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被迫在狗血文当狂攻》 第1章 《病美人被迫在狗血文当狂攻》作者:菩宝【完结+番外】 文案 【强取豪夺|疯病|火葬场|破镜重圆】 【阴湿攻x病弱受,双洁。有修改是在精修】 1 系统:好消息,你穿书了,穿成了一个狂攻。 检寒之:什么是狂攻? 系统:就是集多金、英俊、高智商、唧唧大于一身的霸总猛1。 检寒之病歪歪地问:那坏消息呢? 系统:坏消息,你是身穿。你一无所有,没钱、没背景、没190cm双开门,你没有狂攻的命,只有狂攻的病。 比方说—— 渴了,检寒之想喝牛奶。 系统:达咩,狂攻乳糖不耐。 天冷了,检寒之掏出外套。 系统:不可以,狂攻不怕冷,只能穿一件。 生病了,检寒之给自己烧热水。 系统:nonono绝对不行,狂攻只喝冰美式。 检寒之:这个狂攻我不当会怎样? 系统:当场暴毙。请作为狂攻,找到一个强取豪夺的对象,努力活下去吧! 2 身为世界第一狂攻,解思量相信这世上没有他控制不了的人。 但最近他遇到了一些麻烦。 有个恃靓行凶的绿茶病秧子天天在他面前装。 比方说——病秧子洗澡要洗冷的,晚上是要失眠的,喝水一定要喝依云的……杀人放火,伤天害理,是无恶不作的。 所以当检寒之绑了个炮灰打算强取豪夺时,解思量直接带人闯入房间,捏住检寒之的下巴,俯身靠近:“谁准你这么做的?” 3 检寒之后来回忆起在解氏庄园生活的那大半年,仍觉得记忆模糊。 解思量这个人,表面上彬彬有礼,实则是个阴湿扭曲的下水道生物。他偶尔会带检寒之出去参加饭局。检寒之就当着他的面,跟别的男人说笑。 席间有人起哄:“解大少这都不吃醋?” 解思量很善解人意:“他开心就好。” 晚上回家,解思量却一把抓住检寒之的头发,拖他到床上,折磨至天亮。 “还不是怪你自己,”解思量捧起检寒之的脸,怜惜地给他擦了擦汗,“以后还对不对别人笑?” 4 解思量原以为,自己可以永远躲在阴沟里,操控世间一切。但当他看见检寒之拿刀捅向自己心口,说要回家时。 他才惊觉, 一直以来,都该是他跪倒在检寒之脚下,向他臣服。 【战斗力爆表病弱美人受x嘴硬脑子有病偏执狂攻】 【不是系统文,涉及到剧透,会在20章以后揭秘。因此归类在都市纯爱,不在幻想纯爱】 排雷必看: 1、攻心理扭曲,受会有精神失常情节。两个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2、前期受复仇,中期攻强取豪夺,后期追爱火葬场(互追) 3、满足狗血xp而写,1v1he 内容标签: 都市破镜重圆 穿书 美强惨 追爱火葬场 主角:检寒之,解思量 ┃ 配角:┃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他是疯子,我也是 立意:好好对自己 第1章 穿书 “我曾经是一名国际雇佣兵。” 检寒之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语调平缓,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来到a市后……杀过几个人。”他顿了一下,“之后,被一个男人关了大半年。” 酒吧里,不少客人都在听检寒之说话,有人微微皱眉:“你开玩笑的吧?” 检寒之挽起袖子,露出小臂上一道道细碎交错的刀痕,目光落在那人脸上,嘴角缓缓勾起:“你觉得呢?” “说来,他未婚妻也在。”检寒之又道,“我被关在他们的婚房里。她每天看着我被折磨。”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对面的人迟疑着问:“你……恨她吗?” 检寒之轻笑了一声,抬起酒杯,微微晃动着杯中的液体,嗓音不疾不徐:“不恨。” “她对我很好。” “至于那个男人……”酒杯在他指尖转了转,琥珀色的酒液晃出淡淡的弧度,“a市最有权势的人,没人敢忤逆他,所有人都怕他。” 夜风从酒吧露台拂过,掀起检寒之衬衫的衣摆,像一只振翅欲飞的白蝴蝶。他的指腹摩挲着杯壁,半晌后,轻声道—— “你们问我怕不怕?” 他垂下眼帘,食指在杯沿轻轻一敲,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散开。 “抱歉。”他忽然低笑了一声,抬眸望向远处,“这个不能告诉你们。” “他现在……正在监视着我呢。” …… 两年前。 晚春的傍晚,a市的高架桥上,车流堵成一片。 检寒之站在桥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指尖微微发颤。 ——对话框还停留在刚才的消息。 【你外婆得了癌症,关我什么事?我跟你们家早就没关系了。】 【爸,我没想赖着你,除了你,外婆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想——】 【别叫我爸。你外婆的事,自己想办法吧,不要再来找我,你这个怪物。】 空气仿佛静了一瞬。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心口被硬生生撕裂开。 检寒之盯着那句“怪物”看了很久,指尖一点点收紧,关节发白。 桥下江水翻涌,沉闷的水声撞击桥墩。 他没有退路了。 风灌进他衣领,凉意穿透皮肤。他的唇角有道裂痕,血迹干涸,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醒目。 ——那是昨夜留下的。 他被一群富二代少爷堵在酒吧包厢,七八个人轮流折磨了他一整晚。 事后,他们威胁他:“敢报警,就让你在a市活不下去。” 他们不是在开玩笑。 如果检寒之把事情抖出去,他今年的a大毕业证都可能拿不到。 那群人中有解家的二公子,他得罪不起。 这些年,他已经活得足够小心了,可为什么他的命总要比别人苦一点呢? 为什么还是被逼到这一步。 风很冷,他的意识却有些迟钝。 他捏紧手机,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打下几个字: 【爸,我求你,你借我一点钱,几百块就行,我给外婆买止痛药,我一定会还的。】 发送—— 【您不是对方的好友,请先向好友发送朋友验证申请。】 屏幕弹出红色的惊叹号。 他怔了一瞬,像是没反应过来。 良久,他摁灭手机,放进口袋。 身后一群刚放学的中学生吵吵闹闹地跑过,擦肩而过时,夹杂着少年的笑声::“今晚上号吗?” “当然,杀他个痛快——” 检寒之闭上眼,手指松开栏杆,向前迈了一步。 “咚——” 冰冷的江水淹没他的身体,卷起层层涟漪。 桥上的车流仍在行驶,世界没有为他停留片刻。 几秒钟后,响起了那群中学生的尖叫—— “救命啊!有人跳河了!” - 胸腔像被压了一块巨石,疼得透不过气。 检寒之猛地睁开眼,冷汗浸透后背,喉咙干涩,肺里涌上一股灼痛感,像是刚从冰冷的水里捞出来。 他缓缓转头,病房天花板苍白刺眼,空气中漂浮着消毒水的气味。 脑海里忽然响起一道电子音—— “您好,欢迎绑定狂攻系统。” 检寒之的呼吸顿了一下,眉心微蹙,刚想动,四肢却迟钝无力。 “您已穿书,进入虐文世界。书中与您同名同姓的主角一个月前跳河自杀,您的任务是——替他活下去。” 他眯起眼,嗓音低哑:“……什么玩意?” 系统顿了一秒:“穿书,穿书你懂吗?” 检寒之撑着坐起身,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我问什么是狂攻?” “就是集多金、英俊、高智商、唧唧大于一身的霸总猛1,是男人中的男人,雄性中的统治者,是——” 检寒之打断:“等等。”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苍白的指节,削瘦的手腕,骨节下隐约露出的青色血管。 “你确定这是狂攻的身体?” 系统沉默了一秒,语气稍微滞缓:“原本是要给您安排狂攻身体,但……由于系统bug,您是‘身穿’,无法更换身体。” 检寒之垂眸,缓缓地按了按额角。 这帮人到底是怎么选的? 系统说:“我们检测到您来之前正与一位跨国大毒枭搏斗,身中数弹,命悬一线,因而选中您来到这个书中世界。但是我们不小心来晚了一步,原主的身体已经淹死在河里了,所以您暂时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我们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将您从生死线上拉回来。” “那如果我不答应呢?” 第2章 检寒之刚说完,心脏忽然狠狠一抽,像是被生生揪住,五脏六腑被钝器碾压,整个人像被扔进冰水里。 “痛苦指数提升至80%。” 系统的声音依旧冷静,“请注意,拒绝任务的代价,是把您这条命还回去。” 检寒之撑着床沿,额角渗出一层薄汗,喉咙涌上一股腥甜。 他喘了几口气,冷冷一笑:“……威胁我?” 系统不答,只是平静地提醒:“请尽快进入剧情,并履行狂攻职责,找到一个强取豪夺的对象,努力活下去吧宿主!” 检寒之疼得冷汗直冒,他在心中盘算利弊,发现跟系统做对自己实在毫无胜算,只能先应承下来,艰难翻动身体下了床,捡起椅子上的外套,打算穿上。 系统的警告声骤然响起—— “请注意!狂攻守则第一条:狂攻感受不到温度,无论天气冷热,只能穿一件。” 检寒之额角狠狠抽了一下,他无法,只能裹着一件单薄的病服,趁护士不注意,悄声离开了医院。 医院门口,一辆黑色g500疾驰而来,轮胎在地面擦出一声尖锐的摩擦声,稳稳停下。 车门打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下车,黑衬衫袖口挽到肘部,露出结实的前臂。他扫了一眼四周,目光平静,带着几分审视。 不远处,一个染着绿毛的青年拨开人群,快步跑来。 解明载早就听说外面停了一辆黑色大g,车主帅得像在拍电影,出来一看,果然是他大哥。 ——解思量。 这个同父异母哥哥,二十多岁就接管了解家海外的分公司,仅用几年时间就将分部的规模扩展到比总部还大。可正当外界以为他要在国际市场继续深耕时,他却突然宣布回国。 回a市,回这个他曾经毫无立足之地的家族。 是回来争权,还是另有目的? 谁不知道,解家大少出身不好,是父亲在婚前养的一个小情人生的。光凭这一点,就足够家族那群老东西将他从继承名单上划掉了。 解明载捏了捏鼻梁,脸上挂着惯有的笑,迎了上去:“大哥,你刚从国外回来,怎么不先休息?还跑到医院来了?” 解思量微微偏头,看了一眼他额上的绷带,目光意味不明。 “我不过来看一眼,哪知道你一个月前被人开了瓢,还进了医院?” 解明载笑容一僵:“大哥,别告诉父亲。” “哦?”解思量语气淡淡,“你知道不光彩?” 解明载脸色白了几分,压低声音央求:“我一个月都不敢回家,求你了,帮我瞒着。” 解思量嗤笑了一声:“上车,自己去和父亲解释。” 他回到驾驶座,刚扣上安全带,余光却瞥见医院门口的人群里,有个身影逆着人流往外走。 一个男人,病服单薄,裹着风,脚步有些踉跄。 解思量视线落在他身上。 太瘦了。 肩胛分明,腰线收窄,整个身躯仿佛一把蓄势待发的弯刀,细腻如玉的肌肤又透出一点冷峻。 漂亮得甚至让人觉得有些过分。 解思量盯了几秒,指尖轻轻敲了敲方向盘,随后收回目光,毫无兴趣地偏开头。 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他不喜欢男人。 解明载却像是见了鬼一样,猛地扑到车窗边:“检寒之?” 解思量挑眉:“你认识?” 解明载脸色微变,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何止是认识,他头顶这瓢,都是一个月前检寒之给他开的。 他勉强笑了笑,语气刻意随意:“在酒吧接触过。” 解思量没有深问,只是扯了扯嘴角,踩下油门。 轰—— 黑色g500驶离医院,卷起一阵风。 解明载话说得委婉,但背后的意思,左不过是那回事。解思量看不起解明载,更看不起他那个声色犬马的滥交圈子。 跟解明载一起混酒吧的,能干净到哪去? 第2章 冷水澡 检寒之出了医院,按照系统的指引,找到了他的“家”。 老小区顶楼,房东私建的小破平房,天台上堆着几箱花草,整一个月无人打理,杂草疯长。 他踹开铁门,一股闷尘味扑鼻。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和一个书架,收拾得还算干净,但书随意堆放,桌下、床头全是散落的纸张。 检寒之随手翻了几本,内容驳杂,但他没太细看,把所有书归拢,叠好放回书架,又扯来一张床单,严丝合缝地罩住。 收拾好一切,他揉了揉眉心,转身进了浴室。 冰水劈头盖脸浇下来,冷得他直皱眉。 【狂攻守则第二条,由于狂攻阳气重,需每天冷水澡进行物理下火。】 检寒之撑着墙,冷笑了一声。 他这条脆皮命,怕是快被这破系统给耗没了。 被迫冲完凉出来,连打好几个喷嚏,他随手擦着头发,手机突然震动,来电显示是酒吧老板。 他迟疑了一瞬,接通电话,对面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旷工一个月,电话不接,人影不见,你还打算干不干?” 检寒之拿着一把剪刀,站在镜子前修理过长的头发,语气淡淡:“做什么工作?” 电话那头顿了两秒,继而怒道:“你脑子被门夹了?除了调酒,你还能干什么?到底来不来?” 检寒之手一抖,刀锋擦过眼尾,皮肤渗出一丝血痕。 他现在首要任务是先找个能赚钱的活,给原主外婆治病要钱,自己生活也要钱。刚才他在这屋里看了一圈,原主家里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再这么坐吃山空下去,饿死是迟早的事。 他盯着镜子里那抹艳红,沉默片刻,随手抹去血迹,把剪刀丢进抽屉。 “地址给我。” - a市,最大的地下酒吧。 出租车停在霓虹闪烁的街头,检寒之扶着车门下车,反手摸了摸额头,有些发热。 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他,皱眉问:“没事吧?” 检寒之竖起手掌晃了晃:“晕车。” 司机不放心地多看了两眼,确认他神色正常,才踩下油门离开。 检寒之目送出租车远去,忽然转身冲向后巷,扶着垃圾桶干呕了几声。 手指微微发抖,刚想撑墙站稳,身后传来几道杂乱的脚步声。 他侧头,余光瞥见三个男人正向他逼近。 三道人影笼罩下来,右肩被一股大力钳住:“蹲你好几天了,终于出现了。” 有人攥起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脸,对方语气恶狠狠地压低:“还钱!不还的话,明天我们就去医院,把你那个快病死的外婆腿打断。” 检寒之微微仰头,漆黑的额发被汗水粘住脸颊,嘴唇透出血色,衬得整个人冷白瘦削。 催债的三个人看得一愣。 为首的男人盯着他,忽然笑了,抬手捏住他的下巴:“长得比女人还精致,干嘛不去做点更值钱的生意?脱几次裤子,你外婆还能多活几天,可你非不听。现在又欠高利贷又治不好你外婆,后悔了吧?” 旁边两人跟着起哄,几只手肆意地伸向他的衣领。 拉扯中,检寒之上衣领口滑到肩头,他静静地垂着头,纹丝不动。 安静得像个死人。 三人忽觉不对,停下动作。 就在这时!检寒之猛地出手,抓住为首男人的手腕,手指一绞,骨节错位的声音清脆地响起。 “啊——!” 男人惨叫着摔倒在地,抱着手腕冷汗直冒。 另外两人愣住,冲那男人怒喊:“阿金!” 检寒之站起身,拨开凌乱的发丝,露出眼尾那道新伤。 他垂眸看着他们,语气平静:“再碰我,骨头就不只是错位了。” 两人不敢轻举妄动,连忙把受伤的阿金扶起来。 “钱,我会还。”检寒之语气不急不缓,“但别碰老人。” 他不说还好,一说,阿金强忍着疼,扭头恶狠狠瞪向他,一字一顿:“检寒之,你给我等着!” “好啊。”检寒之整个人站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他扔掉纸巾,冲阿金轻鞠一躬,笑得宛如一尊玉面阎罗,“那我,随时奉陪。” 三人狼狈地逃离后,检寒之才靠着墙缓了半晌,指尖仍在微微发抖。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按住额角,摇晃着步子,转身进了酒吧后门。 “可算来了啊,祖宗?你自己看看,你迟到了多久?”领班老秦双手环胸,立在后吧等他。 检寒之颔首:“对不起,路上有些事耽搁了,是现在开始吗?” “开始什么开始,看你穿的什么玩意儿,寒酸死了,先把工作服穿上……”老秦扔过来一套衣服,抬头看见检寒之的脸,一愣,“一个月没见,怎么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干啥去了这是?” 检寒之没答,去更衣室换上了白衬衣和黑色小马甲,紧身的上衣衬得他腰线纤细,一丝不苟的西裤包裹住他浑圆的臀部与紧实的大腿,看得老秦双眼发愣。 第3章 老秦轻咳一声,飞快挪开视线:“行了,赶紧去吧台吧。要不是今晚的调酒师临时有事,我也不让你回来救急。还能不能在这儿干,要看你今晚的表现,表现得好,就让你继续留下,明白了吗?” 检寒之顿了一下,按了按抑制不住发抖的手,弯腰从操作台后面钻进去:“没问题。” 吧台前方,炫目的灯光打在舞池正中,劲爆的音乐领着前来寻欢作乐的男女相贴舞动。 解思量推开酒吧大门,灯光炫目,音浪震耳。 他侧身避开门口烂醉如泥的客人,藏起眼底的嫌恶,掸掸衣袖,视线在酒吧里逡巡。 梁申从沙发上站起,朝他挥手:“这边!” 解思量走到卡座,随意扫了一眼,视线掠过沙发上的陪酒男女,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几个陪酒的立刻起身,识趣地退开。 梁申笑着递上酒水单:“喝点什么?” 解思量翻了翻,随手丢回桌上:“没什么想喝的。” “怎么,嫌我这里的酒不好?” 解思量松开袖扣,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你这单子上,没有我想喝的。” 梁申挑眉,转头把领班老秦叫了过来:“去叫调酒师,解大少想喝什么,就给他调什么。” 老秦脸色一变,额角沁出冷汗。 解思量端起水杯,顺手往吧台扫了一眼:“算了,何必为难……” 他目光忽然顿住。 白天在医院匆匆一瞥的身影,此刻站在吧台后,黑白制服勾勒出流畅的身形。 他侧身忙碌时,更能看出斜飞的眼尾,又薄又透的皮肤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道新伤,勾连着睫毛,仿佛一条天生眼线,媚态横生;偏他气质又冷,混杂一起,有股说不出的风情。 解思量目光在检寒之身上平静地停留了两秒,随后移开。 他手指轻敲桌面,忽然改了主意,语气随意:“我以前在国外喝过一款,用苏格兰威士忌、红宝石波特酒和沙梨调制的鸡尾酒,国内很难喝到,就让他调这个吧。” 老秦脸色一变,冷汗涔涔。 梁申诧异地看他:“你说的这酒我知道,那可是全球排名第一的酒吧招牌,你让我的调酒师给你调这个,不是纯心为难人家?” 解思量漫不经心地抬眸:“那就看他有没有本事了。” 老秦擦了擦额头,硬着头皮走向吧台。 解思量目送他过去,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余光里,检寒之低头翻找酒瓶,侧脸冷淡,丝毫没有被刁难后的恼怒。 解思量本来期待他恼羞成怒的样子,没想到检寒之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喜怒。 他顿觉无趣,收回目光,不再关注。 几分钟后,老秦端着一杯血红色的酒盏,小心翼翼地递上来。 “解大少,这是您点的原始鸡尾酒。” 解思量微微抬眉,接过酒杯,指腹在冰凉的杯壁上摩挲了一下,随后抿了一口。 酒液微涩,带着沙梨特有的清甜,醇厚又带一丝辛辣。 但可惜……味道,不对。 一旁的老秦不复先前的紧张,见解思量神色有异,似乎早猜到他会是这反应,开口解释说:“调酒师说,您刚才报的配方不太准确。苏格兰威士忌要用12年的,这样才有巴塞罗那的原始风味。” 梁申瞪大了眼:“嚯,行啊。” 解思量眼眸微动,少见地露出惊讶表情。 ——这酒确实是来自巴塞罗那的一家酒吧。 梁申见状,立马吩咐老秦:“去,把调酒师叫过来。” 第3章 初吻 检寒之静静盯着眼前两个男人。 刚才老秦已经告诉过他,这两个人当中,一个是这所地下酒吧老板,另一个是老板朋友,听说来头不小,但具体什么身份一直没人知道,总之很不好惹。 检寒之态度不卑不亢:“巴塞罗那的原始鸡尾酒,我以前喝过,知道这些很奇怪吗。” 解思量盯着他,语气淡淡:“你撒谎,你从没出过国。” 检寒之指尖微微一顿。 他差点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原主——一个还未毕业、还欠着高利贷的大学生。至于解思量怎么知道的,他并不意外,多半是他旁边那个酒吧老板的功劳。 解思量其实是瞎猜的,他还没来得及调查检寒之的来历,只通过白天从解明载那处听到的只言片语信息,推断出检寒之本人的大致情况。 他把话题转回鸡尾酒上:“其实还原度还不错,但跟原版比,还是差了一些,不是我真正想喝的。” 检寒之语气平稳:“没有原版配方,自然不可能调出一模一样的味道,我也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去复刻。” “哦?”解思量像是抓到了他的把柄,开始大做文章,“那就不能算成功了。明天不用来了。” 检寒之蹙眉,忽然俯身,抓住解思量搁在桌上的手:“这不合理。” 解思量眉头一跳,试图抽回手,但检寒之的手指冷得惊人,像冰一样压在他皮肤上,逼得他一瞬间竟没能动弹。 “除了原始鸡尾酒的配方拥有者,全世界任何一位调酒师都不可能一比一复刻。”检寒之看着他的眼睛。 解思量仿佛被电流击打躯体,热源从检寒之掌心传递过来,烫红了他的手背,继而引燃他心中那团浇不透的烈火。 两个男人,摸什么手?又不是同性恋。 他强压下那股异样,猛地甩开检寒之的手,语气冷硬:“我不管原因,我只看结果。而你的结果,并不让我满意。” 检寒之没有立刻说话,他只是抬起眼,静静地看着解思量,目光沉稳,没有一丝慌乱。 他的眼眸很干净,眼底微微带一点水光,在酒吧乱七八糟的炫光对比下更显动人。 解思量不喜欢被这样看着,他侧开脸,把手一扬:“带着你的酒滚。” 检寒之看看酒,又看看他。 梁申啧了一声,打破沉默:“行了,老解,犯不上为杯酒较真。” 检寒之却不想再伺候这傻逼了,他思索了会儿,慢慢脱下西装马甲。 解思量小腹烧着一股无名火,看到检寒之这番动作,更消不下去了,他心里烦躁,故意对梁申嚷道:“你这什么通风系统呢,一股臭味儿,叫几个陪酒的过来,要干净的,去去这儿的秽气。” 梁申一脸震惊:“你没毛病吧?你不是有洁癖——” 解思量一个眼刀飞过来。 梁申见解思量表情不像在开玩笑,皱着眉吩咐下去摇人,又吸了吸鼻子,嘟囔:“哪有味儿,我怎么没闻见……” 解思量没说话,只是点燃了一支烟,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 不多时,几个陪酒的姑娘围上来,清一色“素颜”,精致漂亮,却不过分艳丽。 解思量全看在眼里,深吸一口烟,冷笑着没吭声。 梁申也是玩性大,丢了一叠钞票在桌上:“来,咱们堵一个,在场的谁能让解大少开口喝酒,这钱就归谁。” 检寒之原本已经准备离开,听到这话,忽然停下了脚步。 老秦冲他使眼色,示意他别惹事,检寒之却像没看见似的,弯腰端起那杯酒,杯底轻轻碰了碰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所有人皆是一愣。 检寒之微微一笑:“梁老板,这‘谁’,应该也包括我吧?” 梁申皱眉:“你想干什么?” 检寒之没有回答,他回到解思量面前,拿起解思量嘴里的烟,若无其事地吸了一口。烟雾从他唇间散开,他微微倾身,靠近解思量,吐息轻拂在对方脸上。 “如你所见,”他低声道,“这钱,我要了。” 空气一瞬间凝滞。 解思量皱眉盯着他,脸色不耐,正要开口,检寒之却已经行动了。 他仰头喝下半杯酒,酒液含在口中,随即抬腿压住解思量身旁的沙发,在众目睽睽下,捏住了他的下巴。 解思量眸色一沉,刚要推开,下一秒,温热的酒液顺着唇齿渡了过来。 辛辣醇香的酒液在两人唇舌间交换流动,解思量猛地瞪大眼睛,喉结本能地滚动了一下。 多余的酒液顺着他嘴角淌下,被检寒之用拇指擦净,那只手擦完便往下落,虎口掐住了解思量的脖子。 检寒之俯身凑近他耳畔,声音好似蛇蝎:“我专门调的酒,你怎么可以不喝呢?” 解思量心中铺天盖地涌起一股反胃,明明应该吐出来,却不知为何,他好像被检寒之下了蛊般,将被渡进口中的酒液,一点一点,咽了下去。 喉结在检寒之掌心下滑动,检寒之眉梢轻挑,有些讶异、又像是看好戏一样,死死盯着看着解思量。 解思量咽得急了,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他呛回了神,终于反应过来,猛地推开检寒之,力道没收住,检寒之被掀翻在地,额角撞在水晶桌沿,红了一片。 第4章 检寒之低低笑起来,嘴唇还染着一层诱人的水光,让解思量忍不住盯着他看了又看。 他没有恼羞成怒,甚至连眼神都带着点笑意,好像刚才不过是一次无伤大雅的玩笑。 解思量的呼吸却沉了下去。 他盯着检寒之,喉间像堵了一团火,烧得他心口发闷。 他应该愤怒的,应该立刻让人把检寒之赶出去,可他却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话。 检寒之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把那叠钞票拿在手里,掂了掂重量。一个吻,换来万把块钱,他不亏。 他冲梁申轻轻一笑:“谢谢梁老板。” 梁申:“……” 他目送检寒之头也不回地离开酒吧,扭头把目光扫向解思量,一愣:“我去,你没事——” 他看着解思量黑得可怕的脸色,话声一顿。 解思量慢慢坐起身,理抻被检寒之压皱的衬衣,一声不吭地抓过桌上的酒,一杯接一杯往肚子里灌,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是同性恋。 但刚才检寒之亲过来的那一瞬间,他为什么没推开? 他指尖微颤,捏紧酒杯,喉咙干涩得发紧。 梁申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试探着拍拍他肩膀:“差不多得了,你喝太多了。” 解思量额角隐隐作痛,他深吸一口气,掐了掐鼻梁,忽然抬眼扫向梁申:“找个人,送我回酒店。” 他想明白了,他又没搞过男人,怎么知道自己不是同性恋? 万一搞一搞发现,他就是呢? “这他妈都什么事儿,他在酒里给你下迷药了?……阿水,小西,你俩过来!”梁申暗自叫苦,异国这么多年,他实在不知解思量私生活如何,唯有一件事很清楚,他要是敢叫不干净不老实的人碰解思量,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解思量抬起那双不知是被酒精还是**烧红的眼睛,看向搀扶自己的陌生姑娘,甩手推开她们:“我不要女人。” 阿水和小西吓得动不敢动,解思量晃晃脑袋,目光扫了一圈,忽然盯住了人群中的一个侍应生。 “你,过来。” 侍应生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神色惊惧。 梁申瞥了那侍应生一眼,确实长得眉清目秀,细看竟然有几分像检寒之。 他顿时心中了然,眼神一变,压低声音道:“去,送送解大少。” 侍应生怕得要死,站在原地止不住发抖。 梁申叹口气,凑过去低声安慰:“别怕,解大少都醉成这样了,他能对你做什么?” 侍应生脸色煞白,嘴唇颤了颤,最终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扶住解思量的手臂。 一路搀扶着他走向车库,侍应生掌心全是冷汗,几次试图挣脱,却被解思量扣得更紧。 车门被拉开,侍应生刚要把解思量塞进车里,解思量忽然拉住他手腕:“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侍应生视线下移,立马触电般仓皇移开目光,他喉咙有些发干:“不、不知道。” 解思量心头火烧得难耐,醉醺醺地看着侍应生,恍惚中竟以为眼前的人是检寒之:“你装什么傻。” 侍应生都快哭了:“解大少,求您放过我吧,我——” 忽然—— 一只手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肩膀上。 侍应生背脊猛地一僵。 熟悉的低哑嗓音在耳畔响起:“嘘,别出声。” 侍应生猛地回头,迎上了检寒* 之那双冷静得让人心惊的眼睛。 解思量坐在后座,眼神迷离,外面光线太暗,他隐约看见两道交错的人影,迷迷糊糊地喊了声:“人呢……” 很快,有人探身进来,手上一凉,伴随着“咔哒”一声,腕上便多了一副金属手铐。 解思量微微皱眉,刚想开口,那人却低低地笑了声。 “一百万。” 解思量微微抬头,透过昏暗的车厢,看向说话的人:“什么?” 检寒之靠着车门,目光意味不明:“一百万做一晚,答不答应?” 解思量顿了一下,忽然笑了:“你把自己卖这么便宜?” 检寒之:“……”跟你们有钱人拼了。 “够用。”检寒之不急不缓地看着他,轻轻吐了口气,“不然你想要什么价?” 解思量没吭声,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低声道:“你身上什么味道?” 检寒之扬眉:“三块钱的肥皂味。” 解思量突然凑近检寒之脖颈,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他低声道:“不难闻。”比他家里摆满一整墙的那些四位数香水还香。 检寒之一怔,随后拍了拍他的脸:“不难闻?那你刚才在里面,故意跟我作对呢?” 他转身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踩下油门,车子疾驰而出。 后视镜里,解思量倚着车窗,半闭着眼,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检寒之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目光沉了下去。 他原本想绑走解思量,把这个男人当作活命的筹码,结果反倒得了一百万。 医院刚刚打来电话,原主的外婆病情恶化,icu费用高昂,这段时间拖欠的医药费,外加后续治疗的费用,杂七杂八算下来,要准备的钱不少。 手上那万把块钱,砸进去就听个响,解不了燃眉之急。 可谁知下一秒就峰回路转,遇到了眼前这个男人。 检寒之轻轻嗤笑了一声,嗓音低哑:“……算你运气好。” 他自诩不是什么清高的人,不过是跟解思量睡一觉,有什么裤子脱不得的。 他们这种人,要钱不要命,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第4章 复仇开始 解思量醉得不分轻重,一直折磨到天快亮,才终于餍足,抱着检寒之沉沉睡去。 检寒之得以喘气,暗骂一声,轻手轻脚地把解思量推开,拖着沉重的身体,扶墙走进浴室。 花洒的水流冲刷着皮肤,昨晚残留的痕迹却无法被洗去。他手臂发软,滑坐在地,指尖按住眉心,闭眼时,身体的钝痛比水温更冷。 “叮——” 检寒之动作一顿,脑海中响起久违的系统声音,但这次是兴师问罪:“昨晚为什么做0?” 检寒之强打起精神,抬眼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苍白、狼狈,浑身遍布痕迹。 他有些认不出自己了,自嘲一笑:“我倒是想做1,没那个体力。” 系统冷冰冰地说:“宿主严重违背狂攻守则,开始执行惩罚。” 钝痛忽然席卷全身,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检寒之死死缠住。他指尖骤然收紧,手背青筋暴起,痛得呼吸都颤了。 “操……”他低咒一声,猛地一拳砸向镜子。 “啪——” 裂缝在镜面上蔓延,将他支离破碎的身体映成无数碎片。 一股反胃涌上心头,检寒之转身扶着马桶吐了个昏天黑地,急促地喘着气。 系统的声音淡漠响起:“请宿主引以为戒,下不为例。” “滚。”检寒之目光泛着冷意,撑着墙站起身,没再理会系统,随手抹去唇角的血痕,拖着疲惫的步子走出浴室。 卧室内,解思量仍在沉睡。 浅色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床上,照出男人裸露的肩背。 他侧卧着,被子只盖了一半,黑发凌乱,线条流畅的肩胛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胸膛肌肉分明,隐没在薄薄的被褥下。 检寒之站在床边,冷眼看着他。 他知道这样的男人在社会上代表着什么,金钱、权力、地位,所有人都会趋炎附势。 他也不例外。 检寒之自嘲似地一笑,盯着解思量的身材仔仔细细欣赏了一会,然后在满地狼藉中找到解思量的钱夹,指尖挑出一张黑金卡。 至于卡的密码,他早已在昨晚解思量兴致达到最高点时,成功问到了。 检寒之看了一眼沉睡中的解思量,目光一沉,转身穿上衣服,在天色微亮时推门离开。 - 解思量一直睡到中午才醒,宿醉让他头疼欲裂,他撑着额角,缓慢起身,喉咙发干,嗓子里像是灌了酒精和烟味的混合物,连呼吸都带着灼烧感。 昨晚的事…… 他皱着眉,试图回忆,却只想得起自己如何放肆纵情,死活想不起来对方的脸,只有几缕模糊的画面。 隐约只记得,那人伏在他身下,抱住他的腰,耳边是若有似无的笑声:“你自己来吧,我懒得动。” 那声音不急不缓,带着点哑,像是故意的挑衅。 解思量睁开眼,盯着天花板,指尖不自觉收紧。 房间里只剩自己一人,他起床走进浴室,打开花洒,冷水浇透肩背。 洗完澡出来,解思量站上阳台,拨通梁申的电话。 “昨晚送我回酒店的是谁?” 梁申正夹着手机在吧台后忙活,闻言愣了一下,随口回道:“还能是谁?我的侍应生呗,老实巴交的一小孩。你把他怎么了?到现在他还没来上班。” 第5章 解思量低头,目光落在床头的钱夹上,翻开一看,里面少了一张卡。 “他拿走了我的钱。” 梁申险些被呛住,猛咳几声:“……你玩什么纯爱呢?人家愿意跟你睡觉,图的不就是你的钱吗?” 解思量手指按着栏杆,淡淡道:“不是钱的问题。” 梁申顿住。 “是卡的问题,这张卡我刚回国,还没激活国内支付功能,昨晚拿走的人,根本用不了。” 梁申被他这句绕得一愣,刚要问,那边酒吧后门被人推开,一个侍应生抱着工作服走了进来。 梁申抬头,瞧清楚来人,眼神骤变。 他按住手机,招手叫那侍应生过来,八卦兮兮地问:“这么晚才来?昨晚跟解大少相处得如何?” 侍应生莫名心虚,结结巴巴地回道:“挺……挺好的啊。” 梁申打量着他,啧了一声:“不错啊,被折腾一整晚,还能跟没事人似的。” 一整晚? 侍应生头皮发麻,想起昨晚救他于水火的检寒之,一股后悔涌上心头,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梁申一愣:“你这是什么反应?” 侍应生眼皮狂跳,连忙摆手:“不是、不是,老板,昨晚送解大少回酒店的,不是我啊!” 梁申眼神微动,手机差点没握住:“……你说什么?那是谁送的?” 侍应生紧张得不行,结结巴巴道:“是检检检检检……” 姓检的。 完了。 “啪嗒。” 梁申的手机砸在吧台上,电话里,解思量那边的声音顿了一下。 不待解思量反应,他手机忽然一震,进来一条新消息。 短信提醒: ——【您的卡片消费记录:xx医院尝试支付失败】 “梁申,”解思量盯着短信,对手机那头缓缓开口,“……有人动了我那张卡。” - 结账失败。 检寒之盯着屏幕上的支付失败提示,眉头轻轻一蹙。 他本以为有了这张卡,至少能支撑一部分医药费,结果这卡居然有问题,一旦被人动用,就会立马冻结。 他舔了舔上颚,伸手在裤兜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从解思量那里顺来的香烟,点燃了一支,靠在医院走廊无人的墙角,默默抽完,总算回过神来—— 他这是被人白嫖了啊。 烟雾从他指间散去,他微微垂眼,看着指间夹着的银行卡,手指略微用力。 “咔——” 银行卡被掰断,他手腕一抖,将它甩进了垃圾桶,起身离开。 病房里,原主外婆正在睡觉。 检寒之从床头拿了只苹果,靠在椅子上,一手翻转着小刀,一手削皮。 刀刃翻飞,苹果皮一圈圈落下,缠成细长的一段,晃晃悠悠挂在指尖。 门外隐约传来病人家属的窃窃私语。 “9号病床这老太太年轻时一定很漂亮。” “可不是,她女儿也漂亮,护士上次进去换药,还见她拿着女儿的照片,说那长得像明星一样。可惜,命不好。” “怎么回事?” “她女儿非要嫁给一个穷小子,家里反对没用,结果结后,男人借了她父母的钱创业,后来发达了,直接甩了她,转头娶了个富家千金。她女儿受不了打击,精神出问题,被关在家里,最后偷偷跑出去,出车祸死了,就留下了一个孩子,让这老太太带大。” “啧,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说,这老太太自己也没享过什么福,现在又得了癌症……” 话语渐行渐远,检寒之手下一滑,苹果皮断了。 他垂眼看了一会儿,弯腰将断掉的果皮捡起,随手扔进垃圾桶。 等他直起身,却对上了一双浑浊的眼睛。 原主的外婆不知何时醒了,眼圈微红,盯着他,声音沙哑:“小寒,你这些天……去哪了?” 检寒之的指尖微微收紧,他从小就是孤儿,从未体验过“家人”这个概念,更不用说被人惦记着、担心着。 他顿了顿,动作生硬地为老人掖了掖被角:“……我没事。” 老人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突然皱起眉:“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出事了?” 检寒之一愣,抬头看向老人,只觉她的眼神似乎要将他洞穿,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这目光宛如一把剑悬在他头顶,让他的胸口仿佛被万蚁噬心。 他过于大意了,他瞒得过别人,却很难瞒过将原主从小养大的老人。 检寒之霍然起身,避开她的视线:“你先养病,钱的事我会想办法。” 然后,像是逃一样,转身走出了病房。 外面乌云成阵,一声闷雷砸下来,路上人群望一望天,纷纷加快了步伐。 检寒之从医院顺手拿了些镇静药,回到顶楼时,豆大的雨点正砸在防水布搭建的小棚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他随手将药袋扔在桌上,抬眼扫过天台。 狂暴的雨水冲刷着天台上的花草,原主种下的那些盆栽有的已经倾倒,泥水四溅。 他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目光落在一朵淡黄色的太阳花上。 检寒之眯了眯眼,从屋里翻出一把伞,替那朵小太阳花遮上。 等了一会儿,他才起身回屋,打开冰箱——不出他所料,冰箱里除了几瓶酒,别的什么都没有。 【狂攻守则第三条,禁止在冰箱里存放酒水之外的任何东西。】 系统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语气一本正经。 检寒之深吸一口气,心骂有病,把那几瓶酒全拿了出来,随手调了一杯。 系统闲着无聊,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看不出来,你还挺会调酒。” “以前满世界到处出任务,多一点技能傍身,就多一点活命的机会,调酒就是那时候学的。”检寒之摇完最后一滴酒液,推开后屋窗户,雨丝混着风一齐飘进来。 他将酒杯搁在窗台上,给自己点燃一支细烟,从楼顶侧身往下望。 楼下开来一辆小轿车,男主人从驾驶座下来,冒着大雨跑到后备箱拿出一把大伞,又赶忙跑到副驾,拉开车门,护着自己的妻儿下车。 一家三口在雨中匆忙奔跑,检寒之目送他们钻进楼道,他夹着烟猛吸一口,淡淡的烟雾熏迷了眼睛。 他翻开手边的一只笔记本,上面记录着一串人名,都是过去欺负过原主的人。 检寒之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将烟头杵在纸上,烫出一个焦黑的小洞:“一个个来,谁也别想逃。” - 解思量冒着大雨,驱车驶回私人庄园。 他推开车门,黑色风衣在狂风中翻动,雨水顺着衣角滴落,砸在地面上,溅起微小的水花。 庄园内静得可怕,只有门厅的壁灯投下一片昏黄。管家和佣人看见他进门,纷纷低下头,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解思量没理会任何人,径直走上二楼,推开卧室门,反手锁上。他停在书架的一角,按住其中一本书,轻轻往下掰。 沉重的书架缓缓滑开,露出墙后一扇通往地下室的小门。 他摘下风衣,换上白大褂,单手取下挂钩上的手套,推门走入黑暗。 地下室温度不高,墙壁刷着惨白的涂层,中央摆着一张金属操作台,旁边的架子上整齐摆放着各种工具。 解思量打开手机,相册里定格着一张照片。 酒吧的灯光下,调酒师低头倒酒,白色的衬衣服帖地包裹住腰身,微微弯腰时,眼尾的那道淡红色伤痕若隐若现。 他放下手机,转身走向角落,取出一团泥,放在操作台上开始捏泥。 从眉骨、鼻梁,到略显锋利的下颌…… 他捏得极快,像是不需要思考,手指下意识地跟随着记忆。 直到泥塑渐渐成型,他才猛然回神。 ——泥塑的模样,竟与检寒之有六七分相似。 解思量盯着泥塑,轻轻捧着它的面颊,让它依偎在自己掌心。他忽然动作一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片刻后,他将泥塑举起来,毫不怜惜地摔在地上,碾碎。 解思量慢条斯理地擦净手指,俯视满地狼藉,眼神像在看一堆垃圾。 离开地下室,回到卧室。 解思量拨通电话,秘书恭敬的声音响起:“解总?” “帮我查一个叫检寒之的人。” 第5章 窥视 “解总,这套房子已经按照您的要求装修完毕,请您验收。”中介推开一套新房,笑容满面地迎接解思量进门。 解思量淡淡扫了他一眼,站在门口没有动作。 中介刚想说什么,却见解思量身后走出一个穿着整齐的年轻男人,他熟练地套上手套、鞋套,微笑着向中介点头:“这种小事,就不需要解总亲自做了,交给我来处理。” 中介尴尬地笑了笑,悄悄打了下嘴巴,说:“那就辛苦您了,何秘书。” 第6章 何秘书点点头:“应该的。” 中介带着何秘书在屋里四处转,偷空瞥一眼杵在门口的解思量,心中百思不得其解:这么个大客户,怎么就看中了这套老破小呢?这老小区有二十多年历史了,物业管理也没什么优势,人员鱼龙混杂,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解思量会喜欢的。 看样子他买来也不是为了住,因为房间里除了客厅正中一张可疑的金属操作台和一张沙发外,别的家具一应都没有。 何秘书察觉到他的疑问,主动解释道:“解总平时喜欢雕刻泥塑,操作台是为这个准备的,请不要误会。” 中介心里一惊,这么一说倒是能理解了。他点点头,跟着何秘书进屋转了一圈,扭头一看,发现客厅还拉着窗帘,光线很暗。 他心道一声坏了,怪说不得这屋里瞧着不舒服呢,于是赶忙跑过去想拉开。解思量本打算进屋,见状立即收脚,停在门口,面露不悦。 何秘书冲闪过来,迅速将窗帘重新拉上,转头对中介解释:“解总在意隐私,还请见谅。” 外头光线被挡得死死的,连一丝缝隙都看不见,解思量终于满意,进屋在沙发上坐下。 新房验收完没问题,待中介离开,何秘书脸上的标准笑容霎时消失。他当着解思量的面,从随身携带的手提箱中取出一套远程监控设备,架在窗前,镜头悄悄伸到窗帘后。 调整角度,镜头对准了对面楼栋的天台,再把监控画面连上电脑显示屏,准备就绪后,何秘书将电脑塞给解思量:“解总,一切都已准备妥当,要是您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告退了。” 解思量点点头,挥手同意。 房门被何秘书轻轻带上,屋内只剩下解思量一人。 他划动电脑,显示屏跳动两下,闪过几道白光,紧接着便显现出对面天台的监控画面。 画面中,出现了检寒之在天台浇花的背影。 解思量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检寒之的穿着有些随意,一件洗到发白的灰色t恤,头发不修边幅,但并不邋遢,只让人看了心觉清爽自然。乌黑的半长短发,衬得下半张脸更白,下巴又小又尖,却又不显女气。 解思量看了一会,换了个姿势坐,冷嗤一声,毫不掩饰嫌弃的眼神:“穿的都是什么破烂。” 检寒之对此完全不知情,他浇完花,过了一会,从房间里拿出一堆奇奇怪怪的工具,坐在天台上,一边听着手机里的电台新闻,一边开始捣鼓那些东西。 解思量仔细看了很久,忽然坐直身体——这家伙在磨什么,那是把刀吗? 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天台瓷砖,检寒之踩着薄薄的拖鞋,被地面烫到不得不起身,他来回走了几遭,歇了大约半分钟,正好听见电台里在播报几条突发新闻: “近期,a市多所学校发生了由不同犯罪分子发起的无差别恐怖攻击,目前尚不知晓类似事件是否还会继续发生,请广大市民群众外出注意安全……” 检寒之摘掉手套,将手上的活丢到一边,咬着烟,翻开一张照片端详。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少年,对着镜头笑得十分灿烂。 【检鸣琅,现年17岁,原主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成绩一般,靠父母砸钱走后门就读于a大附中,对于自己父亲曾有家室一事并不知情。】 系统向他介绍。 检寒之抖了抖烟灰,抬起手,将检鸣琅的照片对准天空:“就先……从你开始吧。” - 检寒之动身赶到a大附中时,距离放学还有半小时。 他看了眼时间,转身进了马路对面的奶茶店,等待放学后再行动。 奶茶店玻璃门慢慢合上,玻璃反射出一辆正驶向学校门口的黑色大g,车窗上的阳光一闪而过。 大g稳稳停在附中门口,解思量尚未下车,一个衣着光鲜的微胖中年男人便带着秘书,笑着围上来:“解大少突然莅临我们附中,不知是有什么事啊,我们十分乐意为您效劳。” 几分钟前,这位附中校长刚接到下属电话,说在路上碰见了解大少,不确定是不是要往学校来,吓得他早早便在门口等,居然还真给等到了。 解思量按住他肩膀,语气急切:“有没有看到一个陌生男人过来?长得很好看的男人?” “什么男人?”附中校长一脸懵。 眼看马上就快放学,解思量还不知道检寒之带着他那把刀,来学校到底打算做什么。他心中没底,愈发头疼。 校长小心翼翼道:“解大少,我们附中绝对符合您投资合作的要求,您看——” 解思量跟丢了检寒之本就心烦,他暗骂一声,掏出何秘书名片,直接塞校长手里:“具体事宜联系我的秘书,现在,立刻、迅速、麻溜地给我滚蛋。” 话音刚落,解思量忽然感觉眼前一阵强光一闪,他循着光源看过去,看到了一家奶茶店。 玻璃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检寒之手握一杯珍珠奶茶,遛弯儿似的,施施然走了出来。 他刚抿了一口,却没料到下一秒,一道身影迅速扑来,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脸颊火辣辣的疼,衣领被一只手紧紧抓住,他被一路推到街边的拐角。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检寒之整个人被死死压在墙上,动弹不得。 他抬眼一瞧,对上了解思量冰冷的目光:“把刀交出来。” 检寒之有些愣住了,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觉莫名其妙。 但还没等他开口,忽然,一股熟悉的反胃感翻涌上喉头。 他脸色一变。 糟了! 【狂攻守则第四条,狂攻乳糖不耐,饮品只喝冰美式,喝奶茶者立刻暴毙。】 检寒之胃里一阵翻腾,毫不犹豫地将刚才的奶茶一口吐了出来。他垂下眼眸,看着自己吐出的奶茶顺着解思量那身定制西装滴下,白色液体快速渗透到西装的表层。 检寒之:“……” 解思量的怒火瞬间爆发:“你干什么!” 检寒之抬起头,眼神十分无辜。 解思量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眉头微微一皱。 刺耳的下课铃声打破了两人间的僵持,校门大开,一群高中生鱼贯而出,四散着奔向各自家中派来的接送车。 检寒之一愣,视线越过解思量肩膀,望向附中大门。 一个少年背着书包走了出来,身穿宽松校服,耳机戴在头上,走得漫不经心,似乎全然没注意到周围的动静。 就在此时,在少年前方不远处,一个形迹可疑的男人突然将手伸进外套。 附中校长与这个男人擦肩而过,“哎”地一声回头叫他:“这位家长,不可以靠校门太近,就在马路边等孩子放学就好噢。” 男人却充耳不闻,他迅速朝着校门跑去,脚步急促,迅疾如风!他猛地抽出一把明晃晃的西瓜刀,锋利的刀锋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检寒之神色骤变,突然推开解思量,猛地抓住栏杆,身形一跃,眨眼之间便已来到少年身前,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目瞪口呆,耳机还没来得及摘下,就看到检寒之如猛兽般挡在了他面前。 检寒之一把将少年推到身后,随即反手一个格挡,狠狠撞开恐袭者的刀锋。 长刀被撞落,瞬间发出一声脆响。 检寒之跟那恐袭者你来我往地扭打在一起,他将那人往死里揍,甚至到了不遵章法的地步。 解思量终于意识到自己闹了个乌龙,赶紧过来帮忙,很快又来了一群特警,检寒之才堪堪停下。 少年死里逃生,耳机里的音乐依旧高亢有力,他呆呆地看着检寒之,喃喃道:“你……” 检寒之出了一身力,此刻眼尾绯红,额际沁出亮晶晶的汗,喘息着看向少年:“检鸣琅?” 检鸣琅愣了愣,面露惊讶:“你怎么知道?” 检寒之无声笑了下,没答。 检鸣琅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到了自己胸前的名字校牌,顿时反应过来。再一抬眼,检寒之已经转身要走了。 检鸣琅急忙叫住他:“我会报答你的!” 检寒之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少年,戏谑地问:“你想怎么报答我?给钱吗?” “我还是个学生……”检鸣琅忽然又想起什么,忙说,“不过,这周六!这周六是我十八岁生日,要办宴会,我父母也在…… 你能来吗?” 检寒之慢慢地勾起嘴角:“好,到时候我一定去。” 约定好时间地点,检寒之原路折返,不想解思量竟还没走,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看他。 检寒之眼也不抬,装看不见。 解思量迈开大步走近,一把握住他刚才因挡刀而受伤的右臂:“跟我去医院。” “关你什么事。”检寒之冷冷地撞开他的肩膀,想要甩开他,却被解思量迅速伸出手,掌心摊开,一张崭新的银行卡出现在他眼前。 第7章 “上次的卡你拿错了,这张才是给你的。”解思量说。 检寒之顿了顿,刚要伸手去拿,却见解思量的手又抬了起来。 检寒之越看他越烦:“你到底想怎样?” 解思量步伐一紧,往他前面走了一步,轻轻低头,递过一张临时房卡:“今晚来找我。” 检寒之低着头,半幅身体被解思量投下来的阴影笼罩。远远看去,两人仿佛一对交颈说悄悄话的亲密情人。 上次解思量喝醉了,很多细节都不记得,他还是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gay。他想来想去,觉得可能还是要在清醒状态下,再搞一次才行。 解思量松开手,银行卡掉在地上,他转身开车离开,留检寒之一个人在原地。 他故意放慢车速,从后视镜里看到检寒之慢慢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卡。 解思量轻轻敲打着方向盘,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不仅私生活乱,还为了钱什么都干。 也是,像检寒之这样缺钱的人,面对这样的诱惑,很难拒绝吧。 解思量回到酒店,沐浴焚香,理好头发和胡子,特意留了一点茬,想着那种刮擦感会在检寒之光滑的颈项上留下什么样的痕迹。 他喷上了香水,换上新睡袍,故意扯开一些衣襟,胸膛和腹部的肌肉若隐若现。他站在镜前看自己,完美得不能再完美。 从书架上拿起一本全英文的原著,他坐在床头,假装看书,等待检寒之敲响他的房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检寒之一直没有出现。 凌晨快五点,楼下鸟叫穿透三十多层高楼,直达解思量耳朵。他顶着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球,“啪”一声合上英文书,冷冷一笑。 很好,被耍了。 第6章 生日宴 早上,何秘书把解思量回国以来的各种私人宴会邀请一齐打包,邮件给他。解思量看了眼标题,没理,继续对着电脑工作。 过了一会,何秘书打电话来:“解总,这些邀请函都是a市各界名流……” 解思量打断他,冷冰冰道:“何秘书,我昨晚只睡了三个小时,有限的精力要留给更重要的工作,这种狗屁倒灶的事就不用给我看了,全部推掉。” “明白,解总。不过这些邀请函里面,有一封是来自检家的,比较特殊,我想或许有必要单独跟您汇报一下。” 果然,解思量听见“检家”两个字一顿:“继续说。” “是检家独子的十八岁生日宴,他父亲检以南亲自上门送来的邀请函,希望您能出席。” “哦?他倒挺有诚意。”解思量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他家做什么的?” “检以南二十多年前白手起家,现在经营着一家小有名气的建筑公司。” 解思量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桌面,心下了然:“其他都不用管了,就检家这个,替我答应下来。” 检以南一早收到了解家大少答应出席生日宴的消息,激动得整整三天没睡着觉。 “好好搞,这次一定要好好搞。”这是他这几天说得最多的话。 “有病。”沈如玉骂他,“他来不来,我们儿子的生日宴都要好好搞,难不成这宴会是给解大少办的?” “你不懂,我们要跟解大少处好关系,他回国这些天,一直在考察a市各大学校,打算给投资建设新场地,这么大一建筑工程,我要争取全部承包拿下。”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当初我嫁给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乖乖,你要这么想,鸣琅明年就高考了,他那个成绩你不是不知道,没得指望。要是能有解大少的门路,就是最好的a大,说不定都能找到办法保送呢。” 沈如玉还想说点什么,一看检以南那股兴奋劲,没好意思泼冷水。 她心里想,就凭检鸣琅那个智商,就算侥幸进了a大又如何呢,还不是活受罪,倒不如快快乐乐当个普通人,过平凡日子。 尤其是鸣琅差点遭袭以后,更坚定了她这个想法。听鸣琅说,遇袭那天救他一命的好心人也会出席生日宴,她准备到时好好谢谢人家。 - 周六很快到了,前晚下了一夜雨,清晨的空气似改天换地,饱含着透骨的湿意。 宴会设在露天的花园餐厅,雨一停下,鲜花气球、酒水甜品便被准备妥当。检鸣琅被沈如玉打扮得英气俊朗,与母亲一同站在花架拱门下,等待宾客陆续到来。 检以南单独在隔壁园内,招待一些更为“重要”的客人。这些人在他眼里,就是会行走的资源与财富,而检以南周旋其中,犹鱼得水,左右逢源。 不过,他今天对这些客人显然没以前那么殷切,此刻的他满心都是解思量。 解家未来局势目前尚不明朗,原来做主的解道逢近来身体抱恙,虽不知具体状态如何,但解道逢紧急召回独自在外打拼的长子,临时掌管总部这堆烂摊子,可见其病情不太乐观。 变数也不是没有。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解思量能力较解明载强得多,但他有个不太好的出身。 他的母亲,当年不过是个被解家包养的女学生,听说后来还因为解道逢与现任夫人,也就是解明载生母的家族联姻,与解家闹得很不愉快。 这桩感情公案差些毁了解道逢,具体内情外人不得而知,只知道解家上下对那个女人深恶痛绝,直到现在,她的名字在解家都还是禁忌,无人敢提。 是以这么多年,连带着解思量,也与解家关系不算太好,双方各自游离在两个系统之内,解家专注国内,解思量独自打拼国外分部,而解道逢则是双方之间唯一的联结点。 只是谁都没想到,解思量将分部打理得风生水起,短短几年功夫,国内外局势逆转,甚至国内总部都比不过分部的风头。 所以,若论能力,毫无疑问解思量更适合做下一任继承人,但整个解家家族,却都是他上位的阻碍。 对此,检以南做了两手准备。 一方面努力巴结着解思量,另一方面,又跟解明载母族维持着合作关系。两头都不得罪,也就有了更多后路和操作的空间。 他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半,也不知解大少什么时候来。 解思量其实早就来了。 他坐在楼上包厢,透过落地窗,将花园中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检寒之来了吗?”他开口问。 何秘书答:“快了,应该还在路上。” 他话音刚落,一辆黑色宾利在路边停下,西装革履的司机下了车,为后座打开门,迎接里面的人下来。 天边忽然降下一片细密的微雨,来得迅急,又松快,像是昨夜没吐露完的余水。 司机撑开一把黑伞,阴影笼上检寒之头顶的瞬间,太阳恰好从淡灰色云层里投下几道光束,现场变得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凝望着检寒之的方向,* 世界好像被按下了暂停。 夏天的雨来无影去无踪,从检寒之下车到走至花架,短短几步路,距离这么近,时间却被拉得很长。雨停了,伞被收起,宾客们才看清检寒之的模样。 他穿着剪裁考究的黑色正装,衣料上镶着墨色玉石缀连而成的竖线,在光线照射下熠熠发光;左手腕骨卡着一只银色名表,这样一只素白的手轻握住黑色伞柄,收拢抵在身前。 他微微低着头,嘴角似笑非笑,所有人都好奇地注视着他。 如此气度不凡,应该来头不小,可在场的a市名流没人见过这号人物,都在暗自猜测他的真实身份。 检寒之走到检鸣琅面前,递上一只礼盒,摸了摸他的头发:“生日快乐,鸣琅。” 检鸣琅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兴奋地跟沈如玉介绍:“妈,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的救命恩人。” 沈如玉受儿子情绪感染,此刻也有些激动,听检鸣琅的描述,她还以为对方是学生,没想到这么有气场。 “伯母您好,”检寒之向她伸出右手微笑,“我姓步,叫步栖。” “‘拣尽寒枝不肯栖’?有点意思。”解思量慢慢喝下一口咖啡,饶有兴味地打量检寒之一身昂贵的行头,“何秘书,你确定给我的资料没出错?” “检寒之,24岁,a大应届硕士毕业生。父亲抛妻弃子,母亲车祸早逝,家中唯一的亲人只有一个外婆,半年前查出癌症。为供老人住院治疗卖掉了家中房产,现一个人租住在桂湾一区a单元顶楼的违建平房。” 何秘书不厌其烦地再次向解思量念了一遍:“解总,以上就是检寒之全部个人信息,真实无误。” 解思量听罢微微一笑,他站起身:“走吧,该我们出场了。” - “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才好。”沈如玉当着所有人的面,握住检寒之的手,向他再三表达谢意。 “您言重了,那种情况下,但凡有点良知的人,都会出手保护孩子的。再说了,我是a大毕业,认真算起来,鸣琅还是我一个体系的学弟,救他是应该的。” 第8章 “你是a大的学生?”沈如玉有些吃惊。 “已经毕业了,之后去国外待了几年,近来刚回a市发展。”检寒之回道。 沈如玉越看他越喜欢,对检鸣琅说:“看看你师哥,好好跟人家学学。” 检寒之笑了笑,转头低声问检鸣琅:“请问,洗手间在哪?” “在花园后面,我带你去。”检鸣琅巴不得找借口离开,沈如玉一旦唠叨起来就没个完。 路上,检寒之跟他闲聊:“令尊呢?” “在花园那边招待客人呢,你想见他?” “令尊正在忙吧,我过去是不是不太好。”检寒之说。 “他忙个屁。”检鸣琅撇嘴,“他在等解家那个什么大少呢,想包下人家投资学校建场地的项目,可你看看,解大少到现在都没来,人家也不是傻的,看不看得上他还另说呢。喏,洗手间到了。” “好,谢谢你。”检寒之笑道,“你去忙吧,我一会自己回来。” 他目送检鸣琅离开,脸上笑容消失,转身往花园走去。 检以南正在跟人说话,听见身后动静:“是鸣琅吗?是不是解大少到了……” 检以南扭头,看清检寒之长相的瞬间,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窜遍全身,他像被电打了一般,嗓音发涩:“你是谁?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面?” 他抛妻弃子时,原主才四岁,整整二十年不见,除了一个月前原主走投无路,不得已通过社交软件联系他外,二人从未有过真正的交集。 他现在未必认得自己这张脸,想到这,检寒之作出惊讶表情:“这么巧?我以前一直在a国生活,难道检总也去过?” “应该是我记错了,”检以南回神,冲他尴尬一笑,“可能我看你比较有眼缘,总觉得你像我失散多年的……儿子。” “检总真幽默。”检寒之也笑。 检以南忍不住望门口看两眼,神色有些急切。 检寒之看在眼里,装不经意问:“检总是在等解大少吗?他可能来不了了。” 解思量下楼时正好听见这句,他站在楼道口,只要推开面前这扇门,就可以直达宴会花园。 但他竖起食指,示意何秘书噤声,屏声静气地偷听墙角。 检以南回头看检寒之:“你什么意思?” “其实我是解大少的助理,”检寒之张口便道,“我今天来,就是给检总传话,解大少明白您的意思,他也非常欣赏检总的能力。” 检以南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瞥向身侧,旁边的宾客识趣一笑,纷纷找了借口走开。 检寒之继续说:“本来呢,解大少答应受邀,就是打算来跟检总谈合作的。只是不巧,早上解家老爷病情突然恶化,解大少一着急,就忘了跟检总说,害您白等了半天,实在抱歉。” 检以南可不敢受这一句道歉,着急忙慌地跟检寒之相互鞠躬,一时不知是惊是喜,试探问:“那合作的事……” “合作自然可以继续推进,只是可惜,解大少只今天有空,他现在陪着老爷走不开;至于检总您呢,这边又是鸣琅十八岁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解大少讲人情,实在不好开口叫您亲自过去。” “这是哪的话!”检以南立马说,“我做这一切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鸣琅。解大少现在在哪儿?这就过去,我这就过去!” 检寒之把外婆的住院地址报给检以南,并说:“检总最好再带20万现金过去,具体原因不要问,这是解大少办事的规矩。” “明白,我明白。”检以南早被成功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生怕合作黄了,哪还有心思去想其中的蹊跷,即刻动身离开。 他一走,检寒之的眼神渐渐冷下来—— 二十年前欠下的债,如今他要检以南一点一点,全部还回来。 - 解思量听完这么一出好戏,当即改了主意,转身回楼上包厢:“今天不出席宴会了,下午的工作我直接在这边处理。” “好的。”何秘书一一应下。 “另外,我记得你好像会读唇语?” “是的,解总。” 解思量望着楼下宴会:“那待会儿你帮我看看,他们在说什么。” 第7章 开房 午宴正式开始了。 除了急匆匆离去的检以南,以及众人以为不会出现的解思量,其余宾客已全部到齐。 沈如玉脸色不佳,但毕竟今天是儿子的生日,她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发作。 她安排检寒之坐在检鸣琅身边,席间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反观检鸣琅,自始至终紧抿着嘴,沈如玉很不满:“这么多客人在,你怎么臭着脸?不怕你步师哥笑话吗?” “妈,离婚吧。”检鸣琅忽然放下刀叉说。 沈如玉一怔:“什、什么?” 母子俩的交谈声并不大,却被坐得最近的检寒之听了个清楚。 检鸣琅继续说道:“这些年你嫁给爸,他有真正关心过我们吗?今天是我十八岁生日,他说走就走也算了,上周我在学校门口差点被人砍死,他有安慰过我一句吗?” 这话戳到了沈如玉痛处,她急忙看一眼周围,低声转移话题:“这些事以后再说,现在不合适。” 她按下检鸣琅的情绪,转头问检寒之:“还没好好感谢小步呢,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开口。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我沈如玉别的没有,从娘家带来的家底还是有一点的。” 检寒之咽下食物,方才道:“确实有件事想请您帮忙。我这次回a市,还有一个原因——我想找到我的生父。”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宴会现场的人都听得清楚。楼上的解思量压根不需要何秘书读唇语,便能一字不漏地听到。 “你的生父?”沈如玉神情一变,联想到他从小在国外长大的背景,忍不住猜测,“难道……你是被领养出去的孩子?” 检寒之微微一愣,哭笑不得地解释:“不是被领养,但情况也好不到哪去。我父亲在我四岁时,背着我母亲从外婆那里借了她一生的积蓄——二十万,孤身来到a市打拼。” 全场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专注地听他讲述。 检寒之接着道:“不过他一直没有成功,直到他遇到当地的一个老板。那个老板很赏识他,甚至想撮合他和自己的女儿。于是,我父亲隐瞒了已婚有子的事实,娶了那个老板的女儿。至于从我外婆那里借的那二十万,至今未还。” 沈如玉气得胸口发闷,声音陡然拔高:“怎么会有这种人!你父亲还在a市吗?他要是混得好,说不定我还认识。” 检寒之神色一顿,淡淡说道:“只知道他在a市,具体做什么不清楚。” 沈如玉郑重地向他保证:“只要他还在a市,就算我不认识,也一定能发动人脉帮你找到他。” “多谢您,这张照片是我唯一的线索,麻烦您看看,认不认识。”检寒之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递到了沈如玉眼前。 沈如玉还没接过,检鸣琅已迫不及待地翻过照片。 照片里是一家三口的合影。四岁的检寒之像个洋娃娃般可爱,怀抱着他的女人气质清冷,长发披肩,容貌美丽。站在她身旁的男人,赫然是—— “妈!”检鸣琅不敢置信地开口,“这不是咱爸吗!?” 沈如玉脑中一片轰鸣,像是机器出了故障,根本无法转动。 是了,都对得上。 她与检以南相识的过程,与检寒之所说的那些细节,全都对得上。 “我竟被他骗了这么多年……”沈如玉嘴唇颤抖,难以置信地喃喃,她看向检寒之,声音微微发颤,“你母亲她现在……还好吗?” 检寒之打破了她最后的希望:“她在二十年前去世了。那年六月五日,她为了来找我父亲,途中不幸出了车祸。” 沈如玉感觉头痛欲裂,捂住了太阳穴,缓缓坐回椅子上。 二十年前……六月五日…… 可不正是她跟检以南结婚的日子。 “妈!妈!”检鸣琅急忙蹲下,抱住摇摇欲坠的沈如玉。 沈如玉抬起手,勉强支撑着情绪,冲着众宾客道歉:“各位抱歉,家里有些私人事务要处理,今天的宴会只能到此为止。失礼之处,还请见谅,改天我会亲自登门道歉。” 检寒之看着这些a市的权贵们,一个个脸色复杂地离席,眼中浮现一抹冷笑。 今天这一出,足以让检以南的丑闻迅速传遍整个圈子。 说来,他还要感谢那位素未谋面的解大少,幸好他没赶在这个时候赴宴,让他成功将检以南调虎离山。 就在此时,一道怒吼从宴会门口传来:“检寒之!果然是你!” 检寒之循声望去,看到了一脸愤怒的检以南急匆匆地赶来。他箭步冲上前,抬手便要打检寒之,却被后者轻巧避开。 检以南扑了个空,气得脸色发青。他死死盯着检寒之,咬牙切齿:“原来是你搞鬼!” 第9章 一小时前,他带着二十万现金赶到检寒之给他的地址,到了那里才发现,根本没有解家老爷,更没有解大少,只有一个罹患绝症的老人——检以南的前岳母。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等他匆匆赶回,却已为时已晚。 检以南深吸一口气:“你想要什么?我的道歉,还是我的钱?” “道歉?”检寒之笑出声来,“你的道歉在我眼里一文不值,至于你的钱,我更看不上。” “那你到底要什么?” 检寒之拿起来时的黑伞,抖抖上面的雨珠,抬眸与他对视,一字一顿慢慢道:“我的目的很简单——我要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这话让检以南彻底失控,他扬手要打,却被检鸣琅拦下:“爸!够了!” 沈如玉终于开口了,语气疲倦:“检以南,坐下吧,我们有些事需要好好谈谈。” “小玉……”检以南神情复杂地看向沈如玉,尽管不情愿,却只能顺从地坐下。 沈如玉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情绪对检寒之说:“你也先回去吧。今天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检寒之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再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天上又飘起细雨来,检寒之没去看检鸣琅通红的双眼,他撑开黑伞,转身钻入雨阵。 - 离开宴会花园后,检寒之没有立刻回家。 他先去商场换掉了身上的高档衣物,顺便把它们寄回了租衣铺。正当他准备离开时,手机响起,一条不堪入目的视频出现在屏幕上。 镜头里,一群人正聚在酒吧包厢里喝酒,在迷乱灯光下群魔乱舞。 紧跟着还有一个定位和一句威胁:“检寒之,你也不想在a市混不下去吧?给你十分钟时间,今晚过来,伺候小爷我。” 检寒之不懂这短信的意思,但他认得发信人电话号码。 这串曾被原主记在笔记本上的号码,属于一个月前,在酒吧欺负过原主的那群人中的一个。 他还没来得及找这群人麻烦,他们倒好,自己先找上门来了。 检寒之冷笑,借了一辆自行车,直奔视频中的地点。 与此同时,解思量正坐在车里,听着何秘书的汇报。 “解总,要继续跟吗?”何秘书手握方向盘,看一眼那辆逐渐远去的自行车,透过后视镜看向后排闭目养神的解思量,询问他意见。 解思量竖起两根手指,轻点两下:“跟。” - 检寒之推开酒吧包厢的门,瞬间,里面的喧闹声骤然停下。 他的目光落在正中沙发的男人身上,缓缓道:“不好意思,程少,我来晚了。” 程少看到他,表情瞬间变得怪异,就像见了鬼似的。他怎么也没想到,检寒之真的会来,态度还如此客气。 毕竟上次见面时,他还要死要活的。 检寒之不急不缓地走到程少面前,周围的人迅速识趣地为他让出座位。 程少看着他,心中颇为得意:“上回有解二少在场,我还没来得及和你好好玩儿呢。这次倒好,你可是我的专属了。” 他话语里透出的占有欲和渴望溢于言表,尤其是这一个月未见,检寒之竟更添几分病态柔弱,勾得他心痒难耐。 “解二少爷?”检寒之微挑眉梢,语气里带着些漫不经心,“今天他怎么没来?” “你想见他?”程少嗤笑一声,眼神中透出不屑,“解家正统的独苗,哪是你想见就能见的?除非他愿意,谁敢碰他?” 检寒之默默听着,心中微微一沉。 不好接近么…… 程少不知检寒之心思,反倒越发肆无忌惮地搂住他的腰,凑近去嗅他的脖颈:“好了,宝贝儿,别提别人了,过来让我好好亲一下。” “别急,程少,这里人多……”检寒之轻轻抬手,巧妙地避开了他那张油腻的脸,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程少的耳垂,眼里带着几分狡黠,“不如我先去开房,您随后过来?” 程少简直急不可耐:“好啊,都听你的。别忘了准备好待会儿要用的东西。” “程少放心,我马上去准备。”检寒之笑了笑,离开包厢,转身去了旁边的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 就在马路对面,何秘书坐在车里,手持望远镜,事无巨细地向后座的解思量汇报: “检先生在开房。” “检先生办好了,正在出来。” “他去了旁边的便利店。” “他又回酒店了。” 解思量被何秘书念经似的汇报弄得昏昏欲睡,随口一问:“他去便利店买什么?” 何秘书看了看:“嗯,一只避孕套。” “什么套!?”解思量瞬间清醒。 何秘书感觉气氛微妙,赶紧安慰道:“目测买的是小号,比不上您。” 解思量皱起眉头:“我关心这个干什么?我又不是同性恋。” 他心里明白,检寒之那地方绝对不小,这一点他亲眼见过。所以,那套肯定是给别人用的。 开房、买套,还能干什么?简直放肆!白日宣淫,简直伤风败俗! 何秘书没太懂尺寸怎么就跟同性恋的话题扯上了关系,但不妨碍他对着解思量说鬼话:“当然,您不是同性恋,您只是从来没被人放过鸽子,检先生是第一个,他不识好歹。” 解思量点头:“确实。” 何秘书暗暗松了口气,却没想到解思量突然又问:“可是,他宁愿跟别人开房,也不来找我是什么意思?” 何秘书心中一紧——什么意思您心里没数? 就凭您这阴晴不定、独断专行的性子,就算您乐意,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您。 何秘书委婉道:“也许检先生身体不太好,怕您折腾他吧。” 解思量一怔:“这么说,是我的问题?” 难得看到解总反思自己,何秘书刚有些感慨,就听解思量在认真思考:“所以,他嫌我太大?” 何秘书:“……” 啊? 第8章 凶杀 检寒之把房间号发给程少后,摁掉手机屏幕,低头端详膝上那把刀薄刃锋的匕首。 他摊开掌心,往刀刃上轻轻一蹭,素白的肌肤瞬间出现一条细长的红痕,很快渗出血珠来。 当初站在桥上走投无路的滋味,一定比受伤更痛吧。 检寒之用指腹按住掌心的伤口,轻轻抹去血迹。 ——没关系,你的仇,我替你报。 他握住匕首,起身站到门后,耐心等待第一个刀下魂的到来。 消息发出去不到半分钟,门就被人敲响了。 这么快? 检寒之探身开门,却见门外站着一个令他完全意想不到的人,他愣了一下:“怎么是你?” 解思量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如墨。 检寒之飞快落手,匕首顺势滑入了衣袖。落在解思量眼里,却以为他藏的是避孕套。 解思量默了一下,冷着脸打开钱夹,问他:“你跟他睡一晚上,他给你多少?” 检寒之眉头微皱:“你说什么?” “他给你多少?”解思量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掀起眼皮,淡淡瞥向检寒之,“我加倍。” 检寒之不明白解思量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懂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还要等程少,不想跟解思量多言,打算关门送客。 解思量眯起眼睛:“没有人可以拒绝金钱的诱惑,如果有,那就是钱不够。检寒之,你比我想的还要贪婪……直接说个数吧,我可以考虑。” 检寒之说:“你发什么神经。” 解思量说:“我知道你缺钱,我只是好心告诉你,比起随便跟乱七八糟的人上床,你面前有一个更好的选择。” 检寒之终于听懂了,气得发笑:“我跟谁睡觉,和你有什么关系?” 解思量说:“你就当我是多管闲事。你这种青春饭,终究是吃不长久,没必要为了钱这么作贱自己。” 检寒之心中生起烦躁,冷笑道:“我跟你睡觉就不算作践了?” “你怎么会这样想,”解思量诧然看他,“你知道有多少人排着队想爬我床吗?” 检寒之说:“都是睡完给钱,跟你睡和跟别人睡,有什么区别?或者你告诉我,我该怎样做才算不作贱?” 解思量愣了愣,一时间无话辩驳。 检寒之转身准备关门。 解思量却忽然回神,抬手将门抵住,死活不肯松手,他说:“你可以做我的助理。” 检寒之动作一顿。 他带着讥讽的笑容问:“到底是做你的助理,还是做你的床伴?你能保证我要做的工作,不会超过普通助理的职责?” 解思量眉头拧起,居然真的思考起来:“你说得对,我确实没办法保证。” 检寒之摸了摸袖子里的匕首,眼底闪过一丝可惜——当着解思量的面,今天是动不了手了,白白浪费了一个好机会。 第10章 他决定不再和解思量纠缠,转身回房间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却听解思量紧随其后死缠不放:“要是觉得做助理不合适,或者你可以选择,直接做我的固定床伴。” 解思量是这么想的,做助理的偶尔要承担床伴的职责,但做床伴的,却无需做他的助理,本来他有何秘书就足够,助理的位置空缺出来完全不是问题。 既然如此,何不直接让检寒之做他床伴呢?这样他轻松,检寒之也轻松。 检寒之:“……” 他听得愤怒不已,扭身一把攥住解思量,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你们有钱人是不是都有这种自视甚高的臭毛病?” 解思量被他的怒火惊住。 检寒之没再多话,狠狠瞪了解思量一眼,撞开他的肩膀,摔门而去。 - 检寒之本想去医院看看老人,然而坏事接踵而至。刚走出酒店,他就接到了阿金的催债电话。 “……”他回想这几天的开支,解思量给他的那一百万,大头已全部拿去支付了原主外婆的治疗费,剩下的一点零头,也被他花了个七七八八。 粗略算完,检寒之隐隐有些后悔,现在回去找解思量还来不来得及? 阿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次打电话来,除了催债,还有报仇的意思。 检寒之压根不想理,在他眼里,把这群人打了一顿算好了。这已经是他手下留情的结果。换成以前,他哪这么有耐心,真被惹急了,他直接一枪崩了对方。 但阿金发来了一张照片,背景看着像是某处废弃的厂房。只见空旷的场地上,原主的外婆被人五花大绑固定在椅子上,她面色枯灰,看起来状态很是不好。 检寒之瞬间感到一阵窒息。 “放心,没把你外婆怎样,只拍了张照片,已经送回医院了。不过我就纳闷啊,你有钱给你外婆治病,怎么没钱还高利贷呢?”阿金说着报来一个地址,威胁道,“这样吧,限你半小时内准备好钱,我就在这个地方等你。” 检寒之没搭话,只道:“你再敢动她试试。” 阿金笑起来:“我有什么不敢?我说过,会让你付出代价的。这次只是拍张照片,下次就说不好是什么。要是半小时后没看见你,以后我可就不手下留情了。” 检寒之盯着照片,眼神冷得像要杀人,他对电话那头说:“你等着。” “我真是疯了。”解思量忍不住说,此刻他正开车沿着马路慢腾腾地行驶,暗中跟踪检寒之。 他既怕被检寒之发现,不敢靠太近,又怕离得太远跟丢了人,只能躲在暗处窥视。 愣神的功夫,检寒之已经拐进了一处窄巷。窄巷的另一边,通向一个废弃已久的厂房。 解思量盯着地图,若有所思。 他纠结着要不要亲自下去看一眼。没过一会儿,检寒之居然自己从窄巷里出来了。 他看上去像是跟人打了架,衣服和头发都比来时凌乱,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身上还有血。 检寒之踉跄着在墙边站定,拿着手机似乎在跟人电话,但只说了几句就挂断了,接着又“哐啷”往墙角垃圾堆里扔了个血糊糊的东西。 扔完,他突然朝马路对面望来一眼。 解思量心中一沉,坐在车内岿然不动,目光透过单向透视车窗,定定看着检寒之。 检寒之看了许久,似乎没发现那道盯着自己的目光,遂收回视线,转身离开窄巷。 解思量耐心等了几分钟,直到检寒之身影消失在街巷,他立刻下车,走到垃圾堆前,一眼便看到了检寒之刚才扔掉的东西。 他瞳孔蓦然收缩。 “嘀呜——嘀呜——”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警笛声,正朝着解思量的方向逼近! 解思量犹豫片刻,脱掉西装外套,包住垃圾桶里的东西,在警笛声靠近之前,迅速带回车上,扔进后备箱。 “咔哒”一声,后备箱被黑暗笼罩,将那惊骇的秘密悉数隐藏。 解思量缓缓吐出一口气,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梁申在电话那头兴师问罪:“老解!你看看现在几点了,说好的今晚来我这儿吃饭,你人呢!?” 警车恰好在解思量车前停下,解思量面上淡淡,打着方向盘,给警车腾空。 “工作耽误了,晚几分钟,马上来。”他说。 窄巷里不知发生了什么,现场被重重警戒线封锁。解思量不露声色地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备箱,待收回目光,正巧与警车旁一个三十来岁、孔武有力的男人对上视线。 他看了眼对方的肩章,猜测应该是队长之类的职务。 解思量表现得像一个恰好路过的普通路人,他错开目光,开车离开。 “老解!坐,想吃什么随便点,甭跟我客气。”梁申招呼解思量。 解思量随意翻看菜单:“你不是说,今晚上你表哥也来么,怎么就只有我一个?” 他跟梁申认识这么多年,他家里那些人,就只有这个表哥还没见过了。 “他?甭提了,他大忙人!一年到头他爸妈都见不着他几回。这不,金水巷刚出了事,他临时出任务去了。” 金水巷?解思量动作一顿。 “哎,你不就是从金水巷那边开车过来的吗?”梁申突然想起来,“怎么,你没看到一连串警车警察?里面职务最高的那个,就是我表哥。” “哦,没注意……金水巷怎么了?”解思量装作漫不经心。 “听说是死人了,死了三个男的。” 结束晚饭后,解思量没回自己庄园,而是一个人开车来到桂湾小区。 路边三三两两有一些出来散步的居民,解思量等周围都没了人,才下车取出后备箱里捡来的那样东西。 夜深了,他独自上楼,回到那套空荡荡的新房。 将东西放到操作台上,解思量走到窗边,掀开窗帘缝,望向对面楼顶——那间破陋的小平房此刻黑灯瞎火,一片静悄。 检寒之显然还没回家。 解思量顿了顿,回到操作台旁边。他轻手轻脚地打开外套,里面静静躺着一把带血的匕首。 他将匕首推到一边,从操作台下掏出一大团泥巴,混了水,开始照着检寒之的模样捏泥塑。 快要成型时,对面电灯“啪”地亮起——检寒之回来了。 解思量停下手中的活,连上远程监控设备,画面中,小平房关门闭窗,一条淡绿色的破布窗帘却挡不住屋内情形。 解思量脑海中挥之不去检寒之脱衣服的身影,他低头看着眼前的泥塑,伸出手,指尖顺着泥塑脖颈的青筋脉络轻轻摩挲。 检寒之洗完澡,只穿了条紧身短裤,到天台拿取晾晒干净的背心。 