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对象他哥暗恋我》 第1章 《暗恋对象他哥暗恋我？》作者：珑韵【完结+番外】 简介： △双向暗恋小甜饼△ 高二暑假，江夏请暗恋对象帮自己补课，却没想到对方出国去了，暗恋对象他哥季寒主动接下了给自己补课的活。 ——大概是个大灰狼（季寒）蓄谋已久将小太阳（江夏）叼回窝的故事。 注： 1.实在不会写文案了，就是个很简单的暗恋成真小甜饼 2.1v1，双初恋暗恋，受以为自己暗恋朋友，其实是个误会 ———— 立意：做人要坦诚 第 1 章 周日清晨，六点的闹钟刚一响，江家厨房就有了动静。 正在厨房里忙碌的，是个穿着蓝白睡衣眉眼干净的少年。晨光透过玻璃窗打在他的脸上，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泛着一层淡淡的光。 少年身形颀长，常年握画笔的手骨节分明，即便此刻握着满是烟火气的锅铲，依旧优雅得赏心悦目。 一个小时后，江爸打着哈欠起了床。 在厨房忙活的江夏，看他爸趿拉着拖鞋往厨房走，抽空回了下头，“早饭已经做好了，洗漱一下就可以吃饭了。” 江夏的声音把他爸吓了一跳，闻到厨房飘出的香味后，惊得回头就冲卧室喊。 “老婆老婆，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江同志居然早起给我们做早饭了！” 江妈今天约了朋友，这会儿正在敷面膜，闻言三步并作两步出来瞧。 “什么什么？” 江夏这会儿正认认真真往蛋糕上放樱桃，大大方方任由他爸他妈打量。 江妈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用胳膊捅了捅旁边的江爸，压低声音，“你早上喜欢吃蛋糕？” 江爸摇了摇头，“不喜欢啊，那么腻。” “我也是，”江妈跟着点头，“会胖。” 江爸怕江妈不领儿子情，赶紧挤挤眼小声劝道：“难得儿子有孝心想着咋俩，你就算不爱吃，也多少吃点，给儿子点面子。” 江妈一脸你不懂的神情。 “你真的觉得这蛋糕是做给咱们的？” 江爸一头雾水，“不然呢？” 江妈无语地白了江爸一眼，更小声地说出自己的猜测。“你儿子怕是有喜欢的人了。” 江爸瞪大眼，刚要出声问江夏，就被江妈眼疾手快给拦下了。 江妈将脸上的面膜揭了下来，随后去卫生间洗脸，同时状似无意地问江夏，“暖暖，今天有同学过生日吗？” 江夏正好将蛋糕做完，一边找盒子，一边回答他妈。 “没有啊。” 江爸立即挤到江妈身边，小声嘀咕，“我就说咱们儿子还没开窍吧，这蛋糕肯定是给我们吃的。” 然而江爸的话刚说完，就听江夏在外面说： “爸妈，豆浆榨好了在厨房，包子和粥也都在锅里，我今天中午不回来，不用给我留饭。” 江爸闻言从卫生间探出头，“这么早就出去啊？” 江夏去卧室换衣服，桌上的蛋糕已经打包好，江爸看到这，心里一片哇凉。 儿大不中留。 果然不是给他们的。 江夏轻柔的声音从卧室传出。 “我跟张老师说好了，晚两个月参加集训。” 江爸闻言点了点头，江夏学习的事他们从来不操心，都是江夏自己拿主意，听江夏这么安排他也没什么意见。 江夏穿好衣服从卧室出来，拨了拨被衣服蹭乱的头发。 “刚好现在还有点时间，我就请季观帮我补下文化课。找人帮忙空着手不好，所以做了点吃的带过去。” 江爸一听是去找季观，心里的大石头立马落了地。 “应该的应该的，我听说季观成绩很好，期末又考了年级第一，是不是？你们从小就玩得好，多向他学习是对的。” 江家以前跟季家是邻居，江夏因为跟季观同年，两人经常在一起玩，后来一起上幼儿园小学，也算得上是竹马。 后来季家生意越做越大，在季观十二岁的时候搬去了别的城市，直到季观上高二才再次回了江城。 季观转学的学校，正好是江夏他们学校，只是不同班。 江爸笑呵呵催促江夏，“去吧去吧，别学太累了，记得劳逸结合。成绩嘛，咱们不强求哈。” 江夏有些无奈。 这两年他成绩肉眼可见往下掉，他爸妈一点反应没有。开家长会也乐呵呵去参加，被老师点名更是一脸无所谓。 他点点头，又跟他妈打了声招呼，提着东西背着书包就出了门。 江爸转头一脸欣慰地将江夏做好的早饭端上桌，招呼抹完脸和手的江妈坐下，同时心里还有些小骄傲。 “我就说你想多了吧。现在小朋友间不是流行一句话，叫什么，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咱儿子现在心里只有学习这把剑，旁的什么人都装不下。” 江妈白一眼江爸，拿起豆浆喝了一口。 “江明远，你儿子的成绩你心里没数吗？我承认他学习态度还算是端正的，但也没端正到刚放暑假，就六点起床做早饭，去找同学补课的地步吧？” 想到江夏期末考试的成绩，就连一心觉得儿子很棒的江爸也不得不承认，江夏的确还真没勤奋到这个地步。 “那你说他是要干什么？”江爸皱眉思索，突然瞪着眼睛看着江妈，语不惊人死不休，“总不能是看上季观了吧？” 江妈吓得一口豆浆直接喷在了江爸脸上。 她脑洞再大，也不如江爸的大。 上一刻还在害怕儿子早恋，下一秒就联想到暗恋对象是男孩子了。 江妈没管一脸豆浆的江爸，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没好气道：“你忘了季观有个读初三的妹妹跟他一起转学回来了吗？” 江爸顿时眼前一亮，“对哦。小姑娘马上上高一了吧？” 