章 氤氲的水雾中,水珠从他的皮肤蜿蜒滑下,令他整个人像极了水灵灵的桃子。 像是在勾引蛊惑他似的,萧沅莫名显得很是涩气。 我骟! 他刚才在想什么? 席淮立即回神,心里都化为了尖叫鸡,疯了疯了! 他刚才怎么被传染了,心里的想法都一股男同味?! 席淮绝望了,眼看着萧沅向着自己靠近,他紧闭上了眼睛,“等等,萧沅,你先冷静。” 你不要乱来,这里虽是你的梦里,但我可不想在你的梦里,被你干些那些奇怪的事情。 然而萧沅并不是在看他,萧沅从他身体穿过,迎向另一人。 席淮终于意识到这次入梦,并没有实体化,萧沅看不见他。 他心思敏捷,了然转身,只见有个与自己长相八分相似的男人,正含笑注视着萧沅。 只是男人年纪明显要比自己年长好几岁,五官看起来很是硬挺,身量更是高出很多。 男人神态自然,自信浑然天成,连看萧沅的目光,都像是天生的上位者,有着与生俱来的矜傲。 仿佛打量着什么珍贵的物品,男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目光里的侵略性,“阿沅,朕实在太想你了。” “陛下来找臣前,可以事先与臣知会一声。”萧沅好似早已免疫,并没有将他的言论放在心上。 “这天下都是朕的,朕不事先通知你,你又当如何?” 他狂妄笑了起来,眼神流连在萧沅的身上,见萧沅已经踏上了岸上,目光中流淌出了一丝惋惜。 他随着萧沅踏上岸,将手挽在萧沅的颈项上,“阿沅,如今朕已为新帝,封你为外姓王爷可好?” “陛下莫要说笑了。”萧沅僵硬笑了笑,似是对于男人的举止感到有些不适。 席淮很少在萧沅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原来变态如萧沅,都有招架不住的人。 他忍不住对面前的男人肃然起敬,这人便是小皇帝的便宜爹,先皇席疏远吧? 刚才萧沅叫的那声陛下,并不是对着他叫的,而是面前的男人,先皇席疏远。 席疏远脸上闪过不悦,“天子之言岂能儿戏,从今以后,你便是朕封的荣王。” 萧沅抿了抿唇,没有再说出忤逆他的言论,只是敛睫,遮掩住了阴沉的眼神。 而在他让侍人替自己更衣时,席疏远忽然从屏风外走来,“阿沅这是生气了?” “陛下,臣在更衣。”萧沅的确有些不适,但他却在竭力隐忍着自己的本性。 这时的萧沅还很青涩,并不像现实的萧沅,可以轻而易举掩藏着自己的想法。 然而席疏远一贯我行我素,根本没有将他话听进心里,反而朝着侍人挥了挥手,将侍人赶走,自己接过侍人的工作,伺候着萧沅。 “陛下?!”萧沅大惊。 “你我还有什么君臣之分。”席疏远将衣带从萧沅腰下穿过,“阿沅,不用当我皇帝,你我早已结拜为兄弟,私下叫我阿兄便可。” “不可,前朝没有这样的先例,陛下已经破例让臣成为了外姓王爷,臣不可辜负信任,君是君臣是臣,君臣有别,陛下莫要再提。” 萧沅好似及其厌恶席疏远此人,他说话十分有章法,叫人找不出漏洞,但事实上油盐不进,义正言辞的模样,有几分秦明镜影子。 席疏远何时被这样强硬拒绝过,他本便是武将出生,性格狂妄而张扬,尽管因为新帝登基,为了博个好名声,而掩藏了自己性格。 但他本质上是个十分自我的人,听到了萧沅的拒绝,只不虞冷哼了声,转身扔下衣服,不再伺候萧沅。 萧沅反而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自己很快穿上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恐怕撞见了什么恐怖的恶鬼。 但席淮看出了几分端倪,这哪里是拜把子兄弟,这分明是男同。 席疏远对萧沅的感情,绝不是对兄弟的感情。 没想到便宜爹是这样的,感觉有些小刺激呢。 席淮仿佛知道宫中秘辛,整个人情绪很旺盛。 紧接着,他只听传来席疏远虚情假意的声音。 “为兄登基不久,倒是有不少臣子替为兄操心后位之事,阿沅不如替为兄参谋参谋?” 萧沅神色微闪,良久虚伪露出了随和的笑容,“娶后可是大事,岂是臣可以参谋的。” “朕说可以便可以。”席疏远明显兴致不高,他的目光紧盯着萧沅,相比选后,更像是试探萧沅的心意。 只可惜萧沅对他丝毫没有情谊,真诚建议,“既是如此,陛下可以先翻看大臣递来的名帖,再决定不迟。” 不料只见席疏远面色阴沉了下来,“你想说的只有这个?” 萧沅眼睫微颤,故作茫然道:“是的,陛下还想听什么?” 席疏远深深看了他一眼,最后深呼吸了口气,负气离去。 第53章 原来是便宜…… 原来是便宜爹的一厢情愿, 便宜爹喜欢萧沅,席淮惊呆了。 只可惜萧沅对于便宜爹毫无感觉,而且还还厌恶着便宜爹。 席淮看着便宜爹离去, 萧沅才如释重负, 原本平静的表情扭曲了下, 嫌恶扔掉了腰间衣带。 侍奉他的侍人们见状, 都瑟瑟发抖埋下了头来, 不敢直视着他的面孔, 生怕他迁怒于自己。 “过来。”但萧沅还是撩起了额前的碎发, 露出了那张突显凛冽的脸来,朝着侍官喊了声。 和现实里的萧沅不同, 尽管他们五官一模一样, 但此时的萧沅不显风流, 反而有着阴沉感。 侍官们都被吓得面色一白, 麻溜上前, 拿着新准备好的衣衫, 站在旁边,等待着萧沅指示。 在席疏远离开后, 萧沅已经彻底暴露了自己的本性,“帮本王宽衣,本王要去春风楼快活。” ……收回前言,萧沅本质还是没变, 纵使是在梦里,都不忘流连在花街小巷里。 席淮眼看着他换上了长衫, 还不好好穿衣服,袒露着胸膛,大步走进了春风楼。 下一刻, 只见他正和女红倌喝着酒,大概是喝醉了,他还轻笑了声,捏住女红倌下巴,“怎么不敢看我,连你都看不起我吗?” 女红倌的眼神困惑,却知来春风楼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便眼含泪光,噙着眼泪说道:“官爷息怒,奴可是哪里伺候得不好?” 萧沅才仿佛醒酒,原本混浊的眼神,都清明了许多,他无趣摆了摆手,不再为难女红倌,“罢了,喝酒,今夜春风楼我买单。” 女红倌明显从未遇见过这样豪爽的恩客,此时竟顾不上害怕,媚眼如丝,攀附在萧沅的身上,柔荑搭在萧沅敞开衣襟的胸前。 席淮看见萧沅蹙了蹙眉,眼睛里闪过了明显的嘲讽。 怎么,有什么不高兴的,被美女贴贴还摆出副臭脸。 但随即反应过来,哦豁,忘了他是男同,喜欢小倌。 这里的老鸨真的不懂事,难道看不出他需要小倌吗? 但明明如此厌恶女红倌,萧沅还是仿佛要证明什么似的,轻蔑大笑,“让你们花魁出来伺候,今夜我高兴了,你们通通都有赏。” 萧沅神态自傲,上挑的桃花眼里,都是对女红倌的轻视,仿佛在席疏远那里遭遇的羞辱,要在女红倌的身上,都找回来了一样。 周遭的红倌们,都眼睛发亮,看他像是看待待宰的羔羊,充满着对于金钱的渴望与兴奋,纷纷过来讨好着他,场面一时很混乱。 听闻萧沅出生贫寒,家中世代为农,但因一次救了席疏远一命,而与席疏远结拜为了兄弟,沾了萧疏远的光,才被封赏为荣王。 现在看来谣言倒是有几分可信,萧沅在面对席疏远时,总有着说不上来的奇怪之感,他们的感情,扭曲而诡异。 那副对席疏远避如蛇蝎的模样,让席淮联想到了自己,原来你是曾经淋过先皇的雨,才会想要撕开小皇帝的伞。 正因萧疏远那样对你,你在现实里便如数都归还给了小皇帝。 你是个狼人,没想到你的报复心还挺重,你和席疏远一类人。 思及时,忽见萧沅漫不经心转过头,两人猝不及防四目相对。 席淮可以清楚看见萧沅眼里的震惊,他目光如炬,眼神如痴。 要不是席淮确诊了萧沅看不见自己,差点以为他是在看自己。 不过那双桃花眼没事睁这样大作甚,搞得好像真在看他似的。 席淮打了个寒颤,朝他翻了个白眼,看什么看,死变态梦里一样都不是个善茬。 想要在女红倌身上找优越感,废物,你会被席疏远惦记**,说实话是你活该。 席淮懒得再看,正打算离开,却陡然被一股大力捉住了手腕,“别走,你是谁?” 席淮:“???” 席淮惊呆了,惊讶发现他怎么看得见自己了,“你、你看得见我?” 不想只听见,“我倒是不知,春风楼何时有你这样漂亮的小倌了。” 第56章 什么? 你谁是小倌?! 席淮瞪了他一眼道:“放肆!还不放开!” 他朝着他风流一笑,“你叫作什么名字?” “你为何长得如此像……”萧沅欲言又止,他目光闪烁,长睫敛下,眸中晦暗不明。 席淮顿时觉得自己好似被什么野兽盯上,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松手!你先松手!” 别以为这是你的梦境便可以乱来,我可是万人迷男主! 这家伙手劲真大,纵使是梦里,都喜欢来强硬这一套。 看来是硬的不行,得来软的了,反正是梦,随便表演。 席淮的眼睛泛红,声音哽咽道:“官爷,你弄疼奴了。” 萧沅的确怔了怔,他直视着面前的少年,心都要化了。 巴掌大的小脸皱巴巴皱成一团,眼尾还带上一丝粉色。 比常人更艳丽的五官,连快要哭时,都是极为好看的。 明明与席疏远长相有几分相似,可萧沅却能区分开来。 少年宛若温室里,娇艳培育的昂贵的花,柔弱而美丽。 他的呼吸都一滞,痴迷盯着少年,手中力度放松许多。 谁知少年立即踢向了他的**,趁他闪躲时转身离开。 离开前,少年只留下了句,“去你丫的!我是你大爷!” 萧沅:“……” 萧沅注视着少年离开的背影,良久才捂着脸弯下了腰。 红倌们都害怕得罪这位金主,全都都瑟瑟发抖看着他。 岂料他朗声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有意思极了。” 顶着和席疏远相似的面孔,可行为与席疏远截然不同。 究竟是朝廷里的哪位政敌,故意将少年带到他身边的。 萧沅拭干净眼角因为大笑,而溢出来的生理性的眼泪。 半晌他才冷下脸来,和暗卫说:“找出刚才那名少年。” 房梁上的暗卫跃下,跪在了萧沅的面前,“卑职领命。” 席淮浑身颤栗了下,总觉得自己被奇怪的东西盯上了。 不过最奇怪的,应该是萧沅本人吧,非要留在梦里面。 他怎么这么难搞,本以为他困在梦里是因为梦里美好。 可他分明不喜欢先皇,对于这段记忆只感到自卑屈辱。 都如此讨厌先皇了,他还有什么理由留在梦里不醒来。 席淮正想到这里时,谁知画风一转,周遭的场景骤变。 先皇不顾朝臣反对,迎娶温家之女男扮女装的温玉林。 正值先皇与温玉林新婚之夜,宾客洛泽不绝,萧沅站在了夜色里,虚伪应酬着来往敬酒的大臣。 席淮淹没在大臣中,在人群中审视着他,见他好像又看不见自己,才壮着胆子,来到他的身侧。 “萧沅?”席淮在他眼前挥了挥手,见他目光真的没有在他身上停留,才翘起下巴,对着他邦邦两拳。 “看不见我是吧。”席淮捏紧拳头,一次又一次砸向他,却穿过了他的身体,“疯子!变态!神经病!” 他毫不留情对他吐着口水,“谁允许你在梦里捉我的手的,我是你能随便碰的人吗?我可是你爸爸!” 萧沅果真充耳不闻,视若无睹的模样,甚至头都没有抬,而是继续朝着那些大臣们,当个假笑男孩。 只是在宴席散去后,萧沅才仿佛得到解放一样,恢复了平日里原本的本性,终于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此时萧沅表情庆幸,好像以为先皇放弃了自己,但他还没来得及离开宫中,便忽然收到了先皇邀请。 看见服饰在先皇身边的侍官德公公,他还露出了表里不一的表情,“德公公,陛下来臣是有何要事?” 席淮看见了年轻时的德公公,他如今正直中年,少了体态隆重感,多了分圆滑,“奴才不知,王爷去了便知了,陛下已经在正阳宫等您了。” 萧沅蹙眉,眸中的烦躁渐深,像是不知明明新婚之夜,找自己究竟何事,但浓密的长睫遮掩,看不见情绪,只跟随着德公公来到了正阳宫。 新婚之夜,宫殿内却昏暗无比,萧瑟得连侍官都没有。 德公公淡定将萧沅送到了门口,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别说萧沅了,连席淮都觉得有问题。 可萧沅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敲了敲门。 不成想门里竟传来了痛苦的呻/吟声。 “陛下饶命,求求你,放过臣妾吧。” 那道声音熟悉,席淮都有片刻怔神。 萧沅身体一僵,手都僵硬在了门上。 未被关紧的门,吱呀一声,半遮半掩被打了开来,两具赤着的身体,占据了两人的目光。 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席淮只见席疏远正拿着长满刺绕的藤条,兴奋抽打着身下的少年。 少年白皙的背脊上,被抽得满是伤痕,蝴蝶骨都像是被重组了,扭曲在皮肉里生长开来。 长发被眼泪汗水混杂浸湿,湿答答搭在了少年的面容上,被席疏远无情揪住,提了起来。 席疏远发出兴奋喘息声,“阿沅,阿沅……” 少年的眼睛里,都蓄积着泪水,好不可怜。 但席淮身体一僵,席疏远打的竟是温玉林。 第54章 屋内里的响…… 屋内里的响声持续不断, 席疏远一直以来都压抑着的感情,此时全部都朝着温玉林发泄了出来,“阿沅, 你可知为兄早已倾慕你了……” 原著里先皇表面与皇后温玉林感情和睦, 琴瑟和鸣, 是百姓眼中的佳话, 然而事实上, 没有人知道先皇其实是个有嗜痂之癖的变态。 他的情感淡漠, 喜欢将自己的兴奋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 从别人痛苦中,才可以找到寻常人拥有的快感, 简单来说, 他是个愉悦犯。 但现在, 在这本衍生耽美文中, 还添了个替身文男同设定, 因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人, 而选择找替身。 半遮半掩的门缝里,席淮清楚看见席疏远正骑在温玉林身上, 捂住他眼睛,“不要用那双眼睛看着朕。” 下一刻,席疏远果不其然说出了替身文里的经典台词,“你睁开眼睛, 便不像他了。” 席淮:“……” 席淮五官漂移,心里忍不住吐槽, 真是狗屎的,预判了他的预判,他才不想预判。 罢了, 尽管他没怎么看过耽美文,但他可是八级网上冲浪选手,早已经遭到荼毒。 不得不认清现实的席淮,叹了口气,才将余光瞥向了萧沅。 萧沅此时面色通红,身体震颤不已,一副被惊吓到的模样。 席淮:“?” 他怎么一副直男的表情? 该不会他现在还没弯吧? 真可怜,看来现实风流成性的萧沅,都被席疏远的操作给吓得不轻。 但好好笑,变态如萧沅,都有被吓的时候,谁让这里是衍生耽美文。 作者是怎么拉郎配的,竟把先皇的人设设定成暗恋自己到结拜兄弟。 肯定没少看过花市文吧。 想到这里,清澈男高席淮,都不由对萧沅生出了几分同情心来。 他上前拍了拍萧沅的肩,虽拍不到他,但心意到,兄弟认命吧。 萧沅耳根都气得一片红晕,不怪他以后的报复心极强了,在基佬的环境下,哪里还有不疯的。 结果忽听萧沅气喘了声,他面色红润咬着手指,背脊微微弯曲,像是烫熟的虾一样弓起了背。 席淮:“?” 席淮:“??” 席淮:“???” 不是,兄弟,你干什么面色潮红? 等等,你到底是不是直男哇兄弟? 你该不会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吧? 席淮人都傻了,转眼只看见萧沅匆匆转身离开,只是背脊后的汗水,都浸透了衣裳。 原来萧沅变态,都是被先皇影响所致,别了吧,不要,为什么要给他看变态回忆录。 席淮都要疯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自找苦吃,自愿被卷入萧沅的淫/秽的梦里。 他是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穿到衍生耽美文还债是吧。 正想到这里,他忽然被擒住了双手,整个人被撞到墙上。 随即听见黑暗中传来了萧沅的喘息声,“是你,小红倌。” 谁是小红倌? 哥才不是鸭! 哥可是皇帝! 席淮顿时怒了,用力推搡着他身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下看得见我,一下又看不见我?” 说着,他还自己有些憋屈嘟囔了句,“刚才我拍你肩时拍不到,你却可以碰到我,真不公平。” 萧沅宛如人形春/药,面色潮红闷哼,“小红倌在说什么,你是谁?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宫里?” 萧沅俯视着被他桎梏在墙上的少年,明明有着张与席疏远相似的面孔,但他丝毫不感到厌恶。 看到席疏远将温玉林当作狗一样对待,他生理感到厌恶,可刹那间,他忽然想到了春风楼里少年的面孔,浑身便忍不住颤栗不止。 第57章 若是让他被少年骑在身下,用荆棘鞭打,那该是多么刺激的事情,只要想到那个画面,连少年出现在皇宫里,都被他忽视过去了。 “你是哪家公子?”萧沅自动脑补少年是某个权贵世家为了讨好席疏远培养的替身。 看着少年瘦弱的身体,被吓得颤抖个不停,荏弱得如同只兔子,心下不禁一片怜惜。 他捏住了少年的下巴,“你究竟知不知道,你的家人将你带到皇宫里来是为了什么?” “小红倌,你若是告诉我你是谁,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不会再让你遭遇到任何伤害。” “我是你爹!”只可惜席淮对于萧沅的想法毫不知情,这么多问题,你想先听哪个。 席淮毫不客气,再次往他的**踢去,但这次失败了,萧沅有所察觉,擒住了他腿。 灼热的手覆盖在他小腿肚上,萧沅的双手在他的皮肤上摩挲着。 他汗毛竖起,浑身抖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干什么?还不松手!” 他入梦是为了来叫醒他的,不是来被他骚扰的。 太过分,他太过分了,席淮都要快被他气哭了。 豆大的眼泪,滚烫从席淮眼眶里,满溢了出来。 坠下山坡前的委屈,此时他忍不住都发泄出来。 萧沅一惊,面容上不正常的潮红,都瞬间褪去。 “你哭什么?”他下意识皱了皱眉,下意识松开了桎梏着席淮的手。 “我才没哭。”席淮鼻子被哭得红彤彤,还不忘倔强瞪视了他一眼。 萧沅恍然失神,情不自禁伸出了手指,温柔替他拭去了眼泪,“好好好,你没有哭,我只是想要知道你的名字,你可以告诉我吗?” 席淮委屈撅着唇,他唇瓣很薄,呈现着粉色,看上去很柔软,微张微合露出了粉舌,抵在了下颚,溢出细声细气的声音,“席淮。” “什么?” “没什么。”他咬着唇,抬头道:“但要是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你可以回答我问题吗?” 萧沅有些惊讶,回过神来时,朝着他露出了风流轻佻的笑容,“你想知道什么问题?” 席淮没有否认,他愈是这样,萧沅愈是兴奋。 在他的目光下,萧沅的尾脊骨感到一阵酥麻。 “我答应你了。”萧沅毫不犹豫答应了下来。 他痴迷端详着席淮的面孔,“小红倌,你的名字是?” 席淮抿了抿唇,嗫喏开口,“阿淮,你叫我阿淮吧。” 真漂亮,细腻白皙的肌肤,在月光下笼罩了层光芒。 仿佛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浑身散发着诡异剥离感。 萧沅迫切想留下面前的人,“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阿淮,阿淮阿淮阿淮。”席淮尖叫出声,“不准再叫我小红倌。” “知道了,阿淮。”萧沅捂住了他的双唇,“你想让别人听见吗?” 席淮挣扎了下,没想到真的挣开了他的手。 大概是手中空荡荡的,他还失落叹了口气。 哥们,够了,都是大男人,不要糯叽叽的。 席淮不想被卷入奇怪的氛围,言归正传道:“现在换你来回答我了,你很喜欢这里吗?” 萧沅如今还没有出梦,可他仍是找不到萧沅留在梦里的执着,事到如今只好直球询问。 他对萧沅的过去没有丝毫兴趣,他只想让萧沅快从梦里清醒,他不想因为萧沅而内疚。 他此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你很喜欢这个世界吗?或者你这个世界有什么美好看法?” 萧沅的眼睫震颤了下,好似无法理解提出他的问题,而眨了眨眼睛问:“喜欢与看法?” “我不懂你的意思。”萧沅眼中迷茫,不再随地大小癫的他,看起来正常了不少,“如果你是问我对于大庆的看法,我很喜欢大庆,且满足在大庆生活。” “我不是这个意思。”席淮记得萧沅的人设出生贫寒,虽世代为农,可自尊心极强,自幼遭尽屈辱,直到救了席疏远,被席疏远带回京城,才改头换面。 他明白他对于大庆没有什么恶感,原著里还想要夺权,可他想要问的并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你一直留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有你值得留念的东西吗?” 萧沅却若有所思,他端详着席淮,企图从他的面孔上,看出他意图,可那张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难道他是在暗示着他,他不相信他真的会愿意保护他,他需要得到他承诺,才愿将自己托付于他。 自从席疏远封他为王爷,身边的确多了很多依草附木,攀附权势之人,将丑恶的想法都挂在脸上。 但诡异的是,他很讨厌那些人,却并不讨厌面前少年的小心思。 从他在春风楼看见少年第一眼,他便觉得似在哪里见过他一样。 最开始还以为是将他当作席疏远,但他现在很清楚并不是这样。 萧沅挑了挑眉,挑起他发丝,轻轻啄了啄,“阿淮难道很害怕?” “要是阿淮愿意告诉我你的家世,我必是愿意上门求娶阿淮的。” “萧沅!” “你果真知道本王是谁。”萧沅不怒反笑,他亲密搂住了他的腰肢,把他往怀里揽,“本王没有娶妻,阿淮可愿嫁给本王?” 少年怒视着他,“不可理喻!我真是疯了,才想要来救你。” 萧沅闻言,怔了怔,救他?他的意思是,他是过来救他的。 他仔细琢磨着这句话,但一个怔神,少年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55章 席淮被萧沅…… 席淮被萧沅的疯劲吓个半死, 要命,萧沅果真是有病吧,现在已经不流行霸总那套了。 眼看萧沅再次看不见他, 他立即远离萧沅百丈之远。 虽不知隐身规则, 但这倒是给了他观察萧沅的时间。 只是他在萧沅梦里停留得太久, 久到已经厌烦至极。 尽管他现在还是没有打探到, 萧沅留在梦里的原因。 但他已经不想再伺候萧沅了, 再加上萧沅实在难缠。 只是他从来都是只要建立目标, 便要执着完成的人。 萧沅对于他的消失, 并没有惊讶太久,而是神色怔然, 匆匆回到了王府里, 叫来了先前的暗卫。 席淮这才发现原来萧沅早已让暗卫调查自己, 只可惜萧沅在梦里并没有给他什么高大上的身份。 但暗卫带来的结果, 令萧沅的神色不禁古怪起来, “查不出来?” “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 京城权贵门可雀罗,为何查不出来。” “抱歉, 卑职能力有限,让王爷失望了。”暗卫都埋下了头来。 “本王只是好奇,明明你情报能力一流,却查不出来阿淮身份。” 暗卫冷汗连连, 竟不敢回答萧沅的问题。 只是在萧沅的目光下,不得不实话实说。 “并非是查不出。”暗卫小声道:“而是查不到, 陛下要找的人,像是凭空出现在世界上一样,在这个世界上,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凭空出现?”萧沅闻言,却仿佛听到了件稀罕事,嗤笑了声,裂了裂唇,“本王的阿淮,难道真是山中精怪,是报恩的仙鹤不成?” 席淮:“……” 直把席淮听得汗毛竖起,胳膊都冒起了鸡皮疙瘩。 兄弟,遇上鬼都说得如此暧昧,你难道是性缘脑。 连暗卫都不知该如何回答萧沅,他一贯训练有素的面容上,都出现了几分迟疑。 好在萧沅没有注意,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赶走暗卫,“罢了,你先下去吧。” 暗卫离开后,萧沅躺在了床榻上,帘幕隐去了萧沅身形,席淮看不清萧沅身影。 在看见席疏远与温玉林那样淫/靡/交/配的画面后,他居然还心安理得睡得着吗? 席淮若有所思上前走近,却只见萧沅赤身躺在床上,面色潮红,口中低喃着,“阿淮……阿淮……” 帘幕中,萧沅的身影模糊,只依稀看见他咬着食指,另只手则放在身/下,来回反复摆动的身影。 席淮:“……” 席淮的步伐停驻,他心情复杂,不敢往帘幕里看。 即使他未经人事,都知道萧沅在里面想着他手冲…… 光是想到这里,他面颊一片滚烫,浑身汗毛竖起。 救!变态!不要想着他干那档子事情,恶心死了! 他便说席疏远那样干,打开了萧沅新世界的大门。 现实里萧沅成为变态,多半有着席疏远的功劳吧。 思及时,画面再次跳转,萧沅站在席疏远的寝宫。 寝宫里,温玉林正负着荆,跪在了席疏远的面前。 他赤着的背脊上,全都布满了紫青色伤痕,那明显是被席疏远疼爱过的痕迹,触目惊心。 “陛下,求求您,饶恕臣妾吧。”连他的声音都像是吞了沙砾,沙哑得如同干涸的沙漠。 第58章 “皇后在说什么,朕并没有惩罚你吧。”可席疏远丝毫没有怜悯,反而兴奋挑起他下巴。 “明明皇后你同样都很快乐不是吗?”席疏远望向他的目光温柔,带着居高临下的睥睨。 “既然快乐,皇后为什么还要指责朕在惩罚你,更不用说饶恕你,朕明明是在奖励着你。” 温玉林无法反驳,此时的他,只不过是家族里献祭的棋子,悲惨的命运,令他低声啜泣。 席淮都不禁同情起温玉林来,便宜爹这样对待着温玉林,温玉林当初想要杀他并不奇怪。 然而现实里温玉林对他改观,非但不再想要杀他,反而还为他除掉了温家,拥戴他为王。 可然而却那样对待着温玉林。 席淮都情不自禁感到了内疚。 直到听见萧沅粗鲁的呼吸声,他才恍然回神,瞥向了萧沅。 萧沅那张风流的面容上,都染上了情/欲,更显得放浪形骸。 席淮无语住了,所以席疏远与温玉林,是你兴奋的来源吗? 门里传来温玉林的惨叫声,他越是惨叫,席疏远越是颤栗。 席淮只见萧沅紧咬着下唇,克制着冲动,最后从唇齿间溢出了沙哑的声音。 席淮顿时面颊发烫,知道他在手冲,正打算移开视线,却被徒然捉住手腕。 怎么说呢,有了前两次忽然显身被桎梏手腕经验,这次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萧沅将他拉到了连禁卫军,都不会过来巡视的犄角旮旯里。 “你果真在这里。”萧沅惊喜道:“阿淮,你过来看我了。” “并没有。”席淮虚弱道,他懒得挣脱了,反正都是徒劳。 萧沅调笑,“那你是在故意偷看我兄长和嫂嫂的闺房之乐?” 够了,谁偷看了,自己的思想不端正,居然还来倒打一耙。 席淮怒了,他恶狠狠瞪视着萧沅,谁知萧沅事先败下阵来。 “阿淮,别这样看着我。”他捂住了脸,耳根连带着脖颈都一片通红,声音都变得颤抖了起来,“你再这样看着我,我要忍不住了。” “滚!”乖巧如席淮,都在他变态发言下,有生以来骂出了声来,“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你果真都是个变态!你不要靠近我!” 萧沅毫不否认席淮的言论,他面颊潮红,擒着席淮的右手,放在自己脸上蹭了蹭,“阿淮说得对,我是个只想粘着阿淮的变态。” 席淮吓得不轻,本能给了他一巴掌。 可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更兴奋了。 他眼中闪烁了愉悦,“阿淮若是生气的话,可以重些打我的。” 席淮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沾染了什么脏东西,手都颤抖个不停。 好在萧沅刚才被他打爽了,没有再骚扰他。 而是双目痴迷盯着他的脸,紧紧盯着不放。 “阿淮难道真是山中鬼魅,明明这里是皇宫,却来去自如,而且对于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连当今圣上是我的兄长,你都好像早已知情,毫不惊讶。” 萧沅冷静端详着他的面容,似是企图在他的脸上看出端倪,“而且你有着与圣上相似的面孔,阿淮,你到底是什么人,还是说你真是报恩的仙鹤不成?” ……行了,不要再用仙鹤称呼他了。 厚脸皮如他,此时都感到一丝羞耻。 席淮死鱼眼看着他道:“你曾经救过仙鹤的命?” 萧沅不明所以,“我的人生中不曾有见过仙鹤。” “那仙鹤向你报什么恩,你难道以为你是唐僧?” “阿淮意思是?”萧沅顿了下,“你是山中精怪?” 席淮:“……” 席淮咬牙切齿道:“我是你爹!” 萧沅面颊染上粉红,愉悦喟叹了声,“若是阿淮喜欢父子玩法,我亦可奉陪,只要你愿意嫁予我。” 席淮表情扭曲起来,他顿时整个人像只猫炸毛了,“大可不必,我是什么人,你以后总会知道的。” 萧沅敏锐察觉到了,他话中的古怪,他并非是山中的精怪,更并非是报恩的仙鹤。 既然如此,那么他为什么一直跟随在他的身侧,并且了解知道他周遭的全部事情。 这样想着,萧沅毫不犹豫问了出来,“阿淮,你来到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少年直视着他的眼睛,仿佛想要将他现在的样子,看进心里一样,最后无奈叹了口气,“我来到这里,自始至终都是为了你。” 少年的语气真挚,眼里的担忧并非作假,“我先前问你,这里有什么值得你好留念的,你现在的回答,还是和先前一样吗?” 萧沅无法理解少年的意思,他一直在说着一些不明所以的话,叫人很难琢磨用意。 但正因为这份神秘,促使着他对少年有着超出于常人的好感,从第一眼便认定他。 他想要毫不犹豫向少年倾诉着自己情意,因而拿出惯用笑容,“当然不再一样了。” 他看见少年闻言,眼眸里流淌出了惊喜,浸着惊喜光芒的眼睛,像是天上的星星。 萧沅不由得为之动容,心脏都砰砰直跳。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令他痴迷不已。 “过去我漫无目的生存,寻找不到意义。” “但现在我想留在这里,与你长相厮守。” 但下一刻,少年眼中的光芒却瞬间湮灭。 萧沅一怔,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了话。 他只好匆忙解释,“我虽看似浪荡不羁,但我从未与人有过亲密关系,我并非朝秦暮楚之人,不论你是人还是鬼,我永远只心悦你一人。” “够了,萧沅,住口吧。”但少年的表情看起来很痛苦,绝望抱住了头说道:“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你要是还沉浸其中,别怪我没有救你。” “萧沅,醒醒吧。”说到这里,少年再次消失了。 然而那句醒醒,一直留在他心中,久久不能释怀。 第56章 荣王府里,…… 荣王府里, 萧沅接连几日没见到席淮,不免感到焦急。 