白色的棉质布料沿着检寒之脖颈一路滑过后背、滑过后腰,最终挡住腿根,裸露在外的双腿又直又长…… 解思量合上眼,脑子里浮现出刚才看到的画面,他两手掌住泥塑的后腰,指尖向下一摁,压出两只圆圆的腰窝。 “砰。”门被轻轻关上,检寒之进屋了。 良久,解思量缓缓吐出一口气,抱起那只泥塑,往操作台上狠狠一砸。 他冷眼睨着那摊烂泥,好像砸的不是泥塑,而是某个人。 不完美的东西,就该彻底毁掉。 第9章 第二起命案 第二天早上,伏在操作台上的解思量被一通电话吵醒。 “解大少,我是梁申的表哥,高胜寒。”电话那头说。 解思量下意识看向那枚带血的匕首,放了一夜,刀刃上的血渍早已干涸、发黑。 他顿了一下,慢慢收回目光,淡声道:“幸会。” …… 七月六日,上午九点一十三分。 金水巷。 “昨天我们接到报警,目击者称在金水巷发现三具男尸,我们的人查了附近的监控,结果发现摄像头早已遭到人为损坏。我们找不到有效线索,除了您,解大少。”高胜寒用两根手指抬起警戒线,钻身而入。 解思量挑眉:“所以高队长想说什么?” 高胜寒转过身,看向解思量:“昨天解大少的车一直停在路对面,我想问问解大少,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事。” 解思量一偏头,避开警戒线来到高胜寒旁边。身后不远处就是垃圾堆,他的视线不带停顿地从上面一掠而过。 高胜寒仔细观察着他的微表情。 解思量笑了声,语气略带嘲讽:“高队长,我的车停在那里,不代表我人也一直在那里吧……” 他的话声突然一顿。 警戒线外,站着不少围观群众,一个头戴黑色鸭舌帽的灰衣男人一言不发地站在人群中。 察觉到解思量向人群投来的目光,那人抬手压了压帽檐,将自己的大半张脸掩在阴影之下,同时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一步,将自己融入周围群众当中,再然后,就像一滴水汇入汪洋大海,彻底消失不见。 第11章 “解大少?”高胜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解思量扭头,回答高胜寒先前的问题:“……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 说完他快步离开现场,回到车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方向盘,回想着刚才从人群中看到的检寒之。 检寒之为什么会返回案发现场?是想销毁什么证据,还是……单纯想观察警方的反应? 正出神,车窗从外面被人敲了两下。 解思量扭头对上高胜寒的视线,他降下车窗:“高队长还有什么事?” “解大少要是想起什么不对的,可以随时联系我。”高胜寒抬肘,送进来一张名片。 解思量接过来,随手塞进储物盒,想了一想,他给高胜寒递了根烟过去,顺口问:“对了,这桩案子要是找不到凶手,会如何?” “找不到?”高胜寒点着火,深呷一口,“这案子不需要找。” “你说什么?”解思量微微拔高声量。 “解大少,你们解家在a市神通广大,您要存心想了解一件事,早晚瞒不过您。” 解思量挑了下眉。 “我就跟您直说吧,现场没有死人。”高胜寒手往巷子里指了指,“里面是个废弃厂房,经常有小年轻* 来搞什么探险。这次的现场我们确实发现了几摊血,但都不是人血,前几天下雨打雷,死了几只鸟,血都是那玩意儿的。” 解思量想着检寒之,脑子里一团乱麻。 一根烟燃尽,高胜寒抬脚蹍灭,说:“解大少,您一定想知道,既然没有死人,我为什么还要问你线索吧?” 解思量默然不语。 高胜寒说:“昨天我们接到报警电话,目击者称在现场看见一个带刀的年轻男人。但等我们赶到时,不仅没发现所谓的那个年轻男人,甚至连目击者也联系不上。这事可能是恶作剧,但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解思量顿了一下,缓缓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有事我会跟你联系的。” “那就多谢解大少了。” 解思量驶离金水巷,路上接到何秘书打来的电话:“解总,出事了,检以南正在解氏集团大楼闹事,说有人冒充您的助理坑害他。” “怎么回事?” “自那次生日宴后,检以南与沈家独女沈如玉光速离婚,检以南被迫净身出户,失去了沈家这个靠山,又名声尽毁,走投无路之后,他认为,这一切都是检寒之先生的错,于是找上我们状告对方的欺诈行径,希望我们能够帮他惩治检寒之先生。” 解思量嘴角微微上挑,眼神尽是冷意:“你怎么说的?” “我没有回应,只让保安看着他,不让他在解氏地盘上撒泼。检以南便认为,我们跟检寒之先生沆瀣一气,包庇他的行为,觉得这一切的背后有您的授意,现在正当着全公司的面发疯撒气。” “发疯?”解思量皱了皱眉,他吩咐道,“先不要动他,我马上过来处理。” “好的,解总。” 正值高峰期,解思量的车堵在路上,他反复看了看时间,终于失去耐心,把车停在路边,改乘地铁过去。 二十分钟后,解思量抵达解氏集团大楼。 “何秘书,我已经到了。”他打着电话快步走过去,刚到门口,呼啸的风声“咻”地一下从头顶灌来,一条人体重重砸落在解思量面前,相距他仅不到三米! 地上男人的尸体像软绵绵的布偶,呈现出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他身下地砖被砸得粉碎,裂缝一路钻向解思量脚底,大片大片的粘稠鲜血蜿蜒开来。 “报警!”何秘书举着手机从大楼奔出来,一路吩咐人,“赶快报警!所有人,不许出来看热闹,不准靠近现场!” 男人死不瞑目,两只凸出的眼珠直勾勾盯着天上。 解思量上一次看见这张脸,还是在检鸣琅的生日宴。 他蹙眉,顺着检以南那双眼睛,抬头看向楼顶。 不想这一抬眼,恰与楼顶上一个灰色人影四目相对! 对方抓着楼顶栏杆,正探出半幅身子,低头向楼下看来。与解思量视线相撞的瞬间,他瞳孔狠狠一缩,转身从楼顶上跑开。 “检、寒、之!”解思量带着怒气低喝一声,并在认出他的一刹那,吩咐何秘书,“立即封锁整栋大楼,停运电梯,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出去!” 解思量吩咐完,当即顺着楼道,不带喘气儿地往上跑。 检寒之沿着楼道跑下来,正好跟解思量撞了个正着。 他只顿了一秒,便毫不犹豫地扭头原路返回。 然而他体力不及解思量,没跑几步,就被解思量牢牢抓住了胳膊。 “……你松手。”检寒之冷声道。 解思量睨他一眼,突然上前一步,将他抵在墙上:“这一切是不是你干的?” 检寒之退无可退,抬眸盯着解思量的双眼:“……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他的手无意识扣弄着手机,里面有着他跟检以南最后的消息往来—— 就在半小时前,检以南将他从黑名单中放出来,告诉他,到解氏集团大楼来,彻底了结他们父子俩之间的恩怨。 然而事实是,检以南根本不想了结,他已经一无所有、山穷水尽了,他只想报复让他沦落到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 他让检寒之到顶楼来,然后当着他的面,跳了下去。 跳下去前,检以南还扭头向检寒之笑了一下,顶楼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神情癫狂,边笑边对检寒之做了个口型,冲他无声说了一句话。 ——你、这、个…… 检寒之根本没看完他口型里的最后两个字,他突然用双手捂住脑袋,头疼欲裂。 他瞪着通红的双眼,浑身抽搐起来,豆大的冷汗从额角沁下,他当着解思量的面,沿墙壁慢慢蹲下。 他哪里违背狂攻守则了吗…… 为什么又要惩罚他。 “你怎么了?”解思量皱眉。 检寒之嘴唇发白,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解思量看他状态不对劲,打横将他抱起,毫不费力地又连爬好几层楼,一路来到了他自己的办公室。 他将检寒之放在沙发上,等他自己慢慢恢复正常。 解思量双手环胸,半倚着办公桌:“现在可以交代了吗?” 检寒之无力靠着沙发,即便脸色白得像死人,但背脊依然挺得笔直。 他说:“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别跟我装傻。”解思量突然向他扔出一样东西,哐当落在地毯上,发出一道闷闷的响声。 是那把被扔在垃圾堆里的匕首,但上面的血迹已被解思量清洗得干干净净。 “现在你有什么要解释的?”解思量问。 检寒之愣了下,又笑起来,干脆不装了:“这是现场唯一证物,你居然把它洗了?” 解思量俯身过来,捏住检寒之的下巴:“不要跟我开玩笑,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将你扭送给刑警大队。” 检寒之莞尔:“我没什么好解释的,把我送到警察手里更好。我做过什么,我会一五一十全部告诉警察。至于你,我应该没必要跟你交代吧。” “解总。”何秘书在外面敲门。 解思量立马直起身,与检寒之拉开距离,他眯了眯双眼:“进来。” 何秘书职业素质极高,看到检寒之,脸上神色没有明显变化,眼睛也不乱瞟,一心只向解思量汇报:“解总,高队长赶到现场了,现在就在楼下。” 解思量盯着检寒之的眼睛,挥了挥手,吩咐何秘书:“你直接处理吧。不重要的访客,暂时不用告诉高胜寒。” 何秘书点头说是:“今天,我只看到检以南先生独自前来,并不曾见过其他人。” 他意味深长地瞥了眼检寒之,关门离开。 检寒之转头看向解思量,戏谑道:“万一我确实杀了人呢,你不怕被安上窝藏罪犯的罪名?” 解思量低头整理完袖口,两条胳膊撑在茶几桌上,与检寒之对视:“所以你欠我一个人情,不如你先告诉我,你打算怎么报答?” 检寒之心想,这样的人情,不要也罢。 他开始环顾起这间大到几乎独霸一层楼的办公室,想着刚才何秘书那声“解总”,眼神若有所思。 这么说,眼前这个人原来就是解家大少?还是解明载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都说解明载从小被父母两边的家族宠着长大,一直含在手心里保着,生怕他遭遇危险,想打他主意的人很难靠近。 但要是从解大少那边下手呢,通过解思量这层关系,会不会更容易一些? 检寒之乱飘的思绪被解思量一声轻咳咳回了神,他改变主意了,脱口而出说:“我可以做你的助理。” 解思量愣了一下,闷闷地笑起来,他抬头盯着检寒之,森然道:“之前让你做你不答应,现在再来说这话,晚了。” 第12章 “不用你答应。”检寒之却说,他轻轻按上解思量的手背,仰头靠近他耳畔,粲然一笑道,“我一定,会让解大少满意的。” 第10章 到访庄园 早上五点天不亮,检寒之骑着摩托车,提着一屉小笼包,按照何秘书给他的地址,找到了解思量私人庄园门口。 庄园被一片奇花异木团团包围,墙面上镶嵌的蓝宝石玻璃窗在月光下熠熠生辉,透过镜面,还能看到花园里那一泓月牙般的泉水。 检寒之在门口找了处空地蹲下来,捧着几只包子,望着这穷尽豪奢的阵仗暗自咋舌。 知道解思量有钱,没想到这么有钱,跟个土皇帝似的。 他有点被震撼到,一时间连手中的包子都忘了吃。 - “谁把我地址告诉他的?”解思量冷声质问管家。 他站在落地窗前,手举望远镜,神色不虞。 徐管家恭敬地回:“回少爷,没有人告诉他,只有昨天何秘书打电话来,问过我庄园的具体地址。” “何秘书?”解思量蹙眉,“何秘书问你,你就说了?” “少爷,您为难我了。庄园上下,谁不知道何秘书好比您肚子里的蛔虫,他的意思,就是您的意思,所以我才告诉他的。” 解思量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徐管家:“他说,您不会生气,我要是不给地址,您才会生气。” “简直是胡说八道!”解思量气得头顶冒烟,“怎么我很贱吗,我盼着姓检的来?我又不是同性恋。” ——原来门口那人姓检。 徐管家提取出重要信息,微微一笑——您是没盼着人家,您不过是在知道人家来门口蹲点后,破天荒没有起床气,睡衣都没换,一骨碌就起来了,精神得很呐! 他当着解思量的面自打嘴巴,道:“少爷真会说笑,您当然不是同性恋,这次是我的疏忽,下次再也不说了。” “你还想有下次?” 徐管家拍了下掌心,诚恳提议道:“那要不……您带着大伙儿一起搬个家?让他这辈子都找不见您。” 解思量又认为这个不妥了:“你不嫌麻烦,我还嫌。” “还是少爷考虑周道,”徐管家笑眯眯地竖了个大拇指,“体恤我们,怕咱们劳累,您有心了。” 解思量哼道:“那是。” 徐管家又问:“那少爷,现在要让刘妈准备早餐吗?” 解思量又诧异了:“准备什么?没看到已经有人给我带来了吗?” 说罢,他又拿起望远镜观察检寒之,目光停在他手里那一大袋热气腾腾的包子上。 “……不自量力。”解思量低声冷笑。 以为几只包子就能打动他?做梦。 徐管家下楼去让刘妈撤早饭了,解思量来到更衣间换衣服,找了一圈没找到想要的,他重新叫来徐管家:“我最贵的意大利定制正装呢,就分部公司敲钟上市那天我穿的那套。” 徐管家熟练地拉开右边第二层抽柜:“在这儿呢少爷,但请恕我多嘴一句,现在是北京时间早上五点半,不会有人这么早出门工作开会的,您要是穿得这样隆重,检先生看到了,怕是会觉得您很奇怪。” “……我没说要现在穿,我就是问问放在哪,免得心里没数。”解思量一把夺过徐管家手中的正装,重新塞回抽柜,又随手拿下一套运动服,“我是要出去晨练,晨练你懂吗。” “明白了,少爷。”徐管家说,“晨练的话,您不如穿这套冲锋衣,特别能突显您的帅气。” “……真的?”解思量将信将疑地接过。 “当然,现在的小年轻都爱这个风格……我看检先生似乎年纪不大?” 解思量脱口而出:“嗯,他今年才毕业。” “那必然没有问题。”徐管家望着解思量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乐呵呵地感慨,“好久没见少爷笑得这么开心了。” 解思量换上冲锋衣,将自己捯饬得那叫一个光鲜亮丽,那叫一个帅气逼人,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对着镜子连连开屏,活似公园里求偶的雄性花孔雀。 下楼前,他还不忘拿起望远镜,最后确认一眼检寒之的位置。 所幸,检寒之还在原地蹲着,但手上已空空如也,没了东西。 包子呢??? 解思量震惊。 他仔细看,发现检寒之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只小仓鼠一样嚼个不停。 所以包子不是带给他的,而是给自己吃? 解思量不敢置信,不能接受。 偏偏徐管家还在一旁没眼色地“哎呀”一声,问:“少爷,需要重新准备早餐吗?” 解思量气得要死,甩手下楼:“吃什么吃,我又不饿!” 庄园大门在检寒之面前缓缓拉开,检寒之一愣,霍然起身,却因蹲久了腿麻,原地踉跄了两下,眼前一阵发黑。 解思量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头上套着运动发带,露出光洁英俊的额头,整个人像年轻了十岁,从内到外透露着蓬勃的青春活力。 他抓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无意抬头,恰好与检寒之目光交汇。 解思量仿佛吃了一惊,拧眉:“你怎么在这儿?” 检寒之:“我……” 解思量冷声将他打断,扭头去看四周:“保安是吃干饭的吗?有外人擅闯庄园,为什么不赶走?” 他没有去看检寒之的神色,说完就转身离开,彻底把检寒之当空气,一个眼神都没给。 检寒之无力地抬了抬手,仿佛要去够住解思量,突然一道白光从他眼前闪过,紧接着铺天盖地的黑暗笼罩了他,他身子一晃,头朝下栽倒在地。 解思量听到身后动静,蓦地停住脚步。 他回头去看检寒之,冷哼一声:“拙劣的小伎俩。” 以为装晕就能获得他的同情?心思肮脏。 但他一想到检寒之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才故意晕倒的,心中又生出一种隐秘的不能宣之于口的快感,十分的受用。 徐管家老远看到有人晕倒,连忙赶出来,却看到他们家解大少颠颠地来到检寒之面前,打横抱起他回庄园。 看到徐管家靠近,解思量立马拉下脸:“这么大个人倒在家门口,难道都没人发现?还要我亲自来抱?” “……左邻右舍都没看到,就我们少爷看到了,”徐管家赶紧拍马屁道,“果然还是少爷心善。” 解思量把人抱到自己卧室,徐管家请来家庭医生,医生给检寒之做了个简单检查,连连摇头:“这是严重营养不良,导致的贫血晕倒……” 严重贫血? 解思量讶然:“他难道不是装晕?” 医生脸色一黑。 徐管家陪笑道:“少爷又在说笑了,人家医生从医多年,怎么会骗您呢。” 解思量好不容易才接受了检寒之那笼包子不是给他的,现在又被告知,连晕倒都不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他只觉天都要塌了。 解思量深深呼吸,撸起袖子来到检寒之床边,接过医生开的口服铁剂和维生素片,倒了杯水,亲自给他服喂。 徐管家给医生丢了个眼色,两个人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留解思量和检寒之独处。 解思量仔细打量着床上的检寒之,一时间大惑不解——到底是检寒之想做自己的助理,还是他解大少做检寒之助理? 到底谁在照顾谁? 检寒之那张脸仿佛有什么特殊吸引力,勾得解思量越靠越近,鼻尖几乎快与他相碰。 突然,检寒之轻哼一声,悠悠转醒。 解思量立马坐正,随手拿起床头一本书,假装在看。 “醒了?”他淡淡道。 检寒之按了按太阳穴,那里仍隐隐有些发疼。 “你晕倒了,严重贫血,我刚给你喂过药——先别说话,你不用感谢我,”解思量扣下书,提前竖起手掌,他冷笑,“但这下,你欠我的可不止一个人情了,你觉得你还得清么?” “喂药?”检寒之脑子里突然有根弦被拨动,他神色微凝,问解思量,“你给我喝的什么水?” 解思量一愣:“普通的矿泉水,怎么,你还怕我下毒?可笑,我解思量从不……” 检寒之忽地干呕起来,他踉跄着下地,冲进卫生间,吐了个天旋地转。 解思量追过去,敲了敲门框:“你还好吧?” 检寒之趴在马桶边上,吐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扭头望着解思量,眼眸在半昏暗中显得极亮,他道:“我不要别的水,我要喝依云,30块钱一瓶的依云。” 解思量听得眉头狂跳:“你有病?不喝这个你要死?” 检寒之觉得自己很无辜,说:“……你不也喝这种的?” 解思量顿时无话。 ——原来是投他所好。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了。 第13章 好,他肯为自己花心思就好。 - 检寒之慢吞吞喝完一大瓶依云,这才注意到解思量身上的装束,他一愣:“要出去跑步?” 解思量轻咳一声,冷冷道:“对。” 戏演全套,他将外套拉链“刺啦”拉到下巴,衣领在脸上打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刚步出两三米,又停下来,当着检寒之的面,对徐管家说:“看好他,别让他在家里乱跑,休息够了就给我赶出门去,别把这儿当垃圾收留站。” 检寒之捧着水杯靠在床头,轻轻一挑眉。 大门“砰”地关上,解思量刚一离开,检寒之立马掀被下床。 不让乱跑?那他偏要逛。 但在行动之前,得先甩掉门外的徐管家才行。 检寒之蹑脚来到窗前,探身看了看高度,开始思考跳楼的可行性。 徐管家后脑勺像长了眼睛:“离窗户远一点,检先生。” 检寒之用手指勾着窗帘穗,回头瞥一眼他。 徐管家耷拉着眼皮,语气慢慢悠悠:“检先生听我一句劝,您那身子骨,可经不起跳楼的折腾。况且……” 徐管家望一眼天花板:“况且门又没锁。” 检寒之眯起双眼。 徐管家转身冲检寒之深鞠一躬,向他发出邀请:“接下来的半小时,我将全程陪同检先生游览庄园,请检先生随我来。” 检寒之似笑非笑地看他:“你们解大少不是吩咐过,不让我乱跑么。你这样,算不算失职?” “这就是少爷的意思。”徐管家却说,“检先生可能不了解,少爷从小爱说反话,凡是他的吩咐,反着听就对了。请吧,检先生。” 检寒之跟着徐管家从楼上逛到楼下,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玻璃花房。 花房里盛开着大片鲜红欲滴的玫瑰,检寒之却无心欣赏。 这庄园大得离谱,人却不多,楼上楼下几乎都是空房间,冷冰冰没什么人气。 他弯下身,轻轻托起一朵快要凋零的花苞,凑近鼻端嗅了嗅。 徐管家看着他的侧颜,下意识屏住呼吸。 像……真像夫人啊…… 检寒之偏头向徐管家看来,像是无意间问起:“我听说……解大少还有个弟弟,怎么没看到?” 第11章 雕塑 徐管家乍然回神,脸色微微发生了变化,他委婉道:“这处庄园是夫人留给少爷的私人遗产,二少自然不住这儿。” “可我听说,”检寒之顿了两秒,“你们解大少的母亲只是个普通人,这么大个庄园,居然是她的财产?” 解思量的出身在a市不是秘密,稍微了解一下解家八卦,就能知道个七七八八。 “是老爷专门给夫人打造的。”徐管家解释,“当年,老爷斥巨资修建出这座庄园金屋藏娇,庄园直接划归夫人名下。夫人死后,这庄园就过给了少爷,除了少爷,解家谁都不能踏进庄园大门。” 检寒之问:“你们夫人这么讨厌解家?” 徐管家摇头:“这其实是少爷的意思,少爷讨厌解家,因为夫人就是被解家逼死的。” 他们一边聊,一边沿着**往里首走。 转过拐角,被掩映在花丛后面的一尊银白雕像跃入检寒之视野。 雕像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人,呈跪坐姿势,作半掩面状,垂首露出修长、纤细的脖颈。 检寒之盯着它,微微有些出神。 徐管家说:“夫人是老爷包养的情人,但夫人刚跟老爷在一起那会并不知情,以为自己与老爷是自由恋爱,她甚至不知道老爷的真实身份。直到老爷与别人的订婚新闻传出来,夫人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她那时已经怀上了少爷,本来要去医院打胎,人都已经躺上手术台了,被老爷追来带了回去。” 他看了一眼那尊雕塑:“后来老爷怕夫人继续做傻事,就建了这座庄园,把夫人关在这里,让人二十四小时看着她。” “那时候,解家正是新旧交替的动荡期,老爷整日忙碌,对夫人疏于照顾,连夫人被关出了病,不得不每天吃药的事都不知情。少爷出生后第三年,老爷终于正式迎娶宋家千金,夫人则在那一天,当着才三岁的少爷的面,割腕自杀了。” 检寒之心中顿生一阵冷寒。 徐管家继续说:“那之后,少爷就受了刺激,好长一段时间不能说话,直到后来接触到泥塑,这才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花房里的这尊女人雕塑,就是少爷捏出来的第一尊成型作品。” 检寒之并没有太惊讶,从他进来庄园就发现了,无论卧室还是客厅,几乎随处可见解思量的泥塑作品。 雕的都是同一个女人,有着不同神态、各式动作。 徐管家说:“检先生或许看出来了,这些雕塑其实都是夫人。” 一阵微风吹来,掀起地上的玫瑰花瓣,拂向雕塑肩头。 徐管家“哎哟”一声,抽出手帕,扫落那片花瓣,又凑近仔细看了看,动作轻柔地拭去上面的灰尘。 他笑说:“这些都是少爷的宝贝,每天至少擦三遍,要是脏了,少爷可是会生气的。” 检寒之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望着这些雕塑,仿佛看到二十多年前,那个被困在这金丝笼里的可怜女人。 他不想再继续听下去,同徐管家说过,转身回到楼上。 徐管家盯着他的背影,眼睛一眨不眨。 真是奇怪,眼前这个男人,明明跟夫人长得完全不一样,可他的一举一动,却总让徐管家想起夫人来。 ……难怪少爷会对他这么上心。 检寒之回到解思量卧室,半小时前晕倒了没有注意,这会儿才发现,这间卧室只有黑白灰三色,唯一的亮色来自床尾对面的满墙书架。 他有些好奇解思量看书的品味,目光一一扫过书脊。 视线落到书架第五排,他忽然定住。 他发现在靠右的位置,有一本的颜色很奇怪,书脊的顶部格外发亮,有种被盘包浆的质感,细看与周围书籍略有些格格不入。 检寒之下意识走近,伸手想要去拿。 “你在干什么?”身后突然传来解思量的声音。 解思量的嗓音仿佛被冰块浸过的金属,透出彻骨的冷意。 检寒之收回手,转身看他。 “出去。”解思量明显压着火。 检寒之隐约觉出不对,解思量的态度除了愤怒,似乎还有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惧。 “……对不起。”他略一颔首,擦着解思量的肩膀下了楼。 出师不利,再待下去也没必要,检寒之正打算离开,庄园门铃突然响起,徐管家慌慌张张地从门口跑回来,口中不停念叨:“坏了,老夫人怎么过来了。” 检寒之脚步一顿。 徐管家上楼请示解思量,然而任他怎么敲门,里首都无人回应。 他愁眉苦脸地下楼来,检寒之敏锐地嗅到机会,开口问:“怎么了?” 徐管家怪道:“老夫人来了,只有少爷能阻止她进门,可是少爷不知在卧室里干嘛,怎么叫他都不说话。” “连你们老夫人也不能进?”检寒之诧异。 徐管家叹了口气:“少爷最恨的就是老夫人,要是没有她,夫人或许也不会割腕。” 检寒之眉头一跳。 徐管家继续解释:“当年老夫人为了让夫人彻底死心,也为了让她早些认清自己的身份,一辈子待在庄园安分守己,于是在老爷结婚那天,把婚礼录下来,强迫夫人看完了全程。老夫人的人离开以后,夫人就自杀了。” 原来如此。 检寒之问:“她要真进来了,会是什么后果?” “不知道,”徐管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夫人死后,解家人都嫌庄园晦气,这么多年从没有人来过,老夫人也一样。今天突然过来,不知吃错了什么药……” 他要是放老夫人进来,少爷一定会生气;可他要是不放,老夫人也决不是他惹得起的。 检寒之瞧出他内心的纠结,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事不难办,看我的。” 解家老夫人的车辆缓缓驶入庄园,一个身着暗绿旗袍、保养得体、珠光宝气的老妇人从车上下来。检寒之不卑不亢,将她迎到客厅:“老夫人请坐。” 解老夫人拢了拢披巾,扫眼看向检寒之,语气轻飘飘的:“你们解大少人呢?” “解总在楼上休息。” “他在家就好,你去把他叫下来,我有事跟他说。” 检寒之纹丝不动:“老夫人要有什么要紧事,可以先告诉我,等解总醒了,我再替您转达。” “告诉你?你算什么东西。”解老夫人毫不掩饰对检寒之的轻视。 检寒之并不恼,面不红心不跳地说:“我是解总的助理,您可以叫我小检。平时重要的、不重要的事务,都由我来处理。” 一旁的徐管家目瞪口呆。 解老夫人端坐在沙发,高高扬起头颅,眯眼看向检寒之:“助理?” 第14章 她注意到检寒之的长相,不知为何,他那张脸居然让她想起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女人。 ——都长得像祸水。 一瞬间,反感涌上心间,解老夫人冷下脸:“那好,你替我转告解思量,他现在也老大不小了,这次回国,该考虑一下成家的事了。” 检寒之神色淡淡地听着。 解老夫人继续说:“我已经筛选过,a市有几家适龄的千金,要是有合眼缘的,让他趁早定下来。” 徐管家悄悄撇嘴。不过是仗着检先生是外人,这话当着少爷的面说试试?怕是连老爷都不敢干涉少爷的私生活。 他清清喉咙,正要说话,却听检寒之开口道:“老夫人说得是,终身大事,总不能一直这么拖着,我会劝告解总的,一定不让老夫人失望。” 解老夫人吃惊,她本以为检寒之是解思量的下属,自然也跟他一个阵营,怎么说也要跟她打一打太极,没想到居然这么明事理。 她点一点头,看检寒之也变顺眼了:“你比那个女人识时务。” 解思量在地下室待了一会,出来时重新将入口处开关做好隐藏,确保万无一失,这才离开卧室。 刚准备下楼,正好听到了检寒之与解老夫人的对话。 他用力握住二楼栏杆,指关节泛着白,咔咔作响。 第12章 过夜 话既已传到,解老夫人起身打算离开。 这一趟过来,本就没指望解思量会理她,他因那个女人的缘故,多年不与她这个奶奶亲近,但解思量也确实早过了结婚的年龄,前些年他独自在国外,不便成家,现在既然回国了,没道理还继续单着。 再说,明载马上毕业,他的婚事才是解家真正的重中之重。只是哥哥还没着落,弟弟就先订婚,这要传出去,说她偏心呢。所以她今天是冒着晦气来了趟庄园,无论如何装装样子,至少不能留下话柄让外人笑话。 倒是不曾想,解思量身边会有个这么知情识趣的助理。 她走到门口又停下,想了想,故意敲打检寒之:“我刚才的话,务必要告诉老大,让他抽时间跟我一起,去跟人家女孩见见面。要好好说,但凡你有一句没传到,你这个饭碗,就不好保住了。” 检寒之微微一笑,点头说是。 所谓的“饭碗”是不存在的,所以话他也是绝不会传的。 解老夫人终于满意,转身要离开,却突然听见楼上传来一道声音:“别折腾了,我不喜欢女人。” 客厅里,所有人蓦地抬头,看向楼上的解思量,表情精彩纷呈。 “不喜欢女人?”解老夫人望着解思量怔愣,“你、你什么意思!?” 解思量从容不迫地走下来,脚步声直接踏在众人心跳的鼓点上,他与解老夫人对视:“您刚才说的亲事,我已经知晓,但我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我不喜欢女人,这辈子都不会娶老婆,您要是想给明载说亲,可以不用把我考虑进去。” 检寒之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这是出柜现场吗。 连徐管家也惊了:“少爷,您该不会真是……真是那个吧?” “你一天天想什么呢?”解思量皱眉不悦,“我只是不娶老婆,没说我不是直男,这有什么好奇怪?” 徐管家一拍脑袋:“不奇怪不奇怪,少爷说得是。” “还有你也注意一下,”解思量吩咐道,“虽然我不喜欢女的,但我更不喜欢同性恋,最好我身边的人都要是直男,明白了吗?” 徐管家信誓旦旦保证:“少爷放心,就是暖床的,也一定给您找直的。” “这就对了。”解思量心满意足。 “……” 检寒之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解老夫人全程被无视,她捂住胸口,一口气差点没顺过来:“胡闹!这简直就是胡闹!” 解思量瞥一眼她,礼貌送客:“您岁数大了,也该好好注意身体,早些回去休息吧。” 解老夫人脸色铁青,气得浑身发抖,她剜了解思量一眼,恨恨离开。 大门重新关上,解思量背对检寒之,在门口站了许久,待到解老夫人的轿车消失在路尽头,他终于转身回屋。 检寒之靠在门边,解思量看也不看他,把他当成空气,擦着检寒之的肩膀回楼上去。 走到一半,他站住脚,扭头对徐管家说:“闲杂人等全部赶出庄园,别谎话说多了,真以为是我的助理了。” 检寒之并不生气,脸上带着笑意:“今天多谢解总收留。” 解思量冷哼一声,没有多余表情。 “那我们……”检寒之笑了笑,“明天见。” 他说完,单手摁上一顶黑色鸭舌帽,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他* 还想有明天?他做梦吧他。”解思量脱下冲锋衣,扔到一边,又忍不住皱眉,“……徐管家?” “啊?” 解思量盯着大门,眉头皱得更紧:“他不是要做我的助理吗,怎么还真走了?” 徐管家:“……”这特么能怪谁。 他上前接过冲锋衣,准备拿去清洗。 解思量又把他叫住。 “哎,是,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解思量拉起领口,松了松风:“明早再给我找一套晨练的衣服,紧身一点的,今天这套光帅了,我看还不够性感。” 徐管家:“……好的少爷。” - 检寒之从解思量庄园里离开,却没有回家,想着来回奔波太麻烦,索性在附近树林里扎营,准备度过这一夜。 本以为问题不大,但他忘记了一件事情。 ——狂攻守则第五条,狂攻患有失眠症。换句话说,他必须熬到凌晨四点以后才能勉强入睡。 检寒之无奈地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晚上十点。 强打精神撑了六小时,凌晨四点一到,检寒之终于松口气,靠在摩托车上倒头便睡。 第二天,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小区的地面上,解思量早早起来,打算去解氏集团处理公司这几天积压的事务。 虽然昨天让徐管家准备晨练的衣服,解思量其实并没当真,以为检寒之不过随口一说。 但当车驶出大门,解思量抬眼往路边一瞥,突然就顿住了。 路边停着一辆摩托车,检寒之蜷缩在车轮旁边,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显然是在这里蹲了一整夜。 检寒之被噪声吵醒,睁眼看到面前停着一辆银灰色宝马。 解思量降下车窗,面无表情:“谁允许你睡这儿的?” “……哦。”检寒之打了个哈欠,没睡醒,表情还有点懵,“那我换个地方。” 他扶着车轮起身,踉跄两下,环顾四周却又犯了难。 解思量简直无语,这条路都是他解思量的,再换能换到哪儿去? 他打开车门,自己往里面挪座,空出来的位置像是一个无声的邀请。 检寒之看看车门,又看看解思量,表情怔忪。 解思量三次深呼吸,按了四下指关节,摸了五回眉骨,终于,他憋着火气开口:“还不上来?” 检寒之愣了一下,不好忤逆他,慢吞吞爬了上去。 车开出庄园,夏天淡绿色的阳光射穿车窗,打在检寒之脸上,他有些恍惚,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一个不真实的梦境,他问:“这是要去哪儿?” “公司。” “哦。”检寒之淡淡答。 这是什么态度。 解思量听得不爽:“你难道不应该高兴?” 他以为检寒之听了这话的反应应该是激动的,毕竟除了他自己的员工,他从不带不相干的人去公司。 去解氏集团大楼,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检寒之觉得莫名其妙:“你公司跟我家不顺路,到下个红绿灯你把我放路边吧,我自己回去,谢谢。” 满打满算,他昨夜才睡了不到四个小时,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阻止他回家补觉。 解思量盯着他看了一会,懂了。 这叫欲擒故纵。 他一下子就不气了,忍不住心花怒放,觉得自己像被灌了一大口蜂蜜水,甜不滋滋儿的。 车子稳稳地驶入了解氏集团总部。 解思量下车来到另一边,敲了敲车门。检寒之坐在车内,脸色很不好,迷迷瞪瞪的:“我到家了吗?” 解思量单手撑住车顶:“你要想把公司当成你家,我也没意见。” 检寒之晕晕乎乎地下了车,眼前的世界似乎蒙上了一层雾霭,脚步也有些飘忽。他跟在解思量身后,走进了解氏大楼。 大厅里人来人往,每一个路过的人都会停下来对解思量打招呼。与此同时,许多目光也被检寒之吸引过去,夹杂着好奇与疑惑。 检寒之只穿着简单的白衬衣和宽松牛仔裤,与解氏员工的社畜打扮格格不入,他的肤色苍白,身形瘦削挺拔,但看脸色不是特别精神,走路也病歪歪的。 第15章 但他们那个平时不苟言笑的解总,却对这个年轻男人很有耐心,既不催他,脸上也没有不耐烦的神色。 一楼电梯门开了,解思量率先走了进去,转过身,示意检寒之跟上。然而,站在门口的检寒之却迟迟没有动作。 解思量的眉头微微一皱,周围的气氛瞬间凝固。挤满了解氏员工的电梯里,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这一幕。 检寒之的脑袋里一片混沌,他的身体虽然被狂攻系统设定为一天只需三四个小时的睡眠,但毕竟他不是原装的狂攻,自己身体的素质远远比不上真正的狂攻。 他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脚步也越来越沉重。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原地躺下来,直接睡觉。 解思量低声喊了一句:“检寒之?” 这一声喊,似乎把检寒之从混沌中拉回了一点意识。他抬起头,看着解思量,眼前的视野逐渐清晰了一些。然而下一秒,他的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了,径直向前倾倒,直接靠进了解思量的怀里。 电梯里的员工们目瞪口呆,气氛变得异常微妙,众人面面相觑,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惊讶和八卦的光芒。 解思量微微皱眉,却没有推开检寒之。相反,他的手不自觉地扶住了检寒之的肩膀,帮他稳住身体。 解思量心中复杂,他沉声对检寒之说道:“你现在这种状态,还怎么工作?” 检寒之思考不及解思量话里的意思,下意识抓紧解思量腰侧的衣服,轻哼一声说:“抱……抱歉,昨晚被折腾得太累了。” 死寂。 电梯里一片死寂。 第13章 办公室 解思量竭力想要忽视身边震耳欲聋的沉默,以及各种暧昧的眼神。 一直撑到电梯门再次打开,解思量终于松口气,万分狼狈地扶着检寒之走了出去。 他带着检寒之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将他安置在里间的休息室。检寒之靠在柔软的沙发上,眼皮再次沉重起来,几乎是一沾靠背就睡。 正当此时,解氏集团大楼前停下一辆红色卡宴,解明载长腿一迈,摘下墨镜,带着一个白裙子女孩步入大楼。 自从解思量回国,解明载频繁出现在公司的次数直线上升。他心知自己能力有限,担心再不来,解氏集团总部就彻底成了他哥的地盘。 “澄澄,快进来,别跟我客气。”解明载招呼他新交的女朋友,夸下海口,“整个解氏集团未来都是我的,想参观哪里就参观哪里,随便看。” 这个叫澄澄的女孩刚从国外留学回来,解明载在一次聚会上对她一见钟情,费了好大劲才追到手,现在正是炫耀的时候。 澄澄抱着他胳膊撒娇:“真的呀?那我想去看你哥办公室也可以吗?你可别告诉我,你不敢哦。” 解明载心里一紧,脸上却依然保持着微笑,嗤之以鼻道:“我哥算什么,我会怕他?一个私生子而已。” 他硬着头皮带澄澄上楼,直接走进解思量办公室。 解思量习惯了解明载这种随意闯进别人房间的恶霸行径,越理他越来劲,于是坐在办公桌前头也不抬,当他是空气。只在看到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孩时,稍微愣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低下头继续办公。 解明载见状松口气,得寸进尺道:“澄澄走累了吧,咱们去休息室坐一会。” 解思量突然抬头,不悦地看着解明载,冷冷道:“不好意思,不方便。” 不方便?解明载眼珠子一转。 难道里面藏了人? 解明载不死心,猜到他哥可能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于是趁解思量不注意,直接走到休息室门口,按下门把,偷偷往里瞄了一眼。 解思量瞬间扔下手头的工作,大步冲过来,挡住了解明载的视线,声音强忍着怒意:“我说了不方便!何秘书,过来把解二少请出去。” 解明载呆呆站在原地,脑子里还回想着刚才那幅画面。 通过门缝,他看见了躺在沙发上的检寒之。白衬衣紧贴着他瘦削的身躯,半张苍白的脸掩映在乌黑的短发下,下巴尖尖的,眼睑透出艳丽的血红色,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致命美感。 直到被何秘书带离解思量的办公室,他才回过神,喉结滑动,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解思量关上休息室的门,回头看向沙发上的检寒之。那张苍白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更加柔和,仿佛一件精致的艺术品。 他忽然伸出手,轻轻掐住检寒之的脖子,声音像被拧起来的丝绳,透出一股病态:“为什么要去招惹解二……为什么这么贱……” “为什么不可以像我房间里的雕塑一样,眼中只看得见我……” “坏东西……” “你这个坏东西。” - 不知是不是因为多日劳累,检寒之一直睡到傍晚才醒来。 他睁开眼睛,觉得肩膀有点僵硬,脖子似乎也有些异样,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压着,让他有一丝喘不过气的感觉。他坐起身来,揉了揉脑袋,缓缓站起身。 推开休息室的门,映入眼帘的是解思量埋首办公的身影。黄昏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给房间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检寒之站在门口,脑中闪过白天似乎有人进来的模糊记忆。他隐约记得门被打开过,好像有人进屋,蹲在他身边看了他许久…… 但又或许只是幻觉,他不确定,开口问解思量:“白天有人进来过吗?” 解思量抬起头,目光从文件中移开,眼神闪过一丝阴戾,很快又掩饰起来,淡声道:“是我弟弟,他来找我有点事,怎么了?” “解明载?”检寒之脱口而出。 解思量脸色一沉。 检寒之没注意到解思量的异样神色,他追问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他一个人来的吗?” 见他对别的男人这么好奇,解思量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闪过不悦:“你这么关心他做什么?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我的助理,不该问的就闭嘴。” 检寒之愣了一下,心中升起一丝惊讶和疑惑。 “这么说,您同意我做您助理了?别人也都知道吗?” 解思量却误会了检寒之的意图,以为他没有安全感,这让他本来糟糕至极的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他的语气缓和下来:“暂时还没人知道,不过,你要实在想要一个确定的名分,周末解家有个家宴,你可以跟我一起去,让所有人都认识你。” 检寒之眉头一皱。 解思量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转头把何秘书叫进办公室,指了指检寒之,吩咐道:“去给检助理准备一套正装,周末我要带他出席家宴,好好挑,别太寒酸。” 他说完,抬手看一眼手表,又对检寒之道:“你这一睡就睡到了下班,先回去吧,周末跟我参加完家宴,下周再正式入职。” 何秘书答应下来,当着全公司员工的面,亲自将检寒之送下楼,随后回到解思量办公室,他微笑着问:“解总,请问关于着装的事,是把检先生当助理来准备吗?” 解思量觉得他多此一问:“不然呢?你什么意思?” 何秘书依然微笑,语气中带着些许调侃:“只是想确认一下,检先生是陪您去工作,还是陪您去见家长。如果是后一种情况,着装准备自然就不一样了,要更隆重一点。” 解思量顿时无语,伸出两根手指隔空点了点何秘书:“你这个……” 他到底没说什么话,抓起文件就往外走。 何秘书在原地站着没动,心中倒数:三、二、一…… 三秒钟后,解思量掉头退了回来。 何秘书颔首:“解总。” “往隆重一些准备也行,”解思量说,“我没别的意思啊,你不要误会,我这就是——” 何秘书淡定地接话:“解总这是惜才,我明白。” “差不多吧。”解思量点点头,满意地离开。 - 解家家宴前夕,何秘书托人给检寒之送来一套高定西服。 此时,检寒之正在天台上忙着搓洗他那些破旧的背心,一边洗,一边在思索一个问题。 他的思绪随着手中的肥皂泡漂浮在空中:为什么他一个住在天台违建房的穷助理,要顶着三十五度的高温,穿上这样贵重、厚实的衣服,去陪老板参加他自己家的家族聚会? 干他屁事? 解思量自己不觉得很奇怪吗? 检寒之叼着烟屁股,伸手翻了翻那套昂贵的高定,突然失笑起来。 别的不说,这么贵的衣服,洗的时候肯定不能一边洗一边抽烟吧。 可转念一想,有钱买这种衣服的人,也不必自己动手洗,更不会家里连一台洗衣机都没有。想到这里,他不禁对自己生出几分同情。 检寒之将洗完的衣服晾好,准备回屋。突然,楼下传来一声惨叫,撕裂了小区的静谧。 第16章 检寒之探头往下望,只见下方有两个人在狂奔,一个人在追另一个,惨叫声来自被追的人,想是有什么纠纷。 他本没兴趣看这种热闹,刚要回去,忽然顿了一下,重新往楼下两人仔细瞧去。 他眼尖地认出了被追的人。 “程少?”他喃喃。 检寒之迅速跑下楼去,程少正好跑到两栋楼之间的窄道,细细的一线天上挂满了两边居民晾洗的床单和衣服。 前方看不到出路,后面又有人追他,程少进退两难之际,旁边忽然伸来一只手,一把将他拉到楼道角落。 程少一脸惊恐,张嘴就要尖叫。 “嘘!是我。”检寒之眼疾手快地捂住他,“怎么回事,追你的是谁?” “讨债的……”程少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检寒之嫌弃地皱了皱眉,然后说:“跟我来。” 程少害怕地跟在他身后,不时往身后看,他突然惊叫:“他追上来了!” “我让你别叫!”检寒之低斥一声,将程少护在身前,推着他一路狂奔。 一边跑一边扯下窄道两边晾晒的床单衣服,竹竿、铁丝稀里哗啦倒了一大片,拖慢了后面追债人的速度。 直到跑出窄道,检寒之一口气还没松出来,程少脚下一滑,踩到一截圆滚滚的竹竿,直接摔倒。 检寒之下意识伸手去够,却被程少拖累,又被床单绊倒,脚下一踩空,直直从两米高台上掉了下去,后背重重地摔在地上,痛得他发出一声闷哼。 “你没事吧!?”程少撅起屁股,趴在高台上喊他。 检寒之咬牙站起身,忍着痛重新爬上去:“别耽误,快走!” 程少跟在检寒之身后不敢吱声,检寒之带着他来到天台,说:“追你的人估计还没走,你暂时先在我这儿待一会。” 程少小心翼翼地挨着床沿坐下,屁股不敢坐实,表情有些局促。 检寒之冷笑:“那床单每天都换,比你内裤还干净。” 程少那点小心思被拆穿,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主动转移话题说:“……你伤势还好吧,摔得重不重?” “你说呢?”检寒之白他一眼,“帮我拿一下药箱,在床下。” 程少照做,他想打开,却被检寒之出声制止:“别动!我自己来。” 程少打了个哆嗦,颤巍巍把药箱递过去。 检寒之背对他在里面翻找了一番,然后命令道:“把手伸过来。” “啊?” 检寒之头也不回说:“你的手刚刚不是擦破皮了吗?处理一下,免得感染。” 程少受宠若惊:“你人还怪好的。” 他把手伸过去,检寒之眼底闪过一道寒芒,他从药箱里掏出一卷麻绳,二话不说把程少双手绑了起来。 程少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你干什么?” 检寒之强忍着后背的伤痛,居高临下地站在程少面前,从小腿肚后面抽出一把匕首,用锋利的刀刃拍了拍他的脸,冷笑道:“干什么?一个月前你对我做过什么,全忘了?” 程少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尖叫起来:“你、你别乱来!绑架杀人是犯法的!” 检寒之挑起一边眉毛,两指捏着程少下巴,刀尖轻轻刺入他的面颊,声音宛如地狱恶鬼,在程少耳边低诉:“那**也是犯法的,你怎么不提呢?” 程少不停地尖叫求饶,慌不择路,指着检寒之说:“你流血了!你先处理你的伤吧,求你了!” 检寒之不为所动,抽出匕首准备动手,然而他突然眼前一黑,那一摔摔得不轻,他伤势过重,又未及时处理,竟然直接昏倒了过去。 第二天上午,解思量穿戴整齐,在约定的时间地点等检寒之赴约。 然而等了足足半小时,也没见到检寒之人影。 解思量脸色黑得可怕,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问:“少爷,是否要现在出发?” “先不,”解思量摩挲着袖扣,冷声一笑,“先去桂湾小区。” 不来是吧?好,很好,他亲自上门找。 第14章 解家家宴 刺眼的阳光透过破窗帘照在检寒之脸上,他抬起手挡住眼皮,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还保持着昨天晕倒时的姿势,而程少还被他绑在一旁,靠在角落里睡觉。 检寒之蹙了蹙眉,隐约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好像被自己忘了。 他像只困顿的野兽,从地上踉跄着爬起,扭头看一眼墙上挂钟,此时已经是十一点了。 脑海中电光火石一闪,检寒之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他转身掀开被子,何秘书送来的高定西装还整整齐齐叠放在盒子里。 检寒之心道坏了,解家家宴定在中午十二点,现在再准备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 “检寒之!我知道你在家,出来!” 检寒之吃惊地看向门外。 解思量? 解思量的声音中透着怒气和焦急,听得检寒之心悸,后背的疼痛一阵阵袭来,他忍不住咬了咬手指头,托腮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对吧…… 检寒之忽然又反应过来:“他怎么会知道我家地址?” 解思量的脸色阴沉如云,他站在门口,眼神中透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 检寒之刚把门打开,解思量几乎是踩着他的脚步进来,气势逼人,仿佛要将整个房间吞没:“又放我鸽子是吗?” 检寒之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受伤的事,无奈地说道:“对不起解总,是我睡过头了。” 解思量定定看着他的眼睛,微眯了眯,分辨他话中的真假。 检寒之任他打量,突然,他心中一紧,顿时意识到角落里还躺着被他绑了一晚上的程少。只要解思量一转身,就能看到对方! 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检寒之急中生智,把解思量推到书桌前:“解总,您先坐一会,我马上收拾洗漱,绝不耽误您的时间。” 书桌的位置正背对着程少所在角落,检寒之趁解思量转身的片刻,急忙上前,动作迅速而又谨慎地拽起程少,把他拖到了床底下,心跳如雷般敲击着他的胸膛。 动作匆忙,他的背部伤口被牵扯得更加疼痛,但他咬牙忍住,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检寒之,”解思量突然扭过头来,叫住他,“你在做什么?” 检寒之猛地一震,全身的血液霎时间涌上头皮,整个人僵住,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暴露了。 然而,解思量只是指了指床上的那套完全没被动过的高定西装,语气中透着不耐烦:“衣服昨天就让何秘书给你送过来了,为什么不试,你不喜欢?” “这衣服太贵重了,我怕弄脏,不敢碰太多。”检寒之回应道。 “是吗?”解思量冷冷说,“你最好别骗我。” 检寒之点了点头,强忍住后背的疼,怕再待下去被解思量看出端倪,连忙捧着衣服钻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门一关,解思量站在房间中央,环顾这间简陋的房子。 屋内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列靠墙的书架,但却干净整洁,远比外面看上去的破败要好。 他的目光在书架上停留了片刻,书架被一张旧床单遮得严严实实,仿佛掩盖着什么秘密。 也不知检寒之平时都看什么书。 出于好奇,解思量走上前,手指轻轻一挑,正准备掀开床单。 就在这时,检寒之已经换好衣服走了出来,打断了他的动作。 “走吧,解总。”检寒之低头扣上纽扣,抬眸瞥了他一眼。 解思量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探究的念头。 他点了点头,转身走向门口,目光最后一次扫过房间,尤其是在床底附近停留了一瞬。 检寒之不动声色地走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解总?” 解思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认为这间房子有些异样,但眼下时间紧迫,家宴在即,他没有时间再多做思考,只得作罢。 两人一起走出房间,检寒之关上门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们走向停在楼下的车子,阳光洒在地面上,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车顶。检寒之的背部依然在隐隐作痛,他尽量让自己站得笔直,不让解思量看出他的不适。 车子启动,缓缓驶向了解家别墅。 解家别墅比解思量的私人庄园小一些,但依旧豪华。检寒之下车后,解思量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进去以后不许离开我半步,别给我惹麻烦。” 检寒之点了点头,跟在解思量身后走进了别墅的大门。迎面而来的,是一片繁华的景象,灯火辉煌,人影绰绰。a市有头有脸的名流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解思量在众人的注视下,带着检寒之走向主厅。一路上,不少人都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年轻人,低声议论纷纷。 第17章 这场家宴,是解老爷子专为解思量举办的,既是庆祝他在国外的分部事业蒸蒸日上,也是为了欢迎他回国,将他正式介绍一下。 解家现如今关于未来掌权人的猜测,在外界炒得厉害。据说整个解家都是支持解明载担任下一任掌权人,这其中既有兄弟俩出身差距的原因,但更关键的,是解思量处事作风过于激进,一旦由他接管解氏集团,首当其冲的便是解家这些反对变革的老古董。 换句话讲,若是解明载上任,解家上下都能继续分一杯羹;但要是解思量上任,他上岸第一剑,先斩自家人,以后解氏集团还姓不姓解,都是个问题。 但即便如此,也不是没有人支持解思量,这个人就是解老爷子,解道逢。 二三十年前,解道逢便是为了上位夺权,答应与宋家联姻,却失去了心爱的女人,造成了解思量生母的自杀悲剧。 当时解道逢几度轻生,都被救了回来,却也因此留下终身病根,至今都不见好。 从那以后,解思量生母就成了整个解家的忌讳。 或许是因为觉得亏欠,又或许是为了报复家族,解道逢对解思量从来都是有求必应。甚至连送解思量出国,在有心人看来,也未尝不是保护解思量、并让他在国外发展自身势力的一种方式。 不过最终到底是解家传统顽固势力更胜一筹,还是解思量这一铁腕人物成功上位改天换地,整个a市都拭目以待。 所以今天这个解家家宴,a市名流能来的都来了,就等着看好戏。 不过众人也是没想到,这么重要的场合,解思量会带男伴出席。 之所以说是男伴,是因为检寒之那模样、那气度,实在不像工作人员。更不要说他身上穿的那套高定,可是顶级奢牌的超季款式,一二线明星都未必能借到的衣服,轻易就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男人穿了,说他不是大有来头,谁信。 而且a市不少人已经听说,上周解家大少刚拒绝了解家老夫人安排的相亲,还传出流言,解大少不喜欢女人。 如今看到检寒之,更是坐实了那个传闻。想不到解大少三十年不近女色,原来好的是这一口。 解思量脚步一顿,目光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又侧眸看了眼检寒之,心有不悦。 要么穿得像捡破烂的,一打扮就花枝招展的,就不能折中一下? 他没再理会这些目光,带着检寒之径直走向大厅的中心。 在主厅里,一些重要的解家家族成员正围绕着一个形销骨立的中年男人,男人坐在一张宽大的轮椅上,他面带病气,两鬓微白,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看上去十分文雅。 解思量远远地喊了一声:“父亲。” 检寒之停下脚步,自认是外人,不便靠近。 解思量却皱眉看过来,神情略带不满:“我有让你停?” “……”检寒之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解道逢打量了检寒之一眼,目光深邃,却没有多说什么。旁边的几个长辈却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对解思量带一个陌生人过来感到不解。 “这是我的助理。”解思量简单地介绍道。 解道逢笑说:“今天是你的主场,你想带谁就带谁,不用跟我说。” 检寒之不置可否,要是真不关心,刚才何必像审视犯人一样,打量他那么久。 “父亲没什么事,我先去招待客人了。”解思量请示。 解道逢摆摆手:“去吧。” 解思量带着检寒之退下,转身的刹那,他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恶心与嘲讽。 检寒之正好捕捉到这抹异色,微微一愣。 这对父子的关系似乎……并不像传言那样好。 解思量带着检寒之在大厅里四处游走,不断同a市各位名流客人寒暄交谈。检寒之尽量保持低调,安静地跟在解思量身边,偶尔帮忙递上一杯酒,或者接过一份礼物。 直到席间开始窃窃私语:“解老爷子对解大少可真是好,恐怕是这么多年,觉得有亏欠,一直在补偿解大少吧。” 这些人是不知自己的声量有多大,检寒之听得一清二楚,他抬眼看了看解思量,后者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想必也不是聋的。 解思量放下酒杯,淡声道:“你自己去找个地方坐会儿。” 检寒之明白,他是想一个人待。 待检寒之一走,解思量抬手碰倒酒杯,淡金色的酒液泼洒在桌上鲜花上,慢慢洇出一团深色。 他眼含讥诮。 人都已经死了,如何补偿? 检寒之一个人来到甜品桌,这么一大片穷尽豪奢的美食,居然没什么人吃,一想到吃不完的下场就是被倒进垃圾桶,而他平时想吃都吃不到,倒真有点想仇富了。 他叉起一块樱桃拉明顿,尝完眼睛一亮,不由得一口气多吃了几块。 还想再叉,忽听见身边响起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这玩意儿齁甜,你应该配一杯茶试试。” 检寒之一愣,扭头看去。 说话的男人身量很高,估计同解思量站在一起也不会输上几分,他皮肤很黑,身上的大块头肌肉几乎快鼓爆衬衣。 “看起来解大少很重视你,竟然会把你带到这种场合,我听说连他身边工作十年的亲信秘书,都没踏足过他的家。”男人微微一笑,冲他伸出右手,“所以你很不简单,认识一下,我叫高胜寒。” 检寒之顿了一下,慢慢地抽出一张纸巾拭了拭手心,伸手回握:“你好。” 高胜寒突然眯了下眼:“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还有你的声音,也很耳熟。” “哦?是吗?这么巧。”检寒之笑笑。 “检寒之!你在干什么!”突然一声暴喝,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解思量老远就看到甜品桌旁两道眼熟的身影,他快步走过来,一把夺过检寒之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身后,同时眼神警惕地盯着高胜寒。 高胜寒对于解思量突如其来的防备感到莫名其妙。 解思量转头看向检寒之,恶声道:“你是我的助理,不是解家的主人,没事不要随便替我跟人交际,明白?” 那一下拉扯力道不小,直接牵扯到检寒之未愈的伤口,疼得他眼前一黑,几乎要站不稳。 第15章 发病 高胜寒眉头深锁,双眼紧紧盯着检寒之的反应,但检寒之只顿了一秒,立马挺直后背,不让人瞧出他的异样。 高胜寒默了片刻,终于移开视线,扯出一抹笑,对解思量开口:“误会了,解大少,我只是想和检先生交个朋友,没有别的意思。” 解思量的脸色依然阴沉,目光冷冷地注视着他,没有回应,也没有丝毫表情上的变化。 在沉默中,解思量的眼神扫过站在一旁的检寒之。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道:“检寒之,你去后花园待着,不准回大厅。” 检寒之心中一紧,但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或惊讶。正好大厅里没见着解明载,去后花园也不用被迫跟着解思量应酬,他求之不得。 于是他微微点头,顺从地离开了大厅,朝着后花园的方向走去。 解思量原本也想跟上,然而解府管家突然找过来,请他去一趟正厅:“大少爷,老爷有事找您。” 解思量又看了眼高胜寒。 高胜寒识趣一笑,让开路:“未经主人家邀请,我这个客人自然不会随便去解家后花园,解大少放心。” 解思量脸色好看了点,快要离开时,突然又靠近他,低声道:“上回金水巷那个案子,我确实有一点线索眉目,今天不方便,改天跟你详说。” 高胜寒神色一凛,眸光逐渐变深:“解大少随时联系。” 解思量看一眼后花园的方向,拍了拍高胜寒的肩膀。 后花园常年有人打理,古朴而精致,随处可见奇花异木,生长得葱茏旺盛,与解思量私人庄园里那大片大片的水晶玫瑰园风格截然不同。 后花园正中有一座欧式喷泉,淡蓝色水面上漂浮着异色花瓣,在阳光下显得格外不真实。 检寒之独自坐在喷泉旁,半个身子伏* 在水池边上,手指轻轻拨弄水中的花瓣。 突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检寒之一愣,抬头向身后看去。 解明载原本一直待在楼上,透过二楼窗户,观察大厅里发生的一切。 自然,他也看到了检寒之。 只见他恭敬地跟在解思量身后,递酒、拿东西,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熟稔和谦恭。 解明载的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妒意和不忿。 这算什么?他心里冷笑。 平时在学校里,这个检寒之总是一副高岭之花的模样,冷淡自持,从不屑于理会自己。可现在呢?在解思量面前,他却成了那样一只温顺的犬。 合着他是哪哪儿都不如他哥呗? 解明载难以平静。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地方清静一下,于是悄悄离开了二楼,漫步到后花园。 第18章 走在小径上,解明载心中的烦躁稍微缓解了一些。他的脚步慢了下来,眼睛四处打量着这个他自小熟悉的花园。 就在他走到喷泉旁边时,一抬眼,却看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孔。检寒之正趴在池边,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的身上。他那只修长白皙的手探向清水,拨弄着水中漂浮的花瓣。阳光在他的指尖跳动,池水也因他的触碰而泛起了微微的涟漪。 检寒之突然察觉到身后有人,转头看来。 解明载的心跳忽然加快了。 他稳住心神,径直走向喷泉边,伸手掐住检寒之下巴,声音里满是讥讽:“还以为你是什么清高的人,怎么我哥一回国,你就上赶着去给他当狗啊?” 检寒之的手指从水中收回,眉头微蹙,冷冷地盯着解明载:“放开我。” 解明载盯着他那双冷漠的眼睛,心中却生出一种邪恶的快感:“你都跟我哥说过什么?说没说我上个月欺负你的事,嗯?是不是还想在我哥面前告我状?我告诉你,没门儿!你去问问,他一个私生子,他敢管我?” 检寒之被迫向后退,后腰压在喷泉大理石上,新伤旧伤叠在一起,痛得他闷哼一声。 解明载靠近他耳畔,说:“今天你跪下来,给我舔鞋。我就放了你。” 检寒之眼神一暗,本想反击,但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主动伸手抱住了解明载,眼神变得柔和:“只要舔鞋吗?你就不想玩点更刺激的?” 解明载愣了一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你……你想做什么?” “你跟我来。”检寒之凑到他耳边,低声说。 两人一起往大厅方向走,路过花园甜点桌时,检寒之趁解明载不注意,悄然顺走了一把叉子,握在手中。 他们在正厅窗户外面的隐蔽角落停下,名流贵客们在里面谈笑风生,完全没有注意到窗外的动静。 检寒之转过身来,微笑着说:“人多的地方,玩起来才有意思。” 解明载眼底难掩惊讶:“开过荤了?玩这么大?”他说完轻笑一声,急不可耐地低下头,试图亲吻检寒之的脖子。 与此同时,检寒之的手悄无声息地抬起,叉子的尖端对准了解明载的喉咙。 “思量,听母亲说,你打算这辈子都不结婚?”解道逢坐在正厅窗前,关切地询问解思量。 解思量没吭声,似乎是默认。 解道逢轻叹了口气:“老夫人年纪大了,你不要惹她生气,也不要因为上一辈的恩怨,跟自己置气。终身大事,该考虑的还是要考虑,不一定要娶老夫人给你选的,你喜欢谁,就娶谁嘛。” 解思量慢慢地弯下腰,双手撑住解道逢的轮椅扶手,眼睛盯着解道逢,冷嗤道:“周围又没有别人,你在装什么啊?” “思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解道逢一愣,微笑着问。 “堂堂解家掌权人,听不懂人话?真是有点可惜。”解思量啧了一声,“装了二十多年的深情,你不累么?你要真的在乎母亲,就不会在她死了以后,依然同你的正牌夫人生下解二。” 解道逢脸上显出痛苦神色:“那是因为,要是没有明载,解家根本不会认可你!我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解思量像听见笑话,他突然靠近解道逢,眼神中压抑着疯狂,“你们不是都害怕别人提到母亲吗,母亲就是整个解家的禁忌,那我偏要提。我告诉你,这次回国,我一定会让整个解家为二十多年前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思量……”解道逢闭上眼,“你魔怔了。” “我魔怔……”解思量的话声突然一顿,他的目光穿透窗户,看到了窗外角落里的一幕。 他霍然起身,猛地推开门,大步走向正厅窗外的两人。 “你们在干什么!”解思量喊道,声音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愤怒。 检寒之听到解思量的声音,立刻停下了动作,偏头避开解明载的亲吻,手一收,瞬间将叉子藏在了身后。 解明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解思量一拳打在脸上,被打倒在地,捂着脸痛苦地呻吟。 解思量阴沉着脸,抓住检寒之的手臂,把他带到无人的花园角落。他将检寒之推到墙边,从后面抓住他的头发,逼迫他直视自己,一字一顿道:“你到底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检寒之感到后背的伤口剧痛,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一声不吭,任由解思量质问。 “等等。”解思量注意到检寒之的脸色苍白,额头渗出冷汗,他眉头一皱,二话不说伸手去掀检寒之衣摆。 检寒之却突然有了动作,他紧紧攥住解思量的手腕,不让他动。 解思量却将手腕一转,抽出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了他的衬衣,露出后背到后腰大片触目惊心的淤青和摔伤。 解思量瞳孔一紧:“你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 “别碰我!”检寒之低斥一声,突然发难。 他的头疼得厉害,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双手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好痛!好痛!” “……检寒之?” “检寒之!”意识到检寒之状态不对劲后,解思量一时间慌了神,赶紧抱住他,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检寒之不停挣脱解思量的拥抱,握拳猛捶自己的太阳穴:“不要惩罚我,不要……我错了,不要再惩罚我……不要!给我药,我要吃药!” “药、药……什么药?”解思量慌乱地伸手,在检寒之衣兜里翻找,“药在哪儿?!” “没有药,我没有药了。”检寒之不停地摇头,无助地攀着解思量胳膊,脸上淌满了眼泪,“我没有钱买药了……” “瞎说!你想吃多少就有多少。”解思量抱起检寒之,快速地朝外走去,“别怕啊,别怕,我带你去医院。” 第16章 沉尸 医疗设备发出轻微的嗡嗡声,点滴瓶滴答滴答输着液体,检寒之勉力睁开双眼,看到了陌生的白色天花板。 这里是医院吗,他怎么会在医院…… 检寒之猛地把眼睛闭上,将自己蜷在被子里。缓了好半天,他终于听见走廊上传来动静,似乎是有人在说话,他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 可是太吵了,听不清。 窗外暴雨如注,哐啷哐啷砸在玻璃上,咚咚像打鼓。 检寒之捂住脑袋,感到一种无所适从的迷茫和不安,他不知这是哪家医院,只知道四周的环境让他倍感陌生。他的心脏突突地跳动起来,愈发惴惴不安。 医疗设备到了时间自动停止运行,周围的嗡嗡声消失了,急雨也渐渐停了,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走廊上的对话突然变得清晰,断断续续飘进病房,隐约是解思量的声音:“医生,麻烦你看一下,这是什么药?” 检寒之悄无声息下了床,他轻轻探头望向窗台,这里是二楼,幸好,不算太高。 确认外面没有人后,检寒之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病房的门,然后毫不犹豫地跨出窗,顺着墙上的管道跳了下去。 一切都很顺利,只在落地时不小心踩到青苔崴了脚,钻心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检寒之咬紧牙关,果断逃出医院,用身上仅剩的一点现金叫了一辆出租,他一刻都不敢耽误,上了车就吩咐:“去桂湾小区。” 半小时后,车辆抵达目的地。 检寒之回到家中,轻轻推开房门,凶猛的穿堂风扑面而来,窗帘、书页在风中疯狂颤动,大风将满屋的灰尘和湿意一扫而空。 检寒之的目光落在角落,那里蜷缩着一个孤零零的身影。程少被粗绳绑得结结实实,他脸色苍白,双唇干裂,眼神中透出绝望的疲惫。 检寒之整整一个白天都没回来,一天一夜的饥渴已让他憔悴不堪,但当他见到检寒之进门的那一瞬,原本的萎靡不振顿时精神起来,之前黯淡无光的眼神立刻燃起了微弱的希望。 程少拼命挣扎着坐起身来,声音嘶哑地向检寒之求饶:“你放了我,我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给你,好不好?” 检寒之站在门口,冷冷地注视着他,眼神中没有一丝温情。 沉默了片刻,他缓缓走近,蹲在程少叉开的双腿前,嘴角微微上扬,却带着几分阴冷的嘲讽。 他缓慢地咬了咬手指,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放了你……那谁放过我啊?” 程少的脸色愈发苍白,他拼命摇头,眼中充满了恐惧:“不,不!你不能这样,我答应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给你钱,给你权,只要你放过我!” “想要什么都可以?”检寒之认真问。 程少心中顿时生出希望:“对,你看,我死了你什么都捞不着;我要没死,你就能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仔细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确实。”检寒之点点头,程少见状松了口气,但这口气还没完全吐出来,就又被检寒之伸手死死地捂住了。 第19章 “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检寒之靠近程少耳朵轻声说,声音低沉而危险。 “检寒之……你、你不要乱来。”程少的尾音都变了调。 检寒之低低地笑起来,他的语调轻柔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每一个字都带着森然的寒意:“你去死好不好?你去死了,我就放过你。” 程少死死捉住检寒之的手,拼命地挣扎,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脸涨得通红,但他绝望的眼神逐渐黯淡下来,挣扎的力气也越来越小。 几分钟后,检寒之感受到程少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才慢慢松开手。程少无力地瘫倒在地,仿佛一只被抽干了生命的木偶。 检寒之后退一步,捏着程少的脸左右拍了拍,轻嗯一声:“死这么快?” “没劲。” 他翻箱倒柜找出一只麻袋,将程少尸体塞进去,用绳子扎紧袋口,扛在肩上,趁着夜色掩护,避开人群,摸黑来到附近一条废水沟前。 他在岸边捡了几块大石头,拴在麻袋上,石头绑好后,他双手握住麻袋的口子,用力抬起,毫不犹豫地将其抛下。 麻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地落入水中。水面泛起涟漪,转瞬间便恢复了平静。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做完了这一切,检寒之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衣兜,想着吃一粒镇静药给自己压压惊,却意想不到地摸了个空。 他这才想起,药在他住院昏迷时,被解思量摸走了。 “……”检寒之在心里将解思量来回暗骂了一顿,掏出手机,冷静地拨打报警电话。 挂断电话后,他收起手机,抬头望了一眼远处灯火通明的繁华商业区,隔着一条废水沟,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商业区楼顶的电子大屏上,正滚动播放着白天解思量正式公开露面的新闻图。 检寒之盯着大屏出了神,这个时候,解思量应该早就发现他不在了吧。 …… 解思量是在检寒之逃出医院二十分钟后,才发觉不对的。 原本不该这么久,但当时他拿着从检寒之身上摸出的维生素瓶,问医生这是补治什么毛病的药片。医生拧开瓶盖看了看,又凑近闻了闻,皱起眉头:“不对啊……这不像维生素药片呢。” 解思量心中一阵警觉,就在他要进一步询问时,病房里按例巡视的护士突然叫了起来。 解思量从走廊上冲进病房,心跳急促。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病床上空空如也,检寒之已经不见踪影。 他的心一沉,迅速跑到窗台边,窗外夜色浓郁,解思量四下张望,却只看到一片黑漆漆的草坪。 “检寒之!”他猛然握拳,重重地捶了一下窗台,窗玻璃发出一声闷响。 解思量转身跑出医院的大门,医院大楼的灯光明亮而冷清,他站在门外,环顾四周。 到这个时候,他才惊觉,自己竟然对检寒之知之甚少,甚至连他可能会去哪儿都猜不到。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飞速回忆着与检寒之相处的每一个细节,却发现自己掌握的信息,除了那些干巴巴的档案,其他寥寥无几。检寒之这个人,始终像一团迷雾,飘忽不定,无法看清真面目。 他在心中快速梳理着可能的线索。检寒之会去哪儿?是回家,还是去某个酒吧见某个重要的人?这些问题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但没有一个答案是明确的。 还有最重要的,检寒之是怎么受伤的? 他皱了皱眉,突然想起白天他去检寒之家中时,检寒之言行上的异样…… 就在这时,手机振动起来,是一个有点眼熟的号码。 解思量接通电话,耳边传来高胜寒低沉的声音:“解大少,麻烦您现在过来一趟,关于金水巷那个案子,我这边也有新的线索了。” 解思量注意到高胜寒那边的背景音有些嘈杂,夹杂着隐约的水声和偶尔的呼喊声。他心中一紧,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昌水河边。”高胜寒简短地答道。 昌水河…… 昌水河距离桂湾小区很近,步行即可到达。解思量没法不多想,他的心跳加快了几分,没有片刻迟疑,转身快步向医院外奔去。 “我马上过来。”他叫上司机,车窗外的夜色如同一幅急速展开的画卷,不出半小时便赶到了现场。 解思量远远就看到警灯在夜色中闪烁,警戒线内人影攒动,高胜寒正带着一群刑警在现场忙碌。 高胜寒看到他,点了点头,示意他过来。解思量快步走近,两人并肩站在河岸边:“具体情况如何?” 高胜寒的脸色显得有些凝重,他简洁地回答:“我们接到报案,报案人称,看到有人在河边扔东西,疑似沉尸。我们正在打捞。” “那跟金水巷那个案子,是什么关系?” 高胜寒看他一眼,神色莫测:“报案人的说话风格差不多。我怀疑,是同一个人。” 解思量没说话。夜风吹拂,河水泛着微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捞到了!”河面上忽然传来一声喊。 高胜寒和解思量同时转头去看,双眼紧紧盯着水面。几名警察合力将一具沉甸甸的麻袋捞上岸,所有人面色一沉。 第17章 驱邪 麻袋被放到河岸上,高胜寒戴上手套,准备解开麻袋。众人屏息凝神,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高胜寒没有犹豫,一把掀开麻袋! 然而里面却只是一堆石头,没有尸体。 “今天下了一天雨,是不是被水流冲走了?”有人说。 高胜寒蹙了蹙眉,正打算吩咐人扩大范围,继续捞。 解思量制止了他,他盯着麻袋,缓缓摇头:“不,不用找了。” 高胜寒疑惑地看着解思量,问道:“为什么?” 解思量没有回答高胜寒的问题,转身就走。 他给刚才医院里的医生打去电话:“你说那药不是维生素片,那是什么?” “解大少?”医生显然没料到解思量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愣了愣说,“那个……我得先拿去验一下……” 解思量没什么耐心,直接说:“验出结果立马告诉我。”说罢,他直接让司机开车去梁申的酒吧。 车子飞驰在夜色中,解思量思绪凌乱,他盯着窗外的灯光,心中浮现出无数的疑问和不安。 到了酒吧,解思量一进门就喊:“梁申!把你酒吧后街的监控调出来。” 梁申正坐在吧台边试新品,全身没骨头似地靠着吧台,歪歪倒倒。他老远听见解思量的声音,倒酒的手一哆嗦,酒液撒了满桌。 “啥?”梁申手忙脚乱擦桌子,扭身看向气势汹汹的解思量,“你发什么神经?” 解思量直接把他从吧台后面拽出来,拉到监控电脑前吩咐:“六月十七号,检寒之在你这里工作的最后一天,把那天的后街监控调给我看,快点儿!” 梁申皱着眉头,但看着解思量的神情,也不敢怠慢。他根据解思量的命令照做。 屏幕上快速播放着后街的监控画面,解思量的眼神紧盯着屏幕,直到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检寒之。他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神色淡定,并没有上班快要迟到的紧迫感。 “咦?”梁申盯着监控画面皱眉,“他怎么……” 解思量竖起手掌示意梁申噤声,他的眼睛一眨不眨,脸色越来越难看。 二十分钟后,解思量拷好监控画面,头也不回地出了酒吧。 梁申在后面想跟不敢跟,看到解思量上车时,他终于忍不住说:“那个啥 ……检寒之他要真的有问题……你打算怎么处理?算了算了,我不问这个,就说监控吧,这段监控你要怎么办?” 解思量关门的动作一顿,缓声嘱咐:“监控的内容,暂时先别告诉任何人。” “可他这个事儿瞒不住吧?”梁申撇撇嘴,还要再说,被解思量轿车尾气喷了一脸,“哎不是……等等,你要去哪儿?解大少!姓解的!喂!我操!” 解思量驱车离开酒吧,独自驶向桂湾小区。 到了桂湾小区,他一路来到a栋漆黑的顶楼,发现检寒之不在家。 他砰地一脚踹开门,大步走进。房间内一片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解思量揿下电灯开关,然而屋里欠了电费,他只好打开手机白电筒。 光束在屋内扫过,解思量径直来到书架前,毫不犹豫扯下床单,一阵细微的灰尘漂浮在空气中。 他捂住口鼻,挥手扇了几扇。他举起手电,将光束照在书架上,忽然一愣。 他看清了那些书的内容,类别很多,涉及刑法、犯罪心理学、荒野求生技能、格斗术……检寒之平时都看这些?他为什么要用床单遮起来,见不得人?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解思量接起来。 “解大少,那药片我看过了,确实不是普通的维生素药片,而是一种镇静药。”医生在电话那头道。 第20章 “哪种病需要吃这种药?”解思量问。 “一般来讲,重度抑郁症患者吃得多些,这些病人发病的时候,会抑制不住流泪、发抖、心脏疼、呼吸困难,等等……当然除了抑郁,还有一些别的情况,不过那种就比较少见一点……” 解思量还没听完,眼角余光忽然瞥到房间角落,他按住手机听筒:“我这边还有点事,先说到这,之后我再联系你。” 他挂断电话,打光冲角落里照去,那是几截断绳。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随即扭头看向床底。 床底空空如也,只有一层细细的灰尘,显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打扫过。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书架、桌子、衣柜,每一处都仔细检查。 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书桌的一角。那里有一个小抽屉,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他用力拉开抽屉,里面杂乱地堆放着一些文件和物品。他翻找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了一只日记本。 解思量的心跳加快了,他小心翼翼地翻开日记,上面记录着各种各样的人名,有一些他认识,一些不认识。 阿金、程少、检鸣琅、检以南……前面的名字都被人划去了,只剩下最后一个人名,是……解明载。 - 解明载觉得自己最近有点水逆,这两天来频频遭遇怪事。 先是被他哥打了那一拳,痛得他两天没干别的,待在自己公寓里安分守己。 怪事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他点外卖有个习惯,要人直接放门口,过后他再去拿。但这两天他发现,每次去拿时,透过猫眼,都能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人,那人穿一身黑,鸭舌帽扣得死紧,戴着口罩,将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直勾勾的眼睛,盯着他家大门。 不过解明载觉得这只是一个乌龙,对方或许只是在等什么人,恰好站在了他家门口而已。而且对方还知道避嫌,因为等他打开门,对方就消失不见了。 即便如此安慰自己,解明载也慢慢地开始不敢再点外卖,他打算直接吃家里的存粮。 但新的怪事接踵而至,比如家中频频跳闸断电,逼得他不得不半夜起床去外面看电表。 拉完闸回来,才发现自己出来时没关门。解明载不免又开始脑补,会不会有人趁他拉闸时偷溜进他家? 不过想归想,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只在很久以后,当解明载回忆起这段经历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恐怕那个时候,事情坏就坏在这里。他也是后来才明白,人在面临危险时的直觉,准得可怕。 那天晚上,解明载睡得很不安稳。 半梦半醒间,他总觉得有人站在床头,静静地看他。 但当解明载一睁眼,床头的影子又不见了,就好像那种如影随形的不安的感觉,那双看不见的、在暗处窥视着他的眼睛,都只是他的幻觉。 解明载辗转难眠,他翻了个身,直接对着床头的方向侧躺。 他心想:老子就这样面向你睡觉,看你还敢不敢来。 不得不说,他这个法子确实有点用处。后半夜床头的人影确实没出现了,解明载却更加睡不着觉。 每当他迷迷糊糊要入睡时,总能听到有人轻轻叫他名字。 一会从门后传来,一会又从卧室角落传来,最可怕的一次,是从他背后传过来的,他甚至能感觉到,那道人影就差没躺上床叫他了。 解明载抓起床头的零碎摆设,眼也不睁,往四面八方砸过去,砸哪儿是哪儿。 “你他妈给老子滚!” 玻璃、瓷瓶碎了一地,砸完了,耳根子也终于清净了,解明载十分满意,蒙上被子要继续睡。然而,他的视线无意中掠过角落里的落地镜,却瞥到了一个男人。 男人蹲在落地镜前,神经质地咬着手指头,不断玩弄自己的唇珠。 他似乎察觉到解明载的目光,对着镜子,冲解明载轻轻牵起唇角,笑起来仿佛鬼魅。 解明载再一眨眼,镜子前的男人又不见了。 他摇了摇头,确信是自己看花了眼,加上已经被折腾了一夜,睡意铺天盖地袭来,解明载再也撑不住,沉沉睡去了。 等到第二天起来,脑子清醒了,解明载才终于意识到昨晚发生了什么。 大白天的,一股寒意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让他心神不宁。 这种恐惧感愈发强烈,甚至连家中的镜子都变得诡异起来。早上洗漱照镜子时,他想起昨晚的事,总觉得镜子里有东西在盯着他。 吓得解明载连牙膏沫都没来得及吐,就从卫生间跑去了厨房。这之后,他开始尽量避免照镜子,但这种不安却始终挥之不去。 就这么胆战心惊过了大半天,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声音低沉而有节奏。解明载大着胆子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却发现门外空无一人。 他悄悄打开门,眼角瞥见门上被人贴了一张纸条。 他颤抖着手撕下纸条,上面用秀丽的字迹写着:“是不是发现,镜子里有人在看你、睡觉时有人站在你床头、半夜有人叫你的名字……” 还没看完,解明载怒气冲冲地朝走廊大喊:“谁啊?谁在装神弄鬼!?” 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显得格外刺耳和孤独。四周依旧寂静无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解明载吼爽了,才顺着纸条继续往下看,但写纸条的人好似预判到了他的反应:“嘘,别叫,你这是撞邪了,如有需要,可以联系高人做法。” 解明载将纸条翻过来,背面留了一串电话号码。 “有病吧!小广告打到你爷爷头上了!”解明载骂了一声,将纸条撕得粉碎。 但不知怎么,那串电话号码却像烙印似的,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解明载关上门,靠在门后,心跳如鼓。愤怒逐渐被恐惧取代,他的手心渗出冷汗,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压力包围。 解明载还是忍不住拨通了那个电话:“喂,那个啥,你会驱邪吗?” “……你好?”对面顿了一下才说话。 解明载吃了一惊,对面的声音很熟悉,解明载认得他。 “检寒之!?怎么是你?” 第18章 绑架 检寒之愣了一愣,继而轻声笑起来:“我说是谁,原来是解二少啊。我兼职啊,要赚钱嘛,怎么,解二少是遇到什么怪事了?” 解明载犹豫了一下,将这两天的事悉数讲给检寒之听。 检寒之听完笑了一会,意味深长说:“解二少是做什么亏心事了?被脏东西缠上了呢。” “狗屁!”解明载骂,“你到底能不能解决?能就过来!该付你的钱不会少就是了。” “行,”检寒之终于不笑了,“你地址给我吧。” 两个人通完话不久,很快,门铃响了。 解明载去厨房拿了把刀藏手里,他看了一眼时间,打开门,心中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你来这么快?” 检寒之眼底光芒一闪,说道:“正好在附近打工,离得近。”他换上鞋套进屋,转移话题问解明载:“跟我说说昨晚的具体情况吧。” 解明载没多想,一天一夜的折腾,让他没精力去思考检寒之话里的逻辑。他直接把检寒之带到卧室,指着床头说:“那东西,昨晚就站在这里,盯着我看。他还一直叫我名字,叫个没完,简直烦死了。” 检寒之静静地听着,偶尔扯着嘴角浅浅笑一下。 解明载觉得自己看懂了,这里面嘲笑的意思很明显。 “我没开玩笑,我还亲眼看见他了,”解明载不想被看不起,领着检寒之走到角落的镜子前面,说,“更可怕的是这儿,我昨晚看见那东西蹲在镜子前,看着我,还冲我笑,卧槽吓得老子一激灵……” 检寒之这回没说什么了,他点点头,当着解明载的面,蹲下来,又屈指用指关节敲了敲镜面。 “你……发现什么了?”解明载小心翼翼地问。 检寒之抬眼,通过镜子与解明载对视,突然温柔地问他:“他是怎么笑的,是不是……就像这样?” 说着,他慢慢勾起一抹微笑。 解明载愣住了,心中瞬间泛起一股寒意。检寒之的笑容在镜子中显得异常诡异,那双眼睛像是洞悉了一切,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和冷酷。 他突然浑身冒出冷汗! 检寒之要起身,然而下一瞬,解明载突然按住他的肩膀。检寒之下意识一愣,心叫不好,紧接着,他的后脑勺传来一阵钝痛,眼前的世界瞬间变得模糊。 解明载收回手上动作,掏出藏在背后的刀,抬脚跨过检寒之的身体,在他面前蹲下。 冰冷的刀刃顺着检寒之的面颊轻柔地滑落下来,解明载盯着他,笑了:“就知道是你在搞鬼。老子跟我哥斗了二十多年,你这点招数,还能骗得了我?真是哈哈哈……” 他笑了一会,抬起检寒之的手臂,将他扛起来扔到床上。 第21章 解明载拉上窗帘,解开衣服纽扣,盯着倒在床上不省人事的男人笑道:“你想玩,那我解二今天,就陪你玩个尽兴。” - 七月十九日,傍晚六点三十三分。 解明载公寓楼下,几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对面马路上。 一群牛高马大的西装保镖打开车门,迎接一个面容冷峻、五官棱角分明的男人下车。 血红的夕阳扑面照在解思量脸上,他轻轻蹙眉。保镖们见状,立马掏出黑伞撑在他头顶。 解思量微掀眼皮,望向公寓楼上某层窗户。 来之前,他给解明载连打过几个电话,对方都没接,这在以前绝不可能发生。 解明载害怕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因为只有他见过解思量真实的样子。小时候有一次,他曾仗着自己身份,想骑在解思量头顶上作威作福,被解思量关了一天一夜的小黑屋。 那时候解明载才知道,自己这个哥哥有多可怕。 后来,解明载就只敢在外人面前嘴硬,私下在解思量面前,他就是条狗。 现在主人要召唤这条狗,狗不应,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狗出了事。 更重要的,解思量在桂湾小区看了两天的监控,检寒之始终没回家。 他跟解明载几乎同时,失去了消息。 “解总,”一个保镖走到他身边颔首,“东西都准备好了。” 解思量并没看他,淡声道:“动作干净点,我不想被人看见。” “解总放心。” 一行人乘坐私人电梯直抵解明载公寓门前,路上的监控早已被解思量的人远程控制,进行了屏蔽。路过摄像头时,解思量眼也不眨,直接来到解明载家门口站定。 他没敲门,头也没偏,只用眼睛向身边保镖投去一瞥,立马便有人上前来,三下五除二卸下了密码锁。然而大门还是纹丝不动,里面似乎被人用重物抵住了。 “让开。”解思量冷声道。 保镖们退后一步,恭恭敬敬地站在他身* 后。 解思量面无表情地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给身旁的保镖,然后将衣袖挽到小臂,露出遒劲有力的胳膊。他猛地抬脚,狠狠踹向房门。 “砰!” 大门重重地撞在墙上,又反弹回来。一位保镖迅速上前抵住门,使屋内的景象清晰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屋中一片寂静,正对着门的墙边,坐着一个被麻袋套住脑袋、正不断挣扎的人。 听见门口的动静,那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激动得呜呜叫起来,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期盼。 当先的保镖立马冲进去,一把掀开麻袋。 被绑住的人是解明载,他被黑布蒙着眼睛,嘴巴封着胶布,双手反剪,被镣铐紧紧锁在暖气片旁。 解思量跟在后面进屋,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失望,他撕下解明载嘴上的胶条,抓起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看自己。 “你一个人?”解思量淡声问。 “大哥!”解明载大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心情,看到解思量跟看到救世主一样,拼命地摇头,“有人要杀我!” “杀你?那不是很正常。”解思量松开手,接过手下人递来的消毒手帕,一根根擦拭手指,“你这种人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 “我冤不冤啊,哥!”解明载哭诉,“是他先装神弄鬼吓唬我,好在我留了一手,把他敲晕了,但谁知道他警惕得跟头狼似的,临到头又惊醒过来,把我给绑在这儿,我打又打不过他。哥,你可得给我做主……” 解明载的声音越说越小,不知为何,他觉得他哥现在有点生气,他怀疑自己再说下去,他哥会把他脑袋拧断。 于是解明载试探着说:“哥?先给我松松绑呗。” 解思量没理他,目光在屋内快速打量一圈,恰在此时,听见了从卫生间传来的微弱声响。 “看好解二。”他对手下人吩咐了句,匆匆往卫生间走去。 门锁着,解思量故技重施,一脚踹开,检寒之的身影瞬间映入眼帘。 他趴在洗手池前,双手撑在水槽台沿,素白的手腕上还留有被解明载用力掐过的红痕,在浴室顶灯的照耀下,显得触目惊心。 水龙头放着水,水声哗啦作响,洗手台的镜子碎成了蜘蛛网,满地都是碎玻璃镜片。 见到解思量闯进来,检寒之手上一脱力,整个人滑倒在地上。 解思量二话不说朝他走来。 检寒之扭身便往角落爬,掌心压在碎玻璃片上,硌出的血在身下蜿蜒成鲜红长条。 他爬到卫生间角落,被解思量一把抓住脚腕,轻而易举地拖了回来。 检寒之无力逃脱,抬眼看向解思量,语气中不无讽刺:“解总来这么快,怎么,怕来晚一步我真杀了你弟弟?” 解思量一句话不说,直接捏住检寒之的手腕。他的力气很大,掌心正好覆盖住解明载留下的痕迹,滚烫的温度仿佛要将检寒之灼穿,他垂眸看了一眼检寒之的掌根。 “受伤了。”他轻描淡写地说。 检寒之脸上的神色逐渐发生了变化:“你要做什么?” 解思量面无表情地蹲在检寒之面前,居高临下地观察着他。 一名保镖提着一只小型医药箱走了过来。解思量起身取过保镖递过来的白色手套,缓缓地戴上,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在进行某种严肃的仪式。 接着,他从医药箱中取出一支针管药剂,药液在灯光下显得透明无色。解思量低头检查了一下针管,然后抬起头,目光冷冷地看向蜷缩在地上的检寒之。 检寒之仿佛受惊的刺猬,浑身是刺:“别碰我,滚。” 解思量在检寒之面前蹲下来,慢慢地将针管的针头插入检寒之的血管,把透明无色的药液推进他体内。 “你生病了,跟我走。”解思量淡淡地说,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权威。 “不!放开我!放开!”检寒之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试图挣扎,但立马就有几个体型壮硕的保镖围上来,死死将他固定,叫他动弹不得,他只能感受到药液一点一点地流入自己的血管。 “放开我……”检寒之的视野渐渐变得模糊,一种无法抗拒的困倦感向他袭来。 解思量扔掉针管,轻飘飘看一眼身旁的保镖。 “带他回去。” 第19章 私生子 检寒之在昏暗的卧室里渐渐醒来,眼前是一片熟悉又陌生的环境,豪奢而静谧。 这不是解明载的公寓。 他觉得自己脑子有点生锈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这里是解思量的私人庄园。 检寒之的意识逐渐变得清晰,他感觉到全身的酸痛,仿佛经历了一场恶战。他只记得自己被注射了一种药剂,然后陷入了深深的昏迷。 他摇摇晃晃地从床上下来,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楼下。餐厅里,解思量正坐在餐桌旁用餐,动作优雅,表情却很冷漠。检寒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多谢解总,又一次劳烦您救我回来,我这就离开。”检寒之低声说道。 他有重要的事要做。 他还有……外婆,对,外婆还在医院里治病。 他必须得离开。 解思量背对着他,他的动作似乎顿了一下,然后轻轻“嗯”了一声,没有抬头,继续用餐,看上去没有任何反对。 检寒之见他不理自己,以为这就够了,于是强忍着全身的酸痛,独自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按下门把。然而,大门纹丝不动,显然被反锁了。 检寒之的手微微颤抖,脸色也变得苍白。 解思量终于咽下最后一口餐,用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干净嘴角,眼神平静地看向检寒之:“你想去哪儿?” 检寒之明白了,解思量这是故意的,他没想放自己离开。 他转身直视解思量:“这好像跟解总无关。” 解思量笑了,态度客气:“我有点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我说,这跟你无关”检寒之重复道,语气没那么友善了。 解思量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跟我无关?你这条命都是我救回来的,现在你说跟我无关。” 检寒之一时没听出解思量这句话的真正意思。他心里琢磨着,虽然解思量确实在他晕倒后多次救治了他,但他也不至于到没有解思量就会死的地步。或许解思量只是想要他的回报。 他思索片刻,决定主动退步,试图妥协:“解总,你想要什么条件才肯放过我?” 解思量听到这话,眼神骤然变冷。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抬手一掀桌布,餐盘饭碗翻滚一地,叮叮咚咚发出刺耳的声音。 检寒之吓了一跳,紧接着就看见解思量猛地起身,大步走到门后,一把抓住检寒之的手腕,狠狠地将他推到墙边。 检寒之背抵着墙,身体被迫贴紧冰冷的墙面,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他看到解思量的眼神,那种占有欲和怒火交织的目光,让他感到窒息。 第22章 解思量的手从检寒之的上衣下摆伸进去,掐着他的腰肉,力道不大,却让检寒之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解思量冷冰冰地盯着他的眼睛,问出了心中盘桓已久的问题:“解二对你做过什么?为什么要对他下手?” 检寒之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解思量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眼神中透出一丝讽刺:“我有点不太明白,解总这是在替亲弟弟出头吗?你不是已经看到了,我把他绑了,可惜没来得及动手,解总就来了,这算不算他命大?” 解思量说:“我不是问这个,你跟解二怎么认识的。” 检寒之冷冷地问解思量:“这种事,解总确定要听?” 解思量的眼神愈加凌厉,手上的力道稍稍加重,掐得检寒之的腰肉隐隐作痛:“说。” 检寒之咬紧牙关,眼底闪过一丝寒意。他在脑海中迅速回忆起原书中的剧情,决定不再隐瞒,声音中带着一丝冷冽:“我跟解二少是大学校友。他曾经追过我,但我没答应。” 解思量的表情有一丝意外:“他跟我说,你们是在酒吧认识的。” 检寒之毫不掩饰嘲讽的语气:“酒吧?解二少是什么德行,解总心里难道没数?他说什么,你就信?” 解思量这回没有打断检寒之,耐心地听着。 检寒之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两个月前,我在酒吧打工,遇到了解二少。” 解思量放开了掐着检寒之的手,退后一步,冷冷地看着他:“继续说。” 检寒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解二少带着一群朋友,都是你们这些圈子的,有权有势,我一个都得罪不起。他们一起把我堵在包厢里,轮番上了我一夜。这个理由够不够?” 解思量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他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检寒之的话。 检寒之继续说:“他们把我当成玩物,随意欺辱我。我反抗了,但他们人多势众,我根本无法逃脱。” 解思量的语气低沉而冰冷:“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检寒之注视着他的双眼:“告诉你?你会相信吗?你会为了我跟解明载撕破脸吗?” 解思量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他深深地看了检寒之一眼:“如果是之前,只要你说,我会信。” 检寒之一时间没听懂他这句话。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低声笑道:“看来我现在是前科累累,解总都不愿意相信我了呢。” 解思量抓住他的手腕,拖他上楼,一路上庄园里无论是管家还是佣人,都不敢抬头直视他们,顾自做着自己的工作装聋作哑。 解思量把检寒之带回自己卧室:“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我会查清楚。如果解二真的对你做了那些事,我不会放过他。”说完,他砰的关上门,从外面反锁。 “解思量!”检寒之扑到门口,不停拍门,“你不能这样,快把我放了!” 解思量充耳不闻,他径自穿过庄园走廊,脚步坚定,丝毫没有犹豫。他一路来到走廊尽头,尽头的房间被几个保镖严防死守着,见解思量过来,他们冲他恭敬点头:“少爷。” 解思量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示意保镖开门。厚重的门在保镖们的操作下缓缓打开,发出低沉的吱呀声。 进去以后,屋内一片漆黑,只有门外走廊上的一线光落进来,照在屋中央被反绑双手倒在地上的人身上。那人身形瘦削,衣衫凌乱,显得格外狼狈。 门关了,光线也随之消失,屋内再次陷入黑暗。解思量摁下手电筒,刺眼的光束直射在那人眼睛上,令他条件反射般地眯起了眼睛。 解思量伸手撕开他嘴上的胶布。 “哥!是你吗哥?”解明载看不清眼前的人,却能感受到对方身上让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这辈子真正能让他有这种感觉的,只有他哥一个。 解思量没有立即回应,而是审视般地看着地上的弟弟。手电筒的光从地上划过,冷峻的光影交织在解明载脸上。 “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吗?” 解明载愣了下:“哥,你兴师动众地把我关在这儿,不会就是为了你那个助理吧?我都没怎么着他!先是被他绑,现在又被你绑,合着全是我的错了呗,我是冤大头还是怎么着?”他越说越激动,语调中还透着一丝委屈。 解思量不耐烦地问:“那两个月前呢?” 解明载顿时如坠冰窖,张了张口,结结巴巴问:“哥……你……你都知道什么了?” 他紧张地盯着解思量,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脑海里飞速转动着八百种借口和解释,想着如何才能在解思量面前自圆其说。 解思量一开口就扔了个重磅炸弹:“检寒之说你在两个月前**了他。” “什么?!”解明载眼珠剧烈颤抖起来,忙道,“哥!我——” 解思量却突而打断他,话锋一转道:“但我调查过你们,如果事情真如检寒之说的那样,你觉得你还有命活?我今天来,就是要你一五一十,将两个月前发生在酒吧的事告诉我。” 解明载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解思量会这么说。他那颗紧绷的心似乎松了些,但很快又因为解思量的话语而再次提了起来。 解思量一字一顿道:“如果你胆敢有一句假话,你知道后果。” 解明载望向解思量,浑身一激灵。 十多年前,他还是个小孩,刚刚对自己的身份有了具体的认知,知道自己才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正牌少爷,而他那个能力无比优秀的哥哥,只是个私生子。那种优越感和嫉妒交织在一起,让他心生恶意。 解明载那个年纪,说小不小,正是欺软怕硬狗都嫌的阶段。他仗着自己的身份,非要擅闯解思量的私人庄园,招惹欺负他。当着解思量的面,肆无忌惮地骂他母亲是个贱人,他觉得解思量一定不敢说什么,因为整个解家都是他解明载的后盾。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私生子的死活。 解思量也确实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他,眼神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死海……在解明载意识到不对劲之前,解思量已经一拳打了过来,解明载只觉得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阴暗的小黑屋里。解思量屈膝抵住他的后背,一只脚踩在他的耳边。解明载能看到那只鞋上,溅着自己被一拳打出来的鼻血。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舔干净。”解思量微微沙哑的声音在解明载耳畔响起。 解明载犹豫了一下,但很快感到脖子一紧,才发现自己的脖子被解思量用一根绳索套住了。那种微微窒息的感觉让他本能地屈服,忍着屈辱,偏头伸出舌头,一点点舔尽解思量鞋上的血迹。 解思量满意地笑了,那笑声在解明载耳中如同魔鬼的低语:“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你就是我的狗。主人叫狗做事,狗不能不答应,明白了吗?” 解明载背脊发寒,被迫点头:“好、好的,哥哥。” 然而脖子上的绳索一紧,解明载猛呛几声,眼泪瞬间涌出来。 “你应该叫主人,”解思量的语气很失望,“跟我道歉。” 解明载终于怕了,大哭起来:“对不起,主人。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那个时候,解思量也才十五岁。 解思量就是这么一个人,白天可以对人和颜悦色,彬彬有礼,但实际上他生活在阴沟里,既不向往光明,也拒绝被谁拯救。 他甘愿隐藏在黑暗中,专注于在所有他恨的人心口上狠狠捅一刀。他不需要把别人拉下神坛,而是要他们坐在神坛上,心甘情愿地,被他套上拴狗的锁链。 他要的不是拉着他们一起堕落成魔鬼,他要的是——自己做这世上唯一的魔鬼。 第20章 逃跑 一束白光“啪”地打在解明载脸上。 “我没有**检寒之。”解明载声音颤抖,对着解思量解释。 此时他坐在一张单人椅上,双手被牢牢绑在身后。手电筒的强光直射着他的脸,他眯起眼睛,只能模糊地看到对面坐着的解思量的轮廓,那如同一座大山般的压迫感,让他难以喘息。 解明载努力回忆着两个月前的那个夜晚。 快毕业了,他的论文总是通不过,当天还被导师狂骂了一顿是学术垃圾,他愤懑不过,便约了一群朋友去酒吧喝酒发泄。 那晚,在酒吧,他遇到了正在兼职做调酒师的检寒之。 白天的时候,导师把他骂得狗血淋头,骂完还对他说,要他好好学学检寒之。那个时候,检寒之正好过来交终稿,听到这话没什么表情地看了解明载一眼。 真正说起来,检寒之其实只是很正常的反应,但解明载就是脑补出了他眼神里的鄙视,心中的怨气更加浓烈。 第23章 于是,在酒吧里,解明载决定要给检寒之一个教训。他知道检寒之缺钱,是靠奖学金生活的穷学生,不然也不会到处打工。他掏了一沓现金出来,让朋友拿钱过去,说只要陪他们喝几杯酒,就把钱给检寒之。 检寒之果然来了,但当他看到席间有解明载时,脸色一变,转身就要走,却被解明载那群朋友堵住了去路。检寒之见跑不掉,只得无奈妥协,他以为只是喝几杯酒而已,而一开始,解明载也确实没有别的打算。 然而,几杯酒下肚,解明载发现检寒之的酒量不太行,一张脸被酒精染得透出绯红色,面若桃花,容色逼人。这让解明载看得魂不守舍,他忍不住去摸检寒之那柔软的双唇,检寒之一下子炸了毛,一巴掌扇了过去。 那一掌是真用力呐,解明载被打得脑瓜子嗡嗡响,半天没缓过神。 他那群朋友见检寒之打人,打的还是他们这个圈子里最金贵的解二少,哪里还坐得住,七手八脚地将检寒之捉住,把他推到解明载面前,任由解明载处置。 解明载摸了摸脸,真是火辣辣疼,他冷笑一声,吩咐人去取来一手提箱的现金,对检寒之说:“不会白白上你,陪我玩一晚上,这些都是你的,怎么样?” 检寒之看了眼那些红色钞票,眼圈渐渐染上红,带着百般的羞愤。他一句话不说,反而呸了解明载一脸。 解明载怒了,他让朋友固定住检寒之的肩膀,强迫他跪在自己面前:“你装什么装呢?老子让你清高!” 他对着检寒之拳打脚踢,巴掌轮番上阵,直到检寒之的脸高高肿起。解明载掏出那些红色钞票,把钱撒在检寒之身上,说:“先给这么点,这是打完的医药费,想要吗?自己捡。” 检寒之这人也是真有意思,除了卖屁股,任何的屈辱都能忍,更何况这是他被打伤的医药费,他拿得几乎毫无负担。 所以他当着包厢所有人的面,弯下腰去捡钱时,解明载和他的朋友们放声大笑。 笑声震耳欲聋,几乎掀翻天花板。 解明载更是笑得肚子疼,一边笑,一边突然又想起,小时候对他哥叫主人,在他哥面前做狗的经历。他眼珠子一转,便学着解思量的样子,踩上检寒之捡钱的手背,命令道:“叫一声主人听听?” 检寒之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那双眼睛漂亮得简直不像话,像氤氲着湖水波光。 解明载浑身血液发热,像是有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他的引线,他突然失去理智,捧起检寒之的脸,直接亲了上去。 “啪嚓——” 一声巨响,包厢内瞬间安静。 解明载顿住了动作,他眨了两下眼睛,温热的液体黏住了他的眼皮,视野里充斥着一片血红。 他视线慢慢下落,看到剧烈喘息的检寒之,以及他手中那截碎了一半的玻璃酒瓶。 剧痛慢了半拍袭向解明载,血瞬间流满了他整张脸。混乱的尖叫声中,一群人赶忙围过来查看解明载的伤势,没有人再去关心检寒之的情况。 解明载当晚就被送去医院,但他不敢让家里人知道这事,一整个月都在养伤。 至于检寒之,那晚他趁乱从他们手中逃脱,直接跑了出去,不知所踪。后来解明载也有找过他,但检寒之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都找不到他。 解明载交代完这些,喘着粗气,看向解思量。 “说完了?”解思量偏了下脸。 解明载补充道:“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不掺半点假……” “砰!” 解思量一脚踹向他的胸口,声音冷得像冰:“不可饶恕。” 解明载措手不及,连人带椅被踹倒在地,他慌乱地眨了眨眼,努力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却因双手被反绑而显得无助和狼狈:“哥,我真的没做什么,我只是……只是……” 解思量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冰冷:“你只是什么?你是不是觉得你可以肆意妄为,不用承担任何后果?” 解明载吞咽了一下,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恐惧和乞求:“哥……不,主人,我知道错了,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解思量没有立即回应,他缓缓蹲下身子,手电筒的光依然刺眼地照在解明载脸上:“最后一个问题,那天晚上,你的那群朋友里,有没有一个叫程少的人?” 解明载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听到这话一愣:“程少?他是谁?咱a市还有姓程的豪门?怎么没人告诉我呀?” 解思量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站起身来。 “我会撤掉门口的保镖,你收拾一下,自己走。”他说完,便转身离开。 解明载在地上扭动了两下,显然不是太乐意,喊道:“哥!我能不走吗?我就留在你这儿,行不?” 解思量的脚步一顿,微微侧头:“怎么,你有斯德哥尔摩?” 解明载讨好地笑了笑:“待你这儿多好啊,有吃有喝,我天天打游戏都没人管我,家里那些老东西整天逼我学这个学那个,烦死个人!” 解思量冷笑一声:“随你便。”他说完,不再理会解明载,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解明载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解思量这个人让他感到不寒而栗,但至少他不用回去面对家族的压力。 谢天谢地,他哥的这句“随你便”就是对他这条咸鱼最大的恩赐。 - 检寒之发现门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了动静。 简直像是在白送他机会。 这还不逃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检寒之试图拆门,但在解思量卧室里搜刮了一圈,都没找到趁手的工具。全屋除了黑白灰没有第三种颜色,更别说家居布置,冷清得不像是人住的,铁丝刀具什么的,更是不可能存在。 他一边摸索,一边来到了那面书墙前。 不久前的记忆浮现在脑海,检寒之想起上次来这里时,发现的那本有点异样的书。一时间心生好奇,循着记忆跑去一看,结果发现,上次那本书已经不见了,甚至整个书架上的书全部改换过摆放顺序。 像防贼似的。 检寒之微微有些失望,正要收回手,突然间,他看到自己手指上的一只开口银戒,这是前段时间他去医院时,原主外婆送的。 他盯着那戒指看了一会,忽然取下来用力掰直,快速回到门口,将银丝往锁眼里捅了两下。 “咔哒”一声,门开了。 检寒之眼底爆出欣喜,他把耳朵附在门后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发现没人,这才将门推开,悄悄走出去。 走前,他想了想,还好心地往门上贴了一张便利贴:“已走,勿念。” 正要下楼,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检寒之身体一僵。 那道脚步声在他后面几步远处的距离停下,该怎么形容检寒之此刻的心情呢,他就像是一台年久失修的机器,很艰难地转动脑袋,向身后望去。 解思量独自站在卧室门口,低着头,在认真看检寒之贴在门上的便利贴。 他的余光注意到检寒之的视线,扭过脸来,冲检寒之歪了下头,淡淡地问:“你要去哪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检寒之感觉到心脏在胸腔内剧烈跳动,他稳住心神轻笑:“我出去透透气,屋里有点闷。” 解思量眼神冷静而锋利,像是在看透他的一切谎言。他慢慢走近,目光没有离开检寒之:“出去透气?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检寒之的心跳得更快。 不对劲。 解思量现在不太对劲。 检寒之知道自己现在必须顺着解思量的心意,找出一个足够合理的解释。他微微低下头,避免与解思量的目光接触:“我怕你不同意。” 解思量停在检寒之面前:“你怕我不同意?所以就打算偷偷跑掉?” 他忽然低笑一声,伸手抬起检寒之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的眼睛,轻声细语道:“你想出门可以直说啊,难道我还会拦着你吗?” “如果我想离开庄园呢?”检寒之盯着他的眼睛问。 “离开庄园?”解思量眉心微皱,轻“哦”一声,“那个可能不行呢,庄园外面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他说完抬手,轻轻地掠开检寒之眉骨前的发丝,柔声哄他:“就乖乖留在我这里,好不好啊?” 第21章 困兽 检寒之眼神发冷,猛地挣脱解思量的手,转身便要朝楼下狂奔。解思量反应迅速,几乎在瞬间抓住了他,把他狠狠按在墙上。 “你跑不掉的。”解思量声音低沉,脸色很难看,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两个人的距离近到呼吸相缠。 检寒之挣扎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解思量的对手,终于无奈地停下。他低叹一口气,没头没尾突然来了句:“我想,解总应该不会愿意,让我这种人脏了解总家里的地吧。上次在你办公室说的话,我没在开玩笑。” 第24章 解思量蹙了蹙眉,目光紧盯着他。 上次在办公室…… 那就是检以南跳楼,他在办公室把匕首扔给检寒之看的那天了。 检寒之深吸一口气,将一切交代:“我的确杀了人。金水巷里死的三个人,昌水河的沉尸麻袋,都是我干的。这段时间发生的这么多事,只有检以南的死跟我无关,其他的,我都不无辜。” 解思量听后却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检寒之轻笑一声:“现在解总已经知道了我所有的秘密,还打算继续把我关在这儿吗?” 解思量终于笑了,笑容中带着冷酷和讥讽:“你要我放一个‘杀人犯’离开?” 检寒之摇头:“当然不,我去警局自首。” 解思量挑了下眉,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惊讶。 检寒之盯着解思量的眼睛:“其实解总大可不必担心,我每次杀人,都会主动报警的。唯一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们到现在还没找到我。那没办法……” 他无奈道:“我只好自己上门了。” 解思量的眼神微变,忽然低声笑了:“你觉得奇怪?不。”他松开了检寒之,“一点也不。” 如此难得的逃跑机会,检寒之却愣在原地没动,他定定地看着解思量,完全没想到他会有这种反应,心中一阵不安升起:“解总这是什么意思?” 解思量淡淡瞥他一眼,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了几个加密视频:“自己看。” 检寒之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呼吸瞬间变得急促,强烈的不祥预感席卷而来。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伸手接过手机,手却忍不住微微颤抖。 他打开第一个视频,那是他在医院躺了一个月后,第一次去酒吧后街的监控画面。 画面中,自己从出租车上下来,步伐踉跄,脸色苍白,显然晕车得厉害。在原地缓了一会后,出租车一开走,他立马扶着墙,挪到巷子里的垃圾桶前,捂着肚子剧烈地呕吐起来。 后巷里一片寂静,空无一人。 看到这里,检寒之发出一声冷笑,他摁熄屏幕,反手把手机扣住:“解总保存这种视频干什么?这么喜欢看我狼狈的样子吗?” 解思量不急不缓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半蹲下来,一只大手轻轻抚上了检寒之的脸颊,柔声说:“人都敢杀,视频不敢看?” 检寒之眉头紧皱,还没来得及反应,解思量已把手机重新打开,逼着他继续。 “解思量!”检寒之低喝道,“你把我放开……” 他不停挣扎,但解思量完全不加理会,依旧将视频逼近他的眼前。 检寒之后心一阵发凉,脸色变得煞白。 接下来的一幕,令人毛骨悚然。只见视频中的检寒之吐完以后,缓缓站起身来,突然对着身后张嘴说了几句话,然后一个人对着空气挥拳踢腿,仿佛在与什么看不见的敌人搏斗。他的动作迅猛而凌乱,脸上表情却异常冷静,唯有眼睑透着血色的红,不正常的红。 检寒之脑袋突突地作痛,他捂住太阳穴,笑了:“解总,这是什么意思?想用假视频诈我?” 解思量不为所动:“接着看,别停。” 视频画面中,周围空无一人,完全没有那三个追高利贷人的踪影。检寒之的拳头挥向空处,“咻咻”的破空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刺耳和诡异。 他一个人打斗了几分钟,然后,他突然停下来,喘着粗气,脸上露出迷茫的神情。他环顾四周,似乎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异常,随后扶着墙,慢慢地走出了监控画面。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这就是你在酒吧后街的样子。“解思量淡淡地说,目光紧锁在检寒之的脸上。 手机屏幕上映出检寒之面无血色的脸颊和深潭般的双眸,他浑身虚脱,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巨大的冲击。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滴落,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仿佛刚从噩梦中醒来。 检寒之握拳捶了捶自己的脑袋:那天晚上,他明明记得自己确实和阿金他们发生了冲突,然而解思量给他看的监控里,显示的却只有他一个人…… 不,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解思量在骗他,是不是,是不是…… 检寒之忽然动作一顿,他抬头望向天花板,感觉上面有一双眼睛在看他,那目光无形却灼热,仿佛能穿透他的心脏——然而,空荡荡的天花板一切正常,什么也没有。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愈发强烈,让他浑身不适。 解思量显然没有打算放过他。 “还没完,”解思量淡淡地说,“接下来再看看这个。” 第二个视频开始播放,画面切换到一间小平房的外部,远程监控清晰地记录下检寒之在天台上的一举一动* 。看角度,显然是从对面楼栋偷拍的。 不过此刻的检寒之脑子里一片混乱,没空去思考视频来源的问题。 画面显示的时间是深夜,房门被缓缓推开,检寒之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他警惕地望了望四周,然后将一只空瘪的麻袋扛到了肩上。 夜色笼罩着一切,检寒之看到视频里的自己扛着空麻袋,消失在楼道尽头。 麻袋怎么是空的? 尸体呢? 解思量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以为你扛着的是尸体,但实际上,什么都没有。这就是你所谓的‘杀人’证据?” 检寒之耳畔正在嗡嗡作响。 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他试图拼凑起那段混乱的记忆,但越是努力,越觉得一切都如同雾中花水中月,虚幻得让人无法捉摸。 他忽然又抬头去看天花板。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再次袭来,像一股无形的力量压迫在他胸口。 有人在偷窥他。 一阵寒意从背脊爬上,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视线在房间四周游移,似乎在寻找那双眼睛的来源。然而,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解思量左手的腕表发出滴答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检寒之呼吸变得急促,手心渗出冷汗,心跳声在胸腔内回响,如同战鼓般震耳欲聋。 “现在,你还觉得你杀了人吗?”解思量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将检寒之从那种无形的压迫中拉回现实。 检寒之猛地转头看向解思量,那双眼睛中依旧充满了阴郁和疯狂。 “你在说什么?”检寒之声音嘶哑,带着明显的防备。 解思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如刀,直刺检寒之的内心深处:“如果这都不够,我这里还有最后一个视频。” 检寒之感觉自己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困难。他下意识地再次看向天花板,那种被监视的感觉愈发强烈,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逼迫他,逼迫他承认自己从未杀过人…… 没杀过人,这难道不好吗?检寒之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崩溃的。 又或许,不是杀没杀人的问题,一定有什么更难以接受的现实,藏在这件事下面。 那会是什么呢? 解思量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播放最后一段监控。 第三个视频,来自解氏集团楼顶的隐藏摄像头。画面里,检以南站在天台的边缘,狂风中,他扭头朝检寒之的方向看去,嘴巴微微动了动。 镜头准确地捕捉到了他嘴唇的动作,清晰无比:“你、这、个、疯、子。” “够了!”检寒之突然大吼一声,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解思量静静地看着他,那一刻,他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解思量是刽子手手中的那把刀,而他是刀下任人宰割的羔羊,正在被解思量无情地剥夺最后的防线。 解思量低头轻轻拍了拍检寒之的脸,动作近乎温柔,语气却冰冷至极:“你现在只能听我的,只有我能保护你,理解你。你逃不掉,也不能逃。” “够了……够了……”检寒之低声呢喃,双手紧紧捂住头,试图遮挡天花板上那道无形的目光,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别害怕,你不会有事的。”解思量轻声安慰,他打横将检寒之抱回卧室,然后退出房间,将房门再度反锁。 他面无表情地走下楼。 徐管家恭敬地站在楼下,冲他微微鞠躬:“少爷,车已经准备好了,现在要去公司吗?” 解思量点了点头,停顿了片刻,又吩咐道:“去联系一下黄医生,叫她尽快回国,我有事要见她。” 徐管家犹豫了一下,低声问:“多重要的事呢?” “就说……”解思量顿了一下,“跟她终身大事一样重要。” 房间里,检寒之躺在床上,感觉四肢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他死死盯着天花板,黑暗中,天花板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将他的意识一点点吞噬。 他曾经以为自己的世界坚不可摧,但今天,这个坚硬的保护壳上似乎出现了第一道裂缝。 透过那道裂缝,有一双阴郁而疯狂的眼睛久久注视着他。 第25章 他想了很久,终于明白过来。 那应该是一头困兽的眼睛。 它在黑暗中咆哮,随时准备冲破理智的牢笼。 检寒之的呼吸变得急促,他感觉自己正在逐渐失去控制。他的理智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崩塌,仿佛一座即将倾覆的大厦。 不……不要…… 检寒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世界变成了一片无尽深渊。 黑暗如同潮水,慢慢淹没整个房间。 世界的门彻底向他关闭了。 那双困兽的眼睛会永远伴随着他。 而他,就是那头困兽。 第22章 暴雨夜 不知过了多久,检寒之被解思量回家的动静吵醒。 外面风雨将至,一道紫色闪电落下来,映亮了没开灯的卧室。 检寒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解思量站在门口,他面无表情地走进屋,径直来到衣柜前,脱下西装外套,解开衬衫纽扣,衣服随手丢在椅子上。 他表情冷静从容,仿佛进行着一项再平常不过的例行公事。然后,他走进浴室,随即传来哗哗作响的水声,充斥在寂静的房间里。 水流击打在瓷砖上,形成一种奇特的节奏,回荡在检寒之的耳畔,他的意识渐渐清明。 解思量洗完澡出来,随意地擦了擦头发,走到冰箱前取出一瓶冰水,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他的动作显得从容不迫,完全无视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你放了我,我没生病,”检寒之坐起身,喉咙干涩得像是糊满了胶水,他哑声威胁,“不然我告你非法囚禁。” 解思量停下动作,侧眸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他掏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递到检寒之面前。 检寒之盯着屏幕,浑身都在颤抖。 画面中,检寒之的外婆正被送入一间高级病房,看护环境和设备条件显然比之前高了不止一个档次。甚至连主治医生、护士和护工都明显提升了水平。 “不会有人相信你的,”解思量轻声说,柔和的嗓音被冰水浸过,透出一股彻骨的凉意,“多亏了上次家宴,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助理。当然,不止是助理那么简单,他们会以为你为了你外婆的病,主动卖给我做我的人。” 他的话如同一把利剑,狠狠刺进检寒之的心脏。检寒之身体僵硬,愣愣地看着手机上的视频。 解思量继续说道:“况且,你一开始不就是为了钱才主动爬我床的,不是吗?” 这句话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检寒之的心上。 “我说过,不要想着离开我,”解思量握住检寒之的后颈,将他勾进自己怀里,他贴着检寒之的耳朵轻声说,“你这种情况,即便逃出去了也会被人抓的。放心,带你回来只是为了给你治病,等你病好了,我会放你离开。” 窗外轰隆隆响起雷声,骤雨稀里哗啦落了下来。 检寒之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 “睡觉吧。”解思量突然说。 检寒之蓦地睁眼,警惕地看向他。他紧张地屏住呼吸,心跳声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清晰。 好在解思量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径自走到衣柜前,拿出一套新被单,铺在床的另一端,与检寒之各睡一头,两人之间的距离被被单分隔开,房间里逐渐安静了下来。 检寒之的目光一直在黑暗中描摹着解思量的身形,直到听见解思量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他终于在忐忑与压迫感中陷入了浅眠。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次日午间。解思量一早就起来去公司上班了,房间里只剩下检寒之一个人。 检寒之从床上下来,他走到门后,将耳朵贴上去听了听动静。 外面似乎没人。 他想了想,试图再次使用银戒指捅开卧室房门。然而,当他打开卧室房门后,却发现房间外新加了一道铁门,铁门厚重且牢固。 徐管家的脸突然出现在铁门外,客客气气道:“少爷说您自己会开锁,所以叫人加了这道铁门。检先生,为了您好,不要再想着逃跑了,请回吧。” 检寒之盯着徐管家,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他砰地将门关上,手动屏蔽掉徐管家那张面目可憎的脸。 他回到房间内四处走动,思索着其他逃脱的可能性。 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窗户上。 他走到窗边,观察到房间的高度并不算太高,加上下面就是花园,地面铺着厚厚的草坪,要是从这里跳下去,应该可以缓冲他的跌落。 检寒之扭头看了眼门外,暗自盘算,要说这个高度完全没有危险也不可能,不过也不至于到要死的地步,比起被解思量关在屋里,跳下去,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下透雨的凉风吹进来,带着一丝解放的气息。 检寒之悄悄推开窗,动作轻柔而迅速,生怕惊动任何人。他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双手紧紧握住窗框。 窗外夏风吹拂,他的心脏狂跳不止,他小心地将一只脚伸出窗外,然后是另一只脚,整个身体悬在空中。夏风刮在他脸上,带来阵阵舒爽,他心生欣喜,眼中只有自由的希望。 他纵身跳下。 脚踝一阵剧痛传来,他狠狠地崴了脚,疼痛蔓延全身,让他几乎无法站立。 检寒之却不敢耽误,咬紧牙关,忍受着剧烈的疼痛,试图站起来逃跑,但脚踝的伤势让他寸步难行。 “你在干什么?”突然,检寒之听到解思量的声音。 检寒之脖子僵硬起来,他扭过头。 解思量站在他身后的玫瑰花丛中,挽着袖子在种花。阳光洒在他身上,映出一片温暖的金色光芒,但那双眼睛依旧冰冷如常。 “徐管家有没有跟你说过,叫你不要跟我作对?”解思量淡定地铲了一捧肥料,均匀铺在花根上,动作优雅而从容。 检寒之捂住脚踝,无声吸气。 解思量摘下手套,起身来到检寒之身边,目光中透出一丝无奈和不悦:“现在你知道了,不听话,就是这种下场。” 他伸手过来,检寒之条件反射地将脚缩回。 解思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以为你能跑得掉吗?”他低声说,声音柔和。 检寒之感到一阵寒意袭来,身上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解思量看着他,像是在打量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他半蹲下身,慢慢伸出手,掌心向上,微微一笑:“乖,跟我回去。” 检寒之的身子微微颤抖,半晌,他终于低头,将手递过去。 解思量看到检寒之的妥协,满意地笑了笑,轻轻捏了捏检寒之的手心:“很好,这才是乖孩子。” 他把检寒之重新抱回楼上,让徐管家安排医生给他处理脚伤,想起检寒之醒来到现在一直没吃饭,又叫徐管家准备餐食送上去。 半小时后,徐管家托着原封不动的餐盘,敲开了解思量的书房。 解思量从堆积如山的工作文件中抬起头来,眉头微皱:“怎么,他不吃?” 徐管家默默地点了点头。 解思量冷笑一声,继续埋头工作:“他爱吃不吃。” 徐管家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没有移动半步。 果然,下一秒解思量就合上笔帽,将桌上的文件推到一旁,冷哼一声,起身往外走:“我倒要看看他能犟多久。” 他推开卧室的房门,看到检寒之侧卧在床上,眼神空空地盯着窗外,一动不动。 窗没关严,窗帘在风中轻轻拂动,薄薄的丝被裹在检寒之身上,他像一只被困在茧房里的纸蝴蝶,随时能被风吹走。 从被解思量抱回来后,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解思量扯下领带挂在门后。 检寒之显然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但他一声不吭。 解思量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他转身对上检寒之的目光:“你已经24小时没进食了。” 检寒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翻了个身,再度背对着他。 翻身时,他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但只是很短暂的几秒钟反应,随即又恢复了正常表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解思量挑了挑眉,快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 检寒之来不及反应,他那小心翼翼不让屁股碰到床的怪异姿势,便暴露在解思量眼前。 解思量意味不明地发出一声轻笑:“所以不仅脚崴了,屁股也摔伤了?让我看看。” 说着他伸手就来扒检寒之的裤子。 “别碰我!”检寒之终于开了口。 解思量根本不听他的,叫人拿来了医药箱,一只手按住检寒之的后背,把他固定在床上,拿出药给他喷在伤处。动作虽温柔,却带着一丝不可抗拒的强硬。 皮肤接触在空气中的凉意与药剂喷雾涂在伤处的辣意混杂在一起,检寒之极度羞耻,但身体的疼痛让他无法反抗,只能任由解思量为他处理伤口。 第26章 他死死抓着床单,将头埋进臂弯,手指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解思量喷完药,又把温热的掌心覆上去,轻轻揉了揉。 检寒之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解思量一愣,拉过检寒之的手,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强迫他松开床单。 “哭了?” 他迫使检寒之把脸转过来。 哦,没哭。 但一张脸红得吓人,微张着唇,唇瓣像两片饱满的水蜜桃,透着殷红,眼底氤氲着若隐若现的水光。 解思量一时间失语,屋内一片寂静。 突然,一声咕咕叫从检寒之的肚子里传出来。 解思量顿了一秒,然后掀起眼皮看他:“饿了为什么不吃饭?不喜欢王妈手艺?” 检寒之冷笑:“谁知道解总准备的饭,到底是蜜糖还是砒霜。” “别自讨苦吃。”解思量的语气不疾不徐,透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怜悯,“我可以允许你自己做饭,厨房对你自由开放。但你要是还打着离开庄园的主意——” 他顿了顿,目光微微一敛:“想都别想。” 第23章 威胁 解思量从楼上下来, 何秘书突然给他打来电话。 现在是解思量的休息时间,不是急事,何秘书一般不会电话联系。 解思量神色凝重地接起。 “解总, ”何秘书站在解思量办公室里, 看了眼沙发上大剌剌坐着的高胜寒, “高队长来公司了,说要见您。” 解思量眉头一皱, 拒绝道:“跟他说我现在没空。” 何秘书有些为难:“高队长说,您不来, 他就不走。” 解思量“啪”地挂掉电话。 半小时后, 解思量出现在解氏集团大楼。 “高队长不请自来, 最好是有什么要事。”解思量推开办公室大门, 面无表情地看了眼高胜寒, 径自走到办公桌前坐下。 高胜寒气定神闲地咂了一口茶,笑道:“解大少言重了,我是专程来感谢解大少的。” 何秘书无声进到办公室,给解思量递上一杯咖啡,解思量看也不看,翘着腿, 手指轻敲桌面。 高胜寒继续道:“上回在昌水河边, 果然如解大少所说, 确实不用浪费人力捞尸体。系统里没查到有符合的失踪人口,河道附近也没找到任何死人的痕迹。我们猜测,大概率跟金水巷那起案件一样, 是报案人的恶作剧。” 解思量开口了:“你要我专门赶来公司,就为了跟我说这种事?” “当然不了,解大少误会。”高胜寒语气中带着客套的歉意, 他忽然顿了一下,目光环顾四周,“咦,今天怎么没见到解大少那位助理?他没跟你一起过来?” 解思量冷静地摩挲着袖扣,语调没什么起伏:“我让他去外地帮我办个事,出差了,不在a市。” “原来如此。”高胜寒点头,继续接上刚才的话题,“其实我今天来确实有个很重要的事要问解大少,您知道,您的弟弟解明载失踪了吗?” 解思量动作一顿,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哦?怎么说?” “是解二少的朋友报的警,他们说,解二少已经失联两天了。”高胜寒道,“想必,解家应该还不知道这事,毕竟令弟平时十天半个月都不会主动跟家里人联系。我想着,解老爷子身体不好,贸然知道这个消息,怕是吃不消,所以就……先来知会一下解大少了。” 解思量眯起眼睛:“除了我,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高胜寒微微一笑:“没有了,解家人里面,我只告诉了您。” 解思量突然觉得高胜寒这人很有意思。全世界都知道现在解家正在为下一任继承人人选争得不可开交,高胜寒却把解明载失踪这种关键信息先告诉他。 解思量玩味地笑了:“你想从我这里套话?” 高胜寒哈哈大笑,眼神欣赏地看着他:“真想不到,解大少这样的妙人,怎么会忍得了跟我那个蠢弟弟做朋友的。既然解大少是聪明人,那我就直话直说了,我查到解二少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他那个私人公寓,而就在两天前,解大少名下的车辆也正巧出现在公寓楼下,更奇怪的是,公寓楼内的监控还正好坏在那个时候。我想,这应该不是巧合吧?” 解思量低低笑起来:“难为你能查到这些。” 高胜寒语调冷了下来,暗含警告:“解大少,虽然这是你们解家的家事,但我还是不得不提醒一句,绑架他人是违法行为,即便你是解家长子,若罪名成立,我照样可以依法逮捕你。” 解思量突然站起身,走到高胜寒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紧张,他是我亲弟弟,我怎么可能绑架他呢。不瞒你说,解二确实在我家,但他是为了躲解家那群老古董,所以在我这里玩游戏玩得不亦乐乎,不信你可以亲自联系他试试。” 高胜寒盯着解思量的表情,见他如此坦荡,不像在说谎,不禁皱了皱眉。 桌上的茶水已经见了底,寸步不离守在门口的何秘书却一直没有进来续水的意思。 高胜寒沉默了良久,重新换上标准的客气笑容,起身道:“原来是误会一场,那我就放心了,今天打扰解大少,改天有时间再单独请您吃顿饭。” 解思量彬彬有礼地点了下头,礼貌送客。 高胜寒刚走到门口,突然又停下来,扭头对解思量说:“对了解大少,您那个助理,我听说他好像对犯罪学很感兴趣?我看他身手也不错,要不您跟他说一声,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做事?” 这话说得其实相当无礼。 解思量表情冷了下来,语气十分不善:“你偷偷调查他?” “算不上专门调查,我没那么变态。”高胜寒说,“我不过是去他学校打听了一下,知道他在图书馆借得最多的书,都跟犯罪学相关,所以就向解大少多嘴问了一句……”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解思量打断:“高队长别想了,他不会选择你,他现在需要的是钱,高队长怕是给不了他想要的。” “解大少这话就不对了,这世上还有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 然而解思量已经无意再跟他说话,直接叫人:“何秘书,送客!” 待高胜寒一走,解思量有种自己的私有物被人觊觎的感觉,恶心得他像吞了一口苍蝇。想到检寒之,突然生出一股不安全感。看了眼时间,他不再耽误,急匆匆赶回庄园。 庄园里没开灯,管家和佣人各自干活,没一个人说话。解思量招来徐管家,下巴往二楼抬了抬:“他怎么样?” 徐管家放低声气回道:“稍微好些了,您离开以后,检先生自己下楼煮了碗面吃。” 解思量皱眉:“他那个身体,走来走去吃得消?” 徐管家回:“正要说,就是不太方便呢,折腾了老半天,也不让我们帮忙。现在刚回楼上躺下,休息呢。” 解思量听得眼中微微有了点笑意:“估计累着了,我上去看看。” 徐管家立马递上钥匙:“检先生回房间后,我们就把门锁上了。” 解思量嗯了一声,将钥匙接过来,没说什么,放轻脚步上楼。屋内没开灯,昏暗一片。隐约瞧见床上躺着个人,一动不动。 解思量心中咯噔一下,动作突然顿住了,恰此时,一阵罡风扑到面前,一条人影闪过,解思量只觉脖子一凉。 下一瞬,身后贴上来一具滚烫的身体,检寒之从后面用刀抵住解思量脖子,凑近他耳边威胁:“放我走。” 电光火石之间,解思量抬脚反踢铁门,钥匙被他踹到卧室最里首的角落。门外人拿不到钥匙,门里人陷入僵持。 “少爷!”外面乱作一团,保镖迅速赶了过来,围在门口不敢贸然靠近。 “都不许进来。”解思量沉声吩咐。 检寒之手上一用力,血珠顿时从解思量脖颈下皮肤冒出来:“我说了,放我走,我没开玩笑。” 解思量微微一笑,声音依旧平静:“你确定要这么做?我让你走,外面的铁门你能开吗?况且,你走了,你外婆怎么办?” 检寒之的手微微一抖,但刀刃依旧紧贴解思量的皮肤,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别拿她来威胁我。” 解思量丝毫不慌,冷笑道:“你以为自己能逃得了?你走出这道门,不出半小时就会被抓回来。到时候,你会发现,落到别人手里,远比现在更糟糕。” 检寒之沉默了几秒,眼中的决心动摇了一瞬,但他很快咬牙道:“那我宁愿赌一把。” 解思量感受到他手上的力度,轻轻叹了口气:“你一直这么执拗,何必呢?” 他突然猛地后退,撞上检寒之的胸膛,趁其不备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 刀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解思量迅速转身,将检寒之压在墙上,低声说道:“你永远不会赢我,记住这一点。” 检寒之被压制得动弹不得,眼中满是愤怒和无奈。他紧咬着牙,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解思量,你到底想怎么样?” 第27章 解思量靠近他,目光冰冷:“我只要你听话。” 他松开检寒之,退后一步,整理了一下衣领:“现在,回到床上,好好休息。我会让人给你送药和食物来,不要再让我看到你这种愚蠢的举动。” 他捡起地上的刀和钥匙,走出门去,重新将门重重锁上。 徐管家向他递上药和纱布,解思量顺手把刀给他:“这刀是他从厨房拿的,只要给他一点机会,他就不会放弃逃走。” 徐管家接过刀,不敢说话。 解思量给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擦药,一边吩咐徐管家:“给高胜寒打个电话,叫他来庄园一趟。” 他回头看一眼卧室房门,低声轻喃:“要让他彻底学乖才行。” 第24章 金丝笼 高胜寒接到电话, 马不停蹄赶来庄园。 这是他第一次来,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抵达庄园后, 里面的穷尽豪奢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像一个巨大的金丝笼。他莫名想。 这要是关个人在这里, 怕是很难被人发现吧。 徐管家亲自出来将他迎进别墅。 “少爷等候您多时了, 白天您怀疑少爷绑架了二少爷,这罪名可太大了, 把少爷吓得不轻,非要邀请高队长亲自来看一眼, 证明他的清白才行。” 听了这话, 高胜寒笑得有些尴尬。 他们走进客厅, 解思量一身休闲居家服, 正坐在沙发上倒红酒。 见高胜寒进来, 他推来一杯,指了指对面沙发:“高队长,请坐。” 高胜寒婉拒:“不了,我就看一眼解二少爷就走,晚上局里还有工作。” 话说到这个份上,解思量也不再坚持, 吩咐徐管家去楼上叫解明载下来。就在这时, 楼上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巨响。 “什么声音?”高胜寒蓦地抬头望向二楼, 面色警惕。 解思量淡淡向楼上投去一瞥,轻声笑道:“别紧张,高队长, 那是我新收养的一只野猫,野性难驯,还不太听话, 天天都会搞些动静出来让主人生烦。” 高胜寒眼中有一丝怀疑,他看向徐管家,徐管家全程低着脑袋,对此毫无反应。 他顿了顿,向解思量调侃:“解大少能把那么大一个商业帝国管理得井井有条,相信驯服一只猫,应当也不在话下吧。” 解思量摇了摇头,回以微笑:“高队长没养过猫吧,驯猫哪能跟驯狗一样简单。猫呢,养不熟,搞不好越驯越给你蹬鼻子上脸,我也还在摸索学习中,让高队长见笑。” 高胜寒跟着他一起笑了会,正色道:“行了,我就看一眼解二少爷就走。之前误会了解大少,心里过意不去,不过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希望解大少多多理解,不要太放在心上。” “那是当然。”解思量说。 “对了,解大少这里有供客人用的卫生间吗?开车过来这么久,稍微有点生理问题需要解决。” “高队长客气了。”解思量转头去看徐管家,“你给高队带一下路,解二少那边,我亲自上楼去叫。” 说罢,他冲高胜寒莞尔一笑,转身上楼。 上楼以后,解思量没有去走廊尽头的解明载房间,而是停在检寒之卧室门口,他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门。 房间内一地狼藉,整个床头塌成了两半,原本被他用手铐铐在床头的检寒之,此刻正摔在地上,他嘴上套着银色防咬器,发不出一点声音。 解思量隔着一道铁门,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听到门口动静,检寒之抬头看过来。 解思量弯起嘴角,冲检寒之微微一笑。 然后,他后退一步,缓缓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检寒之无声挣扎起来,解思量将他无视,转身走向走廊尽头。 他在解明载房门前站定,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声音:“谁啊?” 解思量直接推门而入,屋里简直乱得不堪入目,解明载正窝在床上,抱着游戏机打得昏天黑地。 看到是解思量,解明载吓得脸色都变了,连滚带爬从床上下来,讨好道:“哥,有事?” 解思量淡淡一笑:“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滚回你自己的公寓,跟着解家老古董学如何管理公司,跟我抢继承人之位;二,继续留在这里,做你的咸鱼,爱干嘛干嘛。” “二二二,我选二!”解明载毫不犹豫地说。 解思量挑了挑眉:“那好,你朋友报警说你失踪了,现在警察就在楼下,他来确认你是否安然无恙。跟我下去跟人家打声招呼,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不用我教吧?” “谁这么多事!真麻烦。”解明载撇撇嘴,不得不放下游戏机,跟在解思量身后出门。 他们走过长长的走廊,路过解思量的卧室时,解明载的目光立刻被一道新装的铁门吸引住了。 他微微瞪大眼睛,忍不住多看两眼:“这铁门是怎么回事?” 解思量脚步没停,淡淡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安全起见。” 解明载显然没听明白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心中寻思,他哥的被迫害妄想症有点严重啊,已经变态到给自己房间加装铁门的地步了。 防谁?难道是防他? 天杀的,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这么想着,他路过铁门,偷眼往里瞧了一下。突然,他的目光与屋内被绑着手、套着止咬器的检寒之对上了! 检寒之转动眼眸瞥过来,静静地盯了他一眼。 解明载微微一愣。 解思量忽然转身,走上前轻轻带上房门,挡住了解明载的视线。 解明载顿时闭上眼睛,双手举过头顶:“哥!我什么都没看到。”说完他逃命似地冲下了楼。 屋内的检寒之重新收回目光,发出一道无声的嗤笑。 解思量没有立马跟上,他站在门口,透过门缝看向检寒之。 “为什么呢?”解思量别过脸问。 “为什么明明把你锁上了,绑住了,你还是这么不老实呢?” “难道你以为,搞出这么大动静,就会有人来救你吗?” 检寒之突然猛力一挣。 解思量笑了:“你以后就会知道,我对你没有恶意。再耐心等等,我给你请的医生已经在路上了,我说过,等你病好了,我就放你走。这话现在依然算数。” 检寒之偏开脸,绝望地闭上眼睛,两行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我没病,我没有病…… 他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 解思量转身下了楼。 解明载已经跟高胜寒唠上了:“我能有什么事啊?我们是亲兄弟,我在我哥家待几天怎么了?我去哪儿还要跟谁报备吗?谁敢管我解二。” 高胜寒笑着说道:“看来解二少爷果然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解思量插着兜站在楼梯口,他垂眸看了眼手表,全程没有出声。 高胜寒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两兄弟,他点点头,站起身来:“既然误会解除了,那我也不再打扰了。” 解思量垂下手腕,说:“我送你一程。” 解明载见他们一走,毫不迟疑地回楼上继续打游戏。二楼静悄悄的,再次路过解思量卧室时,解明载突然停住脚步。 他哥现在不在。 要是他偷摸干点什么,他哥也不会知道…… 解明载不* 知不觉走到了铁门前。 他手贱拉了一下铁门,本意是想试试这道门的牢固程度,没想到他哥居然没锁,铁门嘎吱一声被他拉开了! 屋内的检寒之蓦地扭头向他看来。 解明载吓得心胆俱裂,然而下一秒,他又重新恢复冷静——检寒之现在被手铐锁着呢,动弹不得,也出不了声,没什么好怕的。 他拍了拍胸口,一阵后怕,察觉到自己是安全的,恶劣的本性暴露出来:“检寒之,你他妈的就是活该。” 他抓着铁门,阴恻恻地笑道:“现在遭报应了?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欺负我,就是欺负我哥,有的是人治你。” 检寒之眼神中闪过一丝嘲讽,完全不理会他。 解明载自觉被他看低,越发地来劲,他大着胆子推开铁门进屋,来到检寒之面前蹲下,手指了指自己的脸:“来来来,照着这儿打,之前不是那么嚣张吗?来打我啊哈哈哈哈……你再能耐又怎么样,不也是跟我一样,你就是条狗,比我还不如的一条丧、家、疯、狗。” “砰!!!” 检寒之突然挣裂手铐,一拳袭向解明载面部。 解明载被打得眼冒金星,连连后退。 检寒之甩了甩砸得发痛的拳头,一把扯下止咬器,抓住解明载后脑勺的头发,让他抬头看自己:“我受够了。” 解明载只觉鼻梁一痛,温热的液体从鼻孔里流出来,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惊恐。 检寒之贴着他耳朵说:“你来得正好,你是我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任务,杀了你,老子就不干了。这本破书,谁爱穿谁穿。” 第28章 解明载大着舌头,话都说不清楚:“什、什、什么穿书?你你你……你在说什么?杀人犯法!杀人犯法啊!” 检寒之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怜悯:“真是可悲,一个早已被设定好人生路线的纸片人,居然妄想着要活下去。” 解明载瞪大眼睛看他:“你疯了吧?” 检寒之眼神冷冽,手指紧紧掐住解明载的脖子。他的力道逐渐加大,解明载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他的双手无力地拍打着检寒之的手臂,但挣扎渐渐变得微弱。 “你……放开……”解明载勉强挤出几个字,声音断断续续。 就在这紧要关头,房门猛地被推开。解思量如风般冲了进来,他眼神锐利,脸色铁青。 解思量一步跨到检寒之面前,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强硬地将他拉开。解思量的力量让检寒之无法反抗,他被迫松开了手,退后几步,靠在墙上,眼中依旧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解明载死里逃生,趁机大口喘气,身体软软地滑倒在地上。 解思量高高扬起手,眼看巴掌就要照着检寒之落下。 检寒之没有躲,他只是冷冷地盯着解思量,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然而解思量并没有打他,他的手轻轻落下来,抚上检寒之的脸,替他拨开额际的碎发。 解明载猛地咳嗽起来,眼瞳轻颤:“……哥?” 解思量注视着检寒之的眼睛,然后将他揽入怀中,柔声安抚道:“不怕,不要怕,你只是病情加重了,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他眼神暗了暗。 你也一定, 会离不开我的。 第25章 地下室 检寒之缓缓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空荡荡的密闭空间里,看上去像是一个地下室。 四周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冷冽的寒气,让检寒之不禁打了个寒颤。头很痛, 他想抬手揉一揉, 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束缚带紧紧锁在床上, 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 环顾四周,他看到解思量站在不远处的一张巨大的冰冷的金属操作台前, 神情专注,正仔细地捏着一个泥塑。操作台上的灯光照亮了解思量的侧脸, 显得格外冷峻。 检寒之试图张了张口, 却发现喉咙干涩, 声音微弱。解思量似乎察觉到了他的醒来, 但并没有立即理会, 依旧专心致志地捏着泥塑。 “这是……哪里……”他声音发涩。 终于,解思量捏好了一个泥塑,抬起头,神色淡然地看了看检寒之。 “醒了?”解思量拿起手中的遥控器,按下一个按钮,束缚带松开了。 “过来。”解思量指了指操作台, 声音冷冷的, 不带一丝感情。 检寒之毫无下床的打算。 解思量看一眼他, 回答他的问题:“你不是好几次好奇书架后面是什么吗?这里就是,你能在庄园里看到的雕塑,都是从这里捏出来的。” “为什么?” “我不喜欢被打扰。”解思量淡声说。 检寒之将腿蜷起来:“你把我关在这里, 不怕我打扰你?” 解思量纠正他:“不是关,我从来没想过关你,现在这样是不得已。你的暴力倾向和被迫害倾向加重了, 不把你绑起来,你会伤害更多无辜的人。” 检寒之像是听到笑话:“无辜的人?解明载?” “他罪不至死。”解思量剜出一团泥敷在雕塑上,抬眸看他一眼,“你要不要来看看,这尊泥像捏得怎么样。” 检寒之毫无动静。 解思量叹了口气,抓起操作台上的湿帕擦干净手,径直走到检寒之面前。他俯下身,毫不费力地将检寒之从床上抱起,向操作台走去。 检寒之试图挣扎,但他的身体依然虚弱,无力反抗。解思量将他轻轻放在操作台前,然后转身拿起那个泥塑,放到检寒之面前。 检寒之愣住了,泥塑的脸竟然和自己一模一样,细致入微,仿佛一个真实的镜像。 “你觉得怎么样?”解思量低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情绪,“我练习了很久,到现在才终于有点像你,但还是觉得差了点什么。” 检寒之抬头看向解思量,眼中满是疑惑和愤怒:“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解思量微微一笑,眼神中透着一丝痴迷:“还是不够完美呢。”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泥塑的脸,“每一个细节都要做到极致,才能真正捕捉到你的神韵。” 检寒之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愤怒,他猛地站起来,想要推开解思量,却被对方轻易挡住。 “你疯了!”检寒之喊道,声音颤抖。 解思量的笑意更深,眼神中闪过一丝冷酷:“或许吧。” 他忽然放下那尊雕塑,毫不怜惜地将其砸在操作台上。 “不过以后我可能不会再捏了,再逼真,终究是比不上你。” 检寒之盯着那团烂泥,揉了揉眉心,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他到底在挣扎什么呢? 说到底,原主的遭遇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既没占据原主的身体,又没对他不起。 他不欠谁的。 就算被系统惩罚,又有什么好怕的呢,他本来就该在两个月前死掉,现在不过是偷来的命,又不是他求着系统要活。 他不怕死,也不求活,死也就死了,如果非要活,何不活得舒服一点。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对解思量开口:“以后我不会再逃了。” 解思量意外地挑了挑眉,看向他:“怎么忽然想通了?” 检寒之说:“我不想待在这个地下室,我不喜欢。” 解思量轻笑一声,走近检寒之,温柔地摩挲着他的下巴,语调平静:“你要怎么保证,你出去以后不会伤人?” 检寒之顿了顿:“你就当我是为了我的外婆,为了她,我可以答应你的一切要求。” 解思量摇摇头:“她的病已经到了晚期。如果她去世了,你还会遵守诺言吗?” 检寒之冷嘲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容:“所以,解总更要给她最好的医疗。别忘了,我本来就是图解总那点钱,才答应跟你在一起的,不是吗?” 解思量凝视着检寒之,目光复杂,他沉默片刻后说道:“我答应你。” 他轻轻叹息,伸手抚摸着检寒之的脸,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检寒之的身体微微颤抖,但他没有躲避,任由解思量的手指在他的脸上轻轻滑过。 - 解思量叫人将卧室那道铁门撤走了,检寒之确实如他所说,遵守诺言,出来以后没有再试图逃跑。 解思量渐渐放松了对他的看管,除了继续让保镖守着解明载房间外,庄园里其他区域都对检寒之放开。 不过检寒之似乎总对自己那些泥塑十分好奇,终于有一天,趁解思量在家办公的空隙,他赤脚敲开书房房门,忍不住问他:“这段时间你到底捏过多少?能不能给我看看。” 解思量正坐在书桌前工作,闻言抬起眼来,微笑着摇了摇头:“捏了很多,但都不像你,都销毁了。只有一些照片。” “我想看。”检寒之说。 解思量打量一眼他,视线落在检寒之的脚上,他摘下眼镜,向检寒之敞开怀抱:“怎么不穿鞋?地上凉,你过来。” 检寒之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妥协地走近他。 解思量拍拍自己的大腿:“坐这儿。” 检寒之默默看他一眼,解思量直接拉住他的手腕,将他拽到自己腿上坐下,双手从后面环住他,把手机递到他眼前,然后他重新戴上眼镜,一手抱着检寒之,一边埋头办公。 检寒之的手颤了一下,划开相册屏幕,按照时间顺序一张张翻看下去。 