说完他又赶紧摇头，“不行不行，人家小姑娘太小了，再说怎么也是老邻居，广文他们夫妻平常也不在江城，就季观和季妍两个孩子在家，咱们可不能让暖暖犯错误……” 江妈：“……” 江夏虽然学习不咋样，但为人乖巧又懂事热心肠，人品绝对是没问题的。就算真的对人家小姑娘有朦朦胧胧的感情，也不是什么大事。 - 离开江家后，江夏便上了公交车。 季观现在的家距离江夏家还是有段距离的，因此江夏便早些出门倒车。 一个小时后，才到了季观家。 江夏刚按了门铃，草地上一个身影就飞奔过来开了门。 “江夏你来啦！之前说的蛋糕你带了吗？” 开门的是季观的妹妹季妍。 江夏将手里提着的蛋糕抬了抬，笑得眉眼弯弯，“带了。” 季妍立即喜笑颜开，伸手接过江夏手里的蛋糕。 “我跟你说，我妈不准我吃蛋糕，我哥简直拿这个鸡毛当令箭，从来不让我碰。我回江城这么久，还一次没吃过呢。” 季家搬走的时候，季妍也十岁了。那时候江夏跟季观玩得好，季妍就跟在他们两屁股后面当个跟屁虫，整天到处跑。 江夏一直将季妍当个邻家小妹妹看。 两人一起往里走，季妍拿到蛋糕后，也想起了正事。 “对了，忘了跟你说，我哥不在家。” 江夏脚步一顿，偏头看向季妍。 季妍虽然平常大大咧咧，还被自家哥哥养刁了眼光，但也不得不承认江夏是个干净帅气，让人看着就觉得是个好脾气的男生，尤其是他认真看着自己的时候，有种被放在眼里的暖乎感觉。 但很可惜，江夏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昨天我妈突然来电话，说给我哥报了夏令营，昨晚他就飞走了。” 江夏刚要掏手机，就听季妍继续说： “我哥半夜走的，想着那时候你应该已经睡了，怕打扰你休息就没跟你说，这会儿估计还没下飞机，手机还关着呢。” 季妍说完，江夏就有点不太想进季家了。 季家目前只有季观季妍两兄妹住，季叔叔他们全国各地飞，有时还会出国。虽然大家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但毕竟现在大了，季观在场还好，季观不在，只有他跟季妍，总觉得单独相处，对人家女孩子不太好。 “他不在的话，那我就不进去了。” 一听江夏要走，季妍立马就急了，“不是说好今天在我家学习的吗？” 江夏有些无奈，“我是来找季观补课的，现在他不在，难道妍妍你要给我补？” 别说季妍还没上高一，就算上了，她跟江夏的成绩也就是半斤对八两，谁也别嫌弃谁。 季妍还要再说，就听到后面有人突然喊了声“妍妍”，吓得季妍一个激灵。 江夏转头，便见到季观背着光站在不远处，神情有些淡。 江夏微微愣住，转头看向季妍。 第2章 不是说不在家嘛？ 季妍根本没看江夏，只快速说了句“有难同当”，然后快速走到“季观”面前。 “大哥，我绝对没有偷懒不学习，我是到门口接江夏的。江夏，我们小时候的邻居，你记得吗？” 季妍见他大哥依旧冷冰冰一张脸，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于是将手里的蛋糕往她大哥怀里一推。 季寒怕东西掉地上，下意识接过。 季妍立即壮着胆子连珠炮一样快速道： “大哥你昨天还教育我，人不能言而无信，二哥之前答应帮江夏补课，现在他人出国了，所以这个事就得我们季家其他人顶上。你手里的是江夏的补课费，大哥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她也不敢看季寒的脸色，立即低头灰溜溜闷头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喊，“好了，我现在立刻回去写作业！” 跟江夏擦肩而过的时候，江夏甚至听到她小声说了句“死道友不死贫道，得罪了”。 “……” 他算是知道季妍为什么听到他要走急了。 季寒，季观的双胞胎哥哥，同时也是季家有点特殊的存在。 小时候，他一直以为季家只有季观季妍两个孩子，直到有一次听他妈说起隔壁季家是有三个孩子的。季观有个双胞胎哥哥，一直住在奶奶家，过年的时候会回季家一起过节，或者季家四口人一起回季奶奶家。 只是过年那几天，江夏也会跟着爸妈去乡下，倒是一直没遇见过季寒。 后来季奶奶过世，季家也搬去了别的城市，因此这么些年，江夏只见过季寒一次。 现在看来，季寒跟季观虽然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性格气场却一点都不同。若是季观看到江夏，一定笑着过来拍江夏的肩膀，问他怎么这么早。 而季寒就这么不远不近地看着江夏。 在季观和季妍回江城的一年多来，江夏也从他两的口中知道了一些季家大哥的事。 用季妍的话说，她大哥沉默寡言不爱笑，看人的眼神特别冷，像是冷面杀手，比她爸还要有威严。 此刻面对不苟言笑的季寒，说实话，江夏也有点发怵。 但人已经站到面前，还抱着他的蛋糕，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 “寒哥好。” 江夏一双眼永远盛着笑意，看起来很是乖巧，即便季寒漆黑的眸子盯着他不说话，他也依旧笑得明媚灿烂。 季寒停顿片刻，随后点了下头，接着便提着蛋糕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往屋里走。 江夏很少遇到这种性格的人，况且他跟季寒一点都不熟，甚至面都没见过两次，于是在季寒跟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快速说道： “寒哥，既然季观不在家，那我就先回去了。” 季寒闻言停下脚步，侧头看他。 