难道阿淮说的是真的,他从今以后无法再见到阿淮了。 光是想到这里, 萧沅便倍感煎熬, 直到遇见了席疏远。 他被席疏远拉着白龙鱼服, 前往瓦肆里听着小曲消遣。 他本想要拒绝, 但想到阿淮昨夜的言论, 便无法冷静。 席疏远仿佛有奇怪的癖好, 夜里喜欢叫上他窥探隐私。 偏偏他要装作都不知道的样子, 如往日与席疏远相处。 明明登基不久,还是新皇新政, 席疏远只知吃喝玩乐。 萧沅看着面前享乐的新帝, 觉得他并非百姓口中德才兼备爱民如子的明君, 相反他刚愎自用, 整日沉迷歌舞升平, 偏偏他伪装极好, 至今无人察觉。 这人根本不将百姓生死放在心上,正如现在这样, 张扬跋扈享有着权贵的特权,将驭马的马夫踢倒在地,“肮脏的东西,不要用你的脏手碰爷的鞋。” 但马夫只是拿出轿凳, 不慎碰到席疏远的鞋,席疏远却表情一脸嫌恶, 那一刻,在席疏远的眼里,马夫仿佛已经不再是一个人类, 而是只蝼蚁一般。 萧沅徒然想起救他时,被他狠狠踩在了脚下的样子,要不是看见自己那张脸,自己大抵和面前马夫一样。 席疏远正是这样的人,出生世家贵族,自幼是纨绔子弟,想要什么唾手可得,但事实上他有着断袖之癖。 他喜欢漂亮的男人,不过相比那些有着姿色的普通男人,他更喜欢那些漂亮而倨傲的,求而不得的男人。 这会激起他征服欲,他将那些男人当作猎物,给予他们至高荣耀,当他们恋慕上他时,再冷漠抛弃他们。 而现在,自己已经被他封为了荣王,被他奉为了席上之客,大摇大摆走进了瓦肆里。 “阿沅今天想听什么曲,为兄都满足你。”雄厚的声音铿锵有力,在萧沅耳边响起。 灼热的呼吸不紧不慢扫过了他的耳垂,好像在故意挑逗他一样,肩上的手紧了又紧。 萧沅强忍着想要拂开那双手的心,故作轻佻笑道:“陛下,听闻春风楼里的红倌唱曲如黄莺婉转动听,不如我们去春风楼?” 席疏远眉心微微一皱,果真收回了手臂,面色阴沉了下来,勉强笑道:“今日便算了吧,今日我们屈身于此把酒言欢可好?” 萧沅故作勉为其难思忖片刻,随即说道:“陛下怎么还问臣的意见,自然是陛下说什么便是什么。” “阿沅,你我皆为兄弟,不必如此生疏。”席疏远明明心情有些不悦,但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萧沅只觉得无趣极了,只要看见席疏远那张虚伪的面孔,他原本有些期待的情绪,都萎靡了下来。 席疏远情商不高,但实在敏锐,匆忙解释道:“为兄没有别的愿望,为兄只希望你我像兄弟一样。” “阿沅知道的,为兄自幼随父亲亲征,甚少与兄弟们相见。” 第59章 “如今为兄好不容易登基,兄弟们却横死,为兄只有你了。” “陛下,臣自知出身贫寒,怎能与陛下称兄道弟,臣惶恐。” 萧沅不接话茬,不曾与家中兄弟亲近?你不是杀了他们吗? 为了稳固皇位,席疏远并不像表面上表现得那样温情善良。 而是为了夺权,早已斩草除根,将他的兄弟们都葬送沙场。 “罢了,你不必有着负担。”强扭的瓜不甜,席疏远作罢。 但萧沅不是没有感觉到,席疏远的余光,时不时瞥向自己。 台上的戏子拖长着腔调,幽怨吟唱着,与席疏远交辉相映。 席疏远终于憋不住道:“为兄每夜唤你来正阳宫,你可曾……” 他看着他的面孔,像是在试探什么,言及此处,欲言又止。 萧沅自然很清楚,他是在问可曾看见他与温玉林翻云覆雨。 仿佛想要看见自己有不同的反应,他便会很高兴似的。 可这与他萧沅何干,他根本不在意他与温玉林的感情。 萧沅正欲回答,徒然冒出了黑衣刺客,刺向了席疏远。 “狗皇帝!拿命来!” 可席疏远毫不慌乱,冷声一笑,暗卫将刺客隔绝开来。 刺客蒙面上绣着前朝盛家族徽,萧沅认出了来者是谁。 盛家乃前朝旧臣,席疏远为了名声,留下了不少旧臣。 而盛家这位大人清正廉明,只可惜为人过于血气之勇。 萧沅惋惜一代世家即将陨落,整个人便被瓦肆里吓得逃窜的宾客,挤得远离了席疏远。 而另批隐藏在人群里的刺客,便在这时从人群中窜出,伸出锋利的利刃,刺向了自己。 那一刻,萧沅听见了席疏远惊慌失措的声音,他本能意识到自己真快要死了。 要是昨夜留下阿淮,那么他今天会不会不会死了,他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但要是他死了,变成孤魂野鬼,会不会再见到阿淮,与阿淮成为对亡命鸳鸯。 萧沅脑子里冒出了很多恢诡谲怪的想法,最后只感叹最后一面没有见到阿淮。 结果下一刻,阿淮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挡在了他面前,替他白白挨上了一剑。 萧沅陡然瞪大了眼睛,惊讶于阿淮的出现。 他日思夜想思念的阿淮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见到他了。 但阿淮奋不顾身替他挡了剑。 “阿淮!”他立即上前接住险些倒下的少年。 直到他搂住少年,他才发现少年的身形纤瘦。 他的手腕很细,在怀里仿佛羽毛,毫无重量。 萧沅心中生出了难以言喻的感情,原来阿淮如此羸弱。 明明那样轻,既是如此,那么又为什么要替他挡剑呢。 他垂眸看着怀中面色惨白的少年,“你到底在干什么!” 席淮哪里知道,他只是在隐身后,尾/随萧沅一路而已。 不想他居然看见了萧沅与便宜爹,双双进入了瓦肆里。 席淮:“……” 果真即便是梦里,萧沅都忘不了拈花惹草的风流本性。 招了几个戏子登台唱戏嫌不够,还说要去春风楼消遣。 要不是萧沅为了自己险些死掉,席淮根本不想要理他。 他觉得自己对萧沅有耐心极了,他对李珏都不曾如此。 不过上回是李珏,这回是萧沅,下个不会是盛明月吧。 该死的衍生耽美文,不会真的这样写吧,别,不会吧? 席淮都震颤不已了,以作者贫瘠的脑子,好像真可能。 便宜爹果真没有听从萧沅的屁话,两人留在了瓦肆里。 只可惜他们听曲还没有放松多久,蒙面刺客忽然来袭。 想到当初萧沅替自己挡刀的画面,席淮不知怎么的,下意识挡在了萧沅面前。 倒不是什么见义勇为的精神,而是他身着防护甲与金钟罩,怎么样都死不了。 在利剑刺向自己的那一刻,原本还在隐身的他,一瞬间在萧沅的面前显身了。 他看见萧沅睁大了双眼,眼里倾泻出恐惧与不安,连时间都仿佛是被放慢了。 刺客的剑刃刺向了他的胸膛。 然而剑刃被金钟罩弹飞开来。 接着剑刃转弯刺向那名刺客。 刺客因金钟罩反弹技能噶了。 席淮人都傻了,还能这样用? 可萧沅居然一副快哭的样子。 席淮见不得萧沅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搞得他好像真快死了,他奋力挣开怀抱,“萧沅,我不欠你了。” 萧沅衣衫是敞开着的,胸膛外露,席淮支起身体时,不小心擦过了他胸肌,虽比不上秦明镜,但真大。 和秦明镜的不一样,看来萧沅不像秦明镜经常健身。 思及时,萧沅忽然抱住了他身体,“阿淮阿淮阿淮!” “搂太紧了!”席淮拍了拍他手臂,“我还没死,你别哭丧。” “阿淮,我始终无法明白你说的话,但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 “而且我已经下定决心,不论你是人是鬼我都不会放过你了。” “拜托你别用奇怪的语气说恐怖的话好吗?” 萧沅朝着他笑了,可席淮觉得他笑得很丑。 像是并不想在他面前表现自己难堪的一面。 “不想笑可以不要笑的。” 萧沅闻言,垂下了头来。 简直如同被训斥的小狗。 耳侧是萧沅轻柔的声音,“但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糟糕的表情。” 席淮捧住他的脸,“比起糟糕的表情,你更不想让我失望吧。” 萧沅茫然了片刻,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竟被席淮捧住了脸。 他顿时面容上浮现了红晕,呼吸都急促起来,迟钝颔了颔首。 “如果不想让我失望,那你可以告诉我你留在这里的原因吗?” “你到底想要听什么?”萧沅目光迷茫,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席淮叹了口气道:“没辙了,萧沅,我有预感我快没有时间了,你再不醒来,你永远无法见我了。” 说着,席淮敏锐感觉到,自己身体再次逐渐隐形,萧沅醒不醒来他不知道,反正他是快要醒来了。 意识断层的那一刻,他看见萧沅惊慌失措伸出了手,朝着他捉来,但到了最后却什么都没有捉住。 第57章 “阿淮。”…… “阿淮。”荣王府, 萧沅正反复喃喃自语,念叨席淮名字。 阿淮像来去自如的鬼魅,那日后, 彻底在他怀里消失了。 暗卫并没有在春风楼里找到阿淮, 阿淮并非楼中的红倌。 朝堂之中更是没有大臣, 曾经生下过名叫阿淮的私生子。 阿淮仿佛真的彻底消失在了他的生活中。 他消失前最后那句话, 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沅虽说曾出生贫寒, 但性格十分自我, 从不相信鬼神之说, 可这一刻,他情不自禁往鬼神方面联想。 阿淮是鬼魅, 还是精怪, 抑或是天山上的仙鹤, 来到他的面前, 是为了夺取他的性命, 还是来报恩的。 思及时, 萧沅觉得自己像着了魔一样,想念阿淮的眼睛, 阿淮的鼻子,阿淮的唇瓣,想念阿淮的全部。 明明只不过是见面不过几次的人,明明什么都不了解, 萧沅的灵魂像是被蛊惑了一样,久久无法回神。 被杀死都好, 被吸**气都行,只要可以再见到阿淮,其他无所谓。 兴许是在思念阿淮, 萧沅连曾经喜欢听的小曲,都觉得没有意思了。 “阿沅可是有心事?”直到席疏远的声音响起,忽然打断他的思绪。 “陛下。”他扬起了个虚伪的笑容,“没什么,不过是小曲听腻了。” 席疏远没有追问,而是说:“抱歉,瓦肆那日,都是为兄连累你了。” “阿沅放心,为兄已经查出来了,那日追杀为兄的人,是盛家之人。” “盛家前朝旧臣,对前朝忠心耿耿,这样的世家留不得,他们该死。” 席疏远身为帝王,有着自己狠厉的一面,萧沅没有反驳。 盛家是死是活又与他何干,他只想要再次见到阿淮罢了。 席疏远见状,心情都顿时爽朗不少,他上前拍了拍他肩。 “阿沅,既然小曲腻了的话,那不如陪朕去酒楼里喝酒。” 萧沅难得没有拒绝,他思念阿淮成疾,酒精能麻痹心情。 再加上他原本喜欢喝花酒,喜欢美人,但他厌恶着皇帝。 这个人总是用粘腻的,高高在上的眼神看着他,明明想要求得他的倾慕,却践踏着他的尊严。 即便是被他封为王爷,都厌恶着他给予的一切,厌恶他毫不自知的施舍,讨厌他的个人作风。 但席疏远想拥有他。 那是扭曲的的感情。 萧沅没有道德观念。 第60章 他本身风流,喜欢游离在不同的人之间,喜欢别人沉迷自己,这会让他生出掌控全局的满足感。 但从心里上,他厌恶着席疏远,只要想到席疏远,他原本高涨的情绪都萎了,浑身提不起劲来。 只是酒楼里,席疏远看他的眼神,愈发愈显粘腻,“阿沅,为兄与温玉林只不过是在逢场作戏。” 席疏远还没说完,萧沅忽然出声唤了声,“兄长。” 席疏远眼睛一亮,惊喜道:“你终于叫我兄长了。” 萧沅抿了抿唇,喝了口酒,“那几夜我都看见了。” 席疏远呼吸一滞,颤声问:“你、你看见了什么?” 萧沅不明所以问:“兄长一直让德公公唤我来,难道不是想让我看见你与嫂嫂亲热吗?” “为兄没有别的意思。”席疏远语气有些着急,“为兄只是想要知道为兄待你的感情。” “嫂嫂很漂亮,兄长真有福气,只是下次莫忘了关门。”然而萧沅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席疏远闻言,面色顿时都黑了,他直勾勾盯着他面孔,审视着他的真心,“你不介意?” “怎么会介意,嫂嫂虽并非女子,但只要兄长喜欢,作为兄长的兄弟,我自然会祝福。” 席疏远面色铁青,左右都无法回答他的言论,而是欲言又止问:“你难道没有听见么?” 萧沅故作不解道:“听见?兄长不必感到害羞,遇见喜欢的人,情难自禁是人之常情。” 萧沅想到了阿淮,正如阿淮明明与席疏远容貌及其相似,可他都仍是对阿淮一见钟情。 自此他对阿淮念念不忘,果真像是感情这样的东西,都是难以琢磨的。 他越是这样说,席疏远面色越是难看,“阿沅如此说是有了心仪之人?” 萧沅没有否认,他给自己灌下热酒,总算理解席疏远求而不得的心思。 先前还瞧不上席疏远对自己的感情,现在却与他一样对感情求而不得。 萧沅自嘲一笑,看着面前克制着什么的席疏远,只觉得他真的好可怜。 “阿沅喜欢的人是谁?”席疏远似在强忍着什么,唇角勾起一抹假笑。 “竟被兄长看出来了。”萧沅故作惊讶,“可我只知他名,不知他姓。” 他怅然若失,不知是不是喝醉了,竟难得说了实话。 席疏远把玩手中酒杯,眸色渐深,“原来是春风楼。” 他眸中闪过了阴沉,被遮掩在刘海下,让人看不清。 翌日,春风楼忽然彻底在大庆的历史上消失了。 一夕之间,春风楼的小倌们全都横死在了街头。 有人说春风楼的小倌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还有人说春风楼狐妖作祟,杀死了年轻的小倌。 可是到了最后,真相究竟是什么,却无人知晓。 萧沅知道春风楼的小倌们横死,已是在三天后。 他知席疏远想要杀死阿淮,却找不到阿淮,才除掉春风楼。 他与席疏远爆发激烈的争吵,自此他与席疏远断绝了来往。 春去秋来,时光如梭,席疏远与妃子,诞下了第一个孩子。 席疏远给孩子取名席淮。 席淮,萧沅皱起了眉头,竟与阿淮名字一样。 席疏远的孩子,凭什么与阿淮拥有同个名字。 萧沅心生了几分厌恶,满月酒抱着怀中的婴儿,只觉得反感。 这么丑的丑孩子,居然与阿淮同名,他怎么敢取这个名字的。 尤其是当这个丑孩子,竟还嘬着他的手指,糊了他一手口水。 萧沅立即将孩子还给了席疏远,才离开了宫中。 看到席疏远的丑孩子,他开始忍不住思念阿淮。 萧沅无法相信他们绮丽的相遇,都是他的幻想。 他虽风流成性,却从来不与人建立亲密的关系。 唯有阿淮,他想要与阿淮亲密连接,永不分离。 时间久了,久到他逐渐淡忘阿淮的容貌某天,他接到了席淮被封为了太子的消息。 作为外姓王爷,他甚少与席淮相见,可如今席淮毕竟被封为太子,他不得不入宫。 萧沅百无聊赖去了东宫,打算虚情假意走个过场礼,却不想竟看见了心心念的人。 桃花树下,稚嫩的少年慵懒挑起眼皮,冷淡睨了他一眼。 少年容貌昳丽,五官虽还未长开,可令人情不自禁驻足。 尽管比印象中的阿淮要年幼,萧沅却认出了席淮是阿淮。 “阿淮?!” 萧沅一时情难自己,激动拥住了少年。 少年如曾经那样推开了他,“放开我!” 他五官稚嫩,面容上还有着少年人的婴儿肥,生起气来时,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了两团红晕。 正如当年那样鲜活,具有着生命力,只是时过境迁,少年仍是少年,自己却年长了很多岁。 “你终于来见我了,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何看起来还是如此年轻,还成了兄长的孩子?” 明明在他遇见阿淮时,太子并没有出生才是。 他想起阿淮曾说过,以后会知道他是什么人。 萧沅的脑子里,冒出了很多匪夷所思的猜想。 难道阿淮真的是来自于将来,来救他的太子。 他不禁汗毛竖起,头皮发麻,浑身冒出冷汗。 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为此害怕,反而刺激。 不论如何,只要阿淮还愿意回来,怎样都好。 萧沅不顾席淮的阻止,紧紧拥住了席淮,“不管怎么样,我终于总算再次见到你了。” 席淮感觉快要窒息了,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他和他一样,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他刚才还在思考要不要告诉萧沅这是梦,眨眼成了太子。 而原本青涩的萧沅,年长几岁,变得更接近现实的萧沅。 侍官们都礼貌叫着他太子殿下,还说他即将被封为太子。 ……但想想这是萧沅的梦,又觉得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萧沅松开手,红着眼眶,激动看着他说:“殿下曾经问我,这里有什么值得我留下来的。” “当初我不知道如何回答陛下,但现在我留在这里的原因,一定是为了与陛下再次相遇。” 他像是终于想明白什么一样,面色潮红,神态痴迷跪下,俯下了身,亲吻着他的鞋尖,“我不求殿下的许诺,只求殿下看着我,求您,殿下……” 明明是在叫陛下,但喘息的声音令人汗毛竖起。 那副卑微的模样,更像是只匍匐在地上的忠犬。 席淮沉默了下来,连皮肤上都冒出了鸡皮疙瘩。 兄弟,好兄弟,不要用奇怪的语气叫他陛下了。 要命,遭不住了,不能被卷进奇怪节奏里小淮。 于是席淮蹙眉,高傲扬起了脖颈,“行了行了,别叫我殿下了,我允许你叫我的乳名阿淮。” 第58章 萧沅一时间…… 萧沅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对视上了席淮直白的目光,才终于改了口,“阿淮。” “很好。”席淮满意颔了颔首, 他注视着面前老实的萧沅, 便像是在安抚老实的小狗。 “我喜欢听话的人, 你先前一直叫我的名字, 一时间称呼我为殿下, 我有些不太习惯。” “以后私下没人时, 我允许你叫我的乳名, 不过你以后都要乖巧听话,当条听话的狗。” 分明是屈辱的描述, 但萧沅毫无意识, 语气极其小心翼翼问了句, “那我刚才听话吗?” 席淮上下打量着他, 见他脸上浮现出两团不正常的红晕, 才嫌弃移开目光, “还行吧。” 萧沅闻言,面容上露出了满足, 沉迷盯着他的面孔,“请再夸夸我,我愿意付出一切。” ……行了,这话不知道都听过多少次了, 席淮丝毫没有意外,并觉得他真可能会这样。 更可怕的是, 他早已习惯萧沅变态行为,他捏了捏鼻梁道:“萧沅,我不是山野精怪, 我的确是席淮,我很难解释这其中的原因。” “殿下何意?”萧沅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阿淮总是说着令人无法理解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却神秘得让人情不自禁探索。 他们明明好不容易相见,他更是表明了,无论他是人类还是鬼魅,哪怕是让他去死,他都毫不介意。 但他总是在拒绝他,既不和他说明情况,更不和他解释事情缘由,他到底要怎样,才能将他留下来。 便像现在这样,少年似是在犹豫着什么,最终鼓足了勇气道:“萧沅,尽管这样说很不可思议,但这里不是现实,而是你的梦中。” “你现实为了保护我,被伤了胳膊,陷入了昏迷,我虽已喂你服药,但你一直不愿意醒来,我才不得不来到你的梦里,叫你醒来。” 说着,少年自己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自言自语了句莫名其妙的言论,“原来我可以说出真相,我还以为自己会遭到你的阻止呢。” 第61章 萧沅怔了怔,神色恍然看着他问:“什么意思?” 少年才回过看神来,“没事,总之这是你的梦。” 梦? 萧沅不否认这的确是瑰丽的梦。 这样的故事的确比话本有意思。 但阿淮的存在,更为显得迷幻。 萧沅笑道:“阿淮是在说笑吗?” 他不明白少年为何说这样的话。 可他竟真的有些信了少年的话。 因为是少年正用着那样认真,毋庸置疑的眼神注视着他。 那双杏仁一样的眼睛里,流淌着莫名其妙的自责与愧疚。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事实,但现实里与梦里都并无区别。” “现实里你还是王爷,你还是享有着现在这样富贵人生。” “包括我依旧叫席淮,我一直都在现实里,等着你回来。” 少年目光真挚,那些言论绝无虚假可言,萧沅的心都为之颤动,开始思忖着他们在现实的关系。 他们是恋人吗,还是没挑明关系的挚友,少年的情绪不似作假,萧沅料定了他们曾经亲密无间。 而这样的猜想,令他心中泛起了涟漪,冷硬的心脏都柔软起来。 只是到了最后,他还是只轻轻问了句,“……你一直在等着我?” 原本还在垂着眸子的席淮闻言,徒然抬起眼睫,奇怪看了他眼。 见他像是想象到来什么不妙的事情,整张脸都露出病态的表情。 席淮都浑身打了个激灵,住脑吧! 他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不要那样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好吗?! 直男如席淮,身体都颤抖不已了。 最后他疲惫叹了口气,“萧沅,不论你相不相信,我都会在梦外等你醒来,不要让我失望。” 萧沅张了张唇瓣,好像想要说什么,但到了最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反倒是席淮在说完那句话后,彻底从梦里中清醒了过来。 他睁眼只见秦明镜表情紧张,见他睁眼,才立即凑过来。 “陛下梦魇了?”秦明镜拿出了巾帕,替他擦拭额上汗水。 他刚从梦中清醒,下意识战术后仰,“朕、朕自己来吧。” 秦明镜都僵在了原地,但仍是神色平静将巾帕递给了他。 重新燃烧起来的篝火,将洞窟里寒冷的温度升高了不少。 席淮只感觉原本冰冷的身体,都被温暖一样,松了口气。 他擦拭完冷汗,才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了萧沅的面前。 萧沅已经退烧,尽管还没有醒过来,但已经恢复了生气。 秦明镜看出了他的担忧,安慰了句,“萧沅高热已经褪下,陛下不必再自责。” 席淮摇了摇首,还是长吁了口气道:“但他那条胳膊,终究是因为朕才被伤。”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自责会内疚,会对萧沅产生过多的关注。 可仅此而已,这已经是他的极限,再多的他实在不想奉陪了。 只是…… “只是他为什么还不醒来?”席淮忍不住询问聊天群。 末日文男主:“你确定自己在他梦里,叫醒他了吗?” 席淮不确定,有些心虚,“应该叫醒了吧。” 他把在梦里的事情经过在群里都说了一遍。 这让宫斗文女配听闻后,都无言以对片刻。 半晌才欲言又止说道:“不是,你告诉本宫,你留下一句匪夷所思的言论何用?” 仙侠文男配都无语了,“要是摄政王没有理解你的意思,打算继续留在梦中呢?” “不会吧。”席淮承认他有着赌的成分,萧沅留在梦里,无非是想要和他在一起。 这不怪他自恋,自从原著里原本站在他对立面的反派,都用诡异的目光盯着他,他多少已经察觉自己的确穿成万人迷男主了。 只是有一说一,他那会儿他已经快要醒了,没有时间再陪萧沅周旋,心里只有叫醒萧沅一个目的,他不可能给萧沅别的回应。 可若是萧沅不相信自己的言论,仍是执意留在梦中,继续他幻想呢,毕竟只有自己清楚,现实里的自己,是不可能许下诺言。 席淮麻了,他手指颤抖在半空中比划着,关闭了聊天群。 “陛下。”见他手舞足蹈,秦明镜刚开口,萧沅睁开眼睛。 “萧沅?!”席淮立即凑到了萧沅的面前,“你终于醒了!” 萧沅面上毫无血色,朝着他虚弱笑道:“这里便是现实?” “是的,这里才是现实,这里才是你真正生活着的世界。” 席淮惊喜于他的清醒,丝毫没有察觉他的言辞里的古怪,只依旧语无伦次表达着自己的情绪,“你知不知道,你都快要吓死朕了,自从你坠下山坡,一直昏迷不醒,朕为了叫醒你,简直煞费苦心。” 萧沅闻言,只满足挑了挑眉,“原来阿淮如此担心着我。” 说着,他才像是意识到什么,“阿淮在这个世界是皇帝?” 席怔了怔,不解蹙了蹙眉道:“你在说什么?” 自己是小皇帝,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可萧沅清醒后,为什么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正想到这里,秦明镜声音忽然响起,“放肆!” “萧沅,即便你替陛下挡剑,你都不可不敬!” 秦明镜语气冷冽,声音浑厚,带着严肃感,睨视着席淮。 他气场浑然天成,两人曾经是政敌,在朝堂上针锋相对。 萧沅却眼神陌生打量着秦明镜,像是无法理解秦明镜,而支起上半/身,却不慎扯裂胳膊上的伤口,龇牙咧嘴“嘶”了声。 席淮当即朝着秦明镜挥了挥手,包容道:“无碍,摄政王的胳膊,本是为了救朕而伤,这段时间里,朕允许他叫朕的乳名。” 言及此处,席淮才反应过来,萧沅的言辞哪里出了问题。 他记忆是不是停留在了梦里,忘记了现实里的部分记忆? 席淮忽然想到李珏,曾经服下大补丸,失去了部分记忆。 “萧沅,兴许你多少还记得,自己在现实里是什么身份?” “身份?”萧沅挑眉一笑,笃定道:“我身份不是荣王?” “唉……”席淮痛苦叹了口气,“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未曾想到过的事情,萧沅竟失忆了,只记得梦里的事情。 虽很清楚会随着时间而逐渐恢复记忆,可秦明镜在这里。 实在不想靠说谎来应付别人,席淮再次叹了口气。 秦明镜这才终于收回了杀气,担忧看了席淮一眼。 席淮懒得解释,直视着萧沅,“正如你现在看到的,朕是大庆天子,而你是摄政王,你为了救朕,不慎被刺伤了胳膊,而你面前的人,则是将军秦明镜。” 萧沅面色惨白,明明身体不适,但还是强忍着胳膊的刺痛,抬臂抱拳,“抱歉,秦将军,本王刚醒,一时还有些糊涂,再加上胳膊上有伤,方才失礼了。” 照常理而言,萧沅与秦明镜,应该是针锋相对的政敌,然而萧沅谦卑有礼的态度,令秦明镜都迷惑蹙了蹙眉头,那双凛冽的眸子里,都冒出了不可思议。 第59章 别说秦明镜…… 别说秦明镜了, 席淮自己都尴尬得脚趾蜷缩在一起,搞什么,立场不同的萧沅都有正常的样子。 想到曾经萧沅变态舔舐自己脚趾的模样, 他都怀疑面前的人是不是被穿了, 简直礼貌得不像话。 但他无法和秦明镜解释萧沅身上的端倪, 正欲转移话题, 谁知萧沅额头上, 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席淮惊了惊, “你怎么了?” 萧沅虚弱看向自己的手臂。 察觉到自己的胳膊已经毫无知觉, 轻笑了下,“抱歉, 阿淮, 我的右手已经没有知觉了。” 席淮沉默住了, 他完全看穿了萧沅的安抚, 这是可以用如此轻松的语气说出来的话题吗? 他不感激他的英勇牺牲, 甚至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怎样都好, 反正他已经叫醒了他,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况且他在梦里已经替他挡了一剑, 恩情算是已经偿还。 明明是这样的,但良心还是驱使着他打开了聊天群,腆着脸询问群里,“家人们, 有没有治疗断手的药膏,我愿意出黄金万两。” 聊天群里的人全都出来了, 宫斗文女配好奇问了句,“怎么了万人迷,你不是入了摄政王的梦了吗?难道你还没有叫醒摄政王?” “不是。”席淮看了看萧沅胳膊上的伤口, 打开了视频设想的功能,朝向了聊天群,“我把摄政王叫醒了,但他胳膊没知觉了。” “你这……”末日文男主倒吸了口凉气说道:“放弃吧,他这样能够活着都不容易了。” “真的假的。”聊天群里都惊呆了,还有人忍不住问:“摄政王胳膊有这样严重吗?” 第62章 别这样,这不是搞得他更觉得内疚了吗? 末日文男主:“是的,大面积创伤,组织损伤严重,肢体感染较大,我是有经验的。” 末日文男主将自己的手臂拍照,发到了群里,席淮点开看见是只安装机械臂的手臂。 末日文男主胳膊有着明显的疤痕,大概是从胳膊开始拼接,上面是皮肉,下面则是机械手臂,总之看起来显得十分不协调。 但想想末日文男主在末日里厮杀,能够活下来都不容易了,缺胳膊少腿,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显得有些赛博朋克。 席淮艰涩道:“但我有喂他灵丹妙药,灵丹妙药不是可以治疗他的伤吗?他为什么还会这样呢?” 宅斗文男配安慰了句,“可能是因为他昏睡很久,没有及时得到处理导致,伤口坏死感染所致?” 宫斗文女配都安抚道:“宅斗文男配说得不错,皮肉都翻出来了,骨头都看得见,明显要废了。” 但席淮没有放弃最后一丝希望,询问仙侠文男配,“哥,你的位面里,都没有治疗手臂的药吗?” 仙侠文男配语气很委婉的样子,“有的,但这是高阶药物,通常只有宗门里的炼丹师才能练成,而我刚成为魔尊不久,还没来得及抢夺。” 末日文男主倒是小心翼翼说道:“我倒是还有条机械手臂,但明显与你位面画风不一样,你要是给他接上的话,恐怕会引起很多争议吧。” 看着只有自己看得见的透明页面上,冒出许多安慰的文字,席淮这是穿书以来,首次意识到,原来聊天群里的红包,始终都不是万能的。 即便是他有办法给萧沅换条机械臂,但位面限制无法实现。 “你很在意摄政王胳膊?”正当席淮怔神时,群主出现了。 “我只是自责。”群主神出鬼没,席淮都险些忘了他存在。 “你先前问我同样的问题,我现在的回答仍是和那时一样。” “不过你看起来想要听到别的回答,你是觉得我在说谎吗?” 这好像不是群主想要听到的回答,群主不再吭声。 席淮思忖是不是自己说的太直白,挺令人尴尬的。 但好在半晌群主终于生硬说了句,“你不必自责,萧沅是自愿的,无论最后结果如何,都与你无关。” 席淮一怔,明明不论别人怎样安慰都不行,可只有群主,当说出相差无几的言论后,他原本烦躁的心情,都因此而诡异得平静了下来。 席淮对群主很有好感,不光是他安慰自己,还有可能是因为聊天群是他创建的缘故,他很少说话,可每当他说话时,都会聆听他建议。 他猜测这是幕强心理,即便他是身心健全的直男,可每当面对着阅历丰富的男人时,都会情不自禁生出好感来。 正因群主带来的安心,以至于他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分明从来都没有提过萧沅的名字,群主却叫出了萧沅名字。 “陛下。”秦明镜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他的思忖,他毫不犹豫下达了定论,“臣曾经说过,摄政王手臂恐怕无法保住了,并非是说笑。” “你……”席淮都惊呆了,他睁大眼睛,瞪了秦明镜一眼,心里腹诽着你干这么大声干什么,让萧沅知道自己胳膊不行,那该多伤心。 席淮小心翼翼看向萧沅,萧沅好像根本不在意,朝着他眨了眨眼睛,轻笑了声道:“阿淮,原来这才是我入梦不愿意醒来的原因吗?” 席淮闻言,抿了抿唇,因为聊天群里的群主安抚,他虽已不会自责,可还是说:“抱歉,如果不是为了救朕,你根本不会伤了胳膊。” “原来如此。”