相册里都是照着他的模样捏的泥塑,从最初略显潦草的雏形,到后面越来越精细、越来越与他神似的作品,各种动作、各种装扮。 不仅有他一个月前刚从医院出来时的模样,有他在酒吧调酒的时刻,还有他参加检鸣琅生日宴的模样,甚至还有他在家中浇花、在天台晾晒衣服的样子…… 检寒之猛地一抬头:“你跟踪偷窥我?!” 解思量神色淡然,搂紧检寒之的腰,轻声说道:“我只是想更好地捏出你的模样。” 检寒之心中微微一动,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这张脸,似乎对解思量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这个发现让他的心跳加速。 “解思量,你喜欢我吗,为什么喜欢?”检寒之试探性地问道。 解思量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后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声音低沉而温柔:“你长得好看,我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 “只是因为我的脸?”检寒之继续问。 解思量的目光透过镜片盯着他,淡淡地笑了笑:“你觉得我很肤浅?也不是所有人都入得了我的法眼,或许世界上有比你更好看的人,但我只看见了你。” 第29章 检寒之不知这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他面上不动声色,他知道,自己现在需要谨慎地利用解思量对他的迷恋。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找个替代品?”检寒之故意激将道,“一个听话的、永远不会逃跑的替代品,就算是雕塑也行,你为什么非要盯着我?” 解思量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一些:“你觉得自己可以被替代?” “好奇而已。”检寒之轻轻挣脱开他的手,脸上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意,“你对我这么执着,令我很费解。” 解思量的目光变得柔和下来,他低声说道:“因为你独一无二。那些泥塑虽然像你,但终究不是真正的你。” 检寒之半天没说话。 他忽然挣开从解思量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往外面走:“我去趟卫生间。” 解思量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没有多问,继续专注于手上的工作。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外面始终没有动静。解思量开始感到有些不对劲,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迅速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朝卫生间走去。 门紧锁着,他敲了几下,没有回应。解思量的心一下就慌了,他抬脚猛地踹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检寒之站在镜子前,手里握着剃须刀的刀片,正在划开自己的脸颊。鲜血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滴落在地板上,像一朵朵鲜红的玫瑰。 “你在干什么?”解思量大步冲上去,一把夺下检寒之手中的刀片。 检寒之的脸上还挂着血迹,转过头来微微笑着道:“你说喜欢我的脸,我要是毁了它,你满意不满意?”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放弃你吗?”解思量紧紧抓住检寒之的手腕,冷笑一声。 他指了指楼下花园:“看到那片玫瑰园没有?里面的花,每一朵都是我亲自喂养长大的,无论好坏,我都不会丢弃任何一朵。玫瑰如此,你也一样。” 第26章 毁容 解思量亲自给检寒之处理好脸上的伤, 所幸发现得及时,割得不深,不至于真的毁容。 他细心地涂上药膏, 用纱布包扎好, 然后收走了卫生间里的所有剃须刀和其他可能造成伤害的物品。 厨房这种“兵器库重地”更是不敢让检寒之再靠近。 因为解思量不再同意他进厨房, 检寒之不得不接受了由王妈准备的饭菜。 王妈的手艺连解思量这种万分挑剔的人也挑不出毛病,甚至在出国那些年, 解思量都带着王妈一起,不然水土不服, 吃不惯外面的菜。 所以, 让检寒之爱上王妈的手艺, 再容易不过。 渐渐地, 检寒之开始主动下楼, 甚至愿意和解思量同桌吃饭。不像以前,总要等大家都吃完了,等饭菜凉了,才一个人磨磨蹭蹭地出来吃。 有时候解思量不在家,他甚至会主动告诉王妈自己今天想吃什么。 解思量听完徐管家的报告,十分满意, 特意给王妈送了丰厚的红包做奖励。 直到有一次, 解思量不在, 检寒之一个人在楼下吃饭,不小心碰掉了餐碗,上万的昂贵骨瓷碎了一地。徐管家立刻招呼人来打扫碎片, 生怕伤着检先生。 徐管家不是没怀疑过检寒之会偷偷藏一两片碎片,但下午检寒之就上楼休息了,一直在房间里睡觉, 看上去并没有任何异样举动。 徐管家观察了大半天,稍稍放下心来。 但等到晚上,解思量下班回到卧室,发现房间里没开灯,只有浴室里透出一丝微弱的光。 他觉到不对,走过去一看,看见检寒之正拿着一只三角形的骨瓷碎片,往自己胳膊上划。血珠顺着伤口渗出来,触目惊心。 解思量冲上去,一把夺下他手里的碎片,脸色都是白的。 检寒之认真地盯着他的表情,过了半晌低低地笑起来,似乎觉得很有意思。 “你是在害怕吗?” 他喜欢看解思量的反应,对此他心中甚至隐隐生出一丝快感。 就好像通过伤害自己,可以报复到解思量一样。 所以,从那以后,检寒之就找到了新的乐子。 尽管解思量每天安排庄园里的佣人保镖24小时看着检寒之,但检寒之要想伤害自己,总有他的办法。 检寒之决定主动去花园摘玫瑰。他告诉解思量,自己喜欢玫瑰,想把玫瑰带回去插瓶。解思量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许了他的请求。 然而,当检寒之拿着玫瑰回到房间时,他当着解思量的面,把根茎上的刺往自己身上扎,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淌下来,一时竟然叫人分不清哪些是血、哪些是玫瑰花汁。 于是解思量又不同意检寒之去花园了。 检寒之却并没有因此停止这样的行为。他会在解思量的卧室书架前站立许久,摸一摸书架尖角,然后在解思量下班回来,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一头撞过去,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不过,检寒之只有解思量在家时才会这样做,如果解思量不在家,他反而跟正常人没有两样,甚至还会主动和王妈管家闲聊。 久而久之,解思量发现了这个问题。 所以当检寒之又一次敲碎客厅的玻璃桌,试图用锋利的碎片伤害自己时,解思量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旁观,任由他发泄。 然后,他平静地转身,离开客厅去厨房,拦住王妈和徐管家,亲自围上围裙,开始准备晚餐。 他在厨房里温柔地问道:“听管家说,你今天还没吃饭,喜不喜欢吃鱼?还是想多吃点蔬菜?” 于是检寒之愣住了,他期待中的反应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解思量的无视。 解思量很快炒完几道菜,端着餐盘来到检寒之面前,像没事人一样蹲下身,先是为检寒之包扎伤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做得没王妈好,但我也是第一次给人做饭,”解思量轻声说道,“你不会嫌弃我的,对吧?” 一个字不提检寒之受伤的事。 他忽然就觉得很没意思。 同时又开始觉得,解思量这个人很可怕,比他想象中更可怕。 到晚上睡觉时,检寒之做了一个噩梦。 他好像回到了解氏集团楼顶的天台,看见检以南一次次在他面前跳楼,每次那具熟悉的身影坠落,心中的疯狂便加深一分。 他试图从天台逃走,但无论他如何奔跑,跑下楼以后,检以南的尸体总是会正好砸在他面前,鲜血四溅,触目惊心。 他惊恐地转身往楼上跑,却又会刚好看到检以南当着他的面从天台一跃而下,检以南不停说着最后那五个字,仿佛滚热的烙铁深刻在他心中,无法抹去。 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没有尽头的循环,所有的逃离和努力都只是徒劳。每次的尝试都将他重新拉回到原点,让他在绝望和恐惧中煎熬。 最终,检寒之终于受不了这种无尽的折磨,在检以南再次跳楼前,他自己先跳了下去。 他不停下坠,耳边呼啸的风声中似乎夹杂着检以南的绝望呼喊。就在他以为自己将会迎来解脱时,他重重摔在了解思量卧室的床上。 他的一口气还没松出来,却又看见天花板破了一个大洞,黑暗如粘稠的触手,向他缓缓伸来,像是要将他拖入无底的深渊。 突然,卧室的灯亮了起来,刺眼的光线驱散了梦中世界的黑暗触手,它们顿时如退潮般消散离开。那压抑的恐怖瞬间被光明所取代,房间恢复了宁静。 解思量翻身看向检寒之。 检寒之看起来状态很不好,不仅脸色憔悴,全身发抖,眼球里还布满了红血丝。 “你怎么了?” 检寒之大口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像是刚从水中捞起来一般。他的眼神游离空洞,仿佛还没完全从梦境中清醒过来。 下一秒,他忽然用力抱住了解思量,紧紧地抱住他,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没有病,不要把我带走……” 检寒之抓着解思量的手臂,他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心中的恐惧却无法轻易消散。每当他闭上眼睛,那些梦境中的画面便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挥之不去。 解思量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感觉到怀中的人瑟瑟发抖,他轻轻抚摸着检寒之的背,低声安慰道:“别怕,我在这里。” 那晚之后,检寒之没有再伤害自己,而他似乎也对解思量更加依赖了。 他开始在睡觉时主动贴向解思量。 一开始,解思量只是感觉到检寒之偶尔会在睡梦中无意识地靠近自己,身体紧紧贴过来。解思量并没有推开他,反而伸手将他揽入怀中。每当这时,他都会感觉到检寒之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好像很有安全感似的。 慢慢地,检寒之的这种依赖变得越来越明显。他不再只是无意识地靠近,而是主动寻求解思量的怀抱。 第30章 入睡前,他会犹豫片刻,然后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靠近解思量。解思量心一动,转身将他揽入怀中。 解思量不知道他到底做了怎样的噩梦,会让他突然发生这么大的转变,前后简直判若两人。 他思来想去,或许是在梦里受了什么刺激,加重了检寒之的病情。 这种变化让解思量更加担忧检寒之的状况。他再次催促徐管家联系他要找的那个黄医生,然而,徐管家的回复并不让他高兴。 “黄医生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还要再等一段时间。”徐管家语气中带着无奈。 解思量皱眉:“她不是已经回国了吗?” 徐管家点了点头:“是回国了,可黄医生现在不在a市,她待的地方交通不便,路上遭遇泥石流,交通堵塞了,正疏通着呢。” “她是又跑哪个山区去折腾了?” “可不嘛,”徐管家赞叹道,“黄医生医者仁心,特意去边远山区做义务支援。赶回来怕是还要再等几天。” 解思量捏了捏鼻梁,最终还是摆手说:“算了,等她回来再说。” - 检寒之越发觉得自己好像出了问题。 明明解思量是限制他行动的人,他却从解思量身上,体会到了从未感受过的被呵护的感觉。 解思量确实遵守了他的承诺,为检寒之外婆安排了最好的治疗团队。他对检寒之也无微不至地照顾,每次检寒之伤害自己,都是解思量亲自为他包扎。 解思量明知检寒之是故意与他作对,却从来不生气。 比如检寒之发现,如果他故意打碎碗片,解思量不会追究徐管家和王妈的责任,他只会在第二天让人把家里的餐具,全部换成不锈钢材质,让检寒之怎么摔都摔不坏。 又比如,检寒之往书架上撞得头破血流后,第二天他就发现,书架上全部包上了防撞软包,任何尖锐的地方都被细心磨圆。 还有那次,检寒之用玫瑰刺伤自己后,解思量会每天早上起一大早,去花园亲自摘下玫瑰,将每一根刺都仔细拔掉,水灵灵地插在检寒之床头的花瓶里。 他会告诉检寒之:“如果你喜欢玫瑰,我可以每天摘给你,以后不要再伤害自己。” 但其实检寒之一点也不喜欢玫瑰。 他讨厌那样明艳饱满的生命。明明拥有漂亮的外表,却不会被人伤害。 它们越是生机勃勃,就越衬出他自己的腐烂。 真是好不公平。 可他又觉得,解思量好像把自己当成一朵玫瑰在养护,只不过花园里的是好玫瑰,而他,只是一朵快开败的烂玫瑰。 解思量却说,他不会丢弃任何一朵。 就好像说,哪怕你是烂掉的玫瑰,你也是我的玫瑰,只属于我的玫瑰。 受不了,怎么会有控制欲这么强的男人。 检寒之一点也不喜欢。 但是即便如此,在有一天,解思量加班至深夜回家,以为他睡着了,静静地伏在他的床头,偷亲他额头时。 检寒之没有躲开。 他在想,是不是给解思量多亲几下。 将来他就能少欠他一点呢。 第27章 未婚妻 白天, 检寒之闲来无事,坐在客厅看电视。 他随意按着遥控器,突然, 一则来自本地新闻台的新闻吸引了他的注意。 屏幕上是解家掌权人解道逢的采访画面, 他正面向镜头宣布, 解家继承人将与a市黄家进行联姻。无论下一任掌权者是谁,都将迎娶黄家独女。 换句话说, 谁想上位,谁就得与黄家订婚。 新闻里还贴上了解家两位少爷以及黄家独女的照片。 检寒之的手指停在遥控按钮上, 久久不动。 门外忽然响起动静, 隐约有交谈的声音传来。 检寒之顿时一愣, 迅速关掉电视, 起身走回二楼。他躲在窗帘后面, 凝眸往楼下看去。 是解思量回来了。他从车上下来,身边紧跟着一位面容姣好的年轻女人。解思量替她把行李从车上拿下来,动作绅士又体贴。 检寒之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那个女人。她长发垂肩,气质高贵,举止间透着一股书卷气。他觉得眼熟, 想了好久想起来, 这不是刚才在新闻里见过的黄家千金吗? 那个宣布将与解家联姻的对象。 解思量与那个黄小姐并没有立即进屋, 他们转而来到花园,一边慢悠悠走,一边交谈。检寒之从没见过这样的解思量, 表情那样的轻松,笑得那样的温和。 离得太远,检寒之只看得清他们的动作, 听不见他们声音。 他们在聊什么呢。 “解大少千里迢迢把我叫回来,就是为了家里那位?”黄意晚眯起眼睛,向二楼眺望过去。 “不全是。”解思量轻咳一声,微微蹙了下眉。 黄意晚立马收回打量的目光。 解思量这才继续开口:“徐管家应该跟黄医生说过,这事和你终身大事一样重要。现在你知道了,解黄两家要联姻,我倒是还好,不想联姻只需要放弃继承人位置。但你不行,你只有我和解二两个选择,没有说是或不是的自由。” “难道解大少愿意放弃继承人的位置?”黄意晚调侃道。 “当然不,”解思量语气轻蔑,“解道逢以为他可以随意拿捏我,我怎么能如他意呢?继承人和不结婚,我都要。” 黄意晚面露赞许。 “所以,我需要黄医生跟我合作,明面上与我交往,提前住进庄园;我不会管你什么,你可以继续你的医疗事业,当然,必要时候我会为你提供一些资金帮助。” 黄意晚爽朗地笑起来:“家里的要求我也不愿意遵从,正好借此机会与解大少联手。资金就不用了,解大少帮我捐款修几条山区公路就好。” 解思量没有异议,目光淡淡扫向二楼:“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希望黄医生能帮我治好他。” 黄意晚表情变得凝重:“解大少确定,他是那种病?” “黄医生在国内国外深造多年,在国外我就对黄医生的名气有所耳闻。这个领域上,黄医生才是专家,是或不是,您亲自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黄意晚点点头:“我明白了。” “另外还有一点,”解思量补充道,“虽然你我只是演戏,我还是不希望被他知道,你我之间的联姻关系。在这个庄园里,你就只是医生。” “这个没问题,只要能解决病人的病情,我会尽力配合你。” “不,跟病情无关。”解思量对此没有多做解释,伸手迎黄意晚进屋,“先上去看看他吧,这个点他应该刚醒。” 检寒之默默退回房间,脑海中却不停地浮现出刚才看到的一幕幕。他感到胸口发闷,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让他无法呼吸。 久违的系统突然“叮”一声上线,毫无感情的机械声如魔咒般纠缠在检寒之耳畔:“检测到宿主这段时间多次违反狂攻守则,包括但不限于:流泪、嗜睡、喝牛奶、洗热水澡、衣服出现褶皱、主动贴贴索抱……” “基于以上,系统决定对宿主实施惩罚。” 系统话音刚落,尖锐的刺痛在检寒之脑海中肆虐,仿佛要将他的意识撕裂。剧烈的头痛让他蜷缩在地,像是有一把无形的锤子在不断敲击他的脑袋。 他捂住头,指尖深深嵌入头皮,眼前一片模糊,无法自抑地发出痛苦的嚎叫。 “检寒之!”解思量上楼一推开门,就看到检寒之一个人缩在房间角落,抱着脑袋痛苦至极的样子。 他快步走进屋,赶来检寒之面前。 检寒之勉强抬起头,双眼血红,声音嘶哑:“你以后……不要再抱着我睡觉了……” 解思量蹲下身,轻轻抚摸他的背,试图安抚他:“怎么了这是?” “不,不要碰我!”检寒之拼命往角落里缩,好像解思量是什么怪物似的。 “它会惩罚我,它会惩罚我的……” 解思量听出不对劲,一把抓住检寒之不停发颤的手:“‘它’是谁?谁会惩罚你?” 检寒之语无伦次地说:“它会惩罚我……脑子里……有人在说话……在惩罚我……” 门口传来一道轻微的脚步声,解思量回头,看到黄意晚拿着一只医疗箱站在门外。 他回过头,皱了皱眉心,温柔地握住检寒之的手:“没有谁会惩罚你,那是假的,是你臆想出来的,不是真实的。” 检寒之摇头,痛苦地呻吟:“不,不是假的……他们在折磨我……” 检寒之剧烈地喘息着,突然主动抱住了解思量,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内心的恐惧与痛楚。 解思量紧紧地抱住他,轻声道:“我在,我在这里。” 然而,检寒之的情况似乎彻底失控了。他用力抱着解思量,力道大得像要将他往死里勒。 解思量勉强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检寒之的背,试图安抚他,但检寒之的力道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愈发紧绷。 第31章 “检寒之,你冷静一点……”解思量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检寒之的眼睛一片血红,仿佛被某种无形的恐惧和痛苦所驱使:“不如去死,不如让我去死……求你了行不行……” 解思量* 挣扎着呼吸,他尽力保持冷静,但检寒之的力气已经超出他的控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黄意晚手中握着一针麻醉药剂,迅速走上前。 检寒之对她的靠近没有任何反应,黄意晚见状,果断地将麻醉针刺入检寒之的颈部。几秒钟后,麻醉剂开始生效,检寒之的身体逐渐松弛下来,力道也慢慢减弱,最终瘫软在解思量怀里。 黄意晚上前检查了一下检寒之的脉搏和呼吸,确认他已经稳定下来后,才松了一口气。 解思量小心翼翼地将检寒之扶到床上,轻轻盖上被子。 “他的情况比我想象中要严重得多,”黄意晚站在一旁,皱着眉头说道,“可能需要长时间的观察和治疗,解大少要有心理准备。” “没问题。” 黄意晚顿了顿,又说:“解大少的猜测应该是对的,我们需要更强效的药物和更加专业的护理。我会联系我的团队,尽快制定一个详细的治疗计划。” 解思量点了点头,声音沙哑:“那就尽快开始吧。” 第28章 镜子 检寒之从昏睡中醒来。 眼前的世界模糊了一阵, 他眨眨眼,片刻之后,视线逐渐变得清晰, 他看见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她站在他的床边, 正神情严肃地调试着设备, 眼神里透着一股冷静而专业的光芒。 检寒之试图动弹,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紧紧地捆绑在床上, 无法自由活动。 “这是在干什么。”检寒之声音沙哑,充满警惕。 “你醒了?”女人微微皱眉, 脸上的表情依然平静, 她轻轻举起双手, 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你好, 介绍一下, 我叫黄意晚,是一名精神病专家,”黄意晚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道,“我受解先生的邀请,来帮助你治疗。” 检寒之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里闪过一丝不信任, 他轻轻摇头:“我没有病, 你在骗我。” 你是他的未婚妻。 这样才对。 黄意晚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同情, 她的语气依然温和:“检先生,我知道你现在觉得自己很清醒,很难接受这一切, 但根据解先生的描述和我的初步观察,你似乎存在精神分裂症的症状。” 检寒之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嘲讽,他反问:“那么黄医生有没有想过, 你们现在生活的这个世界,只是一个巨大的假象呢?” 黄意晚冷静地记录着设备数据,听到他的问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注视着他。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但目光依旧平和:“检先生,你所说的假象是什么意思?” “比如,我们可能生活在一本小说里,”检寒之的声线原本是清亮的,此刻因病弱而显得有些低沉沙哑,“你我都只是书里被规定好命运轨迹的npc。” 黄意晚沉默片刻,用温柔的语气问:“听起来很有意思,检先生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我就是穿书进来的。”检寒之说。 黄意晚微微挑眉,对这个意外的回答感到兴趣:“哦?你是说,你来自另一个世界,是穿越到这个故事里来的?” 检寒之点了点头:“在真实的世界里,这里的一切都只是一本书的故事。” 黄意晚露出一丝笑意:“那你能告诉我我的未来是什么样的吗?我真的很好奇。” 检寒之努力回忆,但发现自己对黄意晚的结局毫无印象。黄意晚并不是书中的主角,他不记得她在故事中的任何情节。 “我不知道,”检寒之脸上露出一丝茫然和无奈,“你不是主角,所以你的未来,我一无所知。” 黄意晚轻轻点头,依旧温和地笑着:“那你能告诉我,书中的主角是谁,ta的结局又是什么样吗?” 检寒之愣住了,他的思绪一时之间陷入混乱。 他试图回忆刚穿进来时,系统向他介绍的书中内容,但脑海里一片空白。关于原主的未来,他竟然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检寒之的声音微微一顿,“不记得了。” 黄意晚的目光变得更加严肃,她轻声问道:“检先生之前说,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跟你说话,那也是书里的人吗?” 检寒之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他最终还是开了口:“不,它只在我的脑海里出现。它是一个系统。” 黄意晚微微倾身,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这个系统是什么样的?你能不能详细描述一下?” “它会告诉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如果我违反规定,它就会惩罚我。” 黄意晚若有所思地听着,继续问道:“它给你带来了什么样的惩罚?” “头疼,幻觉,甚至让我看到一些恐怖的场景,”检寒之的声音颤抖起来,“……我不能反抗它。” 黄意晚缓缓放下手中的医疗工具,注视着检寒之的眼睛:“检先生,你的这些想法和感觉,都是由你的病情导致的。你所听到的声音和看到的幻觉,都是你的大脑在欺骗你。” “不可能。”检寒之说。 黄意晚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检寒之又继续:“我是两个月前来这里的。当时书中的主角被一群人**,然后他跳了河自杀,我就穿进来,代替他活下去……我的任务……是为他复仇,帮他解决放高利贷追债的人,逼死他的生父,杀掉**过他的人……” 黄意晚打断他:“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你不是他,你原本是谁?” “我是个雇佣兵,国际雇佣兵。” 黄意晚翻开他掌心一看:“可你的手上并没有枪茧,刚才我们给你换病服,你身上也不存在当过兵的伤疤。” 检寒之的心猛然一沉。 不可能! 他是身穿,不可能没有。 可黄意晚确实没有骗他,那为什么他以前没有发现? 他想了很久。 哦,想起来了。 他好像从来没照过镜子,每次不得不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身体时,他都会一拳把镜子砸碎。 他害怕镜子。 - 黄意晚起身离开房间,轻轻关上门。 病房的设计一目了然,专为检寒之改造:房间朝南,南边是一扇无法开闭的封闭落地窗,映出外面生机盎然的绿荫,屋内全白装修,光线充足,除了中央一张单人小床和黄意晚带来的医疗设施,其他什么都没有。 解思量抱胸站在监控画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显示的病房内情景。 黄意晚换下外套,来到解思量身边,面色凝重:“比我想的还严重,他的症状确实符合精神分裂症的表现,包括幻觉和被迫害妄想。” 解思量没有回应,只是伸手去摸了摸监视器,隔着冰冷的屏幕,他的指尖轻轻描摹着检寒之的脸。 画面里,检寒之一个人蜷缩在病床上,像婴儿回到母亲的子宫,双手紧紧抱着膝盖。他看上去如此脆弱,仿佛一触即碎。 周围声音嘈杂,黄意晚带来的医疗团队正忙碌地记录数据,他们低声交流着,时不时瞥向屏幕上的检寒之。 解思量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示意黄意晚跟他出去。 两人走到花园里,周围无人打扰。解思量站定,问黄意晚:“黄医生如何确定,他真的是精神病,而不是如他所说,这确实是一个假的世界,我们身处的只是一本小说?” 黄意晚思索片刻,忽然问:“他家中是否有人和他一样,有过精神疾病?” 解思量眉头紧锁,忽然想起何秘书调查到的检寒之小时候的身世资料。 “看来真的有?” “他的母亲。”解思量轻声道,“她曾经因为精神失常,被锁在家里,最后逃出去被车撞死了。” 黄意晚不意外地点头:“那就对了,精神病存在遗传倾向,如果他母亲有过病史,他也会有一定概率出现这种病状。” 正当两人继续交谈时,庄园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徐管家急匆匆地跑出来,脸色苍白:“少爷,不好了少爷!检先生、检先生他……” 解思量脸色一变:“他怎么了?” “他自杀了!” 第29章 治疗开始 解思量的心骤然一紧, 他迅速转身朝检寒之的房间奔去,黄意晚紧随其后。两人心急如焚地冲进房间,映入眼帘的情景令他们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检寒之独自靠坐在墙边, 墙上原本挂着一幅装饰画, 用来装裱的画框已经被他撞碎了, 玻璃碎了一地。他正握着那些锋利的玻璃碎片,毫不犹豫地往自己身上扎。 鲜血如涓涓细流, 从他伤口处缓缓流下,渗透了衣服, 在地上汇成一片血泊。 他一边扎着自己, 一边低声念念有词:“别装死。” 第32章 “系统你出来。” “出来, 否则我不干了。” 黄意晚直接骂了一声, 赶紧叫人:“按住他!快!” 管家、保镖、医生护士一窝蜂上前, 七手八脚将检寒之控制住。 “检先生……” “检先生!” 检寒之抬起头,眼神越过众人,冷冷地瞥向解思量。 解思量负手站在门口,面上没什么表情。 检寒之扯了扯嘴角,没理会众人的劝阻,拼了命一挣。 那么多人不是他的对手, 眼睁睁看着他挣脱出去, 猛力扑到地上, 捡起碎片继续往自己身上扎,瞬间鲜血如注。 黄意晚上前一步,试图靠近他:“检先生, 请冷静下来……” 然而,检寒之仿佛没有听见,只是机械地重复着伤害自己的动作。 解思量终于动了。 他慢慢地走过来, 一把抓住检寒之的手腕,试图夺下那锋利的玻璃碎片。 “乖一点,听医生话。你需要休息。”解思量轻声道。 检寒之剧烈挣扎,双目赤红:“滚。” 黄意晚见状,迅速取出一支镇静剂,毫不犹豫地注射到检寒之的手臂上。 检寒之挣扎渐止,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身体无力地瘫软在解思量怀里。 解思量低头亲了亲他苍白的眼皮:“看来不能将你一个人放在房间里,是不是?” 他打横将检寒之抱起,放回病床上,头也不回地喊:“黄医生。” 黄意晚眼瞳微颤:“在。” “他现在这种情况,正常该做什么治疗?” 黄意晚看了眼昏睡过去的检寒之,欲言又止。 解思量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顾忌任何人。” “……好的。” - 检寒之这次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外面天色漆黑,他有些恍惚,一时分不清时间。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被处理过了,他轻嘶一口气,起身下床,拧开房间内的电灯。 他后退两步,抬头盯着天花板上的监控镜头,缓缓开口:“解思量。” “我知道你在看我。” “你过来一趟,我有话要单独对你说。” 摄像头毫无反应。 检寒之闭上眼,微微偏头,耐心等待着。 没几分钟,外面走廊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检寒之勾唇轻轻一笑。 门被打开,解思量一个人走了进来。 检寒之转身回到床上,他坐上去,两条腿放松地垂下床沿,胳膊随意搭在膝盖上,背微微弓起,眼神深沉,姿势像一头随时可以发起进攻的猛兽。 他哂笑道:“解总,你们总觉得我得了病,确实,一个误入精神病院的正常人很难证明自己没有病,我也无法证明。我知道你不信,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一些事。” 解思量眯了眯眼睛,平静地开口:“黄医生跟你的对话,我都知道。” “不是那个。”检寒之摇头,“我对她有所保留,那并不是全部的真相。” 解思量沉默地看着他,眉头微皱,等待他继续。 “我没有告诉她,我是身穿。身穿你知道吗,就是身体一起穿进这个世界。” 解思量眉头皱得更深,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检寒之继续说道:“但我现在怀疑,他们骗了我。目的是逼迫我不得不答应他们的要求,按照他们想要的剧情来做。” “他们是谁?” “就是穿书系统,”检寒之淡淡道,“我被绑定的是狂攻系统,为了活下去,我需要按照狂攻的日常习惯进行生活。好几次我在你面前举止怪异,都是因为这个。” “比如?” “比如乳糖不耐,被迫洗冷水澡,冰箱里永远不能有正常食物,哦,甚至还有失眠症,当然最关键的还有一点我没说——我不能做下面那个。”检寒之抬起眼皮,“上次违反这个规定,差一点就死了。” 解思量垂下眼眸,看了眼检寒之发红的耳尖:“所以你认为,这是个虚构的世界,而你被迫扮演一个角色?”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我自己也觉得有够荒唐。”检寒之自嘲一笑。 解思量盯了他半晌,摇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 检寒之微微一怔。 解思量走到他面前蹲下,伸手替他掠了掠额发:“很多人都有乳糖不耐的毛病,只是不严重,自己意识不到,这很正常。” “你租的那个地方,单独走水电燃气,你在医院躺了一个月没交钱,当然就没有热水。” “这种基础的生活费用都解决不了,自然更没钱储藏食物,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身体怎么能好,自己有严重贫血都不知道。” 解思量轻轻抚摸着检寒之的头发,低声说道:“至于其他……” “别自欺欺人了。”检寒之嘲讽一笑,伸手扯住解思量衣襟,将他拽下来与自己平视,“解总有没有想过,一个还没毕业的普通大学生,是不可能懂得雇佣兵的生活习惯的。” “怎么不可能。”解思量摇摇头,抬手握住检寒之手腕,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甚至我还要说,你比谁都可能懂。” 检寒之霍然将他松开,可惜解思量动作更快一步,反手掌住了检寒之的后颈,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互相厮磨。 “一个能以裸分第一名的成绩考入a大的人,要想系统搜集与雇佣兵相关的一切资料,对他不会是难事。” 解思量慢慢直起身:“我这里不仅有你在a大辅修的格斗散打课程表,唔,成绩还不错,结业考试都是第一名。我还有你这些年在图书馆的所有借书记录……你很怕看到那些书吧?” 检寒之脸色微微发生了变化。 解思量接着往下说:“你害怕那些能让你意识到,你就是原主,原主就是你的一切证据,包括镜子里没有一丝伤痕的身体,包括书架上那些全是犯罪、格斗、野外求生相关的书籍……一直以来,你口中所谓的‘雇佣兵’,他实际上,并不存在。” 检寒之的脑海瞬间炸开,眼睛瞪得大大的,整个人愣住了。 “这一切,都只是你的幻觉。” 解思量说出这句话时,检寒之感觉整个世界都在他脚下崩塌。 他脸色苍白如纸,双手紧紧抓住床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怎么…… 怎么会是幻觉呢。 他抬头看向洁白的天花板,眼神渐渐失去焦点,呼吸变得急促。好像自己正站在悬崖边上,解思量只需轻飘飘扔过来几句话,就能击溃他最后一道防线。 “听医生话,乖乖接受治疗,好不好?”解思量轻轻将他揽入怀中,低声劝哄。 强烈的失重感一锤一锤砸在检寒之心口上,呼啸风声里,他好像从万米悬崖上跌落,重重摔进病床,失去了所有的支撑。 恍惚中,他听见自己用发颤的声音说了声:“好。” “啪!!!” 手术灯开关像一道惊雷般,在检寒之耳畔炸响。 他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间冷冰冰的房间里,四周墙壁都是白色。几台机器在角落里发出低沉的嗡嗡声,金属的光泽刺眼而肃杀。几根粗大的电线从机器上延伸出来,连接到一个带有电极的设备上。 检寒之试图挣扎,但双手双脚都被约束带牢牢绑在床上,无法动弹。 黄意晚在他身旁调整监护仪器:“检先生,不用紧张,真实的电击治疗过程并不像小说电影里那样痛苦,放轻松。” 检寒之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狂跳不止,他紧紧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给他上麻醉和肌肉松弛剂。”黄意晚低声吩咐麻醉医师。 手臂上传来轻微的刺痛感,检寒之意识逐渐变得模糊。黄意晚将电极固定在他的头皮上,机器开始运转,嗡嗡声变得更加刺耳。 房间对面是一面玻璃墙,解思量抱胸站在外面,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病房里发生的一切。 黄意晚回头看了他一眼,解思量竖起右手,手指往下一勾:“开始吧。”他用嘴型说。 检寒之记不太清具体的治疗过程了,麻醉药屏蔽了他的一切感官,每天睁眼闭眼,看到的都是身穿白色大褂的医生护士围绕在他跟前。 他隐约只知道电流通过电极传到他的脑部的感觉,像是一道闪电穿过大脑,所有的神经末梢都被瞬间点燃,全身的肌肉都在抽搐,电流一波接着一波,每一次都像是撕裂了他的灵魂,世界变得扭曲而模糊。 偶尔,在电疗开始前,他还能看到解思量站在玻璃窗外,那身影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几乎无法辨认。 他不记得这个治疗持续了多久,在他记忆里,好像每天都在进行,一周五次电击,两周结束一个疗程。 黄意晚告诉他,像这样的疗程,他需要做五个。 从七月中到十月初,一共两个半月。 第33章 解思量把他从病房里抱出来时,空气中早已少了炎热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丝清凉,蓝天不再那么耀眼,光线也柔和了许多。 检寒之抓着解思量的胳膊,靠在他怀里静静望向窗外的天空。 他觉得很奇怪。 明明在夏天开始时,毒辣的阳光炽烈得好像要将人内心深藏的欲望蒸腾出来,那种感觉就像是站在一场即将爆发的风暴前,似乎下一秒就会有什么打破平静。 然而,事实是夏天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热浪一阵接着一阵,阳光炙烤着大地,蝉鸣声不绝于耳。夏日渐渐走向终结,那些期望的激情、邂逅、冒险,仿佛都被热浪融化在了空气里,夏天的炽热似乎只是一种错觉。 检寒之毕业后的第一个夏天,就这样潦草地结束了,什么也没发生。 他也不再是以前那个人。 第30章 怕你离开 结束电击治疗后, 检寒之的变化显而易见,他像被剥去了外面那层坚硬的保护壳,向解思量露出柔软的、不设防的内核。 他几乎是无条件地接受了解思量安排的一切, 按时吃饭, 按时睡觉, 每天的生活秩序井然。 解思量担心他的病情会反复发作,从不让他一个人睡觉。 与刚被带回庄园时的疏离不同, 检寒之不再抗拒解思量的靠近。晚上睡觉时,他甚至会主动钻进解思量怀里, 即便有时候热到满身是汗, 也仍要人抱着。 他变得很没有安全感。 两人每晚这样黏在一起, 久违地, 他们又做了几次。检寒之虽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抵触, 但也没有太热切。 至少不像他第一次跟解思量亲近时那样,主动迎合,令解思量至今念念不忘。 那种微妙的疏离感如同一根细线,在他们之间拉扯。只不知,是谁在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平衡。 解思量隐约察觉到,检寒之似乎并不太热衷这种事, 即便这事最开始还是检寒之先主动的。 解思量回国以后应酬比以前多了不少, 有天晚上喝了点酒, 直到半夜才回到庄园。检寒之还没睡,开着灯安静地坐在客厅里,等他回来。 见到解思量进门, 检寒之迟疑了一下,起身想凑过来,但解思量头疼得厉害, 身上也一股浓烈的酒味,他下意识地推开了检寒之,径直朝浴室走去。 可能是他的态度有点不耐烦,让检寒之愣住了。 不过解思量并没发现哪里不对,检寒之的所有反应都太淡了,即便被拒绝,表情也不会有太大变化。 等解思量洗完澡出来,回到床上,检寒之一个人早早坐在床尾。看到解思量躺下后,他突然手脚并用地从床尾爬上来,动作带着一丝畏惧和犹豫。 解思量擦头发的手慢慢停住了。 检寒之小心翼翼地靠近解思量,他爬到解思量面前,见他没有任何动作,咬了咬下唇,忽然伸手,轻轻地抱住了解思量。 解思量浑身一僵。 检寒之紧紧抱着解思量,随后仰起下巴,主动亲了他。 被解思量压倒在床上时,他伸手断掉了床头的台灯。 屋子里陷入寂灭,他的眼泪顺着脸庞淌进枕头,怕被解思量发现,又被他抬手一瞬间抹净。 他害怕解思量不理他。 害怕解思量觉得他烦。 以前他跟解思量上床是为了钱。 现在他主动靠近解思量,取悦对方,是怕他抛弃自己。 他对解思量又怕又依赖,大概是因为在电疗期间,每次治疗结束,都是解思量亲自把他抱出来的。 见到解思量,就意味着又结束了一次治疗,也就离解脱更近了一步。 他想要解脱。 于是,他主动对解思量好。 - 检寒之的精神状态似乎正在慢慢好转,解思量逐渐放松了对检寒之的看管,他在庄园各处安装了监控,以便随时掌握检寒之的动态,不再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 有时他飞长途出国出差,几天没法回家,他就通过监控,窥视检寒之的一举一动。屏幕上的检寒之即使一个人待在庄园里,也没有出格的举动。 他表现得和正常人没什么不同,按部就班地按照解思量的要求生活。 解思量甚至觉得,这样的检寒之,或许就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的——一个没有抵抗的、完全属于他的人。 但是这种“正常”,似乎并没有带来他预期中的那种安稳感。他感到有些不对劲,甚至不安。 他发现检寒之经常坐在窗前,盯着某个地方发呆,眼神没有焦点,像是灵魂被抽离了,只剩下一个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以前,他会因为一点小事或者一些突如其来的变故,跟解思量生气。可现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的情绪反应都极其平淡。 尤其在床上,每次做完,他就面无表情地下床自己去浴室清理。有时候解思量把他弄疼了,他也不吱声。 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或者说,他选择了彻底逃避。他不再提及自己以前的那些事,也不再回想,就像他用床单遮住书架一样,过去的检寒之,也仿佛被一块巨大的幕布盖住了,谁也无法触及。 解思量隐约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极其珍贵的东西,尽管他自己都说不清那究竟是什么。 但是没关系。 没关系。 只要检寒之不离开自己,他变成什么样都行。 - 梁申最近一直没怎么见到解思量,两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一起喝酒了,他辗转思念,决定打电话约解思量出来见面。 但电话那头,解思量的声音显得有些冷淡:“没空,不去。” 给梁申气得,张口就说:“有了老婆不要兄弟了,行,忙你的吧,就当没我这个朋友,以后也别联系了,啊!” 他也不等解思量说话,直接把电话挂断,转头又给高胜寒打过去,高胜寒正好闲着没事,梁申一邀请就答应了要过来。 梁申心里好受了些,关键时候,还是亲表哥靠得住。可刚挂断电话,过了没多久,手机突然响起,解思量主动打了过来:“半小时后见,我直接来你那儿?” 梁申有点懵:“……啊?” 解思量直接从公司开车过来,先高胜寒一步抵达酒吧。他穿着一件深色的风衣,神色如常,但眉眼间仍难掩隐隐的疲倦。 梁申看着他走过来,心里生出几分疑惑。解思量在外面从来以一丝不苟、精力旺盛著称,很少见他露出这般疲态。 梁申让人调了杯酒递过去,半开玩笑:“看不出来,兄弟我在你心中,比你未婚妻还重要啊?哎,你怎么想的,为了争继承权,不仅同意你家老头的联姻,居然还跟人黄小姐提前同居,你知不知道,这事在圈子里都传爆了。” 解思量接过酒杯,轻抿了一口,听到后半段时微微皱起眉头:“原来你电话里跟我说的是她?” 梁申一愣:“什么意思?你以为我说的是谁,难道你身边还有别人?” 解思量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但他很快掩饰过去,敷衍了几句,闷头开始喝酒。 酒吧门突然被人推开,梁申转过头,一眼看到了高胜寒,扬手一招:“哥,这边!” 解思量正喝着酒,听到高胜寒进门的动静,身体微微一僵。 他微眯双眼,扭头向身后看去。 高胜寒也没想到,梁申会同时约他俩出来喝酒,他笑着坐到吧台边,车钥匙在大理石台面上碰撞出叮当声响。 “解大少怎么也有空过来喝酒,最近不忙了?” 解思量淡淡一笑,没说话,直接跟他碰了下杯。 高胜寒四下扫视一圈,随口问他:“解大少那个助理呢?今天又没带出来?” 解思量微微顿了一下,神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拨动,他的肩膀微微绷紧,肌肉在衣料下隐隐叫嚣,每一根肌肉纤维都紧张得像拉满的弓弦,眼神也在一瞬间变得凌厉。 高胜寒捕捉到了这一丝微妙的变化,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解思量舒展开紧绷的肌肉,随即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语气轻描淡写地说道:“又不是工作,带他来做什么。” “也是,你看看我这脑子。”高胜寒自嘲,“你那助理应该还在出差吧?我记不太清了,好像没查到他回a市的航班……” 解思量的手在桌下微微一顿,缓缓放下酒杯。 能查回来的航班,自然也能查出去的航班。 高胜寒这是在试探他。 解思量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露声色,目光依然平静:“出差也不一定都要坐飞机,他回来也没什么好说的。高队长既然这么关心我的助理,下次等他忙完了,带出来给高队长见见?” 高胜寒闻言,眼神中掠过一丝玩味,没再继续追问。两人各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解思量表面上镇定如常,内心深处的不安却如潮水般蔓延,他喝完酒,一刻也不耽误,立刻起身回家。 第34章 司机很会看他眼色,开车速度比平常快了不少,车窗外的夜色飞快掠过,车玻璃上映出模糊的光影。解思量按着眉心,指节泛白,脑海中不停回放着高胜寒试探他的话。 车终于驶入庄园的长长车道,解思量推开门走进客厅,里面静悄悄的,空无一人,没有检寒之看电视的身影,楼上也没有熟悉的脚步声。 解思量心里一沉,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 徐管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替他接过换下来的外套。解思量压抑不住心中的焦虑,急促地问管家:“检寒之呢?” 徐管家抬头看到解思量那张紧绷的脸,不由得愣了一下,连忙答道:“检先生在楼上呢,晚上去湖边散了会步,或许是累了,早早地就休息了。” 解思量的心略微放松了一些,他匆匆上楼,快步走向卧室,推开门,却没有看到预想中的身影。 房间里整洁如常,浴室也没人,到处都没有任何人为活动过的痕迹。解思量的心猛地沉了下来,脑中闪过无数可能性。他几乎就要发怒,强压下怒意和没来由的慌乱,正要转身去找管家,却在余光里瞥见了衣帽间那微微开启的门。 他心头一动,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迈步走过去,“唰”地拉开那扇门。 衣帽间内,原本整齐挂放的衣物此刻被翻动过,显得有些凌乱。检寒之正微微弯着腰,专注地翻找着什么东西。 灯光温柔地洒在他身上,他低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隐隐透着淡淡的青筋,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透出一股脆弱的诱惑。 他比半年前瘦了很多,劲瘦的腰肢在弯腰的姿势下显得线条分明。修身长裤紧紧包裹着那双笔直的长腿,勾勒出修长而优美的轮廓, 解思量喉咙有些发紧,连呼吸也变得格外沉重,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 检寒之听到身后动静,缓缓回头,看到解思量站在门口,有些惊讶地直起身。 解思量回神,看到被检寒之翻出来的几乎全是秋冬的衣物,反应过来后他几乎怒不可遏,大步挤进去,死死抓住检寒之* 的手腕:“你在干什么?” 检寒之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他把手中的衣服递过去,语气莫名其妙:“你明天穿的。” 解思量愣住了,他本以为检寒之又在策划什么逃跑的计划,害怕失去检寒之的恐慌与愤怒交织在一起,几乎无法自制。 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滚,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微微发颤:“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检寒之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才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解思量看着眼前的检寒之,突然感到一阵无力。他紧紧抱住检寒之,检寒之没有挣扎,也没有安慰,只是安静地任由他抱着。 解思量不明白,明明这是他想听到的答案,可他却感到检寒之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远,越发触不可及。 第31章 出门 那天之后, 解思量做了个决定。 他注意到,检寒之在庄园里整天无所事事,生活单调乏味。检寒之自己虽然不说, 解思量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的不开心。 解思量心里清楚, 长时间这样下去, 检寒之可能重新萌生离开的念头。所以他决定,让检寒之给自己找点事做。 “以后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公司, 答应你做我助理的话,现在依然作数。”晚上吃饭时, 解思量终于把这个决定告诉了检寒之, 他仔细观察着检寒之的反应, 寻找他情绪中的任何微小波动。 检寒之微微一愣, 随即点了点头, 既没有太激动,也没有太抵触。 解思量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他语气淡下来:“多出去走走也有助于你病情恢复,不过别太勉强自己。” 检寒之轻轻说了声“好”,低头继续吃饭,好像这是无关紧要的一件事。 重新上班的第一天, 检寒之跟解思量一起早早来到公司, 他看起来还算正常, 跟公司其他员工交流时,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解思量暗自松了口气,让他处理一些简单的事务, 比如整理文件、核对数据、准备会议材料等。然而,解思量很快发现,即便是这些简单的工作, 检寒之也会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一份简单的报表,他需要花费几倍于常人的时间去核对,甚至还会反复确认几次。他会将每一个细节都认真琢磨,仿佛那是一件极为复杂的工作。 解思量看在眼里,他没有打断检寒之的工作。检寒之似乎乐于沉浸在这些琐碎的事情中,虽然进展缓慢,但他表现出一种近乎执着的态度。 工作让他找到了某种安定感,虽然大部分时间里,他看起来还算平静,但偶尔,他也会因为一点小问题而感到焦虑,甚至情绪失控。 比如,他帮整理完项目策划方案,提交给解思量时发现其中一份格式没对齐,他会双手颤抖,然后毫不犹豫地将方案撕得粉碎。 又比如,有次他去倒水,不小心洒出一点在地毯上,他盯着那处被洇湿的水渍,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那是某个无法忍受的污点,一点小小的失误,就可以在他的世界里掀起巨大的震荡。 每次一失控,解思量就不得不把他抱在怀里哄,一般也哄哄就好了,但有一次办公室里的打印机坏了,怎么修都修不好,哪怕解思量说换个新的也不行。 那一整天,检寒之都有点闷闷不乐。 他甚至不愿意见解思量,一个人跑到公司楼下,蹲在花坛边上拔草。 解思量本来也想下去,但正好有个重要会议要开,只好吩咐何秘书找人看着检寒之,然后匆匆离开。 谁知道,就在解思量开会的这短短两个小时里,检寒之在楼下遇到了高胜寒。 这段时间高胜寒总觉得解思量有事情瞒着他,因此每次开车都会特意绕远路,从解氏集团门口经过,没事往这边看两眼,以便随时观察动静。 今天是一样,他照例绕行,没想到这次居然意外看见了蹲在花坛边的检寒之。 高胜寒当即把车停在路边,大步走到检寒之面前,他眼中惊讶,仔细打量了一眼眼前的人,有点愣住。 几个月没见,检寒之变化大得他几乎认不出了。 虽然模样还是以前那副模样,但人却削瘦了许多,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眼神里充满一种让人心疼的虚弱,整个人也不再有以前那丝粗粝的生气。 他好像刚刚哭过,眼圈泛着红,看得高胜寒心神微荡。 检寒之见到高胜寒也愣了一下,他似乎不愿意见到熟人,起身就要离开。 高胜寒出手拦住他,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前几个月怎么都没你消息了?” 检寒之推不开他,只好停下来,说:“生了点病。” “但解思量跟我说你出差了。”高胜寒皱起眉眉头,显然不太相信他的说辞。 检寒之的表情微微一僵,语气拖得很慢:“……也出差了,出差回来病了一场,现在刚好。” 高胜寒目光锐利,没有错过检寒之脸上的任何细微变化,他抬头看了看日头,说:“去便利店门口站会儿吧,这里晒。” 高胜寒进便利店买水,转头看到检寒之站在门口。阳光透过玻璃,勾勒出他那张宛如精心雕琢出的侧脸。高胜寒看他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那儿,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怜惜。 他轻咳两声,打破沉默,问检寒之:“你喝点什么?” 检寒之注意力乍然被拉回来,脸上冷淡的表情瞬间有所松动,他扯着嘴角浅浅一笑,婉拒了他:“不用了,我没带钱。” “怎么跟我客气,我请你。”高胜寒毫不在意地说,拿了两瓶水结账后,把其中一瓶递给检寒之,又随口问道,“你现在跟着解思量做事,他给你多少工资?” 检寒之结过水,动作微微一滞,缓缓摇头:“没有工资。” 高胜寒听得差点喷出一口水,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检寒之,眉头皱得更紧:“要不要我帮你找点别的事做?” 检寒之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突然一只手伸过来,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直接把他拉进了一个坚硬的怀抱。 解思量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他挡在检寒之面前,冷冷地瞥了高胜寒一眼,径直拉着检寒之转身离开。 检寒之胳膊被解思量捏疼了,走出一段路,抬手就用力将他一推。 解思量垂着头,慢慢按了按嘴角,脸色黑得可怕:“你为了他推我?” 检寒之微微喘着气,盯着他的眼睛不说话。 解思量居然有些想笑:“你想跟着他走?” 检寒之胸口起伏不定:“你不要无理取闹了。” 解思量一言不发,重新攥住检寒之的手腕,直接拖他去停车场。解思量决定今天提前下班,带检寒之回家。 一路上检寒之一直在挣扎,但解思量根本没有理会。 第35章 回到车上,刚发动引擎,手机却响了起来。 梁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老解!我那新餐厅开张,你怎么还没来?该不会是忘了吧。” 解思量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脸上表情逐渐裂出一条缝——还真忘了。 他斜眼瞥了一下坐在副驾的检寒之,微微皱眉,语气略带犹豫:“我……” 梁申抢在他之前开口:“别跟我说来不了啊,你自己答应过的。” 解思量顿了顿,说:“我这边还有别人。” 梁申油盐不进,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一起带过来啊!我缺你那两张嘴的钱?” 解思量无奈地叹口气,转头看向检寒之,还没开口,检寒之硬邦邦地拒绝他:“我不去。” “生气了?”解思量试图伸手拉住检寒之,但检寒之躲开了他的触碰。 车厢内顿时陷入了沉默。解思量顿了很久,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冷笑,眼底殊无笑意:“所以你现在是为了他,跟我生气,是吗?” 检寒之侧过头去,一直盯着窗外。 解思量的声音逐渐沉了下来,语气显得异常冷漠:“你要离开我,这辈子想都不要想。” 他踩下油门,轰然一声驶向梁申预定的餐馆。 但是当他们到达那边,解思量几乎在一瞬间就后悔了。 他怎么又忘了梁申跟高胜寒的关系。 梁申新店开张,高胜寒作为梁申的表哥,肯定会出席这个场合。 高胜寒也一眼看到了他们,解思量几乎立刻把检寒之拉到自己身后,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高胜寒的眼神带着几分惊讶,随即落在了检寒之身上。 “解大少,真是意外在这里碰见你。”高胜寒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客气的讽刺,并不掩饰自己对解思量的态度。 解思量端起酒杯,隔空朝他点了一下:“我倒是更意外高队会来,看来你们警察局平时都不怎么忙,有这么多时间出来聚餐、挖人墙角。” 高胜寒看了一眼被护在解思量身后的检寒之,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光芒,随即收敛了情绪,笑了笑:“哪能呢,警局正常发我工资,我可不敢玩忽职守,都是正常休息时间,不劳您费心了。” 解思量冷哼一声。 梁申在一旁忙得不可开交,他还不知道他的亲表哥和他最好的朋友,已经在暗中较量了一轮。见人差不多到齐了,他招呼众人入席吃饭。 落座时,梁申才看到解思量带来的人,居然就是检寒之。 他有些惊讶,悄悄把解思量拉到一边问:“怎么回事儿,你还跟他搞一起呢?你不是说他跟你弟……” 解思量冷瞥向他,脸上是梁申从未见过的神情。 梁申微微一怔。 “他只是我助理,别的没什么,不信你可以问问你表哥。”解思量的语气略带嘲讽,没有丝毫温度。 他说着话,扭头看了眼席间,正好看见高胜寒趁他不在的空档,替检寒之拉开椅子,邀请他入座。 检寒之抬起头,冲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那笑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解思量却越看越觉得刺眼。 解思量大步走过去,硬生生地挤入了他们俩中间,他的目光充满了敌意,冷冷地看着高胜寒:“高队长,这是我的座位,麻烦你让让?” 第32章 宣告主权 高胜寒眼中略有些许不快, 他礼貌地笑笑,回到自己座位,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冷淡与不屑。 解思量一声不吭地落座, 他尽力保持冷静, 拿起桌上的酒杯, 遥遥敬祝高胜寒,然后一口闷了下去, 酒精在他喉咙里灼烧,一路浇淋到胃部。喝酒时, 他的眼角余光一直关注着检寒之的动向。 检寒之吃饭很慢, 他埋头默默地吃, 谁也不看, 对解思量和高胜寒黏在他身上的目光视若无睹。 他吃了一会, 忽然搁筷起身,走向洗手间。 解思量的目光始终未离开他,一直目送他消失在视线尽头。就在这时,高胜寒也起身了,他对席间众人打了声招呼,也向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解思量眼神黯下来, 拿起手帕, 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 检寒之刚进洗手间, 便匆匆冲进一个单间,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把刚才吃过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他扶着墙, 剧烈的呕吐让他的身体几乎脱力,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几分钟后,他虚弱地走到洗手台前, 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洗着脸颊。 水流顺着他的指尖滑落,带走了他脸上的几分血色。他对着镜中的自己看了一会,忽然看到了另一个人出现在自己身后。 高胜寒走到他身边,拧开水龙头,水声哗哗作响。 他从镜子里盯着检寒之的双眼,问道:“白天那个问题,你有没有想好答案?我是认真的。” 检寒之愣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谢谢高队长好意,但我……” 他话都还没说完,解思量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洗手间门口。他阴沉着脸,目光锐利如刀,冷冷注视着洗手台前的两个人。 高胜寒见状,皱了皱眉。 解思量看也不看高胜寒,只对检寒之说:“让他出去,我有事跟你说。” 高胜寒钉在检寒之身边纹丝不动:“公共场合,不带解大少这么霸道的吧?” 解思量压根不理他。 检寒之深吸一口气,他默了良久,终于抬眼看向高胜寒。 高胜寒看懂了他的意思,对他微微一笑,虽然笑容中带着几分不自在,但还是尽量保持了礼貌:“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去门口等你——你们应该不需要说太久话吧?我等五分钟,五分钟后我等你给我答复。” 高胜寒一出去,解思量立马将门关上。 检寒之在洗手台前站着,面色在灯光映照下更显得苍白,他看着解思量的脸色,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解思量看到他这无意识的逃避动作,心中的怒火烧得更盛,直接走到检寒之面前,托住他腋下,毫不客气地把他抱到洗手台上,几乎没有任何预兆地低头亲吻他。 他的动作粗暴而急切,像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宣示所有权。 检寒之愣在原地,试图推开解思量,但他力气不敌,身体被解思量牢牢地禁锢住。 “你想跟他也做这种事?”解思量抬起指背,怜惜地摸了摸检寒之冷汗涔涔的脸颊。 检寒之微喘气,仰头想躲开他的触碰。解思量按住他的脖子强行拉回来,他把嘴唇贴在检寒之的耳畔,呼吸热烈而急促。 他不想说,他对检寒之今天的行为感到极度不满。 检寒之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竭尽全力地试图推开解思量,但很快更密集、更让人窒息的吻又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检寒之突然攥住解思量的胳膊,将头埋入他的肩膀,他咬着牙,冷汗不断从额角沁下:“不……” 解思量双手托住他,把他抱在自己身上:“你不就喜欢这样吗?” “我没……没有……”检寒之闷哼一声,死死咬住嘴唇,“有人敲门,你放我下来。” 外面的敲门声似乎带着一点催促之意。 解思量睨一眼门外,毫不在意地捏住检寒之的下巴,眼底藏着一丝嘲讽的笑意:“你觉得敲门的是谁?你是怕被人看见,还是怕被高胜寒知道我们私下的关系?” 他强迫检寒之抬眼看他,检寒之那张苍白的脸上泛起潮红,眼底含着一汪水光,看得解思量忍不住心软。 高胜寒敲门久无人应,一看时间早过了五分钟期限,洗手间内又似乎传出一些挣扎的声音,他担心检寒之,直接推门而入。 解思量正好从检寒之唇上离开,他斜眼一瞥门口的高胜寒,慢条斯理地用拇指擦净检寒之唇上的点点水光。 高胜寒的视线无法从检寒之那两片淡粉色的嘴唇上离开,他又看了眼两人紧紧相贴的暧昧姿势,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检寒之紧紧捏着拳头,忽然一口咬在解思量肩膀上。 解思量任他发泄。 等他发泄得差不多了,解思量当着高胜寒的面,托着检寒之的大腿将他抱起来,在手机上跟梁申打了声招呼,直接带着检寒之回了庄园。 - 那天以后,检寒之与解思量的关系又变得微妙起来。 检寒之开始刻意与解思量保持距离,对解思量表现出明显的冷淡,甚至连药都不愿意再按时服用了。 解思量起初并未察觉出这个变化,只以为是检寒之情绪不佳。直到一周后,他无意间在卫生间发现了被检寒之倒进马桶后没被完全冲干净的药片,残留的粉红色药渣静静地躺在白色瓷壁上。 黄意晚离开庄园前特地交代过,这药不能断。如今检寒之已经悄悄停了一周,解思量担心他会不会又病发出现幻觉,伤害自己。 这之后,解思量每天都亲自督促检寒之吃药,但他仍不敢放心,总是对检寒之疑神疑鬼。 第36章 检寒之渐渐发现,解思量的举止行为好像越来越奇怪了。 他半夜起床去一趟卫生间,出来时会看到解思量站在门口,目光警惕地盯着他的动作,查看他兜里有没有倒空的药瓶。明明他半分钟前还在床上熟睡,检寒之下床时也根本没有吵醒他。 或者白天的时候,他去花园散散心,回来时跟园丁说了几句话,回屋就看见解思量一眨不眨地将他望着,微眯起双眼:“你在跟谁说话?” 哪怕检寒之说是园丁也不信,解思量一定要把那个人找出来,确认对方是真实存在的才肯罢休。 久而久之,检寒之甚至有种错觉,解思量好像比自己还缺乏安全感,没病胜似有病。 一天晚上,解思量像往常一样抱着检寒之睡觉,然而,检寒之却一反常态,轻轻将他推开,侧身背对着他,一副抗拒的模样。 解思量愣了一下,心头突然涌上一股酸涩的情绪,他的脑海中闪过之前检寒之跟高胜寒在一起时的画面,心中的嫉妒与疑虑顿时交织成了一团,他忍不住低声质问:“你是不是在想着别的男人?” 话音未落,检寒之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定定地盯着解思量,目光神情说不好是委屈,还是愤怒。 解思量的耐心瞬间被耗尽,心头那股无名火腾地烧了起来,压下所有的犹豫和理智,他猛地翻身,把检寒之压在身下,用力吻住了他的唇。 这个吻毫无温柔可言,检寒之拼命挣扎,试图推开解思量。然而,解思量的力气太大,他越是挣扎,解思量越是用力地压制他,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什么。 解思量的吻越发急切,可是渐渐地,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检寒之的挣扎慢慢停止了,整个人僵硬地躺在床上,没有再做任何回应。 解思量心中一紧,动作也随之迟疑起来。他缓缓抬起头,借着窗外的月光,他突然发现检寒之的眼神空洞,脸上似乎也没有一丝表情,仿佛陷入了某种麻木的状态。 解思量愣住了,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慢慢停下了所有动作,翻身从检寒之身上起来,伸手去摸索床头的灯。 灯光骤然亮起,检寒之瞬间侧身背对解思量,将脸埋进枕头。 解思量强行将他掰正,就看到那张素白的脸庞上满是泪痕,泪水还在不断从他紧闭的眼角滑落。 解思量的心仿佛被刺了一下,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之前的愤怒、嫉妒在这一刻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想去扯检寒之的被子,但被检寒之死死拽住,可是解思量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将他整个人抱起来,掀开被子看他下面半身的情况。 “没反应吗?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解思量伸出手,想要抚去检寒之脸上的泪痕,却又不敢轻易触碰。 检寒之已经完全放弃了挣扎,冷漠地盯了他一眼,随后缓缓翻身,从解思量身上滚了下去。他缩在床的另一边,将自己紧紧蜷缩成一团,渐渐地,从喉咙里拔出低低的呜咽声。 那声音在静谧的卧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一根针刺入解思量的心脏。他想要靠近,却发现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检寒之颤抖的背影,那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将他们隔得越来越远。 他想起了黄意晚离开庄园时说过的话:“药有副作用,但不能不吃,你要一直督促着他。” 当时他还问:“副作用都有哪些,伤不伤身体?” 黄意晚告诉他:“因人而异吧,比如说,有可能出现性功能障碍,在那种事上没有反应。” 解思量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拧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检寒之紧紧抱入怀里。 检寒之的身体依旧僵硬,像是一块冰冷的石头,没有任何回应。 解思量感受到他肩头微微颤抖,他俯身,在检寒之的眼尾轻轻落下一吻,那细腻的肌肤上还残留着泪水的湿润。 解思量伸手给他擦泪:“你想不想一个人出去走走?我放你一个人去外面,好不好?” 第33章 控制欲 解思量答应让检寒之一个人出门散心, 他没有食言,但也没有完全放手。 为了确保检寒之地安全,他特意安排了一队便衣保镖, 几乎是五步一人地跟在检寒之身边保护他。 一开始, 解思量并不让检寒之走得太远, 只允许他在附近活动。后来,解思量看他已经把周边能去的地方都逛遍了, 才勉强允许家里司机开车带检寒之去市区。 检寒之喜欢去一些拥挤而热闹的小市集,起初只是看看, 要是想买点什么却不行。 不是解思量不给他钱, 只是他给的都是银行卡, 检寒之没有现金, 也带不了手机, 卡里再多几百万几千万,也毫无用武之地。 解思量后来知道了,专门让人给检寒之换了零钱,供他使用,要是钱还不够,会有人在现场专门换取现金给他。 检寒之尤其喜欢去花鸟市场。 他看着那些被关在笼里的小动物, 带着腥味的五颜六色的鱼缸, 乱糟糟、闹哄哄的环境, 还有形形色色的市民路人,一面觉得充满了热气腾腾的生机,一面又觉得, 这一切其实都跟他无关。 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得他头疼,检寒之停下脚步,弯身提起面前的一只鸟笼, 正在仔细观察时,肩膀忽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他回过头,看到高胜寒居然站在他的身后,脸上带着几分惊讶。 检寒之一愣:“你怎么在这里?” 高胜寒微笑着侧身避开了周围的路人,抓住检寒之的手,把他拉到一边:“队里养的金鱼被野猫抓去吃了,过来买几条新的回去。你呢?一个人来这里,是想买点什么?” 检寒之心里清楚,他其实并不算“一个人”,但他没说出来。 他轻轻挣脱了高胜寒的手,下意识地四下瞥了一眼,看到那几个并不起眼但始终不远不近跟着他的便衣保镖。 他扭回脸,回高胜寒:“只是出来散散心,不打算买什么。” 即便他想买,解思量也未必会允许他养。 检寒之心里泛起一丝苦涩,真正说来,他跟这些被关在笼子里、水缸里的动物,并没有太大区别。 高胜寒不自觉顺着检寒之的目光看了看四周,他笑了笑,很自然地收回手,与检寒之适当拉开距离:“上次的事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你跟解思量是……”那种关系。 知道的话,他就不挖墙脚了。 “没关系,这事不怪你。”检寒之淡声说,他低头看着面前笼子里几个月大的黄白色小猫,小猫被冷得瑟瑟发抖,叫唤个不停。 检寒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抚弄了下它的额头,又往前挪动两步,站在笼子面前替它挡风。 高胜寒笑了笑:“这些人就是这样,把小猫小狗放冷风里冻着,看起来可怜得很,买的人就多了。” 检寒之轻轻哦了一声。 虽然解思量总把他关在庄园里,却也不会故意冻着他。所以,他同它们,应该还是不太一样的。 高胜寒抬手看了眼腕表,主动邀请检寒之:“要不陪我去选几条鱼吧,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检寒之不好拒绝,他有些不忍地看了眼笼子里的小猫,然后跟着高胜寒转悠到一处卖观赏鱼的摊位。 高胜寒熟练地跟老板交涉着品种,而检寒之则站在一旁,目光落在水缸里游动的小金鱼身上。 两只火红色的金鱼正在缸中互相追逐,其中一只死死咬住另一只的尾巴不放,被咬的那只挣扎无果,游动缓慢,神情呆滞,看起来生无可恋。 检寒之盯着那对小金鱼,忽然觉得它们有点像自己和解思量。这个念头让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自嘲,眼尾眉梢也不由自主地扬起了一点笑意。 “在看什么?笑得那么开心。”高胜寒买完一袋金鱼,出来时正好看到检寒之的笑容。 他顺着检寒之的目光望去,看向那一满缸金鱼:“你喜欢这个品种?要不我送你两只。” 检寒之下意识就要拒绝,但目光落在那对金鱼上,又不忍拒绝。 他稍稍犹豫了一下,说:“就要这两只吧。”他指了指那对金鱼,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高胜寒立刻让摊主帮忙装好。买完金鱼后,他们一边闲聊,一边走向马路,准备过街。 “我买完得回队里了,你自己回去还是……”高胜寒问道,但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拽住了检寒之的胳膊,将他往自己方向拉。 路面有积水,一辆飞驰而过的小轿车掀起泥浆,溅起的泥点子差点弄脏了检寒之的衣服。 “好好看路。”高胜寒皱着眉头,语气中充满责备的关切。 检寒之有点反应不过来,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好。 高胜寒盯着他,见他有些魂不守舍,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随即说道:“算了,还是我开车送你吧,你住在哪儿?” 第37章 检寒之心头一跳,正要拒绝:“不用了,我自己……” 他说着话,目光突然定住,他看到了站在对面街道上的熟悉身影——解思量。 解思量站在人群中,一身剪裁得体的风衣,显得格外出众,将他那强势而内敛的气质展露无遗,与花鸟市场的市井气息格格不入。 解思量的目光落在检寒之的手上,盯着那两条金鱼,一眨不眨,目光冷静而深沉。 检寒之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金鱼,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他突然觉得自己根本没法把它们养活。 他把金鱼递给了高胜寒,语气疏离淡然:“谢谢你的好意,麻烦高队长替我带回去,好好照顾它们。” 高胜寒微微皱眉,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接过了金鱼。他的目光落在对面街道上,在检寒之和解思量之间来回打量,心中隐隐意识到了一些事情,但他没有追问。 解思量没有公开让检寒之难堪,他依旧保持着那副温和而大度的姿态,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检寒之自己走过去。 检寒之拢好外衣,迎着秋风落叶,低着头穿过马路,走到解思量身边。 解思量拉住他的手,检寒之洁白的手心被金鱼塑料袋勒出了几道红痕,解思量用指尖慢慢摩挲着他的手心,轻揉了揉。 风刮在他们脸上,解思量替检寒之理了理衣领,用柔和的语气低声说:“走吧。” 检寒之顺从地坐上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解思量紧跟在他身后上车。关车门前,解思量最后看了一眼站在路边的高胜寒,眼中闪过一丝警告的意味。 车子缓缓发动起来,检寒之望向窗外,街景在眼前飞速后退,秋风卷着枯黄的落叶闪过眼前,一切逐渐模糊成一道道影影绰绰的色彩。 车内的沉默像是凝固的空气,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声在寂静中回响。 解思量坐在他身旁,半句不提高胜寒,只是用温和的语气问道:“今天在外面有没有看到什么好玩的?” 检寒之没有回答,他仿佛没有听到解思量的问题,眼神依旧定在窗外,一言不发。车厢内的沉默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在两人之间悄然张开,气氛愈发沉闷。 他以为解思量会因为他和高胜寒的相遇而生气,正静等解思量发作,然而就在这时,检寒之突然听到了一声细小的猫叫。那声音轻柔,带着几分怯意,却显得格外清晰。 检寒之愣了一下,缓缓回过头,看到解思量从他那件风衣外套里,小心翼翼地抱出了一只黄白相间的小猫。 解思量的声音传来,出乎意料地温柔:“喜欢吗?” 那只小猫只有几个月大,毛茸茸的小身体蜷缩在解思量怀里,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恐惧。它的眼睛大而湿润,带着一丝懵懂和好奇。小猫轻轻叫唤了一声,声音软弱却惹人怜爱。 解思量把小猫捧到检寒之面前,问他:“我看到你刚才一直站在笼子前,看了它好久,就自作主张替你把它买回来了。” 检寒之心里莫名一紧,小猫被解思量轻轻地递到他怀里,他一时无措,双手僵在身体两侧,不知该如何反应。 小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主动钻进检寒之的怀里,乖巧地靠在他的胸口,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蜷缩起来。它柔软的身体散发出的热度,透过衣料传递到检寒之的皮肤上,那份温暖让他感到微* 微发烫。 “你可以给它取个名字,”解思量轻声说,“以后它就是你的了,让它在家陪着你,以后你在家就不会那么无聊。” 检寒之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猫,轻轻抚摸着它柔软的毛发,手指微微颤抖着。 解思量的声音轻柔,仿佛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动物。然而,这番话听在检寒之耳中,却带来了不同的意味——他不希望自己再踏出家门。 这种潜藏的控制欲让检寒之心里一紧,浑身忍不住战栗。解思量不喜欢他出门,他又惹解思量生气了。 解思量不知他心中在想什么,轻笑了一声,伸手抚摸检寒之的头发,柔声说道:“我们回家吧,好吗?” 检寒之觉得周围的空气像粘稠的凝胶,将他困在无形的笼中,无法挣脱,也无法逃离。 最终,他低下头,目光落在小猫那双湿润的眼睛上,声音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以后……我不会再出来了。” 第34章 妒意 回到家后, 检寒之的生活似乎只围绕着猫展开,他没有给小猫取名字,好像一旦有了这个牵绊, 他就再也离不开这个漩涡了。 有了猫以后, 检寒之很久没有再出门。解思量还以为, 检寒之是忙着当新手铲屎官,没有心思再去外面。 解思量并不太在意这个变化, 只要检寒之不离开自己,他想怎样都行。 检寒之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小猫身上, 好像在照顾一件极其珍贵的宝物。 每天早上, 从解思量怀里醒来后, 检寒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猫, 确认它是否安然无恙。 小猫在凌晨时尤其活跃, 经常闯进卧室打断他们睡觉。解思量对此十分不满,几次把猫窝搬到外面,并在晚上把卧室门锁上。 可是,小猫找不到检寒之,就会在门口蹲守,不停地挠门。每当这时, 检寒之总是推开解思量, 打开门, 抱起小猫安抚。 自从养了猫,检寒之好像就很少出去跟人说话了,一整日都只是静静地和小猫待在一起。 久而久之, 解思量甚至觉得,在检寒之眼里,除了这只猫, 其他一切都变得无关紧要。 小猫成了检寒之与世界的唯一联系,他越来越少主动与解思量说话了,但解思量经常会看到他一个人跟小猫聊天,也不知道在聊什么。 解思量原本以为送检寒之一只猫能让他开心,没想到却好像让他变得更加封闭。 他开始有些后悔送检寒之小猫,现在小猫的存在,居然会让他有点吃醋。他不知道在检寒之心目中,小猫到底占据着一个什么样的地位,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小猫比他更重要。 解思量不明白检寒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隐约觉得哪个环节出了错,但想来想去,也只是把这一切都归结为,检寒之同外界的接触太少。 解思量想,检寒之应该多出去走走。 