两人距离很近，江夏甚至能看清他微皱的眉头有几道褶，绷直的嘴角下拉了多少度。 怪不得季妍害怕。 当然了，江夏还能看到纤长的睫毛，以及跟季观不同的眼。 真是一双看狗都深情的漂亮眼睛啊。 一个照面，江夏在心里点头。 我果然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不是要补课吗？” 季寒的声音有些低沉。 虽然都是同龄人，但不知道是季家基因的原因，还是季寒跟季观一样爱运动，江夏需要微微抬头才能与之对视。 他依旧眼角带笑，“我等季观回来再来补课。” 闻言，季寒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江夏怀疑他年纪轻轻就得长出皱纹来。 “季寒夏令营后还得去a市，整个暑假都不会回江城，他答应你的课我来上。” 江夏赶紧摆手，“妍妍刚刚是开玩笑的，真的不麻烦寒哥了。” 季寒依旧垂眸盯着江夏，隔了一会儿吐出几个字。 “我不嫌麻烦。” 江夏有些傻眼。 是他对季寒有偏见了。 原来冷冰冰的季家大哥，这么热心肠的。 见江夏愣住，季寒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还是说，你觉得我不配给你补课？” 江夏吓了一跳，这话他哪里敢认，连忙摇头摆手，“不是不是，我是怕耽误寒哥你时间。” 开玩笑，人家一年前就跳级考上了顶级学府，而他还是个不知前路在哪里的准高三生。 哪里是季寒不配啊，分明是他那破烂成绩，配不上这么好的老师。 季寒：“不耽误。” 江夏在心里叹了口气。季寒都这么说了，他要是再拒绝，就显得有点不识好歹了。 大不了多做点好吃的给季寒？ 于是江夏抬头，眉眼弯弯一脸真诚地看着季寒，左眼下一颗痣让他整张脸灵动而美好，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纯真。 “那就麻烦寒哥了。” 第 2 章 书房里，季妍正趴在桌上转笔，一听到开门声，立即挺直身体奋笔疾书。 季寒假装没看到她的小动作，让江夏先用书房里另一张书桌。 这张书桌原先是季观用的，上面摆着体育明星和动漫人物的周边。东西虽然多，却并不杂乱，甚至江夏坐下后，桌面上还有很大一块空间。 季寒居高临下站在江夏的桌子旁，“对了你要补哪科？” “报告大哥，江夏哪门都需要补。”季妍听到她哥提问，立即转头抢答。 等看到她哥的冰冷脸后，又连忙给自己的嘴拉上拉链，表示自己不再多话会好好学习。 江夏低着头，尴尬得脚趾扣地。 虽然在学霸面前提成绩很羞耻，但人家都答应给自己补课了，还是得把自己的情况说一下，让老师心里有个数。 “那个……，期末的时候，考了三百出头。” 季寒倒是没有什么嫌弃鄙夷的神情，只淡定地点了下头。 “你打算考哪个大学？” 这个问题好像每个老师都会问，所以现在季老师也问了出来。 只是这个问题，江夏并不想回答。 见江夏不吭声，季妍再次举手，“我知道。” “二哥的目标是a大，江夏也想跟二哥一样想考a大。大哥，你要不问问我打算考哪里？我也打算考a大来着……” 季妍眼神清澈，并不觉得三百多的成绩想考a大是什么丢人的事。她大哥就是a大的，现在二哥也打算考a大，虽然她自己成绩不好，但她也想上a大。 不就是一个目标院校嘛，考不上就考不上呗，难道还不允许人想想了？ 想想又不犯法。 季妍说得坦然，倒是让江夏的脸红得烧了起来。 太丢人了！ “那个，我知道以我现在的成绩，想考a大有点痴心妄想……” 他还没说完，就听季寒说道：“你是艺术生，我们学校对艺术生的文化成绩要求不算很高，一年时间提高个两三百分，也不是什么难事。” 江夏惊得眼睛都瞪大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季寒。 就算艺术生的文化成绩要求没有那么高，那也是相对来说的好吗？ 再说了，一年时间提高两三百分，哪里不是难事了？ 还是说，在学霸眼里，学习从来就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江夏又有点羞愧地低了头。 倒是季妍在一旁好奇地问她哥，“大哥怎么知道江夏是艺术生？” 季寒低头看着江夏黑亮柔软的发顶，轻声道：“他不是从小就学画画吗？” 季妍“哦”了一声，“那一定是二哥跟你提过。” 刚说完见她大哥一个眼神扫来，季妍立即乖巧地闭上嘴。 季寒回头看江夏，眼神倒是温和了许多，只是嘴上依旧一副公事公办的补课老师样。 “一会儿你先做几套题，我先看看情况，明天再正式上课。” “我在隔壁小书房，你做好了过来找我。” 江夏乖顺地点了点头，从书包里掏出一套题。 等到季寒关门离开，季妍立即悄摸摸靠过来，举起手里的笔。 “来，江夏，敬咱们同甘共苦的革命友谊。” 江夏无奈地用笔碰了碰她缀着毛球的笔杆，“我送你蛋糕，你就送我这个？” 季妍摊手，“我这不是没吃到吗？” “再说了，这不是找人分担一下嘛。不然大哥一整天只盯着我一个人，我都要窒息了。” 江夏想了想，问季妍：“寒哥在家多久？” 季妍夸张地叹了口气，泄气似地趴在桌子上。 “少说两个月呢，大哥脚受伤了，说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回来养几个月伤。” 江夏：“……” 怪不得季寒走路拄着拐杖。 季妍继续趴在桌上翻白眼。 “都怪我哥，他最喜欢找大哥玩，要不是他出国了，我也不会拉你下水。你要怪别怪我，怪我哥去吧。” 江夏低头翻开第一份试卷，转了下笔，“寒哥愿意帮我补课，哪里算下水，我应该谢谢你。” 