萧沅语气轻快,听不出什么负面情绪,他虽说可能是在伪装,可失去现实记忆的他,在性格上与现实里有些许差别。 “阿淮很内疚?”萧沅端详着席淮面孔,见他看来时,面容上露出了风流的笑容,眼神里情意绵绵,向他发出邀请,“要是阿淮感到内疚的话,不如与我缔结良缘可好?” 席淮:“……” 他收回萧沅与现实有些许差别的话,这哪里是有差别,现实与梦里完全都一样说话不着边际。 席淮蹙眉看向了萧沅,他明显身体很虚弱,面色惨白,额上冒出了冷汗,偏还不忘撩拨他人。 果真风流成性,无法理解他的思维,连秦明镜都紧握着拳头道:“摄政王,莫要再口出狂言。” “算了,他失忆了。”席淮立即阻止了他,生怕他们真的打起来。 “失忆?”秦明镜有些狐疑。 “你没有发现萧沅很不对劲吗?明显话变多了,而且更大胆了。” 秦明镜才终于松开紧握的拳头,审视着萧沅那张茫然不知的脸。 的确蠢透了,丝毫不隐藏着自己的本性,毫不顾忌圣上的想法,表达着自己对于圣上的情谊。 席淮无奈道:“萧沅现在的记忆,只停留在朕被封太子的时期,你先忍忍,禁卫军何时能到?” 秦明镜回答,“薛放应该很快会找到我们了。” 秦明镜话音刚落,薛放带着侍卫找到了他们。 随同而来的,还有着盛明月。 “先……”席淮下意识叫道。 可他还没有叫说完,忽然被盛明月搂住。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他怎么了这是? 想到自己坠下山坡,盛明月那张惊慌失措的面孔。 席淮诡异意识到,盛明月该不会是在担心自己吧。 他吓得浑身一抖,忽然听盛明月问:“陛下可好?” “朕无事,抱歉,让老师担心了。”席淮改为轻推,他推开了盛明月,“温蘅与礼部尚书呢?” “臣已全部捕捉。”薛放作揖,自责说:“臣屡次让陛下陷入安危,不配为卫尉,臣愿领罚。” “行了。”席淮没空安抚薛放,“薛卫尉的惩罚稍后再议,现在优先将摄政王抬回宫中医治。” 薛放才看向萧沅,萧沅狼狈靠在墙上,目光审视着盛明月,眼中流淌着令人心颤胆颤的光芒。 那样戒备的姿态,像极了护食的野兽,连席淮都感觉背后灼热,僵硬回眸,与萧沅目光相撞。 萧沅收回目光,似是漫不经心笑盈盈问了句,“陛下,这位是?” 席淮干巴巴说:“这是朕的老师,太师盛明月,同时还是首辅。” “老师?”萧沅若有所思,“若是老师的话,未免靠得太近了。” 席淮一僵,终于意识到两人的距离,的确有些过于近,立即后退了步,转头和盛明月解释,“摄政王失忆了,不记得你是谁。” “是吗?”盛明月睨了萧沅一眼,好像根本不将萧沅放在眼里,转而吩咐薛放,“薛卫尉,还不速速将摄政王带回宫中治疗。” 仿佛在嘲讽着治疗是不是伤口,而是脑子一样,说完,盛明月还朝着他勾起如沐春风的笑容,“陛下,回宫后勿要忘了课业。” 席淮:“……” 你没事吧? 你脑子没问题吧? 都不看氛围的吗??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机吗??? 迟钝如席淮,都隐约察觉到盛明月与萧沅两人间的敌意。 但两人本是政敌,暗潮涌动很正常,席淮没有放在心上。 以至于他丝毫没有往耽美文中万人迷修罗场的方面去想。 只要不打架,随你们怎样都好,这便是万人迷自我修养。 第60章 龙辇经过乾…… 龙辇经过乾坤门, 穿过了廊亭,来到了正阳宫正门,席淮终于还是回到了自家宫中。 巍峨高嵩的皇宫, 庄严而肃穆, 曾经只给席淮带来了窒息感, 但如今却有了归属感。 “陛下, 您回来了。”侍奉他的宫女们, 看见他回来, 都感动给他准备好热水沐浴。 德公公更是侍奉在了周围, 全神贯注在他身侧守候着,只怕又有什么奇怪的人袭来。 但这些事情, 都没有发生, 温蘅被捕, 温家军被斩杀已成定局。 温蘅这人有勇无谋, 是个典型的莽夫, 他的失败是显而易见的。 刺杀皇帝, 令朝堂上已无人再拥戴他,过去曾站在温太后背后的派系, 都纷纷倒戈。 此时的太后党,恐怕早已被皇帝党,与摄政王党瓜分为二,温玉林此时已彻底失势。 席淮伸出了手, 敲打着桶面,“不知母后会不会感到难过。” 德公公安慰道:“陛下勿忧虑, 太后娘娘最担心的人是您。” “是吗?”席淮这才想起德公公是先皇旧人,原来中年时的德公公,很是仪表堂堂。 “只要您没事, 太后老人家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为了通敌叛国的温蘅感到难过。” 原来温蘅能够从天牢逃出,顺利出兵不光是因为礼部尚书与温家军,而是他与敌国奸细达成协议。 从温蘅书房搜出许多信件,条条都指名了温蘅早已偷偷隐瞒温玉林,有了私养骑兵通敌叛国之心。 第63章 但这些事情居然从德公公口中说出,席淮的确忍不住惊讶。 都说内侍不干涉朝政,看来的确是不干涉,而并非不知道。 他本是先皇身边旧人,耳濡目染,总归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席淮看着德公公的脸,试探说道:“但毕竟是母后的兄长。” 德公公却只是犹豫了片刻,兴许是因为这次席淮的遇难,难得多管闲事多说了句,“都说先皇与娘娘琴瑟和鸣,恩爱有佳,但其实不然。” “娘娘是个可怜之人,他不过是温家的棋子,先皇明知如此,却还是让他嫁入宫中,坐上后位,但不曾善待他,他对温家并没有归属感。” “这么多年过去了,宫中只有陛下愿意聆听他的心声,他曾经虽没有真心待过陛下,但奴认为,温家倒台对于他而言,未必不是件好事。” 说到这里,他才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立即恭敬弯下了腰,“抱歉,是老奴多言了,还望陛下莫要见怪。” 看来德公公并非一知半解,而是很清楚形式,想必连先皇明君下的本性,他都早已看穿,但装聋作哑。 毕竟身在宫中,言不由己,席淮理解他苦衷,摇了摇首,“无事,朕难得听到母后过去,挺有意思的。” 说着,他远视着窗外,挑了挑眉,心道德公公果真观察入微,原来他早已知道先皇与温玉林感情不合。 至于温玉林不曾真心待他,而现在改观,不过是因为他不再是曾经任人宰割的小皇帝,而是现代的他。 有着万人迷光环,他们的态度忽变是必然的,但这并不是说明,他处境不危险,他一直都保持警惕心。 正譬如德公公,明明察觉到他与先前截然不同,却仍若无其事。 兴许是封建王朝下的奴性,让德公公不得已忽视他身上的古怪。 思及时,他从浴桶中出来,拭干身上的水珠,裹了裹温暖大衣。 厢舍里并不寒冷,燃烧的地龙令空气中的温度,都上升了不少。 此时,春日里的太阳初升,偌大的天空中,泛起了一片鱼肚白。 席淮凝视着黑幕帘,逐渐被一片白光笼罩,张唇道:“天亮了。” 天牢里。 温玉林身披着大衣,俯视着牢房里狼狈不堪的温蘅。 不过几日的时间,温蘅两鬓斑白,全然没有了气焰。 即使如此,他还是恶狠狠瞪着温玉林,“温家待你不薄,白眼狼,你竟敢还吃里扒外!” 温玉林闻言,只是仿佛听到了个笑话,冷笑了声,“温家待我不薄,你在说什么鬼话?” 他语气冰冷,冷峻的眉山里,充满着冷意,眼尾的细纹,更令他显得冷漠,不近人情。 “为了温家的仕途,父亲明知先皇有着龙阳之好,还是将我献给了先皇。”温玉林目光冰冷,眼神犹如看待着死人,连最后一丝温情,都因为温蘅的言论,而湮灭了下来。 “凭什么被送的人是我,你虽为兄长,可自幼你便低我一等,论文,你比不过我,论武,你被我打得鼻青脸肿,你只是个废物,但偏偏因为你是嫡长子,温家便要舍弃我。” 温蘅不怒反笑,“凭什么是你?要怪便怪你生母是卑劣贱籍,贱籍的孩子,不配得到温家的资源。” 温玉林温怒,可很快收敛脾气,他拿出酒盏,“罢了,反正你要死看,感恩吧,这是陛下的仁慈。” 温蘅见他手里提着食盒,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一凛,“你真的要赶尽杀绝,我们到底都是温家人,杀了我,温家只剩你了。” “怎么会?”温玉林充耳不闻,他痴迷捧着面颊,“我还有阿淮,阿淮是我孩子,还是我伴侣,我们会好好经营大庆,重创盛世。” “孩子?”这些诡异的词语,令温蘅怔了怔,随即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温玉林,你真恶心,没想到你居然喜欢上了先皇的孩子。” “住口!别拿你浅薄的目光看待我对阿淮的感情!我与阿淮绝不是你们能够理解的!” “理解?你别忘了,你是男子,若是让小皇帝知道了真相,你说,他还会相信你吗?” 温蘅语气充满着循循善诱,“你们的关系从最开始便是谎言,只有我们才是一家人。” 说到这里,声音弱了下来,“你放了我,待我东山再起,我再助你登上皇位不好吗?” 温玉林拿着酒盏的手一怔,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不可一世的你,会助我登上皇位?” 温蘅见温玉林犹豫,拼命挽留,“与其让小皇帝坐上皇位,不如让同为温家的你来。” 温玉林却捧腹大笑,他眼神讥讽,不信任的样子,激得温蘅一怒。 他不死心瞪视着面前男不男女不女的男人,眼里的恶意呼之欲出。 然而温玉林停止了嘲笑,他拭干眼角泪水,看向他目光充满悲悯。 温蘅恼羞成怒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过是庶子,我帮你你要感恩戴德,你凭什么这样看我,若是我将你的秘密告诉小皇帝,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语无伦次,还当自己是温国公,仿佛只要这样,一切都可以按照他的计划行事。 但他忘记了,他有温玉林才是温国公,在失去温玉林后,他早已失去了往日风光。 果真下一刻,他只听见温玉林平静说:“但怎么办,陛下他早已知晓我是男儿身。” 温蘅僵住了,他如丧考妣,整个人都如同失去了生命力一样。 温玉林怜悯递上了毒酒道:“喝吧,喝完,你便不会痛苦了。” “源儿,源儿,我的源儿,是父亲对不起你,天要亡我温家!” 温蘅大悲,他终于疯了,又哭又笑,最后接下毒酒一饮而尽。 温蘅死了。 明明除掉了一直在打压自己的人,但温玉林却并没有多高兴。 他浑身很冷,像是陷入了泥潭中不可自拔,双腿如灌铅沉重。 他麻木离开了天牢,光芒一缕缕倾泻而下,温暖了他的身体。 刺目的光芒,令温玉林眯了眯眼,他原本混乱的情绪,都随着入目的日光倾泄,平静了下来,他深呼吸了口气,“新的一天来临了。” 几天后,摄政王府花园。 萧沅看着满园的桃花,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勾起,折下了一支桃花,将桃花递给了身边的小厮,“送入本王的厢舍,好生照料着。” 小厮领命,离开后花园后,暗卫才从桃花树下跳下来,“温蘅已死,陛下已安全回宫。” 萧沅才挑了挑眉,欣赏着桃花林里春日的桃花,便不知怎么的,想到了梦境里的阿淮。 梦里的阿淮宛若怪志中的桃花精,不似人类,反而透露着疏离,充满遥不可及的气息。 然而不论是高高在上的仙鹤,还是如梦如幻的桃花精怪,阿淮都是他触手不及的存在。 即便是现在…… 萧沅叹了口气,即便是现在恢复了记忆,阿淮都始终是大庆天子,是天下共主。 阿淮能属于很多人,唯独不属于他。 阿淮怎样才可以属于他,囚禁起来吗,恐怕不行,因为阿淮身边有了很多人。 萧沅此时已经恢复了所有记忆,他深刻意识到只有梦中,阿淮才属于他自己。 想到这里,他心中泛起了涟漪,原本冰冷的心脏,都仿佛被感染了温度一样。 他注视着桃花,鼻端里传来了嫩芽与青草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春天的气味。 这让他怅然若失长叹了口气,所有的心情,最后只化为了句,“春天到了呢。” 第61章 三月立春,…… 三月立春, 空气里充满着冰冷的气息,今年雪灾,积雪堆积。 席淮正在御书房练字, 他在批阅奏折, 殿试在即, 事务繁忙。 偶然批阅到礼部尚书李显的奏折, 席淮持笔的手, 微微一怔。 时过境迁, 温蘅倒台, 锄奸铲恶,洗清礼部, 已过三年之久。 这三年里, 温玉林完成蜕变, 全心全意辅佐着席淮成为明君。 除掉给予自己噩梦的温蘅, 温玉林彻底将席淮当作精神寄托。 尽管他还是和萧沅一样是个变态, 但席淮还是假意原谅了他。 说来, 这三年里,萧沅都像是神隐似的, 诡异得竟没有作妖。 不知是不是被废掉了右手的缘故,席淮许久不曾听到他消息。 席淮倒是不怎么在意,不如说不来烦自己,简直再好不过了。 朝为田舍郎, 暮登天子堂,立春后, 便要迎来三年一度春闱。 这期间席淮收到了学子的试卷,而其中会试会元,名声大噪。 席淮曾听闻过怀乡才子的名声, 他虽出生于商户,惨遭灭门。 但他为人坚韧,毫不在意流言,凭借着一己之力,步步登科。 他曾救民危难,礼部尚书李显很是欣赏这位会元,经常提及。 席淮越听越不对劲,只觉得此人背景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第64章 直到李显拜见,声音打断了他思绪,他才将古怪抛入了脑后。 “三年前陛下洗清礼部,还寒学子公道,下官才有机会站在陛下面前,筛选良才。” 三年前,借温玉林之势除掉了温蘅,削弱太后党势力,重新拿回礼部,实属意外。 他本没有这个打算,是盛明月添把火,令温玉林与温蘅决裂,将温蘅送上断头台。 席淮没有想到温玉林真的会想杀死温蘅,但与自己目的不谋而合,因而没有阻止。 只是那些曾经背离他的忠臣们,仿佛对他改观,对他找回信心,纷纷重新投靠他。 正如面前的礼部尚书,寒门出生的李显,他曾在权势的压迫下,被迫遮掩住自身光芒,栖身于礼部打杂,而如今成了礼部尚书。 思及时,席淮颔首,“李大人谬赞,今年的会元,便是李大人先前说的,怀乡赈灾,帮忙剿匪之人吧,难怪李大人会对他盛赞。” 李显惜才之心得到满足,大方承认,“此子虽曾含冤灭门,但却有着为国之心,下官才忍不住多提几句,并非谗言,陛下海涵。” “无碍。”席淮摇首,“现下正是广纳良才的好时机,李大人惜才心切,朕怎会不懂,说来说去倒是忘了,此子究竟姓甚名谁?” 李显尴尬挠了挠头道:“他与下官同姓,下官怕圣上误会。” “为何误会。”席淮不拘小节摆了摆手,“别让朕好奇了。” “他叫李珏。”李显想到当初剿匪场景,不由真诚夸赞,“他文采奕奕,武功了得。” 李显眼神欣赏,他抬眸看向圣上,眼看圣上面容闪过错愕,持着笔的手都停滞下来。 圣上五官昳丽,发起怔来,都格外好看,那张因惊讶微张的薄唇,像是摘择的樱珠。 李显有些失神,贵妃溺死,圣上不再过问男女之事,每天忙于朝政,忽视繁衍子嗣。 兴许是与太后有了间隙,太后不再主张选秀,宫里甚至传出圣上有龙阳之癖的传闻。 侍人曾见首辅与秦将军,夜夜流连于龙帐中,从龙帐中,还传出了古怪的淫靡之声。 起初李显还觉得是妄论,如今看见少年的模样,不由想入非非,少年怎样被欺负的。 盛大人名声在外,温润如玉,君子如竹,想必待少年柔情似水,多少不会为难少年。 秦将军则是个莽撞的莽夫,唯恐他在少年白皙而细腻的皮肤上,留下占有欲的青痕。 光是想到这里,李显便忍不住体温升高,面色涨红起来,望着少年的目光多了古怪。 “李大人?”李显脑子里冒出了许多污秽的想法,在少年响起的声音中,回过神来。 他窘迫得面色涨红,撞见席淮正用那双勾人的眼眸看着他,简直将他灵魂看入迷了。 他才意识道自己有多么该死,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心虚垂下头来,竟不敢再看席淮。 席淮却并没有注意到他心情,而是声音沙哑道:“你方才说,今年的会元名叫李珏?” “是。” “李珏曾惨遭灭门,而灭门的凶手,正是曾经被母后下令抄家的,摄政王党派李家?” 李显惊讶看了看席淮,他原本不打算提起此事,只怕陛下思念贵妃娘娘,忧思过度。 但如今陛下表情冷静,好像并没有为此而难过,可见他已经走出了贵妃亡故的阴霾。 李显才不得不承认道:“李家在怀乡赫赫有名,但摄政王麾下的李家,却因贪图钱财,而将李家……” 他欲言又止,半晌才继续说道:“虽曾被灭门,但李珏并没有记恨天道不公,反而有着报国之心。” 李显以为陛下会因为他的称赞,而对李珏好奇,可陛下没有,陛下喃喃自语了句,“原来是李珏。” “陛下?”李显有些茫然问道:“陛下可认识李珏?” 席淮这才恍然回神,他神情恍惚看了台下青年一眼。 李显出生寒门,家族世代清官,故而家族十分清贫。 但他胸怀热血,好不容易考取仕途,却被世家压迫。 席淮收回礼部,便听从了盛明月意见,提拔了此人。 现在看来,盛明月的眼光果真独到,李显初露头角。 只是席淮完全不清楚李珏明明离开,为何还要回来。 他心里茫然不已,表面上还是朝着李显道:“朕乏了,若是无事,李大人便退下吧。” 待李显离开,席淮才抬头朝着门外薛放说:“李显已经完成科举,武举要麻烦你了。” 如今兵部仍有温玉林的底细,可在席淮不断的努力下,成功拿回半张虎符,现在兵部大部分势力,都由秦明镜把持,薛放协同合作。 离死遁离开的日子愈来愈近,席淮反倒越来越紧张了,穿书至今,从最开始的崩溃到接纳,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没有人知道,要不是他给自己随便画了个饼,他恐怕都要疯了。 尽管他目标没有逻辑,甚至不合常理,可那都是他宣泄的出口。 除了聊天群里的人外,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会理解他的心情。 席淮不禁皱了皱眉,注视着薛放说:“抱歉,难为你了,薛放。” 薛放摇了摇首,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而惶恐跪了下来。 薛放余光瞥向了少年,少年成熟了不少,抽条的面孔十分精致。 但少年蜷着手指,修剪得圆润的指甲泛着粉色,看起来很娇嫩。 薛放下意识垂眸,心里浮想联翩,陛下的手指和脚趾一样粉嫩。 他回想秋猎那日,陛下便是用小巧的玉足,踩着自己的背脊的。 直到陛下声音徒然响起,“萧沅定会安排刺客扰乱武举,薛放?” 薛放才回过神来,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耻,声音铿锵有力道:“陛下放心,卑职定会在武举上为陛下挑选出良才。” 席淮思绪怔了怔,他只不过是随口一提,却没有想到薛放真会如此放在心上,见薛放激动不已,才随口敷衍了几句。 目送着薛放离开,席淮才瘫在椅子上,戳开聊天群。 “家人们,许久未见的贵妃,成会试会元来见我了。” “会元?!” 席淮解释道:“曾溺水而亡的贵妃,如今科举归来。” 科举文男主:“原来贵妃如此博学多才,小生喜欢。” 衍生文男主:“兄弟你忘了,他穿的是衍生耽美文。” 宅斗文男配:“叔都只考了个解元,贵妃考了会元?” 宫斗文女配:“行了,叔,那么你的剧情走完了吗?” 宅斗文男配:“都这么多年了,叔不可能不走完吧。” 宅斗文男配成功躲过了宅斗文的剧情,考取了功名。 仙侠文男配都将替身文学,改成了追妻火葬场文学。 更别说末日文男主培养出了新兴人类,旧世界覆灭。 如今第一批入群的人,只有席淮还没有走完剧情了。 宫斗文女配:“现在第一批入群没有走完剧情的,只剩下你了,万人迷男主。” 衍生文男主:“那么万人迷男主,你想好了吗,想好自己到底要走那条线了?” 群主:“?” 末日文男主:“哦莫,群主出来了,想必群主很想知道万人迷男主的选择吧。” 席淮心头一紧,求求,别问奇怪的问题,他关闭聊天群,逃避可耻,但有用。 席淮虚弱得长叹了口气,心里清楚揽权太难,原著里盛明月究竟怎样揽权的。 想想都想要自暴自弃了,直接将破烂皇位交给盛明月,自己再一走了之好了。 偏偏他是很要强的人,他一生刚强,怎么可能因为小事放弃,他一定会揽权。 席淮握拳长吁了口气,结果耳侧徒然响起了道轻笑声,“陛下可是心情不好?” 第62章 席淮只惊讶…… 席淮只惊讶了一瞬间, 转眼间只见盛明月出现在了身后。 盛明月笑容如沐春风,但双手撑在桌上将席淮环在怀里。 席淮甚至可以嗅到他身上的气味,那是清淡的, 染着墨水的墨香, 却不浓烈, 反而恰到好处。 纵使是讨厌学习的席淮, 都因为他身上的气息, 而放松了下来, 转而问他, “你怎么在这里?” 盛明月忽然握住了他手,将毛笔放在了他手里, “臣念及着陛下还有课业, 便过来催促陛下。” 席淮:“……” 席淮唇角抽搐, 你是魔鬼吗? 盛明月是在点他玩物丧志呢。 但他并没有玩物丧志, 他留在宫中, 不是为了别人, 都是为了盛明月,为了早日将皇位奉上。 盛明月反而来试探他, 他太失望了,他挣扎着身体,企图将压在身上的人挣开,“朕不需要!” “还有!”席淮真的很生气, 他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老师, 朕不是小孩子了,会握笔写字。” 第65章 盛明月嗤笑了声,但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 他觉得怀中的少年像块暖玉,在春日散发着光芒。 他四肢环着少年,只要稍稍俯身,便可以亲吻到少年的面颊。 但少年毫无所知,那副毫不自知的模样,令他喉咙有些发紧。 想要将少年的心情搅得天翻地覆,想要让那张面孔为此动容。 盛明月从未有过这样奇怪的心思,更是无法解析自己的内心。 他只是声音沙哑,自言自语了句,“陛下明明什么都知道的。” 席淮身体僵硬了,他意识到盛明月状态不太对劲,不敢回头。 尽管不知道盛明月究竟怎么了,但席淮还是转过头来看向他。 结果席淮面颊忽然一热。 下一刻,他捂住了自己的脸蛋,整张脸涨红起身,心里已经崩溃不已,该死,这是什么奇怪的氛围?! 自从撞见盛明月诡异的眼神后,席淮都已经尽量不再与盛明月来往了,更别提将秦明镜调遣入兵部。 他真不想看见他们,他一生匡扶正义,可不是为了得到他们青睐。 席淮认清楚了自己穿的是衍生耽美文,可并不代表他要成为男同。 盛明月同样怔住了,他眼神十分意外,一副完全没有料到的表情。 够了,不要再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直男如席淮,快要遭不住了。 “陛下。”盛明月声音都沙哑起来,像是干涸的沙漠,十分干涩,“陛下,抱歉,臣刚才不小心亲……” “老师!”盛明月双唇微启说完前,席淮当即打断道:“老师,今年的会试会元,可是假死的李珏?” 他提高了声音,仿佛只要大喊大叫,可以覆盖刚才的尴尬,驱散奇怪的氛围,让事情变得正常起来。 盛明月的确因为他拔高的声音,而身体一怔,可盛明月没有如他所愿,而是轻笑了声,俯下了身来。 “陛下很好奇吗?”灼热的气息覆上来,席淮可以清楚感觉得到,有道炙热的目光,正在自己的唇上游移着,“陛下若是想知道,不如求臣。” 席淮:“……” 不是,兄弟,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要是你患上了什么大病,别犹豫,赶紧去治疗。 “陛下为何如此惊讶,臣只是在说笑。”兴许是他鄙视目光明显,盛明月轻巧揭开话题。 他怎么这样得寸进尺了,席淮被他整得哑口无言,刚想要输出的言论,全都咽下了肚腹。 好在下一刻,席淮的耳侧,听见了盛明月平缓的声音。 “今年的会试会元,的确是陛下曾经已死的贵妃李婉。” “这便是你与李珏的约定,让李珏以自己的身份回宫? “可是为什么?”他不明白,他不明白李珏回宫理由。 “李珏好不容易才假死脱身,为什么还要回到皇宫呢?” “留在宫外,过上自由无人拘束的生活,难道不好吗?” 盛明月眸光闪烁,以一种席淮看不懂的眼神,面无表情注视着他道:“陛下难道真的不知道么?” 席淮诡异沉默了,他浑身僵硬,垂下了眼睫,怕对上盛明月的目光,只好唇瓣微颤问:“什么?” “陛下难道真的不知道,李珏再次回宫的原因?” 席淮唇瓣抿成了条直线,他不笨,他自然清楚。 但他不想承认,他不想承认李珏一样是个男同。 同李珏的相处,让他久违体会到了过去的校园时光,曾经他与高中的兄弟,便像是这样相处的。 他们当初的梦想及其普通,都是考上个好点的大学,毕业进入体制内工作,平平淡淡过完一生。 可到了最后,只有他穿书了。 他独自一人,被留在了这里。 从最初以为是权谋文的害怕,再到知道是衍生耽美文的无奈,只有聊天群与李珏,给了他安慰。 这里的每个人都觉得他是小皇帝改过自新,只有李珏认为他有着苦衷,愿意将他当寻常人交流。 他将李珏当作朋友。 因而他乐意他出宫。 可他没有想过李珏会愿意回来,而且是用这样的方式。 “朕不明白。”席淮站起了身来,“他回来与朕何干?” “朕又怎么可能会知道,你们到底在筹谋划策着什么?” 盛明月一怔,他看着他,像透过他皮囊,看穿他内心。 席淮打了个寒颤,刚的气势,在盛明月的注视下萎靡。 靠!振作起来小淮!他虽聪明,但是人类,不必怕他。 “陛下。”直到盛明声音响起。 “什么?”席淮才浑身颤了颤。 “臣很好奇,陛下想要什么。” 席淮听不懂,“朕想要什么?” 盛明月嗤笑了声,他眼神冷静,声音冰冷,“臣以为陛下想要夺权,才会索求温玉林虎符。” “为了达到目的,即便是屈身于温玉林,满足于温玉林变态的癖好,陛下都仍是在所不惜。” “但臣发现陛下对于皇权,好像并没有什么执念,相比皇权,陛下明显更在意李珏的安全。” “陛下很在意李珏,你不愿让李珏卷入朝堂当中,即使他自愿为你考取了功名,回到宫中。” 席淮竟无法否认,盛明月说得不错,他当李珏是兄弟,是朋友,自然不愿让李珏舍身犯险。 他早知李珏文武兼备,养父精心教导,盼望着他早日考取功名。 只是官场上尔虞我诈,李珏心思单纯,他不希望看见李珏难过。 盛明月完全看穿了他,“原来如此,原来陛下是在担心着李珏。” 盛明月没有因为自己才思敏捷,而感到高兴,而是心中徒然生出了奇怪的情绪。 他俯视着面前的少年,少年因为他的洞悉力,而有些紧张,修长手指蜷在一起。 洁白的纸上被墨水晕染,昭示着少年的心不在焉。 盛明月无端感到了不悦,陛下竟如此在意着李珏? 他瞳孔微缩,看向少年的眼睛,都多了几分不愉。 少年都察觉到了他情绪阴郁,“老师,你怎么了?” 盛明月回神,恍惚瞥向少年,“怎么,臣怎么了?” 少年抿着唇,最后才犹豫说:“你的眼神很可怕。” 盛明月一怔,随即朝着他露出了一如既往的笑容。 仿佛刚才吃人的眼神,都只不过是他的错觉一样。 “抱歉,吓到陛下了。”但盛明月不会为此内疚。 盛明月知道自己不正常,他无法对常人有同理心。 他仁慈的父亲,总喜欢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仿佛他不是他的孩子,而是可怕的怪物。 为了不被排己,他只好伪装了自己,模仿着常人讨喜的神态,与正常孩子该有的反应。 于是窒息的生活果真变得轻松起来,他明白要想融入到世界,便要变得像是他们一样。 盛明月没有类似的感情,只有伪装,他原本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可遇见了席淮。 他对于席淮有着超出常人的占有欲,光是想到席淮在意的人不是自己,他一直以来都毫无起伏的情绪,都会被牵动,变得古怪。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情,可现在他感情却被席淮操控着,这太奇怪了,他眼睫微颤,眼眸中有着不解,这便是寻常人的感情吗? 粘腻的,肮脏的,像是陷入到泥潭,怎么甩都只会下陷一样。 然而他并不讨厌,他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别怕,没事了。” 席淮:“……” 席淮惊讶这人翻脸速度,但想想他是盛明月,又觉得合理了。 他没有挣脱盛明月的手,而是转过身体,眼神认真直视着他。 “老师问朕想要什么,朕想要的很简单,朕只想要国泰民安。” 只是让大庆国泰民安的人,并非是我,而是你。 “为此朕需要将原本的权利,全都重新拿回来。” 先将权利通通拿回来,接着再将权利重新给你。 “大庆需要盛明月,需要秦明镜,更需要人才。” 你放心,有我在,我多少会让你少走几年弯路。 “老师,朕的目的,从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你只要安心像原著里的男主一样,当个好皇帝。 第63章 听到这样感…… 听到这样感人肺腑的宣言, 只要是人多少都会有些感动吧。 但盛明月没有,他虽因为他的甜言蜜语,而身体震颤了下。 但他没有说话, 而是直勾勾注视着他, 眸子里闪烁着微光。 “老师?”席淮抬头看了他一眼, 但因为角度问题, 看不见他的表情, 只看见他光洁的下巴, 席淮咽了咽口水, “老师,你有在听吗?” 盛明月才像是恍然回神, 朝着他勾了勾唇, 他却感觉不到他笑里的温度, “陛下和臣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作甚, 陛下是想要证明什么?” 第66章 席淮诡异沉默了下, 原来盛明月是这样想的, 果真衍生耽美文与原著有壁,他对皇位毫无兴趣。 席淮结巴道:“没、没有, 朕只是想说,老师与秦明镜皆是国之栋梁,于朕而言,都十分重要。” 糟糕, 被看穿了,他只是想要证明自己对皇位没有兴趣, 想要让盛明月对皇位产生好奇心而已。 可盛明月并没有,他对于他的花言巧语,好像已经免疫, 从背后搂住他腰,将手覆在他手背上。 “好了,陛下,专心写字。”盛明月垂下头来,长发扫在他的面容上,他感到瘙痒挠了挠面颊。 更重要的是,他整个人都要惊呆了,不是,哥,这什么姿势? 这几年里,盛明月很好履行了帝师的职责,教予着他帝王学。 他越是了解盛明月,便越是觉得,盛明月才是当皇帝的料吧。 无论政治还是兵法,抑或是琴棋书画,几乎每个都样样精通。 相比高中牲的自己,这个人什么都懂,感情操控得游刃有余。 几年相处,席淮早已将面前的青年,当作亦师亦友的朋友了。 可盛明月在想什么,席淮看不透他,他很难看出这个人情绪。 如果不是曾看见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他都怀疑他是不是傀儡。 见席淮沉默不言,盛明月轻声问道:“陛下,你在想些什么?” “在想你是怎样看待大庆的。”席淮下意识实话实话了出来。 他曾经问过萧沅类似的问题,萧沅的回答与他想的相差不大。 但盛明月,却因他问题短暂沉默了下,良久才漫不经心问:“臣的回答重要么?” 怎么不重要,原著里你可是不愿看见百姓遭遇苦难的男主,因此才会揭竿而起。 这里虽是衍生耽美文,可你的人设不至于太过于脱离原著吧? 可他只是思忖片刻,才垂下头,“臣觉得,有陛下在很安稳。”