于是,解思量决定带检寒之出去参加一个宴会,不过这次不再是以助理的身份。 事实上,解思量也并没有告诉别人,检寒之到底是谁。只是别人出席宴会,带的都是女伴,解思量带的却是检寒之。 席间众人都知道解思量与黄家的联姻关系,也有不少人参加过解思量刚回国时的解家家宴,对于检寒之这个漂亮助理印象不可谓不深。 当时不是没人怀疑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谁都没放在明面上说。而如今,解家与黄家的联姻几乎板上钉钉,解思量的行为却好像更加肆无忌惮了。 整个饭局中,解思量毫不避忌外人,亲密地搂着检寒之的腰,视线从未从检寒之身上移开过,他亲自替检寒之切牛排,也不许他喝酒,还专门为他准备了其他饮料。 他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检寒之,时不时低声询问他喜不喜欢席上的食物,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席间所有宾客都有意无意地关注着他们,众人从未见过这位金尊玉贵、高高在上的解大少如此贴心地照顾别人。 但被照顾的那个人,显然对这种关心似乎早已习惯,并不表现出特别的反应,反而显得心不在焉。 自从养了小猫后,检寒之还从没有离开它这么久过。他的思绪早已飞回了家中,担心它饿不饿,是否会因为找不见自己而惊慌失措。 他无法专注于眼前的菜肴,心里只想着快点结束这场饭局,赶紧回家看看猫。 饭局上有人看出检寒之的状态不太对劲,而解大少似乎对此有些焦头烂额,有心想在解大少面前表现,于是主动问了几句情况。 解思量不觉得有人能比他更了解检寒之,也不认为,有人会比他更懂得如何哄人。不过既然对方这么善解人意,他也不介意给对方一个机会。 “他啊,”解思量拿起纸巾替检寒之擦了擦嘴,顺手捏了下他的耳垂,“我送了他一只猫,他担心猫自己在家里过不好呢。” 对方了然一笑,开口道:“原来如此,那用不着担心啊。养猫啊,你过于亲昵它,它就躲开;你要是冷落它呢,它才愿意亲近你。你得给它一点自由的空间。” 解思量皱皱眉,心道这不是废话。 然而,检寒之的反应却让他意外。对方的话似乎戳中了检寒之的心事,他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光亮。 那人见检寒之终于有了点反应,忍不住有些激动,心想这下解大少应该高兴了。然而,他却并没有察觉到,解思量的脸色已经逐渐阴沉下来,不太好看。 检寒之似乎对这个话题来了兴致,竟然主动开口,向那人问起养猫相关的问题,兴到浓时,偶尔还会轻笑出声。 第38章 解思量好久没见检寒之笑得这么自然了,甚至带着几分轻松。 他心里不是滋味,皱起眉头,默默闷下一口酒,搁杯时,杯底与桌面发出了一道轻微的声响。 就在这时,席间突然有人提议,饭后包个酒吧,一起去玩玩,大家都兴致高涨,纷纷表示同意。 不过也有人半开玩笑地问:“等一下,等一下,在场的没有带正经对象来的吧?要是有,咱们都注意一下尺度,别玩太大了。” 所有人皆是一愣,不少道目光齐刷刷聚焦在解思量和检寒之身上,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解思量冷冷扫了一眼那个开玩笑的人,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与不耐。 检寒之还在跟人聊养猫,突然注意到落在自己身上的无数道视线,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转头看向解思量。 解思量注意到他脸上表情的变化,心中突突地跳起来,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笑意有点难压。 他心想,只要检寒之说一句“不”,他立马就带他离开这里回家。 饭桌上有人带着几分探究,对解思量明知故问:“解大少,您身边这位是……?” 解思量的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正准备开口回应他们不去凑这个热闹,却没想到检寒之抢先一步,淡声回答:“我么,我只是解总的助理,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他的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已经在心里把自己与解思量划清了界限,没有一点吃醋的意思,也一点不在乎。 解思量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整个桌上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旁边的人见状,赶紧打圆场:“别开玩笑了,解大少可是有未婚妻的,说这些干嘛。听说订婚宴都定好了,就是下个月,对吧,解大少?” 检寒之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 解思量的表情瞬间凝固,脸上那勉强维持的笑容也几乎有些撑不住。他和黄意晚订婚的消息,以及具体订婚的日期,本来就刻意瞒着检寒之,整个庄园上下都不敢在检寒之面前谈及,但现在居然在这里被人公开提了出来。 更糟糕的是,检寒之对这个消息竟然毫无反应,仿佛听到的不是与他夜夜厮磨的床伴的婚约,而是个什么毫不值得他关心的陌生人。 检寒之低头继续吃着面前的菜,刚才的话题根本没有触动到他。他的神情依旧平静,没有一丝波澜,似乎那些关于解思量的未来,与他完全没有关系。 解思量的手指在桌下微微握紧,心头的烦躁与不快逐渐堆积起来。 他努力压下心头纷乱的情绪,强装镇定地问检寒之:“你想回家还是……” 检寒之慢慢嚼完口中的食物,才终于开口:“去啊,为什么不去?” 解思量的目光牢牢锁定在他身上:“你愿意我去那种地方?” 检寒之略带嘲讽地笑了笑:“酒吧那种地方是哪种地方?除了学校,我以前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酒吧……” 他说到这里突然一顿,过去的生活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就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他今天还是头一回提及。 解思量没什么感情地笑了一声,他扯下餐巾,轻轻扔在桌上:“那好,我去。” 众人吃完饭一起去酒吧订了个大包厢,解思量坐在最角落,不参与任何游戏。所有人都知道解大少的能力和脾性,自然不敢强求逼解思量做什么,毕竟解大少肯同他们一起过来,已经是给足了他们面子。 倒是检寒之一反常态,主动跟众人玩牌,而且打牌时凶狠果断,几乎步步杀招。 他迅速成了全场的焦点,洗牌时那双修长漂亮的双手在众人眼前晃悠,灯光打在他脸上,眼尾、眉梢,尽是带着十分凌厉的媚态。 有人跟他调笑,他也毫不吝啬地回应几句。打到尽兴时,他脖颈间甚至还沁出了微微的细汗,有人主动给他递纸巾,检寒之笑着接过来,当着众人的面扯开一点衣襟,把素白的肌肤擦得微微有些发红。 解思量看在眼里,眼神忽然暗了一下。 解思量身边一人见状,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打趣道:“解大少,您这位助理今晚的风头可比您大了,您不吃醋?” 解思量闻言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一罐啤酒,拉开拉环,仰头喝了一口。 他的目光始终紧锁在人群中的检寒之身上,眼神深沉复杂。他扯开嘴角,善解人意地笑了笑:“他开心就好。” 解思量说着这话,眼底深处的寒意却不言自明,他盯着检寒之脸上的笑容,只觉得格外刺眼。 他喝完整整一罐啤酒,霍然起身,挤入人群,拉住检寒之往外走。 “不好意思,我们还有点事,先离开了。”解思量彬彬有礼地跟各位说完抱歉,带着检寒之回到车上。 检寒之玩游戏时跟人喝了点酒,他酒量不如解思量,脸上尽是醉意,泪醺醺地靠着车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路上气氛沉默,解思量拽着检寒之回到卧室,小猫喵喵地跳进来找检寒之,被解思量毫不客气地拎起后颈,到楼下扔给徐管家:“看好它,不准上楼。” 他回到卧室将门反锁,拉住检寒之的手腕,将他重重地按在床上。 “我看你今晚玩得很开心。”解思量的声音低沉,居高临下地盯着检寒之。 检寒之将头转过来,枕到枕头上,他抬眼看解思量,眼神平静淡然。 解思量却被他这副淡漠的态度彻底激怒,他俯身靠近,语气冰冷:“既然你这么喜欢和别人玩,那我们也来玩玩看。” 他不由分说地将检寒之拖入了一个漫长没有尽头的夜晚,他用力宣泄着自己的滔天的妒意,刻意向检寒之证明,他才是唯一能够真正拥有他的人。 解思量几乎疯了,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对检寒之的占有欲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检寒之闷声不响地承受着他的暴虐,他越是这样,解思量就越是不愿放手、不肯罢休。 他将检寒之折磨了整整一夜,等到晨光熹微,解思量才终于冷静下来,他把满身狼藉、疲惫不堪的检寒之抱在怀里。 “还不是怪你自己,”解思量捧起检寒之的脸,怜惜地给他擦了擦汗,“以后还对不对别人笑?” 检寒之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他没有回答解思量的问题。 就这样吧,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他只能选择沉默,沉默成了他唯一的防线。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让这一切都结束吧。无论是什么结果,哪怕是解脱般的痛苦,他都已经无所谓了。 第35章 故意放走 那晚之后, 检寒之变得不太爱说话了,虽然他本来话就不多。 徐管家也觉得检寒之像变了个人,尤其是在解思量白天不在家的时候, 检寒之显得格外没有安全感。 他总是趴在窗边, 盯着庄园大门看, 等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王妈给他准备的饭菜也不怎么吃,只有当解思量回来的时候, 他才像是松了一口气,好像又顺利活过了一天, 神情也随之活泛起来。 解思量发现这一点变化后, 决定减少出门的次数。他不再去公司, 而是让何秘书每天把要处理的工作通过邮件报给他。 检寒之也会帮他处理一些工作。往往是解思量在书房办公桌上跟公司高层们视频开会, 而检寒之则一个人盘腿坐在茶几边, 左手托腮,右手拿一支笔唰唰帮解思量审核新产品方案。 解思量开视频会时,偶尔抬头看看检寒之,他的表情认真而又专注,低着脑袋,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因为是在家, 检寒之只穿着宽松的上衣, 衣领下前一晚留下的痕迹还若隐若现…… 解思量喉结滑动了一下, 恰好在这时候,检寒之抬手挡住了那块皮肤,捏了捏因低头太久而有些酸疼的颈椎。 解思量忍不住开口:“要不要休息一下?” 视频里忽然间没了声音。 原本滔滔不绝的某位高层霎时住了嘴:“?” 检寒之工作被打断, 立马炸了毛,头也不回说:“谁要你管……” 他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跟解思量说过话,隐隐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 解思量听得心猿意马,久久没有说话。 还是何秘书仔细辨认了一下刚才视频里的动静,当先反应过来:“不用管,各位请继续。” 解思量的视频小窗突然黑了屏。 他同时按下静音,霍然起身走到检寒之面前,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拽起。检寒之猝不及防被打断工作,很有些生气地皱了下眉头,对解思量的触碰有些抗拒。 解思量发现了,检寒之一旦有了事做,就不怎么爱粘他。他有些吃味,拦腰抱起检寒之回到书桌前,单手搂着他,将他死死固定在自己大腿上,任由检寒之在他怀里挣扎也不为所动。 “你今天工作了太久,休息一下。”解思量轻轻揉着检寒之的腹部,抬手解除电脑上的静音,视频会议的动静重新响起。 第39章 解思量把下巴搁在检寒之肩膀上,贴着他的耳朵用气声威胁:“嘘,安静点,你也不想被人知道我们现在在做什么吧?” 检寒之顿时一愣,掐着解思量的胳膊,指尖都白了。 屏幕的另一端,高层们的声音传来,讨论着公司的事务和决策。检寒之被迫靠在解思量的肩膀上,身躯控制不住发抖,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好在解思量还没那么变态,只是抚摸着他的后背,一边用平稳的声音参与会议讨论。屏幕对面只听得见他说话,依然看不见他的脸,所有人满腹疑惑,但都不敢问,全当不知道。 检寒之低下脑袋,忽然一口咬在解思量胳膊上。 他咬得毫不留情,甚至将解思量咬破了皮,牙印上渗出一点血来,解思量吃了一痛,眼底瞬间翻涌起浓浓黑云。 检寒之扭过头盯着他,眼睛里有一簇倔强的火光。 解思量轻叹,到底不舍得跟检寒之置气,他紧了紧胳膊,继续搂着检寒之,单手拉开抽屉,掏出一只手机递给他。 “自己拿去玩,”解思量低声警告,“不许再跟我闹。” 那只手机是检寒之自己的,解思量收来以后没有动过,甚至还帮他缴纳话费和充电,几个月过去,手机还能照常使用。 检寒之盯着手机愣了愣,几个月来,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接触外界。 解思量将检寒之的反应看在眼里,他似乎并不在意检寒之会用这个手机去做什么事,对他来说,把手机给检寒之,就像把玩具扔给猫猫狗狗,对他毫无威胁。 检寒之拿到手机的第一件事就去去翻未接通话——没有任何记录,干干净净。 没有好事找他,当然,也没有坏事上门。 解思量的会议结束了,他合上电脑,拿起水杯润了口嗓。 检寒之浑身一僵,他握紧手机,眼神透出一丝警惕,他怕解思量会把他手机收回去。 解思量好像看懂了他的心思,有些忍俊不禁,他温柔地摸了摸检寒之的脑袋,轻笑了一声,完全没有要收回手机的意思。 检寒之心中紧绷的弦微微松动了一些,但依旧保持着警觉。 “天天待在家里,会不会觉得闷?”解思量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丝关切,“让徐管家每天陪你去花园走走,好不好?” 检寒之蓦然抬起头,看向解思量:“你不去?” 解思量听着他那不敢置信又十分期待的语气,有些想笑,他拍了拍检寒之的手背,故意说:“你想我陪着你?也不是不可……” 检寒之打断他:“不用,你不用陪我,徐管家跟着我挺好的,你忙你的去吧。” 解思量眼神暗了一暗,不过他很快就将眼底的异色掩饰起来,看上去十分正常,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握住检寒之的手,轻轻一捏:“我相信你会乖乖的,对吗?” 检寒之将手从解思量手里抽出来,在解思量变脸前,他已熟练地搂住了解思量的脖子,用额头抵住他的肩窝,好半晌才终于闷闷说了一声:“……嗯。” 他早已经摸清了解思量的底线和喜好,学会了该如何给解思量顺毛。他的心中像有一把度尺,随时丈量着他对待解思量的安全态度和行为,因此他也渐渐学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冲解思量发脾气而他又不会生气。 而撒娇和顺从,就是屡试不爽的两个杀招,即便解思量知道他是装的,面对这两个杀招也毫无抵抗之力。 就连徐管家都说,检先生变得比以前有生气多了。 这之后的一段时间,解思量似乎特别忙,往往到半夜才回来。 检寒之晚上的睡眠好些了,哪怕解思量不在,他吃完黄意晚给他开的药,大多数时候都能正常入睡。 不过也时不时在半夜被解思量弄醒,检寒之由着他折腾,有时候太疼了会踹他两脚,但这种时候解思量是完全不会理的。 检寒之推不动他,只好等他发泄完,被他抱去浴室,心安理得地等解思量照顾他,给他洗澡。 如果不是身体实在受不住的情况,他也会容许解思量在洗澡的时候再来一次。 因为这样就意味着,他白天可以多对解思量耍一次脾气,或者在外面多逗留一些时间。 他不能恃宠而骄,也无法仗着爱肆无忌惮,因为解思量对他没有宠,更没有爱。解思量只是享受掌控一只“宠物”的行为,仅此而已。 所以检寒之一直用各种妥协,换取解思量对他的包容,像打游戏攒积分一样,他想要更多一点点,再多一些些。 多到,他可以离开这里为止。 不过,无论是检寒之,还是每天陪他逛花园的徐管家,都没想到离开庄园的机会来得那样快,那样突然。 在解思量允许检寒之出门逛花园的第四天,检寒之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然后不到半小时,他就趁徐管家不注意,翻墙跑了。 但他跑得太急,把手机掉在了庄园里。徐管家没去追人,他在花园里捡到了那只手机,然后将它直接送到了解思量面前。 解思量看着检寒之手机里最新的一条通话记录,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眼底神情毫不意外。 “他难道没有想过,这次他能逃得那样容易,是为什么?”解思量似笑非笑,转头去看徐管家,“你说是为什么?” 徐管家眼观鼻鼻观心,全程低着头,支支吾吾不敢乱接话。 “他要知道,没有我的默许,他连庄园的花墙都飞不出去的啊……”解思量将手摊开,歪着头打量自己的掌心。 就像孙悟空翻一百个筋斗云,也依然在如来佛的五指山里。 检寒之也一样。 解思量慢慢合拢五指:“徐管家。” “少爷,我在。” “准备车,去检寒之外婆在的那间医院。” 检寒之接到的电话,是从他外婆所在的医院打来的。 而在检寒之接到电话的五分钟前,解思量已经收到了来自他为检寒之外婆准备的医护团队的消息。 不到短短半小时。 解思量已经下达好吩咐。 他让徐管家不要追。 他要庄园外的保镖统统撤走。 他让人开车伪装成出租,提前停在检寒之必经的路边。 他替检寒之扫清一切障碍。 送他去见亲人最后一面。 再静静地,等他回来。 第36章 病危 老人是突然不行的, 毫无征兆。 检寒之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医生说他外婆情况不太好,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 催他赶快过来见最后一面。 检寒之得知消息的第一反应是庆幸, 庆幸解思量没有收走他的手机, 庆幸外婆没有在他接受电击治疗那两个月出事。 他想无论如何,今次一定要从庄园逃出去。 但他没想到, 他会逃得那样容易,而且顺利得不可思议。 花园外墙恰好没保镖把守, 翻墙时徐管家恰好背对着他在开小差, 逃出庄园后路上恰好都没人, 跑到外面马路上恰好就来了一辆出租。 可能唯一的不顺, 是他上车以后才发现手机落庄园里了, 但好在出租车司机人很好,听说他要去见病人最后一面,也不收他钱,直接开足马力驶向医院。 车子在公路上飞驰,司机熟练地穿梭在车流中,每次遇到红灯, 车内的气氛就会紧张起来,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每一秒都显得那么难熬。 终于,出租车停在了医院门口,检寒之急忙冲下车, 向急救室奔去。 到了门口,却已经迟了一步。 医生摇着头走出来,身后跟着医院的工作人员, 他们推着蒙了白布的病床,给检寒之看了最后一眼,就往太平间送去。 检寒之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们告诉他,这几个月,老人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清醒的时候不多,每次醒来就夸自己外孙有出息,赚了好多钱给她治病,还给她找这么好的医院和医生。 检寒之站在走廊外面,眼睁睁看着病床被送进电梯,他慢慢地蹲下去,医生似乎在他身边说处理后事的问题,但检寒之像是失去了听觉,脑子生锈了一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有人叫他不要蹲在这里,语气很凶,于是检寒之又缓缓站起身,跌跌撞撞,像失去了方向,一个人在医院的走廊上徘徊。 他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周围都是人,不断有人走过,还有人因为他挡了路骂骂咧咧地抱怨几句,检寒之完全听不进去。 老人走了,他与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联系,至此终于断了。 他脑海里如走马灯一样,不断闪过无数与他的生命有所交集的人的脸,最终占据了他整个大脑的,是他意料之外又毫不意外的一张脸。 一个护士推着护理车经过,检寒之脚步踉跄,踩着滚轮撞翻了推车,上面一大堆东西掉落一地,周围怨声载道,有人推他肩膀:“你他妈走路不长眼啊!” 第40章 检寒之愣愣地站在原地,任由对方推搡。 突然间,他感觉到身后扫荡来了一阵好闻的风,有人从后面追上来,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检寒之的身子猛地一僵,整个人像被钉在原地。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眼中满是惊恐,他努力想迈出脚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住,动弹不得。 他缓缓抬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那一刻,检寒之脑子里有根弦忽然崩断,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崩溃,双腿猛地一软,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脸颊落下来。 “你为什么要来……”他声音颤抖,带着无法抑制的绝望和痛苦,“滚……我不想看到你……不想再待在你身边……给我滚……” 解思量反将他抱得更紧,轻声安慰:“别哭。” 检寒之一边骂着解思量,一边却又死死抓着他的胳膊,像溺水之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抓到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把脑袋埋进解思量的颈侧,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上,嘈杂的人声仿佛潮水般退去。 解思量缓缓抬起手,摸着检寒之的后脑勺,他的目光中带着一种温柔却疯狂的光芒。 “以后,”解思量轻轻抚上他的脸颊,用拇指擦去他脸上的泪痕,“你只有我了。”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检寒之的心上。他怔了一瞬,随即眼神迅速清醒过来,恐惧瞬间占据了他的全部理智。 “不,不!”检寒之猛地用力想挣脱开解思量的手。 解思量脸色一沉,手上的力道加重,仿佛铁钳一般钳住检寒之的手腕,不容他挣脱。 他一把将检寒之拉向医院的楼梯间,把检寒之抵在冰冷的墙壁上。 检寒之的呼吸急促而紊乱,双脚在地上疯狂蹬踹,楼梯间里回荡着他绝望的挣扎声。 “你冷静一点。”解思量的声音带着隐忍的怒意,“除了我,你还有谁?” 你还有谁? 他还有谁? 检寒之无力地抗拒着,内心的防线在逐渐崩溃,有什么东西冲垮了他最后一道堤坝。洪水如猛兽倾巢而出,带着千钧之力,彻底将他埋入淤泥之下。 检寒之机械地重复着解思量刚才的话:“我……只有……你……” 他说完扯出了一个很奇怪的笑,像只折翼的鸟,眼神空洞而绝望,整个人仿佛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无法再继续挣扎,也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很好。”解思量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他心满意足地低下头,在检寒之泛红的眼皮上印下一枚吻,“老人的后事我会帮你处理,不用担心,处理完我们一起回庄园,好不好?” 检寒之那双如残蝶般的眼睫轻轻颤了下,半晌后开口,轻声说了个“好”,轻得几乎听不见。 - 检寒之状态很不好,一回去就发了烧。 一开始,解思量以为只是普通小病,但检寒之连烧了三天三夜,病情都没有好转的迹象。 解思量紧急召来了医生。医生检查后,开了几种药,但药物并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解思量的心里一阵阵揪紧,检寒之在庄园这几个月本来就瘦了一圈,几天烧下来,日渐憔悴,脸颊都肉眼可见地凹了下去。 解思量整晚守在检寒之身边,用酒精给他擦拭身体,试图降低他的体温,但高烧依然顽固不退。 直烧到第七天,检寒之的体温才开始慢慢下降。又继续躺了几天,打了一段时间点滴,才终于醒转。 刚醒过来时,解思量并没有意识到检寒之哪里出了问题。 他听说过有些小孩子,在小时候发烧会把脑子烧坏的事,但他不知道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也会这样。 也可能是因为检寒之本身就有精神疾病,又接连受了这么多刺激,一时间承受不住,干脆把自己整个人都封闭起来。 转变的过程其实是很可怕的。 检寒之身上那种不可一世的倔强和冷峻似乎全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这个世界的深深的恐惧。 他变得异常胆小,一点点微小的噪音也会让他神经绷紧,反应过度。比如当他听到花园里徐管家修剪枝条时,机器发出的嗡嗡声会让他如惊弓之鸟般慌乱。即使是秋风吹过树梢,树叶噼里啪啦地掉下,带来的沙沙声也能令他惊惧。 他还怕黑。他醒过来的第一天晚上,解思量抱着他睡觉,当他关上灯,房间陷入黑暗时,检寒之突然浑身颤抖,在解思量怀里挣扎起来,同时还发出一声尖叫,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恐慌。 解思量赶紧开灯安抚他,哄了整整半小时才哄好,检寒之好不容易安静下来,解思量也不敢再关灯,留了盏床头小灯,抱着检寒之入睡。 到了半夜,解思量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床边,发现床上是空的,竟然没有检寒之的身影。 本以为他去起夜了,可卫生间漆黑一团,安安静静没有动静。 解思量顿时清醒,赶忙起身查看,借着床头小灯微弱的灯光,他发现检寒* 之正一个人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他周围一片狼籍,四处散落着他的衣物,乱七八糟堆成了一个混乱、但能给他带来安全庇护的小窝。 解思量下了床,尝试靠近。然而检寒之一看到他过来,立刻发出尖叫,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抗拒。 他的身体蜷缩得更紧,仿佛要把自己完全包裹在那堆皱巴巴的衣物里。 解思量心中一阵阵不安,他突然意识到检寒之的状况有点不对劲。 “不要怕,不怕。”他蹲下来,试图安抚检寒之,“乖……看着我,我是谁?” 检寒之抬起头,用充满警惕的目光盯着解思量,然后,他张开嘴巴,发出了一阵“啊啊”的声音,但似乎无论如何,都无法发出完整的词句。 解思量见状,继续问:“你是谁?” 检寒之的反应更显迟钝,他停顿了一下,好像在努力思索,然后继续发出“啊啊”的声音,仿佛他喉咙里被堵住了什么。 检寒之变成了个哑巴。 他说不了话了。 解思量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他从未见过检寒之如此脆弱无助的样子。他缓缓靠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触碰检寒之的头发。 检寒之却猛地缩了缩,身体像是被电击了一样,解思量的手停在半空中,最终还是轻轻落在了他的头顶,温柔地抚摸着。 “没关系,”解思量的声音柔和却坚定,“我在这里,不会让你受伤害。” 他轻声细语地哄着,像是哄一个受惊的小猫。过了许久,检寒之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眼中的恐惧逐渐退去,眼皮沉重起来,脑袋渐渐靠近解思量,埋在他怀中有了一丝丝睡意。 解思量轻轻抱起他,带回了床上。检寒之依然显得很不安,身体在被抱起的瞬间僵硬得像块石头,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和畏惧。 解思量一边轻拍着他的背,一边柔声安慰,直到他慢慢放松下来,闭上眼睛。 整个夜晚,解思量都没有再关灯,他紧紧抱着检寒之,像是抱着一个瓷娃娃。 解思量从来不懂什么是爱,没人教过他。他只知道,爱一个人,就是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所以他不愿承认,他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检寒之,已经碎掉了。 是他亲手把他打碎了。 第37章 精神失常 解思量渐渐发现, 检寒之自从烧坏脑子以后,越来越难以对付。 他对食物和用的东西变得非常挑剔,每次饭菜上桌, 他总是先仔细闻一闻, 稍有不满意就直接推开。用的东西也是一样, 毛毯稍微不够柔软,他就会皱着眉头, 把它扔到地上,拒绝再碰。 白天他总是没什么精神, 经常盯着窗外发呆, 让解思量觉得自己无法走进检寒之的内心世界。 到了晚上呢, 他又会精力旺盛, 时常在大半夜的时候折腾, 要么偷偷一个人跑到解思量衣帽间,把他所有衣服扯出来,扔得到处都是;要么到他书房,把他那些重要的合同文件撕个稀巴烂。 检寒之在房间角落里做的那个小窝,更是他的私人领域,不准任何人靠近。 有天早上, 解思量带着检寒之去湖边散步, 佣人进来打扫卫生, 不小心把角落一起收拾了,检寒之回来以后,当场炸毛, 对着解思量发了一天的脾气,不理不睬,把自己关在卧室里, 不出来,也不让解思量进去。 那之后,庄园里的人就再也不敢随便乱动他的任何东西。 检寒之一个人在家里没什么事做,他还喜欢上了看电视,尤其把遥控器当作自己的宝贝。有一次,他找不见遥控器了,就固执地一直找,不找到不罢休,饭也不吃,也不做其他事,只顾满屋子转。 解思量看不过去,让人给他换了个新的遥控器,他却死活不要,坚持找以前那个旧的。好在最后终于在沙发缝里找到了,他才安定下来,整个庄园的人也总算跟他一起解脱。 第41章 有的时候,解思量甚至会觉得,养检寒之跟养一只猫没什么差别。 检寒之不让解思量碰他,也不爱见人。除了徐管家和王妈,他见谁都跑。 起初解思量还没发现这个异样,直到有一次,他当着检寒之的面,打开电脑同公司高层开视频会议。 检寒之那时正窝在地毯上逗他的小猫,听到从解思量电脑中传出来的陌生人的声音,当即受到了惊吓,瞬间蹿到窗帘后面躲了起来,拱出来的鼓包瑟瑟发抖。 解思量并没有意识到不对,还以为检寒之在和小猫玩捉迷藏,由着他去,继续开着扬声器听下面的人汇报工作。 然后,解思量就听见了从窗帘后面传出的隐隐约约的抽泣声。 解思量关掉视频会议的摄像头和声音,起身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 检寒之蹲在墙角落,紧紧抱着两条腿,下巴抵在膝盖上,一张脸几乎是惨白的颜色,眼眶里包着两泡泪,牙关止不住地打颤,全身抖得吓人。 解思量想拉检寒之起来,被他瑟缩着偏头躲开。解思量干脆就着检寒之这个姿势,将他一把端了起来。 他回到书桌前,强迫检寒之坐在自己腿上。 检寒之不乐意,在他怀里乱动。他挣扎得越是厉害,解思量就越是将他抱得紧。 检寒之拼命踢打解思量,他下手几乎没个轻重,好几次都打得解思量发出闷哼,不过解思量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并没有对检寒之生气。 他也不好跟检寒之置气——你跟一个小猫、小孩算什么账呢,他什么都不懂。 解思量偶尔视情况,如果不是那么重要的事,只需何秘书一个人就可以解决,他就会适当关掉视频会议的摄像头和声音。 但有时他要发言,就不得不打开声音,结果是公司高层们经常听到解总那边传来一些奇怪的动静。 他们解总好像变成了一个很精分的人。明明上一秒还在严厉批评他们的方案和业绩,下一秒就换上无比温柔的语气低低地呵斥一声:“听话,别闹。” 搞得那些高层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平日冷酷严厉的解总,居然会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至于检寒之,他力气比不过解思量,但也绝不会放弃挣扎。 就好像,一只永远养不熟,永远野性难驯的猫。 对于检寒之的病情,解思量有请教过黄意晚。她在结束检寒之的第一段电击治疗后,就又跑去外地搞她的公益医疗事业了。 解思量的电话打来的时候,她正一边跟着当地村民跋山涉水,一边在手机里告诉解思量,让他先按时给检寒之吃药,要是吃药没用,就等她回了a市再来看看。 “当然,他这种病很难彻底好转,”黄意晚气喘吁吁地说,“解总可能要做好准备……” 解思量把她打断,问了她一个问题:“有没有一种治疗方法,既不会加重他的病情,又不会,让他好得太快?” 黄意晚一愣。 “我不需要他彻底好起来,”解思量轻描淡写道,“他现在这样,就挺好。” 黄意晚顿了很久,最终只说了一句:“他遇到你,还真是他的不幸。” 黄意晚会这么说,解思量没有太意外,也没什么所谓。除了当着他的面自杀的母亲,从小他要想掌控哪个人或事,还没有做不到的。 检寒之自然也一样。 他现在失去了独自生活的能力,除了依附解思量,他没有别的选择。 解思量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至于过程如何,他毫不在意,也不觉得有关心的必要。 小猫流落在外,会吃不饱,会睡不好,会被人欺负。 所以,小猫留在他身边就好。 但是解思量没有想到,检寒之哪怕已经成这样了,还是不切实际地没有放弃要离开他的想法。 有天检寒之在书房里翻书,他大概是看不懂的,但很喜欢在书上写写画画,不过都是些谁也看不明白的符号和线条。他尤其喜欢带图的书,可能因为这种书没有阅读门槛,单是好看。 他就这样翻出了一本摄影画册,里面是一些风景照片,他翻到一张理州洱海的摄影,然后停在那一页久久不动了。 他的眼中久违地出现了亮光。 他急迫地指着那张照片,示意给解思量看。 “你想去理州?”解思量瞥一眼画册,问他。 检寒之点头。 “为什么?”解思量慢慢地开口,“你不喜欢这里吗?” 检寒之顿了两秒,迟疑着又点了点头。 解思量轻“哦”一声,脸上仅剩的一点笑意渐渐淡了下来,但他很快掩饰好自己的情绪,温柔地说:“你要是答应我,以后好好吃药,我就允许你去。” 检寒之听到这话,似乎有些犹豫。他本能地对药物有抗拒,他知道只有生病的人才会吃药,可他明明没生病,为什么要吃药? 但一想到吃药就可以离开庄园,就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了,于是他咬咬牙,冲解思量点了点头。 解思量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忽然一把抓起桌上的烟和打火机,起身离开书房。 他一路走到阳台,咬着烟,狠狠吸了一口。 检寒之平时有多抗拒吃药,他是清楚的,每次吃药都像是打仗一样。现在却为了离开他,连药都愿意吃了。 而在解思量说出这个条件之后,检寒之的宝贝就从遥控器变成了他的药瓶。 不仅每天主动按时吃药,就连晚上睡觉都要抱在怀里,还跟邀功似的,故意当着解思量的面吃。 一周后的某天晚上,检寒之把空了一半的药瓶怼到解思量面前,示意自己有好好吃药,解思量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他根本不可能允许检寒之离开庄园,他不能忍受检寒之离开他的视线,去到一个他无法控制的地方。 “等你再多休养一段时间,就让你去。”解思量含糊其辞地答应道。 检寒之信了他的话,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药瓶里的药越来越少,但解思量始终没有同意他离开庄园。解思量总是用各种理由拖延,告诉检寒之还需要再多吃多久药,再多休养多久时间。 检寒之不懂,明明自己已经听解思量的话,好好吃药了,为什么还是不放他走。 他想了想,忽然又觉得自己好像想明白了,他觉得一定是自己吃的药还不够,应该要再吃多一点。 于是检寒之一股脑将剩下的那些药全倒在床上,一颗颗拈起来往嘴里塞。 “你在干什么!”解思量终于忍无可忍,抬手掀掉了那瓶药。 药片撒了一地。 检寒之被解思量突如其来的爆发震惊了一下,眼圈瞬间变红。 几秒钟后,他才反应过来,发出一声轻“啊”,急忙弯腰去捡那些药片。 解思量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将那些粉红色的药片一粒粒碾碎:“别吃了!你这个病好不了的,你除了留在我身边,哪儿都不能去!你到底明不明白?” 检寒之呆呆盯着那些药片,又望一眼解思量他,忽然尖叫一声,跌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整个人似乎崩溃了一般。 解思量终于冷静下来,看到检寒之这个样子,又忍不住后悔,软着声哄他:“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吓你。” 他跪下来,试图靠近检寒之,但检寒之蜷缩得更紧,身体不停地颤抖。 那之后任解思量如何哄,检寒之都没有回应,泪水啪嗒啪嗒不断滴落在地板上,鸵鸟一样埋着脑袋,一个眼神也不给解思量。 第二天,检寒之就开始绝食了。 王妈给他做了他平时最喜欢的饭菜,他一口也不吃,急得徐管家赶紧给解思量打电话。 解思量当时刚刚抵达机场,准备去b市出差,接到徐管家的电话后,他冷笑一声,说:“他不吃别管他,饿上一回就老实了。” 但解思量不知道的是,他前脚一走,一个不速之客后脚就找上了庄园。 解道逢专挑解思量不在a市的时候上门,他坐在轮椅上,被人推入庄园时,徐管家和王妈还端着饭菜,站在检寒之卧室门口求他吃饭。 解道逢面无表情地停在楼梯口,望向二楼,冷声吩咐跟在他身后一起涌进来的两队随身保镖:“把卧室里的那个男人,拉出来带走。” 徐管家和王妈手一抖,手中的饭菜掉在地上,摔得噼里啪啦作响。 第38章 下药 徐管家和王妈被解道逢带来的保镖从卧室门口拉开, 剩下的人直接闯入卧室,把还在睡觉的检寒之抱了出来。 解道逢脸上的表情变得冷硬起来,他扬了扬下巴, 低声吩咐身边的保镖:“把庄园里的所有人暂时都控制起来, 尤其是徐管家和王妈, 绝不能让他们有机会联系解思量。” 手下立刻执行命令。 解道逢等检寒之被保镖抱下楼,他抬眸, 轻瞥一眼保镖怀里那张紧闭着双眼的苍白脸颊,然后按着轮椅按钮转身:“我们走吧。” 第42章 检寒之被保镖抱上车后座时, 他才终于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 看到的是陌生的车厢和身边陌生的人, 他心中的恐惧感瞬间爆发, 他开始剧烈地挣扎, 试图挣脱那些束缚他的手。 检寒之不停抓挠保镖的手臂,“啊啊”地叫着,拼命挣扎,声音中透着惊慌和无助。 解道逢为数不多的耐心终于到了极限,他低头看了眼腕表,这个时间, 解思量应该已经过完机场安检了, 再赶过来也来不及。 他扯开嘴角, 有些满意地笑了笑,扭过头看检寒之挣扎,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堵住他的嘴。” 后座的两个保镖立刻按住检寒之, 强行将他固定在座位上,一人从银色医药箱里掏出一管镇静剂。 药液缓缓注入检寒之的身体,他逐渐停下了挣扎,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辆发动,载着他驶向一个不知名的方向。 车辆最终在解家的老宅前停了下来,解道逢从车上下来,让人把检寒之抱进老宅,带进一处昏暗的房间,毫不怜惜地将他扔到床上。 “哗啦——” 一捧水被泼在检寒之脸上,他打了个激灵,被人弄醒了。 解道逢操作轮椅,缓缓驶向床边,他的目光如同猎人盯着猎物般,带着审视和威胁的意味。 他停在检寒之面前,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检寒之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半晌,解道逢终于开口:“嗯,确实是很难让人移开目光的一张脸,难怪老大会那么喜欢你。” 他说着,手上的力气不自觉加重。 检寒之被迫微张着唇,他轻轻蹙眉,有点被弄疼了,他一生气,猛地低下头,一口咬在解道逢虎口上。 解道逢眉头一皱,眼神瞬间变得阴沉,他没有立刻将手收回,而是冷冷地看着检寒之,仿佛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小兽。 “很好,有点脾气。”解道逢缓缓地收回手,轻轻甩了一甩,“你和他母亲当初是一个性子。” 他背对着门外招了招手,一名保镖立刻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小盒子。 解道逢接过盒子,打开后取出一管淡粉色的液体,他随手摇晃了下,目光落在检寒之身上。 “老大虽然只是个私生子,但他也有资格,成为解家的继承人,甚至,他会是解家这么多后辈里,最合适的那个。” 解思量将那管药液装上针管,语气轻描淡写:“我会帮他扫除一切障碍,帮助他成功登上解氏下一任掌门人的位置。但同样的,若有人敢做这条路上的拦路石,我也不会犹豫,替他把那块石头碾碎。” 解道逢说着话,控制着轮椅上前,将那淡粉色针管在检寒之眼前晃了晃:“知道这是什么吗?” 检寒之咬住下唇,目光死死盯着那管药剂。 “是能让你**焚身的东西。”解道逢毫无感情地说道,“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好好活着,同时也能留在解思量身边。但条件是,你必须接受解黄两家的联姻,而你,从此以后永远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出现在解思量的身边。”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般锐利,盯着检寒之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愿意不愿意?” 检寒之的身体微微颤抖,他看了看那管针剂,又看了眼解道逢,良久,他终于含着泪摇了摇头。 解道逢的脸色愈发阴沉,他缓缓抬起那管针剂,眼神冷冽:“你倒是有骨气。” 检寒之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有心中的恐惧越发浓烈。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再次落在那管药剂上,胸口起伏不定。 他张张嘴,似乎有什么话马上要冲口而出。 解道逢看他一眼,自顾自地说:“二十多年前,解思量的生母也跟你一样,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他缓缓地说着,眼神中闪过一丝嘲讽:“当时,她拒绝接受我与另一个女人的婚姻,在庄园里要死要活。最后,在我正式结婚那天,她当着解思量的面,选择了自尽——真是愚蠢。” 说到这里,解道逢突然嗤笑了一声:“我确实很喜欢她,但她也确实,过于异想天开。你觉得,我可能为了一个没有背景的女人,放弃整个解氏集团的继承权吗?” 检寒之被解道逢那毒蛇般的目光盯得胆颤,身体不由自主地缩了缩。 解道逢冷笑了一声,他继续说着,声音中带着一种阴冷的嘲弄:“不过她死得太不是时候了。”解道逢的目光微微眯起,回忆起那段往事时,眼中闪过一丝冷漠:“几乎把我陷于不义。” 他的语气不紧不慢,仿佛在讲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她自尽后,我不得不在婚礼结束后,先是往庄园的湖里跳,保镖们随处可见,他们很快就把我救了起来。后来,我在医院醒来,接着又割腕,医生们来得很快,虽然看起来伤得很重,但其实,一点生命危险都没有。” 解道逢的话语中透着一股淡淡的自嘲:“只不过这么一通折腾下来,身体落了点病根,年纪越大越明显。” 说到这里,解道逢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不过,这一切也让他赢得了舆论的同情。现在,所有人都只记得解道逢为了心爱的女人殉情的故事,却忘了他为了爬上那个继承人的位置,同时伤害了两个女人。 “唯一没被我骗过去的,”解道逢轻轻哼了一声,仿佛自言自语,语气里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讥讽,“竟然只有解思量。” 偏偏是解思量。 解道逢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一丝寒光在他眼中闪过,如同一把利刃般锐利而致命。 他的声音如毒药渗入检寒之的耳中,检寒之不停往后挪,缩在床角,仿佛一只受惊的雏鸟。 解道逢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双目紧盯着他:“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怎么选?能不能接受解思量娶别的女人?” 话音刚落,检寒之猛地挣扎起来,眼中满是绝望和痛苦。他拼命摇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脸色苍白如纸,仿佛已经被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啊……啊啊……”检寒之几乎是本能地抗拒着,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解道逢说:“你没有其他选择。” 他说完,眼中没有一丝怜悯,手中的针头直接刺入了检寒之的侧颈,毫不犹豫地将粉色的药液注入他的身体。 检寒之剧烈地颤抖起来,似乎有什么话就要冲口而出,但药物的效果来得迅猛而强烈,迅速吞噬了他的理智。 解道逢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向门外挥了挥手,几名男人立刻走进房间,脸上表情微妙。 “好好‘照顾’他。”解道逢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他缓缓退到门口,手指轻轻扣住门把手,目光最后停留在检寒之被**烧红的脸上,然后毫不犹豫地将门关上,隔绝了所有的光亮和希望。 门外的走廊恢复了宁静,但不久之后,从那扇紧闭的门内,传出了一声绝望的尖叫:“解思量!” 声音尖锐而凄厉,充满了恐惧和无助,仿佛撕裂了空气,也撕裂了最后一点尊严。 - 庄园内。 徐管家眼见事态失控,心中焦急万分。他瞥了一眼被关在一起的王妈,又看了看身边寸步不离的保镖,咬了咬牙,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小刀,奋不顾身地冲向保镖。 他动作极快,虽然年纪大了,但出手的力道毫不逊色,刀刃准确地划伤了两名保镖的手臂。 保镖们一时不察,痛得倒吸一口冷气,瞬间暴怒,扬手就要还击。 然而,还不等他们动作,王妈立刻站了出来,挡在徐管家面前,声音颤抖却坚定地说:“你们都给我住手!徐管家可是把少爷从小看大的人!少爷在解家,除了他的母亲,最亲近的人就是徐管家。你们敢对他动手试试?” 她的声音尖利而有力,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保镖们原本盛怒的动作不由得一滞,似乎被这话刺中了某种不可触碰的底线。的确,解思量在解家虽不被人重视,但他对老爷的重要性,他们这些天天待在解道逢身边的人都是心知肚明。 保镖们对视了一眼,终究不敢轻举妄动。 见保镖们停了手,徐管家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和焦虑,立刻冲回房间,颤抖着双手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急急拨通了解思量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徐管家的声音几乎带着哭腔:“少爷!检先生被老爷带走了!” 电话那头,解思量正准备登机,听到徐管家的话,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整个人几乎是僵住了。他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胸腔里的怒火猛然升腾,几乎让他失去了所有理智。 “你们守好庄园,我马上回来。”他低声说,声音冷得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连带着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骇人的冷意。 挂断电话后,解思量猛然转身,不顾一切地冲出机场,直奔解家老宅而去。他恨不得立刻飞到检寒之的身边,把解道逢抽筋剥皮,挫骨扬灰! 第43章 第39章 救人 解家老宅内, 一众保镖严防死守,守在一楼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气氛紧张而沉闷,所有人一边辨听着屋内的动静, 一边谨慎地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忽然, 一道轻快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 一个年轻人出现了。那人顶着一头醒目的绿色头发,走路有些懒散, 显然刚从床上爬起来。 解明载看起来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头发乱糟糟的, 还未经打理, 刚睡醒, 睡眼尚且惺忪。他嘴里咬着一支牙刷, 面带好奇地探头朝检寒之房间这边张望。 解明载早已经不在庄园了, 准确地说,是被解思量亲手赶出去的。由于检寒之之前在他公寓里搞出了一场大闹,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自那之后,解明载便再也不敢独自居住。 为此,他索性搬到了老宅, 一边呵护受伤的心灵, 一边从良学着修身养性。 所以, 当他接到解思量的电话,听说需要救的是被他们父亲抓回来的那个人,而那个人竟然是检寒之时,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解明载心里清楚,与父亲作对,无异于自寻死路。而检寒之这个名字更是让他不寒而栗, 他几乎本能地想要远离这场风波,这大半年来,凡事只要遇到检寒之,准没好事! 然而解思量在电话那头,声音冷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你害怕父亲,还是害怕检寒之,或者……你更害怕我?”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解明载心头。他太清楚解思量那些手段了,也知道自己的抗拒根本无济于事。 三害相权取其轻,解明载努力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屈服在了解思量的淫威之下。 他没那个胆子当着解道逢的面救人,只能等解道逢离开再行动。当他看到那个被锁起来的房间门口只剩下保镖时,他才硬着头皮过来探一探虚实。 他悄悄靠近,装模作样地问保镖:“这里面关着什么宝贝啊?走开,让我进去看看。” 保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解明载不干了,啪地扔掉牙刷,直接开始闹:“好啊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连我都不让进?” 保镖顿了一下,依然坚决地挡在门前,语气十分客气:“我们做不得主,二少爷不要让我们难做。” 解明载在心里打鼓——坏了,保镖态度这么强硬,检寒之在里面恐怕凶多吉少。 他心里一横,更加坚定要闯进去的决心:“不让进?少爷我今天进定了!” 保镖终于有些不耐烦,勉强解释道:“二少爷,这是老爷的吩咐,老爷给里面的人注射了药物,现在不方便二少爷进去。” 解明载心头一震,差点吓尿。 检寒之遭罪还在其次,最让他害怕的是,如果检寒之真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事,等他哥解思量赶过来,自己可能就没命了。 为了保住这条小命,解明载决心豁出去,他冷着脸,转头抓起地上的牙刷,握着尾柄往喉咙上捅:“今天你们要么让我进去,要么我就当着你们的面往我这儿捅进去。” 保镖见状,害怕二少爷真的出什么事,最终只能让开。 解明载满意地笑起来,然而就在他即将推门而入的那一刻,解道逢突然出现了。 解明载双腿一软,努力撑着保镖的胳膊,才不至于瘫到地上。 解道逢推着轮椅上前,牢牢守在门口,冷眼瞥向解明载:“我说没说过,任何人都不准进去?现在我就守在这里,看到底谁敢违反命令!” 房间里,检寒之绝望地呼喊着解思量的名字,可他好像只会喊这一句,除了这三个字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回应他的只有寂静,没人来救他,药物逐渐发挥作用,检寒之痛苦地发现自己浑身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咬噬,剧烈的瘙痒与灼烧感折磨得他几乎发狂。 “解思量!解思量!”他声嘶力竭地喊叫,眼神中满是无助与惊恐。 几个男人解开皮带,哐啷扔到地上,检寒之余光一扫,突然跌下去捡起其中一条,他大力掰下皮带扣,两指狠命一拉,将金属皮带扣拉到变形,掰成了尖尖的形状。 周围几个男人见状,立刻警惕起来,以为检寒之要拼死反抗,纷纷下意识做出自卫防守的姿势。 然而,检寒之却出人意料地调转皮带扣的尖端,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疯狂,随即张开双腿,拿起皮带扣,尖端向下,毫不犹豫地狠狠捅向自己! 瞬间!房间里爆出惊呼声,与此同时,房门被人狠狠撞开! 检寒之的动作霎时间一顿。 关键时刻,解思量赶到了。 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目光如冰刀般扫过房内的混乱,毫不迟疑地朝房间里走去。门口,解道逢正冷静地摇着轮椅,堵在门口,试图阻止解思量进屋。 解思量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他没有一丝停顿,铁青着脸,抬腿就狠狠一脚踹在轮椅上,解道逢顿时失去平衡,狼狈地摔倒在地。 “思量!”解道逢还未从地上爬起,声音中夹杂着难以置信和失望。 此时,解明载已经脚底抹油,瞬间出溜到楼上,躲在二楼栏杆后面,探出半个脑袋偷偷看戏。看到解道逢被他哥不留情面地踹倒,他一路低声卧槽不断,心里暗自庆幸,自己听解思量的话果然是正确的。 解思量根本不理会解道逢,满眼只有室内的检寒之。 他冲进房间,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血液沸腾。房间里,检寒之衣衫凌乱,脸色潮红,药物的效果已经发作了好一会了。他正坐在地上,几个男人围在他身前,虎视眈眈,但还没来得及进一步侵犯。 检寒之手里紧紧握着一块尖锐的金属物件,指节泛着青白,掌心因用力被金属尖头刺破皮肤,鲜血顺着手腕蜿蜒而下。检寒之一直靠着本能抵抗着几个男人,暂时保持着脆弱的安全距离。 然而,当他眼角余光捕捉到解思量的身影时,所有的坚持在那一刻崩溃。 检寒之手中的皮带扣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赤着脚,踩过满地狼藉,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毫不犹豫地扑进了解思量怀里。 “怕……我害怕……”他哽咽着喊。 解思量感到怀里的人剧烈颤抖着,内心的怒火和怜惜几乎要将他焚尽。 他抬手紧紧搂住检寒之,用力得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里,冰冷* 的目光扫向房间里那些还未及动作的男人,杀意凛然。 检寒之抓着他的胳膊,难受地张开双唇。 解思量眼神一暗,转头看向解道逢:“今天来不及了,改天我会亲自跟你算账!” 说完他打横抱起检寒之,快速冲出解家老宅,往庄园赶去,一刻不敢耽搁。检寒之在药物的作用下已经失去了控制,身体无力地挂在解思量的怀里。 一路上,解思量小心翼翼地护着他,一回到庄园,他就遣散了所有人,把检寒之抱上二楼。 “别怕,我在这里,不会让你再受伤害了。”解思量低声安抚,眼中满是焦急和怜悯。 他握紧检寒之滚烫的手,检寒之感受到他身上的凉意,立刻控制不住地贴过来。 解思量只留下一盏床头小灯,解开领带,俯身下去,轻轻地亲上检寒之的嘴唇。 检寒之的意识开始模糊,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不稳定。漫长的夜晚里,检寒之的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似乎不断地呼唤解思量的名字。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虚弱。每当解思量听到那一声声带着无尽痛苦与渴望的呼喊,他都会更用力地握住检寒之的手,尽全力将他从悬崖边上拉回。 “解思量……解思量……”检寒之的声音渐渐沙哑,呼喊的频率越来越低,最终在疲惫和药物的双重作用下,他的声音完全消失了。 检寒之终于倒在床上,昏睡过去,面色依旧泛红,白皙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水。 解思量小心地将检寒之抱在怀里,轻轻抚摸他的额头,他的心仿佛被撕裂成了两半,一边是对检寒之的深切关爱,另一边则是对自己没能保护好他的悔恨。 - 检寒之这一觉一连睡了三天三夜。 醒来以后,他还记得前几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当即跑去浴室,不停用水冲洗自己身体。 好像很难接受跟解思量又上了次床的事实一样。 他在清醒状态时,依然不准解思量碰他。 黄意晚终于从边远山区回了a市。下了飞机,她第一时间赶到庄园,给检寒之进行了一系列详细的检查。 黄意晚的语气很不客气,她毫不掩饰对解思量的不满:“解大少,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 解思量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黄意晚完全没有怕他:“解大少要知道,如果一个人每天都要生活在曾经伤害过自己的地方,根本无法正常生活——无论环境多么舒适,他无法自由行动,外面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每一天都要提心吊胆,生怕被人绑走,这种情况下,即使是最轻微的病症,也难以真正好转。” 第44章 解思量终于开口了:“你想怎么样?除了把他放走,任何治疗条件我都可以满足。” 黄意晚刚到嘴边的话被解思量堵了回去,她只好换了个方案,提出另一个妥协后的建议:“他现在需要的是真正的恢复期,或许将他带回一个他更熟悉、更舒服的环境里,对他的康复会有帮助。” 解思量认真思考着黄意晚这句话中的可行性,半晌,他做出了决定:“我明白了,我会让人收拾一下,带他回他那个天台出租屋。” 第40章 养狼为患 天台出租屋环境简陋, 解思量从没住过这么差劲的地方,原本想让人过来重新修缮布置一番,但黄意晚坚持必须原封不动地保持原本的模样, 解思量只得无奈作罢。 刚搬过来的几天, 解思量明显感到不太适应, 觉得哪里都不如意。他一向习惯了宽敞豪华的环境,不像这间狭小而凌乱的小平房, 哪儿哪儿都看不惯。 偏偏检寒之还对房子的卫生状况非常挑剔,几乎一眼就能发现任何细微的灰尘。他对陌生人极度敏感, 害怕见人, 所以解思量不敢请人来打扫。 他只能忍着不适, 亲自捏着鼻子, 拿起扫帚和抹布, 仔细打扫每一个角落。他把半年没人住的房间里的灰尘清理干净,洗刷墙壁上的污迹,还整理好了一切,尽力把这个地方变得舒适些。 两个人就这样住了下来。 在天台小平房里,检寒之依旧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对外界的干扰几乎屏蔽。他还是和在庄园时一样, 在房间角落划出自己的领地, 一旦哪天不高兴了, 或者解思量惹他生气时,他就一个人躲在角落,谁也不理。 不过他似乎也渐渐习惯了解思量的陪伴。 有一次, 解思量在打扫卫生,检寒之老被打扰,站在屋里要被解思量说抬脚, 坐在床上解思量又要来换床单,好不容易换完了床单,他又坐过去,却被解思量叫去洗澡。 于是他很生气,直接蹲到墙角玩玩具,对解思量的话充耳不闻。 解思量还没打扫完呢,就只剩下检寒之那个领地,他拿着拖把不断靠近,努力和检寒之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 有时候就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解思量不小心越过了那条安全线,踏入了检寒之的“领地”。 解思量脑子里那根弦瞬间绷紧,他紧张地以为检寒之会像以往一样爆发,然而让他意外的是,检寒之只是专注地玩着自己的游戏,被人“侵犯领地”,也只是没表情地回头,看了解思量一眼。 他对解思量的闯入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反应,也没有驱赶他。 这让解思量心中涌起了一阵莫名的感动,他几乎有些眼酸。不过检寒之还是坚持不让解思量碰他,晚上躺在床上,总要一人一条床被,各自单独睡。 检寒之的病情慢慢稳定了下来,解思量原本以为这样的生活自己最多只能坚持一周,然而真正过下来,却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忍受不了的困难。 这样相安无事的日子一天天流逝,从初冬到次年初夏,一转眼竟然已经过了大半年。 夏天的雷雨天多,常常轰鸣不止,乌云密布,雷电交加。解思量也是到这时候才发现,检寒之怕打雷的。 那天晚上,解思量坐在检寒之的小书桌前,忙着加班处理文件,窗外突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他看一眼屋内。 解思量探身将窗户掩上,拧亮台灯,戴上眼镜,继续专注于手头的工作。 突然间,窗外一声惊雷劈裂了夜空,震得整个房间都在颤抖。 检寒之正席地坐在房间的角落里,抱着他的玩具玩。雷电的响声让他惊醒,他惨白着一张脸,朝窗外看去。 雷声一阵一阵,每每轰鸣之时,他的身形便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解思量扭过头,看到检寒之紧张地缩在角落,试图用抱紧怀里的玩具小熊来掩饰自己的恐惧。 他敏锐地察觉到,检寒之好像在看他。 他在看他。 解思量摘下眼镜,揉了揉因为长时间工作而有些疲倦的眉心。屋外雷声依旧轰鸣,他将眼镜随手放在桌上,起身走到床边,静静地坐下,目光落在检寒之身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主动朝检寒之张开双臂,无声地邀请。 检寒之本能地紧握着玩偶,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最终,他轻轻地将小熊放在一旁,慢慢地向解思量爬过去,像是试探,又像是寻求依赖。 就在他快要爬到床边时,解思量突然半蹲下来,伸出双臂,轻轻搂住了他。 检寒之终于将自己埋进了那个早已为他敞开的怀抱中。 那天晚上,解思量将检寒之抱回床上,外面的电闪雷鸣映亮了整个房间。解思量关掉了屋里的灯,屋内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出乎意料的是,检寒之这次没有因为太黑而发脾气。 解思量温柔地将他搂在怀里,像哄小孩一样,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 在他的安抚中,检寒之逐渐平静了下来。解思量仔细瞧着检寒之紧闭的双眼和微颤的湿润睫毛,忍不住低下头,在他嘴角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检寒之没有推开他,也没有拒绝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密。 那天之后,检寒之开始慢慢变得更加依赖解思量,但同时,他的脾气也愈发暴躁不安。 解思量平时不敢回家太晚,太晚检寒之见不到他,就会生闷气,一整晚都待在他那个私人领域里,怎么叫都不理,宁肯难受一夜,也不回床上睡觉。 但是现在,解思量晚上回家晚了,检寒之就会失控地发脾气,他的情绪愈发激烈,甚至带有一种破坏的倾向。 他开始摔家里的东西,把水杯、花盆、甚至是灯具砸得粉碎。还不解气时,他会用力撕扯床单。每每解思量回家,都会看到一地狼藉,又还不得不任劳任怨地收拾残局。 无论检寒之如何折腾,解思量始终不生气,他还专门从公司带了一堆废弃的文件回来,让检寒之做人工碎纸机。 检寒之就这样慢慢被他哄好了。 这半年里,解思量除了照顾检寒之,还在暗中加速进行另一项计划。 自从解道逢用对付他母亲的方式对检寒之下毒手后,解思量就彻底跟解道逢撕破了脸。他不再有任何顾忌,提前启动他的计划,开始一步步架空解家的那些老古董。 他不断抛售总部的股份,将分部做大做强,甚至直接抢夺总部的业务。分部渐渐成为解思量手中的利器,而总部则在他精心策划下,加快走向衰落。 到这时,分部表面上仍挂着解家的名号,但实际与总部早已无关。 解思量的做法并非冲动之举,而是有条不紊地进行。他心里清楚,只有彻底拖垮总部,拖垮解家,才能摆脱解道逢的控制,给检寒之真正的安全。 总部董事和解家人很快对解思量的举动产生了不满,已经有人向解道逢施压,对他表达了意见和质疑。他们逐渐察觉到,解思量现在所做的一切,大约是风雨欲来的前兆,人人自危,唯恐第一枚炸弹落在自己头上。 实际上,解道逢也早已意识到来自解思量的威胁。解思量一旦脱离解家,他的掌控力将荡然无存,这是他绝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于是,解道逢亲自出面,借着公司开新品发布会的由头,在宴会上找到解思量谈判。 解思量刚刚以分部的名义推出了一条足以轰动整个行业的新产品线,如今正是整个活动场上的焦点,解道逢等待了许久,终于等到了解思量得空的时刻,找到机会单独跟他说话。 然而,解思量对他的主动接触毫无回应,完全不予理会。解道逢感受到解思量的抗拒,心中暗自焦急,今天这个新品发布会,他看下来在心中眼红得不行,这么广阔的市场、这么好的发展机会,解思量居然不让总部参与! 他甚至已经预想到,这次如果总部没能抓住机会的话,今后的下场,只能是被时代抛弃! 无奈之下,解道逢开始妥协。他拦住解思量,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谦和:“小量,上次是我一时糊涂,我跟你们道歉,我保证,不会再伤害他。你带着总部和分部一起,好好搞,我不给你添麻烦了,好不好?” 听到这些话,解思量却不禁想笑,他把胳膊从解道逢手里抽出来:“总部是总部,分部是分部,你们总部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解道逢一时发了慌,余光瞥到活动场上受邀出席的黄家父女,直接说:“你不是不想结婚吗?你如果不愿和黄家联姻,不结婚也可以,解家继承人的位置依然是你的。” 但解思量淡淡地说:“为什么不联姻?我很喜欢黄小姐,她是个……很不错的联姻对象。” 解道逢愣了一下,完全无言以对。 解思量俯下身,双手搭在解道逢的轮椅上,将他圈在自己的领地里。他轻声说道:“父亲,谁让你惹到我了呢?没办法,我就只好,牺牲你了。” 第45章 解道逢听到这番话,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养狼为患,真正的养狼为患。 解道逢一离开,不远处的黄意晚瞅准机会,立刻走到解思量身边,开口说:“谢谢解大少。” 解思量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拿起一杯酒,和黄意晚轻轻碰了碰。 黄意晚玩笑道:“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可能就要嫁给其他人了。那些人选里,你弟弟都算是人中龙凤。” 解思量扯着嘴角笑了笑,终于开口:“黄医生客气,我还要感谢你,帮忙救治检寒之的病。” 黄意晚愣了愣,一时半会没咂摸出这句话的意思。 好在解思量并不准备打哑谜,他直接说:“麻烦黄医生,想办法让他尽快恢复成正常人。不求根治,可以独立生活就行。” 黄意晚有些惊讶:“解总这是想通了?” “那倒没有,”解思量淡淡一笑,“我保护不了他一辈子,他要是能恢复成以前那样,至少没人欺负得了他。” 黄意晚了然,她叹了口气,张开双臂主动拥抱了一下解思量,发自真心地祝福他:“你会得偿所愿的。” 解思量任由她抱着自己,自嘲地笑了笑,淡淡道:“但愿吧。” 第41章 吃醋 检寒之看了又看时间。 距离解思量平时的正常回家时间, 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解思量仍然没有回来。 解思量离开时有给他留手机,但他以前从未打过, 他害怕手机里的那些铃声, 好像每次听到, 总会有不好的消息发生。 但他今天破天荒给解思量拨了十多通电话,可是一个都不通。 检寒之的心情愈发焦躁, 连小熊玩具和他在房间角落里精心搭建的安全领地都无法安抚他内心的不安。 他站起身来,试图拉开房门, 但是解思量每次离开都会把他锁在房间里, 以防他乱跑。 检寒之感到越来越害怕。他呼吸急促地回到床上, 蜷缩在解思量平时睡觉的那一边, 将脑袋埋进带有解思量气味的被子里。这种熟悉的气息稍微让他感到一丝安慰。 然而, 突然间,屋内的灯光全部熄灭,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 停电了! 检寒之瞬间坐起来,心跳加速。他感觉到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他,他既恐惧又不安,他的身体开始颤抖,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他摸索着床头, 突然摸到了一把剃须刀。 他的心跳瞬间加速, 恐惧感在黑暗中放大。他拿起刀片,手指微微颤抖。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内心的恐慌却难以平息。 硕大晶莹的眼泪啪嗒落下。 为什么还不回来…… 他好害怕…… 无助和绝望充斥着他的心头, 他将刀片抵在手臂上,轻轻一划。 疼痛的感觉让他稍微从恐惧中清醒过来,他像是沙漠中突然找到绿洲的久行旅人一般, 不断通过这种方式,缓解自己的痛苦。 - 活动现场的信号很差,解思量离开会场上车后,才发现手机里有十几通未接电话。 他看到来电人姓名,心中猛地一紧,立刻让司机加快速度,赶回桂湾小区。 回到天台小平房,解思量发现房间里没有动静,也没有灯光。他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检寒之从来不敢关灯,只有出现异常情况时才会这样,显然是出了事。 他急忙打开房门,打开门后跳闸的电表,把开关推上去。 瞬间,屋内的电力恢复了,灯光亮起。解思量的目光迅速扫向房间,只见检寒之屈腿坐在床上,手臂上满是血迹,鲜血顺着他的手臂蜿蜒而下,浸透了床单的大半边,显得触目惊心。 解思量心如刀割,他迅速走到床边,拿起医药箱熟练地给检寒之包扎伤口,然后紧紧将他抱在怀中。 “没事了,没事了,不怕……” 检寒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搂住解思量的腰。他埋在解思量颈侧,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忽然变得凝重——他闻到了一丝淡淡的女士香水味。 检寒之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他慢慢推开解思量。 解思量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异样,依然温柔地询问:“今晚要我抱着你睡吗?” 检寒之盯着解思量的眼睛,缓缓摇了摇头。 解思量对于检寒之突如其来的冷淡感到一丝疑惑,但并没有过于在意。他已经习惯了检寒之这种忽冷忽热的状态,并不觉得哪里不正常。 解思量累了一整天,确认检寒之没有大碍后,简单洗漱了一番,便躺在床上休息。他的呼吸逐渐平稳,进入了沉睡状态。 检寒之躺在解思量的身边,听着他的呼吸声渐渐放缓,最后几乎察觉不到。 他悄无声息地坐了起来,扭头盯着身旁的解思量,眼中闪烁着冷然的光芒,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解思量的面庞,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检寒之下了床,悄悄找了一把刀,他回到床边,趴在解思量身侧,小心翼翼地将刀刃抵在解思量的脖子上。 解思量被突如其来的冷意惊醒了,眼睛瞬间睁开。在看见检寒之那冷漠的表情,以及从脖子皮肤上传来的金属触感时,他的心脏猛然一跳。 检寒之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忽然粲然一笑,他的手一用力,刀刃在解思量的皮肤上划出了几滴血珠。 解思量迅速反应,猛地打开了床头灯。灯光骤然亮起,检寒之愣了一下,看到自己手上的动作和解思量脖子上的血迹,尖叫一声,惊恐地丢掉了刀。 他的身体颤抖着,跑到房间角落里,瑟瑟发抖。 他注视着摇摇晃晃从床上坐起身的解思量,害怕他靠近。 他怕他生气。 解思量却没有任何愤怒或指责,他平静地走向检寒之,拉住他的手,声音里充满了安抚:“别怕,我不怪你,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 听到这句话,检寒之的眼神逐渐变得恍惚,恐惧与内疚混杂在一起,他的情绪开始冷静下来,眼中泛起一点点泪光。 他将脑袋埋进解思量的怀里,用额头蹭了蹭解思量的胸口,仔细嗅了嗅他身上,已经没有了那股陌生的香水味。 他终于安下心来,在解思量怀中沉沉睡去。 - 第二天早晨。 解思量安排了黄意晚来到小平房,让她针对检寒之的病情,每周提供一次咨询治疗。 起初,检寒之对黄意晚表现出极大的抗拒,完全不允许她靠近。直到后来有一次阴差阳错,黄意晚急匆匆出门,忘记喷香水,结果当天的治疗进行得格外顺利,那以后,黄意晚就决定放弃使用香水。 治疗卓有成效,检寒之慢慢地重新开始说话,尽管话仍是不多,不过交流起来显然比以前方便了不少。 解思量与检寒之在小平房里的生活渐渐又恢复了平静。 在小平房里生活的这大半年,解思量展现出了与他身份截然不同的一面。他会亲自下厨,会给检寒之打扫卫生,甚至手洗衣服。 原本解思量是想在天台添置一台洗衣机的,但黄意晚建议还是尽可能跟检寒之以前的生活保持一致,加上检寒之对于洗衣机的转动声音或许会产生应激反应,因此添置洗衣机的计划最终还是泡了汤。 解思量只能老老实实跟着检寒之过苦日子。 两个人分工很明确,检寒之负责“过日子”,解思量负责“苦”。 平时解思量处理完公司事务,回家先给检寒之做饭,做完饭自己不上桌,去天台上洗一天的脏衣服,洗完晾好,检寒之的饭也吃得差不多了,解思量再回来洗碗筷。 检寒之心安理得地“独甘”了大半年,有一天终于良心发现,决定跟解思量共一下苦,于是跟在解思量身后,陪他一起洗床单。 两个人同样是分工明确,解思量负责“洗床单”,检寒之负责“陪”。 解思量却没有一丝怨言,反而洗得更加卖力,洗完了拿去天台上晾晒。 解思量将床单拧干,递给检寒之,然后弯下腰,将他轻轻扛在肩头,让他来把床单铺在晾衣线上。 夏日的风吹拂着天台,鼓起了检寒之的白色短袖,也吹起他蓬松的头发,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检寒之心情似乎很好,眼尾眉梢都沾染上了笑意。 解思量抬头入迷地看着他。 蓝天,白云,风,脸颊的红晕,挂在下巴上的发光的汗珠…… 这是夏天。 他和他的夏天。 解思量把检寒之轻轻放下来。 检寒之站在解思量面前,尚且意犹未尽。他凝视着解思量,突然捧起他的脸,在他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解思量瞬间愣住了,他感到有些无所适从。检寒之似乎也不太自然,匆匆转身跑回房间。 解思量急忙跟上,看到检寒之趴在床上,他走近床边,蹲下身来,指着自己的脸对检寒之说:“再亲一下。” 第46章 检寒之扫了他一眼,翻身不回应。解思量并没有生气,反而心情很好地决定现在就去洗碗。 然而他刚起身,外面突然传来轰隆隆的雷声,紧接着,瓢泼大雨就如白雾般倾泻而下,一层一层地飘了过来。 屋内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冲出房门。 解思量直奔刚洗好的床单,而检寒之则拿起一把伞,向着天台边上奔去。 解思量刚把一张床单收好,转头就看见,检寒之打着伞蹲在地上,正小心翼翼地给地缝中的一丛鹅黄色太阳花挡雨。 解思量见状,突然转身回屋。 检寒之把伞留在地上,起身四处寻找解思量,却发现天台上已没有他的身影。于是,他独自去收拾晾晒的床单和衣物。 解思量从屋里拿着另一把伞出来,他撑开伞面,快步走到检寒之身边,替他遮雨。 然而,伞沿总是挡住检寒之的视线,令检寒之烦躁不已。他干脆从解思量手中扯过伞,扔到地上。 解思量一愣。 检寒之任由自己站在大雨之中,他转过身,注视着解思量的眼睛。雨水模糊了他们身后的世界,隔绝了世间一切喧嚣。 突然间,检寒之抬脚踩在解思量的鞋面上,伸手紧紧抱住解思量的脖子。两人之间的距离进一步拉近,几乎胸腹相贴。 检寒之扬了下下巴,嘴唇附在解思量的耳边,小小声说:“我们一起回去吧。” 解思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张了张口,听见了自己有些哑涩的声音:“好,我们回去,先洗个澡,不淋雨了……” 检寒之却将他搂得更紧,他摇摇头,说:“不,不是回去,是回家,回你的庄园。” 第42章 回家 解思量带着检寒之回到庄园的那一天, 整个庄园都沸腾了。 土皇帝的野朝廷搞了个土气冲天的欢迎仪式,敲锣打鼓,红旗飘飘, 欢迎庄园主人的归来。 车辆缓缓停在庄园门口, 车门刚一打开, 解思量便先一步下车,绕到另一边, 将检寒之小心翼翼地抱了出来。 他将他打横抱起,检寒之身上还披着一条薄毯, 车内的空调温度低, 解思量怕他着凉给他裹的。 检寒之窝在解思量怀里, 手臂搂紧了他的脖子, 因为太瘦, 脚腕纤细,挂在解思量的臂弯上,显得有些乖巧而脆弱。 检寒之从解思量怀中探出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庄园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充满了陌生与熟悉交织的感觉。 他看到徐管家站在门口抹着泪,满脸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激动;他又看到王妈一脸慈爱地笑, 仿佛欢迎一位久别的亲人归来。 检寒之脸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一团红晕, 他将头重新埋进解思量的怀里, 不敢直视那些热情的目光。 解思量抱着他上了二楼,正准备安顿他时,一团橘白色的影子突然从角落里窜了出来。 大半年不见, 原本瘦弱可怜的小猫,如今已经长成了一只圆滚滚的大肥猫,胖乎乎一大团。 它直直扑到解思量面前, 盯着他怀里的检寒之,不停扒拉解思量的裤腿。 检寒之眼睛一亮,立刻从解思量的怀里挣扎下来,紧紧抱住小猫,像是抓住了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般怎么都不松手。 解思量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轻声对他说:“你在楼上玩,我先下去收拾我们的行李。十分钟后记得吃药,别忘了,听见没?” 检寒之抱着猫坐到床上,背对着解思量,完全沉浸在和小猫打闹的乐趣中,没有回应。 解思量见状,轻轻关上门,转身下了楼。 楼梯上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房间里恢复了安静。检寒之的身体微微一僵,他慢慢扭头,目光锁定在那扇紧闭的卧室门上。 他盯着门许久,确认外面的动静已经彻底消失后,他突然翻身坐到床边,伸手探向床头柜,拿起放在那里的药瓶,他凝视着瓶身,脸上表情凝重。 