第3章 季妍嘿嘿笑了一声，“那是你没见过他的变态。” 江夏刚看完第一道题，季妍又凑了过来。 “对了，我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省得你到时候怪我。” 江夏好脾气地侧头看她，“怎么说？” 季妍用手遮住嘴，小声蛐蛐，“你别看大哥成绩那么好，但是他一点都不会教人。你知道他怎么教我的吗？看一眼参考答案，然后依照答案给我讲一遍。” 季妍越说越气愤，声音不自觉地高了起来。 “参考答案难道我自己不会看吗，还需要他给我复述一遍？” 季妍见江夏眼睛里也全是不敢置信，更是觉得找到了知己，“幸亏他不是老师，不然多误人子弟。” 江夏停顿了一下，问季妍，“你没抗议过？” 季妍嘟着嘴，“要是我哥我当然要抗议，但是大哥我不敢。不过他倒是跟我解释了，就是解释了，我才觉得他更不靠谱。” 江夏也好奇了，“怎么说？” 季妍牙酸地叹了口气。 “他说他以前只有大题写过程，因为不写过程要扣分，其他题从来没有解题过程，因为自己做题没有解题过程，所以也不知道怎么讲，只能看人家的参考答案给我讲。” 江夏：“……” 学霸的世界，他这样的学渣果然不懂。 “还有啊……” 季妍的小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突然响起了季寒低沉的声音。 “季妍，你要是再打扰江夏学习，就搬着桌子到我书房来学。” 季妍吓得一个激灵，立即坐直身体，无声地江夏说：这特么比我们灭绝师太还恐怖！ 江夏同样以口型回她：这大概就是大哥的绝对领域吧？ 季妍嘿嘿一笑，给了江夏一个还是你懂我的眼神，随后真的转过头去，不再打扰江夏。 没了季妍的打扰，江夏很快就进入了状态，但他毕竟是个考不及格的学渣，一份试卷大部分都不会。 他也没纠结，不会就空着，因此用时比人家学霸还少。 等他写完一张试卷交给季寒后，季观的消息也发了过来。 【江夏不好意思，昨天太晚了没来得及跟你说，我这会儿在e国参加夏令营。之前答应你的补课，可能没办法上了。】 江夏很快回了消息过去。 【没事，正事要紧，而且寒哥答应帮我补课了。】 【我哥给你补课吗？那太好了，他一定教得比我好。】 季观从小就崇拜季寒，因此在他眼里他哥哪哪都好。 两人又发了几条消息，江夏就让季观去休息倒时差了。 等到江夏收了手机，才发现季妍鬼鬼祟祟看着自己，“怎么了？” 季妍咬了下笔，皱着眉，“江夏，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发消息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 江夏有些莫名，“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你是爱笑，但是你刚刚看手机的时候，笑得太……”季妍想了下没找到合适的词，转而说道：“要不是知道你在给我哥发消息，我还以为你是在跟女朋友聊天呢。” 江夏心中一慌，脸上的笑意顿时收了几分。 “哪有，我一直都这样的，你别乱说。” 季妍纠结着收回目光，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书房的门突然被人打开。 季妍立即端正坐好，向进来的季寒保证，“大哥，我一定再也不找江夏说小话了！” 季寒根本不为所动，“搬桌子到我书房去。” 季妍一慌，趴在桌子上抱着桌子不撒手。 “大哥大哥，我真的不会再犯了，你信我一次，就一次。” 她见季寒的眼神飘向江夏，立即眼珠一转，极不讲义气地卖了江夏。 “大哥大哥，要不这么，你让江夏搬去你书房学习，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跟他讲话打扰他学习了，而且你还能近距离教导江夏，岂不是两全其美？” 江夏满头问号看着季妍。 这丫头卖人真是毫不手软啊！ 你怵你大哥，我也一样啊。 季寒手里拿着江夏刚刚的试卷，停顿片刻后同意了季妍的建议。 季妍顿时欢天喜地，对着江夏的方向抱拳，求他成全。 江夏：“……” 第 3 章 季家有两个书房，大书房是季观和季妍在用，而小书房则是季寒的私人领地。 用季妍的话说，大哥的私人领地，温度都比外面低八度。 季寒并没有要江夏搬桌子，而是将小书房里唯一一张书桌让给了江夏，自己则搬了张椅子坐在了窗户边，安安静静看书。 只是季寒虽然不说话，但他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即便江夏想要沉下心做题，眼神依旧不受控制地飘向季寒。 从江夏的角度只能看到季寒的侧脸。 虽然是双胞胎，但季寒的脸部轮廓要比季观硬朗一些，大约是不爱笑的缘故，看起来更加清冷俊朗。 江夏得承认季妍有一点说得没有，跟季寒共处一室，确实温度要低不少。 小书房的窗户很大，光线也很好，微风吹过，白色窗帘轻轻晃动。 江夏握笔的手有些痒。 笔在指尖转动，最后落在了白色的稿纸上。 十几分钟后，白纸上出现了一副画。 白色衬衫的少年安静地坐在窗边看书，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江夏满意地看着面前的画，刚呼出一口气，就听到一直安静看书的季寒突然开了口。 “你看了我十五分二十秒，我脸上有题？” 说着掀过一页纸，声音清凉得如同山间甘泉。 江夏被他吓了一跳，赶紧将稿纸塞到试题下面，脸红得能滴血。 偷画人家还被人家发现了。 