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了席淮耳垂上,连带着脖颈都浸出了粉色。 少年本便皮肤白皙,一旦红起来,竟意外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盛明月喉结滚动,心里徒然生出了想要将他揽入怀中的冲动。 宛如原始森林的野兽,想要咬住少年脖颈,留下自己的标记。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情,但曾经见过森林野猫是如何交/媾的。 在他看来,人类与野兽没有什么区别,往往都会要繁衍后代。 即使是他的父亲,为了振兴家族,后宅里都不止有母亲一人。 盛明月虽不理解,可明白他们从生下来起便有着这样的感情。 只是他曾经以为自己没有这样的情绪,直到当他看见了少年。 盛明月埋下头,看着少年细弱的脖颈,竭力着克制原始冲动。 席淮汗毛竖起,本能感到不妙,他双肩颤抖,“你靠太近了。” 盛明月怔了怔,却并没有松开,而是轻笑道:“你不够专心。” 席淮:“……” 席淮身体僵硬,不敢乱动,人都麻了,不是,哥,别凑过来! 还有少来污蔑他了,他课业都写完了,为什么还要练习笔法? 终于扛不住盛明月没有边界感的距离,他从他腋下钻了出去。 席淮冷静看着他,“老师,你虽是帝师,但终归朕还是皇帝。” 盛明月眨了眨眼,困惑歪头,并没有否认他,“陛下说得对?” 席淮无语凝噎道:“朕是皇帝,你是臣子,你需要保持距离。” 盛明月抿了抿唇,眉头蹙起,似是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 “啥?” “为何保持距离?”他好像缺乏理解能力,竟无法理解他意思。 他顿时有些怒了,烦躁看着盛明月道:“老师,你是认真的吗?” 盛明月好像真的无法理解,明明他对别的事情了如指掌,可对感情一无所知。 连他那双原本睿智的眼神,都因为他的言论,都变得空茫,瞳孔涣散了起来。 “臣不明白,臣明明是陛下自己要求臣教导的老师,陛下却要与臣保持距离。” “朕不是这个意思!”席淮不可思议看着他,算了,他的脑子是无法理解的。 只可惜盛明月看不懂他的神情,只是笑了笑,“臣想要纠正陛下的笔法,需要握着陛下的手指,亲身传教,这样都是不可以的吗?” 席淮麻了,怎么说呢,如果这里是原著,当然没问题,这里可是衍生耽美文,哪有老师与学生如此亲密的,而且你的眼神很奇怪。 他虽没有看过几本耽美文,可脑子不是不清楚,照这样发展肯定会出问题的。 而且温蘅斩首后,温玉林虽消停不少,却还有萧沅需要应付,他已经够忙了。 他实在没有空闲的时间来应付盛明月。 只要想到这里,席淮忽然道:“老师!” 盛明月怔了怔,疑惑看向他,“陛下?” 席淮懒得解释,他不明白便不明白吧,没什么好奇怪的,不是总有那样的人吗,明明学习优异,却情感淡漠,放在他那个卷生卷死的世界,简直太常见了。 盛明月正像是他们那个世界,卷生卷死的学霸,每天除了学习运动外,维持着基本生存的要素,其他的时间。和死人一样没什么区别,他们缺乏共情能力。 席淮太清楚这样的人了,他兄弟正是这样的人,从小被父母精英教育,被束缚得不像正常人,但他很聪明,为了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他学会了伪装。 席淮看盛明月便像是看兄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没事,老师不明白便算了,说来,朕后宫空缺,朕实在是寂寞,想要扩充后宫,老师觉得如何?” 盛明月没有说话,而是靠近了他,将笔放在了他手上,随即紧紧握住了他手。 他下意识挣了挣,但手背上的手,却握得更紧了,仿佛想要将他融入血骨里。 “你!”然而正当席淮准备怒斥他没有边界感时,他对视上盛明月那双眼睛。 盛明月的眼形很好看,每当他微笑起来时,眼角上扬,给人春风化雨的错觉。 可事实上,他不笑时,那双眼睛冷漠得像是没有生气的傀儡,令人毛骨悚然。 而如今,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里,若隐若现多了疯狂的情绪,宛若深渊恶鬼。 席淮浑身一颤,那声原本掷地有声的声音,都因为盛明月,逐渐软弱了下来。 “陛下今日如此暴躁,可是在为殿试而困扰?”盛明月恰到好处掐断了他刚冒出来的火气。 席淮:“……” 席淮果真被转移了话题,哪还想到扩充后宫,殿试在即,他不知道该如何草拟殿试的考题。 他只是平平无奇的高中牲,还没来得及上大学,哪经历过波折。 往年都是他都是被考的,现在轮到他与礼部出题,他没有本事。 “陛下要是实在不知道出考题,不如想想近日让陛下烦忧之事?” 那可太多了。 大庆的地域宽广,每年都有着不少天灾人祸。 加上党派纷争,内忧外患,想不出好点子来。 光是想到这里,席淮觉得自己真是忙上加忙。 不当了不当了,这个皇帝谁喜欢当谁去当吧。 结果盛明月却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说:“陛下。” “嗯?” 盛明月笑容清朗道:“陛下若是在宫中想不到什么点子,不如随臣出城走走,见识下城外的风景。” 但根本来不及答应,盛明月已经将他拽上了马匹上。 策马奔驰不过二日,他们居然真的已经来到了怀乡。 他眉心突起,“朕还有奏折没有批阅完!” “反正陛下拖延已久,不缺拖延这几天。” “朕听错了吗?这是帝师应该说的话吗?” 席淮隐约意识到盛明月对他好像越来越放肆了,曾经好歹表面上还会装装样子。 但现在直接阴阳怪气,而且还会反驳他的要求,简直完全无法控制盛明月行动。 席淮简直都麻了,他捏了捏鼻梁,想要警告下盛明月的僭越,结果迎面而来撞上了来人。 席淮本身弱不禁风,险些被绊倒,正下意识抬眸教训来人时,却见只是面容干瘦的男孩。 他衣着烂衫,鼻头冻得发紫,没被修剪的指甲里满是污垢,身上还有着浓烈的恶臭,那副肮脏的模样,席淮只在乞丐的身上看见过。 “这是……” “是流民。”盛明月声音从背后轻声响起,“如今边域战事纷纷,而今又是雪灾,令很多村庄都被毁于一旦,流民在大庆数不胜数。” 第64章 流民,一个…… 流民, 一个陌生而熟悉的词语,忽然出现在了席淮耳里。 他曾只在新闻里,或在历史书上听到过看到过这样的人。 直到今天, 他才亲眼看见, 人类可以瘦小到怎样的程度。 第67章 男孩意识到了自己撞到了不该冲撞的人, 瑟瑟发抖跪下。 他双手合十, 不断磕头, “对不起!求你饶恕我吧大人!” 席淮慌了慌, 立即弯腰, 搀扶起了男孩,“你在干什么?!” 但男孩仍是浑身颤抖, 他面色惨白, 眼中恐惧如实倾泻。 那是实质性的害怕, 来自于他们生而身处于不同的阶级。 无论他想要干什么, 男孩都会畏惧着他天生拥有的强权。 席淮生活在和平的年代里, 早已习惯了人人平等的概念。 但这里并不是, 男孩这样惶恐的行为,令他心里堵得慌。 他只能故作嫌恶朝着男孩摆了摆手, “滚,看着真恶心。” 男孩才终于如蒙大赦,颤巍巍起身,从他身侧擦肩而过。 “陛下不必介怀, 他们早已习惯了被当作牲畜一样对待。” 盛明月声音轻柔劝慰了句,但他丝毫没有感到任何安慰。 他是故意的, 他是故意带他来这里,让他看到这些画面。 席淮敛下长睫,干涩说了句, “行了,带朕去流民营吧。” 盛明月张了张唇,只是当看见他表情时,又阖上了双唇。 他背过身体,一言不发走在他的前面,将他带到流民营。 虽三月立春,但空气里还有着冷意,流民们却衣不蔽体。 他们皮肤被冻得生疮,饥饿令他们面容寡瘦,眼神空洞。 夕阳的红色在大地跌落,在流民营里铺上了诡异的色彩。 来自于正常世界的席淮,何时见过这样肮脏恶臭的场景。 他出生平凡,父母只是普通职工,除了供他上学,无法培养其他的喜好。 但放在现在,他从未体会过饥饿,不住在平仄窄小的集体营帐共饮共食。 施粥的官兵,甚至对想要多要一个馕饼的孩子拳打脚踢,“谁不想多吃,馕饼只有这么多,你多拿,是想后面的人饿死吗?” 席淮想要上前理论,但被盛明月拉住了手臂,席淮怒视,“你在干什么,他在欺负小孩子,为什么不让朕上去教训他一下?” 盛明月才松开了他的手,声音冷静问了他句,“陛下难道觉得,官兵说得有错?” 席淮的身体一颤,随即冷静了下来,他知道官兵说得没有错,错的并不是官兵。 馕饼只有这么多,若是多给孩子一个,那么后面的流民呢,他们等待着被饿死? 席淮垂下了眼眸,无解道:“朕明明早已拨款安置流民,为何流民还是如此多?” 他想到近期奏折,提的都是拨款救灾,百姓缺衣少粮,饥寒交迫却是从不提及。 而关于赈灾奏折,都是经过了户部与安抚司之手,层层递进,最终呈到他手上。 这里是距离京城最近的州府怀乡,天子脚下都有着天子不知道的事情在发生着。 盛明月平静的声音,慢条斯理传来,“陛下觉得拨款能够到流民手里的有多少。” 席淮很清楚盛明月说得不错,他们的想法,早已不谋而合。 朝廷官员并非是非黑即白的,谁能保证有人不对黄金动心。 过去他为了预防此事,他命令盛明月前往被域,外加武官秦明镜保护,灾情才控制。 但这次的奏折,并不是由秦明镜呈上来的,而是经过了户部与安抚司共同联合呈上。 这意味着什么,席淮再清楚不过了,可惜他没有政治头脑,他目前找不到应对之法。 正想到这里,他的肚子里忽然传来嗡鸣声,原本紧张的氛围,都顿时因此消失殆尽。 连盛明月都怔了怔,随即噗嗤一笑道:“既然陛下饿了,那么我们便先入城吃饭吧。” 盛明月将他带到了城门内的酒楼里,亮堂堂的酒楼里,装潢奢靡,与城外流民营形成鲜明对比。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顿饭吃得很是不适,每当他想到瘦骨嶙峋的流民,便没有了食欲。 他放下筷子,擦了擦唇,正想要拿钱袋结账时,不想挂在腰间的钱袋,不知何时消失不见踪影。 席淮:“……” “陛下可是心情不愉?” 对视上盛明月疑惑的眼神,席淮才恢复原样,小声问了句,“老师,你有带银子吗?” 盛明月怔了怔,清俊的面容上露出苦恼的表情,“陛下,你知道世人怎么说臣的吗?” 席淮:“?” “他们说臣是清流之士,必以正直自许,以廉洁自期。” “嗯……”席淮一时没有明白他意思,“你的意思是?” 盛明月叹了口气,似在惋惜,只是那张脸过于好看,连叹气时,都显君子如兰。 “臣没有别的意思,臣的意思是,臣很清贫,领的俸禄都去布施,积德行善了。” 席淮沉默了,俸禄少和出门不带银子有什么关联吗? 他的钱袋子,大抵是被刚才那名流民男孩顺走的吧。 他们虽没有带随从,可穿着非富即贵,一看很富有。 他们大摇大摆走在城外之时,恐怕早已被他盯上了。 他并不责怪那名男孩,只希望银子能够改善他生活。 盛明月:“是流民吧。” 真敏锐,不愧是首辅。 席淮没有否认,而是抿了口热茶,遮掩住自己的情绪。 盛明月却从他细微的表情里,捕捉到了一丝蛛丝马迹。 “看来陛下的荷包,果真是被刚才的流民男孩偷走的。” 席淮惊恐万分,恐怖如斯,这家伙到底怎么看出来的。 “陛下不想拿回自己的荷包?” “不用了吧,现在更重要的,难道不是我们没有银子结账吗?”席淮镇定自若吐槽了句。 “陛下真是个笨蛋呢。”盛明月摇了摇首,席淮诡异得在他眼的中,看出了宠溺的情绪。 ……见鬼了。 一定是他看错了。 可不得不说,他总算在盛明月身上看到了丝人样了。 曾经的盛明月,相比正常人,更像是在模仿正常人。 现在的盛明月,比当初的他,明显已经具备了感情。 “老师愈发愈大胆了。”席淮忍不住吐槽道,他并没有生气,可他必须告诉盛明月自己是皇帝,不要不将皇帝放在眼里。 他是要面子的,他得摆摆官威,便清了清嗓子,怒视着盛明月道:“你虽是帝师,可朕毕竟是大庆天子,由不得你放肆。” 盛明月勾唇笑道:“臣自然没忘,只是看见陛下,臣的心会不由自主变得柔软。” “臣从未体会过这样奇妙的感情,臣的父母更是不曾教臣,这难道是师生情吗?” 他语气真挚,看着自己眼神,不像温玉林与萧沅那样粘腻,反而纯粹得如白纸。 席淮无语凝噎,你这家伙,不要说奇怪的话,你们男同说话都是这样直白的吗? 他无语住了,可联想到盛明月原著设定,又觉得可以理解盛明月莫名的矛盾了。 一个这样对自己都心狠手辣的人,通常在心理上,都有着极大问题。 这意味着,盛明月理解不了感情,他现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男同。 太好了,席淮松了口气,只要盛明月没有意识,那他有借口拒绝了。 见席淮沉默,盛明月环顾四周说:“陛下,我们该走了。” 席淮才恍然回神,懵逼看了盛明月一眼,脑门冒出问号。 席淮:“去哪里?” 他们到现在还没有结账呢。 结果盛明月拉着他逃单了。 席淮:“……” 打手追得他们满城跑,最后他们终于在巷子里逃过一劫。 席淮从来都没有逃过单,他从来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 可现在他居然摇身一变,变成分币不花逃单的小混混了。 别了吧。 他忍不住在脑子里思考,这要是放在现实里被捉住了的话,会不会留下案底,影不影响考体制内? “陛下,臣的第二课,便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你忽然陷入困境时,能屈能伸是很好选择。” 席淮:“……” 席淮五官漂移,住口,快别说了,先前因为赈灾,没有怎么相处,原来你的人设是这样的吗? 他人都要傻了,他弯下了腰,捂住了自己的面孔,遮掩住了自己扭曲的表情,发出了悲鸣声。 “陛下?”盛明月困惑看着他问:“怎么了,可是不适?” 席淮长吁了口气,“记得回京后,把欠的银子还给店家。” 但盛明月却笑道:“不用了,用不着回京。” 席淮闻言,怒了,“盛明月,你是无赖吗?!” “臣不是这个意思,陛下的荷包臣找到了。” 席淮的怒气才戛然而止,整张脸写满“你在胡说什么”嫌弃的表情。 但他还是顺着盛明月的目光看了过去,却看见了先前撞到他的男孩。 第68章 男孩此时的模样,俨然与刚才截然不同,整个人都充满着勃勃生机。 那张稚嫩的脸上,洋溢着找到一线生机的喜悦笑容。 只是他手中揣着的,正是席淮刚才已经丢失的荷包。 第65章 席淮还是首…… 席淮还是首次看见把表里不一写在脸上的小偷。 他的生活除了学习以外, 别的都是不闻不顾的。 父母为了让他好好学习,断绝了他所有的娱乐。 甚至是他休息日,都很少出门, 更别提与兄弟聚会了。 因为现实里很宅, 再加上很少出门缘故, 他有些社恐。 他有些苦手为人相处, 兄弟寥寥无几, 很难与人共情。 有次兄弟提到自己逛商场时, 手机被偷, 那副怒目横眉的嘴脸,他都无法感同身受。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明白, 原来兄弟当时的心情是这样的, 怎么说呢, 感觉有些生气。 尽管他和兄弟生气的出发点不一样, 但情绪还是一致的, 他现在因为男孩有些生气。 “盛明月, 我本来还有些同情他的。”席淮注视着巷子里粗布烂衫的男孩,和先前战战兢兢完全不同, 此时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但现在我为什么有些生气呢。” 盛明月怔了怔,随即似笑非笑道:“大概是因为陛下擅自觉得,他是个善良的男孩, 因此说服了自己,即便是被他偷去了荷包, 只要能够帮他,怎样都无所谓了。” “但后来陛下发现,这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那名男孩根本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人,你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才会为此感到生气。” 席淮倒吸了口凉气,惊觉盛明月的敏锐,转而看向了盛明月,盛明月正在看他,目光交汇时,他都结巴起来,“这你都看得出来?” 盛明月只是笑了下,并没有回答,而是问道:“陛下,需要臣帮你拿回荷包吗?” “你去拿吗?”席淮端详着盛明月那张和蔼可亲的脸,“但万一是团伙作案呢?” 和薛放还有秦明镜不同,他身上有着明显的文人之风,看起来很是文弱的样子。 他去拿荷包,若是团伙作案的话,他一个人,该不会被打吧。 “臣虽是文臣,但略懂武艺。”盛明月果真听懂了弦外之音。 席淮顿时尴尬住了,“别误会,朕没有说你身体不行的意思。” 说着,他看了看那名男孩,“只是他偷银子,肯定有用处吧。” “想必还是朝廷的赈灾粮饷分布不均匀,才导致他偷窃行为。” “要不这次还是算了吧,下次遇上的话,一定要教训他才行。” 盛明月看了他一眼,最后只是叹了口气,“陛下,你可真是……” 席淮强装镇定说道:“怎、怎么了?朕体恤子民没有问题吧?” 盛明月没有吭声,他此时面无表情,模样莫名奇妙有些发冷。 ……但自己并没有说错什么话,用不着把气氛搞得这样尴尬。 “老师,朕难道说得哪里不对吗?”但愈是心虚,席淮愈是要强装镇定自若。 “反正朕有的是银子,朕想给谁便给谁,朕想要发发善心,难道你还生气了?” “臣没有生气。”盛明月抿唇,“只是陛下,你有没有想过怀璧其罪的道理。” “什么意思?”席淮怔了下,还来不及思考盛明月的意思,原本拿着荷包的男孩,忽被几个混混围住。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小满。”为首的壮汉气势汹汹看着名叫小满的男孩道:“你看起来很高兴呢。” 小满露出了那副颤巍巍的模样,“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壮汉嘲讽道:“怎么,你抢到银子,不打算孝敬大哥吗?” 为首的壮汉身高马大,肌肉扎实,十分魁梧。 光是在远处静静看着,席淮都觉得心生恐惧。 更别说名叫小满的男孩了,他立即道:“大哥,没有的事,小满哪敢欺瞒大哥,只是还没来得及孝敬。” 说着,他很是上道递上了几块碎银,“大哥见笑了,这是小满攒下来的碎银,虽不多,但礼轻心意重。” 但为首的混混只是把玩了下,旋即表情都扭曲起来,愤怒将他踢到在地,“狗娘养的,这点儿碎银还敢来糊弄你大哥我,还不快全都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小满吐了口鲜血,眼角噙泪,磕磕巴巴道:“不、不是我不想交给大哥,而是银子是贵人交给我保管的,我若是给大哥,大哥冲撞了贵人,这该如何是好。” 席淮:“……” 这完全是在睁眼说瞎话了,哪个贵人会主动把银子交给流民,能不能有点逻辑。 但大哥好像被虎住了一样,整个人浑身一凛,明明是个壮汉,胆子却小的一批。 还是身后的小弟机灵说道:“大哥别被骗了,他不过是个流民,哪里认识贵人。” 壮汉才恍然回神,伸手提起了小满的衣襟道:“你这家伙!竟敢欺骗我!不想死的话把银子全都交出来!” 小满被勒得整张脸通红,他似是快要窒息了,但双手死死拽着荷包不放,“不给!我不给!凭什么给你!” “这是我要给弟弟买药的药钱,死都不会给你!” “你!”壮汉顿时恼羞成怒,“那你给我去死!” 正当壮汉打算挥出拳头之际,席淮下意识点开了金钟罩,将技能悬挂在了小满身上。 一阵除了席淮以外,谁都看不见的金光忽然闪亮起来,将袭来的壮汉,弹飞了出去。 身后的小弟连忙搀扶起壮汉,“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大哥!” 席淮这才幽幽走了出来,“要怪便怪你们大哥冲撞了贵人。” 小弟们顿时慌了神,见席淮身着华贵,气质与他们有着天壤之别,才从惊讶中回神。 原来小满说的是真的?银子真的是贵人交给小满保管的?现在贵人来找他们麻烦了? 这时,他们才注意到席淮身后的盛明月,这人难道是贵人护卫? 模样虽文弱书生,但能神不知鬼不觉将大哥弹飞,必定是高手。 不然谁敢将这样漂亮的公子哥,带到这样腐败不堪的州府里来。 这样的容貌,要是让人瞧见了,指不定被拐入了怡红院当小倌。 席淮虽不清楚他们在想什么,可他们眼神不舒服,“还不快滚。” 小弟立即将壮汉扛起,头都不回离开了小巷。 徒留下小满精神恍惚,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看见席淮的面孔,小满才冷汗淋漓跪下,“对不起!我不该偷您的银子,请您不要送我去官府,我有个弟弟需要照顾。” 席淮正准备要说的话,全都咽下了肚腹中,他挠了挠头,余光瞥向了盛明月,却只见盛明月正目光平静审视着自己的面孔。 他终于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当着盛明月的面用了金钟罩。 ……哈哈,盛明月该不会是看出来刚才是他救了小满吧。 别用那颗聪明的大脑思考,他可以狡辩,他可以解释的! 可盛明月收回目光,轻声留下句,“陛下,他还在等你。” 这是不打算追问,让他自己独自处理小满的事情的意思? 席淮松了口气,还好,要是问起,他还不知该怎么解释。 他转而看向小满说:“你现在不该向朕……向我道歉吧。” 可惜小满充耳不闻,“我弟弟生病了,才迫切需要银子。” “我不是故意的,我把银子还你,求你不要把我送官府。” 席淮叹了口气,他俯身将小满拉起,“我不送你入官府。” “真的吗?”小满将信将疑站起身,唯唯诺诺看了看他。 他毫不嫌弃揉了揉小满的头发,“我救了你,你应该向我道谢,而不是向我道歉。” 明明发缝里满是污垢,身上散发着连狗都会犬吠的恶臭,可面前的人丝毫不嫌弃。 自从雪灾害死爹娘后,小满很久没有体会过温暖,人人都嫌麻烦,不愿伸出援手。 小满理解他们的困境,百姓冻馁,牲畜被冻死,留下来的人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可以理解,他更明白自己迟早会死的。 只是在死前,希望他的弟弟能够活下来。 可他一样想要活着,想要像个人样活着。 席淮温柔的言论,令小满心里一酸,滚烫的液体从眼眶里流出。 席淮彻底懵逼了,不是,他哭什么,搞得好像被他欺负了一样。 “不是,你哭什么。”席淮在心里抓了抓头,他果真讨厌小孩。 他立即睨向盛明月,喂,快来帮忙出出主意,他可搞不定小孩。 不成想目光交汇,盛明月朝着他笑了笑,随即很快移开了目光。 席淮:“……” 这家伙!不是以清正廉明自居吗? 现在百姓遭遇苦难放任不管了吗? 第69章 席淮烦死了,他扬了扬声,“行了,别哭了,再哭把你送官府。” 小满终于戛然而止,他拿出了护在怀里的荷包,双手颤抖奉上。 然而席淮没有接下,而是俯视着小满,端详着小满瘦小的身体。 半晌他才叹了口气,“算了,不用了,这些银子你不需要还我。” 小满徒然睁大眼睛,眼里闪过不可置信,似是不敢相信真与假。 但他并没有给小满遐想的机会,而是朝着小满露出笑容。 “不过……”他顿了顿,“不过我要确认你没有说谎才行。” 第66章 小满没有说…… 小满没有说谎, 他只是稍稍犹豫片刻,便将席淮带到了自己住处。 倘若说流民营混乱不堪,那么小满的家相比流民营更像是牲畜窝。 席淮在现实里有见过黄泥土砌成的房子, 他当时都觉得条件艰苦。 但相比茅草屋, 黄土屋简直算得上豪宅。 明明都是流民, 为何小满不住在流民营。 盛明月的声音徒然响起, “他的弟弟患病, 或许是被赶出来了。” 席淮顿时都怒了, “他们这样太过分了吧……我难道说出声了?” “这很重要吗?”盛明月朝着他扬起笑容, “比起这个,臣怕……” 他话到中途, 欲言又止, 闪烁其辞的样子, 反倒令席淮好奇了。 搞什么, 原来这个世界, 还有他怕的东西, 更想知道是什么了。 席淮向来是个藏不住事的,他直接了当道:“老师在害怕什么?” 盛明月远视着远处的小满, “无事,但愿只是臣想错了。” 说着,他再次淡笑了起来,“好了, 陛下,我们进去吧。” 他笑容云淡风轻, 但皮笑肉不笑,让席淮都不敢再问了。 虽立春,但雪灾影响, 天气仍有些寒冷。 空气满是冰雪的味道,屋外下起了细雨。 席淮怕冷,搓了搓双肩,喷嚏连连不断。 盛明月怔了怔,将自己的披风解了开来。 他只感到肩上一沉,披风已经在他肩上。 席淮回眸看向身后,却只见盛明月表情平静,若无其事收回了手。 撞见他惊讶的目光,盛明月轻笑道:“天寒,少爷莫要感染风寒。” 他笑容随和,虽不怎么说话,但只身站着,便有引人瞩目的气质。 ……要不是早已见过他逃单的模样,自己真要被他如沐春风骗了。 席淮并没有回答,而是毫不客气拢了拢肩上的披风,环顾着四周。 这样简陋的茅草屋,恐怕无法遮挡风雨,茅草屋里还有着位病人。 他看起来只比小满小上几岁,身体比小满还要瘦小。 看见小满,他似是刚要说话,却浑身咳嗽不止起来。 “这便是你的弟弟?” “是的,他叫小月。” 小满连忙上前,从缸中舀碗水,喂给小月。 但小月仅仅只喝了一口,全都呕吐了出来。 “小月!”小满焦急放下碗,拍了拍小月。 但即便是这样,还是阻止不了小月的症状。 小满急得哭了,“小月,哥马上给你买药!” 他刚眼转身,却被席淮拦了下来,“等等!” 他再次跪下,不停朝着席淮磕头,“大人,我没有骗您,求您让我出去,让我去医馆里给小月买药吧。” “你!”席淮的表情都扭曲了,古代真是为动不动下跪,“你起来!我只是想问你,你有请过大夫吗?” “大人,我没有银子。”小满咬了咬唇,一副隐忍的模样,“即使我有,又有哪位大夫愿给流民看诊。” 席淮沉默了下,他没有想到小满处境,比想象中的还要艰难。 原来流民如此不被善待,明明他早已下令让太医署善待流民。 但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艰难,没有人会将流民的命放在眼里。 他抿了抿唇瓣,“那么,你又怎么知道要给弟弟买什么药材?” “小月浑身高热不止,上吐下泻,明显是风寒感冒症状,我只需要抓驱寒药方便好。” “上吐下泻?” 席淮蹙了蹙眉,他本能觉得有些古怪,尽管还没有走近,他还是嗅到排泄物的气味。 他还没有说话,便被盛明月捂住的口鼻,往外拖了出去。 直到彻底远离了茅草屋,盛明月才松开了桎梏着他的手。 小满追了出来,却被盛明月忽然大声呵斥住了,“站住!” 席淮惊了惊,他难得在盛明月身上看见类似生气的情绪。 他曾经看过他紧张,那是他坠下山坡时,他倾泻出来的情绪,往年他只见过他的笑容,他与萧沅一样,喜欢笑不露齿。 不同的是,萧沅笑容风流,性格外放,一看便知道水性杨花,而盛明月,他更像是秦明镜,性格偏内敛,不擅于表达。 只是相比秦明镜,他的喜怒不形于色,很少有人瞧得出他在想什么。 但此时盛明月脸上的紧张昭然若揭,“你们到底为何被赶出流民营?” 小满不知怎么了,只能重复着相同的答案,“大人,小人没有说谎!” “因为小月生病了,流民营里不收容病人,官差才将我们赶了出来。” “这是几时发生的事情?” “前天将我们赶出来的。” “你可曾被你弟弟传染?” 小满内疚垂下头,“是我先风寒,若不是当初小月为了照顾我,小月不会染上风寒。” 盛明月身体震颤,他目光猜疑审视着小满,“你说你感染过风寒,现在已经痊愈了?” 小满挠了挠头说:“爹娘说我从小身体好,不论是什么病,身体都很快会得到痊愈。” 盛明月神色凝重,“这几天可还有人生病?” 小满回忆了下说:“有的,都被赶出来了。” 盛明月环顾四周,“他们现在都住在附近?” 可四周鸦雀无声,毫无人影,不像有人住。 席淮觉得很奇怪,盛明月到底想要问什么。 小满老实答,“对,不过有些奇怪,这几天不见他们人影。” 盛明月闻言,下颚线条忽然紧绷起来,他薄唇抿成了条直线,完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席淮忽然觉得空气都有些刺鼻,明明离茅草屋已经很远,可不知怎么的,他汗毛竖起。 州府城郊外萧条不已,可若仔细观察,却可以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焚烧着什么的气味。 先前他没有放在心上,可结合盛明月严肃的表情看,他心惊胆颤,竟是不敢往下深想。 良久,他才听盛明月叹了口气,“抱歉,是臣的错。” 盛明月转眼看向他,那双凛冽的眼里闪过了丝自责。 席淮隐约意识到了不对劲,可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 “老师……”席淮张唇,又合上,“究竟怎么回事?” 盛明月冷静垂下了眼睫说:“怀乡恐怕感染了瘟疫。” 瘟疫? 一个不怎么陌生的词语,从他舌尖划过,令他如跌入冰窟,浑身冰冷,牙齿打颤。 这里是连青霉素都没有制作出来的时代,一场瘟疫,足矣令民心不稳,致使亡国。 原著里曾有过男主盛明月,赈灾救民,获取民心的描写。 席淮原以为是三年前的北域赈灾,却不想竟是如今雪灾。 这里虽是衍生耽美文,可作者大概还是保留了原著剧情。 席淮抿了抿唇,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不是医学生,不知如何防御这样的天灾。 他唯一想到的,便是穿书前经历过的隔离。 怀乡州府知府可能与他想的一样,才将流民赶至城外。 但流民营里出现了瘟疫征兆,才将病人赶出了流民营。 只是知府不想将此事闹大,才知情不报,疏于了管理。 席淮明白不是长久之计,他估摸着这场瘟疫约莫是三天前发生的,看症状像是霍乱,潜伏期很短。 若是被传染,便是这两天的事情,瘟疫传播速度极快,在确诊前,他们不可以走动,控制传染源。 这是最初的应对之法,席淮郑重其事看着面前的小满,“听着,你既能痊愈,说明你有短暂抗体。” “抗体?”小满满头问号,明显没有听懂席淮意思。 席淮咋舌,心直口快忘了这里是古代,听不懂意思。 但这不重要,他拿出了令牌,“倘若你想要郎中救你的弟弟,那么你将我这令牌,交给驿站薛放。” 小满将信将疑,接下了令牌,激动靠近着席淮问:“大人真的愿意为了我的弟弟,聘请郎中治病?” 席淮捂住口鼻,保持着恰当的社交距离,“是的,但你切记,让薛放带上京中最好的郎中来见我。” 小满这才放下心离开。 第70章 徒留下席淮与盛明月,盛明月似是想要说什么,席淮与他保持着正常的社交距离。 但正因为他拉开距离,才让盛明月目光微闪烁,神色晦暗不明,看不出什么情绪。 “老师,我们不会有事的。”席淮却看出了他的不安。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会没事的,因为他们可都是主角。 盛明月怔了怔,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陛下可知上吐下泻,排泄物稀薄,伴有着异味,身体高热不止,极有可能是瘟疫。” “朕知。” “即使知晓,陛下都相信自己的判断力?” “朕并不是相信自己,而是朕相信老师。” 