他忽然岔开双腿,低头看了一眼已经很久没有过反应的那个玩意儿,他的目光渐渐变得阴沉。 接着,他猛然将药瓶里的药片全都倒了出来,快步走向卫生间,毫不犹豫地将那些药片冲进了马桶。 他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到卧室。 为了防止被解思量察觉,他又倒了一半的维生素片进了原来的空药瓶里,再悄悄放回床头。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抱起猫窝在床上,心跳如擂鼓。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检寒之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就在这时,王妈的声音透过门缝轻轻传进来:“检先生,午饭已经准备好了,少爷叫您下楼吃饭。” 检寒之强压下心中咚咚作响的紧张感,稳住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地回应道:“这就来。” 检寒之下楼时,解思量已经坐在了餐桌旁,专注地看着手机,连头都没抬。 检寒之默默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碗筷开始吃饭。已经有大半年没吃到王妈做的东西了,解思量的厨艺……他都不想提,能勉强维持生命已经算是不错。 吃了几口,检寒之忍不住偷偷瞥向解思量。对方依然沉浸在手机中,连饭都没动。 检寒之心里像被猫抓一样痒痒的,偷偷侧目,想看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突然解思量抬手将手机屏幕轻轻侧过,正好挡住检寒之的视线。检寒之连一个字都没看清,却见解思量对着手机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瞬间让他心里更加好奇。 终于,他忍不住开口了,用一种假装不经意的语气问:“你在看什么?” 解思量瞥了他一眼,带着几分笑意,说:“在看理州的住宿。” “理州?”检寒之眼前一亮,脸色突然兴奋起来。 解思量轻轻点了点头,随口说道:“对,我买了一张机票,还没决定住哪儿。” 检寒之像被冷水浇了一头,失望之情难以掩饰:“只有一张?” 解思量看着他的反应,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骗你的,其实我买了两张。” 说完,他把手机递到检寒之面前,目光认真而温柔:“这是我看中的几套理州的房子,喜欢哪个,你来选。” 检寒之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解思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们去理州定居吧。” 检寒之有些不敢相信:“……可以吗?” 解思量点了点头:“对,我不做解家的继承人了。总部以后也跟我没关系,我们一起去理州,离a市所有人都远远的。” 检寒之看着他,久久没有移开目光。忽然,他越过桌子,探身抱住解思量,轻轻地说了声:“好。” 就在这时,解思量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拍了拍检寒之的后背,柔声哄道:“你先吃饭,我去接个电话。” 解思量拿起手机,走到花园里。电话是何秘书打来的,他接通后,刚才温和的语气瞬间变得冷漠:“分部已经跟总部彻底分割开了吧?” “回解总,已经处理好了。”何秘书答道。 解思量冷笑一声,冷静地说:“那就动手吧,不要给解道逢留任何退路。” 那天之后,检寒之开始为搬去理州做准备,几乎每天都在收拾要带过去的行李。 解思量似乎也忙得不可开交,可能是因为他决定卸任,总部有大量工作需要交接,比以前更少时间待在家。检寒之经常在入睡前,还没见到解思量回来。 察觉到不对劲是在正式去理州的前一周。 检寒之从本地电视新闻中得知,解氏集团总部近期麻烦不断,先是大批骨干员工相继离职跳槽,接着又是产品频频爆出质量问题,甚至还涉及税务违规,引起了监管部门注意。 检寒之感到奇怪,心想难道是因为解思量决定卸任,导致总部乱了套? 不过,这些疑虑只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很快又把心思放回到去理州的计划上。 直到去理州前的第五天,他收到了一条来* 自解道逢的短信,他邀请检寒之单独出来见一面。 检寒之无法拒绝,因为在短信里,解道逢告诉他——如果他不来,解思量会有生命危险。 - 检寒之瞒着所有人,来到了解道逢约定见面的餐厅。这次回到庄园后,解思量撤走了所有监视检寒之行动的保镖,允许检寒之自由出行,因此他独自前来见解道逢,没有任何阻力。 解道逢一个人坐在包厢里,他看起来比前两次见面时苍老了许多,满脸疲惫。检寒之在他对面坐下,目光中充满了警惕和不信任。 解道逢注意到了他的神情,淡淡一笑,说:“上次的事,是我的错。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不会对你动手。因为那件事,思量再也没跟我说过话……”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似乎在回味苦茶那一丝不易觉察的回甘。他低声感叹了句:“他是个疯子,我很后悔惹了他。” 第47章 检寒之无意和他重翻旧账,他语气有些不耐烦,直切主题:“你在短信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解道逢抿唇微笑,“他想要放弃继承总部,这就等于,与整个解家为敌,解家人不会放过他的。” 检寒之说:“你们解氏集团总部现在自身都难保,还有心思对付他吗?” 解道逢笑着看过来:“为什么没有?总部现在这些烂摊子,你以为是谁的手笔?” 检寒之心中一怔。 解道逢脸上笑意渐渐消失,他神色凝重地告诉检寒之:“你在新闻上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解思量对总部的打击远远不止这些,他正在做空总部的股票,同时已经暗中控制了总部的金融渠道。照目前的进度发展下去,总部的资金链断裂只是时间问题。” 检寒之冷静地分析道:“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们解家的命脉现在应该掌握在解思量手上,解家敢动他吗?” “这正是问题所在,”解道逢说,“解思量的做事风格太过决绝,他的目标是与解家鱼死网破,把解家人逼上死路,那么解家人,也就不会再把他当自家人心慈手软。相信我,有一些……非常规手段,解家人绝对做得出来。” 检寒之冷笑一声,眼神中带着几分讥讽:“你是代表解家那一方利益集团的吧?找我出来跟我说这些,你又是抱着什么目的呢?” 解道逢说:“我只是不希望百年解氏家业,毁在解思量手上。如果解家察觉到,解思量发展分部是为了抢占总部的市场,而他回到总部任职,也只是为了摧毁解家产业,那么解家绝不会坐视不理。到那时,就连我也无法保住他。” 他停顿了一下,抬眼盯着检寒之:“所以,现在唯一的解决办法是,要么解思量继承解家,与总部共存,要么,共同覆灭。能让他改变主意的,我能想到的人,只有你。” “那你找错人了。”检寒之起身,转身向外走去。 解道逢灼热的目光仍黏在他背上,检寒之听见他那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用急着给我答复,你还有五天时间可以考虑。” “砰——”检寒之关上餐厅包厢房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检寒之刚走出来,突然感到肚子有些饿,他看了眼时间,没有再耽搁,立刻坐上车原路返回庄园。 车刚启动没多久,他透过车窗看到路边停着一辆煎饼摊。 摊主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头,站在毒辣的夏日阳光下,脸上晒得通红,周围却没有顾客光顾。 “在路边停一下。”检寒之对司机说道,然后下车走到煎饼摊前,买了两个煎饼果子。 他抽出两张崭新的大额钞票,递给老人:“不用找零了。” 检寒之提着两个煎饼果子回到车上,给了司机一只,另一只自己几口就吃完了。车程还有至少半小时,检寒之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下。 突然间,他脑海中冒出一道久违的冰冷的机械声。 系统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好久不见,宿主。” “过去一年因有人逼宿主吃药,我们一直未能出现,希望宿主不要介怀。” “您刚刚违反了狂攻守则第七条——狂攻不得吃廉价路边摊食物。现在,请宿主立即吐出来。” 第43章 幻觉 检寒之吃坏肚子, 在路边的公厕上吐下泻了好一会,吐得眼泪都快流了出来。 司机见他这样,满脸担忧。检寒之冲司机挥了挥手, 叮嘱他不要将这事告诉解思量。 “煎饼果子是我自己买的, 也是我自己要吃, 你不说,解思量就不会知道, 更加不会迁怒你。”检寒之低声说。 他胃里绞痛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退,冷汗涌上脊背, 慢慢缓了一会, 然后才和司机一起回庄园。 到家时,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检寒之一进门, 就闻到了饭菜的味道, 胃里刚刚平静下来的不适感立刻又翻涌了起来。他微微皱眉,硬生生将那股恶心压下去。 解思量正站在餐桌旁帮王妈摆放碗筷,他今天似乎心情不错。 看到检寒之回来,解思量随口一问:“今天去哪儿玩了?” 检寒之目光扫了一眼桌上菜肴,胃里翻江倒海,但他不能露出任何异样, 不能让解思量知道他身体不舒服。 他慢慢走到餐桌边坐下, 强迫自己拿起筷子:“没什么特别的, 随便逛了逛。”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随意,可脸色还是不由自主地发白。 解思量看他一眼,并不生他气:“不愿意说就算了, 你现在病情差不多也稳定了,愿意去哪就去哪,我不过问。” 检寒之手里的筷子陡然一顿。 解思量目光从他脸上扫过, 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异样:“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检寒之慌忙别过脸,不敢与解思量对视:“没事,可能是有点累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他借口身体不适,匆匆起身打算上楼。然后,当他走到楼梯口时,脚步却莫名停下 他犹豫了一瞬,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驱使,回头看向解思量。 突然,他瞳孔一紧! 解思量还未来得及反应,检寒之已经冲到他面前,表情异常紧张,平日里的冷淡和从容全然不见。 解思量有些愣住了:“你怎么了?突然这么——” 检寒之目光像是被某个细微之物钉住了一般,死死盯着解思量的额头。 他的呼吸越发紊乱,一抹红色的光点清晰地印在解思量的眉心上——那不是普通的光点,而是狙击手用来瞄准射击目标的红点。 检寒之全身绷紧,心跳几乎都要停止,他本能地转身,快步走向客厅窗前,将所有窗帘一一拉上。 解思量皱眉:“……检寒之?” 检寒之拉好最后一片,停顿片刻,回头勉强笑了笑:“外面月光太亮了,我怕晚上睡不着觉,麻烦今晚不要拉开窗帘。” 解思量盯着他,眼神里透出一丝疑惑和担忧,他直觉检寒之今晚不太对劲。 晚上睡觉前,检寒之依旧神情恍惚,不断地注视着窗外,似乎在寻找什么。 解思量想再问他几句,但在他开口之前,检寒之突然将他抱入怀中,捧着他的脸,轻轻地亲吻了他的嘴角。 这个难得的主动举动让解思量心花怒放,一时间忘了再问他,只是紧紧地把他搂在怀里,闭上眼睛,很快便沉沉入睡。 黑暗中,检寒之猛地睁开眼睛。 他的心跳急促,汗水浸湿了额头,他小心翼翼地从解思量怀里离开,生怕惊醒了熟睡的解思量。 手心全是汗,他紧张地呼吸几口,蹑手蹑脚地下了床,他悄悄打开房门,下楼走进厨房,快速地拿出一把锋利的刀。 检寒之没有停留,径直推开大门走向庄园外面。夜风拂面,月光在庄园的湖面上投下银色的光辉,他快步穿过草地,走向湖边那片幽暗的树林。 树林里黑漆漆的,检寒之小心地踏入其中。借着月光,他开始仔细地在林间搜索。树木间的阴影遮挡了视线,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偶尔的虫鸣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周围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检寒之的心中焦虑渐增,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划过他的脑海,他脸色一变,猛转身朝庄园方向狂奔而去。 当他气喘吁吁地推开庄园的大门时,地板上的一行凌乱的泥脚印几乎让他心跳瞬间停止。 有人闯入了庄园! 检寒之脸色剧变,来不及细想,他飞速冲上二楼,直奔解思量的卧室。 用力推开房门,视线落在房间内的一瞬间,检寒之呼吸骤停—— 一道黑影正站在解思量的床边,手中举着一把寒光闪烁的刀,刀尖直指解思量,眼看就要刺下! 检寒之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不顾一切地冲向那道黑影,声音沙哑而急促地喊道:“不要!” 那黑影被他的声音惊动,骤然回头,借着月光,检寒之愕然发现,那张脸……竟然是他自己! 瞬间,屋内灯光亮起,刺眼的光芒让检寒之下意识眯了眯眼。解思量已经半坐起身,惊愕地盯着检寒之。 检寒之愣在原地,顺着解思量的视线,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一刻,他整个人仿佛都冻结了。 他发现自己正紧握着一把锋利的刀,刀尖赫然抵在解思量的脖子上! 冰冷的金属触感从指尖传来,检寒之的手骤然一松,刀子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后退一步,瞳孔紧缩,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般无力地站在原地。 “我没事,别哭。”解思量慢慢伸出手,将他拖进怀里,试图让他镇静下来,“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检寒之的身体依旧在发抖,心脏砰砰作响,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他将头埋进解思量的肩膀,任由冷汗一滴滴从额头滑落。 他感到极度的混乱,意识像被扯成碎片,分不清现实和幻觉。 第48章 “没事了,没事了……”解思量低声安抚着,温热的手掌轻轻拍打着检寒之的后背,像哄小孩子一样,“你最近有没有按时吃药?是不是又忘记了?” 检寒之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解思量没再追问他,只揉了下他的后脑勺,把他的脸按进自己颈侧:“睡吧,我今晚不关灯了。” 检寒之紧攥着解思量的衣服,心中却终于下了一个决定。 正式前往理州的倒数第三天,检寒之主动拨通了解道逢的电话。 “你前天提到的那件事,我考虑好了。”检寒之对着电话冷静地说。 “你打算怎么做?” “帮我联系一个人,”检寒之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我需要先和他见一面。” “谁?” “a市刑警大队队长,高胜寒。” - 八月十八日,下午三点。 高胜寒跟着导航找到了那间解道逢约他见面的茶室。 推开门的一瞬间,他的目光扫过简约雅致的环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 他随手把玩着指尖的车钥匙,语气里透着几分不以为然:“解老爷子没事儿约我见面,是不是二公子又闯祸了,要您亲自出面擦屁股?” 高胜寒大概是这世上除了解思量外,唯一一个对解道逢说话毫不客气的人。 他对解道逢的反感来得莫名其妙,总觉得这个人过于伪善,像是戴着一层无法撕下的假面。 解道逢对高胜寒的调侃并不在意,脸上依旧保持着一贯的淡然。他摊开右手,示意高胜寒落座:“不愧是高队长,猜得差不多对,不过这次不是老二。” 高胜寒眉头微皱,心中一紧。他不过是随口一说,可听解道逢的意思,难道说解思量犯事了? 解道逢不慌不忙地抬手,泡了两杯茶。随后,他将其中一杯推到高胜寒面前,另一杯则推向了长桌的另一边。 “要找你的不是我,是他。”解道逢淡淡说道。 高胜寒狐疑地走到座位前,随着他移动的脚步,视线终于绕过了屏风的遮挡,看到了另一边的情景,以及刚进来时没有注意到的第三人。 他愣了一下,目光落在那张熟悉的脸上——坐在解道逢对面的人,竟然是检寒之。 大半年不见,他好像又长变了样,和以前微微有点不同,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高胜寒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再见到他。 解道逢轻轻咳嗽一声,缓缓开口:“这位是苦主,他特意托我联系高队,是想向你控诉我的大儿子,在过去一年中对他所犯下的罪行。” 高胜寒的眼神立刻变得锋利起来,原本的戏谑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警觉和疑惑。 他微微倾身,目光牢牢锁定在检寒之的脸上,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找到答案。 检寒之始终保持着冷静的神态,丝毫不为周围的变化所动。他缓缓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随即淡淡地开口:“我要控诉解思量,将我囚禁了整整半年。” 他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带着一丝淡淡的温润,如同一股清泉缓缓流淌,悄无声息地沁入人心。 高胜寒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起来,他仔细从检寒之的声音里辨认着语气,想要从中找出一丝一毫的恨意。 但是没有。 没有恨意,没有恐惧,没有抗拒,什么都没有。 “半年?”高胜寒低声重复着,锐利的目光扫过检寒之的脸庞,试图从那平静地表情中捕捉到任何情感的波动。 “是的,”检寒之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与高胜寒对视,“在那段时间里,我被迫远离同学、家人、朋友,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他怕我逃跑,用铁门把我锁在卧室里,他还有个小黑屋……解总应该清楚?” 解道逢点了点头:“那庄园是我为思量的母亲建造的,主卧室中确实有一个密室。” 检寒之向高胜寒看过来。 从头到尾,他的语气都很平淡,仿佛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每一个字都像是利剑般直刺人心。 高胜寒沉默片刻,手指在茶杯边缘轻轻摩挲,他的目光依然没有从检寒之脸上移开。 “你有证据吗?”高胜寒的声音冷静而严肃。 “没有。”检寒之回答得毫不犹豫,干脆得让高胜寒微微一怔。 紧接着,检寒之继续说道:“但我被囚禁时,高队长您曾来过庄园。当时解思量告诉你,楼上的动静是野猫弄出的。其实,那不是猫,那个声音是我发出的……可惜高队长当时没有发现。” 房间里陷入了一种压抑的静默,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茶水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高胜寒的神色变得有些为难,没有确凿的证据,他即便想帮忙,也难以对解思量采取任何实际行动。更何况……解思量的亲生父亲,解道逢还在场。 检寒之似乎瞧出他的心思,微微摇头,神情平静得出奇:“我并不需要你真的对他做什么,我斗不过他,你也斗不过他。我只是受够了,想拜托高队长,把我救出来,我不想再留在他身边,我想离开他。” 高胜寒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 “有烟吗?”检寒之突然问高胜寒。 高胜寒顿了一下,掏出烟盒和打火机,推向他:“有。” 检寒之一把拿过来,站起身道:“你们聊,我先出去一下。”然后径直走出了茶室。 茶室里只剩高胜寒和解道逢两人,高胜寒目光一沉,问:“解老爷子是什么想法?” 解道逢笑了笑,语气平淡:“没什么想法,做错了事就该接受惩罚,哪怕是我的儿子,也没道理可以为所欲为。高队长按照检先生的要求,正常走流程就好。” 高胜寒微微挑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明白了,我这就回去,这事我会配合的。” 他出了门,走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转身绕过走廊,推门进入了楼梯间。 楼梯间内,烟雾缭绕。高胜寒呛了一口,环顾四周,在楼道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孤零零的人影。 检寒之独自蹲在地上,脚边散落着几根烟蒂,手指间的烟也快燃尽了。 青烟弥漫中,他抬起头,露出一双泛红带泪的眼睛。 他捏着烟,手指抖得厉害,声音也抖得厉害,带着一点央求:“你能不能……不要伤害他?” 第44章 去理州 正式前往理州的前一天夜里, 检寒之罕见地对解思量主动了。 检寒之从未有过这样热切的时候。他紧紧地搂住解思量的脖子,动作带着一丝急切和不安,仿佛害怕一松手, 眼前的这个人就会消失。 他像一个溺水之人, 拼命地抓住解思量, 似乎想把他完全融进自己的身体。检寒之用力地抱着他,吻他, 怎么也不肯放手。 解思量回抱住检寒之,用同样的深情回应着他。 解思量觉得这一刻太过美好, 以至过于不真实, 他甚至有种错觉, 仿佛此时此刻是世界末日到来前的最后欢愉。 他们之间的亲密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紧迫感, 每一个拥抱、每一个亲吻, 都像是在对抗即将降临的灾难。 他们一起向着深渊不断沉溺,像是都知道,第二天太阳不会再照常升起。 恍惚中,解思量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脆弱,他不禁想,如果这真是世界末日前的最后一夜, 那么至少, 他们曾如此紧密地相拥过。 - 第二天早晨, 解思量早早起了床,去楼下整理行李。 检寒之醒来时,身旁的床铺已经空了, 他独自躺了一会,然后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卫生间。 他趴在洗手台上,突然一阵干呕袭来, 尽管胃里空空如也,却止不住地反复作呕。 眼泪不知不觉间涌满了眼眶,他机械地拧开水龙头,任由冷水冲刷着脸庞,仿佛这样就能稍微好受一点。 他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后,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高胜寒的电话。 “到机场了吗?”他的声音透着疲惫。 电话那头,高胜寒捏着两张机票,语气中带着些许犹豫:“你真的想好了啊?真要这么做吗?虽然我是不怕解思量,但如果可能的话……能不能找你报销医药费啊?” 检寒之单手撑在洗手台上,突然笑了起来,肩膀微微抖动,可他笑着笑着,眼泪就又下来了。 他都能听出来自己的笑声里夹杂着一种令人心酸的无奈和绝望。 “就这样吧。”他低声说道,“我现在控制不了我自己了,他跟我在一起,我不知道哪天不知不觉就会把他害死。没有我,他不用放弃继承权,也能好好活着。” 高胜寒还以为他在说气话,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你也别这么想,太遭罪了。” “一直都是这样的,习惯了。”检寒之说,“没有我,我的父母、我的外婆,我身边的很多人,都能好好活着。” 第49章 高胜寒沉默了一会,最终开口:“那我在机场等你。” 挂断电话后,检寒之站在卫生间里,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双眼通红,脸色苍白。 到了该出发的时间了,楼下,解思量正在叫着检寒之催促他。 检寒之擦干眼泪,整理好衣服,拿起随身行李缓步下楼:“来了。” 他走到楼梯的最后几阶时,脚步倏而一顿,他的余光扫向了解思量身后的房间角落。霎时,他的心脏猛地收缩,呼吸几乎停滞。 在那里,一个身影静静站立着。那是——他自己! 另一个“检寒之”伫立在角落阴暗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带着些许嘲弄的阴冷。“他”低垂的眼神缓缓移向解思量,眼神逐渐变得阴郁、狠戾。 然后,他不急不缓地抬起右手,手里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刀尖对准解思量方向。 检寒之的瞳孔瞬间放大。 “你在看什么?”解思量顺着检寒之的目光看向身后。 检寒之瞬间绷紧了神经,移步挡在解思量和另一个自己之间:“没什么,我们走吧。” 两人坐上车,一路前往机场。检寒之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后视镜。 他看见那个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正紧握着刀,从庄园大门缓缓走出,追着他们的车,一步步靠近公路,死神般的目光始终紧锁在他们的车上。 车子加速离开庄园,检寒之看到公路上的那个“自己”逐渐被拉远,他停下了脚步,站在公路中央,目光沉沉地盯着他们的车,脸上浮现起一抹阴冷的笑。 检寒之下意识闭上眼。 后视镜里的影子越来越模糊,但那双阴冷的眼睛仍旧如附骨之疽般紧紧追随着他。 他紧紧握住拳头——快了,再坚持一下,马上到机场就可以解脱了。 解思量的心情似乎格外好,时不时跟检寒之聊之后的生活。检寒之静静地听着,偶尔应和几句,但更多时候他心里沉重到无法喘气,几乎是强撑着一口气在回应。 到了机场,办理完登机手续,经过安检后,检寒之突然停下脚步,对解思量说:“我想去趟卫生间。” 解思量接过他的行李,忙着在手机上跟理州那边接机的人沟通,随口应道:“去吧。”他头也不抬地继续打字,显然并没有察觉到检寒之的异样。 检寒之站在原地,认真地看了解思量一眼,仿佛是想将他的模样牢牢刻在心里。 他轻声道了一句“再见”,声音低得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清。 说完,他的目光越过解思量的肩膀,毫不意外地在解思量身后看到了那个阴魂不散的“自己”。“他”果然又追来了。 但当检寒之转身离开时,他立刻感受到身后那份杀意开始转移。那个“人”似乎不甘心离开他的猎物,然而他不得不紧跟着检寒之的脚步,渐渐远离解思量。 检寒之微微松了口气。他只有走得足够远,足够彻底,解思量才会真正安全。 再不舍也好,放不下也好,他都不能再回头了。 检寒之离开十分钟后,解思量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他刚打算亲自过去看一眼,手机屏幕上突然弹出一条检寒之发来的信息——“我走了,飞机马上起飞,你不要来找我。” 同时发来的还有一张照片,是检寒之坐在机舱内的自拍,他对着镜头淡淡地微笑。旁边的座位上,坐着的是高胜寒。 解思量的心猛地一紧,脑袋轰鸣作响,他霍然站起身来,手忙脚乱地拨打了检寒之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解思量听见检寒之的呼吸声,那边没有开口,似乎在等他先出声。 “你现在在哪个航班上?说话。”解思量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发抖。 电话里,检寒之的声音很冷静:“你不用问了,从此以后我们都不会再见面了。” 解思量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他失去掌控了,内心的慌乱前所未有,让他脑袋变得混乱不堪,他从未有过这样的体会。 他嘴唇颤抖,声音几乎是哀求,语无伦次道:“你是因为高胜寒离开我的,对吗?” 检寒之的沉默显得格外漫长,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对。他不像你,不会限制我跟别人说话,不会剥夺我高兴的权利,也从不干涉我做自己喜欢的事。他人很好,比你好。” 听到这些,解思量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卑微过,他的声音低沉而破碎:“我以后不生你气了,好不好?你回来,不要离开我,你跟谁在一起过我都不在乎。” 检寒之的声音似乎哽了一下,他几乎无法掩饰自己的哭腔了,他深吸一口气,闷声说道:“解思量,你贱不贱啊?” 检寒之说完这句话,电话随即断掉。他的飞机已经起飞了。 解思量感觉脑袋里像被炸雷击中,嗡嗡作响,他甚至能听见通话结束前那边机舱广播的模糊声音,却听不见检寒之的呼吸。 失落和恐慌如潮水般席卷而来,让他心如死灰,他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要失去这个人了。 解思量内心的混乱无法用语言形容,他和检寒之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甚至为了他愿意放弃a市的一切,主动选择陪伴他去另一个城市。 可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无法在一起。到底是为什么?他不明白。 不,他不要这样的结局。 他不想失去他。 解思量急促地扔下行李,打开手机,查看机场的航班信息。屏幕上的数据毫无意外地确认了刚刚起飞的航班——它正向着连州飞去。 理州,连州。 一个向南,一个往北。 一字之差,却是千里之遥。 解思量心跳加速,毫不犹豫地买下了下一班飞往连州的机票。 他要去把检寒之找回来。 - 检寒之挂断电话后,坐在机舱座位上,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整个人紧绷得几乎快要崩溃。他的肩膀微微颤抖着,眼泪不停地从眼角滑落,他试图用手背拭去脸上的泪水,但只会让眼泪更加肆无忌惮地流下来。 他坐在那里,像一个被风暴打击的小船,无法找寻到任何的避风港。 高胜寒递来几包纸巾,轻轻拍了拍检寒之的后背,想要说点什么,却到底说不出话。 周围的乘客默默投来好奇和关切的目光,都不知这个漂亮的男人经历了什么。但看他哭得这样让人心碎,也不由得生出一丝同情和怜悯。 检寒之摆摆手,对高胜寒说了声谢谢,然后将头扭过去,看向舷窗外的高空。 外面的云好像一团团棉花糖,又轻又软,让他想起在天台的最后一天,天上的云也是这样的。 但坐在他身边的人,已经不再是解思量。 - 下了飞机后,检寒之跟随着高胜寒走出了机场。 高胜寒帮他找了一套短租房子,进去以后,高胜寒没有立刻就走。 他看着检寒之,眼中难掩担忧的神色,问他:“你打算接下来一个人待在这座城市吗?有没有什么计划?” 检寒之神色有些疲惫:“暂时没想好。不过,饿不死的。实在不行,我还有调酒的手艺,去酒吧做调酒师也不错。” 高胜寒点了点头,接着开始帮检寒之整理行李,准备一些必要的物品,尽量帮他把房间布置得舒服一些。 “差不多了,我还得赶回去工作,你要有什么事随时跟我联系。”高胜寒拍拍手,正当他打算离开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检寒之,开门!” 这个声音,虽然带着一丝颤抖,但高胜寒和检寒之都认出来了——那是解思量的声音。 检寒之的心猛然一紧,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不安。高胜寒的眉头紧锁,显然没料到解思量会找到这里来。 他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个究竟。解思量站在门外,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中带着急切和焦虑。 高胜寒还从没见过解思量这副狼狈模样,他深吸一口气,回过头看向检寒之:“你决定怎么办?” 检寒之死死掐着手心,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的肉里,几乎要划破皮肤。 他全身微微颤抖,下意识瞟向门口。门后那片昏暗的角落里,果不其然又出现了那个“人”。 “他”静静地倚在门后的墙上,双臂抱在胸前,深沉如井的眼睛盯着门外,像是在审视着猎物。“他”手中把玩着刀,刀刃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光,发出轻微的金属声。 “他”偏头看了检寒之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眼底满是挑衅。 检寒之心脏一阵揪紧,呼吸都变得不畅。片刻思索后,他稳住心神,抬头望向一直盯着自己的高胜寒,轻轻点了点头。 高胜寒转过身,犹豫着问:“你确定要我开门?” 检寒之的手指下意识地掐紧掌心,竭力控制着情绪,他深吸一口气,轻声说:“开吧,我没问题。有些话,还是当面说通了比较好。” 第50章 高胜寒的神色复杂地看着检寒之,心中几番挣扎,却终究无奈地点了点头。 解思量在门口等到几乎失去耐心,胸中的焦虑和愤怒交织着,他决定不再等待,直接硬闯。 他觉得自己已经等不了那么久了,也顾不上那么多。他只预感到,如果今天没能抓住检寒之,他可能就永远失去这个人了。 然而正当他准备破门而入时,门突然被人打开。 解思量猛地撞进房间,目光迅速扫过屋内。他的视线在高胜寒和检寒之之间停留了片刻,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用肩膀撞开高胜寒,径直闯进屋内。 “哎!你干嘛!”高胜寒在后面急忙追上。 解思量快步走到卧室,冷声喊道:“检寒之!你就是为了他才离开我,对吗?他到底有什么好!” 检寒之* 的呼吸顿时一滞,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情,他低头快速抹了下脸,掩饰眼底情绪。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慢慢将目光从门后那个“人”移到解思量身上,冷冷地望着他,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我跟高队长好了,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第45章 俯首称臣 “跟我回去。”解思量似乎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怒气, 他尽力用上最柔和的语气,试图用这种温柔抚平他们之间的裂痕,“听话, 我就当你只是玩玩, 好吗?我不怪你。” 检寒之微微一怔, 随即发出一声冷笑:“可我没有在玩,我对他是认真的。” 解思量的表情瞬间冷凝, 怒火在他眼底翻涌,但他压抑着, 上前两步, 抓住检寒之的手腕, 蹲在他面前, 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检寒之的心中焦灼如焚, 视线紧盯着解思量身后那个阴魂不散的“自己”——“他”手握利刃,正一步步接近解思量,阴森的笑容像是从深渊中爬出的恶鬼。 而解思量对此一无所知,他替检寒之将额前的头发捋到耳后,语气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卑微:“你病还没好,自己跑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不是玩是什么呢?” 那个“人”逐渐靠近了解思量, 刀尖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检寒之心头焦急, 一咬牙,猛地甩开解思量的手,眼中满是厌恶:“别碰我, 你让我觉得恶心。” 解思量的动作停滞了,他抬起眼,目光里带着一丝痛楚, 轻声问:“高胜寒有什么好?你为了他,连我都不要了?” 那个“人”愈发靠近过来,刀尖距离解思量的后背仅有几步之遥。 检寒之心中的恐惧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烦躁地皱起眉头,冷冷地回道:“他哪儿都比你好,他至少不会囚禁我。” “我那是……”解思量张了张嘴,声音不自觉发颤,“……我那是为了给你治病。” 那个“人”就快要来到解思量身后了。 检寒之压下心头的恐慌,面上竭力保持冷静,他反问解思量:“到底是为了给我治病,还是为了满足你那变态的控制欲,你自己不清楚吗,解思量?” 解思量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那……那后来我们在天台住的那半年……” 检寒之最听不得解思量提起这段回忆,他语气不耐且刺骨:“是,那大半年你对我确实很好,我承认。但这不代表我就会接受你吧?解思量,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 解思量的脸色变得苍白,他不死心地追问:“可后来,你病情稍微好转后,不是这么对我的。” “非要我把话说明白吗?你真是蠢到我了。”检寒之的耐心彻底告罄,他毫不留情地冷笑一声,字字戳心,“那都是我装的,装的,装的!这下你满意了吗?” 高胜寒看出了检寒之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快步走过来,试图拉开解思量,冷声说道:“快走!他现在不想见到你。” 解思量却不为所动,目光一直紧紧锁住检寒之的眼睛。 “你是骗我的,对吗?是骗我的吧?” “只要你说一句,只要一句,我就相信你。” 然而,检寒之避开了他的视线,冷漠地侧过脸去,不愿与他对视。 解思量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 就在高胜寒试图拉住他时,解思量突然爆发,一拳狠狠砸向高胜寒的脸。 “草,你是不是有病!”高胜寒也被激怒了,他反手挥拳,将解思量一拳打倒在地,力道之大,让解思量嘴角渗出了血。 检寒之猛地看过来,冲口而出:“解思量!” 解思量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执意从地上爬起,双眼赤红。他抓住高胜寒的衣领,将他猛地怼在墙上,两人随即展开了激烈的搏斗,拳脚相加,打得不可开交。 那个“人”已经来到了解思量的背后,“他”举起拿刀的右手,眼看就要刺入解思量的身体! 检寒之突然掀开被子下了床,来到两人面前。 解思量忽然一愣。 高胜寒的拳头正好迎面砸来,解思量却根本无暇闪避,硬生生地挨了这一拳。 他踉跄了一下,却丝毫不顾自己的伤,目光死死锁在检寒之身上。 高胜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微微睁大了眼睛,低呼出声:“检寒之!别冲动……”: 只见检寒之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把随身携带的折叠刀,他掉转刀尖,对准了解思量。他的眼神似乎有些茫然,又有些惧怕,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在他的认知里,现在是另一个“自己”想杀解思量。 解思量低头看了一眼对准自己胸膛的刀尖,良久,他向检寒之张开双臂:“你想杀了我吗?杀了我吧,杀了我,你有多恨,就捅我多少刀,我让你杀。” 他让他杀。 “——啊!”检寒之痛苦地低吼一声,忽然清醒过来,他下意识地低头看着手中的折叠刀,脑海一片混乱,握刀的手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他原本打算立刻将刀扔掉,但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到解思量身后,那个挥之不去的“自己”依然在那里。 ……只要他不消失,那个“人”就会永远在。 检寒之几乎是当场就做出了决定,他双手颤抖着,将刀尖抵在了自己的心口。 刀尖透过衣物传来冰冷的触感,贴在皮肤上仿佛下一瞬就能切开肌肤,刺穿心脏。他的眼神变得平静,甚至冷静得可怕,仿佛这就是他唯一能掌控的一件事情。 解思量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愣住了,声音带着颤抖,几乎崩溃:“……你别这样……别这样,有话好好说……你不要这样吓我……” 检寒之冷静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我累了,我想回家,你放过我,好不好?” 解思量的声音里夹杂着绝望和疯狂:“你放屁,你哪来什么家?” 检寒之的眼神霎时暗了下来,语气中透出一丝决绝:“无所谓的,只要没有你在,哪里都可以是我的家。” 话音未落,他毫不犹豫地将刀尖用力往心口捅去,动作干脆,仿佛这一刺便能终结一切,摆脱所有的束缚与痛苦。 解思量的呼吸骤然停滞,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窒息般的痛苦蔓延全身。 瞬息之间,检寒之的身影似乎与二十多年前自尽在解思量眼前的母亲重合在了一起。 “好,好!我放你走!我放你走……”解思量几乎是发狂地喊了出来,他的双腿无力地跪了下去,像一条失去尊严的狗一般匍匐在地,泪水不停地从眼眶中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 “我求你,不要伤害自己,好不好?”解思量的声音破碎得几乎听不清楚,他的双手无助地朝检寒之伸出,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的世界已经彻底崩塌,除了眼前的检寒之,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高胜寒早在检寒之动手的那一刹那,闪身来到他面前,劈手夺下了那把折叠刀。 解思量看着检寒之脱力地倒在高胜寒怀里,他的心中没有嫉妒,只有庆幸。他不敢再靠近检寒之,怕他真的会伤害到自己。 今天之前,解思量原以为,自己可以永远躲在阴沟里,操控世间一切。但当他看见检寒之拿刀捅向自己心口,说要回家时。 他才惊觉,一直以来,都该是他跪倒在检寒之脚下,向他臣服。 解思量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声音沙哑:“你不想见我,我这就走。” 他说完,转身朝门口走去,步伐踉跄而沉重。 检寒之掀起眼皮,四下里扫视一圈,房间里再找不见那个“人”的身影了,他终于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望向解思量的背影,心中一阵酸楚,眼眶不自觉地泛红。 解思量突然在这时停下了脚步。 检寒之心头一紧,慌乱地低下头,胡乱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 解思量没有离开,而是转身走了回来。 高胜寒在一旁警惕地注视着他,但解思量没有理会他。他径直来到检寒之面前,打开自己带来的行李箱,从里面取出一瓶瓶药。 第51章 他追来这边,什么都没带,只带了一整箱检寒之的药。 解思量一声不吭地将药瓶整齐地码放在检寒之的身边,检寒之看着那些药瓶,又抬头看向解思量。 解思量认真地打量着检寒之的脸,眼神充满了痛苦与不舍。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抚摸检寒之的脸颊,但又怕检寒之不愿意,犹豫片刻后,他终究还是将手缓缓收了回来。 他哽咽着,声音微微颤抖:“记得按时吃药。” 说完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门外逐渐安静下来,高胜寒松开了检寒之,将他小心翼翼地扶上床。 看着检寒之失魂落魄的模样,他赶紧去换了套衣服,然后轻声与检寒之商量:“要不今晚我先不走了,你这样我实在放心不下。” 检寒之没有力气再回应任何话,只是躺在床上,双眼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高胜寒见他这样,叹了口气,拿了一张毯子去外面的沙发上睡觉。 半夜的时候,高胜寒被一阵断断续续、极有规律的水滴声吵醒。 声音是从卫生间传来的,高胜寒以为是水龙头没拧紧,于是半睁着睡眼,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起身去卫生间关水。 一进卫生间,灯光亮起的瞬间,他看到检寒之整个人都浸泡在浴缸里,一条胳膊无力地垂在外面,手腕上赫然有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正一滴滴砸在瓷砖上。 高胜寒瞬间清醒过来,迅速将检寒之送往医院急救。幸亏及时发现,检寒之的生命并无大碍。 和医生交流过后,高胜寒走进病房。检寒之已经清醒,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高胜寒在他旁边坐下,默默地注视着他。 检寒之没有看他,只是转过头,目光投向窗外,过了片刻,忽然低声说道:“我是不是很贱?” 高胜寒一愣。 检寒之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他关了我整整半年,我居然有一天会像这样,离不开他。一般人不会有像我这样贱的了。” 他顿了顿,像是在整理思绪,然后接着说道:“是,他是救了我一命,但他未必没有私心。他对我的占有欲,也早就超出了正常人的范畴。” “我是疯子,他又难道不是?” 高胜寒终于忍不住开口:“既然你喜欢他,为什么不接受他?” 检寒之自嘲地笑了一声:“我怕被抛弃。从小到大,我早就被人抛弃惯了。我不相信有人会无条件地爱我。如果不想尝到失去的滋味,最好一开始就不要拥有。” 高胜寒低声反驳:“可是你昨晚看到了,他没有抛弃你。” 检寒之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即笑道:“你说得对,是我弄丢了他,我自作孽。所以,就有一点……活不下去的感觉了。” “你这是何苦。”高胜寒叹了声气。 “抱歉,让你忙前忙后,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检寒之努力从病床上坐起来,“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你放心吧,傻事做一次就够了。” 高胜寒忽然想起什么:“那套房子你还是别住了吧?我重新帮你租一套——” “不必了,”检寒之淡淡打断,“解思量已经知道我在连州了,换哪里都不安全,没什么用。我打算离开这座城市。” 他偏头看向淡绿色的窗外,轻声补了一句:“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第46章 一年后 一年后。 理州洱海上空, 海鸥在瓦蓝的天空中悠然盘旋。 检寒之坐在酒吧外面的露天吧台上,目光穿过人群,投向洱海的碧波与远处的天空。 周围的客人络绎不绝, 他所在的这家酒吧在当地小有名气, 风景绝佳, 位置又好。而最吸引人的,还是那位传闻中帅得惊天动地的老板。 角落里, 一个搞直播的大哥喝了口酒,悄悄架好手机, 镜头对准了检寒之的侧脸。 “来来来, 给直播间的兄弟姐妹们看看, 这个男的就是这儿的老板, 确实, 确实帅得不行。” 他压低声音,怕打扰到周围客人,惊动检寒之。但直播间的观众显然意犹未尽,弹幕刷满屏幕,纷纷叫他过去拍个正脸。 “这我可不敢啊。”直播大哥有点心虚,把手机镜头对准酒吧墙上, “看见没, 酒吧里贴着告示呢——禁止偷拍老板。” 弹幕炸开:“你都偷拍了还怕什么?” 直播间里瞬间涌入一大堆礼物和打赏, 直播大哥迟疑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我想想办法吧。” 他慢慢站起身,故作轻松地朝那个俊美的老板靠近, 动作谨慎,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紧张感。 检寒之放下酒杯,目光微微侧移, 淡淡瞥了眼身后,脸上神情始终带着疏离。 随即,他轻轻抬手,酒保立刻靠近。 “那边有个搞直播的,在偷拍我。”检寒之语气平静,毫无波澜,“赶走他。” 酒保立刻会意,不动声色地朝那边走去。 没等直播大哥踏出露台门口,几个酒保便迅速围了上去,神态礼貌,但动作毫不留情面地请他离开。 直播大哥不甘示弱,顿时激动起来:“凭什么赶我走?我可是花了钱的,老子是正经顾客!” 检寒之轻轻叹了一口气,将酒杯一推,转身朝那位直播大哥走去。 他伸手轻巧地遮住对方手机的镜头,然后顺势将手机从他手里抽走。 直播大哥立刻不满,嚷嚷起来:“你干嘛抢人手机?**吗?你别乱来啊,我警告你!” 检寒之淡淡瞟了一眼直播大哥桌上没喝完的那杯酒,淡声问:“是来喝酒的吗?” 直播大哥梗着脖子硬气回道:“喝酒?你这酒吧的酒难喝得要命,还不就是因为你这张脸才有点儿名气,结果不过如此,名不副实!” 检寒之低声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他俯身,修长的手指捏住直播大哥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不是为了酒,”检寒之把脸凑近他,语气暧昧却带着一丝压迫感,“那就是……为了看我了?” 那双像玻璃珠般的瞳孔深邃透亮,在近距离的美貌冲击下,直播大哥霎时垭口无言,愣住了。 检寒之慢慢贴近他的耳畔,低声道:“现在看清楚了吗?” 直播大哥感到喉咙发干,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竟然无法反驳,只能机械地点了点头。 检寒之满意地笑了笑,直起身子,拍拍他的肩膀,随意地将手机还给他:“既然看到了,那就走吧。” 直播大哥已经魂不守舍,彻底被震慑住,闻言木然地点头,慌乱地收拾起东西,步伐凌乱地离开了酒吧。 周围的客人看着这一幕,原本准备偷偷拍照的人顿时打消了念头。 刚才直播大哥说得没错,这家酒吧的顾客,十有八九都是冲着检寒之来的。 一直听说这位神秘的酒吧老板容貌惊艳,但他极为抵触拍照,任何形式的影像记录都不允许,甚至明确拒绝别人把他的照片上传到网络。任何人想见到他真容,唯一的途径只能是亲自来酒吧一探究竟。 不过,没人真正明白他为何如此抗拒拍照这件事。 露台上的角落里,两个结伴而来的女孩对于眼前的场景有些愣住。她们原本只是随便找了家酒吧歇脚,没料到会碰上这么一出,对于酒吧的名气,她们更是压根不知情。 其中一个女孩忍不住了,出于好奇,她大胆开口问检寒之:“老板,你为什么不喜欢别人拍你照啊?” 检寒之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刚端起酒杯,听到女孩的问话,他微微一顿,抬头望向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你是第一个直接问我这个问题的人,”他的声音带着点难以捉摸的意味。 检寒之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眸色随着落日的余晖微微闪烁。片刻后,他轻声开口:“我以前被人囚禁过,花了一年时间才从他手里逃出来。他现在找不到我,但如果你们把我的照片发到网上……就不一定了。” 他的声音虽轻,却像一滴水落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周围人的震惊与好奇。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随后,有人忍不住出声:“囚禁?!你没报警吗?” 检寒之微微垂下眼帘,手指抚过杯口,他轻摇头:“我不能报警。我曾经是一名国际雇佣兵。来到a市后……杀过几个人。”他顿了一下,“之后,被一个男人关了大半年。” 有人微微皱眉:“你开玩笑的吧?” 检寒之挽起袖子,露出小臂上一道道细碎交错的刀痕,目光落在那人脸上,嘴角缓缓勾起:“你觉得呢?” “说来,他未婚妻也在。”检寒之又道,“我被关在他们的婚房里。她每天看着我被折磨。”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对面的人迟疑着问:“你……恨她吗?” 检寒之轻笑了一声,抬起酒杯,微微晃动着杯中的液体,嗓音不疾不徐:“不恨。” 第52章 “她对我很好。” “至于那个男人……”酒杯在他指尖转了转,琥珀色的酒液晃出淡淡的弧度,“a市最有权势的人,没人敢忤逆他,所有人都怕他。” 风从酒吧露台拂过,掀起检寒之衬衫的衣摆,像一只振翅欲飞的白蝴蝶。他的指腹摩挲着杯壁,半晌后,轻声道—— “你们问我怕不怕?” 他垂下眼帘,食指在杯沿轻轻一敲,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散开。 “抱歉。”他忽然低笑了一声,抬眸望向远处,“这个不能告诉你们。” “他现在……正在监视着我呢。” 他说得轻描淡写,周围人却霎时一惊,四处张望,但并没发现异常。 问问题的女孩皱了皱眉,不解地问:“你不是说他现在找不到你吗?为什么又说他在监视你?” 检寒之转过头,望着女孩轻轻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开个玩笑,我逗你们的。” 他站起身,动作从容优雅:“我只是单纯不喜欢被人偷拍而已,我还有事,先离开了。今天所有在场的客人,全部免单,就当是我的赔罪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露台。 从这条街上离开,检寒之穿过小巷,耳中偶尔传来远处的海浪声,他沿着街道,一路走回自己那栋洱海边的小别墅。 刚来理州那会儿,他租房和开酒吧的钱用的全都是解思量给他的那一百万,之前为了给外婆治病,这些积蓄已经花了不少。 所以来理州后,他省吃俭用,尽量节省开支。后来,随着酒吧生意越做越好,他才终于有了闲钱,够买下这栋别墅。 他走到门前,熟练地输入密码。开门时,他侧身瞥了一眼身后:“站在门口干什么?还不进来?” 一道人影慢慢从树后的阴影里挪出来,那人身形高大而沉默,他无声地走近检寒之,像影子般不发一言。 检寒之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伸手牵住那人的手,仰头在他嘴角印上一个轻柔的吻:“我刚在酒吧里跟他们开玩笑,说你在监视我,果然没人信。” 那人低头看着检寒之,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与解思量一模一样。 检寒之挽起他的胳膊进屋:“晚上想吃什么?” 解思量深邃的眼睛如同沉默的湖水,难以窥探出一丝情绪。他没有回应,只是目光紧锁在检寒之的脸上。 检寒之并不在意解思量的沉默,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无声的陪伴,他轻轻推开门,回头瞟了解思量一眼:“去外面吃还是我自己做?算了,还是我自己做吧。” 他径直走进厨房,忙活了一会,端出了几道简单的菜。然后,他坐到餐桌前,将菜摆在自己面前,放好一双碗筷,开始安静地吃起来。 他从不给解思量准备饭菜——因为解思量不需要吃饭,也不需要睡觉。 他只需要陪着检寒之,无论吃饭、睡觉、工作,还是生活,所有的一切,他只用在旁边静静看着就好。 检寒之不记得这个解思量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生活中的。或许是来理州之前,或许是刚来理州后不久,又或许,他一直在自己身边,从未离开过。 或许一开始是清楚的,应该是他有一次好几天忘了吃药,等到终于想起来时,他就发现解思量出现在了自己身边。 那一刻,检寒之以为解思量又找到了他,吓得他当即连夜搬了家。然而诡异的是,解思量跟阴魂不散似的,无论他走到哪里,搬到哪里,总会在门口看到解思量。 然后他就发现了不对劲,这个解思量似乎和以前的不太一样。他不怎么说话,只是静静陪着检寒之,不多话、不打扰,偶尔回应几句,却都不烦人。 最重要的是,他不会逼检寒之吃药。 慢慢地,检寒之放松下来,他开始学会接纳这个新的解思量,学着跟他自然相处,也逐渐适应了他的陪伴。 检寒之后来有恢复吃药,但他发现,自己一旦吃起药来,解思量就会消失不见。 他不在时,检寒之心中那股久违的让他喘不过气的压抑感卷土重来,“解思量”的消失让他意识到,解思量已经成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离不开他。 于是他停了药,再也不吃了。 他发现自己即便不吃药,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失控。 因为一旦他有失控的苗头时,解思量总会出现,默默地看着他,阻止他。他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注视着他,是劝慰,也是警告。 检寒之心中的躁动渐渐平息。 原来解思量,就是他的药。 第47章 重逢 检寒之吃完饭就去睡觉了, 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一阵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急促而刺耳,将他从沉睡中惊醒。 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是街道办的老林。 老林对检寒之的态度堪称殷勤。因为检寒之和他的酒吧让他们所在的那一整条街的名气和生意都大大提升了, 比以前好了不少。如今的检寒之在老林眼中, 既是街道一枝花,也是活生生的财神爷。 “你怎么还睡到现在啊?”老林的声音中充满了兴奋, “今天是你的生日吧?林哥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大酒店的生日宴,赶紧过来!” 检寒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头疼得厉害, 勉强答道:“不了吧, 麻烦。” 老林顿时不高兴了, 声音拔高了几分:“怎么会麻烦呢?你看你在这边也没什么亲人朋友, 今天林哥亲自做主,邀请了不少人过来给你祝贺,大家都等着跟你一起庆生呢!你这个寿星,今天说什么都得过来,不许拒绝!” 检寒之无奈地掐断了电话,疲倦地揉了揉脸, 将脑袋深深埋进枕头里。过了半晌,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笑, 他强迫自己起身,掀开被子,走向卫生间, 开始洗漱。 洗漱完毕,他收拾停妥,准备出门。走到门口时, 他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解思量”正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安静地看书。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他的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显得他有些不真实。 “我出去跟朋友吃个饭,你自己待在家里?”检寒之问道。 “解思量”没有抬头,依旧专注于书页上的文字,手指轻轻翻动着:“去吧,早点回来。” 检寒之站在门口,似乎犹豫了一下,他突然问:“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解思量”的视线从书页上移开,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他对上检寒之的目光,似乎在等他告知答案。 检寒之眼中掠过失望,他摇摇头:“没什么,我先走了。” “解思量”淡淡“嗯”了一声,目光又回到书上,低头继续看书。 - 检寒之来到了老林安排的酒店,抬头一看门面,略微有些惊讶。 这家酒店的奢华超出了他的预期,人均消费动辄几千块。老林这次确实花了大手笔,他倒真能破费。 老林听说检寒之到了,立刻从酒店里颠颠地跑出来,满脸笑容地接住他的财神爷往吃饭的卡座走去。 “你看,林哥对你好吧?有钱都订不到这家酒店呢,听说今天这家酒店来了个什么贵客,要把这儿全包了,我差些没能订上。” “那你最后又是怎么订上的?靠你的面子?”检寒之揶揄他。 老林摆手说:“哪能啊,我有个屁面子。实际上,是酒店那边大发慈悲,那位贵客听说我今天是给朋友庆生,他说他也有个朋友今天生日,觉得挺有缘的,就同意酒店给我留一桌座位了。” “是挺有缘的。”检寒之随口说。 他环顾一眼四周,看到酒店外面的车道上停了一排豪车。他心中一动,想来这些车可能就是那位贵客的了。 老林带着检寒之走向预订的卡座,走廊里突然迎面走来一群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身材高大、气场极强的男人,周身气质自带一种压迫感和威慑力。酒店的顶光打在他的身上,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投下肃杀的影子。 他身后还跟着不少人,恭敬地低头,跟他汇报着什么话,还有一个人向他递来一份文件。 检寒之的步伐顿了一下,他下意识停住脚,目光死死停在最前方那个男人身上。 解思量正接过身边人递来的文件,快速翻开看了一遍。他察觉到前方有一道视线黏在自己身上,蹙了下眉,随意抬眼:“这个方案我已经看过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目光碰到了走廊边上的检寒之。 “哎,今天不是说了要包场的吗?怎么还会有别的客人?我马上叫酒店过来问问,怎么办事的。”旁边的一个人开始抱怨道。 “不用了。”解思量淡淡地出声阻止,“他们订的那个位置,是我同意的。” “啊?解总认识他们?” 检寒之被老林拉着走到了卡座,听到这个问题时,检寒之的步伐不由得放慢了一些。 第53章 “不认识。”解思量没表情地收回视线,合上文件,还给递给他的人,语气毫无波澜,“你这个方案做得一般,重新调整。” 检寒之终于坐进了卡座,长舒了一口气。 他环顾四周,桌上人声鼎沸,男男女女聚在一起,都是他来理州后认识的一些新朋友。老林办事牢靠,组织得当,邀请来的都是跟检寒之关系不错的人。 卡座里氛围很好,众人有吃有喝,检寒之回应着大家的热情,也没闲着,难得地很卖大家的面子,跟着喝了不少酒。 一开始,众人都以为他是因为自己过生日才这么高兴,然而喝到后面,大家才发现情况不对。从头到尾,检寒之酒杯中的酒几乎就没有停过,他的脸颊渐渐染上了一层醉人的绯红,呈现出一种勾魂摄魄的美丽。 众人隐隐觉得,他眼底的醉意似乎并非完全源于喜悦。 不像高兴,倒像是……借酒消愁。 觥筹交错中,生日宴终于结束了,宾客们纷纷离席。检寒之的酒量出奇地好,尽管喝得最多,意识却是除了老林外最清醒的——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老林因为要开车,一滴酒没喝,他忙着安排送客,确保每个喝醉的人都能安全回家。于是他把检寒之暂时留在酒店大厅,先将别人扶上车送走。 检寒之一个人靠在电梯门口,眼神稍显恍惚。他垂下头,缓慢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解思量一行人刚刚聊完工作,乘坐电梯下楼,电梯门一打开,正正看见门口的检寒之。 检寒之显然喝得有些多,站立不稳,突然向前扑去,没想到正好跌进了解思量的怀里。 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醉意朦胧的眼神对上了解思量的脸庞。 解思量微垂着头,静静地注视着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检寒之的脸色泛着酒意的绯红,酒气醺醺。他努力想要看清解思量的表情,大约是喝酒壮了胆,他突然迫切地希望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于是双手抓住解思量胳膊,低声问他:“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解思量的眼神微微一滞,目光更深地锁定在检寒之的脸上,仿佛试图从中读出什么。检寒之的神情带着一种朦胧的期待与不安,好像也在寻求某种确认。 老林正好在这时候送完别人回来,看见检寒之居然倒在别人怀里,差点没把他吓坏,他急忙走上前来,不停跟解思量道歉,准备把检寒之接过来带回车上安顿。 检寒之依然望着解思量,他* 还在等解思量回答他的问题。 解思量扫了一眼老林,然后平静地将手从检寒之的怀里抽出来,好像检寒之只是一个陌生人,他语气有些冷漠:“我不知道。” 检寒之的目光再次定格在解思量的脸上,电梯门口的镜子里映出了他与解思量的身形。解思量身着整洁的西装,神情冷峻且专注,周围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言听计从。 解思量身上那种精英气质,与他此刻的醉态形成了鲜明对比。 检寒之垂下眼眸,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老林稳稳推着检寒之走向门外,准备将他送上车。 解思量站在酒店门口,目送着老林的车渐渐消失在街角,直到车影完全隐没在夜色中,他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脑海里反复浮现出刚刚在大厅看到的那一幕:一群年轻男女围绕在检寒之身边,热情地为他庆生。检寒之看起来很开心,脸上也是难得一见的笑容。 除了在见到自己的一瞬间。 解思量心中泛起一阵刺痛,他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他原来这么恨自己,一年了,他还是会在看见自己的那一刻,瞬间变了脸色。 尽管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检寒之对自己的恨意依旧如此鲜明,如此的不加掩饰。 旁边,有人轻声提醒:“解总,去吃饭吗?” 解思量猛地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抹得体的微笑:“不了,我回去休息。” 他转身走向电梯,重新摁亮了向上的按钮,他从衣兜里摸出房卡时,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对了,”他深吸一口气,停下脚步,回头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帮我订一个蛋糕,两小时内送到我房间。” “哎?解总今天生日吗,怎么都没人说过这事?” 解思量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他摇了摇头:“不,是别人的。” 他望向检寒之离开的方向,几不可闻地说了句:“祝他……生日快乐。” - 检寒之回到家中,推开门的瞬间,发现家里那个熟悉的“解思量”依旧如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动不动。 检寒之带着酒意,踉跄地走到“解思量”的面前,他突然蹲下身,毫无预警地将他紧紧抱住。 “解思量”没有任何反应,任由检寒之抱着。 检寒之将头埋在“解思量”的肩膀上,深嗅着那熟悉的气息。他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他只要抱着眼前这个“解思量”,一辈子都能过得了。 “祝我生日快乐。”他轻声说。 第48章 难重圆 酒精的刺激让检寒之感到一阵阵反胃, 他没抱太久,就不得不起身冲向卫生间。他趴在马桶边,呕吐了好一会。 他拧开水龙头, 用冰凉的自来水冲洗着脸部, 水流滑过他的脸颊。检寒之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脸色苍白,又浑身泛着醉酒的酡红。 真是难看得要死。 清洗完毕, 检寒之走出卫生间,脚步沉重地回到卧室。他脱去外套, 翻身躺在床上, 随即被疲倦和酒精的作用所困, 迅速进入了梦乡。 宿醉的痛苦一直持续到次日下午, 检寒之刚从睡梦中苏醒, 脑袋里仍然充斥着昨晚酒精带来的混乱。 他挣扎着起床,正想随意吃点东西填肚子时,又接到了老林电话。 老林的声音中带着急切与兴奋的语气:“醒了吗我的活财神爷?跟你说个好消息,刚刚我接到通知,说一个国外回来的大老板要准备在理州投资,我们街道正好是重点考察的对象之一!” “哦, ”检寒之语气没什么波动, “那恭喜你了。” 说着便要掐断电话。 老林忙叫起来, 阻止他的动作:“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昨晚喝那么多酒,还好吧?” 检寒之揉了揉太阳穴,勉强回应:“还行吧, 稍微有点不舒服,怎么了?” “还行就好,还行就好, ”老林热情地说,“也没什么事,就是人家为了这次合作,今晚跟咱们约了饭局,今晚上那位大老板也会来,我们得一起吃个饭,见一面,聊聊投资的事。” 检寒之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去,不方便。” 老林却十分坚持:“那不行,你必须得去。那位大老板的投资计划对我们整条街来说至关重要,你不去,多半得黄。” 检寒之笑了一声:“我就是个酒吧小老板,这种招商引资的活,还得我出面?” 老林解释说:“那当然!你多重要啊,听说人家大老板把我们这条街纳入考虑范围,就是因为街上有家出名的酒吧。酒吧的名气从哪儿来的?还不是因为你——咱们理州鼎鼎有名的神秘漂亮大老板。” 老林继续央求他:“财神爷,活招牌,一枝花,你林哥今年的业绩好不好,全看你今晚给不给面子了,答应你林哥吧,好吗?宝贝儿?” 检寒之被他肉麻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过老林平时对他颇为关照,现在他有个这样的要求,其实也并不过分,只是去吃个饭,也不做别的,老林的人品他还是信任的。 “好吧,”检寒之无奈道,“我会去的。” 老林立刻喜上眉梢:“你果然是我的大宝贝儿!我一会给你发位置和时间,爱你呦!” 晚上七点。 检寒之和老林走进约定的酒店,一起敲开了包厢房门。 门被轻轻打开,室内的气氛瞬间凝固了一瞬。 包厢内的宾客们几乎同时扭头,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检寒之。 对于这位传说中的漂亮老板,尽管大家早有耳闻,但当他们真正看到检寒之那张脸时,仍然不禁被惊艳到。 灯光下,检寒之的轮廓显得尤其柔和迷人,像是上帝精心雕凿的作品般,如同一颗熠熠生辉的宝石,镶嵌在整个房间的光影中。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也缓缓转过头,视线落在门口的检寒之身上。 检寒之的心跳在瞬间加速,他感到自己的呼吸仿佛被瞬间冻结了。 解思量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注视了检寒之一会儿,随即将目光移开,抽出桌上的餐巾纸,随意擦拭着自己的手指,淡淡开口:“人都到齐了,坐吧 ,随便聊聊。” 检寒之这时才缓过神来,跟着老林一起坐下。 老林也很惊讶,落座后,他悄悄凑到检寒之耳边,小声问道:“这不是昨天酒店里的那个贵客吗?这么巧。” 第54章 他话音刚落,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那个大老板似乎看了一眼他。老林抬头望过去,但解思量正偏头在与旁边的人交谈,刚才那一眼似乎只是老林的错觉。 服务员端菜上来,将席间的话题引到了下一个阶段。 桌上除了解思量,都是一些上了年纪、阅历丰富的各行各业精英。他们互相寒暄了一会后,将话题逐渐转向了检寒之。 一个中年商人笑着问他:“小检这么年轻,结婚了吗?” 检寒之正低头喝汤,听到这个问题突然呛了起来,他下意识看了眼解思量。解思量的神情平淡,没什么反应。 老林见状,赶紧伸手拍了拍检寒之的背,他也算个人精,一看话题绕到了这种事上面,还能有不明白的? 他试图帮检寒之解围,笑着说:“我们检老板没结婚呢,不过他已经有对象了,而且两个人的感情还挺稳定的,是吧?” 检寒之欻地抬头,看向解思量,见他依然没有表情,心中略微有些失落,然后扭头去看老林,他想要反驳,却因为刚才的呛咳而咳得更厉害了。 桌上的人们显然对这个话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纷纷追问道:“那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厉害,这么快就能拿下检老板?” 气氛逐渐变得热烈,解思量全程没有参与他们的这些话题,听到这里,却突然横插一句:“未必是姑娘吧。” 这句话落下,整个包厢的气氛瞬间凝固了。大家愣了一下,面面相觑。 这帮人不是没见过同性恋,只是解思量这当众帮人踢柜子的做法,还是有点太超前了。 只有老林听了更来劲:“解总怎么猜到的?” 检寒之有男朋友的事情在他们这条街上并不是秘密,以前每次有人来约检寒之时,他总会礼貌地拒绝,说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以此图个清静。 虽然从未有人见过那个神秘男友的真容,但老林知道,这位男友确实存在。 根据检寒之无意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对方应该在外地经营着一家公司,有财有势。不过由于工作的原因,他一年中只有几次机会来理州。 每当对方回来的时候,检寒之几乎都会选择待在家里陪伴对方。有好几次老林约检寒之出来喝酒吃饭,检寒之都因为他家那位把他拒绝。 桌上人见检寒之没有回应,开始纷纷发问:“不知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入得了检老板的法眼?” 老林对此如数家珍,他毫不迟疑地回答:“有钱当然不用说了吧,我们检老板自己也会挣钱,对方也不能差到哪儿去。” “那长得如何呢?”有人进一步追问。 老林自信满满地说:“那还用说啊,肯定是配得上我们检老板的了。身材好、智商也不能低,样样都得是顶尖,才能拿下检大老板的嘛。” 一旁的解思量此时擦了擦手,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站起身,语气平淡地说:“我出去一趟。” 解思量的突然离席让在座的人都愣了一下,老林也有些意外,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被检寒之拉走了。 检寒之居然还在咳,像是呛到了喉咙,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脸色微红,双手撑在桌沿上站起来,捂着嘴,勉强说了一句:“我去下卫生间,抱歉。”随即快步离开了包厢。 他走进卫生间,对准感应水龙头,双手捧水拍在脸上,试图压下那股不适。冷水刺激下,他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然而,在他专心冲洗的时候,身后的隔间门忽然被推开了。 检寒之的动作瞬间停住了,他微微抬起头,镜子里映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解思量似乎也没料到检寒之会在这里,打开隔间门时,显然愣了一下。 检寒之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双手依旧撑在洗手台上。 解思量走到另一边的洗手台,打开水龙头,两道流水声冲撞在一起,一下一下地撞击着检寒之的心脏。 检寒之本能地想逃避这种气氛,却又忍不住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解思量。 恰好此时,解思量也抬起了眼,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在镜子里相撞。 检寒之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 解思量看了他一眼,突然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过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卫生间。 检寒之隔着镜子,望着解思量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 片刻之后,他终于发出一道带着苦涩的笑声。 解思量一走出卫生间,脚步便不由自主地加快,他的呼吸急促,心跳也开始加速,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难受。 他的双手下意识地紧握成拳,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力度之大,仿佛要掐破皮肤一般。 掌心的疼痛提醒着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克制住。 解思量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 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刻意而沉重,胸膛随着他微微抖动的情绪而起伏。痛感是一种压制情绪的手段,他习惯于用这种方式将心底的情感压回去。 ——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过去的种种画面在脑海中飞快掠过,曾经的冲动、愤怒、嫉妒和伤害……所有那些曾肆无忌惮的情绪,都像一把把利刃,刺进他们之间的关系里。 最终的结果,是他永远失去检寒之。 解思量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放松,努力把情绪压回去。他松开拳头,手心的掌纹上已经隐隐现出几道红痕,快要出血了。 可是,他不能让这些外在的情绪被看出来——他已经失去过一次,不能再让自己那无法控制的情感再一次吓跑检寒之。 他不能再失去他了。 过去这一年,他发疯了一样满世界寻找检寒之的踪迹。因为不久后他就得知高胜寒回到了a市,但身边并没有检寒之的身影。 他找过高胜寒无数次,可无论他如何打听,如何逼问,高胜寒始终闭口不言。 他不甘心,他几乎动用了一切资源,把连州翻了个底朝天,动员了所有可以动员的人脉。可是,搜遍了所有他能想到的地方,打听了无数个人之后,检寒之还是仿佛从这个世界蒸发了一样——没有一丝可以追寻的痕迹。 这样的寻找几乎成了一种折磨,解思量心里的焦灼渐渐变成了深深的绝望。他开始想象各种可怕的可能性——也许检寒之真的出了什么事,也许他再也见不到他了……这个念头一度几乎摧毁了他。 要不是他一时心血来潮,到理州来投资,他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到检寒之。 所以当他在理州酒店走廊上,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的心跳猛然加速,所有那些痛苦、焦虑、愤怒的情绪在一瞬间都被解脱出来。他终于找到了他——那个让他夜不能寐、魂牵梦绕的人。 可在听到检寒之身边已经有了别人的那一刻,解思量的心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那份痛楚是如此清晰,仿佛一把刀刃狠狠地扎进心脏,血肉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几乎难以安稳地坐在饭桌上。 但是……没关系。 他心里明白,或许他们之间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检寒之也不再属于他自己。 可是,只要知道他还安好,依然在这个世界上安然无恙,那就足够了。 第49章 夏日烟花 解思量和检寒之前后脚回到包厢。 包厢内的气氛依旧热闹, 有人看到解思量重新落座,调侃道:“大家光顾着盯小检看了,可是没注意到咱们桌上还有个真正单身的解总呢。” 这一句话成功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解思量, 甚至连检寒之也不自觉地抬头望向他。 解思量正好与检寒之视线相撞, 两人的目光隔空交汇。 