这破手，就是管不住。 江夏左手怕了下右手，低头准备看题，却听到旁边有了点动静。 很快季寒高大的身影就站在了他的桌子边，白皙修长的手搭在了他的试题边。 “把试题下面压着的答案拿出来。” 江夏虽然成绩不好，但也是遵纪守法的好学生，从来不搞弄虚作假那套。如果是平时，他肯定就掀开试题以示清白了，但现在…… 他低着头，红着脸，死死地摁住卷子，“没，没有答案。” 季寒并没有松手，“我刚刚明明看到你把一张写满东西的纸塞到了试卷底下，不是答案是什么？” 江夏哪里好意思说自己画了季寒的画像，只能可怜巴巴坚持。 “寒哥，真不是答案，你信我。” 江夏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真诚打动了季寒，季寒的手真的松开了他的试卷。就在他以为逃过一劫的时候，突然听到季寒说： “你不会是看着我的脸，画了季观的画像吧？” 江夏被他吓得立刻抬了头。 少年人本就敏感，加上之前季妍说他给季观发消息像是在跟女朋友聊天，吓得江夏立刻以为他那点小心思被季寒给看清了。 他脸色由红转白，眼神肉眼可见地慌乱，“没，没有，寒哥跟季观我还是能分得清的？” 季寒的声音没有起伏，“真的吗？” 这句反问，让江夏想起第一次见季寒的情景。 那时候季寒也在窗边看书，而他站在窗外。 那是高二上学期的一个周末，季观邀请他到家里玩游戏，当时也是季妍开的门。他刚进门就将在窗户边安静看书的季寒认成了季观。 他站在楼下挥手喊季观的时候，季寒对他说了两人间第一句话。 嗓音清冷如冬日寒霜。 ——“我不是季观。” 还是季观跑了出来，笑着给他介绍，楼上的是他的哥哥季寒。 江夏想了一下，他当时好像是笑着抬头喊了声“寒哥好”。倒是有些记不得季寒当时是什么神情了，大概率就跟现在一样，冷冷淡淡，没什么表情。 这都大半年过去了，季家大哥居然这么记仇？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给人画肖像，以前免费给人画，也都是送给当事人的。 虽然他不清楚这次为什么这么心虚，但作为一个学画画的人来说，给人画肖像是件很正常的事。 一番纠结并说服自己后，江夏将试卷下压着的稿纸拿了出来。 季寒也终于如愿拿到了他的画像。 画中的他，确实跟季观不一样。 他的嘴角刚刚弯起一点弧度，就听到江夏认真解释道：“很抱歉，我之前写生的时候，给很多人画过，所以刚刚看到寒哥在看书，觉得构图不错，就没忍住。” 季寒嘴角瞬间拉平，眼睛微微眯起，盯着江夏一字一顿，“很多人？” 江夏点了下头，“很多，同学，老师，爸妈，季……季观，妍妍也有不少，还有很多路人。” “你不是学国画的吗？还有……” 第4章 江夏挠了挠后脑勺，“我都感兴趣，而且考试要考。” 季寒闻言将稿纸对叠，塞到了自己刚刚看的书里，交代了一句“好好做题，我不打扰你”，便出了小书房。 江夏挠了挠额头，不知道季家大哥是因为自己画了他的画像不高兴，还是因为对画像不满意而不高兴。 但他纠结了一会儿，便将这件事放下了。 - 大书房里，季妍正塞着耳机舌战群儒。 “射手到底会不会玩？辅助小姐姐你跟他没前途，你跟我，我带你……” 她的飞还没说出口，就看到她大哥恐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吓得她手机从手里蹦出去，声音都劈了叉。 “大哥，你怎么来了？” “江夏没能缠住你？” 意识到自己又在说胡话，她赶紧拍了两下嘴，笑得一脸谄媚，“大哥，我刚刚做完一套题，现在是课间休息时间，不信你看看。” 说着她把鬼画符一样空了一大半的卷子递到了她哥眼皮底下。 季寒只扫了一眼，“这么多空着没写，也叫写完了？” 季妍立刻不依，“大哥你也太双标了。刚刚江夏交给你的卷子也空了这么多，你一句不说他，怎么到了我这就不行？” 季寒没回她，转而问道：“江夏给你和季观画了很多画像？” 见她哥不追究，季妍立马喜笑颜开。 “是啊，你不知道江夏画得有好多。我准备把江夏画的那些画做成相册，肯定比我同学拍的那些写真酷。 万一江夏以后出名了，我就发了，嘿嘿嘿。” “……” 季寒没理乐颠颠的季妍，而是越过她打开了身后一个书柜，将里面的几本书抽了出来。 季妍看清他拿的书后，立即尖叫起来，“大哥住手，你有事冲我来，别动我偶像的书！” 季寒挥了挥手里的漫画书，“重申一遍，不是你的，是我的。鉴于你最近学习表现欠佳，书我先收回了。” 季妍气得脸都红了。 “大哥，《少年志》多难买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明明说好借我的，我都跟豆豆她们几个说好了，你怎么能这样？” 季寒看着漫画书封面上的作者名，淡淡道：“凭书是我的。” 见自己心心念念的漫画书被收走，季妍气得狠狠踢了一下桌腿，等拿起手机的时候，游戏里对方已经推到了自家高地。 可神奇的是队友们却并没有将季妍骂得狗血淋头。 “既然大家是同好，这局就不骂你了。”——来自射手。 “小姐姐我们是一个地方的，你要是要到书能借我看看吗？我给你当绑定辅助。”——来自辅助。 - 等到江夏做完一套题抬头，就见季妍在门口垂头丧气。 江夏一边收拾东西，将书桌上的东西摆整齐，一边问在门外唉声叹气的季妍，“怎么了这是？” 季妍哀怨地看了眼江夏，忍不住吐槽，“冷血的大哥，把我的书收走了。” 江夏有些奇怪，“不用你看书，不是正合你意？” “什么呀，”季妍气得抓了抓短发。 “他要收走的是语数英物化生政史地，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他把我的《少年志》收走了，一本都没给我留。” 江夏有些意外，“你也喜欢少年志？” 季妍一脸你再说什么屁话的神情，“少年志那么火，不喜欢的人才不正常吧？” 见江夏一点也不激动，季妍瞬间皱了眉，“你不会就是异类吧？说，有没有在网上黑我们太太？” 江夏忙摆手，“那没有。其实我也有全套，你要喜欢，我可以送你一套。” 季妍刚刚还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听到江夏那里有，还能送她一套，瞬间两眼放光。 “江夏你真是个大好人，可惜我没有姐姐，我要是有姐姐，一定撮合你们，让你当我姐夫！” 江夏脸都僵了，“那倒不用了。” 第 4 章 季妍满血复活，刚蹦跶两下，就垮下脸揉了揉肚子。 “果然对我们学渣来说，学习就是个体力活。” 试卷空了大半，什么体力也没耗掉的江夏：“……” 虽然他还不太饿，但他确实是学渣那一类。 “走走走，吃饭去，我都快饿死了。” 季妍脚步轻快地带着江夏去了餐厅。 桌上已经摆了饭菜，却没看到季寒的身影。 “寒哥呢？” 季妍拿起筷子就开吃，嘴里塞得鼓鼓囊囊还能口齿清晰地回答江夏的问题。 “回房间了，让我等你一起吃饭，不用管他。” 江夏在季妍对面坐下，“那这些菜是？” 季妍头也不抬，“大哥做的。” 她夹了一块肉塞嘴里，“大哥回来好几天了，这还是他第一次亲自下厨呢，没想到味道居然不错。” 季妍看江夏起身，一头雾水问他：“你干什么去？” “给寒哥留些菜。” - 卧室里，季寒的手机响了七八声，在对方耐心快要耗尽之前，视频终于接通了。 “我说你是在家种蘑菇吗，这么久不接电话？”说话的人声音轻快，视频里并没有露脸，看背影应该是在开车。 对方说完后抽空看了眼镜头，随后调侃道：“大中午洗澡，你干什么坏事去了？” “关你什么事。”季寒面无表情回道。 “嗐，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怎么着我也是你师哥。要不是老师打电话给我，让我关照一下你，你以为我管你死活？” “刚做完饭。” 白榆嘿了一声，“哟，你的洁癖还没治好啊。” 季寒懒得理他，“什么事？” “本来是打算喊你出来一起吃个饭，现在你饭都做好了，那我勉为其难就去你家吃吧。” 季寒甚至听到了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断然拒绝，“没做你的份。” “什么情况，你做的饭只有你弟弟妹妹能吃，我这个师哥不配？亏我还照顾了你一年呢。” 季寒没承认也没否认，拿着手机坐到了桌前。 桌上摆着的蛋糕已经切了一块放在盘子里，季寒拿起勺子舀了一口。 蛋糕口感清甜，并不腻。 与季寒印象当中的蛋糕并不相同。 白榆自然也从镜头里看到了季寒面前尺寸不小的蛋糕。 “你不是不爱吃甜食吗？” 季寒：“朋友送的。” 白榆顿时来了兴趣，“男朋友女朋友？” 见季寒朝镜头冷冷地看了一眼，白榆立即改口，“我的意思是男生朋友，还是女生朋友？” “我记得有次有个小师妹做了个蛋糕送你，你当场就退回去了。” 季寒吃完一口蛋糕，心情很好地回答了季寒曾经觉得很无聊的问题。 清晰简短地吐了一个字，“男。” 白榆顿时觉得稀奇了，“真的是男生啊？” “不过话说回来，也没几个男生会做这个送人，他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季寒想到了什么，脸顿时就黑了。 “没别的事，我挂了。” “等等，等等，”白榆也不再在季寒的雷区蹦跶，转而说起了正事。 “我这次回江城就不走了，后面会在一中任教。老师说你父母都不在国内，你要是有什么事，记得跟我说，师哥……” 季寒抬头看向镜头外的白榆，“你真的回来当老师了？” 白榆一脸轻松，“当然是真的，我这个性格不适合搞研究。” “也不适合为人师表。” 白榆顿时气笑了，“你这小子不噎我会死？” “你教哪个年级？” 白榆嘿嘿一笑，“我自告奋勇教高三。” 季寒：“……” “那确实有事要麻烦你。” - 吃完饭，江夏依旧没看到季寒的身影。 饭后是季寒允许的季妍休息时间，也不知道她溜去哪里玩了。 江夏收拾完厨房，便收到了一条短信，他想了想走到走廊尽头回了个电话。 “嗯，我会在两个月内把剩余的赶出来，接下来需要休息一年。” “是的，快高考了。” “谢谢你的理解，后面的事，就麻烦你了。” 江夏刚收起电话，一转身就被吓了一跳。 “你下午有事？” 季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江夏身后不远处。 江夏笑了笑，“没有，就是要做一些练习，晚上也可以的。” 说完，他就发现季寒手里拿着的是他刚刚刷完的卷子。 红笔批改过，不用看也知道，有些惨不忍睹。 他尴尬地笑了下，“那个，给你留了饭，现在还温着呢。” “我不是说……” “我听季观说，寒哥你胃不太好，饭还是要按时吃的。”江夏一脸认真。 第5章 季寒，沉默了。 他的胃确实不好。 以前经常看书刷题忘记时间，或是跟家人说不用等他他一会儿再吃，大家习惯了他做事有条不紊，便也从未想过他可能会忘记吃饭。 就连他小小年纪落下了胃病，家人也不清楚。 季观也是有次看到他吃药，才知道他胃不好。 见季寒沉默，江夏试探地喊了一声“寒哥”。 季寒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好。” 