盛明月听闻后,忍不住嗤笑了声,“陛下,你未免太看得起臣了。” 席淮有些害羞挠了挠头,“是吗?朕的确觉得觉得老师无人能敌。” “……臣不是在夸陛下。”盛明月叹了口气,“人无完人,即使是臣,都有不称手的事情,还请陛下不要为难臣。” 眼见实在是劝不动席淮,他只能说:“不论如何,在确诊感染瘟疫前,还请陛下戴上布帛,遮掩口鼻,保持距离。” 第67章 小满带来了…… 小满带来了张太医与薛放, 此时席淮已经将自己隔离了起来。 万幸的是,他与盛明月都没有接触过小月,没有被小月感染。 而小满早在先前已经痊愈, 有了短暂抗体, 更不会感染他人。 这样一来, 有小满给薛放等人传信, 瘟疫的控制得当了起来。 “小月不是风寒, 而是瘟疫?”小满闻言, 表情却有些失措。 “难怪我们被赶出了流民营, 难怪那些生病的流民都消失了。” “我每天嗅到的草木灰气息,都是知府下令焚烧尸体的气味。” “我们是被舍弃了。”小满喃喃自语, 面色惨白, 神情悲恸。 他眼睛里闪烁着水光, 那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显得很是可怜。 没有人回答他, 他不过是卑微的流民, 有谁会将他放在心上。 动荡的年代里,他们宛若蝼蚁, 性命从不是掌管自己手里的。 正因知道这点,他才感到绝望,他才会神色恍惚,怔怔出神。 事实的确如此, 为了不造成动乱,张太医提议不将此事扩散。 薛放闻言, 徒然瞪大了眼睛,表示这并非是能够隐瞒下来的事情,若是瘟疫扩散, 不但会引起动乱,而且还会令陛下失去好不容易积攒的民心。 席淮难得认同薛放的观点,但他觉得此事并不需要他们扩散开来,再过几日,怀乡州府的百姓们,都会清楚自己州府的知府究竟有多么不作为。 要想让他们不知道,唯有控制住瘟疫。 然而张太医觉得控制瘟疫之事很棘手。 时至到今日,瘟疫仍没有根治的方法,即使是先皇,以自己的能力,都只能将伤害控制在最小。 他当年亲自抗疫,令他原本靠着杀戮夺帝的名声,才得以翻转,成了大庆百姓人人上口的明君。 淮南帝年幼,明显没有先皇的魄力,用不着多久,便会吵着回宫,将烂摊子丢给他们太医署吧。 但席淮没有,席淮只是看了看小满说道:“朕要留在这里。” “陛下?!”薛放蹙眉,眼中满是责备,“请您不要说笑。” “殿试在即,陛下难道真不打算回京,筛选可用的良才吗?” “朕没有说笑。”席淮揉了揉小满的头,表情严肃看向了薛放,“正如张太医说的,用不了多长时间,瘟疫便会在全城爆发。” “届时怀乡动乱,唯恐有人从中作梗,影响朕苦心经营的声势,朕留在怀乡城抗疫,既可以安抚民心,又可以挽救朕的名声。” “至于殿试,等瘟疫缓和了,朕再回去宫中参与殿试不迟。” “但陛下不必留下,陛下可知道这是瘟疫,若是不慎感染……” “朕意已决。”席淮不给他说完的机会,毫不犹豫打断道。 “况且有首辅在这里,你还在害怕什么,老师会保护朕的。” 并非席淮自信,而是原著里,本是由男主盛明月解决瘟疫。 再加上他还有聊天群,有着红包技能庇护,相比太医署的那些无用太医,更是有着应对的解救之法。 他还想亲眼见盛明月,原著里的男主,在衍生文里,究竟是怎样救民水火,遭百姓拥戴自立为王的。 然而薛放毫不知情,他沉默了良久,才看向盛明月,“盛大人,你身为帝师,真要放任着陛下胡来?” 盛明月张了张唇,自从方才听见他的话,便沉默寡言了下来。 听到薛放的声音,他只是看向席淮,直把席淮看得汗毛竖起。 席淮:“……” 兄弟,别用这样的眼神看他,没有问他意见这样说是他不对。 但原著里,你是留下来抗疫,才会被平民百姓们拥戴为王的。 这里虽是衍生文,可毕竟怎么说抗疫都是盛明月的高光时刻。 假使他真的死遁,将皇位交给盛明月,盛明月都需名正言顺。 故而他才死皮赖脸,将盛明月与他强行绑定,留在了怀乡里。 好在盛明月没有反驳他,而是默许下来,“陛下的决定,便是臣的决定,臣怎么能忤逆陛下?” 薛放没想到盛明月都有糊涂时,震惊不已道:“这是瘟疫,陛下糊涂,难道盛大人一样糊涂?” 可惜盛明月都充耳不闻,“既然陛下邀请臣,那么即使是死,臣都会陪伴陛下一起死在这里。” 薛放捂住了面孔,遮掩住了自己扭曲的表情,最后从喉间溢出可以砍头的言论,“……疯子。” 席淮没有想要砍他头的意思,薛放一直都墨守成规,竖起高墙,如今倒是生出了几分亲近感。 他弯了弯唇,他绝不会将自己的生死置于不顾,他留下来,无非是因为他有着灵丹妙药傍身。 “原来你是皇帝?”忽然小满发出惊讶的声音,“你、您真的要留在这里为流民们治病?” 他大悲大喜后,情绪有些失衡,半晌才回过神,立即下跪道:“陛下!请您救救小月吧。” 席淮才注意到他穿着粗布烂衫,手指生疮,瘦小的身体不知是不是冷的,一直瑟瑟发抖。 明明他早已拨款,怀乡城的知府,便是这样对待着流民的? 席淮眉心微微蹙起,将他拉起,“朕说过的话,绝不食言。” 说着,他吩咐张太医调遣太医署的太医开始抗疫,并命令薛放搜刮怀乡知府,知情不报的罪证。 那副雷厉风行的模样,令小满原本惴惴不安的心,都因为那些话而平静下来,原来他真是皇帝。 传闻里裘马声色的小皇帝,明明荒淫无度,从不体恤百姓,现在却为了流民,置自己生死不顾。 反而他们眼里的克己奉公,廉洁公正的怀乡州府知府大人,为了私欲知情不报,随意处置流民。 那一刻,小满才知道传言不可信,陛下才是贤德明君。 翌日,瘟疫果真扩散,怀乡城里风寒人数大幅度增加。 人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可却为时已晚,本便粮食短缺,如今竟随着药方一同公然涨价。 原来怀乡知府从最开始,打的便是这个主意,这样更好,想必薛放早已收集到了罪证。 星月交辉,黑幕帘上,繁星点缀,月朗星稀。 书房里,席淮沾着墨,在纸上记录下了日志。 直到烛光下,眼见盛明月捧着怀乡县志翻阅。 他才忍不住问了句,“老师,难道不好奇吗?” 盛明月:“?” “老师难道不会责备朕为了博个好的名声,竟不顾自己的性命留在这里,还要拉上老师?” 盛明月却挑了挑眉,“难道不是因为陛下盲目相信臣,认为臣能解决瘟疫,才留下来的?” 席淮:“……” 一针见血,盛明月似是早已猜测到了,他想要问什么一样。 席淮只见盛明月轻笑,“陛下既有决定,那何必言之无物。” 席淮僵了僵,虽早已习惯阴阳怪气,但还是心虚移开眼睛。 盛明月见状,连心莫名软化了几分,只觉得少年莫名可爱。 他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奋笔疾书的少年天子,下意识将少年额前的发丝,撩到了耳后。 眼见少年怔了怔,连带着他都恍然了下,看了看自己手指,半晌才回神道:“挡到了。” 少年“嗯”了声,没再吭声。 只是饱满的耳垂,染上粉红。 盛明月顿了顿,不知怎么的,心跳有些加快。 他捂住了胸口,清俊的面孔,都冒出了茫然。 他喉咙干涩道:“但陛下,即使将臣留在这里,臣都无法与天对抗。” 少年怔了怔道:“你别有压力,我们可以慢慢来,你想好办法再说。” 第71章 说着,还翘首以盼看向他。 那副全心全意,完全相信他的模样,反倒是流淌出了几分轩如霞举的少年心性来。 盛明月心跳漏了一拍,他眉头紧蹙,看着少严肃的脸,无端生出想要捏捏的错觉。 大概是徒然生出的古怪心情,令他变得不再像是自己,竟荒唐没有阻止少年留下。 他甚至还答应道:“臣是人类,无法与天灾抗衡,陛下的要求,臣只能尽力而为。” 少年眸中闪过了期待的光芒,欣喜拥上他,“真的吗?太好了,朕便知道你能行。” 仅简单一句话,便让盛明月身心震颤,情绪变得奇怪起来。 他眼眸闪烁,因为少年的言论,而难得感到了高兴的情绪。 但这抹高兴,很快被他遮掩,“陛下对瘟疫可有应对之法?” 结果少年懵了,他漂亮的面孔上,都闪过显而易见的茫然。 席淮的确懵了,他不是医学生,他哪知道有什么应对之法。 他现下能干的,只有隔离与收购药材以外,便没有别的了。 这样想着,便这样说了,“我们可以先封城隔离,避免城内二次感染,再将药材与分发给百姓。” “还有么?” “暂时只想到这么多了。”席淮挠了挠头,“老师怎么想?” “臣觉得陛下说得不错。”但盛明月根本没有反驳他提议。 他有些尴尬,直白询问了盛明月,“老师可还有什么良策?” 谁知盛明月只是朝着他轻笑了下,漫不经心轻轻摇了摇首。 第68章 席淮懵了懵…… 席淮懵了懵, 盛明月是什么意思? 他将盛明月留在怀乡的目的,无非是想让他像是原著里一样,解决瘟疫问题, 获得民心, 最终结局成为被百姓们拥戴的新皇。 他并不想当皇帝, 他没有这个本事, 心下认为这本便是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毕竟和那些贪官不同, 他的俸禄是昭然若揭的。 正因为如此, 他才决定,即使这里是衍生耽美文, 他都要让盛明月像是原著里一样。 但昏暗的烛光, 打在了盛明月的脸上, 让他清俊的面容, 多了几分若有若无的无奈。 “陛下, 臣虽不知道, 陛下为什么如此信任臣,但臣可能无法达到陛下心里的预期。” 席淮一怔, “既是如此,你为何愿意留在这里?” 盛明月挑眉,“难道不是陛下将臣留在这里的?” 席淮:“……” 席淮一抖,心说因为我以为你会像是原著一样解决瘟疫。 结果你什么都不会, 还要让我一个男大预备役来想办法。 席淮苦兮兮,盛明月却幸灾乐祸道:“不过臣既已说了留下, 那么不论是死是活,臣都会陪陛下闯一闯的。” ……大可不必。 要不你现在走吧? 席淮麻了,自己忙前忙后的, 哪晓得盛明月根本没有解决瘟疫的方法。 不会的,席淮咬了咬下唇,刺痛感令他很快冷静下来,盛明月在藏私。 是的,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哒没事哒,这可是运筹帷幄的盛明月。 他不信盛明月真的没办法。 第二日,城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本喧嚣的街道上,如今萧条不已,曾经的繁华,现在支离破碎,来往的行人隔着距离,被隔离在室内。 此时天空中乌云密布,似是快要下雨了,空气中还弥漫着潮湿的气味,令原本安静的氛围,愈发愈显得死气沉沉,俨然与前几日截然相反。 席淮随同太医前往隔离营帐,只见有许多哀声连天的病人,他们嗓音低沉,咳嗽不止。 他们正议论纷纷,“怀乡州府的知府先前隐瞒瘟疫知情不报,他根本没有想要救我们。” “但圣上已下令,彻查知府,要求妥善对待流民,如今将感染的流民都纳入城内隔离。” “圣上说话可信?我听闻他是个昏君,从不体恤百姓,征兵纳税,只为建造酒池肉林。” “说得不错,明面说是妥善对待,其实是为了屠城吧,只要我们死了,瘟疫不再蔓延。” 议论声伴随着此人的言论戛然而止,此人的猜测,让人听得很是人心惶惶,头皮发麻。 连席淮都被他的大胆猜测给惊到了,若是小皇帝,确有可能屠城,这的确能限制扩散。 但生长在五星红旗下的席淮,绝不可能干丧心病狂的事情,他虽不懂政治,却非恶人。 “陛下不会屠城的。”一道温和的声音徒然在营帐中响起,说话的人,好像是盛明月。 他声音如玉石碰撞,温润如玉,令人情不自禁安静了下来,“陛下并非是传闻中昏君。” “为了怀乡,陛下已经派遣了医官,竭力治疗你们。” “你们现在能够安然无恙谈论话题,都是多亏陛下。” “但你们非但不对陛下感恩,反而认为陛下是昏君。” 营帐里的百姓们羞愧得噤声。 营帐外席淮有些尴尬撩开了帘幕,走了进去,他可没有那么伟光正,他是有着私心的。 帐中燃烧着艾叶,大概是起消毒与掩盖排泄物气味的作用,呛得连席淮都眯起了眼睛。 待眼睛习惯睁眼,席淮看见了口鼻处戴上了布帛的盛明月,正在照料着被感染的病人。 他身姿挺立,一袭青衫,突显儒雅简约,虽面戴布帛,却仍显得君子如玉,如切如琢。 “老师在干什么?”席淮却蹙起眉头,他上前拉住盛明月,“朕并没有让你照顾病人。” 但盛明月只是微笑着说:“陛下,臣没办法帮你解决瘟疫,只能帮你干力所能及的事情。” “力所能及的事情?” “陛下先前不是说,你留在这里是为了安抚百姓,获取民心吗,臣可以帮陛下达到目的。” 席淮懵了,天杀的,那是借口,真正的目的不是他获取民心,而是盛明月你获取民心。 可盛明月毫不知情,他徒然大声朝着帐中说:“无论如何,请你们都再坚持一下,陛下没有放弃你们,用不了多久,你们很快会痊愈。” 他的声音激昂而动听,充满着劝导的意味,真的令人情不自禁想要聆听,“有陛下为了我们祈福,想必我们一定可以很快度过难关的。” 营帐里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陛下?那是陛下?” “绝无可能!大庆国主怎会亲自看望我们这些平民?” “但站在他身边的人是北域赈灾的首辅,那真的是陛下,陛下竟亲自来到我们怀乡城。” “到底谁是在说陛下骄奢淫逸的,陛下明明很宽厚待民,宽容仁慈,是一个圣明贤君。” 席淮:“……” 席淮麻了,不是,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他持政至今,虽非昏君,但算不上是什么圣明的贤君。 奇怪的是,他昏君的口碑早在几年前,已经有了扭转的趋势,尤其在这刻,甚至达到了顶峰。 迎合着百姓们感激的目光,席淮身体颤栗,手指抖了又抖。 他是想要帮盛明月揽名声不错,但不要盛明月帮他揽名声。 他不需要德才兼备,德政仁君的好名声,反正他会退休的。 在众人感恩戴德的拥簇下,席淮都羞耻得脚趾快要抓地了。 他将盛明月拉到了角落,轻轻说道:“你别说了,好尴尬。” 盛明月直勾勾注视着他,把他看得汗毛竖起,才收回目光。 他摘下自己遮掩口鼻的布帛,在席淮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将布帛挂在席淮耳上,从后面系上打了个结。 “陛下难道忘了臣说过要戴布帛?”他语气发冷,席淮抬眸看去,只见他身姿挺拔,唇瓣抿成了直线。 他站姿端正,下颚线条分明,垂下的眼眸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席淮刚抬头,便对视上那双薄凉的眼睛。 他生气了? 席淮脑子空白了下,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些紧张起来。 “朕无事。”但席淮很快故作出了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不论如何朕都不会有事,倒是你,朕不用你帮朕正名。” “朕与老师相处多年,朕不想因老师感染瘟疫换个老师。” 他絮絮叨叨说不停,清丽的面上有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担忧。 盛明月心下一软,大概是太担心了,他还将布帛解下还给自己。 但解到一半,盛明月倾上前来,捉住了他的手,蹙眉道:“陛下,这不是玩闹。” “朕知道。”他没好气翻了个白眼,“但朕不需要,相比朕,你反而更需要吧。” 少年呵斥的气息,沾染到了布帛上,取下时还带着些微温度,盛明月接下时,手指被烫得一颤。 虽说已经是春日,可天气依旧寒冷,少年说话时吐纳出的热气,总是莫名有着令人心动的本事。 然而少年毫不知情,他朱红的薄唇微张微阖,见自己怔怔看着他,他叹了口气,身体倾上前来。 第72章 少年解开了布帛,双手从他脖颈绕向后脑勺,打结系上了布帛,那样的距离,像是在拥抱一样。 盛明月甚至可以感觉到,少年喷洒在他皮肤上炙热的呼吸。 灼热得令他都闷哼了声,奇怪的情绪如潮水一样倾泻而来。 他垂眸审视着面前的人,少年似是被他忽如其来的声音给吓到了,惊慌失措看着他。 他的耳根一片粉红,白皙的皮肤一旦浸染上了颜色,便仿佛嫩得可以掐出水来似的。 那样湿漉漉的眼神,像是摆脱了伪装,暴露了本性,此时宛若只柔弱无害的小兔子。 盛明月摸了摸脸上布帛,想要再次摘下,却被按住了手背。 但下一刻,少年像是被烫到一样,“你的手怎么会这么烫?” 盛明月无奈看着他,叹了口气,“所以臣说让你戴上布帛。” 少年撅唇,“你好烦,与其说教,不如想想如何控制瘟疫。” 盛明月眯了眯眼睛,端详着少年表情,诡异察觉到了端倪。 仿佛像是早已预料到什么,带着坐观其上的眼神睥睨着自己。 他声音沙哑,“臣一直很好奇,陛下为何笃定臣能够解决瘟疫?” 少年身体一凛,整个人像只炸毛的猫,瞪着眼睛看着他,“朕……” “上次为了拿回荷包拯救小满更是,陛下为何能轻易制服混混?” “朕有事找张太医,先走了!”结果少年如临大敌,离开了这里。 灰蒙蒙的天空中,唯有少年离开的身影,像是被打上了层光,耀眼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盛明月虽心中狐疑,但还是目送着衣着轻薄的少年离开,连唇角都情不自禁微微弯起。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笑出声来,喉咙里忽然感到一阵瘙痒,寒凉的冷风令他咳嗽了下。 第69章 席淮从侍从…… 席淮从侍从那里拿到了新布帛, 蒙在了口鼻处,才前往新的营帐,找到了张太医。 张太医此时正忙得愁眉苦脸, 见席淮到来, 忙不迭弯腰行礼说:“陛下, 您来了。” 席淮颔了颔首, 远视着堆积如山的药材, 忍不住好奇问了句, “张太医, 怎么了?” 张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冷汗,手忙脚乱整理药材, 抽空说:“臣在改药方子。” “出了什么事情吗?”席淮心里一凛, 原本平静的表情, 因张太医变得严肃起来。 张太医叫苦不迭道:“这几日病人暴增, 他们不听医嘱, 不将水著沸, 仍喝井水。” “现下很多人都害了痢疾,若不是首辅发现得早, 恐怕病情混杂,很容易误诊断。” “盛明月?” 席淮惊了惊,原以为盛明月没有打算,没有想到他早已经行动, 哼,口嫌体正直。 想到这里, 席淮松了口气,但随之而来的,是为了当前局势而感到的紧张与不安。 雪融过后, 掩藏在雪中的病毒爆发,被冻死的畜牧尸体被分解,细菌滋生而蔓延。 这时无论食物,还是水源,都必须用巴氏灭菌法高温消毒灭菌。 席淮翻阅过资料,知道即使是古代,百姓们都知道水要烧开的。 但他们为何会喝井水? 思及时,有名医官匆匆跑来,“张太医,又有名病人倒下了。” 张太医唉声叹气,随同着那名医官,前往了病人所在的营帐。 席淮跟着他前去,再度撞见了盛明月,顿时不自觉尴尬起来。 他不敢看盛明月,只好佯装担忧巡视四周,查看着病人反应。 口戴布帛的几人,正将几名病人往趟架上,几人合力往外台。 一一细数了一下,席淮这才发现整个营帐,被抬得不剩几人。 原来趟架上,都是死去的尸体。 那一刻,他只感到了背脊一凉。 “陛下,还请先出去。”盛明月叮嘱道:“瘟疫比想象中还要严重,怀乡州府知府在被关押前,有些百姓们已感染瘟疫,他却欺骗百姓们说怀乡井水是上天的恩赐,服下后即可以药到病除。” 席淮颤声道:“但怀乡知府他为什么要这样?” 席淮不理解,这其中难道有着什么厉害关系? 百姓食用井水,知府能够从中获得什么名利? 但这是百姓们活生生的人命,一州知府,难道真的不将自己州府百姓的命放在心上吗? 席淮不可否认自己生活在和平的年代里,不曾见识过黑暗面,他无法接纳这样的事情。 盛明月像是想要说什么,但他刚一张口,却徒然发出咳嗽声,惊得席淮差异看了看他。 正准备倒茶给他润润喉,结果小满走了进来说:“我知道,我曾经潜入知府府邸偷银两,在书房里看见了放了很多黄色的符咒,上面写着长生诀的字样,想必是与长生不老有关。” 席淮懂了,一个渴望长生,被欺骗买保健品的老登形象,完整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看来怀乡的知府虽渴望长生,买了不少保健品,但还是很谨慎,最先没有自己服用。 他不敢食用,只能投到井里,说是天神恩赐,拿百姓试验,确认无误,才自己服用。 不想恰逢瘟疫来袭,害得城中百姓们盲目追求着神水,降低了免疫力,才感染瘟疫。 果真在那些上位者的眼里,人如草芥,命如蝼蚁,而现在自己成了上位者中的一员。 光是想到这里,席淮胃里一阵翻滚,好像有着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头,忍不住想吐。 虽说已是春日,本该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可他更是浑身冰冷得可怕,脚底一阵寒凉。 他漆黑的眸子,盯着趟架上运输的尸体,紧握着拳头微微松开,指甲掐在了皮肉里。 盛明月真的无法阻止吗? 瘟疫并没有像原著一样被阻止,而且从目前看来,还有着蔓延趋势。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席淮咬了咬唇,直到口腔里传来了铁锈味,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走神。 盛明月没有阻止瘟疫蔓延,但他可以阻止,他有聊天群能够帮自己。 最开始他该拿出来的,倘若不是他私心想要盛明月像原著一样,博取个好名声,瘟疫便不会蔓延开来。 “陛下。”小满神情担忧,他这几日忙前忙后,原本瘦弱的身体,显得更瘦了,“小月会没有事的吧。” 席淮回神,在心里长吁了口气,拍了拍小满的头说:“朕没事,朕说过会救你弟弟的,朕绝不会食言。” 他解开了身上的狐氅大衣,蹲下了身将小满围成一团,“这些天辛苦你了,很累吧。” 暖和的体温,令小满鼻头一酸,他拱了拱温暖的狐氅,有些害羞摇首,“没有很累。” “不用担心,很快会没有事的。”席淮站起身来,环顾着四周形如枯槁的病人们,走到盛明月的面前。 “抱歉,朕把责任推给了老师,不过很快要好起来了。” 然而看起来高深莫测的的盛明月,此时居然毫无反应。 方才的咳嗽,仿佛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显得有些呆。 见盛明月不吭声,席淮只好他眼前挥了挥手,“老师?” 兴许是他手太晃,盛明月徒然捉住了他的手,将他的手放在了面颊上,“陛下,臣有些冷。” 席淮的身体震颤了下,这才发现面前青年的手掌心,滚烫得如同烧开的热水,灼热得可怕。 青年看向他的目光迷离,唇角还勾起了个笑容,但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已经载入了他怀里。 “老师?!”席淮一惊,他险些被青年压的趔趄了下。 炙热的呼吸扫过他的皮肤,他才意识到青年的不对劲。 他的体温是不是太烫了,等等,他不会感染了瘟疫吧? “老师?”他竭尽全力搀扶起盛明月,呼唤着他名字,“盛明月!盛太师!喂!你还好吗?” 可无论他怎么喊,盛明月都昏昏沉沉的模样。 席淮崩溃了,他搂着盛明月的腰肢抬头大喊。 “张太医!张太医!速来!首辅感染了瘟疫!” 张太医连忙把脉,吩咐差役将盛明月搬到床上时,席淮焦急说道:“等等,去朕的厢舍里。” 张太医不赞同道:“陛下不可,如今首辅感染了瘟疫,若是让您龙体欠安,我会成为罪人!” “朕不会有事,朕是皇帝,朕说的算。”席淮不管不顾,强制让差役将人搬回了自己厢舍。 他脑子一团乱麻,没有想到连盛明月都感染了瘟疫。 这波瘟疫到底该有多毒,都把原著男主给干倒下了。 太医们不懂陛下的焦虑,只当陛下疼惜自己的老师,才会如此不顾君臣之仪,竟一起同住。 外加盛明月本是朝中重臣,不可或缺,照顾得更用心了。 医官们忙前忙后照料着,直到夜里,才终于退出了厢舍。 第73章 席淮根本睡不着,他惊慌失措得要死,只怕盛明月狗带。 厢舍里的炭火旺盛,十分温暖,可他整个人都十分寒冷。 像是被关入了冰窖中,从脚底到背脊都被冰霜冻住似的。 他看向了床上沉睡的盛明月,盛明月此时双眼紧闭,若不是白皙的皮肤上因高热不止浸出了粉红,他都要以为他死了。 这次他不得不心情沉重打开了聊天群,“家人们,我们这里害了瘟疫,请问你们有什么药丸或疫苗,治疗这次瘟疫吗?” 宫斗文女配道:“这个本宫熟,每年天灾人祸,本宫队友都头疼不已,不是在拨款救灾的路上,便是在抗灾防灾路上。” 席淮眼睛一亮,打字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姐,事出从急,你可以给我你的药方吗?我愿意给你我的随机技能红包。” 宫斗文女配听出了他语气的苛求,毫不吝啬发了个红包,“不用那么客气,药方先发你,只是本宫不确定能不能适用。” 所谓的瘟疫,并不是指一种疾病,而是包含鼠疫,天花,霍乱,疟疾等疾病。 然而此次衍生耽美文里,并没有提及此次是什么瘟疫,席淮一时间都犯了难。 群主:“可以用。” 席淮:“???” 群主扔下了句话,便不见了踪影,席淮懵了懵,心道群主怎么知道药方能用。 但心下多多少少已经相信了群主的言论,只觉得群主看似高冷,其实很心软。 末日文男主:“万人迷男主,你先用这副药方,如果没用,我这里还有疫苗。” 末日文男主来自于末世,医学比普通世界位面要发达,有保障席淮更安心了。 他给群里的每个人都发送了随机红包,感谢着他们救人于水火。 宫斗文女配收到了“孔雀开屏”的技能,可以在宴会上大放光彩。 末日文男主收到了“樱桃萝卜”的种子,在新的世界中种植蔬菜。 见群里的人全都收到了自己发的红包,席淮才心满意足下线了。 而现在…… 席淮深呼吸了口气,现在他需要说服张太医,尽快将宫斗文女配的药方投入使用了。 第70章 将药方交给…… 将药方交给张太医, 张太医过目了下,那张苍老的面容上,都露出了震撼的表情, “这是、这是?!” 他顿时激动不已道:“臣虽说闻所未闻, 但这药方竟能与之结合, 完全能压制病情, 大可以一试!” 他兴奋抬眸, 看向席淮, “陛下, 这副药方能够造福大庆,你究竟从哪里弄来的?” 那样如搞科研看到小白鼠的表情, 令席淮抖了抖, 张太医这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但他不可能说是聊天群里给的红包, 只能忽悠了过去。 然而当张太医熬好了药后, 犯了难, 毕竟没人服用过。 若是服下了药加强了病情…… 营帐里, 医官陷入了沉默。 席淮明显看出了他们的担忧,他倒是没有怎么害怕。 他相信了群主的言论, 况且还有末日文男主的疫苗。 只是张太医宫中行医多年,最忌讳干没有把握之事。 唯有一直在帮忙熬药的小满,站出了身来,“我愿意让小月一试。” 张太医看了看小满, “你这孩子,这可是还没有试用过的新药方。” “小月已经昏睡太久, 我怕他……”小满欲言又止,但昭然若揭。 “你真的愿意让他试试吗,哪怕会有危险?”席淮忽然询问了句。 “是, 我已经不想再见小月昏迷了。”小满眼中露出了坚毅色彩。 “等等!”张太医还想要阻止,“此药方还不曾在人身上实验过。” 但席淮充耳不闻,他蹲下了身,直视着小满说:“那我们便试试。” 翌日,小月果真在宫斗文女配的药方下清醒了,小满感动落下了眼泪,“小月终于有救了,是陛下救了小月,是陛下救了怀乡!” 张太医这才将药方投入使用,很快怀乡百姓症状有所缓解,只是身体虚弱,还需要医官的照顾。 席淮闲着是闲着,便想着一起帮忙,结果不论是医官还是百姓,都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看着他。 他们听到了传闻,明白了来龙去脉,都给他磕头道谢,说什么若不是陛下,怀乡会被知府陪葬。 直把他搞得有些尴尬了,被百姓的热情冲昏了头脑,心虚不已离开了营帐中,才羞耻松了口气。 他戳开聊天群,感激宫斗文女配的药方,并赠予了串点翠,“多亏你的药方,瘟疫才得以控制。” 宫斗文女配爱不释手拍了几组照片,“好说好说,你先前已经送本宫技能了,又送点翠作甚么。” 科举文男主道惊艳道:“这是点翠吧,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果真传承名不虚传,真的好漂亮。” 衍生文男主暗中观察,“据我多年看鉴宝文的经验,看样子很有年代感了,这应该值不少钱吧。” 看来大家都有涉猎,可惜聊天群里女性少,其他人用不到。 随口聊了几句,席淮才关闭聊天群,打算回到厢舍里休憩。 不想下一刻,他被迎面而来人,撞得连身体都被趔趄了下。 席淮还没来得及反应,被大手揽住,抬眸只见熟悉的面孔。 雌雄莫辨的清秀少年,朝他勾唇一笑,“好久不见,阿淮。” “李珏?!” 少年朝着他笑了下,此时他才发现少年长高了不少,曾经李珏和他差不多高,现在却比他高出了个头。 李珏正俯视着他,精致的面容褪去了青涩,多了分成熟,只是动作依旧很幼稚,将手按在了他的头上。 “阿淮还是老样子。”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李珏比了比身高。 席淮怒了,“你假死不告而别,再次见面是特意来挤兑朕的吗?” 李珏才僵了僵,立即收回了手说:“原来你早已知道小爷是假死,难怪丝毫不惊讶。” 说着,才补充了句回复,“不过小爷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要挤兑你,你别误会小爷。” 席淮懒得理他,他不明白他与盛明月达成了什么交易,才会假死脱身,再次回宫。 但这是他的选择,无论他结局如何,都已经与他无关了,他不会再掺合他人命运。 这次瘟疫给席他的教训,便是太过于自负准没有好事。 尽管他的目标仍是没有改变,这个皇位一定是要让的。 但他打算顺其自然,不强迫把衍生耽美文改成原著了。 想到这里,席淮冷静看了李珏一眼,“怀乡城害了瘟疫,你不好好准备殿试,来这里作甚么?” 李珏眼见席淮不近人情的样子,心里有些委屈,在他的身上,仿佛还看到了几分皇帝的影子。 这令李珏的心脏一冷,他十分清楚,为帝王者,通常都冷心冷情的,他心里莫名感到了悲哀。 “当年我不告而别,只是想要帮你。”李珏小声道:“你在宫中孤立无援,我不想看你委曲求全,但我力量有限,只能借助盛明月的力量,重回朝堂。” “李家在流放的途中害病而死,凭借着我香妆,没有人会知道我是曾经的李贵妃李婉。”李珏偷偷瞥了瞥席淮,“阿淮,我可以帮助你的,你别生气。” 席淮奇怪睨了他一眼,“朕为什么要生气,朕只是不明白你既已离开,为什么要回来,你解释清楚便好了,其他的朕并不在意。” 说着,他错开了身体,从怀里掏出了块布帛,“朕现在很忙,你兴致冲冲来到怀乡,可曾有听闻怀乡瘟疫,你难道不怕被感染?” 李珏闻言,还以为他是在关心自己,眉开眼笑接下布帛,“怀乡是我家乡,我曾与母亲住在这里,只要能为你分忧,我不怕的。” 