解思量心中微微一动, 不知是因为检寒之那直白的注视,还是心底的某根神经被触动了, 他忽然故意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道:“不好意思, 恐怕要让大家失望了, 我不是单身, 我有未婚妻。” 这句话一出, 包厢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间。那些原本打算调侃几句的人也都愣住了。 只有解思量自己, 目光始终没有移开检寒之的脸,故意盯着他看,似乎在等待某种反应。 检寒之听到这句话时,表情明显僵了一下。他主动举起酒杯,敬向解思量:“那我祝解总,百年好合。” 解思量看着他, 眼底有灰暗的光芒闪过, 他努力掩盖住不自在的情绪, 同样举起酒杯,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也祝你,与你的那一位白头偕老。” 杯子相碰的声音在半空清脆响起, 却带着一股刺耳的冷意。 那场酒席后来是怎么结束的,检寒之和解思量都记不太清。 似乎在一片推杯换盏、客套寒暄中,酒席自然而然地落下了帷幕。各自的心思已经随着几杯酒滑进深处, 再也无力支撑起那些看似热闹的表面。 第55章 那天晚上,检寒之回到家后,意外地没看见家里的那个“解思量”,他站在玄关处愣了一会儿,想开口叫他,却又没了力气。 明明那晚他没怎么喝酒,却比前一晚宿醉时还要头疼,整个人都没什么心力,他甚至连衣服都懒得换,直接回到卧室,身体一触到床便沉沉睡了过去。 另一边,解思量也没好到哪里去。 回到酒店,他让人送来了一车的酒,连杯子都懒得找,直接拧开瓶盖,对着瓶口一口接一口地灌。烟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灰缸里很快堆满了烟蒂,连地上都散落了几根。 房间里逐渐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烟酒味,解思量喝到最后,浑身已经彻底麻木,四肢无力。他直接躺倒在满地的狼藉中,任由一片空虚将他吞噬,直到醉得不省人事。 第二天,解思量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头疼得像被锤子砸过一样,手指微微痉挛着,摸到掉在一旁的手机,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他按下接听键,听到电话里黄意晚兴奋的声音:“解大少,我已经到理州了,你快来接我。” 解思量艰难地撑起身体,脑袋一阵刺痛。他揉了揉太阳穴,强打起精神应了一声,挂断电话,然后坐在那里愣了几秒。 刚是谁他妈说来理州了? 三小时后,解思量开着车从理州机场接到了黄意晚,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车内气氛显得有些冷淡。 黄意晚一边打量着车窗外的风景,一边随口说道:“我在这边开的那个免费公益理疗医院,下个月就要开张了。到时候你一定要来,捧捧场啊。” “不去。”解思量眼睛依然盯着前方,语气平淡,显然没什么兴趣。 黄意晚撇了撇嘴,显得有些不满:“喂,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好歹帮你解决了你们解家那群老古董。没有我,你能顺利让他们松口,答应你继承解家?还能把整个总部连根拔起,把他们搞得半死不活?怎么也得给我这么个大功臣一个面子吧!” 解思量轻哼了声,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得了吧,你自己难道没得益?现在不用再被逼着去结婚,这是谁的功劳?” 车厢里陷入短暂的沉默,黄意晚靠回座椅上,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侧过头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建这么个公益理疗医院吗?” 解思量没有回应,目光依然紧锁在前方。车窗外,城市的霓虹灯渐渐亮起,映在他的眼眸中,冷冷的光线却没有一丝温度。 黄意晚也不在意他是否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我想帮助更多像检寒之那样的人。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种能力,能拿出那么多钱帮他进行后续康复训练。其实,虽然你在其他方面对他也不怎么好吧……” 她的话音未落,解思量突然一个急刹车,她差点被甩了出去,慌忙伸手扶住车门。 “喂!”黄意晚瞪了他一眼,但看解思量表情不太好,又赶紧转移了话题,试图缓和气氛,“反正他现在也不在你身边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钱继续治病。我多开几家这样的医院,万一碰巧能遇到他呢?我帮你悄悄关注他的健康情况,不也挺好的吗,是不是?” 解思量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情绪,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的声音依然低沉而冷淡:“谢谢,不过我不需要。” 黄意晚闻言,瞪大了眼睛,一脸不相信:“你不需要?不可能吧。你这一年因为找不到他,多少次要死要活的,你都快把整个连州翻了个底朝天了……” “我已经找到他了。”解思量打断她。 找到检寒之了?黄意晚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望着解思量的侧脸,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按理说,这应该是件令人兴奋的事情,但从解思量的神情和语气里,她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欣喜。 看来……这场重逢不太顺利? 解思量将车停在酒店门口,黄意晚下了车,利落地拿起行李,冲他摆了摆手:“我去收拾一下,待会儿一起去吃个饭?” 解思量点了点头,目送她进入酒店。等了十几分钟,黄意晚从楼上打来电话,她在那头声音轻快地问:“要不咱们去洱海附近逛逛?我猜你现在心情不太好,出来散散心吧。” 解思量沉默了几秒钟,目光落在车窗外逐渐落下的夕阳上,他本想拒绝,但不知为何,他竟然对黄意晚说了声“好”,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 检寒之已经好几天没有去酒吧。 老林起初以为他可能只是在忙别的事,没太在意;直到打听了一圈,发现这几天都没人见过他,老林终于按捺不住,决定亲自去一趟检寒之的家。 到了那边,他抬手敲了好久的门,几秒钟过去,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他皱了皱眉,又加重了几分力道,连着敲了好几下,终于听见了屋内传来的轻微脚步声。 门缓缓打开,露出了检寒之的身影。他穿着宽松的家居服,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双眼微微发红,似乎刚刚从床上爬起来。 “你来干什么?”检寒之的声音沙哑,带着刚睡醒的倦意。 老林皱眉看着他,打量了他几秒,才问道:“你这几天干嘛去了?怎么酒吧都不去了,大家都说你失踪了呢。” “没什么事,只是最近有些累,想休息几天。”检寒之揉了揉眼睛,倚靠在门框上,语气有些无精打采。 老林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话。检寒之平时虽然不太爱多言,但也不是这么沉闷的人。 他走进屋里,随手关上门,环顾四周,发现屋子里有些凌乱,仿佛很久没有打理过了。 “累归累,可你不能老是这样闷在家里,”老林走到沙发边坐下,“整天不出门,跟谁都不联系,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检寒之垂下眼眸,似乎不打算回应。 老林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伸手拍了拍检寒之的肩膀:“走,别说了。我带你出去走走,跟林哥去洱海边上透透气,好过你在这屋里自己折腾。” 检寒之本不想去,甚至准备开口拒绝。但老林看出了他的心思,语气一转,变得不容置疑:“你要是再拒绝,我可直接把你拽出去。别以为你能赖在这儿。” 在老林的半强迫下,检寒之无奈地换了衣服,跟着他出了门,坐上车开往洱海。 那天的洱海边,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夏日烟花会。湛蓝的天空渐渐染上了晚霞,湖边聚满了来观赏烟花的游客,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弥漫着欢声笑语和热闹的喧嚣。 老林显得格外兴奋,兴致勃勃地拉着检寒之在人群中穿梭。他动作灵活,东窜西绕,带着检寒之七拐八拐,硬是找到了一处视野最好的观赏位置。 那里靠近湖边,四周的视线十分开阔,正好能看见烟花将在不远处的湖面上方绽放。 检寒之却没有任何兴致。他靠在湖边,面无表情地望着天空中绚烂的光芒,其实他并不讨厌这样的场景,只是这些光鲜亮丽的东西,已经无法再唤起他心中的任何波动。 - 解思量和黄意晚来到洱海边时,才发现今天正好有个夏日烟花活动。 人群熙熙攘攘,几乎所有的视线都被那即将上演的绚烂烟火吸引过去。解思量环顾四周,发现大多数人都是结伴而来,尤其是情侣,几乎占据了大部分的视线。 黄意晚一早就知道有这场活动,她显得格外兴奋,早早地抵达理州就是为了目睹这一年一度的盛景。 要不是看解思量心情不好,她才不打算跟男人来看呢。 解思量全程心不在焉,黄意晚却懒得管他,一路往前面冲。解思量对眼前的繁华景象似乎毫无兴趣,步伐也显得漫不经心,慢慢地,他逐渐和黄意晚拉开了距离。 不久后,他发现前方已经不见了黄意晚的身影。人潮拥挤,周围的喧闹声几乎将一切声音淹没,手机信号也变得异常微弱。他四下张望,却只见人头攒动,满是兴奋的脸孔和来往的身影。 解思量决定不再继续寻找。他转身朝后退去,试图找到一个人少的地方,以便能稍微透会儿气。 - 检寒之感到周围的空气闷热得令人窒息。他记住了老林的位置,决定自行往后面的人少地方去。 但他没想到,刚刚离开喧嚣的人群,他就意外地与解思量相遇了。 两人在拥挤的人群后面,隔着不远的距离,眼神不经意地相撞。 解思量靠在一棵树旁,视线从天空中快要消失的一朵烟花移到检寒之身上,他率先打破了沉默:“跟你男朋友一起来的?” 检寒之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怔,他突然有种受够了的感觉,他深吸一口气,张口说:“其实……” “我没有男朋友。” 这话刚说出口,一朵新的烟花恰好划破了傍晚的天空。 紧接着,伴随着人群的欢呼声,炫目的烟花在一串噼里啪啦的响声中绽放开来,照亮了整个夜空。 第56章 第50章 发病 火花的光芒映亮了他们的脸庞, 两人下意识地一同望向天空。 烟花渐渐散去,解思量先回过神来,侧头看向检寒之, 问道:“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检寒之还未开口解释, 解思量却接着说:“我也是跟别人一起来的, 跟我未婚妻。” 这一句话让检寒之的心微微一沉,他有些不知所措。片刻的沉默后, 他才重新整理好自己的思绪,略微勉强地改了口:“没什么, 我只是想说……我男朋友还在找我, 我先走了。” 检寒之转身离开, 背影显得有些仓促。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天色渐渐暗下来, 四周的喧嚣和拥挤让他感到喘不过气来, 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一条离水的鱼,挣扎着几乎无法呼吸。 终于,他在一处较为僻静的角落停下脚步,双手捂住胸口,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夜风带着些微的凉意,却无法缓解他内心的焦虑。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脸色苍白,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不对劲…… 是心悸的老毛病又开始发作, 检寒之脸上的表情渐渐变了。 他下意识伸手在衣兜里摸索,希望能找到缓解心悸的药物,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的心跳开始加速, 感觉像是被重重的铁链紧紧缠绕,呼吸也变得越发急促起来。 糟了,他竟然没带上药。 身边自从出现了“解思量”以后, 检寒之的精神病药物已经很久没再吃了。然而,抗抑郁药他还是一直在坚持服用。 今天被老林强行拉出来,走得仓促,结果居然忘了带上这么重要的东西,偏偏又在这个时候发病。 他胡乱摸出手机,尝试拨打老林的电话。第一次拨打没能接通,手机屏幕上几乎没有信号。 检寒之眼前视野逐渐变得模糊,心跳像是打鼓般急促。他不敢待在人多的地方,怕突然倒地以后,引发踩踏事故。于是艰难地挪动步伐,努力寻找一个相对安静且人少的地方。 好在,手机屏幕上惊喜地出现了一格信号。检寒之强迫自己集中精力,重新拨打老林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终于接通的那一刻,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会儿,检寒之虚弱地开口:“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我没带药……我现在在……” 他努力记住周围的标识,抬头看了看路边的路灯,报出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根路灯上的编号。 他刚说完,手机上的信号突然再次消失,屏幕上的信号格又变成了空白。 检寒之无力地垂下手臂,他只能祈祷老林能成功接收到他所发出的信息,赶紧过来找他。 检寒之坐在那里,不知道自己已经待了多久。他的意识模糊,眼前的景象如同一场无尽的黑暗梦魇。面孔上的汗水已经让他感觉到粘腻,他不清楚自己此刻的脸色有多么苍白,只能努力支撑着自己,试图保持清醒。 就在这时,一道脚步声在他面前响起。他艰难地抬起头,心中浮现出一丝微弱的希望:“你终于来了……” 他还未能完全将“老林”两个字说出口,那人已经蹲在了他的面前。那人高大的身影在地面上投下了长长的阴影,将检寒之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检寒之的心猛然一震,紧接着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抬起眼睛,迎上了解思量的眼神。在他背后,一束烟花冲上了天空,瞬间绽放成一朵巨大而绚丽的光花。 “你那个男朋友呢?”解思量开口问出第一句话。 “我……” 解思量环顾四周,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你发病的时候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偏偏来找我?” 检寒之的呼吸变得急促,他无法解释为什么他的求助电话会落在解思量那里,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解思量的出现让他心底的最后一丝力量在瞬间崩溃。 他无力地抬起手,抓住了解思量的手腕。 解思量看了他一眼,缓* 缓地将他推开。 然而,检寒之却更加执着地贴上来,低声央求:“你不要……不要丢下我。” 解思量的眼神渐渐变得阴沉,心底的冰冷似乎在慢慢升温:“我没有丢下过你,是你当初不要我。” 检寒之抬起带泪的眼,他通红着眼睛看向解思量,声音哽咽:“我知道,我只是……只是……我只是想多看看你。” 认错人了吧。 解思量的心在这一刻像被狠狠揪了一下,无法再忽视那股涌动的情感,哪怕明知检寒之口中说的那个“你”,大概率是他那个神秘男友,但解思量还是无法不承认,听到检寒之对他说这句话时,他心中什么原则都没有了。 解思量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头看了检寒之一眼,然后,他弯下腰打横抱起检寒之,迅速穿过人群。 解思量并没有询问检寒之的住址,也没有带他回酒店,而是将他直接带到了一处别墅。这是解思量当初打算与检寒之一同定居的地方。 解思量熟练地为检寒之准备了他所需的药物,就像一年前在天台照顾检寒之那样,知道每一种药物的作用以及剂量。 检寒之的状况渐渐稳定下来,在床上陷入了浅眠。不知过了多久,他猛然惊醒过来。 外面夜色深沉,检寒之心道一声不好,赶紧抬起腕表一看,已经快凌晨了,他睡了快三个小时。 他突然想起老林,起来想找手机给他打电话。老林找不见他一定会急坏的。 就在这时,解思量端着一杯水走进房间,看到检寒之的动作,似乎猜到他要做什么,把水递给他说:“你睡着的时候,你那个姓林的朋友打来过电话,我接了,已经跟他解释了你的情况。” 检寒之愣了愣,沉默了两秒,缓缓伸手从解思量手中接过水杯。两人的指尖在不经意间轻轻碰触,像一丝电流划过,瞬间点燃了他内心深处隐匿的情感。 他抬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顺势低头掩饰自己的失措。 “你不是跟你男朋友一起来的吗?”解思量的声音不急不缓地飘进检寒之耳中,他看着检寒之的脸,轻描淡写得补了一句,“怎么只有你那个朋友关心你?” 检寒之抿了抿唇,他的目光飞速扫过四周,认出了这间屋子——一年前,解思量给他看过这套房子的照片。 他深吸一口气,视线移回解思量身上,眼神复杂:“那你呢?你不是说你跟未婚妻一起来的吗?你现在把我带到这里,不怕她吃醋?” 解思量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 他忽然站起身,径直走到门口,指尖在门把手上停顿了一瞬,随后微微侧身,声音冷淡:“既然你没事了,那就走吧,我不想她误会。” “并且……”他的眼神扫过检寒之,带着一点嘲讽,“你男朋友要是知道你晚上住在别的男人家里,恐怕也不好解释吧。” 检寒之听着这冰冷而客气的话,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沉重地压着,无法呼吸。 他垂下眼,双手托着水杯,指尖有些发白。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下床起身,不发一言地走向门口。 解思量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冷静地注视着他离开。 门轻轻合上了,房间重新陷入了沉默。解思量站在那里,听着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手指无意识地在身侧握紧,最终又无力地松开。 检寒之刚走出别墅大门,又接到老林打来的电话。 “你快吓死我了,”老林在电话那头说,“之前我打电话过去,接电话的还是个陌生男人。我听着他声音耳熟,是你对象吗?我听着跟你之前描述的男朋友挺像的。” 检寒之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别墅,轻声说:“不是我对象,别瞎说。他人你见过,就是之前那个大老板。刚在外面正巧遇上了我,好心搭了把手帮忙。现在我已经要回去了,不用担心我。” 电话那头的老林听完,声音突然跳了起来,带着几分急切:“等等!你从哪儿走?是不是会顺路经过我家?帮我带个东西呗。” 检寒之眉心微微皱起,心中警铃大作:“带什么东西?” 老林明显有些扭捏,声音也压低了几分,拖着不太自然的语调:“就是……帮我带盒避孕套,我跟你嫂子……用光了……” 检寒之顿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脑子里一阵乱麻般的头痛袭来。嘴角抽搐了几下,他果断挂断了电话。 挂掉前,他依稀还能听见老林在那头大嗓门嚷嚷:“尺寸你懂的啊!别买小了!” 有病。 检寒之默默在心里骂了一句,然后随便拐进了一家路边超市。 出来时,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头也不回地往老林家赶去。 他没有注意到,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解思量正静静站在路边,远远地盯着他的背影。 待检寒之走远后,解思量思索片刻,也走进了那家超市。 第57章 他漫不经心地扫过摆放着避孕套的货架,目光最终落在一处空缺的地方。 大号。 草莓味。 第51章 凌晨散步 检寒之好久没去酒吧了。这几天回来, 他忙得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自从上次直播大哥来酒吧闹过事后,有人把事情的全过程整理成了文字,分享到网上, 又还添油加醋一番。 一时间, 酒吧和检寒之本人又莫名其妙地小火了一把。 原本就客源不断的酒吧, 如今更是热火朝天,几乎每天都人满为患。 老林在下班后顺路拐到酒吧, 来找检寒之喝酒。 一进门,老林就坐到吧台, 眉飞色舞地告诉检寒之好消息:“上回那群大老板你还记得吗?他们考察完了, 决定把咱们这条街道列为正式投资项目的一部分, 未来也会纳入旅游开发的规划范围!” 老林显然心情大好, 借机来给检寒之这位活财神爷献殷勤。 检寒之笑了笑, 给他调了杯长岛冰茶。 一杯酒下肚,老林酒兴正浓,突然感叹一句:“说起来,那几个大老板今晚就要走了,这事儿你知道吗?来得快,走得也快。刚谈成那么大的项目, 也不多在咱理州玩几天, 真是可惜了。” 检寒之正低头调酒, 听到这话,手里的动作一顿,目光不自觉地沉了下去。 老林晃着酒杯, 又凑近说:“不过,我听说其中有一个人还没走。” 检寒之愣了一下,下意识放慢呼吸。 “好像是快要结婚了, 婚礼打算在理州办。”老林继续说,“所以还得留在这边,忙着选酒店呢。”” 检寒之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杯中的酒顺势洒在桌上,他愣了愣,赶紧抓起手帕,僵着手指机械地擦拭桌台。 他转头看向老林:“结婚?” 那两个字像根尖锐的刺,直接扎进了他脑海。 他低头掩饰着神情的变化,内心却忍不住翻腾,那个留下来的人,会是解思量吗? 整晚,检寒之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老林还在自顾自地说着什么,他也没太听进去。 等到凌晨时分,酒吧歇了业,检寒之最后一个走出门口,原本要走回家的,可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竟已经鬼使神差地走到了解思量的那栋别墅前。 别墅的外墙在夜色中像一道黑色的幕布,死寂沉沉。 检寒之站在门口,静静打量着这座看上去没有人居住的房子,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些许。 他悄悄呼出一口气,手心已经捏出了汗。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你来这里干什么?” 检寒之的身体僵住了,过了几秒,才勉强转过身去。 一回头,他的目光便与解思量相撞。 解思量这段时间总是失眠,大半夜睡不着,心烦意乱地去外面跑了一圈。没想到等他跑回家,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人却正站在他家门口。 然而,当检寒之转头看见他时,脸上浮现出的那抹掩藏不住的失望和厌恶,却让解思量浑身的血都凉了。 他心头微微一紧,越过检寒之往别墅走去,决心装看不见。 检寒之微微抿唇,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问:“你……还没走?” 解思量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偏头瞥了他一眼,他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推开别墅花园外的小门,随意道:“在这边还有点事要处理。” 是什么事呢?他自己也说不清。 只是觉得,浑浑噩噩过了一年,到此刻,他才终于找到了方向。 所以,他瞒着同行的所有人,悄悄留了下来,决定先在理州长住半年,甚至更久。 检寒之心里泛起一股酸涩,却强压下去,不让自己想多。 此时此刻,他无比感谢老林,若不是对方透露了那个“婚礼”的信息,恐怕他现在还会心存幻想,天真地以为解思量留下来,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原因是因为他自己。 “散步路过,没想到你也还没睡。”检寒之向他解释完,抬脚打算离开。 “别骗人了,”解思量回头看他,“凌晨你散步,往我家门口散?” 检寒之顿住脚步,脊背不由绷得笔直。 他沉默了一瞬,不知如何反驳,索性不言语。 解思量禁不住轻笑一声:“你男人知道你大半夜跑去别的男人家门口吗?” 检寒之抬眼望向他:“你不要提他了。” 解思量稍稍挑眉,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讽刺:“抱歉,不该谈你那个好男友。不过你这副样子,倒像是心虚了。” 检寒之的胸口一阵起伏,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他直视着解思量,缓缓开口:“我没有。我问心无愧。” “你问心无愧……”解思量不知想到什么,扯开嘴角,冷冷地笑了一声。 他靠在别墅的门框上,懒散地斜睨着检寒之:“既然你这么坦荡,不如进来坐坐?大半夜都到了我家门口,总不好就这么走了吧。” 检寒之的双脚像灌了铅似的,无法挪动分毫。 他没什么不敢的,他甚至求之不得。所以解思量一提出邀请,检寒之就跟他进了别墅。 上次来别墅没仔细看过,这一次,检寒之专门打量起这里的生活痕迹—— 门口的拖鞋整齐地摆放着,却只有一双;餐桌上的茶杯是常用的,孤零零地摆在那里;还有卫生间,洗漱台上只有单独的一套洗漱用品,显然都是一个人在用。 检寒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这些细节上徘徊,心中渐渐浮起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以为解思量和未婚妻同住在这里,但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在看什么?”解思量从厨房端出一包茶饼。 检寒之被打断思绪,面上依旧不动声色,轻声说:“没什么,随便看看。”他稍稍停顿,语气带着些许不经意的探寻:“你一个人住?” 解思量给他泡茶:“不然呢?你以为我跟谁一起?” 检寒之脱口而出道:“你未婚妻呢?” 解思量闻言一愣,随后轻轻一笑,他看向检寒之,目光中却毫无笑意,声音里带着一丝嘲弄:“你不会以为,我会让我未来的另一半,住在这栋曾经跟你一起买的房子里吧?” 检寒之固执地盯着他的眼睛:“那你为什么要一个人住在这里?” 不是嫌弃吗? 为什么非要住进来,自己折磨自己? 解思量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片刻的沉默后,他似乎不太情愿地解释道:“新房还在装修,暂时住不了。” 检寒之轻轻“哦”了一声,声音不疾不徐:“那希望你的新房,能跟这里一样好。” 解思量的目光投向他,带着几分探究:“你喜欢这里?” 检寒之的眼神微微闪烁,几不可察的情绪掠过他的脸庞。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说道:“这套房子条件好,地段、视野、设计,都很难得。有钱都未必买得到。” 他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事实,这间屋子的每一个细节,都曾是他与解思量一起商量的结果,而如今,他们之间却变得如此疏离。 解思量静静地看了检寒之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只是抬手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眉头微蹙,仿佛品着什么难以言喻的苦涩。 检寒之想要离开了,没打算多待。解思量在厨房洗茶杯,没有特意送他,不过解思量看起来似乎想侧身看过来,但检寒之赶在他回头之前,匆匆地离开了客厅。 检寒之刚走出门,夜风有些凉,他裹紧外套,沿着别墅前的小道穿过花园,突然,灌木丛里跳出一只圆滚滚的橘白大猫。 猫儿警觉地看着他,似乎在辨认他是谁。 检寒之的双脚像被灌了铅,僵在了原地。 猫倏而叫了一声,随即扑过来,灵巧地扒住检寒之的裤腿,喵喵地叫着,仿佛不想让他离开。 检寒之蹲下身来,微微发抖的手轻轻抚摸它的毛发,猫没有躲开,反而翻身露出肚皮,毛茸茸的脑袋愈发粘人地蹭着他的手心。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解思量的喊声,语气里带着些急切:“小寒?小寒?!” 解思量走出门口,朝花园望来,检寒之蹲在地上逗猫的身影猝不及防撞进了他的视线。 他突然不说话了。 检寒之怔了一下,心脏不知为何突然跳得快了些。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解思量的方向,一时间竟以为那声喊真的是叫他。 但解思量没有看他,目光直勾勾地盯在猫身上。 检寒之恍然,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解思量喊的是猫。 解思量站在那儿,没有说话,气氛静得仿佛只剩下猫的轻柔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解思量慢慢走过来,伸手将那只猫抱起,动作熟稔而轻柔。 检寒之低头看了看手中残留的猫毛,嘴角微微抿起,站起身:“它的名字……” 第58章 解思量从门后取出一袋猫粮,说:“我给它取的。” 空气像是凝滞了一瞬,检寒之的心脏紧了一下,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解思量拿着猫粮蹲下来,猫儿在两人中间低头嗅着食物,软软的喉音像是在撒娇。解思量伸出手指,轻轻拨弄着猫的耳朵,目光却没有离开检寒之。 “你走后这一年,”解思量缓缓开口,语气淡淡的,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意味,“我怎么叫它,它都不理我。后来又一次……无意中叫了你的名字,它就过来了。” 他的话像是一缕轻风,轻飘飘地落在检寒之的耳边,他僵了僵,垂下眼,视线凝在猫身上。 检寒之想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轻声应了一句:“嗯。” 解思量的手停顿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它现在跟我熟了,以后会给它重新改名的。” 毕竟,谁也不愿在开启了新的感情、新的生活后,自己的名字还被留在一只宠物身上,反复被那个曾经把他拖入深渊的人呼唤吧。 检寒之垂眸,掩住眼底神色:“你决定就好。” 第52章 新助理 喂完小猫, 猫依旧黏着检寒之不放。它绕着他的腿打转,不时用头轻轻蹭他,眼神里满是依赖。 解思量站在一旁看着, 皱起眉:“怪了, 平时这个点老爱叫, 你来了它倒老实了。” 这个时候,检寒之还没听出解思量的言外之意, 他不敢再待下去,怕再逗留就不想走了, 起身正要离开, 却听见解思量提议道:“不然, 今晚你就在我这里住下吧。” 检寒之一愣, 下意识摇头:“不方便, 还是算了吧。” 解思量却不紧不慢地接话:“猫刚空运过来,对新环境还不适应。你要走,它晚上会一直叫,吵到邻居也不好。” 检寒之的第一反应是吃惊:“这么贵的别墅,隔音居然不好吗?” “……” 解思量:“吵到我也不好。” 检寒之被这一句话堵得一时无语,看着脚边不舍得离开的猫, 最终半推半就地同意了。 解思量给他准备的卧室干净舒服, 床铺松软, 空气中还带着淡淡的馨香,正是检寒之喜欢的那种氛围。 房间的角落里甚至还有个小窝,检寒之看着这个细节, 心里微微一颤,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抱着猫躺在床上,猫乖巧地依偎在他怀里, 呼噜声轻而缓和。不知不觉间,检寒之竟久违地睡了个格外安稳的好觉,那一夜没有半点梦魇。 第二天早上,检寒之被外面一阵敲门声吵醒。迷迷糊糊地走到门口,打开门,却看到一个年轻的二十岁出头的男生站在门外。 对方看见他后,明显愣了一下,眼中闪过惊讶,甚至有些防备。 检寒之也有些意外,抱着双臂随意倚住门框,垂眸看着门口男生,对方一下就不好意思再直勾勾地打量他了。 “解总呢?”年轻男生低声嘟囔了一句,退后两步,看一眼门牌号,“难道我走错了?” 检寒之听到那声“解总”,忽然了然,说:“你没走错。” 他侧开身,给年轻男生让路。 男生在他走开后偷偷看了他好几眼,嘴角轻轻抿着。如果检寒之没看错的话,他的眼神中不再只有礼貌,还有些许激动。 男生向他自我介绍道:“我是解总的私人助理,苏小打。” 他的语气里有几分不经意的炫耀:“解总这次打算在理州长住一段时间呢,所以他特意把我叫过来,跟着办公。” 检寒之有些诧异地望了他一眼。 解思量现在招人的标准这么低了?一个私人助理,居然敢把老板的信息,就这么随意透露给他这个陌生人。 苏小打其实家境不错,根本不缺钱,只是因为家里不知从哪里听来小道消息,说解思量喜欢男人,便千方百计把他塞过来,安排他给解思量做一段时间的实习助理,妄图攀附上这位手段了得的大人物。 但苏小打真正珍惜这份工作的原因,倒并非为了家里的那点私心。其实,他打心眼里钦佩解思量的能力,想借此机会学到一些实实在在的本事。 能亲身接触到解思量这样的人物,对他来说,绝不仅仅是个职场跳板,而是极为宝贵的成长机会。 在解思量身边已经快半年,苏小打在工作上兢兢业业,但对于解思量那神秘莫测的感情生活,他始终知之甚少。不过,有一点是明确的——解思量确实是喜欢男人。 他亲眼见过解思量在办公室里,时不时盯着一张照片出神。 照片上是一个男人,那是苏小打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他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色短袖,独自坐在天台上。天上的白云悠悠,湛蓝的晴空无边无际,风轻轻吹动他蓬松的头发和单薄的衣摆,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令人心动的生命力。 苏小打隐约觉得,那张照片应该是解思量偷偷拍下来的。照片被解思量精心打印出来,随身携带,仿佛是某种无法放下的执念。 苏小打原以为,像解思量这样深不可测的男人,应该是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但每次看到他望着那个男人的照片时,苏小打总觉得,解思量那无助的样子就好像一条迷失方向、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 刚才第一眼看到检寒之时,苏小打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检寒之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他才恍然惊觉,这好像就是照片里的那个男人。 他由衷地为解思量感到高兴,难怪解总莫名其妙说要留在理州这边,原来是找到了那个男人。所以他一时激动,忍不住跟检寒之多说了几句话。 不过检寒之显然误会了他真正的意思,他看了眼时间,决定趁解思量这时候还没起床,提前离开这里。 苏小打放下行李,径直走到门后,先给小猫倒了一些猫粮。照顾小猫是他来理州的工作任务的一部分,也是他主动提出的,想借此在解思量面前表现得更好。 刚把猫粮倒进碗里,检寒之正好收拾完东西出来,瞥见这一幕,他淡声提醒:“半夜给它喂过一次,现在不用喂。” 苏小打抬头愣了一下,他虽然自告奋勇要照顾这只猫,但实际上经验并不多,常常心里没底,又怕照顾得不好,于是打定主意,想要多请教检寒之这个显然比他更懂猫的习性的人。 “它看起来很亲近你。”苏小打试探性地说,“我其实没养过猫,不知道猫该怎么喂,要不然……我们留个联系方式?以后我要是照顾猫有问题,还能请教你。” 检寒之本能地想拒绝,他一向不爱随便给人留联系方式,更不想与解思量身边的人有过多牵扯,但一想到猫,心里顿时又软了一些。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掏出手机和苏小打加完好友,转身就走。 结果检寒之回到家,下午就收到苏小打发来的消息:“猫好像吃坏了,一直上吐下泻,但解总出门了,我不熟悉这边的宠物医院,您能不能帮帮忙?” 检寒之原本正在换衣服,看到这条消息,想也没想,拿起车钥匙急匆匆出门,开车赶了过去。 赶到别墅时,苏小打已经有些手忙脚乱,猫蔫儿吧唧的,状况似乎比他描述的还要糟糕。检寒之一见状,立即接手,抱起猫就往外跑。 苏小打跟在他后面,急急忙忙地帮他打开车门。一路上,车里气氛紧绷,苏小打小心翼翼地开车,时不时瞟一眼副驾驶上紧皱眉头的检寒之。 解总跟这个男人,到底什么关系呢……苏小打想起上午解总醒来以后,得知检寒之已经走了,脸上神情一点不意外,还特意嘱咐他,没事不要去打扰对方。 但下午猫吃坏肚子后,他给解思量打电话没打通,又怕这只被解总当成命根子的猫真的出事,这才擅作主张给检寒之打了电话。 一个天天看另一个的照片,另一个又跟对方的宠物亲如父子。但偏偏,两个人提起对方的语气,又客气得像陌生人。 苏小打还没想明白,导航已经提醒他到了当地最好的宠物医院。 下车后,苏小打看着检寒之忙前忙后地处理手续,和医生沟通,对解总的猫习性几乎了如指掌,俨然比解总本人更像小猫的真正主人。 苏小打在一旁看得有些愣神。 医生给猫做了详细的检查,最后确定需要进行一个小手术治疗,让他们在外面等。手术期间,检寒之一直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眼神定定地望着门口,整个人紧绷得像一根弦。 苏小打看他那样守着,担忧地劝道:“您休息一下吧,猫应该没事的。” 检寒之却摇了摇头:“我还好。” 手术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小猫被推进了术后观察室。医生看检寒之在外面等得遭罪,笑着对他说:“别太紧张,小猫就是刚到这里水土不服,肠胃出了点小毛病,没什么大问题,就是需要主人多花点心思。哦对了……” 第59章 医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门票,递给他:“这是理州最近新开的那家游乐园的双人门票,朋友送的,我没时间去,看你等得这么辛苦,就送你吧。” 检寒之下意识接过门票,有些愣神。 医生说:“那我先去忙别的了,你家猫再留这儿观察一会,没问题就可以带回去了。” “谢谢医生。”检寒之轻声道谢后,找了个角落坐下来,靠在椅背上,整个人被一股深沉的疲惫感裹住。不知不觉中,他就这么守在观察室外,不小心睡了过去。 解思量终于接到苏小打的电话,听说猫生病了,他火急火燎地立刻赶往宠物医院,等他推开医院的门,见到走廊尽头,检寒之正一脸疲惫地倚在椅子上熟睡,他心里骤然一紧。 苏小打没跟他说检寒之也在! 此刻,那张总是清冷的脸庞带着掩不住的疲倦,黑发稍稍散乱,落在他额前。他看上去无比脆弱,与白天那个冷静自持的检寒之判若两人。 苏小打在看到解思量的瞬间,松了口气。他走上前,低声向解思量解释猫的情况,解思量目不转睛地盯着检寒之,突然打断他:“猫的事我知道了,你告诉我,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苏小打被问得有些愣住,嘴巴张张合合,支支吾吾道:“我……我看他很了解猫,也很熟悉这边的情况……所以就请他来帮忙了,还好猫没什么事……” 谁知解思量的脸色猛地一沉,语气里带着一股压抑的怒气:“谁让你叫他来的?” 苏小打被这突如其来的责骂吓得呆住了。 他从来没见过解思量如此动怒。平日里,解思量一直是那种优雅从容的存在,总能掌控全局,从不会为任何人或事失态。 苏小打还想解释,舌头却有些打结。 解思量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到检寒之身边,眼神落在那张疲惫的脸上,心中满是疼惜。 检寒之其实早已被解思量吵醒,解思量对苏小打说的话一字不漏全被他听进了耳中。 他心中泛出一丝苦涩,解思量这是不想见到他吧,猫现在也跟他没关系了,解思量应该不想自己再跟他的猫扯上关系。 他微微动了动,睁开眼睛,假装自己刚刚醒过来:“……你来了?那我可以走了。” 解思量的眉头一皱,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克制着没有开口。他站在原地,看着检寒之站起身,他突然伸出手,抓住了检寒之衣角的边缘。 检寒之转过头来,对上解思量的目光。 解思量也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他沉默片刻,轻声说:“衣服皱了。” 说完低下头,细心地替他掖了掖衣角:“今天多谢你,再见。” 第53章 游乐园接吻 检寒之对解思量这种礼貌而疏离的态度感到一阵不适, 心中不由得涌上一股酸楚。 他低头,手指在衣兜里摸索,忽然碰到了那张游乐园双人门票。 他用指腹轻轻勾勒着门票略有些锋利的边缘, 胸口处涌动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他的眼神落在解思量脸上, 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终于,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 掏出那张门票递过去,目光直接撞上了解思量的眼眸:“如果真的想要感谢我, 那就陪我去这个游乐园吧。” 他稍微加重语气, 特意补充一句:“别人送的双人票, 我一个人去不了。” 解思量的视线扫过检寒之手中的门票。这家新开的游乐园, 正是他来理州的投资项目之一。 只要他一句话, 检寒之就可以得到无数张vip单人票。 但解思量没有言语,眼中掠过一丝微妙的神情。 沉默片刻,解思量抬眸看向检寒之,问他:“为什么不叫别人陪你?你在理州没朋友?” 检寒之表情瞬间一僵,半晌才道:“他们都没空,你不愿意就……算了吧……” “我答应了, ”解思量却突然开口, 语气不咸不淡, “我陪你去。什么时候?” 检寒之听到他答应,心中一阵惊讶与释然,他低声说:“下周六吧, 你有时间吗?” 解思量点点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听你的。” - 去游乐园那天,检寒之早早地来到门口, 天气太热,他拿着门票在门口找到一棵大树,坐在树荫下等人。 周围的很多人都在看他,他那张比女人还好看的脸,如同一块晶莹剔透的琉璃,闪烁着幽幽的神秘光泽,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这样的美丽甚至让人幻想着将他打碎,看看碎掉的他会不会如预想般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四周的行人频频侧目,有人目光带着好奇,也有人带着某种隐秘的欲望。检寒之却全然不在意,始终面沉如水,只有捏着门票的手沁出微微的冷汗。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游乐园门前人群熙熙攘攘,欢乐的笑声与喧闹的音乐交织成一片。检寒之隐秘的期待逐渐被焦躁替代,他的目光远远地望向人群,试图在其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等了很久,他终于失望了。 他对自己说,检寒之,你当初都当着他的面骂他贱了,现在被人放鸽子,不是你活该么。 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准备离开。 解思量其实很早就到了游乐园,他坐在一棵大树后面,树下人很多* ,全是游客,都来这里躲一会太阳。 解思量隐在斑驳的树影里,默默等着检寒之。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身边的长椅,天气热,阳光照得人心烦意乱。 他从树下望出去,游乐园门口已经人来人往,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然而他等待的那个人却迟迟不见踪影。 解思量想起检寒之以前在夏天最怕热,太阳稍微猛烈一点就会让他难受不已。解思量还记得,以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检寒之嗜甜如命,特别是在这种炎热的天气里,他总喜欢抱着冰箱里的冰棍不放。 想到这里,解思量的心头一软,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他低头看一眼手表,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他觉得检寒之应该快到了,于是起身去附近的冰淇淋摊位买了份冰淇淋回来继续等。 然而,检寒之一直没有出现,解思量的期望一点点地被消磨掉,手中的冰淇淋也已经开始慢慢融化,淡奶黄的液体沿着手指滑下,他看着滴落在地上的冰淇淋,开始怀疑,检寒之是否会如约出现。 实际上,解思量早已习惯了这种失落。检寒之在最后关头逃走,这种事已经发生过太多太多次,他早已不再像第一次经历时那样惊讶和生气,今天可能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或许那天在宠物医院,检寒之说他男朋友不在理州就是故意骗自己的。又或许,他已经跟其他人在一起了,过上了不需要再纠缠于过去的生活。而自己,不过是那个被他丢下的、不会回头再看一眼的过去。 解思量握着快化掉的冰淇淋,心里已经做好了检寒之不会出现的打算,或许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有结果。 他决定放弃等待,起身离开,准备将那只冰淇淋丢进垃圾桶。 但在脚步向左迈出第一步时,他心里却隐隐带着几分不甘。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根细线,缠绕在他心底最深处,拉扯着他。 与此同时,检寒之也从大树下的另一侧起身。太阳正当头,耀眼的光刺得他微微眯起了眼。他没再继续等下去,准备就此离开。 脚步向右迈出时,他不自觉地在心中嘲讽自己,这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 两个人在各自的方向上各走出了十几步,然而,某一瞬间,他们几乎同时停下了脚步,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或许还是不甘心,又或许是那种渺茫的希望还没有彻底熄灭,两个人在心中不约而同地想:如果能再看一眼呢? 他们几乎同时扭头,目光在人潮中交汇。 世界变得安静下来,只有他们两人的目光,穿透一切繁杂与喧嚣,落在彼此的身上。 解思量手上还拿着滑稽的融化的冰淇淋,检寒之不知想到什么,莫名地笑了一下,笑着笑着,眼眶里微微泛出了一点水光。 - 两个人一起走进游乐园,一路上互相都没说话,氛围显得有些尴尬。检寒之的脸微微泛红,连眼睛都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红意。 检票的工作人员注意到了他的异样,神色一紧,还以为他是中暑了,差点就要叫医疗站的志愿者过来给他检查一下情况。 “我没事。”检寒之迅速挥手解释,低头走得更快,仿佛不想让人看出更多端倪。 解思量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一进入园区,检寒之就感到四周的氛围与自己格格不入。 来这儿的游客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或者是带着孩子的家庭,还有结伴而行的朋友群。只有他跟解思量两个人,看起来既不熟,也不亲,混在人群里突兀得很。 第60章 游乐园的广播突然响起,提醒园内的游客,今天傍晚有一场落日音乐会。一时间,园区内不少游客都向着表演区走去。 “要不要去看看?”解思量轻咳一声,打破沉默问。 检寒之抿了抿唇,点点头。其实他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总比继续这样漫无目的地尴尬闲逛要好。至少能冲淡一些两人之间的僵硬气氛。 于是,他们一前一后地向音乐会现场走去。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棉花糖味道,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一路上,两个人都显得很拘谨,像是硬生生地被塞进这片欢乐的世界,无比不自在。 音乐会的场地上人山人海,拥挤的人群让检寒之寸步难行。他总是不小心被人撞到,不是肩膀被擦过,就是脚被踩了一下。解思量走在前面,步伐比较快,一点没受到影响。 检寒之本想跟上他的节奏,但人流的冲击让他越走越慢,几次都差点被挤散了。 他看着解思量的背影逐渐远去,心里有些焦急,却又不好意思开口让对方等自己。 就在他快被人潮彻底淹没时,解思量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不再继续向前,而是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寻找检寒之的身影。解思量皱了皱眉,几步拨开人群走了回来,没等检寒之反应过来,就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 解思量的手掌温暖而有力,替检寒之隔开了那些混乱的人潮,然后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周围声音太过嘈杂,解思量不得不靠近检寒之的耳朵,气息贴在他脸上,低声说了一句:“跟紧我。” 检寒之一愣,心跳莫名漏了一拍,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但在对方臂弯的保护下,拥挤的场地仿佛不再那么令人窒息,解思量的身体挡在他面前,把他从人流的冲撞中护了出来。 两人几乎是贴在一起往前走,他们挤过层层人群,向着音乐会的中央走去。等到终于找到一块稍微空旷的地方,解思量才松开手,低头看了看他:“没事了?” 检寒之下意识摇了摇头,鼻尖隐约还能闻见解思量身上淡淡的熟悉的清香。 落日音乐会在渐渐深沉的暮色中拉开了帷幕,悠扬的音乐伴随着夕阳的余晖,给这个盛夏的傍晚增添了几分浪漫的氛围。 人群随着音乐律动,放松而沉醉,舞台上灯光忽然转亮,主持人走到台上,带着一抹笑意,向游客们宣布一个令人心跳加速的环节——镜头接吻游戏。 主持人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规则:“接下来,镜头将会随机锁定观众中的两位朋友,幸运的你们需要当场接吻!大家准备好了吗?” 全场顿时沸腾起来,欢呼声此起彼伏。 检寒之站在人群里,脸色微微变了变。主持人在台上的眼神像是穿透了人群,戏谑地落在他身上,那种目光让检寒之感到一阵不安,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检寒之暗自想着,但心里的不祥预感却越来越强烈,他轻轻咬了咬下唇,目光悄悄扫向四周,企盼不要被镜头扫到。 此时,音乐声逐渐减弱,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大屏幕上,镜头缓缓移动,开始在人群中游走。 镜头从左侧扫过,屏幕上的图像不断变换,时不时有笑声和尖叫声伴随着镜头的每次停留。 当镜头渐渐移到他们附近时,检寒之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镜头停住了——正好对准了检寒之。那张清冷精致的脸在大屏幕上无限放大,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显得尤为耀眼。 周围人一看到镜头中的画面,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漂亮得近乎不真实的面容在这一刻吸引了无数道目光,现场一片骚动。 检寒之轻轻皱起眉头,心中一股强烈的抗拒感油然而生。他忍不住后撤了一步,想要远离这过于炽热的注视和让人不安的氛围。 镜头终于不再戏弄检寒之,继续往右边移动开去,检寒之紧绷的身体这才稍稍放松。 但就在这时,镜头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定格在了解思量的脸上,现场再次爆发出一阵骚动。 面对镜头,解思量显得淡定从容,坦然地接受着所有落在他身上的关注,早已经习以为常。 现场编导决定让镜头停在他的身上。伴随着一颗粉色虚拟爱心在屏幕上显现,解思量的头像与他身旁一个陌生女孩的脸庞被“配对”在了一起。 台上的主持人立刻抓住机会,带动着全场观众起哄:“这可真是郎才女貌啊!大家觉得他们应该来一个吻吗?” “亲一个!亲一个!”观众们的呼声愈发热烈,仿佛期待着下一秒就会看到那“命中注定”的一幕。 站在解思量身边的陌生女孩红着脸,尴尬地捂住自己的脸颊,侧开头不敢直视解思量。 周围人群起哄得更起劲,气氛一时间更加暧昧起来。 解思量微微皱眉,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检寒之。他想从那双疏离的眼睛里找到某种回应,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可当他回头时,却发现检寒之并没有看他,而是将目光紧紧锁定在大屏幕上,定定地看着镜头里一脸淡定的解思量和他身边害羞的陌生女孩。 落日的余晖洒在检寒之的脸上,温暖的光线与现场闪烁的彩灯交织在一起,映亮了他的脸庞。他微微张开嘴唇,唇色仿佛染上了玫瑰的柔美色泽,略带湿润,显得异常诱人。 空气仿佛凝滞了片刻,四周的喧嚣声渐渐模糊,解思量的心跳也在这一刻变得有些不规律。 主持人还在煽动着气氛,但解思量没有多看周围人一眼,他的思绪全被检寒之那张含蓄又微微紧绷的脸牵引着,内心隐隐升起一股冲动,想要打破那层看似无形却又牢固的隔阂。 人群的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四周的欢呼声像是随时要刺破耳膜。 检寒之垂下眼眸,既不去看大屏幕,也不看身边的解思量,只盯着地上被人踩脏的彩带。 终于,解思量动了。 但他没有照着众人的预期去亲吻身边的女孩,相反,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一把揽过检寒之的腰,毫不犹豫地将他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检寒之显然没料到解思量这一动作,他的身体微微僵硬,眼中掠过一抹慌乱和错愕。 解思量低下头,在万众瞩目下,直接吻住了检寒之。 第54章 拉黑 刹那间, 原本热烈喧闹的场地突然安静,所有的声音都被两个男人的这一个吻吞没。四周的人群目瞪口呆,那一刻, 时间似乎停止了。 检寒之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 双手微微颤抖着抬起, 想要推开解思量,却在触碰到对方的肩膀时, 迟疑了一瞬。他的心跳剧烈得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意识模糊地陷入了这一突如其来的亲吻中。 解思量的手臂紧紧环住检寒之, 指尖扣入他的腰间, 吻却出奇的温柔, 没有半分强迫或侵略的意味。 检寒之听不见周围的声音, 或许有, 但他没听见,只有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气息,和心底里那些未曾说出口的情感在这一吻中碰撞、升腾。 他闭上眼睛,任由自己在这片刻的亲密中迷失,他的双手慢慢抬起,犹豫着搭在了解思量的背上, 心里仿佛掀起了一阵不可控制的波澜。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个吻, 也不知道解思量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时间仿佛拉长了, 他们之间,仿佛多年未解的纠缠、心底的压抑与矛盾,都在这一个吻中找到了突破口。 当解思量终于缓缓松开检寒之时, 四周的人群才仿佛被重新唤醒,瞬间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欢呼声和掌声。 检寒之轻轻喘息着,双颊染上一片不自然的绯红, 眼神有些迷离又复杂。 解思量伸出拇指,按在他嘴唇上替他擦掉那一点水光,然后拉住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带着他从游乐园离开。 解思量开车送检寒之回家,车内的空气有些沉默。车窗外的灯光一闪而过,昏黄路灯将两人的侧脸勾勒得若隐若现。 检寒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略有些红肿,他忍不住开口:“刚刚是怎么回事?” 解思量握着方向盘,眼睛注视着前方,语气平静:“别当真。” 检寒之听了觉得好笑:“你亲了我,然后让我别当真?” 解思量手指在方向盘上顿了顿,显然考虑了一瞬,才淡淡地回道:“我不认识那个女孩,亲不下去。” 检寒之的手紧紧扣着车门内的把手,心里的不满瞬间被点燃,他压抑着声音里的不悦:“所以你就来亲我?我们是什么关系,你不去亲你未婚妻,你来亲我?” 解思量侧头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一声:“是你邀请我来的游乐园,你怎么不连她一起邀请?她要是在,我肯定就不亲你了。” 检寒之生生被他噎住,喉咙里仿佛梗住了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他的指尖微微用力,指节泛白。 车内沉默了片刻,但解思量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又接着问:“你呢?为什么不让你男朋友陪你?” 第61章 反倒来找自己这个被他恨之入骨的“仇人”。 检寒之偏头看向窗外,不愿再与解思量对视,他的喉咙微微滚动,心跳得有些失控,像被戳中了某个敏感的心思。 他低声说:“……他不在理州。” 解思量若有所思地瞥了他一眼,空气中再次陷入沉寂。 解思量的车缓缓停在了检寒之别墅前,他透过车窗,看一眼那栋别墅,一想到这里就是检寒之与他那个男朋友同居的地方,不由得喉咙发紧,呼吸也莫名加快了几分。 或许是情绪的波动刺激了他,他突然呛咳起来,试图压抑住这股不适,却越咳越厉害。 检寒之已经下了车,正准备关上车门,但听到解思量的咳嗽声,他停下了动作。 犹豫了一下,他终于还是开了口:“要不要进来喝杯水再走?” 解思量正忙着平复咳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检寒之补了一句:“你的嘴唇真的很干。” 于是解思量咳得更厉害了。 解思量最终还是答应了检寒之的邀请,跟着他走进了别墅。 检寒之走在前面,但随着门被推开,他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安,他猛然记起,自己忘了了一件很要命的事——他忘记收拾家里的东西了。 解思量站在玄关处,低头开始脱鞋,他的视线很自然地落在了门口的鞋柜上,顿时僵住。 那里整齐地摆放着一双陌生的男士拖鞋,款式简单,却明显不是检寒之自己的。 那双鞋就像是检寒之有男朋友的无声证据,毫不客气地刺进解思量的眼里,令他一时沉默,眼神晦暗不明。 检寒之站在旁边,硬着头皮拿起那双拖鞋,递向解思量:“只有这一双了,你将就下。” 然而,解思量并没有接过拖鞋,只是微微抬头,盯着那双鞋看了几秒,然后语气略带一点深意地问道:“这是他的?” 检寒之说是也不对,说不是更不对。 于是他最终选择了沉默,干脆什么话都没说。 解思量目光在那双男士拖鞋上扫视一圈,随即俯身将它们穿上。他抬起眼,脸上带着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他知道他的东西被你拿去给别人用吗?” 检寒之捂住额头,整理了一下思绪,终于开口回应:“没事,他不会介意的。” “不会介意?”解思量用一种调侃的语气复述着检寒之的话,他微微挑起眉头,低头打量着脚下的拖鞋,对它的舒适度感到惊讶,仿佛这双鞋是为他量身打造而来的。 他嘲讽一笑,难怪检寒之不接受他,原来他喜欢绿帽癖男友。 检寒之笑得有些勉强,他迅速转移了话题:“你先在客厅坐一会,我去厨房给你找茶。” 解思量在客厅沙发上坐下,环顾四周,打量起检寒之的住处。 他的目光很快被茶几上的一摞书吸引住了。那些书本摆放得整整齐齐,他伸手随意翻开一本,翻看了几页,似乎对书籍的内容有些好奇。 他将书放回原位,抬起头问道:“这些书是你买的?” 检寒之在厨房里忙碌,听到解思量的问题,他略微放慢了手里的动作,但头也不抬,随口答道:“……我平时不怎么看这些。” 解思量心里一动,立刻明白了那意味着什么。那就是他家里那一位看的。 他有些惊讶,没想到检寒之新男友的看书偏好,跟自己居然高度重合,他不由得心生一丝好奇。 检寒之在厨房里泡好茶,热气袅袅地从茶杯中升腾出来。旁人都知道他是调酒的一把好手,却无人知晓,他泡茶的功夫也不差,只是以前不怎么给人泡过。 他刚端着茶杯准备走出厨房,手机屏幕上突然弹出一条新闻通知。 检寒之下意识要删掉通知,然而在看到新闻标题时,他的动作不由得停顿了一下。 他低头仔细又看一眼,看到新闻上写着“著名精神病学研究专家黄意晚,回国近两年后决定定居理州”。 他的心脏莫名被揪了一下,手一抖,茶杯的边缘轻轻碰到台面,发出细微的声音。 检寒之放下茶杯,迅速拿起手机,点击新闻链接,开始快速浏览内容。 新闻里说,黄意晚决定在理州定居,并计划在下周一,在理州完成一项重要的“人生大事”。 报道中没有详细说明这项“人生大事”究竟是什么,黄意晚在接受采访时,故意卖了个关子,只透露了她将会在理州完成一件令人期待的事情,具体细节未曾揭晓。 检寒之的心跳略微加速,他下意识捏紧了手机,手扶着厨房操作台,撑住自己的身体。他缓了缓神,深吸一口气,重新整理好情绪,端起泡好的茶杯来到客厅。 他将茶杯轻轻放在茶几上,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解思量,重新换上了客气的态度:“喝完茶你就走吧,不然有人会不开心。” 他本意指的是解思量的未婚妻黄意晚,然而听在解思量耳中,却以为他说的是他那个男朋友。 解思量抬起头,目光在检寒之的脸上逡巡了一下,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低头专注于手中的茶水。 不知过了多久,解思量终于把茶喝完,检寒之目送他离开,心中终于下定决心,要彻底断绝与解思量的联系。 回到卧室,检寒之打开手机,快速进入通讯录和各种软件,找到解思量的联系方式。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飞速地移动,动作干脆而坚定。 最终他决定将解思量从自己的生活中彻底排除——他把解思量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操作完这一切,他的手一抖,手机掉落在地板上,屏幕上的光芒迅速黯淡。 检寒之心里掠过一阵空洞的麻木,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床铺走去。他抬起手臂,遮住眼睛,缓慢地将自己埋进松软的被子。 他忍不住摸着唇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与解思量亲吻的余温和微微的红肿。 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沿着他的两颊缓缓流下。他闭着眼睛,深深地埋在被子里,想要把自己从这个世界上完全隔离开来。 “就这样吧,”他低声呢喃,声音被被子吞噬得几乎听不见,“我们之间就在这里结束吧。” 过去的点滴回忆如同波涛汹涌,伴随着他的哭泣一起涌现出来。情绪像被撕扯的碎片,变得支离破碎,却又无从复原。 解思量终于给了他自由,可他的心已经被重重的锁链绑住了,再也无法自由挣脱。 第55章 反强制 检寒之一觉醒来, 脑袋昏沉,耳边传来隐隐的敲门声。 他皱眉,揉了揉太阳穴, 脚步虚浮地走下楼, 拉开门的一瞬间, 整个人倏地僵住了。 ——解思量正站在门口,面色沉郁, 指间紧握着手机,眼神锐利如刀, 直直地刺过来。 “为什么拉黑我?”解思量声音冷冽, 不是询问, 而是质问。 检寒之心头一紧, 睡意瞬间消散。他盯着解思量, 眼里掠过一丝复杂,旋即垂下眼眸,语气平静:“我觉得,我们不适合走得太近。”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我们互相之间, 最好保持一点距离吧。” 解思量缓缓眯起眼:“非要这么绝?连朋友都做不成?” “朋友?”检寒之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苦涩, 低低地笑了一声, 像在自嘲,“解总的朋友,应该很多, 不缺我一个。” 做什么朋友?要他看着解思量跟别人结婚,还要昧着良心祝福他的那种朋友? 那种朋友,他可能做不到。 “我不觉得我们是可以做朋友的关系, ”检寒之侧开身,语调疏离,“你可以走了吗?” 空气里像是有冷风渗进来,静默持续数秒,解思量的表情微不可察地变了变。 检寒之觉得继续纠缠下去毫无意义,伸手去关门,却在动作幅度稍大的瞬间,左手手腕的旧伤暴露出来——那是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疤痕。 解思量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忽然一顿。 平时检寒之都戴着手链挡住,但今天是刚起床,手腕上空空如也,全无遮挡。 他几乎是立刻想要收回手,可已经太迟了。 解思量顷刻间攥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将人拧碎:“这伤怎么回事?” 检寒之呼吸一滞,指尖因本能的紧张,微微蜷缩。他试图挣脱,但根本挣不开。他迅速盖住手腕上的伤口,冷冰冰说:“跟你没有关系。” 解思量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所以是跟你那个男朋友有关了?他跟你什么关系啊,你能为了他去伤害自己?他值得你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 检寒之被这句话刺得猝不及防,胸腔里涌起一股无名的烦躁和疲惫。他看着解思量,想着他下周就要结婚了,而现在,这个人却还站在自己家门口,关心他跟他那个压根不存在的“男朋友”。 第62章 一时之间,这种荒唐的场面让他莫名笑出了声。 他冷眼看着解思量,故意加重了语气说:“可以为他去死的关系。” 解思量的脸色瞬间变了,怒火几乎立马攀上喉头,他咬着牙,所有情绪死死压抑在眼底:“你疯了吗检寒之?” “你不是宁可死,也要从我这里逃开吗?现在倒是愿意为了别人不要命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检寒之突然大声打断他。 解思量抬眼看到检寒之的神色,一怔。 检寒之的情绪彻底爆发了出来,他双眼通红,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痛苦。 他一把拧开门,对着解思量下逐客令:“我不想再见到你了,你快走。” 解思量看着检寒之,深深吸了一口气,神情从愤怒逐渐冷静下来,他将所有情感都压了下去,转身大步迈出了门。 大门重重地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检寒之背靠着门,僵硬的身体终于开始颤抖,他缓缓滑落到地上,指节收紧,埋头抵着膝盖,过了很久,眼泪悄无声息地从他脸颊落下,他死死咬住嘴唇,压住心口的抽痛。 - 解思量离开之后,检寒之的世界仿佛塌陷了。他把自己关在屋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屋内长期处于昏暗中,时间变成了一种很模糊的概念,他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夜晚,也不记得上一次吃饭是什么时候。 直到周一那天来临,检寒之无意间瞥见手机桌面的时间,才惊觉今天已经是解思量的婚礼日了。 他盯着那个日期,怔了很久,手指颤抖着点亮又熄灭屏幕。过了今天,解思量就真正属于另一个人了,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检寒之不敢打开电视,也不敢刷新闻,他害怕看到解思量和黄意晚站在水晶灯下,交换戒指、琴瑟和鸣的样子……他甚至连想都不敢想,一想就胃疼,喉咙像被刺了一下,指尖微微颤抖。 突然,他猛地坐起,心脏剧烈跳动,额角冷汗滑落。他感觉哪里不对劲。 他冲出卧室,四下扫视着,眼神在房间里急切地搜寻。书房、阳台、厨房……每个角落都被翻得乱七八糟,可是什么都没找着。 “解思量……”他翻箱倒柜地找,动作越来越急躁,声音沙哑得不像话,“解思量你在哪里?你出来啊……” 检寒之喘着气怔在原地,像被人当头一棒。 他不记得最后一次见到臆想中的那个“解思量”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只是忽然惊恐地发现,自从真正的解思量再次出现在他面前,那个曾经无处不在、一直默默陪伴在他身边的“解思量”,也消失不见了。 他跌坐在地,手指死死扣住额角,喃喃道:“不要……求你……你不能离开我……” 他不能没有解思量。 怎么办,怎么办。 整栋房子死寂无声,只有他痛苦的喘息声回荡在房间里。 突然——“啪”地一声,屋内的灯灭了,房间陷入彻底的黑暗。 检寒之愣了片刻,崩溃的情绪更加无法控制,他心脏狂跳,在黑暗里摸索,终于找到手机,手指颤抖着划开屏幕,翻到联系人界面。 那个熟悉的名字已经不在了。检寒之愣了一下,才想起他昨晚刚删除了对方,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拨出那串早已烂熟于心的数字。 电话拨出去,嘟声响起,一下、两下……像锥子一样扎着他的神经。 他安慰自己,嘟声响到第十下就挂断,可当第九声响起时,电话接通了。 检寒之小心翼翼:“……喂?” 但那边没有传来解思量的回应,只有一阵嘈杂的背景音涌入耳中。检寒之努力去辨认那些声音,模糊而刺耳的喧哗,好像是某种欢呼、庆贺的动静。 检寒之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那是婚礼现场的声音。 他指尖发凉,手机几乎握不住。屏幕上微弱的光映照着他苍白的脸庞,眼底流露出绝望。 解思量没有拉黑他,没有不接他电话,但就是不出声,仿佛是故意不回应他,又或者现在的他已经沉浸在结婚的喜悦中,无暇顾及其他人了吧。 检寒之喉咙发紧,干涩得像是要裂开,他忍下干呕的难受,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声音里带着哽咽和乞求,颤抖着从唇边溢出:“解思量……我好害怕……”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坏……你能不能……能不能把他还给我……求你……你把我的药还给我,好不好?”他像溺了水,拼命想要抓住最后的活命机会,语气里满是痛苦。 他想求解思量把那个陪伴了他那么久、那个他幻想出来的唯一的精神支柱还给他。 但是无论检寒之怎么哀求,电话那头的解思量依旧沉默着,没有丝毫回应。 只有婚礼现场的喧闹声,像海潮一样,一波波席卷着他,把他拖进深不见底的海沟。 检寒之的理智逐渐崩溃了,没有等到任何安慰,也没有等到任何回应,他手指一松,不得不挂断电话。 手机屏幕慢慢熄灭,连那最后一丝微弱的光也彻底消失在了黑暗里。他无力地将手机丢到一边,慢慢躺回床上,蜷缩起身体,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揪紧,每一下跳动都带着难以忍受的剧痛。 无尽的失落将他吞噬,像一只巨手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呼吸。 没有什么东西属于他了。 再没有了。 - 解思量经不住黄意晚的软磨硬泡,去参加了她的公益疗养院开业仪式。 原本不打算去的,可这几天他心烦意乱,连着喝了几顿酒,黄意晚趁机劝他去散散心,找点事做,他才改口同意过来。 开业仪式声势浩大,名流商贾云集。众人冲着黄家的面子,也冲着解家的新掌权者,纷纷前来道贺。 仪式进行得很顺利,但对解思量来说,漫长而无趣。 他坐在人群中,目光偶尔随着台上说话人的声音漂移,手不经意间摸着揣在衣兜里的手机。人群的欢笑与掌声环绕四周,他却始终心不在焉。 仪式进入尾声,他终于忍耐不住,悄然起身,提前离场。 穿过人群,走进停车场,解思量摸出手机,扫了一眼屏幕,却没有点开。手机被他随手扔在副驾驶座位上,随他发动车子,慢慢驶出停车场,驶入车流,朝着自己家开去。 到家后,他下车,打开后备箱,准备拿东西。与此同时,顺手解锁手机,划开屏幕看* 有没有工作上的新消息。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他的目光顿住了。通话记录中赫然多出一条新通话——检寒之打来的,持续了整整五分钟。 而通话时间,正好是黄意晚的开业仪式进行到最热烈的时候,那时烟花彩带齐放,欢呼声四起,解思量根本没注意到手机上的误触通话。 解思量站在车后怔怔地看着这条通话记录,眉头渐渐皱紧,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五分钟里,检寒之究竟都说了什么? 解思量赶紧拨通了检寒之的号码,电话一次又一次响起,但始终没人接听。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席卷了解思量,他手指微微颤抖,脑海里涌现出各种可怕的情景。他想象不到检寒之会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也不敢继续耽搁,迅速关上后备箱,打算坐回车里,直接开车去检寒之家里找他。 就在这时候,解思量却突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沿着脊背爬了上来。 他的身体本能地一僵,脚步猛地顿住。 紧接着下一秒,后颈一阵剧痛袭来——有人用重物狠狠砸中了他的后颈! 剧痛炸开,他踉跄一步,世界瞬间天旋地转。眼前的光影翻滚错乱,四肢发软,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急速下坠。 在即将失去意识的刹那,他眼角的余光模糊地捕捉到一个身影的靠近。解思量强撑着睁开眼,拼命想看清那人的脸。 那个人弯下身,慢慢在他面前蹲下,脸越靠越近,逐渐清晰…… 是检寒之。 解思量的瞳孔猛然收缩,嘴唇微微张开,想要说什么,但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检寒之缓缓蹲下,目光低垂,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 他没有怜悯,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缓慢地抬起手,冰凉的指尖落在解思量的脖颈上,轻轻滑过他的皮肤,像一条冷血的蛇,悄无声息地收紧圈套。 黑暗一点点笼罩过来,吞噬了解思量的意识。 第56章 我没有结婚 解思量头痛欲裂, 意识逐渐清晰时,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仿佛有什么重物牢牢地压在他的胸口, 令他喘不过气来。 他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检寒之那张熟悉的脸。 解思量瞳孔骤然收缩, 呼吸随之一滞,肌肉的僵硬感和金属碰撞的冰冷触感从手腕上传来, 他下意识地试图挣扎,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镣铐锁在了床头两侧。 第63章 眼前的检寒之正骑在他的身上, 上半身伏在他的胸口, 整个人贴得极近, 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皮肤。 检寒之抬起眼睛, 目光平静地打量着他, 像在观察猎物的挣扎。 “检寒之!”解思量低斥,“你在干什么?” 检寒之轻轻咬了咬指关节,随后竖起食指,抵住解思量的下唇:“嘘。” 他凑近了一点,轻缓的呼吸落在解思量脸上,那双略红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 透出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狂热:“不要说话, 我不想被人发现。” 解思量蹙起眉, 看着检寒之明显不太对劲的神情,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放柔, 尽量哄着检寒之:“好好,我不出声。你先冷静,不要激动,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检寒之微微直起身子,往前挪了挪,以便坐得更稳。他双手轻轻捧起解思量的下巴,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鼻尖轻轻蹭着鼻尖,动作亲昵又诡异。 他的眼尾泛起了点点水光,眼神黯淡而迷离,像是被某种绝望的情绪吞噬殆尽。 他望进解思量的眼底,声音哽咽,带着不加掩饰的痛苦,像是在央求,又像是在控诉:“你把他还给我吧……还给我吧。” 解思量怔住了,他试探性地顺着检寒之的话问:“‘他’是谁?” 检寒之的双手捧着解思量的脸,眼中满是破碎的情感。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像是在艰难地寻找语言的出口,然而心中的痛苦却使他无法发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用那神经质的眼神牢牢锁定着解思量,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理智的边缘彻底滑落。 他的呼吸突然急促了些,眼神不再停留在解思量的脸上,而是下意识地往那张柔软的嘴唇靠近。 然后,他的脸微微偏开,低下头,嘴唇轻轻地覆在了解思量的唇上,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离。 “别害怕,别害怕……”检寒之哄着他,声音透着几分破碎的错乱,“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不会……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但是……”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湿热的泪珠一颗接一颗,顺着解思量的脖颈淌进他的衣襟里,带来阵阵湿冷的触感。 “但是……你不要把‘他’也带走,好不好?”检寒之声音颤抖,挣扎在祈求与崩溃的边缘,“我现在只有他了……我这辈子只剩下他了……” 解思量听得心脏阵阵地疼,他想给检寒之擦泪,可是双手被紧紧锁在床头,让他动弹不得。 他看着检寒之此刻的模样——满脸泪水,失魂落魄,眼神中透出令人心碎的无助,竟让解思量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 他突然心生恨意,几乎想要去狠狠揍检寒之那个所谓的男友一拳。 “他不要你了吗?” 检寒之哭了一阵,听到解思量这话却突然停下来,他眼神骤变,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解思量,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不,是你不要我!” 