江夏很贴心地将所有菜都保着温，端出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 季寒看着足有一半的菜量，再次沉默了。 见江夏还要盛饭，他连忙伸手拦住，“我不太饿，不用盛饭了。” 江夏第一次听到季家大哥语气这么急促，他低头看了下盖在他手上的手，然后在盛满饭循循善诱碳水是人体必需的，和算了长得帅的人有任性的权利里，选择了后者。 他将碗放回去，“没事，你下午要是饿了，可以吃点蛋糕。” 已经将一整个蛋糕吃掉一块也没给季妍留的季寒，“……” 季寒在一口一口吃菜的时候，江夏便安静地坐在一边看自己被批改过的两份卷子。 数学总分150，他只拿了50多分，至于理综那份，满分300，他甚至拿不到100。 也就是他语文和英语的底子还在，不然上次期末他怕是连三百五都考不到。想要考a大，保守估计至少得提高250分才稳。 行吧，他现在觉得之前沉迷娱乐荒废学业的自己，就是个二百五。 江夏有些懊恼，垂着头看着就像路边可怜兮兮的小猫。 “寒哥，我这个成绩真的有希望吗？” 季寒停顿了片刻，好不容易咽下最后一口菜，就在江夏以为季寒不说话是觉得很难办的时候，才慢条斯理道： “我查了下你之前的成绩，初中的基础还算扎实，不然也考不进一中，成绩是从高一下学期开始下滑的，最薄弱的是数学、物理和化学。 高中的课程不算多，你在这几门课上多花点工夫，提分会很快。 至于其他几门，稍微提升一下，也不算太难……” 季寒的一席话，说得江夏自信心都涨了几分。 “那今天下午我就从高一的书开始看。” 季寒连忙打断，“不用，你今天先回去，晚上我梳理一下高中的知识点，我们明天再上课。” 江夏想到自己自学的效率不高，再加上确实还有事没做完，便点头应下了。 他起身将东西收拾了一下，准备走的时候，看季寒坐着没动，他看了一圈餐厅，有些不解。 “寒哥你还有什么事吗？是口渴想喝水吗？” “……” “不用，导师的课题，我刚刚突然有了新思路。” 说着江夏就看到季寒从兜里掏出一支笔和一张纸，就那么在餐桌上写了起来。 写的啥，江夏一句也看不懂。 大佬果然是大佬，吃个饭还能有解题思路。不想他，吃饭就是吃饭。 见季寒已经沉浸在学术研究里，江夏默默地退了出去，临走还好心地关上了餐厅的门，省得季妍来打扰。 等听到背后的关门声，季寒重重松了一口气，扔掉笔，仰面靠在椅子上。 他从来没吃过这么饱的一顿饭。 刚松了一口气，开门声再次响起，季寒一激灵再次坐直身体，拿起了笔。 没想到却并不是去而复返的江夏。 季妍莫名其妙地看着季寒，“大哥你在餐厅干什么呢？” “我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看到她哥脸色不对，季妍识相地没再多嘴，溜达到厨房，打开了冰箱。 “大哥，蛋糕呢？我那么大一个蛋糕呢？” 季寒将纸笔塞进兜，拿起一旁的拐杖一瘸一拐走出餐厅。 “你不是说那是江夏的补课费吗？” 季妍瞪着她大哥的背影，满眼不敢置信。 “一块都不给我？” 第 5 章 江夏到家的时候，江妈还没回来，江爸正在厨房里洗水果。 听到开门声，江爸探头出来看了下。 “暖暖回来啦，学累了吧，快坐下歇歇，一会儿爸给你剥点核桃补补脑。” 江夏：“……” “季观出国参加夏令营了，这个暑假不回江城……” 江夏还没说完，江爸就惊恐地从厨房跑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把水果刀。 “什么？那你还在季家待那么久？” 江夏不明白他爸怎么这么大反应，眨了下眼道：“季观的哥哥腿受伤了在家养伤，答应这段时间替季观帮我补课。” 江爸闻言立即换了副面孔，笑得异常可亲，“是季观那个去年考上a大的双胞胎哥哥？” 周围都是老邻居，即便季家搬走了好几年，但有消息灵通的，还是知道了季家大儿子考上a大的事，这么一传播，大家都是各种羡慕妒忌。 江夏点了下头，“嗯，季寒。” 江爸虽然也没见过几次季寒，但这并不妨碍他喜欢这个传闻中的好学生。 同样的年龄，人家季寒都要上大二了，自家的儿子还在备战高考，高下立现。 “季寒成绩那么好，教你肯定没问题，你要好好跟人学啊，放心，爸天天给你做好吃的，补脑。” 江夏很想说倒也不必，但知道他爸认准他学习辛苦，就铁了心要给他补。 江爸高高兴兴跑回厨房，很快端了个水果拼盘出来，走到江夏身边的时候，还塞了一块到江夏嘴里。 江夏鼓着腮帮子问他爸：“奶奶过来了？” 两年前江爸在同小区买了一套面积不大的二居室，将退休了的江爷爷和江奶奶给接了过来。 两家离得近，互相也有个照应。 “爷爷奶奶又吵架了？” 江爸有些无奈，“这次你奶奶又有了新花样。” 江夏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新花样，就听江奶奶在书房里喊他：“暖暖回来啦？快来帮奶奶个忙。” 江夏看了他爸一眼，正巧江爸松了口气，不用说也知道要干什么，他回了声，“哎，来啦。” 书房里有台电脑，平时是江爸办公用的。 但现在，这台电脑被江奶奶征用了。 江奶奶的手指在电脑上不停敲打，嘴里还一惊一乍喊着：“哎呀，怎么躲不过去啊。” “奶奶？” “来来来，暖暖，这个本的boss太难了。”江夏刚一到，江奶奶就站了起来，转身将江夏摁到了椅子上。 屏幕上是最近很火爆的一款网络游戏。 此刻画面里一个矮个子的小女孩正站立着不动，被一只巨型蜘蛛一口一口地啃着，蜘蛛的嘴里还时不时吐出毒液。 小女孩的血条眼见着要见底。 小女孩的头上赫然顶着“六旬老太”几个字，正是江奶奶的角色id。 江夏手指快速划过几个键，鼠标不停移动。 