这样近乎是在告白的言论,即使是早已习惯的席淮一怔。 但他不怎么在意,他近日很忙,冲淡了再见李珏的心情。 再加上现在已经有了治疗瘟疫的药方,于是疲惫颔首,“那你先去找张太医吧。” 李珏满足勾唇,可他刚迈开了步伐,又很快依依不舍看着他,“陛下不想我吗?” 席淮早知李珏很难缠,只是没有想到李珏如此难缠,他无语凝噎说道:“不想。” 李珏哑口无言,他盈盈切切看着席淮靠来,“陛下难道真的一点儿都没有想我?” 席淮:“……” 席淮浑身冒出了鸡皮疙瘩,他下意识躲开李珏。 李珏趔趄倒地,惊奇瞪大了眼睛,眼睛都红了。 席淮咳嗽了声,“朕早知你是假死,为什么还要想,还有,你都已经不是贵妃了,怎么还自称臣妾。” “我……”李珏没有想过少年这样说,他咬牙切齿,痛恨少年不解风情,这家伙果真一直毫无变化。 他为了讨得他喜欢,改变了很多,因为害怕他不喜欢曾经瘦弱的自己,不论是文是武他都没有落下。 第74章 可他没有多看他一眼,还漫不经心说:“好了,朕累了,没有别的事,朕先回去了,有事明天再说。” 说着,徒留下他表情狰狞起来,目光哀怨目送着他离开了。 李珏狠狠被打击了,他以为少年至少会埋怨自己不告而别。 可事实与现实背道而驰,少年根本没有因为他不告而别生气,甚至再次见到他时都没有想象中高兴。 那样带着上位者冷漠的样子,刺痛了他的心脏,他徒然觉得自己为了少年,换个身份都是一厢情愿。 而事实上的确,席淮没有太在意此事,只是因为见到了李珏,直到半夜,他才回到自己的厢舍休憩。 他脑子昏昏沉沉,无法思考复杂的问题,只看向了盛明月。 盛明月还在沉睡,厢舍里炭火旺盛,可他整个人还是很冷。 仿佛被关入了冰窖里,寒冷的冰霜从脚底蔓延到背脊似的。 席淮打了个寒颤,盛明月此时双眼紧闭,若不是面上浸着粉色,还有均匀的呼吸声昭示着他的生命力,他险些都要以为他快要死了。 好在盛明月很快睁开了眼睛,只是眼里仿佛被蒙上了层雾,目光有些涣散直视着半空,半晌,朝着空中挥了挥手,“陛下?是你吗?” “盛明月,你醒了。”席淮立刻惊醒过来,他站起身来,靠近床边,回握住盛明月手,“你好些了吗?” 结果盛明月的手心里都是汗,他沉默着,烛光微弱,忽明忽暗照耀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格外纤细。 他没有回答,席淮意识到奇怪,直到注意到他的眼睛,“盛明月,你的眼睛……” 盛明月才长吁了口气,弯了弯唇,笑了起来,“抱歉,臣好像看不见陛下了。” 席淮的手都颤抖了下,“你高热了三天,直到今天喝下了新的药方,才退烧。” 可盛明月只是“嗯”了声,好像没有把自己因为高热导致的失明,放在心上。 只有席淮忍不住自责,“是朕对不住你,害你感染瘟疫。” “要不是朕强留下你,你恐怕早已回京,更不会被感染。” 盛明月却不在意,打断了他的忏悔,“臣醒了,是不是意味着陛下已经解决瘟疫了?” 席淮身体一颤,不可思议看向了盛明月,这兄弟,实在是太敏锐了,这都能猜得到?! 第71章 盛明月猜不…… 盛明月猜不到的事情有很多, 但席淮觉得他大部分都猜到了。 尽管双目失明,但那双朦胧的眼睛,像是可以洞悉一切一样。 光是被注视着, 席淮都颤栗了下, 只觉得这哥们有些恐怖了, 该不会连瘟疫都是故意感染的吧。 盛明月像是察觉到他的情绪, 安抚笑了笑, “陛下在害怕吗?但臣没有别的意思, 臣只是想说……” “你想说什么?”席淮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生怕他说出什么惊人恐怖的言论出来。 “臣只是想说,在天灾面前, 臣与那些百姓们一样, 都只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臣一样是会死的。” “陛下不必害怕臣。” 席淮:“……” 席淮懵了, 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 奇怪, 他太奇怪了。 他果真看出了自己一时间的忌惮, 自己有那么明显吗? 席淮觉得他不可理喻,他清楚知道留他在怀乡的目的。 但即便是他没有解决瘟疫的能力, 甚至是即便是他感染了瘟疫,他都还是留下了下来。 难道他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与那些百姓们一样,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让他不要害怕? 席淮不可思议极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青年,“盛明月, 你难道是故意被感染的?” 说着,他都被自己的言论吓到了,连忙补充了句, “不,没事,当朕什么都没有说吧。” 但盛明月沉默了下来,席淮这才意识到,自己或许猜到了对方的意图。 他从来都没有看穿过盛明月,但这一刻,他好像猜到了盛明月的想法。 “你……”他瞪大了眼睛,声音中满是惊讶,“不是吧,你真的是故意感染瘟疫的?!” 盛明月眨了眨眼睛道:“臣只是很好奇,陛下为什么那么笃定臣能够解决瘟疫罢了。” “不论是上次教训混混,还是这次的瘟疫,或是更早之前,陛下命臣前往北域赈灾。” “陛下分明可以自行解决,但却不知何因,信任将国之大事,毫无保留托付给了臣。” “而且臣当时明明和陛下交集甚少,但心中却有道陌生的声音告诉臣,让臣答应你。” 席淮冷汗直流,原来他早已察觉聊天群里红包技能,明明察觉,但现在才说出来。 “陛下好像有着很多秘密,臣很想知道陛下到底在隐瞒什么,陛下可以为臣解惑吗?” 盛明月直白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席淮却惊呆了,“为了这个,你竟不惜感染上瘟疫?” 盛明月将目光看向他,“臣并非故意感染瘟疫,但臣留下的确是想要观察陛下目的。” 席淮:“……不可理喻。” 盛明月怔了下,但并没有放在心上,依旧用空洞的眼神盯着这边,“陛下说得对。” 他坦诚承认了下来道:“臣的好奇心很重,为了达到自己目的,不惜性命为代价。” 席淮下意识紧咬唇瓣,只觉得此人很疯,他只在自己兄弟身上看到过这样的疯感。 被那样注视着,席淮都止不住移开目光,尽管盛明月看不见,但他还是心下震颤。 他起身想要离开,却忽然被扼制住了右手。 垂眸一看,盛明月已经虚弱支撑起了身体。 但盛明月昏睡几天,身体无力,摔在床上。 席淮再怎么冷漠,都因盛明月,心中一软。 他从没有见过盛明月这样,盛明月大多数都让人猜不出在想些什么。 但此刻他却眼睫轻颤着,紧抿着双唇,眉头紧锁,眼中弥漫着困惑。 唯有席淮想到自己是万人迷男主,不不不,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吧。 他冷漠道:“盛明月,朕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盛明月似乎是接纳了这个事实,“臣明白了。” 席淮心里在松了口气,“朕先去叫张太医了。” 张太医诊脉施针,给盛明月来了套大保健,但由于张太医年事已高,故而体力跟不上,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首辅因高热不止,而失短暂失明,恢复期间请保持心情。” 向伺候盛明月的小厮交代完注意事项,张太医才疲惫离去。 汤药有些烫,盛明月双目失明,小厮又是个手脚没轻重的。 连喂药时都不慎烫到了盛明月,汤药都被溅射出来了不少。 席淮叹了口气,严肃道:“下去,你烫到老师了,让朕来。” 小厮才颤巍巍道了个歉,终于如释重负离开了席淮的厢舍。 盛明月身上沾满了汤药,原本白净的衣衫,如今满是污渍。 再加上高热,浑身都黏糊糊的,身上散发出了古怪的气味。 盛明月倒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仿佛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应。 连刚才连环逼问席淮,都像是席淮眼瞎了,他的错觉似的。 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像是下凡来历劫的谪仙,有些飘渺。 反倒是轻缓喂药的席淮无语了,“老师难道没有丝毫不适?” 盛明月寻着声音,睨了他一眼,“说来的确,臣身上有些黏糊。” 席淮洁癖,的确有些看不下去,“那朕让小厮来帮你沐浴更衣?” 虽还不到夏天,但盛明月连续躺了几天几夜。 因昏迷没有得到妥善处理的长发,有些打结。 盛明月叹了口气,似有些无奈,“臣不习惯。” “什么?”席淮闻言,捧着汤药的手抖了抖。 抵在盛明月唇边的汤药,从唇齿缝隙里倾泻。 大片汤药沾到了胸膛前的衣料,浸透了皮肤。 席淮尬住,有些不好意思,可想到自己是皇帝,道什么歉。 好在盛明月没有注意,只是神色困惑,不知道他干了什么。 盛明月迟疑回答说:“臣说,臣不太习惯让陌生人近身伺候。” 席淮闻言,顿时无语住了,他什么臭毛病? 想到自己堂堂的皇帝,都没有他这么多事。 虽刚穿来时,他的确不太习惯被人伺候,可享乐的事情,只要接触过一次,自然而然变得习惯了。 穿书前兄弟还曾经与他讨论过,等他们高考完,他们定要去正规的养生城,来套足浴按摩大保健。 谁知最后没有去成,他反而在这里被伺候得皮肤都白了起来。 席淮本便有着轻微洁癖,穿成小皇帝刚好解决了他洁癖问题。 只是这会儿看见盛明月,似是有些不适挠了挠头发,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第75章 他浑身发麻,讲话都变得哆哆嗦嗦了,“等等,你在干什么,你别抓头!” 盛明月眨眼,“臣的头有些痒。” 席淮:“……” 头皮痒,那是因为你长脑子了。 盛明月有脑子,只是没有常识。 席淮觉得他无法交流,疲惫道:“你几天没洗头,当然痒了。” “臣很想焚香沐浴。”盛明月神色疲倦,语气里似有暗示之意。 席淮却彻底无语了,冷冷道:“你大病初愈,恐怕无法沐浴。” 盛明月抿唇,柔弱单薄的姿态,竟显有些可怜。 席淮典型吃软不吃硬,他很少看见盛明月这样。 盛明月贯来都是温柔端庄,叫人挑不出毛病的。 可现在他不得不叹气,“但约莫可以擦洗身子。” 盛明月才睫毛颤动着,微微抬起了眼睫来。 分明双目失明,可席淮偏偏觉得他在看他。 直把他给看尴尬了,他才连忙转身吩咐着小厮准备了温水与巾帕。 小厮目光充满震惊,似是对于天子帮臣子擦洗身子感到不可思议。 他顿时不好意思了,嘴硬朝着小厮嚷嚷,“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小厮沉默了下,良久才小声说:“陛下若是不习惯伺候,可以叫奴。” 席淮:“……” 席淮怔住,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被小厮瞧不起了,可他不是娇生惯养小皇帝,他从小住宿,生活可以自理,区区帮忙擦身,他没问题的! 席淮端着盆热水,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进房了,殊不知小厮激动看着他的背影,将他体恤首辅,竟亲自为首辅净身的事情,都传了个遍。 很快怀乡的百姓,都知道传闻中骄奢淫逸的小皇帝,不仅不顾性命留在了怀乡抗疫,而且还十分亲民,体恤自己的臣子,亲自为其擦身。 曾经碌碌无为,昏庸无道的小皇帝,在怀乡的抗疫中,再次被颠覆,这样的剧情,俨然与原著里,男主盛明月获得民心的剧情如出一辙。 然而此时的席淮毫不知情,他正在为盛明月擦拭着身体。 盛明月的皮肤很白,因为是文臣,外貌看起来十分文弱。 但当他敞开衣衫时,席淮才发现他有着线条分明的肌肉。 因为是薄肌,他穿衣时难以察觉,但一旦没有了衣物的遮挡,他那具充满着生命力的身体,都暴露来出来。 温热的巾帕在水盆里打湿,才抹在皮肤上,没有拧干的水珠,顺着颈窝处流下,激得毛孔微张,汗毛竖起。 像是在隐忍克制着什么,脖颈动脉的青筋凸起。 席淮几时见过这样的场面,他人都有些燥得慌。 “唔……”但盛明月毫不知情,他舒服喟叹出声。 席淮顿时僵住,“兄弟,不是,老师,你别叫。” 第72章 盛明月不像…… 盛明月不像是故意的, 听到他的声音,耳根还有些发红,回眸时, 眼睛蒙上了层薄雾。 你干什么回头, 你又看不见, 干嘛要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奇怪, 这样的氛围好奇怪。 “还请陛下轻一点对待臣。”他甚至还通红着脸, 用着颤抖的声音, 恳求着他下手轻点。 席淮的手止不住颤抖,总觉得被盛明月传染似的, 耳根有些发烫, “你别叫这么大声。” “抱歉。”盛明月合上眼睛, 他浓密的睫毛垂在眼睑下, 似是对于自己的行为感到诧异。 但更多的是沉迷, 他很快回神, 用那双充满水雾的眼睛望向了他,“臣只是有些不习惯。” 席淮干笑了声, 用轻松的语气说:“这有什么不习惯的,难道你幼时没有人给你擦拭过身体吗?” 是的,席淮同时在心里告诉自己,区区擦拭身体而已, 面前的人不是盛明月,而是自己的大儿。 无痛当爹, 李珏想要认他当他的阿娘,他还不想同意,他认盛明月当儿, 对他已经够可以的吧。 这样想着,席淮都忍不住充满着慈祥补充了句,“你要是实在不习惯,把朕当作自己母亲即可。” 宝,我是你的妈。 don't be shy,男孩。 结果气氛沉默了下来。 席淮:“……” 席淮倒是事先意识到自己的言论有多么奇怪,他尴尬咳嗽了声,“哈哈,开个玩笑,你怎么不笑?” 说着,又自己找补,“朕第一次给人擦拭身体,弄痛了直说,朕不仅把你当老师,还把你当兄弟。” 这样充满兄弟情的发言,想必盛明月都会被自己的言论感动到吧。 谁知盛明月仍没有吭声,他此时垂着睫毛,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席淮忽觉气氛莫名奇怪,擦拭他的身体时,手帕都情不自禁停滞。 他是不是烧傻了,感觉有点呆呆的,和以前的盛明月完全不一样。 半晌,只听盛明月的声音,“但臣的母亲不曾有替臣擦拭过身体。” 若隐若现的烛光下,他笑了起来,好像又恢复到了曾经的盛明月。 仿佛刚才的脆弱不过是他的伪装,他忽然握住了席淮停下来的手。 “陛下怎么停下来了,还请陛下继续。”他漫不经心将自己指腹按在席淮手腕,烫得席淮手抖了抖。 席淮连忙抽回了手,“老师说笑了,令堂若没有为你擦拭过身体,那再不济还有侍人替你擦拭不是?” 盛家好歹是名门望族,即使母亲没有照顾过他,却最不缺侍人。 他不相信盛明月不曾有人伺候,连他这个小昏君,都有人照料。 席淮愈是这样说,盛明月面容上的笑容愈发愈大。 他看着他的眼神愈发愈深邃,好像陷入了回忆里。 “臣的父母不会照顾臣,只会用惧怕的眼神看臣。” 盛明月想到了自己的父母,父亲是忠烈之士,享有着贤明。 母亲身为世家贵女,温婉端庄,后琴瑟和鸣,羡煞旁人。 作为两人的孩子,盛明月自幼聪慧过人,被人给予了厚望。 但事实上父亲表面是百姓拥戴的好官,实则搜刮民脂民膏。 母亲看似温婉,与父亲恩爱有佳,实则私下早已与小叔私通。 而他,他们的孩子,出生便与常人不同,他无法与别人共情。 他无法理解常人的感情,他不会心疼,不会内疚,不会难过。 纵使家族被灭,他都觉得理所当然,盛家没少搜刮民脂民膏。 好像不是属于这个世界上的生物,天生没有归属感一样,盛明月很难解释自己疏离的态度。 只是脑海里总有道声音在告诉他,他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只有前往皇宫,才能找到答案。 于是他掩盖了自己前朝旧臣之子的身份,成为了大庆首辅,见到了传闻里的昏君皇帝席淮。 这个人果真与传闻中描述并无区别,是个任性妄为,只知贪图享乐,不知人间疾苦的昏君。 他不知道皇宫有什么,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答案,没有找到记忆。 直到有天少年变了,他用直率的眼神看着他,恳求他前往北域赈灾。 少年还称他为老师,让他教他如何成为明君。 那一刻,他平淡的情绪,因为少年有了波动。 而现在…… 盛明月看着面前明明很烦躁,却替自己擦拭自己身体的少年,只觉得心中温软。 这样突兀冒出来的感情,令他心里的温暖了起来。 好像自己不再是没有情绪怪物,而是真正的人类。 “老师?”少年忽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思绪。 抬眸只看见那张昳丽的面孔,正不满瞪视着自己。 盛明月才回神,许是许久未沾水,而沙哑回答道:“只有陛下,只有陛下伺候过臣。” 席淮:“???” 席淮不太相信,他还以为像是盛明月这样的人,应该在自幼时便被家族寄予着厚望。 但想想这里又不是原著,而是衍生耽美文,面前的人不是权谋文男主,而是恋爱脑。 算了,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毕竟他想要让盛明月成为像是原著里一样权谋文男主都失败了,还有什么好奇怪的。 “喔。”于是席淮干涩回应了声,才将巾帕收起来,盯上了盛明月的头发,打结了。 “陛下不信?”可盛明月毫无察觉,只当他敷衍自己。 “朕信的。”席淮随口回答,边拿出梳子,边儿梳头。 盛明月发丝很软,垂直的长发几乎齐腰,明显护理过。 系上的发带解下,他更能直观感到盛明月的君子如玉。 他不禁放轻手中举动,轻缓梳直着盛明月打结的头发。 不想缠绕的头发,令盛明月一疼,整张脸都苍白起来。 “可是弄疼你了,不好意思,朕曾经只替母亲梳过头。” 盛明月一怔,“母亲?” 第76章 他像是联想到了别的。 原本正常的面色一沉。 随即笑了,“温玉林?” 虽是笑着的,可席淮只觉得有些阴冷,他打了寒颤。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说的有哪里不对劲,他想妈妈了。 他与父母感情好,他不但帮妈妈梳头,还帮爸爸捏肩按摩。 可现在他穿书了,他已经不能替妈妈梳头,替爸爸按摩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失落垂下了眼睫,心里忍不住酸涩起来。 那样的表情,落在盛明月的眼里,却反而成了思念温玉林。 盛明月不知怎么的,忽然感到了不悦,他握住席淮的手,“陛下替我梳头时,竟想着温玉林。” 像是揭开所有思绪,盛明月被懵懂的感情,都变得明晰起来,他明白这是自己的占有欲作祟。 只要想到席淮心里住着其他人,只要想到席淮在思念温玉林,他加重力度,将席淮拽入怀中。 席淮惊了惊,整张脸都埋到了盛明月的胸肌里。 青年的衣衫被撞得凌乱,脸上还泛着微微绯红。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因为委屈还蒙上了层水雾。 席淮僵住了,被拽的人是自己,他难过干什么。 席淮伸出手,支撑着身体,生怕自己压住对方。 而盛明月好似同样为自己的举止而感到了惊讶。 但他很快收敛了住了表情,镇定自若抬起眼眸。 要不是他的耳根绯红,席淮真的以为他很镇定。 这是席淮初次在盛明月脸上看到不一样的表情。 但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只感到身/下有东西咯人。 他下意识动了动臀部,只听到了低喘的闷哼声。 垂眸只见盛明月衣衫已经完全敞开,腰带松散。 他立即起身,不知道是不是被传染了,面颊都发起了烫来,“你、你先穿好亵裤吧。” 盛明月抿了抿唇,他白玉一样的面容上,一样浸染上了绯红,像极了一块上好红玉。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空气里暧昧的气息令席淮不敢再看盛明月,他浑身刺挠,只觉得哪哪都很不舒服。 他只好咳嗽了声,“温、温玉林毕竟还是太后,朕不可能与他撇清关系,你只是朕的老师,你逾矩了。” 盛明月一怔,寻着他的声音,看向他方向,定定看着他,“陛下为何这样说,可是对他们生出了感情?” 席淮不答,盛明月蹙眉,“明明如今他们早已臣服陛下的麾下,不必再委曲求全。” 然而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样,令席淮有些诧异,印象中盛明月从来都是十分冷静的。 但现在的盛明月,像是沾染罂粟花的瘾君子,而一时间无法控制自己充沛的感情。 “老师,你觉得大庆治理得如何?”席淮都察觉到了他不对劲,硬着头皮询问了遍曾经询问过的问题。 “陛下,臣不懂你意思。”但盛明月拒绝回答,执意道:“臣只想知道你何时与温玉林他们断绝来往。” 席淮:“……” 席淮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从而下意识提高了声音,“老师,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朕为何与他们周旋?” 盛明月徒然一怔,那双空洞的眼睛里,都流淌出了明显的茫然,他的神情恍惚,良久,才恢复了原状。 第73章 席淮的回答…… 席淮的回答, 的确令盛明月心中感到了一丝不悦。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情,荒诞得让他像是个人类。 但怎样都无所谓了,盛明月并非一知半解, 他虽对感情一窍不通, 却对其他事情有着超常的感知。 少年明明不情不愿, 但还是强忍着不适应, 和温玉林与萧沅相处着, 其目的大概是为了夺回皇权。 然而少年并非是贪恋权势之人, 无论少年装得再像, 他都一眼看穿了他昏君下皮囊下真实的一面。 为人处世不像是身处高位之人,反而对于平民百姓有着同理心。 在他身上, 他竟看不到这个时代拥有的心性, 他真是小皇帝吗? 盛明月看向面前少年, 虽视力有阻, 可仍是想要看穿他的灵魂。 将自己留在怀乡的目的是什么, 即使不说, 他都能略猜到一二。 这完全与他听到的谣言截然相反,传闻中的小皇帝并非这样的人。 再加上少年拥有超出常理的能力, 还有着平息瘟疫的知识,都让他身上疑点重重。 盛明月为了探知少年身上的端倪,而不惜留在怀乡,感染上了瘟疫, 都没有白费。 他已经开始按耐不住猜想,面前的少年究竟是小皇帝本人, 还是小皇帝的替身,抑或是小皇帝真的善于伪装,这才是他的本性, 他装作任性妄为的昏君,蒙蔽了所有人。 “朕不可能和他们撇清关系。”可惜少年对他猜想一无所知,“你明明知道朕走到这一步有多艰难,即使他们现在臣服于朕,但朕的根基仍是不稳,你明明什么都知道。” “臣知。”盛明月没有否认,他胸腔里好像有着团火焰,曾经压抑的感情,如今想要倾泄而出,他已经听不清席淮在说什么了,他知道自己大可以让温玉林与萧沅去死。 但他不会这样,因为席淮在意他们,席淮为何要要在意不重要的东西,他只要像是曾经那样,继续当个皇帝不好吗,他是他的学生,他是他的夫子,他们仍与过去一样。 只是席淮不明白,他不明白他的内心,不懂他忽如其来的感情,让他快要喘不过气来,变得不再像是曾经的自己,他还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抢占了先机,朝着他勾了勾唇。 “不要谈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盛明月,你猜朕刚才看见了谁?”他见好便收,得意洋洋扬起了下巴,“朕看见了李珏,他是不是没有经过你的允许,擅自来到了怀乡?” “嗯。” “他还承认自己假死是与你勾结。” “嗯。” “他说他是为了帮朕才重新回宫。” “是的。” 席淮:“……” 席淮麻了,他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人怎么回事,无论他说什么,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他本来还以为,李珏来到怀乡,是超出盛明月的意料之外,可盛明月看起来好像并不在意似的。 怎么说呢,他心情有些闷闷的,一股无力感用心底油然而生,自己好像拿盛明月都别无他法了。 “你看起来丝毫不惊讶。”席淮不想帮盛明月梳头了,他放下了梳子,自暴自弃坐在了椅榻上,“是不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盛明月眨了眨眼睛,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停下梳头,“陛下何出此言,臣不知道的事情明明有很多,比如陛下究竟是谁?” 原本还在破罐子破摔的席淮整个人都一凛,看向盛明月的眼睛,都颤动了几下,“什么谁是谁?” 结果对视上了那双虽无神,但好像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睛。 那双眼睛在烛光下,泛着浅金色的光芒,令人心脏一紧。 盛明月分明短暂失明,偏偏席淮觉得他在看着自己一样。 盛明月没有想要放过询问他,席淮直觉敏锐意识到这点。 浓密的睫毛微微垂下,盛明月移开了视线,“陛下先前问臣,是不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臣,其实不然,臣一直都不太明白。” 盛明月欲言又止,直把席淮好奇心勾了起来,你倒是说完,别话说到中途,停了下来,席淮咽了咽口水,“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臣先前与陛下接触甚少,对陛下的印象一直都停留在昏君上。” “但陛下与传闻中并不同,你天真直率,明明身处高位,却对流民有同理心。” “而且臣不曾听闻你习武,却可以轻易打倒混混。”昏暗的烛光,令盛明月的面容很是柔和,但声音尤为显得咄咄逼人,“你不通医术,却拿出了拯救着怀乡的药方,你分明有着拯救怀乡的能力,却让臣留下来,解决瘟疫。 ” “臣明白陛下苦心,陛下是想让臣成为拯救怀乡的英雄,可是臣不明白,陛下是谁,陛下为何要这样。” 席淮瞪大了眼睛,他的心跳得很快,总觉得现在有些失控,“你在说什么,朕不是朕,还是别人不成。” 盛明月简直好像是被瘟疫影响了一样,他充耳不闻,控制不住倾诉自己想法,“臣不明白陛下的目的。” “陛下明明可以自己平息瘟疫,获得怀乡百姓们的拥戴,为何想让臣来解决怀乡瘟疫问题,揽下功劳。” 席淮:“……” “陛下这样,简直像是想要稳固完温玉林与萧沅的势力后,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一样。” 席淮:“???” 席淮惊呆了,他便知道他逃不过盛明月的审视,盛明月果真是猜出了他身上的端倪。 救,盛明月简直恐怖如斯,他几乎猜出来了大概,连他不是小皇帝本人,他都给猜出了真相,唯独没有猜出他为何不自己获得民心。 第77章 好恐怖这人,要是都让他猜出来了,他还可以假死脱身吗? 看盛明月与原著不一样,对皇权与复仇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毕竟是衍生耽美文,自己是万人迷男主,不一样并不奇怪。 可他们不是隔着血海深仇吗? 还是说因为他觉得他不是小皇帝,而无法对他生出复仇之心? 不要哇,想到这里,席淮都打了个激灵,他无法再与盛明月独处,他立即离盛明月一丈远,为了掩藏着自己的心虚,大声嚷嚷,“你胡说八道。” 他冷汗淋漓,强忍着被看穿的羞耻,拿出只要不尴尬,尴尬的便是别人的态度说:“你太神化朕了,要是朕有那样的本事,还用得着讨好他们?”: “朕在宫中如履薄冰,如今好不容易得到温玉林与萧沅支持,改变了在宫中处境,你竟怀疑朕不是朕?”他语无伦次,提高的声音更显得心虚。 盛明月心中都不免一软,思考自己是不是太紧迫,他并不想看见少年抓耳挠腮的模样。 他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并不想要逼迫少年回答,徒增少年不快,从而选择向他说谎。 可少年目光灼灼,他虽视觉模糊,却还是见少年用扭曲的表情说:“反倒是你,盛明月,相比质问朕是谁,你不如解释自己是谁?” 衣着锦衣华服的少年,即便是在灾情中,都耀眼得像是太阳一样,照亮了死气沉沉的怀乡,点燃了灾民的希望,正如同现在这样。 “你寒门出身,父母双亡,考取功名至今,身世清白得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任何生活的痕迹,简直像是忽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一样。” “可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没有生活的痕迹,即使是朕,都调查不出来你的身世,更古怪的是,你恰巧与先皇灭族的盛家拥有着同姓。” 少年有理有据,铿锵有力的质问,震得盛明月心脏停滞了下。 他竟对此感到了一丝惶恐不安,这是他从未感觉到过的感情。 “盛明月,你在听吗?” 草,他居然还在发呆?! 席淮都惊了,他可是在找他吵架,他怎么还可以发呆?! 他本来是想借着吵架的机会,转移话题,令盛明月别猜自己是不是小皇帝,没想到盛明月没听进去。 好气,这下他真的生气了,他狠狠瞪了盛明月一眼,破罐子破摔的心思都有了,想要找盛明月吵架。 “你明明自己有着不可告知的秘密,你怎么还有脸,敢来质问朕?” “甚至朕与你说话,你竟还在发呆,你究竟有没有把朕放在心上?” 盛明月一向看起来高深莫测,此时竟显得有些无措了起来,“臣……” “而且朕先前说过,不想聊这个话题的吧,你为何还要再三提起?” 说着,他眼睛都被气红了,好气,想哭,满腹委屈都冒了出来。 可自己穿书本身与盛明月无关,他这是在气自己没有达到目的。 即便是这样,他要改变衍生耽美文剧情的想法,仍是没有改变。 他才不要当万人迷男主,被群疯子这样那样,想想都瑟瑟发抖。 “抱歉,陛下。”盛明月难得收回咄咄逼人的语气,向他道歉。 席淮还是很难过,他竭力强忍着脾气,“算了,你什么都不懂。” 说完,还不等盛明月的反应,他擦了擦眼睛,头都不回离开了。 第74章 席淮难得真…… 席淮难得真情流露, 他很少将这个世界的人和物放在心上。 他总是告诫着自己,这里是书中世界,自己并不属于这里。 自己迟早是要回去的, 既然要回去, 那么又何必浪费时间。 自此他都将他们当作是虚拟的人物, 不会对他们产生任何感情。 