他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狂乱,伸手猛地去撕扯解思量的衣服,仿佛一只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接着,他猛然俯下身来,紧紧地抱住了解思量,双臂像要把他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你已经跟别人结婚了,是不是?”检寒之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种病态的执拗,他把脸埋进解思量的颈窝,鼻尖挨着他下巴短硬的胡茬,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今晚,本来该是你们的新婚夜,是不是?可现在你怎么躺在我的床上呢,嗯?” 解思量顿时眉头紧皱,他心里一阵错愕和惊疑,下意识反问:“我今天结婚?你在说什么胡话?” 检寒之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他定定地望着解思量,语气中带着偏执:“你装什么傻,黄医生今天的人生大事,难道不是跟你结婚?她来理州就是为了你,对不对?” “我什么时候……”解思量顿住,他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之前一直诓骗检寒之的话。如今看到他居然这么深信不疑,解思量只觉得胸口猛地被堵住,一股深深的懊悔涌上心头,想狠狠抽自己好几巴掌。 但他还来不及解释,检寒之的嘴唇再次亲上他。那吻不再是轻柔的蜻蜓点水,他开始发起狠来,用力咬住解思量的下唇,像在发泄某种积蓄已久的痛苦。 “你不要说话!”检寒之眼尾泛红,像是被逼到了极限,“我说不会再打扰你,都是假话,全是违心话!我根本做不到!” 他的情绪越发激动,泪水还在无声地滑落,动作也带着一种病态的占有欲,仿佛要将解思量彻底印刻在自己身上。 “我不允许你跟别人结婚,”检寒之的声音沙哑而破碎,喘息着,发疯般喃喃自语,“你只能属于我,新婚夜也只能跟我在一起……很难受吗?是不是很难受?你不该招惹我这个疯子,这都是你的报应……” 解思量没有挣扎,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检寒之的情绪却忽然崩溃了,他从梦魇里惊醒,猛地松开手,狼狈地后退,浑身战栗,一瞬间变得惶然无措。 “对、对不起……”他的嗓音嘶哑,带着难以抑制的苦涩,“我控制不了自己……对不起……” 他像一个受到惩罚的孩子,跪在解思量面前,手掌颤抖着捂住脸颊,身体不断抽搐着。 解思量垂眸,低声问:“你没有按时吃药?” 检寒之一僵,缓缓抬头,眼神晦暗不明。片刻后,他轻声呢喃:“我有你就够了啊。” 他缓缓靠近,像是被某种疯狂的执念驱使,骤然掀开被子,将解思量紧紧抱住。滚烫的体温贴上他的肌肤,像是要将他焚烧殆尽。 检寒之的嘴唇贴近了解思量的耳朵,发狠说:“对!我就是贱,我就是坏,我故意在你新婚夜把你绑回来。我本来就是个疯子,你就让让我吧,让让一个疯子,可以吗……” 解思量沉默地凝视着他。 检寒之的手微微颤抖,他抱住解思量的肩膀,撒娇似地晃了晃他:“可以吗?” 他的声音渐渐变得软弱,像是一种无声的哀求。他的脸颊贴着解思量的肌肤,泪水混杂着汗水滑落,湿润了解思量的皮肤。 屋内一片沉寂。 半晌,解思量抬起手腕,目光扫过冰冷的金属镣铐,淡声道:“我没有结婚。” 检寒之愣住了,这五个字瞬间在他的脑海中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下一瞬,解思量突然暴起,力量惊人地硬生生拽断了镣铐。 手腕上的金属链条应声断裂,飙出两泓血线,鲜血沿着他的手臂滑落。他翻身将检寒之压在床上,血迹斑斑的双手紧紧握住检寒之雪白的手腕,将他牢牢锁进自己的掌控之中。 “我更没有未婚妻,”解思量重复说了一声,他的脸庞紧贴着检寒之的,双唇微微颤抖。他低下头,咬开了检寒之衬衣上的第一粒纽扣,露出略显苍白的脖颈皮肤。 解思量的嘴唇轻轻吻上了他的喉结,温热的呼吸在他下巴处留下微弱的痒感:“但是你呢……你有男朋友,对吧?” 检寒之禁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哼,身体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解思量将检寒之按进被子里,俯身靠近他的耳垂,低声呢喃:“那他知道……你在外面这么做吗?” 窗外的暴雨声骤然响起,轰鸣的雷电划破夜空。 好像宣告着,夏天的再一次来临。 第57章 逃跑 第二天早上, 检寒之缓缓睁开眼睛,意识逐渐回到他混沌的脑海里。他浑身酸疼,像是被拆解又重新拼装过一般, 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 他低头看了看身下的床单, 已经换过了, 雪白的布料干净得不像经历过昨夜的疯狂。身上也被清洗过,他模糊记得, 昨晚他进了好几次卫生间,最后一次时解思量才把他从浴缸里捞出来, 擦干身体抱回了床上。 空气中有淡淡的香熏味, 驱散了一夜的腥膻。 耳边隐约传来楼下厨房里的动静, 锅铲碰撞的声音、食物翻炒的香气——解思量一定是在给他做饭。 检寒之紧紧裹着被子, 呼吸间似乎仍带着昨夜残存的滚烫, 他蜷缩着身子,脑袋却疼得厉害,像是有人用重锤狠狠敲击着。 他按住额头,试图缓解这让人难以忍受的疼痛,却无济于事。他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愣。 他觉得自己好像病了, 意识也像是陷入了热浪中的迷雾, 怎么都清醒不过来。 楼下的声音戛然而止, 没过多久,解思量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菜上楼来。他直接掀开被子,把检寒之从棉被中拖出来, 检寒之虚弱无力地靠在床头,解思量把他搂在怀里揉了揉脑袋,然后开始喂他。 检寒之眼皮越来越沉, 身体的疲倦仿佛在食物的滋养下逐渐爆发。他本就有些发懵,脑袋昏昏沉沉,吃着吃着就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他很快就开始发烧了。热浪仿佛是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冒出来,迅速席卷了全身,烧得他脸颊通红,呼吸急促。 第64章 解思量看到他又烧起来,心头一紧,怕他又像曾经那样把脑子烧出问题,于是不敢松懈,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照顾。 好在检寒之这次只烧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早上烧就退了。他的体温逐渐恢复了正常,整个人又陷入了平静的睡眠。 这几天,解思量一直守着他,每晚都把他紧紧抱在怀里睡觉。一连三天,日子都在这种混沌与疲惫中度过。 第三天,解思量早早出了门,打算去附近集市买点野生菌子回来给检寒之炖汤。他前脚刚走,检寒之后脚就醒了过来。 他一个人靠在枕头上,意识清醒后,才终于回忆起了几天前的失控,他突然僵住了,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猛地坐起来,伸手狠狠地敲打自己的脑袋。痛感刺入脑海,让他双眼不自觉泛出泪花,但他根本不在乎,只顾着一遍遍地回忆几天前的夜晚。 “怎么会这样呢……”他沙哑地呢喃着,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你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为什么……” 检寒之没有丝毫犹豫,他迅速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他只挑了最重要的几件物品,动作急促但有条不紊。 他要趁解思量还没回来,尽快离开这里。 行李收拾妥当后,他买了一张最早的机票,连多余的思考都不允许自己有。 检寒之走到别墅门口,握住门把手的瞬间,他的步伐却停了下来。 他忍不住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这座小别墅。 “又要走了。”他心里苦笑。 遇见解思量以来,他好像总在逃跑的路上。 之前逃,是因为无法爱上解思量而选择离开;现在逃,却是害怕失控的自己,才不得不再次远走。 他闭上眼睛,想如果生日那天,他没有与解思量重逢,一切会不会不同? 如果没有那场重逢,解思量或许永远不会知道他在理州;他也不会再次陷入与解思量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那样的话,现在他也不需要因为害怕再次伤害解思量,而不得不离开理州。 可是如今,他已经没有选择了。自从他生病以来,这份爱就成了无法负荷的奢侈品。 检寒之心中翻滚着难以言说的绝望。如果他没有那个病该多好。 没有病,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陪在解思量身边,不用离开他。 他之前对解思量说,没有他的地方,哪里都可以是家。 其实是只有解思量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一切都怪那该死的、无法痊愈的病。 只要他还待在解思量的身边一天,解思量就永远不会有安宁的日子。他也无法容忍自己成为解思量的源头。 自己唯一可以为解思量做的,就是离他远远的,这辈子都不要再见面。 - 这几天下了雨,山里的空气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也催生了不少野菌。 解思量在市集上转了一圈,见摊贩们纷纷摆出刚采摘的新鲜菌子,各式各样鲜嫩的山珍堆得琳琅满目。 他站在摊前仔细挑选着,心里盘算着买回去给检寒之炖一锅鲜美的菌子汤。毕竟,最近几天检寒之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过来,需要补一补。 解思量心情颇好,买了一大袋满满的野菌回家,楼上静悄悄的,听不到半点动静。怕吵醒检寒之,他小心地进了厨房,开始捯饬起来。 在厨房里忙活了两个小时,菌子汤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解思量端着盛满热汤的碗上了楼,推开卧室门,看到床上被子拱起了一条人形。 他心中一软,轻声放下汤碗,走过去准备把检寒之叫醒。 然而,他一拍被子,立刻发现触感不对。 他的手指突然僵住,心头猛地涌上一股不安。他猛地掀开那团拱起的被子—— 床上根本没有人! 解思量的瞳孔倏然紧缩,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攫住了一样。他不敢置信地盯着那片空荡荡的床铺,呼吸急促起来。几秒钟后,他迅速转身,猛然拉开衣帽间的门。 架子上原本应该挂着的检寒之的衣服空空如也。抽屉里的重要物件也统统消失了。解思量愣住,急忙走到床头柜旁,目光瞬间落在那张折叠整齐的信纸上。 他颤抖着手将信展开,眼睛一目十行地扫过那些潦草却决绝的字迹。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刺入他的心脏。 信中,检寒之写着他很后悔跟解思量上了床,他对不起自己的男友,也不该再跟解思量纠缠不清,离开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解思量愣愣地看着那张信纸,心跳声在耳朵里轰鸣作响,眼前的字迹开始模糊不清。 下一刻,一股撕裂的情绪从他心底爆发出来。他猛然捏紧那张信,脸上的痛苦与愤怒交织成一片。他猛地仰起头,喉咙里像是压抑了太久的火山终于爆发—— “检寒之——!” - 解思量黑着脸,快步走到检寒之酒吧所在的街道。酒吧已经好几天没开门了,门口的告示牌斜斜地挂着。不少常客已经转去别的酒吧,没什么人发现检寒之消失的异样。 解思量赶在老林下班时,在路上堵住了他。 老林刚从街道里走出来,嘴里还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突然被解思量揪住衣领,一把拉到街巷的墙角。 “检寒之的男朋友,到底是谁?”解思量压低声音,语气中透着一股狠厉。 老林被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吓了一跳,瞬间清醒,连忙抬手想推开解思量,却根本撼不动这位大老板的力气。他有些结巴地说:“您问这个是……” 解思量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直接打断了他:“你要是不给我答案,我就撤回对你这条街道的投资。” 老林愣住了,瞪大眼睛,随即露出一个勉强的笑:“解老板,您可别开玩笑了,检寒之的私事……这跟投资有什么关系啊?” “关系大了。”解思量冷冷地笑着,他松开老林,随手掏出打火机点燃一支烟。白烟在他的脸旁升起,模糊了他阴沉的神色。他将烟递给老林,老林犹豫片刻,接了过去。 解思量继续道:“你很清楚,我投资这条街,就是因为检寒之的酒吧。可现在呢?他跟他男朋友一声不吭跑了,给你、给我、给这整条街留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你觉得有没有关系?” 老林被这话吓得一阵哆嗦,烟差点掉地上。他急忙把烟叼进嘴里,心底五味杂陈。许久,他才缓缓开口:“他跟他男朋友跑了?不可能啊,他连个招呼都没跟我打过……” 解思量的眼底寒意更深,抽了一口烟,语气更冷:“你了解他多少?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为了跑路,才跑到理州来的?他能一句话不说搬来,自然也能一句话不留地走。你觉得他欠你解释吗?” 老林听到这话,脸色变得煞白,胸口一阵发紧。虽然平时他和检寒之关系不错,但从未真正深入了解过对方的私生活。他猛地摇摇头,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但那种不安感却在心底愈发膨胀。 “不对……他一定是出什么事了,才没来得及跟我说……他不可能这么不负责任的!”老林嘴硬,心里却已经开始打鼓。 解思量将烟摁灭,眼神冰冷得像是盯着一个被踩碎的玻璃片:“我不管他是不是出事了,今天你给我透个底。我只问你,检寒之的男朋友,到底是谁?” 老林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不是我不说,但我真的不知道他男朋友是谁,实话告诉你吧,我认识他一年了,却从没见过他家那一位。” 解思量微微皱起眉头。 老林接着说:“不过,他曾跟我提起过一些关于他男朋友的事。他们是在酒吧认识的,据他说,第一次见面就直接上床了。” 解思量心中咯噔了一下。 老林浑然不觉,继续道:“反正刚认识的时候,他俩那关系吧,挺见不得光的。后来也是阴差阳错,检寒之还成了那人的助理。刚开始还算上下级关系,后来嘛……就变得不太正经了。” 解思量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他极力保持冷静,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出来。 “情侣嘛,吵吵闹闹是常有的事。检寒之跟我提过,他们在一起那一年,关系一直不怎么融洽。后来两人一合计,觉得天天这么住在一起也没什么意思。于是检寒之搬来了理州,他男朋友呢,一个月来待几天。” 解思量听到后面,胸口仿佛被什么重物狠狠砸了一下。他的手指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眼前一片模糊,耳边的声音渐渐远去。老林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刺进他心底最深处。 那些细碎的记忆突然如洪水般涌入脑海。检寒之家里那些不属于他的痕迹,那双完美适配的全新男士拖鞋,检寒之那些奇怪的言行——他口中那无法放下的“人”…… 如果那个“人”不是他那个所谓的男朋友,就是他自己呢? 第65章 是检寒之臆想出来的,不存在的“解思量”呢? “是你不要我!”检寒之那句近乎崩溃的控诉在解思量脑海中回荡。他终于明白了——检寒之的痛苦、绝望、疯狂,原来都指向了他自己。 原来如此。 原来一切,竟是这般荒谬。 解思量的脑子里仿佛炸开了巨雷,那股不祥的预感狠狠压在胸口,令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没时间去细想,也没时间去和老林多说一个字,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身离开,快步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上车后,他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他的手指紧紧抓住方向盘,指节发白。 检寒之离开他已经一年了,那一年里,他总以为是他们之间感情变淡,是自己没能挽留住检寒之,可如今这一切的线索汇聚在一起,指向另一个他从未想过的可能性。 他要去找高胜寒,他要把一年前检寒之离开他的真正原因,问个清楚。 第58章 得知真相 夜色深沉, a市警局外的街灯下,解思量静静地倚在车旁,手指间夹着一根燃烧过半的烟, 青灰烟雾缭绕, 衬得他的神情格外沉静。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 时间已经接近午夜。警局的灯光依然亮着,里面的人员各自忙碌, 高胜寒的办公室灯火通明。 解思量把烟掐灭,扔进路边的垃圾桶, 回到车上。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好几个小时。 从理州到a市, 这一路来, 他心中那些翻滚的疑问就没有片刻平息。无论如何, 他今天必须得到一个答案。 终于, 随着一阵脚步声靠近,警局大门开启。高胜寒从里面走出来,他一眼就认出了门口解思量的车,眉头微皱,显然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在外等他。 高胜寒顿了一下,主动走到车边, 敲了敲车窗:“你到底有完没完?” 他早就被这一年里解思量反复无休的纠缠折磨得不胜其烦。每次见到解思量, 他几乎都能预料到对方会来找什么茬——不是逼问检寒之的下落, 就是质问他为什么不把检寒之还给他。 他连检寒之在哪儿都不知道,上哪还他。 解思量对高胜寒不耐烦的态度没有生气,他打开副驾车门, 示意高胜寒上车:“我今天不问你检寒之在哪,我就问你,一年前他割腕自杀, 有没有这件事?” 高胜寒刚要张口,动作微微一滞。 “你说什么?”高胜寒下意识地抬头,眼神里带着戒备,“什么割腕?你找到他了?” 解思量淡淡瞥他一眼:“他为了你自杀,你为什么又把他丢下了?” “我丢下他?”高胜寒的怒火像是一瞬间被点燃,他猛地攥住解思量的衣领,呼吸急促而低沉,带着极度的压抑:“你父亲为了阻止你放弃解家的继承权,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你自己被蒙在鼓里就算了,居然还好意思来问我?” 解思量没有躲避,任由高胜寒揪着他的衣领,眼神冷静而锋利。 “敢做不敢当吗,你是不是男人?”解思量淡淡地反问了一句,语气里的挑衅丝毫没有掩饰。 “我操,”高胜寒怒极反笑,手上力道猛地加重,他几乎是咬着牙,脸贴近解思量,怒火喷薄而出,“解思量,你他妈真是天真!你父亲在背后干的那些事,你一丁点都不知道?他逼检寒之离开你,逼他去和我‘合作’。如果不是被你父亲威胁,检寒之会落到割腕的地步?他为了你命都不要了,而你还敢来质问我?” 解思量静静听着高胜寒的话,没有立刻表态。 解道逢确实手段狠辣,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可解思量很清楚,检寒之不是那种会轻易屈服于威胁的人。 检寒之连他解思量都敢反抗,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被解道逢那点手段压得毫无还手之力?他心里隐隐觉得,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继续说,”解思量的声音没有情绪波动,“检寒之当时为了跟你走,跟我闹成那样,最后没几天你就一个人回了a市。他割腕如果不是因为你,你觉得我会信?” 这一句话彻底激怒了高胜寒,他几乎是吼出来的:“那他妈是因为你,王八蛋!” 解思量眼神微微一凛。 高胜寒冷哼一声,松开了手,退后一步,他目光冰冷而轻蔑:“你问我检寒之割腕的事,对,确实有那么回事。你父亲去找了检寒之,告诉他只要他不离开你,他会让你失去一切。检寒之为了不连累你,宁愿这样求个解脱。” 解思量怔住,手指不自觉地攥紧。过了许久,他才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所以,他才选择跟你走?” 高胜寒摇头:“他没有选择任何人。他只是选择了远离你。”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我直说了吧,”高胜寒不再拐弯抹角,语气冷冽,“他为了离开你,让我陪他演了一出戏。” 解思量微微眯起眼,眼中浮现出一丝波动。 “原本事情不用走到这一步。”高胜寒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讥讽,“按照正常情况,我可以用非法囚禁的罪名把你拘拿归案,甚至解道逢当时都已经默许了。” 解思量的眼神一沉,但高胜寒没有停下,继续道:“哦,说起来,解道逢当时的做法,真是想把你往死里搞。” “当然了,现在我回过头看,解道逢的做法是对的。他不把你往死里搞,你就会把他往死里搞。事实不就证明了么?你现在已经把解家搞得一塌糊涂。” 高胜寒盯着他,语气森冷:“你还能有今天,真应该感谢检寒之。” 解思量目光晦暗不明,嘴唇紧抿,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语言。 高胜寒继续道:“检寒之在我面前为你求情。他说你那是为了给他治病,让我别伤害你……操,你是没看到他当时那个样子,跟什么似的,蹲在楼梯间,整张脸都哭红了。” “你觉得他当着你的面给你戴绿帽,让你痛苦到现在?我告诉你,他比你痛苦一百倍、一万倍!你没看见他为你做的那些事。要不是他,你现在根本不该站在这里,你该蹲局子!” 解思量的手开始颤抖,神情依旧紧绷,整个人像根绷得过紧的弦。他摸出一支烟,手抖得厉害,打火机点了好几次都没点上火。 “你走了以后,他半夜就在浴缸里割腕了,他当时真是差点活不下去。”高胜寒的声音放缓了些,透着一丝疲惫,“我把他送去了医院,抢救过来后,他就把我赶走了。说什么要去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你现在明白了吗?你这辈子欠检寒之的,比你想象中还要多得多。” 他没有看解思量的反应,随口问道:“所以你是在哪儿找到他的?他现在怎么样了?” 解思量的喉头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一样。他终于点上烟,狠狠吸了几口。 高胜寒感觉到气氛不对,侧头去看,却发现解思量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那张平日里冷静自持的面庞,此刻崩塌得毫无预兆,眼泪顺着他的面颊无声地滑落。 “你先下车。”解思量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像他自己,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高胜寒愣了一下,眉头微皱:“你没事吧?” “下车!”解思量这次重复时,语气变得更强硬了些,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冷意。 高胜寒盯着他片刻,最终没有再说什么,顺从地下了车,但心里满是疑惑和隐隐的不安。 “我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解思量没有再看他一眼,发动了车子,然后猛踩油门,车子瞬间轰鸣着驶向黑夜的尽头,消失在雨后的湿漉漉街道上。 - 解思量一路驱车,来到了桂湾小区。 车灯在楼下的阴影中熄灭,他抬头望了一眼顶楼的方向。没有犹豫,他直接上了天台,回到那个曾经住过大半年的平房。 自从检寒之一年前离开他后,他便高价把这边顶楼的房子买了下来,只为了能继续保留天台平房的原样,以防房东租给别人。 每个月,他都会抽出几天来这里住上几* 晚。这里的简陋没有让他感到不适,反而是他在这个城市里唯一能找回内心平静的地方。 推开门,屋内依旧如初,空气里残存着旧日的气息。解思量从冰箱里取出一瓶酒,学着检寒之之前的习惯,动作娴熟地给自己调了一杯。 他拿着酒杯走上天台,坐在以前检寒之最喜欢待的角落。 晚风微微凉,吹拂在他的脸上,带着湿润的水汽。他俯瞰着远处城市,轻轻举起酒杯,喃喃自语道:“你会去哪里呢……” 解思量在天台上的一举一动,都被对面楼栋顶楼的一台监控设备精准地捕捉了下来。摄像头打着红闪,背后的房间隐在暗处,藏在厚厚的窗帘后。 屋子里,检寒之屏住呼吸,手指无意识地攥紧窗帘布料,指节泛白。 他的目光紧锁在监控器屏幕中解思量的身影上,慢慢伸出手指,依依不舍地抚过监控器的屏幕,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第66章 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回天台出租屋,但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与解思量相对——彼此近在咫尺,却像隔着千山万水般遥远。 他搬进这间屋子已经快一周了。 这一周里,他无数次透过监控设备偷看对面天台,直到今天,第一次看见解思量的身影出现在天台上。 检寒之能找到这间房子作为藏身之处,还是解思量的功劳。 两年前,他刚被解思量关进庄园时,解思量给他看过两个监控视频,其中一个,就是从天台对面拍摄的。 那个监控视频的角度很微妙,他回忆起它的拍摄角度,心中有了一些推测。想要锁定位置,除了对面楼栋顶层的某个角落,似乎别无可能。 于是,在一周前,他悄悄从理州飞回a市,第一时间便直奔这个怀疑的地点,摸到了这栋老旧楼房的顶层。 开锁对检寒之来说并非难事。门锁轻轻一声脆响,他推开那扇门,进了屋,果然看到墙角摆放着一套专业的监控设备。设备连着客厅里的显示屏,屏幕上的画面一目了然。 客厅中央还摆放着巨大的金属操作台,同解思量卧室里那间地下室的操作台一样,台上还残留着干涸的泥土。 检寒之站在客厅中央,觉得这个地方很好。解思量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发现这里,更不会想到他会反其道而行,躲在这里,反向监视对面天台。 唯一的遗憾是,这套房子里几乎没有任何家具。检寒之不敢轻易添置,怕有一天解思量心血来潮会到这里,哪怕是随意看上一眼,也会发现屋内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屋子里冷冷清清,检寒之只能睡在地板上,盖一层薄薄的毯子,晚上睡觉有点冷,但也还好,夏天没有那么难熬。 虽然这样躲着苦了点,但他只有这个办法了,他离不开解思量,却又无法留在他身边,只能想到这么个折中的方式。 他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谁让他有那样的病呢。 要怪就怪他自己命不好吧。 但话说回来,要不是这个病,他大概也不会遇到解思量。 所以也说不上好不好。 反正老天爷总爱跟他开玩笑,能活着已经很幸运了。 第59章 求婚 解思量喝完酒, 拢了拢衣领,起身走下天台。 他原本打算直接开车离开,可走到车旁时, 心头莫名一滞。下意识地, 他抬头望了一眼对面楼栋的顶层, 目光落在那扇严丝合缝的窗户上。 总觉得哪里不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直觉, 没来由地让他心底发紧。 解思量沉默片刻,转身走向楼道。 他决定上去看看。 推开房门, 沉闷的空气涌入鼻腔, 带着长期无人居住的气息。屋子里的一切仍然保持着他上次离开时的模样。可不知为何, 他今天走进这里, 心跳却莫名加快。 客厅、厨房、卧室……每个角落都整整齐齐, 一看就是许久没人来过。 他走到窗边,伸手拨开窗帘的一角。 楼下街灯昏黄,对面熟悉的天台静静伫立在黑夜里,风轻轻拂过,带着一丝寒意。 或许是他多心了? 解思量自嘲地摇摇头,他收回视线, 准备离开。 可就在转身的刹那, 心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万一呢?这个房间里, 万一真就藏着一个人呢?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他站在原地,目光扫过四周,又再仔细检查了一遍。 衣柜, 沙发,桌底,甚至连浴室的淋浴门都被他拉开。可惜, 什么都没有。 长久的沉默后,解思量终于收回了所有疑虑,锁好门,转身离去。 门轻轻合上,锁芯“咔哒”一声归位。 而就在他离开的瞬间,窗外的黑影倏地翻身而入。 检寒之无声落地,手掌稳稳撑在地板上。他屏住呼吸,缓缓起身,关上窗,仔细擦去额上的冷汗。 刚才解思量推开窗帘的那一刻,他的心几乎停止跳动——只差一点,他就暴露了。 他竖起耳朵,听着外面渐行渐远的动静,许久,才缓缓舒出一口气。 可随即,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解思量恐怕已经起了疑心了,万一他要常来,自己还得再寻其他后路…… - 解思量上了车,却迟迟没有发动引擎。 他点燃一支烟,白色烟雾缓缓氤氲在车内,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又落回那扇窗户——厚厚的窗帘将一切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到任何动静。 手中的烟不知不觉已经燃到了尽头,解思量烦躁地将烟头掐灭。 他本该走的,可是,心底那点隐隐的不安却如影随形。 车内的空气有些沉闷,解思量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启动车子,缓缓驶离小区。 - 检寒之站在窗边,看着解思量的车一点点消失在夜色里,直到尾灯彻底消失,他才慢慢收回目光。 他有些饿了,想出去弄点吃的,可刚一转身,眼前的景象让他猛然僵住—— 解思量站在门口,双手插在口袋里,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冷汗瞬间浸透了检寒之的后背,他盯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心跳再次失控,慌乱涌上心头。 但门口的解思量始终静静地站着,没有说话,脸上表情也淡淡的,像早就知道检寒之藏在这里。 检寒之很快冷静下来,他盯着门口的解思量看了一会,反应过来,这不是真正的解思量——这是他脑海中臆想出来的幻觉。 检寒之并没有因此高兴起来,他猛地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握得手心发白,他冷冷地盯着“解思量”:“滚开。” 幻觉里的“解思量”淡然伫立,目光从尖刀上一掠而过,突然微微一笑,嗓音温柔得近乎诱哄:“我陪了你整整一年,检寒之。” 刀尖悬在空中,迟迟无法落下。检寒之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心底的某个角落仿佛被狠狠撞了一下。 “解思量”站在原地,眼里没有丝毫惊讶,像是早已预料。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令人窒息的蛊惑:“在你最难熬的时候,是我陪你度过的,对不对?你不会伤害我的,你不敢。” 检寒之猛地闭上眼,剧烈的疼痛几乎要撕裂他的头骨。他的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手中的刀松脱,撞在地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他双手抱住头,喉间拔出一声嘶哑的怒吼:“滚!滚出去!” “解思量”没有动。 他站在阴影里,沉默地凝视着他,裹着一丝无法言说的怜悯。 检寒之的理智崩塌了。 他双目失焦,跪倒在墙前,头狠狠地撞向冰冷的水泥墙。一下、又一下,几乎要把自己撞碎在这现实中。鲜血顺着额角流下,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世界。 “解思量”静静看着,没有阻止,也没有安慰。 他只是等着,等着检寒之撞累了,力气耗尽,最终瘫倒在墙角,微微发抖地蜷缩起身子。 直到这时,他才缓缓走近,将浑身狼狈的检寒之轻轻搂进怀里。 “你会留下我的,对不对?”“解思量”的声音低沉柔和,像是催眠般的呢喃,字字如同毒药般渗入检寒之的意识。 他的手掌滑过检寒之濡湿的头发,低头贴上他的脸颊,温柔得像一场虚妄的梦境:“你会留下我的,对不对?” 检寒之的指尖狠狠抓住他的衣袖,浑身战栗,像是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可他的眼睛仍旧布满惊惧,挣扎着,想要逃离,又舍不得挣脱。 “跟我说,”那声音贴着他的耳畔,“说你只有我。” “说你这辈子,都离不开我。” - 解思量开车回到庄园,一路上,脑海中都在反复回想着高胜寒告诉他的那番话。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检寒之离开他的理由,真的只是因为解道逢的几句话? 不可能。 那时的局面,他解思量占尽上风,根本不用顾忌解道逢,也不需要看解家其他人的脸色行事。 检寒之为什么会突然做出那个决定? ……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他闭上眼,回忆着那些被忽略的细节。 突然,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那是某天傍晚,检寒之要求拉上所有窗帘,脸色难看得像见了鬼。 等他半夜醒来,又看见检寒之握着刀,刀尖对准了他。 当时,他只是以为检寒之做了噩梦,可现在……难道检寒之当时是想要杀了他? 解思量猛地坐直了身子,冷汗在后背蔓延。 他闭上眼,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些被忽略的细节。在机场里,还有在连州,检寒之的目光始终飘忽不定,好像一直都没有在他身上,更没有在高胜寒身上。而是……一直盯着他的身后,就好像他背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第67章 心跳渐渐加快,解思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他竭力理清思绪,将所有零碎的片段重新拼接在一起,直到某个画面骤然闯入脑海—— 在连州的时候,检寒之手握利刃,刀尖对准了自己心口,可在那之前……那把刀,原本是指向他的。 他想杀他。 但到了最后一刻,检寒之收住了动作,转而将刀刃刺向了自己。他是在克制,他怕自己失控。 解思量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人从高处推入了深不见底的水中,胸口压抑得透不过气。 他的指尖微微发麻,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恐惧。 他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思绪依然混乱,无头苍蝇似的,接着又转回了桂湾小区。 他想起来离开时,曾无意间瞥向对面楼栋的顶楼窗户。当时他只觉有些怪异,却没多想。现在回想起来,他突然意识到那股怪异从何而来了。 那扇窗户后面的窗帘,是有一条缝的!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后脑,解思量屏住呼吸,心跳在瞬间失了节奏。绝对不可能是他自己拉开的,他记得清清楚楚,他离开前,那窗帘严丝合缝,绝没留一丝缝隙。 那间房子里有人! 解思量猛地睁开眼,握紧车钥匙,几乎是瞬间起身,换上外套,拉开车门,发动引擎。 车轮在夜色中卷起尘埃,他顾不上思考其他,毫不犹豫踩下油门,像一道疾风般冲出庄园,朝着桂湾小区的方向疾驰而去。 - 检寒之被一场噩梦惊醒。 梦里,血腥味弥漫,他的手上满是温热的液体,解思量倒在床上,胸口破开一个巨大的洞。 检寒之喘着气,额头冷汗涔涔。余光一瞥,竟然看到床边坐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心脏猛地一缩—— 脑海里立刻认定那是他臆想出来的“解思量”。 他冷冷张口:“你怎么还在这里?!” 床边的男人没有动,安静地凝视着他。 检寒之不耐烦地闭上眼睛,不愿再理会。他现在慢慢习惯了这个假“解思量”我行我素的作风,“他”爱盯自己就让“他”盯去好了,反正他都当“他”是个死人。 检寒之重新倒回去,试图再度入睡。 可忽然— “咔哒。” 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 一刹那间,检寒之心脏骤停,猛地睁开眼,望向门口。 站在门口的,也是解思量。 检寒之盯着这两个一模一样的身影,呼吸发紧,指尖不由自主地掐进掌心,快要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了。 他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眼睛不敢眨动,盯着门口那个男人,害怕自己一旦错过,真正的解思量就会突然消失不见。 床边的“解思量”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转了转,他轻轻笑了一下,慢慢地伸出一根手指,贴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 “你应该知道,”他的声音轻柔而诡异,“谁才是那个不会离开你的人。” 检寒之的身体微微颤抖,他迟疑着,伸手去触碰眼前的“解思量”。 可就在指尖即将触及对方的瞬间,门口的解思量突然张了张口,出声叫他:“……检寒之。” 那声音很奇怪,像硬生生从喉咙里拔出来的,泛着苦涩,一字一句地敲进了检寒之的耳朵。 检寒之的身体猛然僵住,所有的血液仿佛在顷刻间冻结。 解思量缓步走近,目光落在他单薄的身影上。检寒之就那样坐在地上,脸色苍白,衣衫有些凌乱。 解思量皱了皱眉,在他面前蹲下,伸手抚上他的发顶,动作很轻,像怕弄疼他似的。 “你怎么睡在地上?”解思量心疼得发紧。 检寒之没有回答,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解思量伸出手,缓缓将检寒之抱起,打横放在自己怀里。温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让检寒之猛地一颤。 “放开……”他嗓音发涩,带着一丝几乎听不见的抗拒。他被解思量紧紧抱着,想挣扎,却没有力气,几乎动弹不得。 解思量没有松手,反而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他低下头,握住检寒之那瘦骨嶙峋的手,拉到唇边,轻轻吻着:“我都知道了。” 这亲昵的动作让检寒之一瞬间觉得窘迫,脸上火辣辣的。他下意识地扭过头,试图逃避解思量的目光,躲开这一份突如其来的亲密。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身形消瘦,面容憔悴。这样的自己,丑陋得让他羞愧,不愿意让解思量看到。 可是解思量没有给他逃避的机会。下一秒,解思量直接低头,稳稳地吻上了他的唇,那种温暖而熟悉的触感让检寒之的心防瞬间崩塌。解思量的手牢牢按住了他的肩膀,不让他乱动。 唇齿相贴的瞬间,解思量靠近他的耳畔,轻声问:“你离开我,是因为不想伤害我,对不对?” 检寒之一愣,像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剥去了所有伪装,整个人暴露在解思量的目光之中,所有的秘密无处遁形。 他不敢看解思量的眼睛,唇瓣微微颤抖,喉咙里挤出几不可闻的声音:“不……我没有……” 他自己都听得出,这句辩解有多么苍白无力。 解思量低下头,轻轻在检寒之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说:“跟我回家,好吗?” 检寒之的眼泪在那一刻控制不住地滑落,心好像被无数复杂的情绪撕扯,他挣扎着,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哽咽着央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不能跟你回去,你不属于我,你的一切都不属于我……我没有东西可以再失去了,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东西了……我承受不了,我会死的……” 检寒之觉得自己像是被逼到悬崖边上,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解思量定定看着他的眼睛,许久,他低声说:“我们结婚吧。” 检寒之瞪大了眼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他愣愣地被解思量抱在怀里,视线越过解思量的肩头,落在门口。 臆想中的“解思量”就站在门口,他伸出一根食指,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微微笑着,冲他轻轻摇了摇头:“不、可、以。” 第60章 合法伴侣 解思量将手机锁屏, 静静地看着订票页面上确定成功的通知。 签证、机票、酒店,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他低头看向身旁的人。 检寒之蜷缩在沙发里,目光低垂, 手指无意识地搅动着衣角, 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解思量的目光深了几分, 握住他的手:“待会飞机落地国外,我们立刻就去领证。” 检寒之神情僵住, 指尖微微收紧,像是想要挣脱, 又像是不知所措。 解思量把检寒之的反应看在眼底, 只是这一次, 他已经决定了, 绝不会再放手。 去机场的路上, 检寒之始终看着外面车窗,别开视线,就是不看解思量。 直到机场候机时,解思量终于伸手,捏住了检寒之的下巴,强行让他直视自己。 “看着我。”解思量声音不高, “只有我是真的, 看我。” 检寒之怔了怔, 目光有些迷茫。 他的身边坐着解思量,斜对面的座位上也坐着一个解思量,模糊的身影在他的视线里重叠交错, 他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 是幻觉。 又或者,他的世界已经变得真假难辨。 他的头痛得厉害,耳鸣声一点点放大, 无数个无形的手拉扯着他的意识,将他拽向混乱的深渊。 解思量很快察觉到检寒之的状态不对,迅速从包里倒出几颗药,喂到了他唇边。 “吃了。” 检寒之下意识地含住药丸,喉咙滚动,吞咽的动作让他勉强找回一丝真实感。 解思量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递过来:“别怕,我在这儿。” 检寒之的头越来越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中不停撞击,搅得他意识模糊不清。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幻觉一层层叠加,他感到窒息,心跳剧烈得仿佛要冲出胸腔。 他感到自己在失控,但心底又藏着一抹对未来的隐秘的憧憬。 他一方面觉得自己无比幸运,一面又觉得,这种幸运只是暂时的,都是假象,是镜中月、水中花,是一触即碎的泡沫。 他缓缓闭上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扣住了解思量的手腕。 飞机落地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解思量带他入住酒店,几乎没有停留,就拉着他走出门,直奔当地的民政局。 解思量看着以检寒之现在这种愈发不稳定的状态,心里清楚不能再拖了,于是,解思量没有多做停留,放下行李后,几乎是立刻就拉着检寒之出门,带他前往当地的民政局。 一路上,检寒之的思绪都是混乱的。 第68章 街道上的灯光像融化的霓虹,空气中充斥着陌生的语言,他的意识时清时浊,只有解思量紧紧握着他的手,是他唯一能感受到的真实。 直到那张结婚证落入手中—— 纸张的触感冰凉而真实,名字端端正正地印在上面,不容置疑地昭示着这个事实。 ——他们结婚了。 解思量牵起他的手,拿出一枚银色戒指,轻轻地套上。 “以后,我们就是合法伴侣。”解思量道,“除非我死,我永远不会再抛下你。” 戒指的冰凉触感透过指尖,渗入检寒之心底,他盯着那枚戒指,呼吸微微停滞了一瞬。 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 心跳,温度,掌心的温度,指尖的戒指,全部真实得不可思议。 泪水在眼眶里翻涌,他的喉咙哽住,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枚戒指,手指微微颤抖。 他真的拥有这些了吗?他在心里问着自己。 - 金属门上映出失真的影像,昏黄的光线下,狭小的空间愈发显得逼仄。 检寒之的心跳莫名加快,他的指尖微微收紧,呼吸也开始不稳。 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电梯角落。 果然,另一个“解思量”正静静地站在那里,像影子一样,无声地注视着他。 在他们的目光交汇的瞬间,幻觉中的“解思量”微微侧首,唇角勾起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笑。 检寒之的喉咙发紧,指甲死死抠进掌心,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解思量察觉到了检寒之的异样,看到他的目光一直直勾勾盯着某处,似乎猜到原因,他主动握住检寒之的手,轻轻按揉着他的掌心,试图给他些许安抚。 检寒之的焦虑与不安急剧上升,回到房间,那个臆想中的“解思量”也跟在他们后面进来了。 解思量进了浴室,浴室里传来水声。 检寒之坐在床上,目光却停在门后。 “解思量”倚在那里,像个耐心的猎手,目光带着戏谑的意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解思量”慢慢抬手,扔过来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刀刃在地毯上滑出短短的痕迹,停在检寒之的脚边。 幻觉中的“解思量”逼近了几步,声音低沉:“你也不想这辈子和两个我一起生活吧?” “选一个。”它轻声说道,“杀了另一个。” 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窜,检寒之颤抖着捡起刀,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 他紧紧盯着刀刃,寒光映在他脸上,他嗓音嘶哑,眼中含着泪光:“不要让我选……不要逼我……” “解思量”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温柔地笑了。 “我建议你把我留下,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老,也不会死,更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变心。” “但他呢?”“解思量”朝浴室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眼神像蛇一样冰冷,“他会变,他会老,他会厌倦你,甚至有一天,他会离开。只有哦,你永远不必担心失去我。” 检寒之的世界开始倾斜。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在他眼前重叠、交错、扭曲,他的心跳乱成一团,仿佛即将窒息。 他承受不住了。 下一秒,他猛地扔掉刀,跌跌撞撞地冲向阳台,毫不犹豫地拉开窗户—— 浴室的门猛地被拉开,水声戛然而止。 解思量冲了出来,眼疾手快地将检寒之死死抱住,在他跨出窗户的前一刻,将他整个人拉回了怀里。 “冷静点,别怕。”解思量的声音带着一点喘息,他把检寒之抱得更紧,似乎怕只要松开手,检寒之就会从他生命中消失,“没关系的,我在这里,我还在这里。” 检寒之瘫软在他怀里,眼神空洞地盯着他,眼里噙满了泪水,像是已经分不清眼前的解思量是真是假。 解思量心中剧痛,他抱着检寒之,坐回床上,不停地亲吻他的额头和脸颊,轻声哄着:“不要做傻事,求你……不要伤害自己,不要再离开我了……” 检寒之的眼泪终于决堤,他哽咽着,慢慢抱紧了解思量。 他们渐渐睡了过去,夜半,检寒之猛然惊醒。 他感觉到一股寒意,转头看到另一个“解思量”坐在床边,手里还握着白天扔给他的刀。 他眼神温和地看着检寒之,声音像是从地狱中传来:“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选吧。只要你杀了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你就可以解脱了。” 检寒之下意识地伸手握紧了那把刀,寒冷的金属触感让他觉得无比真实,内心却一片混乱,不知道该相信哪一个,或者说该相信什么。 他的脑海一片空白,身体被逼到了悬崖边,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 这时,床头灯亮了。 柔和的光线照亮了房间,他回头,看到身边的解思量坐了起来。 检寒之双手紧握刀柄,手足无措,心跳得几乎快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解思量看到了检寒之手中的刀,瞬间了然。他没有夺下检寒之的刀,也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他只是轻轻拨开检寒之额前凌乱的头发,深深望进他的眼睛,说:“别害怕,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不小心杀了我,你记住我今天的一句话……” 解思量将检寒之轻轻揽入怀中,握起他的手吻住他无名指上的戒圈,声音低沉而温柔:“我自愿死在你手里。” 这句话像是一把锁打开了检寒之心中的囚笼,他的泪水瞬间汹涌而出,顺着脸颊大颗大颗地滚落。 整个人因为情绪的波动而微微颤抖,仿佛全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肩上,心中的混乱与痛苦在那一瞬间达到顶点。 他忽然做了一个决定,猛然握紧手中的刀,双目含泪,转身狠狠刺向床边那个假“解思量”。 刀锋划过空气,臆想中的幻觉在那一刻像是破碎的镜片,消散无踪。检寒之耳畔骤然恢复了宁静,仿佛那些幻觉从来没有存在过。 一瞬间,天光乍破,世界好像从此向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窗。 第61章 结局 苏小打一边把最后几件衣服塞进行李箱, 一边心不在焉地翻着手机,手指在航班信息上滑来滑去。 再过一个月,他就要正式离职, 去国外深造。等回来后, 借着家里的底子, 再加上这段时间在解思量手下摸爬滚打的经验,他打算自己折腾点事儿干。 不知不觉间, 他已经在理州待了快一年。回想一年前,原本他是跟着解思量来理州工作的, 结果因为检寒之突然不告而别, 解思量也连夜飞回了a市。 苏小打当时还在理州做铲屎官, 一觉醒来发现人去楼空, 苏小打当场懵逼, 过了大半天才知道老板跑路了,连带着被扔了一大堆公司事务。 整整一个月,苏小打拼了命地解决那些烂摊子,眼看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他也打算打包好行李,返回a市跟上解思量的脚步。 结果就在他马上要看到胜利的曙光时, 解思量一通电话打过来:“苏小打, 你不用回a市了。” 苏小打正叼着一支笔, 闻言手一抖,笔啪地掉进箱子里:“……啊?” 解思量说:“我打算带着你老板娘一起回理州生活,以后公司所有需要我处理的事务, 都让他们发到理州来。” 苏小打:“???” 等等,什么老板娘? - 婚礼地点选在了检寒之的酒吧,露台正对苍山洱海, 黄昏时分,天边晚霞洒落在海面上,尤其美丽。 这场婚礼筹备了很久,解思量事事亲力亲为,几乎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宾客名单筛选了一遍又一遍,检寒之的亲人大多不在人世,单请了几位朋友。至于解思量那边,解家亲友虽多,但解思量只请来了徐管家和王妈。他们从小看着解思量长大,对解思量而言,比血亲更亲。 梁申提前一个月抵达理州,原本跃跃欲试地想参与筹备,结果刚提了个建议,就被解思量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你又没结过婚,零经验,能给什么有用的意见?别捣乱。” 梁申:“?” 他大受打击,气哼哼地去找检寒之诉苦。 检寒之看他一脸憋屈,倒是笑了,想了想,索性把婚礼当天的酒吧管理和调酒工作交给了他。 “这活儿总归专业吧?”检寒之笑说。 梁申顿时眼睛一亮,拍着胸口做了保证。他果断接下任务,熟练地指挥起酒吧员工,架势像是直接当上了老板,甚至还动起了心思,琢磨着以后要不要也来理州开家店。 反正a市他也待腻了,现在好兄弟又搬来了理州,他的日子更是无聊透顶。 婚礼当天,高胜寒也如期而至,带着自己精心准备的新婚礼物。他刚踏进酒吧,解思量的目光立刻锁定了他,随即警惕地握紧了检寒之的手,还把人往自己身后拉了半步。 第69章 高胜寒:“……”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请个假不容易,千里迢迢过来祝福你们的新婚,现在连见朋友一面都不行了?” 检寒之无奈地推了推解思量,伸手接过高胜寒的礼物,轻声道谢。 高胜寒顺手揉了把检寒之头发,刚要说话,就撞上了解思量冷冷的一记眼刀。 “解大少,”高胜寒忍着笑,俯身凑近解思量,声音压得极低,“好好对他,不然我可真不客气了。” 解思量眯了眯眼,听完倒没生气。他嘴角微微上扬,不动声色地向站在一旁的何秘书递了个眼神。 何秘书心领神会,端起梁申刚调好的两杯酒,给高胜寒递了过来。 解思量接过其中一杯,从容地笑笑,轻描淡写道:“你要能看上我相中的人,那倒是我的荣幸。” 高胜寒不置可否,抬手接过酒杯,两人对视一眼,一笑泯恩仇似的。 “走吧,我们去外面吹吹风。”解思量揽过检寒之,很快跑没了影。 高胜寒站在原地,低头抿了一口酒。 下一秒—— 辛辣感瞬间炸开,他整张脸顷刻变了颜色,喉咙像被火燎了一样,直接被呛得剧烈咳嗽。 他艰难地稳住身形,满脸不可置信地抬头,眼神像是要杀人:“解思量!!!你个狗爹养的!!!”居然在酒里加辣椒粉! - 婚礼在黄昏时分开始。 洱海的风带着微微的咸湿气息,海鸥在他们头* 顶盘旋,金红的夕阳缓缓沉入波光粼粼的海面,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层温柔的光晕之中。 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解思量牵起检寒之的手,为他戴上戒指。 誓言落下,解思量抬手,指腹摩挲过检寒之的下颌,俯身吻了下去。 掌声和欢呼声随即响起,老林一挥手,玫瑰花瓣随烟花筒的绽放纷纷扬扬地洒落,把现场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洱海边,不少游客驻足仰望着这场婚礼。有人起哄祝福,有人拿起手机拍摄,一群凑热闹的小孩子追到楼下,伸手去接花瓣,待抬头看清露台上的新人后,脆生生地喊:“快看,是新郎和新郎!” 检寒之的脸微微发烫。解思量倒是听美了,叫人往下面撒了好几趟喜糖红包。 忽然,宾客席那边传来些许骚动。一名工作人员匆匆走近,低声汇报道:“解大少,外面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说是新人的弟弟,想要参加婚礼。” “我的弟弟?”解思量挑眉,第一反应是自己远在a市的弟弟解明载,但随即否定了这个可能。 工作人员果然摇了摇头,一指检寒之说:“他说是老板的弟弟。” 检寒之的指尖微微一颤,心跳在刹那间漏了一拍,马上反应过来。 鸣琅? 他呼吸一紧,立刻追问:“他人呢?” 工作人员似乎没料到这反应,有些迟疑地答:“已经被我打发走了……” 检寒之一听,哪里还顾得上婚礼,急匆匆跑出酒吧去追人。 他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两个人。 沈如玉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依旧是三年前的模样,而站在她身旁的检鸣琅,却比三年前成熟了许多,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带着稚气的少年。 他眉眼间多了几分沉稳,站姿笔直,整个人看起来已经脱胎换骨,成了一个真正的大人。 他是真的长大了。 看到检寒之追出来,检鸣琅眼睛一亮,立刻兴奋地喊了一声:“哥!” 他从沈如玉手中接过一个礼盒,递给了检寒之,笑着说道:“结婚这么大的事,哥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检寒之看着他,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他张了张嘴,声音却微微发哑:“鸣琅……” 检鸣琅闷闷地笑了一声:“怎么,还害怕我来砸场子?” 检寒之忍不住低笑了一声,一把将他抱住,嗓音微微发颤:“哥以前对不起你……” “别这么说哥。”检鸣琅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声音比几年前更加沉稳,“哥不是没有亲人,哥还有我。哥,我来祝你幸福了。” 沈如玉在一旁微笑:“小寒,鸣琅一直记挂着你。” 检寒之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哽咽着道:“谢谢……你们也要幸福。” 风从海面吹来,远处的渔船上点起了灯火,摇曳在水面上,如同坠落的星辰。 二十七岁这一年的夏天,看似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但对检寒之而言,却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个夏天,他有了真正的朋友,有了亲人,更重要的是,他有了一个新的家。 - 婚礼结束后,宾客们陆续离去,酒吧逐渐恢复宁静。 解思量揽着检寒之站在露台上,洱海的微风轻轻拂过他们的脸颊。 夏天的尾声悄然降临,远处海面上亮起的一盏盏渔灯,星星点点,在水面上闪烁。 两人肩并肩站着,静默了片刻,解思量忽然低声问:“今天的药吃了吗?” 这一年里,检寒之很听话,黄意晚给他开的药,他从未落下一次,所有的剂量都按时服用。可即便如此,解思量还是每次都要监督他,一丝不苟,绝不放松。 检寒之无奈地笑了笑,点头说:“吃过了,你不是亲眼看着我吃的吗?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放心我?” 解思量握住他的手腕,指腹轻轻摩挲着:“谁让你前科累累……” 检寒之忽然转过身,伸手揽住了解思量的脖子,眨了眨眼,低声道:“我发现个事。” “嗯?”解思量挑眉,等他继续说下去。 “以前黄医生说,我要按时吃药,”他顿了顿,眼里映着洱海的灯火,“但现在我觉得,真正的药,是你。” 话音落下,他踮起脚,轻轻吻住了解思量。 第62章 番外一 解思量最近一个月有些烦闷, 他怀疑检寒之在外面有人了。 检寒之近来老拿着手机跟人聊天,不知道在聊什么,也不让解思量问, 不然就会生气。夜里也不再黏着他, 但凡解思量想跟他亲亲抱抱, 他就烦。 解思量越想越不是滋味,直接找到梁申, 打算商量商量对策。 梁申支招:“根据吊桥效应,你可以带检寒之去做点刺激的事, 刺激会加速心跳, 心跳加速就能让他重新回忆起和你在一起时的甜蜜, 让他重燃对你的爱。” 解思量:“不太可行, 我俩之间就没怎么甜过, 没得忆。” 梁申“嘶”了一声:“那去鬼屋呢?正好马上是圣诞,你让他感受感受你的老公力,安全感爆棚了就好说了。” 解思量眼前一亮,觉得妙极了,当即决定在圣诞那天,以测试项目效果为借口, 带检寒之去他自己游乐园新开的鬼屋。 为此解思量做了一些准备, 他告诉游乐园负责人, 鬼屋务必要吓人,但也不能太吓人,一定把握好度。 接着又给负责人发去两条围巾的照片, 绿的是他的,红的是检寒之的,到时候他跟检寒之会戴这两条围巾, 吩咐鬼屋npc专吓红围巾游客,然后他适时出来喝止,让检寒之体验到真正的“被保护”的感觉。 计划是很好的,然而解思量万万没有想到,游乐园负责人是个红绿色盲。他对着两张围巾照片分辨了半天,转头兴高采烈地告诉鬼屋npc,去吓绿围巾游客。 等到了圣诞节那天,解思量兴致勃勃拉着检寒之出门,但检寒之还是磨磨蹭蹭的,拿着他的手机跟人聊天。 解思量这次没催,也没生气,心中冷笑地想:聊吧,就聊吧,一会儿去了鬼屋,有的是你求我的时候。 进鬼屋前,检寒之有些迟疑地问:“这里面不会太吓人吧?” 解思量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别怕,待会儿你就抓紧我的手,别松开,知道了吗?” 检寒之看他一眼,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一进门,昏暗的空间中红光若隐若现,灵位的影子在灯光下摇曳,气氛倒也颇为诡异。解思量打心底觉得有些发毛,他安抚检寒之说:“看吧,不就是个布景,一点都不吓……我操!” 还没说完,天花板突然打开,一具穿红嫁衣的女尸倒吊着如摆锤般砸向他,惨白的脸直冲他面门! 解思量下意识攥紧检寒之的手,瞬间脸色煞白。好在女尸并未砸下来,但血滴滴答答地淌在地上,让人不寒而栗。 解思量惊出了一身冷汗:“这道具血有点意思,哈哈。” 他感觉自己好像要吐了,拉着检寒之想赶紧离开。 检寒之却不买账,他定定地盯着那个女尸。 女尸:“……” 她那双戴着白色美瞳的眼睛瞪了太久,终于忍不住眨了眨。 检寒之眼神发亮,拦着解思量不让走:“这是真人扮的哎,好辛苦,她工资高不高?出去以后你给她涨点工资吧?” 女尸:“!!!” 第70章 青天大老爷! 解思量急于离开,这个时候检寒之说什么他都答应:“涨涨涨,都听你的。” 他一把拉住检寒之,强行朝下一个场景走去,完全没心思继续逞强。 没走多远,他们便进入一个半废弃的病房场景,溅满血的纱布层层挡住病床,无风自动。 直觉告诉解思量,这里面准有鬼。 但要去往下一个环节,就必须穿过这些遮挡视线的纱布,从病床中间过去。 他只好硬着头皮,揽着检寒之往前。 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嘶哑的呻。吟,病床上锁着个血肉模糊的病人。 他一半身体完好,另一半画了特效妆,像是被火烧焦烤融,眼球露在外面,肌肉外翻,一片血红。 病人手里还拿着斧子,奈何锁链将他牢牢固定在病床上,他只能冲着解思量嘶吼。 检寒之忍不住露出同情的眼神。 解思量松了口气,还好有锁链,只是看着吓人而已,他顿觉安全了,开始大言不惭:“呵,就这点本事?老掉牙的鬼片情节。” 检寒之却上前一步,把那病人的锁链解开,还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这样子被绑着很难受吧,我理解你。” 病人npc感动得差点落泪,同时也没忘记老板说要不遗余力吓唬绿围巾游客的吩咐,并且因为检寒之的善举,让他表演得更为卖力。 他提起斧子,毫不犹豫地往解思量头上砍去。 “操!” 解思量魂飞胆丧,拉着检寒之拔腿就跑。 他怕检寒之离那病人更近,会被吓。扭头一看差点吐血,只见检寒之边跑边回头对那病人说:“哎,你跑慢点,小心自己别绊倒!” 解思量:“……” 他一头扎向下一个房间,这次是一个废弃浴室,门口最近的地方有一只马桶,解思量脚已经软了,但他不敢让检寒之看出来,于是顺势往那马桶上一坐,准备休息一会。 没料检寒之脸色剧变,盯着他背后喊:“别坐!” 马桶里有东西!!? 解思量立马弹起,全身冷汗都冒出来了,但在害怕之余,又有些感动:老婆担心他安危,老婆心里有他,他果然还是老婆最重要的人…… 然而检寒之一把将他推开,打开马桶,把藏在里面被解思量那一坐差点坐到窒息的女鬼拉了出来,贴心地问:“刚才憋坏了吧?脑袋撞到马桶盖没有?” “……”女鬼与检寒之执手相看泪眼。 检寒之往解思量那边瞥了一眼,凑近女鬼悄声问:“你好,这鬼屋还要多久才能走完?我朋友他胆子有点小,受不了。” 女鬼同情地看一眼解思量,好心回复:“还剩两个场景,不过……下一个场景是最吓人的,你让你朋友做好准备。” 检寒之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出去以后我让你们老板给你涨工资。” 他转身把解思量拉起来:“我今天跟人约了个工作,要赶时间,我们速战速决吧,早点出去。” 解思量现在比谁都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但一听见检寒之跟人有约,他怀疑工作是借口,检寒之要见的一定是这段时间一直跟他聊天的人。 鬼屋固然可怕,老婆变心更可怕。 他今天就是死,也要把检寒之拖留在这里,绝不能让他去见外面的野男人。 解思量咳了咳嗓,掩饰苍白的脸色:“来都来了,不好好欣赏怎么行?这个鬼屋的细节做得多好你知道吗,你不知道。” 检寒之表情一言难尽:“……你开心就好。” 他们一起往下个场景出发,解思量突然又有了自信,觉得比起失去老婆这件事,再有什么鬼来吓他,他也不怕了。 他雄赳赳气昂昂沿着旋转楼梯走到地下室,掀开破烂门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解思量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尖叫。 检寒之跟在后面,好奇探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仅有一人宽的走廊,走廊上方密密麻麻挂满血淋淋的尸体。 解思量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毫无反应的检寒之,他意识到自己失态,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检寒之感觉与解思量交握的手心里出了一层黏糊糊的汗,他抬眸看向解思量。 解思量喉结滚动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倒打一耙:“你手心出汗了,是害怕?” 检寒之:“你说是就是吧。” 他拉着解思量想往前走,解思量一动不动。 检寒之:“?” 解思量说:“我鞋底好像有胶,粘地上了。” 检寒之:“是吗?我怎么没感觉出来?” “哦,应该只有我脚底有胶,他们看我不害怕,故意给我粘的,不然这一关我就直接闯过去了。那不行,这样囫囵闯关,感受不到鬼屋的魅力。” 检寒之全程忍笑,强行松开解思量的手,作势要一个人往前走:“那你就自己感受这些尸体的魅力吧,拜拜了老公。” “啪——”解思量闪电出手,一声不吭重新抓住检寒之手腕,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检寒之大笑出声,拉过解思量,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强行蒙住他的眼睛,不停哄着他往前:“没事的,不怕啊,我们不怕。” 终于熬过了走廊吊尸,解思量显然还没缓过来。检寒之拉着他掀开最后一块门帘,外面站着一个电锯杀人狂魔,见有游客,提着嗡嗡电锯就要追过来。 检寒之抬起手,手心朝里,往外一挥。 电锯杀人狂一愣。 检寒之:“谢谢帅哥,我朋友不经吓,你摸鱼去吧,带薪的。” 电锯杀人狂乐得不用工作,直接给他们指了出口,回到原位等待下一波游客到来。 走出鬼屋那一刻,阳光洒在两人身上,解思量终于长舒一口气,恨不得泪洒当场。 检寒之笑了他一路,笑得解思量脸都黑了,才终于良心发现,捏了捏解思量的脸,说带他去吃个饭,还说餐厅都订好了。 这倒是解思量始料未及的,检寒之显然有备而来,他订的那个餐厅本就难订,适逢又是圣诞,至少得提前一个月才能排到。 服务员很快给他们上了菜,朦胧烛光中,检寒之摸出一个小礼盒,递给解思量。 解思量大脑宕机:“怎么突然给我送东西?” 检寒之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今天你生日,忘了吗?我为了你提前准备了整整一个月,我谁知道你今天抽风,非要去鬼屋,还好没耽误时间。你打开看看?” 解思量手有些发抖,打开天鹅绒小黑盒,里面竟是一朵璀璨夺目的红宝石玫瑰,带着光滑的根茎,上面一根刺也没有。 检寒之轻轻托着下巴:“这是我亲手雕的,可能做得粗糙,将就看。” 解思量颤声问:“上面的刺呢?” 以前他拔光庄园玫瑰花的刺,把玫瑰花送给检寒之;现在检寒之亲手雕了一朵无刺玫瑰宝石,还给了他。 检寒之低头从脖子上勾出一条项链,上面缀着一根用同一块红色宝石磨成的玫瑰刺:“在这里。” “你怎么还记得这个……” 检寒之摇摇头:“偏偏就是这样才记得。” 解思量抬头看着他。 “让我记住的不是玫瑰,是那些被你拔掉的刺。”检寒之重新将项链塞回去。 那根玫瑰刺刚好紧贴在他胸口处,他按了按左心,眼底漾出一丝笑意:“就记在我心口这里,一辈子都忘不了。” 检寒之抬眸,与解思量对视:“生日快乐,我永远爱你。” 第63章 番外二 检寒之最近打算和解思量分房睡, 预计时长可达两月。 起因是检鸣琅马上大学毕业,准备来理州旅居,从三月到五月, 写完论文再回去。 而更核心的原因是, 检鸣琅失恋了, 不想让他妈知道,思来想去, 决定找他哥排解。 检寒之怕刺激检鸣琅,到了接机这天, 在机场三令五申不准解思量当着小孩的面跟他卿卿我我。 解思量不认同:“你弟失恋是你弟的事, 他要是怕受刺激, 就不该来找你。咱俩结婚的时候他是断网了, 还是不问世事了?他来了就得入乡随俗, 难道我在自己家里跟老婆亲个嘴儿还要看他的脸色不成?” 他声音越说越大,周围的旅客纷纷侧目。 检寒之赶紧按住他:“鸣琅马上毕业,又要找工作,你就体谅体谅……” 解思量横眉倒竖:“我体谅他,谁来体谅我?” “我。”检寒之无奈道,“这两个月你克制一下, 等鸣琅走了, 我什么事都答应你, 这下总行了吧?” “行。”解思量从善如流,“我要一晚上七次,要天天搞, 搞他个七七四十九。” 检寒之瞠目结舌:“疯了吗?床单谁洗?” 解思量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抬脚在检寒之小腿肚上极其暧昧地勾了一下:“不洗,洗床单的时间足够我们再来一次了, 脏了就扔掉,你男人我是买不起床单还是怎样?” 第71章 “不是钱的问题,”检寒之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我说你就非得要这么铺张浪费?” 解思量略一沉吟,点头道:“也行,那咱们就边洗边做。” “家里洗衣机是摆设吗?” “噢,那就在洗衣机上做。”解思量勾起唇角,邪气一笑。 检寒之不想理这个精虫上脑的男人,接到检鸣琅后,径直开车带他回别墅。 检鸣琅瘦了许多,蔫巴巴的,看得检寒之心软。前两周带着检鸣琅在理州大吃特吃,吃得两个人都小胖了一圈。检寒之屁股都比以前更翘了,看得解思量心痒难耐。 好在检鸣琅还算懂事,晚上就关在自己房间安安静静写论文,绝不来打扰他哥。 解思量钻空子爬了好几次检寒之的床,每次都被检寒之骂“滚蛋”伺候,但他每次都能精准摸到检寒之身体最敏感的地方,最后如愿以偿偷香成功。 解思量很满意这样的生活,既不用真的吃素,还能哄得老婆答应他一夜七次,更别说在小舅子隔壁做,更添一分刺激。 不过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 半个月后,检鸣琅的大学室友也要来理州赶论文。对此检鸣琅很紧张,单独拉着他哥、他哥夫开了个家庭小会。 检鸣琅有些支支吾吾:“我室友他……他是个恐同直男。哥你们能不能……能不能配合演演戏,不要让他看出来你们的关系……” 检寒之愣了下。 解思量原先一直玩弄着烟盒,听了这话,把烟盒“啪”地扔到茶几上。 检鸣琅浑身一震:“对不起!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冒昧,但我……” 解思量不想听他解释,冷笑着打断:“知道不合适就好。” 检鸣琅脸红到了耳朵尖,埋着脑袋一声不吭。 检寒之忽然拉住解思量的胳膊,问检鸣琅:“你跟你室友是什么关系?” 检鸣琅欲言又止:“我……” “跟我说实话。” 检鸣琅抬手一抹眼睛,眼泪呼啦就涌出来了:“我喜欢他,我以为他也喜欢我……都是我不好,那天……那天我不该亲他,结果他浑身发抖,看我的眼神像看怪物。” 解思量挑眉:“你为什么觉得他也喜欢你?” 检鸣琅不好意思道:“我俩经常在宿舍抱一起睡,他说不抱着我睡不着。” 解思量说:“你哥在没遇到我之前,不抱着玩偶也睡不着。说起来我也认识个玩偶公司的老板,需要的话我现在就把你内推给他,正好你有这方面的经验……” 检寒之一肘子捅过去,阻止解思量继续犯贱。 “他来理州真是为了写论文,还是为了来找你?”检寒之问。 “都是吧。”检鸣琅说,“本来我俩就约好毕业前最后两个月来理州的,那件事发生后,我就提前过来了。他明天才到,刚才联系我说,要跟我好好谈谈。” “谈什么?没什么好谈的,他就是对同性恋过敏。”解思量起身上楼,“多大点事,你让他明天来我这儿,我给他脱脱敏。” “哥……”检鸣琅心有忧虑。 检寒之一时有些出神,没听见检鸣琅叫他。 直到检鸣琅又叫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安慰检鸣琅:“没事的,交给我们来处理,你今晚好好休息。” 第二天,他们去机场接到了检鸣琅的室友小顾,小顾个头高,皮肤有些黑,看起来平时没少运动,劲瘦劲瘦的,精神又干练。 检寒之怕解思量开车太猛,公报私仇把后排两个孩子甩出车去,于是主动要求自己来开,让解思量坐副驾。 解思量倒也不介意吃老婆软饭,上车后看了眼外头日光,摸出一支唇膏,也不避嫌,当着两个孩子的面,掰过检寒之的下巴,强行给他涂上。 检寒之瞪大眼睛,后排还有俩孩子呢。 解思量装瞎,满意一笑:“这天气越来越干,你看看你,嘴唇都裂了。” 检寒之下意识回呛:“你他妈嘴巴比我还干怎么不说?” 解思量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有道理。” 说着他凑头过来,贴上检寒之的嘴唇,在那油润润的膏层上来回碾压。直到检寒之一把将他推开,解思量嘴角一勾:“好了,这下我也涂上了。” 检鸣琅全程瞠目结舌,后知后觉,立马对室友道歉:“对不起,对不……” “为什么要道歉?”小顾瞥向他,眼神冷淡。 “啊?” 小顾重复刚才的话:“跟你没关系的事,你道什么歉?” 解思量有些意外,从后视镜里看了小顾一眼,这孩子上道。 这边太阳下山晚,检寒之和解思量把餐桌设在露天花园里,挂了几盏小灯,四个人一起吃菌子火锅。 小顾帮忙布置餐桌,摆放饮料时,他动作突然一顿。 “怎么了?”解思量问。 检寒之在家里平时只喝酒,很少存放汽水,这些饮料还是解思量临时去小区超市买的。 “少了瓶可乐。”小顾说。 “哦,我故意的,”解思量拿过第三瓶可乐,搁在他和检寒之座位中间,拿了两根吸管插里面,“我跟你哥喝一瓶就行。” 小顾微微蹙眉,似乎有些洁癖,接受不了这种与他人交换唾液的行为。 “我也有洁癖。”检寒之端着洗干净的食材出来,招呼两个孩子落座,顺便对解思量说,“可乐你自己喝吧,我喝汤。” 解思量顿时不爽:“老婆你怎么可以嫌弃我?” 检寒之皱眉:“好好说话,别发病。” 解思量捏着吸管失魂落魄地喝了口饮料,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于是当着孩子们的面,扭头就要去亲检寒之。 第一次被检寒之偏头避开了:“你他妈别给我喂饮料,我不喝那个。” 解思量咕隆一声吞掉可乐,舀了勺菌子汤,不由分说地强吻检寒之,把那口菌子汤完完整整地渡了过去。 “啪!”检寒之一巴掌扇过去,解思量松开他,只见检寒之满脸通红,眼底还泛着若隐若现的水光。 “我叫你别碰我!谁让你用喝了饮料的嘴给我喂汤的?”检寒之声音有一丝哽咽。 解思量愣了。 检鸣琅和小顾看着两个哥哥,不知所措。 “我错了我错了,别生气老婆。”解思量立马把他抱在怀里哄。 “别碰我,烦。” “不要说气话嘛,我不碰你谁碰你,乖,不生气了,两个弟弟都看着呢。” 检寒之在他腿上狠狠掐了一把,解思量吃痛,下意识身子后仰,恰好与检寒之的嘴唇一擦而过。 “?”检寒之声音顿时拔高一个度,“你刚刚是不是躲我了?” 解思量:“误会!” “你别解释了,你就是嫌弃我,你心里一定嫌我太作,嫌我脾气大,是不是?你说话!” “我真没有!” 检鸣琅忍不住开口劝架:“哥,解哥他应该不是故意的……” 检寒之冷冷瞥他一眼:“你是谁的弟弟,胳膊肘往外拐是吧?好没意思,这饭我不吃了,你们自个儿吃吧,我去楼顶吹吹风。” 他刚走出两步,回头看一眼小顾:“你过来陪我,一会儿我带你去外面吃。” 小顾看看检鸣琅,又看看解思量,不敢多说什么,起身跟了过去。 楼顶是个超级大露台,能看到远处夕阳下的山与海。检寒之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打燃火,一指旁边软垫:“坐。” 小顾不知他卖的什么关子,又怕自己乱说话,只能保持沉默。 检寒之吐出一口青烟:“不用紧张,刚才让你看笑话了。” “也还好。”小顾说,“我跟鸣琅也经常这样。” 检寒之扭头看他:“是鸣琅跟你吵吧?你不像会主动吵架的。” 小顾笑了笑,没吭声。 “你喜欢鸣琅。”检寒之突然说。 小顾蓦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检寒之望着远处夕阳,粉色的阳光映入他眼底,他轻声一笑:“也就只有那个傻子看不出来。” “他……他是怎么跟你们说的?”小顾的语气有种终于解脱的意味。 “他说你恐同,还说……”检寒之低头碾灭残烟,“他亲你那天,你像看怪物一样看他。” 检寒之抬眸,对上小顾的目光。 “不是这样的,不是。”小顾声音发抖,“我没反应过来,我、我那时候太高兴了,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以为他不会喜欢我……” “我明白。”检寒之拍拍小顾肩膀。 小顾把脸埋在手心,肩膀忍不住颤动:“可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我们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检寒之轻拍了下他的脑袋:“还不知道呢?刚才我们不是已经告诉你们该怎么做了吗?” 小顾抬头看他:“您的意思是,刚才你们吵架是……” 第72章 “是故意演给你们看的。”检寒之说,“爱人是要哄的,回去以后,记得哄哄他。” 解思量在楼下悠然自得地继续下菌子,检鸣琅却无心吃饭,他忍不住开口:“哥,你别下了,我们两个人吃不完这么多。” 解思量不为所动:“谁跟你说这是两个人吃的?” 检鸣琅没听懂解思量的意思,一心只想着他亲哥:“那个,解哥,我说这话你别生气,我哥他就是一时气上头了,我们旁人都看出来是个误会,等我哥冷静下来,我再帮你跟他解释一下。” 解思量笑着看他一眼:“你也知道是误会?” “当然是误会,我哥说你嫌他作,嫌他脾气大,我看得出来,解哥你不是这样的人。我哥他就是身在局中……” “那你怎么就信誓旦旦地认为,小顾是恐同直男呢,你怎么知道你亲他那天,他是激动不是嫌弃呢?你就不能是那个身在局中不知局的人么?”解思量反问。 检鸣琅彻底愣住了。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小顾犹豫许久,对检寒之开口。 “你问。” “您说刚才在楼下那一出是演戏,你俩平时相处是……” “也是这样。”检寒之回。 小顾被检寒之的直接砸得有点懵:“那你们在一起之前,他知道你的脾气吗?” 检寒之笑了,刚要说话,他往楼下看了眼,正好看到解思量从楼下望过来。 检寒之突然沉默三秒。 楼下传来一声怒吼:“检寒之!你爹个蛋你又抽烟!给我下来!” “我不是,我没抽,你看错了。”检寒之苍白狡辩。 “你先下来!菌子都煮好了,下来吃饭!” 检寒之无奈地看一眼小顾,接上刚刚的话:“恰恰相反,我跟他在一起后才有的这脾气,都是被他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