然而只要他还是个人类, 他都会有着情绪, 会感到生气与难过。 正比如现在, 明明只是芝麻点儿大的小事而已, 但他还是被盛明月的态度,给聊红温了。 他不是故意的, 他只想要找盛明月吵架, 从而转移盛明月的注意力, 让他不再关注自己。 但盛明月居然在发呆, 不把他放在心上的样子, 让他原本置身事外的心, 忽然割裂开来。 他顿时怒了,莽撞冲了出去, 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掩饰心虚,还是真的在生气。 结果他刚出营帐,便撞上了正面迎上来的李珏,整个人被撞得趔趄了下, 险些摔倒在地。 好在李珏捉住了他的手腕,一脸责备看着他说:“你怎么如此横冲直撞, 若摔倒怎么办?” 但当看到他通红的眼眶后,李珏声音戛然而止,他忽然变得有些无措, “你、你怎么了?” “小爷撞到你哪里了?”他开始检查着他身体,眼睛里盛满着担心,“小爷不是故意的。” 席淮不习惯那样亲近,再加上他真的有些烦了,他直接奋力挣开了李珏的手说:“够了!” 李珏:“???” 片刻的寂静,让席淮回过神来,他深呼吸了口气,平复着情绪解释了句:“朕无事,与你无关。” 但李珏不相信,他担忧审视着面前的少年,少年眼眶通红,眉头紧蹙。 李珏手指微颤,下意识想要伸手抚平少年紧蹙的眉头,却被少年躲过。 这让他僵了僵,他并没有在意,而是收回手,抬眸看向盛明月的营帐。 听说盛明月感染了瘟疫,是阿淮寸步不移在照顾着他,但阿淮却哭了。 盛明月定是知道阿淮不是传闻中的昏君,知道阿淮本性,欺负阿淮了。 他咽下了情绪,冷静问道:“盛明月是不是欺负你了?” 下一刻,他果真在少年的面容上,看见了迟疑的表情。 他心里更笃定盛明月欺负少年了,不禁咬碎了后槽牙。 盛!明!月! 他怎么敢的?! 李珏原本便警惕盛明月,他看不透盛明月,与皇帝党秦明镜完全忠臣席淮不同。 盛明月虽自诩皇帝党,但总是用着置身事外的态度,来看待着宫中发生的一切。 哪怕是帮他假死回宫,他都不觉得盛明月在帮少年,但他无疑是在为百姓谋事。 他不明白明白盛明月目的,盛明月到底是站在哪一方的? 他本以为他至少偏袒少年,但现在他差点儿让少年哭了。 想到这里,李珏的心忍不住揪疼,他看着面前委屈巴巴的少年,放轻了声音道:“你、你别哭呀,小爷帮你教训盛明月可以了吧。” 但少年只是沉默了下,定定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行了,朕真的没事,你是来找盛明月的吧,那你先忙,朕回自己的营帐了。” 说着,少年还定定看了他很久,才仿佛放下了什么情绪一样,吸了吸鼻子,潇洒朝着他挥了挥手,便转过身体,头都不回离开了。 李珏更加心疼席淮了,他撩开了营帐,迈入了营帐。 盛明月正端坐在床榻,仿佛对方才的事情全然不知。 那副不动于衷的模样,令李珏忍不住感到火冒三丈。 “盛明月!”他呵斥道:“你对到底阿淮干了什么?” 盛明月一怔,他恍惚将目光投到了他身上,“李珏?” 李珏冷笑了声,“怎么,这便不认识小爷了?” 盛明月眨了眨眼睛,随即轻轻拂开了他的手。 他不紧不慢整理襟口,对他的愤怒视而不见。 “李珏,为什么来这里?” “小爷为何不能在这里?” “你知道现在不是出现的好时机。”盛明月端庄坐在一方,明明大病初愈,气若游丝,但语气温润儒雅,给人平易近人的错觉。 李珏的背脊一冷,但还是强装镇定冷哼了声,“哼,那又如何,这里是怀乡,是小爷家乡,小爷想何时想要出现,便几时出现。” 说罢,他才忽然想到什么,正色道:“别想着转移话题,你是不是让阿淮感到伤心了?” 盛明月才目光凉凉看向他,他这才察觉盛明月的眼睛古怪,唇瓣微颤道:“你的眼睛……” 盛明月一怔,他抿了抿唇,似笑非笑道:“我感染了瘟疫,短暂失明了,比起这个,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你如此在意陛下心情。” 李珏:“?” “小爷不能在意?”李珏“嘿”了声,整个人怒了,“你不如解释自己对阿淮干了什么吧。” “你是以何身份来质问我的?”盛明月朝着他轻笑了下,李珏觉得他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 世人都说首辅是个温润如玉的人,但这一刻,他才知道谣言的可怕,盛明月并非这样的人。 盛明月分明很冷漠,听到他的质问声,虽仍是笑意盈盈的,但他感到了盛明月心情的不愉。 “你是用什么身份,来质问我是不是在欺负着陛下的?”盛明月逐字逐句,轻声重复了遍。 “连曾经被陛下庇护的李婉,都不是你自己真实的身份,你如今是用什么身份来质问我的?” 第78章 “你!” 李珏的确被讽刺到了,他满腔怒火想要发泄,可想到席淮的面孔,很快冷静了下来。 因为不想让席淮担心,他只好竭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冷嘲热讽道:“你又算什么?” “你不过是阿淮的老师,你有和阿淮同床共枕过吗?” “你知道阿淮半夜喜欢踢被子,怕冷只好抱住我吗?” “你牵过阿淮的手吗?你知道他的手在冬天偏凉吗?” 眼看着盛明月的面色有片刻阴沉,李珏得意笑了,“你怎么会知道,你只不敢是首辅,同时是阿淮的老师,除此以外,你什么都不是。” 一句句话,都像冰锥,击垮了盛明月的假象,他那张温润如玉的脸,终于面无表情起来。 盛明月一旦不笑,便显得格外冷漠,可他自己似是毫不知情,表情竟是说不出来的诡异。 这令李珏怔了怔,即刻反应了过来,他虽不知盛明月的目的,可知道盛明月与他一样,对阿淮怀有着超出常人的感情,他在嫉妒自己。 想到这点,李珏顿时像是旗开得胜了一样,内心充满着得意与喜悦,看着盛明月如手下败将。 原来清风霁月的盛明月,都有着嫉妒时,这怎么能不让他感到高兴,他心中前所未有的畅快。 “原来如此,盛明月,原来你和小爷没有什么区别,可惜无论如何,阿淮都只把你当作老师。” 可即使如此,盛明月还是弯了弯唇,漫不经心说道:“你说得不错,我的确觉得陛下很可爱。” 他甚至都没有反驳他,而是承认了他的猜想。 可他越是这样,他的心越是忍不住感到慌张。 “但最后陪伴陛下的人是谁,都不可能是你。” 盛明月轻叹了口气,不将他的挑衅看在眼里。 “毕竟你现在只是商户之子,殿试在即,你却在怀乡浪费时间。” “温玉林与萧沅表面上倒戈,陛下看似信任他们,可仍在斡旋。” “你明知陛下不易,可还是来到怀乡,你真的能够帮到陛下吗?” 说着,盛明月虚弱的面容上,再次露出了一如既往的微笑,“还是说你要像曾经那样让陛下来保护你?” 每句话都像是斟酌过后,脱口而出,有理有据,字字珠玑,李珏压抑住的火气“蹭”的再次冒了出来。 他本便是冲动的急性子,这三年间,只长了学识,并没有转性,他冲了上去,再次拽住了盛明月衣襟。 可惜还不等他作些甚么,营帐的帘幕,被撩了开来。 “你们在作甚么?”张太医的声音,突兀响了起来。 见气氛剑拔弩张,张太医连连阻止,“你放开首辅!” “我!”李珏更加怒火中烧了,明明是盛明月仗着看穿阿淮的本性,知道出阿淮脾气好,欺负阿淮,但现在坏人好像变成了他一样。 凭什么,自己还没有下手,怎么变成了坏人,想到这里,李珏黑着脸收回了手,只是心里对盛明月的恶感,又情不自禁多出了几分。 盛明月对此毫无察觉,他轻咳了声,笑容温润如玉,“无碍,是我差点摔倒,珏公子扶住我,与珏公子无关,张太医前来是有何事?” 张太医眼神狐疑看了看两人,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他对于会元李珏名号略有耳闻,听闻此人十分行侠仗义,曾帮忙剿匪,怎么现在咋咋呼呼的。 不过既然盛大人都这样说了,那么他自然不好再多嘴,他只好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传陛下口令,既然首辅身体已痊愈,那么便后日启辰回京。” 第75章 李珏懵了懵,一…… 李珏懵了懵,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玩意,小爷刚来?!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出来, 盛明月已经接旨, “臣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你不是身体刚痊愈吗?”李珏嚷嚷道。 心里却忍不住猜想, 肯定是盛明月刺激了阿淮, 害得阿淮要回京了。 他瞪了盛明月一眼, 只希望盛明月不是真发疯, 而是高热烧坏脑子。 但盛明月已经起身, 叫来小厮收拾营帐的物品。 李珏整个人都炸了,“你便这样轻而易举回去?” 盛明月不动于衷睨向他, “为什么要这样问我?” “因为现在怀乡刚稳定, 为何要如此匆忙回京?” 盛明月顿了顿, 转身含笑注视着他, “所以呢?” 李珏:“……” 李珏哑然, 他竟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盛明月问题。 但盛明月好像早已洞悉了他的想法, 用那双失明的眼睛看着他说:“既然是陛下的命令,那么为人臣子, 最不能忘的便是服从,李珏,你生性不羁,你真的决定要入朝为官吗?” 李珏怔住了, 他忽然心中生出羞耻感,他很想要反驳盛明月, 但话到唇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 盛明月说得不错,他的确忘了君臣有别,他将席淮当同等的存在。 他曾为妃嫔,只有着伪装刺杀小皇帝的目的,但现在他却要当个臣子,他不知道要如何当个好的臣子,这些日子他只知道埋头读书练武,却忘了处世之道,本不是容易的事情。 这让他垂下了眼睫,忽然上前拉住了盛明月的襟口,低声道:“我、我该怎么办?” 盛明月低声笑了声,他伸手覆盖住了李珏的手,想要扯下来,“你觉得你该如何?” 张太医并没有听清他们对话,但见此情形,倒吸了口凉气说:“李珏,殴打朝中重臣可是大罪,如今殿试在即,你可不要自断了前程,让李显大人失望。” 说着,张太医失望摇了摇首,“听闻李显大人说今年会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你来到怀乡救民,本官还以为你真的与李显大人说的一样,没想到你现在……” 张太医欲言又止,李珏原本复杂的情绪,在那样的声音下消弭,他浑身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蔫蔫睨了张太医一眼,“你何时看见我在殴打朝中重臣了。” 李珏从来都没有如此不适,他很难解释自己的心情,只是听到张太医的声音,便想到了席淮,连外人都这样看待他,那么阿淮呢,阿淮是怎样看待他的。 他不想让阿淮对他失望,他重回皇宫,只因李婉的身份,帮不了阿淮,阿淮明明和他差不多大,却比他更艰辛生存,他不想干别的,他只想要帮助阿淮。 只要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好像他干了坏事一样,他瞪视了盛明月一眼,咋了咋舌,冲出了营帐中。 朦胧的夜色,随着时间消退,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来临。 席淮难得起了个大早,只因昨夜辗转反侧夜寐不眠。 昨夜与盛明月的对话,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化。 他对他们本该没有期待的,但他因为盛明月生气了。 因为盛明月不理他,他对盛明月不在意自己生气了。 光是想到这里,席淮都羞耻捂住了面孔,不要了吧。 他为什么要在意盛明月,席淮耳根忍不住有些发烫。 他不敢深想,立即鲤鱼打挺翻了个身,冲出了厢舍。 不想与小满撞了个满怀。 小满揉了揉小脑壳,见是席淮,惊喜道:“陛下,快来。” 席淮被小满焦急拉着,人都往前踉跄了几步,“怎么了?” “小满终于清醒了,他有要是要同陛下说,让我来找陛下。” 小满说完,二话不说将他带入了营帐,他弟弟小月已醒,见到席淮,立即起身行礼。 相比大大咧咧的小满,他的弟弟小月,明显要比小满显得安静得多,显得很是文雅。 他谢过了席淮的救命之恩,搞得连席淮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没事,你们没事便好。” 小月闻言,眼睛顿时红了,他眼眶蓄积着泪水,跪倒在地,“请陛下救救那些孩子。” 席淮:“?” “怀乡知府痴迷仙术,曾拿我们流民小孩炼丹,只有我逃了出来。”小月捋起了衣袖,瘦骨嶙峋的手臂上,满是错综复杂的伤痕。 席淮这才发现小月要比小满更加瘦弱,两人虽都是流民,但小月比起营养不良,要更像是被虐待一样,言及此处,浑身颤抖起来。 “他拿我们小孩作为药引,炼制丹药,为了以防万一,起先并没有自己食用,而是投到怀乡井水里,让百姓喝,这才是瘟疫真相。” “瘟疫是人为的?”席淮人都惊呆了,然而当他来到知府的地窖里,看见那些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孩子们后,才终于认清了事实。 孩子们骨瘦嶙峋,似是早已失去了神志,与那些尸体躺在一起。 空气里还弥漫着恶臭味,那是排泄物与食物混杂在一起的气味。 席淮终于忍不住冲出地窖吐了出来,“怀乡知府如此惨无人道。” 小月流下了眼泪,“知府听信了传言,相信童男童女能炼制长生药,一直用童男童女炼丹。” 第79章 “我本想将此事告诉流民营的流民们,可我还来不及和小满说,便感染了瘟疫,不慎失声。” 小月说着,还哽咽哭出了声来,在场的人都面色顿时阴沉,他们很难想像他们看到的画面。 李珏更是握紧了拳头,“上有怀乡县县令,下有怀乡城知府,这些人究竟有多么贪得无厌?!” 李珏的生父,怀乡县令,曾贪图李珏养父的家产,而灭了养父全家,小小县令,只手遮天。 而如今怀乡知府,更是罔顾人性,圈/养孩童,满足自己的私欲,害得全城百姓感染了瘟疫。 席淮理解李珏的心情,他当然会生气,若是没有这些人,他与这些孩子们都会有完整人生。 即使如此,小月还是露出了感激的笑容,“但还好陛下来到了怀乡,还好是陛下救了我们。” 席淮后退了两步,他感觉到他小月的感激之情,恐怕不止小月,怀乡百姓都在感激着自己。 可他愧对于他们,明明他还是皇帝,却仍有残忍之事发生,只因为他从来没有正视过他们。 那些小孩,放在他的世界,大概是上小学的年纪,本应该像他一样,在父母的庇护下长大。 可在这里,他们被当成了实验老鼠,被残忍对待。 这一刻,席淮才真正了解了,什么叫作人如草芥。 “陛下若是感到不适,不如让臣去将那些孩子带出来吧。”薛放不忍道。 “张太医。”席淮没有拒绝,他颔了颔首,叫来同样一脸铁青的张太医。 “那些孩子的病情,恐怕要麻烦你了。”席淮深呼吸口气,平静了下来。 张太医惶恐作揖道:“这本是臣分内之事,陛下为何这样,您折煞臣了。” 席淮转身离开了,但他没有回到自己的厢舍,而是让薛放带他前往牢房。 然而这样的举止,让薛放难得忤逆了他,“陛下,不可以。” 席淮面色难堪看了他一眼,将自己的不悦表现得淋漓尽致。 薛放岿然不动道:“陛下不需要看见那样污秽的人。” 席淮怔了怔,他难得忤逆自己,唯一一次便是现在。 其原因还是因为他在担心自己,他害怕自己更生气。 可见怀乡知府是个怎样的人了。 席淮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 “但倘若朕非要去呢?” 薛放看了盛明月一眼。 盛明月此时已经恢复了视力,对于薛放的目光视若无睹。 薛放怒了,“盛大人,你身为帝师,为何不阻止下陛下?” 盛明月沉吟了片刻,才眨了眨眼,“陛下,真的想去吗?” 席淮胸腔里堆积着怒火,他很少会对小说世界的角色感到愤怒,因为他清楚知道这里是小说世界,这里所有的人都是虚假的角色。 他以为自己会清醒知道这些,可当他看见怀乡百姓染上瘟疫,那些孩子们被残忍对待时,他还是会忍不住动容,会为此感到生气。 他握了握拳头,目光坚定看着盛明月说:“是的,朕想去。” 盛明月才挑眉,朝着薛放坦然一笑道:“陛下是这样说的。” 薛放噎住,他早该知道盛明月的,他竟希望盛明月阻止。 他余光看向了李珏,希望李珏能够说点什么阻止的言论。 但李珏道:“我亦想去,我想要看看怀乡知府长什么样。” 薛放:“……” 薛放咬牙切齿,这群疯子,自己疯便算了,还要带上陛下! 但他虽然很抗拒,可他无法违背天子的命令,他只能答应。 他恐怕要愧对于秦将军的嘱咐了,他无法全心保护着陛下。 他是臣子,既是臣子,那便要像是臣子,尊重陛下的决定。 因而他只能带着他们,前往了怀乡牢房,去见怀乡的知府。 第76章 怀乡知府是…… 怀乡知府是个体态丰盈的中年男人, 他身材庞大,一身肥肉遮掩不住浊气,一看没少贪图享乐。 席淮印象中的小皇帝, 便应该是像他这样, 即使是被关押在牢房里, 都是嚷嚷着要山珍海味的。 见到席淮等人, 他甚至没有半分恐惧, 而是呲牙咧嘴怒吼, “薛大人, 你可知道本官背后仰仗着谁,本官可是有着摄政王庇护, 你敢私自囚禁本官, 难道不怕摄政王?” 废弃的牢房里, 昏暗无光, 只身在此处, 知府都敢无畏叫嚣, 可见摄政王的党羽渗透有多深,众人都面色阴沉了下来, 半晌,薛放才拔剑比在了他的脖颈上,“放肆!” 知府浑身一凛,他顿时噤了声。 “你可知你眼前站着的人是谁?” “谁?”知府看了看眼前几人。 这几人不像是平凡之人, 尤其是站在他面前的三人,右边的青年笑意盈盈, 左边的青年面目狰狞。 两人虽一眼便知道性格截然不同,但两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满着嫌恶,仿佛他是什么肮脏的老鼠。 然而这样的人, 却将站在中间的少年,呈现着保护的姿态。 少年五官精致,虽衣着朴素,却仍是遮掩不住身上的贵气。 他正面无表情俯视着他,好似判官一样,审视着他的身体。 纵使是作恶多端的怀乡知府,这一刻,都感到了无地自容。 知府自然没有认出来来者是谁,他十年前曾进京面过圣,那会小皇帝不过还是个小孩,他自然认不出。 说来知府曾同是个怀有报复的进士,他出生贫寒,父母供他读书,务工辛劳而亡,他发誓要考取功名。 他在翰林院任期了三年,一直任劳任怨,直到有了小小功绩,才终于有了晋升希望,成了怀乡的知府。 怀乡地理富饶,本不该由他来接手,但摄政王党羽给他抛下了丰厚的橄榄枝,只要他将怀乡敛的财上交,他们便可以让他成为知府。 那是多么大的诱惑,知府无法拒绝,哪怕他曾想要在朝堂上大展身手,但当知道他的君主小皇帝是个傀儡后,所有想法都戛然而止。 与其侍奉任性妄为的昏君小皇帝,不如直接入了摄政王麾下,反正没有选择不是吗? 有了摄政王庇护,知府果真过上了曾经想要的生活,但人的欲望是不可以被满足的。 他想要长生,他想要永久享用自己累积的财富,于是他才沉迷于方术,执着于炼丹。 明明是这样的,明明是这样的,但他被禁卫军给捉住了,说来禁卫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意识到这点时,知府徒然惊醒,庇护皇宫的禁卫军出现在这里,那面前这个少年难道是…… “你、您……”知府浑身颤抖起来,“您难道是是陛下?!” 席淮冷静端详着面前的中年男人,他大概和他爸一样的年纪。 他难道没有孩子吗? 他是怎么忍下心用孩子实验的? 席淮无法理解,他没有回答知府,而是声音哑然问:“你为什么要用孩子炼丹?” “我、我不想的。”知府很难解释自己的感情,他是想当个好官的,但然后呢? 然后清贫过完这一生吗? 他承认自己很贪婪,他抗拒不了财富。 他只是选择了自己的欲望,他有错吗? “我只是想要长生不老。”他喃喃自语重复着同样的言论,“我只是想要长生不老,守护自己的财富,我有什么错?” “世间万物本便分为三六九等,我早已给予了那些流民小孩父母钱财,让那些流民小孩得到了解脱,我有什么不对?” “反正他们活着依旧是流民,改变不了自己流民的命运。” 席淮有些愤怒,上前拽住知府的衣领,“怎么改变不了?!” 知府嘲讽笑了,“难道陛下觉得,大庆所有人都像我一样,能够考取功名,功成名就吗?且不说流民无法考取科举。” 他看着面前的小皇帝,犹如看待稚嫩的孩童,“即使考取功名,你觉得他们不会卷入官场尔虞我诈,依旧保持本心?” 席淮手指停滞了一瞬,竟无法反驳。 知府好似故意一样,看中这点,不知道从哪里拔出来的刀,刺向席淮。 席淮下意识用上金钟罩,尔后感到胸口一凉,身体本能往后倒了下去。 耳侧传来几人惊呼声。 “陛下!” “阿淮!” “护驾,护驾!” 从门外涌来了士兵将知府擒住,席淮没有什么大碍,他只是后知后觉刚才发生了什么,有些惊讶。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眼看着薛放拔出了剑刃,放置在了知府的脖颈上,面色铁青道:“你该死!” 然而知府丝毫没有畏惧,而是疯狂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我该死,明明该死的是你们。” 他疯了。 席淮说不上来什么心情,他心中酸涩,头晕目眩,意识模糊。 第80章 明明因为金钟罩,没有遭遇伤害,但仿佛随时都会死去一样。 以至于丝毫没有注意到,盛明月看来审视的目光。 盛明月眼里的担忧,逐渐消退,化作了困惑不解。 少年容貌与印象中的容貌相差无几,可仍显端倪。 他看见少年面色苍白,好似遭到了极大的惊吓,恍惚站起身来,显得柔弱无比。 他原本探究的心思,都因为少年脆弱的模样,而变得担忧起来,“陛下可还好?” 席淮才怔怔回神,看了盛明月一眼,“啊,我没事?” 只是他语气虚弱,连自称都给忘了,险些暴露本性。 直到被盛明月带出天牢,他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实际上心里正在想是不是该提前跑路了,他思考过了,他只是个普通人,他无法承担皇帝的职责。 知府的质问,令他胆颤心惊,甚至有些心虚,因为他无法反驳封建社会生存法则,更是无法改变。 这太沉重了,他下意识想逃避。 说到底,这都不是他的责任吧。 原著里本是盛明月带头造反的。 盛明月直接继承了这皇位得了。 “老师……”席淮有些结巴,很多话想要倾泻出来,“你觉得……” 他看了表面上看似镇定自若,但眼里充满着担忧的盛明月一眼。 他很想要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说不出,只能委屈看着盛明月。 盛明月:“?” 盛明月张了张唇问道:“陛下?” “如果是老师,你会怎么做呢?” 盛明月顿了顿,直视着他双眼。 半晌,他才听到盛明月的回答。 “臣会按照当朝的律法定罪。” “你骗人。”可席淮不信他。 盛明月挑了挑眉,好像在问为何这样说。 那是因为席淮知道他不是安分守己的主。 席淮只是想要听听他的意见罢了,如果是他,他会怎么做。 他会像他一样对于此事犹豫不决,会像他一样感到害怕吗? 不过不论如何,他都不打算留在这里,留在皇宫了。 席淮抿了抿唇,“不,没什么,朕想要即刻回京了。” 盛明月果真被转移了话题,他不赞同蹙了蹙眉说:“陛下,您需要看张太医。” 席淮睨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朕健康得很,为何要看张太医?” “方才您被知府所伤,他们都很担心您。”见席淮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盛明月话锋一转道:“还是说,您其实根本没有受伤?” “朕当然不小心被伤到了身体!”席淮立即扬声说道,速速前往张太医的营帐,“朕现在马上去找张太医,你还愣在那里作甚?” 而事实上,他其实紧张得要死,生怕盛明月再次试探自己,而头冒冷汗,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都露出了类似无奈的苍白表情。 盛明月见状,忍不住噗嗤一笑,只觉得拼命掩饰自己身上端倪的陛下尤为可爱。 分明看起来很胆小,可即便是冒着被伤害的风险,都要前往牢房质问知府缘由。 明明简单杀死知府即可,他却好似想要理解什么似的。 恶人还需要被理解吗? 在盛明月的眼里,陛下所有的作为,都是毫无用处的。 不过不论如何,盛明月顿了顿,看着帐篷里正在被张太医诊脉的少年,松了口气。 不论如何,陛下没有受伤便好,只是,他一直都很好奇,陛下到底在隐瞒着什么。 席淮打了个寒颤,他注意到了盛明月审视的目光,背脊都下意识挺得笔直了起来。 直到张太医开口说陛下只是遭到了惊吓,身体并未大碍,他才恍然回神颔首道谢。 张太医冷汗淋漓,“陛下折煞臣了。” “无碍,这些日子都是劳烦了爱卿。” 张太医感动不已,“这是臣该做的。” 席淮面无表情摇了摇首,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此时的陛下好像与寻常不太一样。 席淮却是在想宫中还是有这样亲和的官吏的,并非所有人都像知府一样,选择沉迷于欲望。 只要有像张太医这样善良的人在,便足够了。 席淮心想,有这样的臣子在,大庆不会亡国。 第77章 灾情结束后…… 灾情结束后, 席淮告别了小满与小月,便坐上了宫里的马车。 舟车劳顿,他在马车里浅睡了片刻, 直到晌午才清醒了过来。 身后随行的还有盛明月与李珏, 两人都臭着脸, 互不搭理对方。 远远看去, 两人互看互相厌的模样, 不知道的, 还以为是仇人。 席淮对于李珏与盛明月撕逼毫不知情, 只觉得能够看见盛明月这个样子,还感到挺新奇。 先前他一直觉得盛明月很假, 基本上没有见过盛明月流露过出别的情绪, 一直都淡淡的。 明明时常冲着他们微笑, 但他偏偏觉得盛明月很冷淡, 难搞的性格, 和他兄弟一个模样。 但现在他竟能看见他别的样子, 席淮情不自禁勾了勾唇,总觉得盛明月越看越顺眼起来。 连打开聊天群时都显得十分快乐, “我把瘟疫控制住了。” 宫斗文女配:“尽管你先前说过了,但还是恭喜你一遍。” 仙侠文男配:“你真不容易,这么多人口,很难管住吧。” 席淮挠头道:“还好还好吧, 我有过经验,出事后第一件事便是封城。” 末日文男主:“的确是经验, 那既瘟疫过后,你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 “打算?”席淮正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只见对话框里冒出醒目的文字。 “你难道不是在把自己的衍生耽美文, 改变原著里的正剧向权谋文吗?” “最近发生的事情都挺正剧的,我以为你打算改变剧情走原著权谋文。” 衍生文男主附和道:“的确,与我看的那本衍生耽美文完全不一样呢。” 席淮懵了,“没有,衍生文男主你说的衍生耽美文剧情到底是怎样的?” 衍生文男主叹了口气,“我先前便想告诉你剧情,可说出来被屏蔽了。” 席淮想到先前的乱码,叹了口气,“群主在吗?群里是不能剧透的吗?” 先前群主都状态隐身,问又问不了,现在有群主了,他希望得到帮助。 但群主没有回话,席淮更蔫了下来,他开始担心自己的前途。 如今只剩下他与新入群的三人,还在摸索,没有走完剧情了。 霸总文男主道:“不用担心,不论如何,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席淮顿时感动坏了,“霸霸!” “对了,本大爷剧情走完了。” 席淮:“?” 衍生文男主:“诶呀,本来我不想说的,既然霸总文男主都说了,那我干脆承认吧,我一样走完剧情了。” 科举文男主一样有些不好意思,“小生好像在不知不觉中走完了剧情,现在已经带着老母考上公务员了。” 席淮:“??” “不是,你们都这样???”席淮整个人都炸了,他怒道:“叛徒!你们背叛了我!” 他本应该为他们感到高兴的,可现在因为盛明月搅动了心绪,导致他关闭了聊天群。 他心绪不宁,只要想到盛明月,便总觉得自己会失败。 不要了吧,他不想像衍生耽美文里的万人迷男主一样。 他是直男!绝不会对盛明月心动! 等一下!他为什么要想到盛明月? 不不不!赶紧住脑吧小淮。 席淮晃头晃脑,不敢在想。 只是在聊天群里回复,“我决定了,我要走原著剧情。” 宫斗文女配:“什么原著剧情?你打算被首辅杀死吗?” 末日文男主:“……你冷静点吧,其实当万人迷男主没有什么不好的对吧?切勿要冲动行事。” 连直男仙侠文男配都在劝说他,“对对对,你本身是皇帝,后宫妃子改成男妃没什么不好。” 席淮:“?” 席淮:“你们要不要听听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席淮没有想到连仙侠文男配,都被带偏了。 他可从来都没有过什么崆峒即深柜的想法。 宅斗文男配:“大兄弟,听哥一句劝怎样?” 席淮看着混乱聊天群,有些头疼,“什么?” “哥知道你和仙侠文男配一样都是大直男。” “但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要有逃避的想法。” “连仙侠文男配都能接受,你为什么不能?” 仙侠文男配:“什么?你别随便污蔑本座!” 席淮:“……” 眼看着两人即将吵起来,席淮立即打断道: “我只是想问你们,有没有什么假死丹药。” “什么?”科举文男主有些惊讶,随即才恍然大悟,“原来你是要假死?” 第81章 “你不是打算夺权吗?”霸总文男主道:“我以为你打算夺权后再离开。” “是的。”席淮并不否认,他先前说过自己不适合当皇帝不是骗人的。 他只事个普通人,根本无法承担天下因果。 他本来是想安顿好李珏,收回权利再离开。 可知府的刺杀,令他意识再次到,自己真的可能会死掉。 要是没有聊天群里群友赠送的金手指,他可能真的死了。 席淮并不想死,因此只能提前离开,“我原本打算将事情都处理完成,拿到太后与摄政王的权利,再将权利交给首辅离开的,可再赈灾时,我差点被杀死,那一刻,我原本的目的都不重要了。” “对不起,我有了想要逃避的想法。”席淮毫不犹豫承认了自己的想法,他觉得有些丢脸,不过,他却觉得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了,因为他害怕,所以他想要逃避,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以为聊天群会瞧不起他,但没想到很久没有冒泡的群主终于说话了,“那么,你想要什么?” 面对着群主,席淮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些紧张起来,“我、我想要假死的丹药,我想要假死。” 然而群主只是沉默了下来,在席淮以为事情结束时,群主发了专属红包给他。 席淮点击开专属红包,果真是“假死丹”,作用是令其假死,可持续三天时间。 副作用是…… 他还没来得及往下看,只见对话框里忽然弹出了群主的气泡,“无论如何,你都想要假死吗?” 群主好像在试探他,“倘若服下假死丹,会出现你无法掌控的问题,你都决定要服下假死丹?” 席淮表情空白了片刻,良久才忍不住吐槽道:“不是,你确定你要在发完我后问我这个问题?” 群主:“……” 群主陷入沉默。 席淮恍然回神,老实挠了挠头,“不好意思,我没有别的意思,无论后果,我会自己承担。” 事已至此,聊天群里的几人不好再说什么了,席淮真诚道了谢,才关闭了聊天群。 只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不安,仿佛这次以后,无法见到群里的群友似的。 心中的不安逐渐扩散,直到他回到宫中,再次见到温玉林,才逐渐消散。 衣着女装,但骨架宽大的男人激动搂住了他的腰肢,“阿淮,母后很想你。” 席淮本来想要挣脱开来,但感觉到对方微颤的手臂,才意识到他是真在担心自己。 这让席淮下意识停止了挣扎,他身体僵硬,任由着温玉林将自己禁锢在他的怀中。 周遭的女官很有眼力见退下,木门关闭的声音吱呀响起,偌大的厢舍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温玉林却依旧没有松开他的打算,而是将头埋在他脖颈,“阿淮,求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母、母后?” “你知不知道我听闻你在怀乡的消息,有多么害怕吗?” “你明知道瘟疫尤为容易传染,为什么还要留在那里?”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不仅是皇帝,还是我的阿淮。” 温玉林语无伦次,似乎很担心他,他甚至能够感觉到,脖颈都被温热的液体浸湿了。 不是,温玉林哭了,他哭干什么,好像他干了什么坏事一样,搞得他心里有些内疚。 “朕没事……”席淮握住温玉林的肩膀,将温玉林推开,“你别哭了,真不会再这样了。” “真的吗?”温玉林红着眼看着他,一副不信的表情。 他移开目光,“真的,以后朕都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温玉林却好像没有听出他弦外之音,朝着他笑了。 席淮心里酸酸的,总觉得自己在欺骗他一样,明明曾经那样畏惧他,防备着他,可到这时,却能够感受到他对自己充沛的感情。 他很难解释自己对于温玉林的感觉,只是被这样注视着,好像自己真的成了小孩,而他是包容自己的母亲,让他浑身难受极了。 他抿了抿唇,抬头看向温玉林。 “温玉林。” 这是他第一次叫温玉林的名字。 温玉林愣了愣,奇怪看了看他。 少年正郑重看着他,那样复杂的目光,令他都感到了惊奇。 从何时开始,阿淮已经比他长得高了,不久前还堪堪平齐。 但现在却用及其古怪的目光俯视着他,问了他奇怪的问题。 “你喜欢这里吗?” 什么? 喜欢? 温玉林嗤笑了声,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这里,会喜欢上皇宫。 他迫不得已留在这里,无法用真实身份视人,他怎可能喜欢。 他皇宫里唯一喜欢的,只有着阿淮。 这里有着阿淮。 第78章 席淮蹙了蹙眉,…… 席淮蹙了蹙眉, 握住了温玉林的双肩,对视道:“温玉林,你若是不喜欢这里, 不如离开这里, 去过自己一直想要的人生如何?” 温玉林怔了怔, 他露出了奇妙的表情, 半晌他才噗嗤一笑, “阿淮莫不是在打趣我, 我离开了能去哪里, 连现在我都要仰仗你。” 将自己的权利分给阿淮,温玉林早已有了被阿淮背叛的准备。 他曾经对阿淮那么差劲, 即使最终的结局是死亡, 他都接受。 但现在阿淮却对他说让他去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他怎么过, 他早已无处可去, 他早已将自己全部的人生与景愿, 赌在了阿淮的身上。 但席淮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明明他曾那样对他, 可他还是认真看着他说:“你不喜欢这里不是吗?你不喜欢你可以改名换姓离开皇宫。” 温玉林眯了眯眼,审视着面前的少年,总觉得不太对劲。 少年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神态有些狼狈避开了他的视线。 “阿淮……”这更验证了他的猜测, “你是不是想要作甚么?” “没有!”少年提高了声音,像是在掩饰着自己心虚一样。 “母后多虑了, 既然母后喜欢呆在这里,那一直呆着吧。” 说着,他头都不回转身离开了这里。 温玉林一惊, 总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阿淮为什么要这样问? 阿淮有什么难言之隐? 温玉林预感到了奇怪,好像要失去什么东西一样。 然而他什么都不知道,席淮已经完全离开了这里。 席淮觉得温玉林奇怪,明明曾经那样憎恨着皇宫的一切,但却想要留在皇宫。 既然温玉林想要留下,那不论如何,他都会离开前,庇护温玉林平安顺遂的。 席淮已经打算找个理由死遁离开了,谁知刚转身与不如起来的萧沅撞个满怀。 席淮:“……” 席淮表情漂移,险些摔倒,好在萧沅手脚麻利搂住了他腰,并将他人扶稳。 看见他从慈宁宫出来,萧沅挑了挑眉,露出了嫉妒的表情,却又转瞬即逝。 “陛下刚回京,便先去了慈宁宫,可真是孝顺无比呢。” 席淮竟诡异听出了他的阴阳怪气,不是,他干什么呢。 大概是看出了席淮的古怪的表情,萧沅才收敛了脾气。 他瞬间都蔫了下来,“抱歉,陛下,臣只是在担心你。” “臣听闻你心系百姓,留在了灾区赈灾,心都要凉了。” “你身体羸弱,若是感染了瘟疫,那么臣又如何是好?” “只要臣想到了陛下,臣便日日茶饭不思,夜寐不眠。” 席淮:“……” 席淮面无表情,萧沅表演痕迹过重,太过戏精了吧。 尽管他自然看出了他的担忧,不禁有些内疚。 自己在灾区赈灾的事情,恐怕宫中都有耳闻。 只是他没有想到温玉林与萧沅如此担心自己。 从而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罢了,朕没事。” 萧沅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道:“陛下可有受伤?” “没有,朕并无大碍,反而是老师感染了瘟疫。” “嗯。”萧沅毫无反应。 席淮:“……” 席淮无语凝噎,这区别对待太严重了。 他正想要离开,只见萧沅跟随了上来。 见萧沅像只小狗一样跟在身后,席淮叹了口气,像是劝说温玉林那样问了句,“萧沅,你不想离开皇宫吗?” 萧沅奇怪看了他一眼,似乎无法明白他的意思,而疑惑问道:“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臣为什么离开皇宫?” “不,没什么。”席淮这才想到萧沅与温玉林不同,萧沅并不是被胁迫的。 他虽厌恶着先帝的风流,但并没有像温玉林那样,得到过实质性的伤害。 他没有理由离开皇宫,不如说他留在这里更好吧。 至少在这里,他还是王爷,还可以享用金银珠宝。 第82章 萧沅却看出他的欲言又止,“陛下是有什么心事?” 萧沅注意到席淮的情绪不对,好似是在告别一样,少年身上浑身缠绕着剥离感。 他心头一紧,本能感到危机,他下意识上前,拉住了少年的宽袖,不让他再走。 少年这才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怎么?揣摩我的心事揣摩不到,这才恼羞成怒了?” “不是。”萧沅松开了手,“我只是……” 但到了最后,反而什么都说不出。 他无奈叹了口气,坦诚看向席淮。 “阿淮,我感觉你好像随时会离开。” 席淮闻言,顿时一个哆嗦,什么鬼! 萧沅直觉太好了,这都可以猜得中? 但他不能透露出自己的目的,不然他们一定会阻止他的。 “你想多了。”席淮背过身去,不再看向向萧沅,“我只是有些忧心于殿试之事罢了。” 萧沅一惊,想到会元李珏,虽然他们长相不同,但他与曾经的贵妃李婉极其相似。 每当遇见他时,萧沅心里总是感到嫉妒的情绪。 只是,他为什么要嫉妒一个毫无根基的男人呢?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他的本能直觉是对的。 “阿淮,可是认识李珏?”萧沅问了句。 “不,我只是觉得他是可造之材,对大庆有所建树。”席淮毫不犹豫否定了他的问题。 即使如此,萧沅还是感到荒谬,他听见席淮说:“他是有用之人,我希望你把握住。” 萧沅:“阿淮何意?” “我没有别的意思。” 席淮察觉到了萧沅的警惕,随口忽悠了一句,“我只是希望你们好好建设大庆,你不必多想。” 萧沅紧跟其后,“阿淮并非是话多之人,几年前,贵妃死去,我便觉得有所端倪,想必李珏……” “这不重要。”席淮打断了他,“萧沅,哪怕你曾经多么想要揽权,自立为王,你都将大庆当作自己的家不是吗?” 萧沅没有吭声,他其实并不怎么在意,甚至从未想过要自立为王,他曾经只是想要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但遇见席淮后,怎样都无所谓了。 可惜席淮丝毫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不论如何,你绝对大清都是可塑之才,你们要好好思考如何使用他,这对于你与大庆来说,都是好事。” “好事?”萧沅重复了遍,随即噗嗤一笑,“虽然它对于我来说可有可无,但若是为了阿淮,我会的。” 无论他到底是不是李婉,李婉终究已经是个死人而已。 而自己是活着的,它有漫长时间等待着阿淮回心转意。 想到这里,萧沅看向席淮的目光变得更加浅真温柔了。 席淮打了个寒颤,不想再与萧沅寒暄,匆忙回到寝宫。 夜里,德公公伺候他用完膳食,才告退,席淮睡不着,来到御书房批阅着奏折。 即使已经入春,天气还有些冷,窗外的寒风,都将大树的树叶吹得吱呀作响。 席淮轻声咳嗽了几声,正欲起身关窗,结果与正准备翻窗进来的李珏面面相觑。 席淮:“……” 李珏似乎也觉得有些尴尬,他将双腿收了回来,从正门里走了进来。 席淮无语凝噎,倒是没有驱赶,而是侧身让李珏直径走到了床榻边。 “你……” 席淮:“?” 大概是席淮的疑惑太明显,李珏蹭的一下,提高了声音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我不可以过来看你吗?” 仿佛在掩饰自己的情绪,那样像是炸毛的猫咪,咋咋呼呼的表情,席淮感到有些无语,“我什么都没说吧?” “哼!”李珏双手环胸坐了下来,“在怀乡我们没有时间相处,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我只是来探望一下你的身体。” “喔。” “你反应太冷淡了吧?” 席淮有些尴尬挠了挠头,“我不觉得我的反应很冷淡,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你想怎样?” “你!”李珏有些想要发怒,但看见席淮的目光,又顿时像是被拧干的海绵,蔫了下来。 “算了。”他叹了口气,“三日后便是殿试,我有些紧张。” 李珏难得袒露心声,他心绪不宁,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而事实上,他的担忧是对的,因为席淮决定提前死遁。 可他不能泄露自己目的,于是假装惊讶,“你来找我,该不会是想要我给你泄题的吧?” 李珏:“你够了!” 席淮挑了挑眉,故作一副轻松态度,“放心好了,你可是会元,还担心什么?” 李珏不说话了。 席淮继续道:“与其担心这些,你不如想想将来。” “将来?” “你好不容易离开了皇宫,现在又以别的身份回来,我想你对大庆一定有很深报复。”席淮平静分析道:“倘若你连中三甲,夺得魁首,你为官后,打算为大庆干什么?” 李珏:“……” 李珏陷入了沉默,他端详着面前的少年,审视着少年言下之意,揣测着少年的心思,可诡异的是,少年好像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脸上竟看不出丝毫心虚与转移话题的痕迹。 少年是真的觉得他有报国之心,这让他有些心虚,又有些亢奋,好像自己真的成了少年口中的人一样。 第79章 翌日,席淮…… 翌日, 席淮上朝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宛若交代后事一般,嘱托着皇帝党派的官员, 安顿好怀乡, 便安静退了朝。 明日即将殿试, 但席淮丝毫没有询问有关于殿试的事情, 众官员只觉得陛下似乎状态有异, 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陛下本身情绪阴晴不定, 今日开心了, 明日又低沉,明明曾经是个昏君, 现在又是百姓口中忧国忧民的好皇帝。 他们拿捏不准陛下的态度, 只站在中立的立场上见机行事, 以至于丝毫没有察觉到温玉林与萧远的目光, 两人久久注视着席淮, 流淌出了复杂的眼神。 那样的眼神, 仿佛认可了彼此的存在,即使是众官员, 都意识到如今的朝廷,好像与过去不一样了。 甚至连首辅盛明月,都好似默认了两人选择,默不作声敛下眼帘, 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但席淮却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他根本不敢往后看向他们。 好家伙,昨日与温玉林和萧沅,还有李珏单独相处, 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兢兢战战过。 唯独面对盛明月时,他害怕被盛明月看穿自己的打算。 席淮回到自己寝宫,结果果不其然,盛明月跟随其后。 然而还不等盛明月开口,他已经谢绝了盛明月的拜访。 反正不论盛明月说什么,他大抵都和温玉林萧沅李珏他们一样,选择留在皇宫里。 而且原著里他本身便是杀死自己,荣登皇位的男主,怎么想他肯定是会留在这里。 因此,席淮早已决定明天殿试时死遁,待他服下假死药,被埋入皇陵前,选个时间,问聊天群要个替身尸体,替换自己即可。 怎么说呢,越快越好,他本能觉得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 总感觉要是再不离开,恐怕会发生自己意想不到的事情。 尤其是早朝上,温玉林与萧沅的目光,盯着他有些发毛。 救命! 光是想到这里,席淮打了个寒颤,德公公见了,给他披上了披风,“陛下,刚入春天还有些冷,莫要感染了风寒。” 席淮被转移注意力,他顿时感动不已,德公公真的很像慈祥的老爷爷,自己离开后,不知道他会在宫中过得如何。 为了他的将来着想,席淮本来想劝他离开皇宫的,但他毕竟是这里的土著,自幼生活在皇宫中,已经无法离开了。 与其劝他找到自己的目标,不如给他一笔丰厚的财产,让他安详度过晚年。 席淮从锦盒里拿出了自己的积蓄,递给了德公公,“这是朕私下让人买的桩子,还有一些良田。” 德公公:“?” 德公公似乎不明白他在干什么,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困惑,但依旧不忘佝偻着背,伺候着他换装。 龙袍褪下,席淮换上了日常的衣衫,见德公公迟迟不接,才提醒说:“这些都是朕赏赐给你的。” “你悉心照料朕如此之久,朕一直都想要感谢你,却不知如何感激,不如给你安身立命的东西。” 德公公有些受宠若惊,声音都颤抖起来,“陛、陛下不必如此,能够照顾陛下是老奴的福分,老奴感激还来不及呢。” “朕知道。”席淮不知怎么的,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脸颊,“朕知道你的心意,同样,这些都是朕的心意,希望你能够接受。” 德公公感动不已看着他,慈祥的目光,仿佛看待着自己的亲孙,“陛下长大了呢。” 第83章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没有接下席淮的馈赠,“这些东西对老奴并没有什么用处。” “感谢陛下惦记着老奴,但老奴即将入土为安的年纪,再多的东西都带不走的。” “相比老奴,陛下不要暴露自己的底牌,这些东西,还是陛下自己留着比较好。” 那一刻,席淮心头一酸,好像真的成了他的亲孙一样,转过身,偷偷吸了吸鼻子。 德公公真是个好人。 镇定心神,席淮忍不住抱了抱德公公,“谢谢你。” 德公公似乎没有想到席淮会这样,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席淮恍然若失,他有些尴尬,但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轻咳了声,“朕想要休息。” 德公公虽然不明白席淮为什么这样,但还是很快回神,十分有眼力见离开了这里。 直到彻底看不见德公公身影,他才长叹了口气,草,他差点儿没忍住要叫爷爷了。 好在及时止损,没有真叫出口。 席淮躺在了床榻上,松了口气。 可惜还没等他回神,他眨眼与盛明月的目光交汇。 盛明月不知从何时悄声无息来到他的寝宫,正在床榻的上方俯视着他。 席淮:“……” 席淮立即被口水噎住:“咳!” 盛明月很体贴帮他顺了口气。 席淮打开他手,“你来干嘛?!” 盛明月:“?” 盛明月表情有些无辜,柔弱轻咳了声,“臣不能来吗?” 席淮僵住了,“……不,没什么,老师当然可以来。” 想到不久前盛明月感染瘟疫的模样,席淮决定对他温柔点。 再说他都决定要死遁,将这里全部的烂摊子,都留给他了。 “老师以后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席淮说,他直视着盛明月,发自内心说:“这里的一切都是老师的。” 盛明月一怔,他眉心微蹙,似是在思忖着他的言下之意,最后挑眉道:“陛下如此说,可知是什么意思?” “自然。”席淮一身正气,毫不犹豫说道。 自然理解何意,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你。 “真的?”盛明月好像有些意外他的笃定。 “当然。”席淮一脸真诚,绝无说谎之意。 当然是真的了,别说皇宫了,连皇位都是你的。 你可是原著男主,男人中的男人,比他更适合当皇帝。 席淮真挚希望他能像是原著一样,为了复仇觊觎皇位。 可他显然没有,席淮不得不自己动手把皇位拱手相望。 “朕……我没有骗老师,这里的一切都可以是老师的。” “陛下说这里的一切都可以是我的?”盛明月高兴眨了眨眼睛,浓密的睫毛如同蝴蝶羽翼扑闪着,席淮只觉得他面庞看起来有些柔和。 仿佛回到了初见那日,表面温文儒雅,实际上笑里藏刀,席淮有些恍然,结果下一刻,只听盛明月说:“既然如此,陛下是我的吗?” 席淮:“……” 席淮懵了,他究竟在说什么?! 他疯了吧,都这时还开玩笑! 危机感令席淮有些紧张缩了缩脖颈,身体都情不自禁往床榻上靠了靠,只怕他发疯。 可席淮还来不及反应,盛明月双手撑在床榻上,将他环在了身/下,“陛下不必紧张。” “朕、朕紧张什么?!” 他哪里紧张了? 他好得很! 反倒是盛明月,他到底有什么事? 盛明月好像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微微勾唇一笑,“陛下明明说都是臣的,可为何看到臣时,会如此惊慌失措?” 席淮哑口无言,竟无力反驳。 盛明月见状,倒是不紧逼他。 他只自顾自道:“陛下,这几日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臣?” 席淮心头一紧,“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什么?” “是吗,但不知为何,臣总是有不好的预感,这感觉好像无法再见到陛下一样。” “你!”席淮都被吓得心脏砰砰直跳,他面色惨白,只怕自己已经被盛明月看穿。 而事实上,盛明月的确早已怀疑面前的少年,那样心虚的目光与闪躲的眼神,每次看到他时,他都移开眼睛。 种种迹象都不得不令盛明月怀疑,少年是不是有事情瞒着他,现在看来,他的猜想是正确的,少年确实有事。 可盛明月无法逼问,只要看到少年吞吞吐吐的样子,他整个人心都软了下来,“陛下,臣不问了,你别生气。” “你别乱讲,我没有生气。”少年想吃河豚一样,气鼓鼓瞪了他一眼,他却丝毫没有被摄危住,反而只觉得可爱。 “嗯,陛下没有生气,陛下只是被呛住了。”盛明月没有反驳他,反而包容看着他。 大抵是被看得不好意思了,他恼羞成怒翻身起床,“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没事滚吧!” 盛明月转溜着眼珠,“臣没什么目的,臣只是来提醒陛下,明日殿试,别忘了出题。” 少年烦躁说了两句“知道了知道了”,随后将他推出了门外。 接着他听见奋力的关门声,之后便无法再看见少年的人影。 他来找席淮,本来是没有什么目的,他只是想要看看席淮。 可现在他只想要知道席淮的心事,席淮到底在隐瞒着什么。 不过盛明月很快便知道了,第二天,他起来得太晚,来到保和殿参加殿试时,考生们早已经入座。 席淮睨了他一眼,他心跳无缘无故加速,不等他思忖自己这是怎么了,忽然只见席淮倒在了殿中。 殿中乱作一团,他耳边一阵嗡鸣声,什么都听不见了,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张太医说席淮断气了。 第80章 …… 席淮死了。 在李珏连中三甲的当日, 盛明月亲眼看见了他尸体。 在喝下侍人送来的茶水,少年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少年本身身体羸弱, 倒下去的那一刻, 像是风筝一样, 撒手人寰。 盛明月甚至还来不及深思发生了什么, 少年平缓的呼吸已经停止。 “陛下?” 他不可置信看着倒地不起的少年, 呼吸都有片刻的停滞。 盛明月蹲下了身体, 揽住了少年的身体, “陛下,你醒醒。” 无论盛明月再怎么呼喊少年, 少年始终都丝毫没有反应。 他无法想象少年的死亡, 但毋庸置疑, 少年失去了心跳。 张太医不意外诊断了出来 , 席淮毫无疑问被下毒毒死了。 是谁?盛明月猜不出如今的朝堂上, 还有谁会对于席淮有着歹意。 明明早已经夺回了自己的权利, 根基虽不稳,但至少不会危机性命。 但现在席淮却毒杀死于非命, 只要想到这里,盛明月的心跳骤停。 阿淮怎么可能会死呢? 盛明月忽然有些茫然。 仿佛失去了一直以来的目标,他脑子一片空白,顿时变得茫然了起来。 他曾想过千万种可能, 席淮会卷入朝堂之争,被温玉林或是萧沅杀死。 但不知从几时起, 席淮有些变了,无论如何,他都不择手段活了下来。 盛明月原以为他仍是会与过去那样死里逃生, 但即便是将他送入灵堂,他都没有再醒来过了。 温玉林等人都不相信席淮的死讯,被禁卫军阻扰在了灵堂前痛哭流涕,“阿淮怎么可能会死?” “阿淮怎么可能会死?我已经不想杀死他了,我只想和他永远在一起,究竟是谁想要害阿淮。” “是不是你?”温玉林表情崩溃指责着萧沅说:“是不是你杀死阿淮的?!” 萧沅只是阴沉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但那样的表情,很是死气沉沉。 他越是这样,温玉林越是哭得歇斯底里,因为温玉林清楚他不会这样干。 温玉林很想要质问为什么要杀死席淮,却不知道要质问谁,从而显得十分疯狂。 薛放面无表情将温玉林拦在了灵堂外,尽管看不出他情绪,但可以感到他悲伤。 他似乎在害怕有人叨扰席淮的清净,像只忠诚的狗,守候着席淮的尸体。 即便是他曾经的同僚秦明镜,他都仍是不给予理会,将他们拒之于门外。 盛明月在他们的身上,都看见了悲伤的影子,他们绝不是杀死阿淮之人。 盛明月徒然心脏一跳,他突然想到席淮这几日似乎有什么事情隐瞒着他。 难道…… 他竟不敢往下深想,难道席淮是自己服下毒药想死的? 但席淮为什么想死,他为什么这样,他到底在想什么? 一贯冷静自持的盛明月,都因为席淮的死陷入了疯狂。 但不论如何,席淮真的已经死了,他们无法再见到他了。 所有人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分明不久前还与他们说话。 第84章 那样健康的人,怎么会忽然死掉,连瘟疫都没有带走他。 没有人知道,究竟是谁下毒,但朝廷局势本身动荡,如今的新帝,听说是从旁系抱养的孩子。 侍人们并不惊讶,只是曾经那些真正在意席淮的人,他们都为席淮的死,而感到了伤心不已。 曾经争抢不休的温玉林与萧沅,都因为过于悲恸,像活死人一样活着。 李珏虽成了红极一时清廉官员,但曾经笑意盈盈的脸,变得冷漠许多。 更别说首辅盛明月,忽然辞官回乡,不再过问世事,让人不禁猜想这几人对席淮究竟抱有着怎样的感情。 然而没有人知道,服下假死药的席淮,其实根本没有假死,而是在睁眼间,整个人已经置身在了医院里。 席淮:“?” 席淮彻底懵逼了,心里发出了尖叫声,等等,不是吧,他穿回来了? 消毒水的气味,充斥在了鼻尖,父母担忧的面孔依依从脑子里闪过。 医护人员都关心着他的身体,说他差点儿猝死,下次不可以再熬夜了。 席淮有些头疼,记忆还停留侍人递上茶水,他在茶水里投入假死药前。 结果他刚服下假死药,还没来得及诈尸呢,睁眼已经回到了现代世界。 席淮:“……” 怎么说呢,有些离谱。 完全意想不到的发展。 原来还可以穿回来的? 他还以为自己原本的身体已经死了。 但现在他却穿回来出现在了医院里。 席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挠了挠脸。 想想还是觉得有些奇怪,穿书后小皇帝的长相,和自己长得有七八分的相似。 镜子里的少年穿着病服,虽然是现代装的打扮,但总是幻视龙袍装的小皇帝。 他还试着打开聊天群,但很遗憾没有反应。 仿佛自己经历的一切,都是他的梦境似的。 可是他清楚记得他们的样貌,他们的名字。 这真的是梦吗? 他还记得服下假死药前,盛明月的眼神。 他很少能看见盛明月会露出恐惧的表情。 可他的确看到了。 那样因为害怕他死亡,而恐惧到连表情都一片扭曲狰狞的样子,令他感到很是意外。 以及…… 没由来的内疚。 席淮并不觉得自己干错了什么,那里本身不是他的世界,他没有义务承担不属于自己的责任。 只是想到盛明月难过的样子时,他情绪会变得无法控制,明明对待其他人时,心情都很平静…… 席淮无法理解,只觉得心头有些酸涩,总感觉都快要哭出来似的。 他不觉得盛明月是梦,他们分明都实实在在存在于过他的记忆里。 “小淮?”直到妈妈叫他名字,他才恍然回神,揉了揉发红的眼睛。 “没事。”席淮拍了拍脸颊,彻底清醒过来,走出了厕所,“我在呢。” 他此时还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宽松的病号服将他衬得很清瘦。 妈妈见着了,不忘提醒了句,“快出院了,先把衣服换了吧。” 席淮清醒了,他木讷“嗯“”了声,才转身又去了厕所换了行头。 在医院的两个月里,他康复训练还不错,医生很快让他出院。 据说他在病床上躺了有半年之久,好不容易才救醒。 亲戚都劝父母放弃,毕竟对普通家庭而言开销很大。 眼看着父母都因为他而操劳得瘦了,席淮有些内疚。 他忍不住心想,不管曾那些是真是假,当是场梦吧。 至少不能让父母担心。 “小淮,老师打电话让你明天回学校。”妈妈怜惜看着他说:“你出事的这些日子里,你同学们都很担心你。” “同学?”席淮这才想到自己的同学们,他已经很久没有与他的好兄弟们一起网上冲浪了,不禁有些怀念。 连他一起手拉手上厕所的兄弟,他都差点忘记了他的样子,说起来他长什么样来着? 现实里的记忆都因为穿书而变得模糊起来,相比他的兄弟,他更记得盛明月的样子。 这里的一切,他反而觉得有些陌生,即便这里是他原本的世界。 “小淮?”大概看出了他的出神,妈妈包容笑了笑,“你身体还好吗?如果不习惯,可以晚点再回学校。” “不用了,我刚才只是在发呆。”席淮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转移话题道:“妈妈,我明天可以回学校的。” 他要尽快适应环境才行,毕竟比起梦里,这里才是他原来的世界。 翌日,席淮回到了学校,他感到了紧张,可好在大家都接受了他。 他的记忆正在回笼,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都在逐渐浮现在了眼前。 “席淮!你醒了!”同学们纷纷簇拥着他,叫着他的名字。 “你什么时候醒来的?你知不知道班长都担心死你了。” “是呢,听说班长每天下课不论早晚都去医院看望你。” “现在你终于清醒了过来,想必班长肯定会很高兴吧。” 席淮情不自禁有些感动,他们人真好,还惦记着自己呢。 不过班长,他最好的兄弟,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如此担心着他,可他竟忘了兄弟的长相。 他该死,教室里的人都长得好像,哪个是传说的班长,他的好朋友好兄弟,他怎么认不出? 真奇怪,明明是关系好的朋友,可偏偏不记得朋友的长相,这难道便是假死药的副作用?! 他脸盲了! “说起来,班长人呢?”人群里的同学从心底里发出了疑问,“班长怎么还没来?他难道不知道席淮今天回学校吗?” 席淮身体一怔,原来他印象中的好朋友,好兄弟,并没有在教室里,真是可喜可贺,他不用满头大汗挨个认人了。 正思忖到这里,席淮只听见从身后传来了道温如如玉的声音,“好久不见,小淮。” 这声音太熟悉了,席淮浑身下意识一僵,他僵硬顺着声音,转过身体,看了过去—— 那竟是—— 盛明月?! 那一刻,席淮脑袋一阵嗡鸣,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只能痴痴看着面前蓄着清爽短发的少年久久不能回神。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