屏幕里的小女孩随着江夏的动作，也跟着快速移动，每次都在快要被巨型蜘蛛击中的时候，以各种刁钻的角度躲避过去。 【轮椅代售：哎呀，六旬老太返老还童了，动作这么灵活？】 【等孙女放学：[轮椅代售]看来你的轮椅要卖不出去了】 【假发掉了：应该是换人了，#思考】 【热心市民：同意，#点头】 在boss蜘蛛倒地的时候，江夏看了一眼聊天栏。 说话的这些都是江奶奶的队友。 一个副本打完，江夏习惯性在聊天框打了个“辛苦”，便打算将位置让给江奶奶，却被江奶奶一把摁在了椅子上。 “暖暖，我刚刚跟队友们约好了5v5团建，马上就要开打了。你先顶一会儿，到时候我好跟他们吹牛。” 江爸端着果盘一直在后面候着，闻言立即提醒江奶奶。 “妈，你不是说游戏是du品嘛，暖暖还是学生。” 江奶奶回头就瞪了一眼江爸，“别以为我不知道，暖暖七八岁的时候，你就让暖暖替你在游戏里打工。” 江爸顿时语塞。 他很久以前确实玩过，甚至那时候懒得做日常活动，便让小小年纪的江夏替他干。 江奶奶以前只在电脑上打过牌，退休后觉得打牌也很无聊，有次刷到了游戏广告，被里面的精美人物吸引，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最近江奶奶沉迷游戏，引得江爷爷不满，两人还因此吵了几次嘴。 江奶奶说完夺走江爸手里的果盘，放到了江夏旁边。 “暖暖，奶奶不会耽误你太久，就队里这几个人，你替奶奶玩十五分钟就好了。” 开打了江夏才知道，轮椅代售、等孙女放学、假发掉了、热心市民是江奶奶拉进坑的几个对广场舞不感兴趣的老太太。 江夏这么刚开打，就听到江奶奶在一旁兴奋地跟人聊天。 “对呀对呀，这就是我孙子。长得好吧，看我就知道了，这是遗传。” 第6章 “手好看？他是学画画的。” “让他也开直播？那不行，他得学习呢。” “这不是劳逸结合，让他玩会儿游戏休息休息脑子嘛。” “……” 江夏这才知道江奶奶升级了，居然开直播当起了游戏主播，直播间居然还真有观众看。 而主播间的名字就叫，六旬老太不打孩子只打本。 江夏：“……” 也太时髦了。 江夏尴尬地听江奶奶将他从头到脚夸了一遍，当然了这个里主要还是相貌，至于弹幕里关于玩游戏会不会影响学习的问题，通通被江奶奶无视了。 她孙子期末考试数学只考了四五十分的事，她还是知道的。 哪有揭自家短的道理。 十五分钟一到，江夏就将电脑还给了江奶奶。 游戏外，江奶奶笑呵呵地跟直播间的观众聊着天，游戏里，小女孩顶着id上蹿下跳地蹦跶。 江夏跟江爸一起出了书房，随后回头问他爸：“新矛盾是直播？” 江爸将门关好，声音压得有点低。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爷爷的性格，一辈子的老教师，干什么都一板一眼，因为游戏被他骂的学生不计其数，现在你奶奶不仅玩游戏，还开直播玩，他能高兴？听说今早两人刚吵了一架，你奶奶就跑这来了。” 说着江爸又庆幸起来，“幸好是搬来这里了，不然你奶奶能一气之下跑网吧去上网，到时候你爷爷怕是气得三天吃不下饭。” 江夏无奈，看样子奶奶的网瘾还不小。 “你奶奶以前就不爱运动，现在退休了也不喜欢旅游，更不喜欢跳舞，能坐着绝不站着，现在唯一的爱好就是打游戏，我还能不让？” 江夏想了下，“要不让爷爷也开个直播。” “直播什么？而且他能同意？” 江夏：“爷爷看奶奶玩不高兴，除了根深蒂固觉得游戏不好外，还因为奶奶现在有感兴趣的东西，但爷爷没有。爷爷教了几十年书，退休之后没有学生给他教，情绪难免低落，那我们就给他找点事，比如直播讲课。” 江爸顿时明白了江夏的意思，“有道理，抽空我就去跟他说说。” 解决了家庭矛盾，江夏便提着书包回了自己卧室。 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宽大的书桌，摆着笔记本电脑、平板、数位板等物，桌面上散落了一些涂有线条的纸。 另一边的大书柜里摆满了书。只是这些书既不是课本，也不是学习用的资料，而是满满当当一书柜的漫画。 江夏将书包放到一边，拿起之前随手涂的几张画纸看了看，却仍旧不太满意。 他转手又抽出一张空白画纸，捡起桌边的铅笔勾勒起线条来。 很快一个人物便跃然于纸上。 正是最近很火的《少年志》主角，凌冬。 第 6 章 江夏放下画笔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厨房里江爸在给江爷爷打下手，从江爷爷的表情看，江爸的家庭和睦工作应该做得差不多了。 江奶奶则和江妈在客厅一边闲聊，一边拆快递。 江妈看到江夏出来，立即指了指其中还未拆开的箱子。 “暖暖，你的快递我帮你拿回来了。” 江夏看到寄件人才想起来，前些天那人是跟自己说过有东西要寄过来。 他盘腿坐在江奶奶身边的地毯上，拿起她们放在桌上的小刀将快递拆了。 里面的东西不大，是只q版的小人偶，穿着三件套小礼服，头上还带着一顶小礼帽，眯眼笑着，看着就很乖巧可爱。 江奶奶刚拆完一个快递，就看到江夏手里捧着的小人偶，“这小人好看，哪个动画片里面的？” 在江奶奶眼里，江夏的手办都是各种动画片里的小人。 对于江夏买手办，江妈早已经见怪不怪，闻言往江夏那里看了眼，“这次这个倒是没见过。” 江妈虽然自己不看漫画，但是江夏一柜子的手办她还是用心记过分别都是什么书里的什么角色的。 “新出的？” “不是，是我自己。”江夏起身笑了笑，并没有将新手办放进漂亮玻璃柜里，而是拿回了自己房间。 江奶奶一头雾水，回头问江妈：“这娃娃是暖暖自己？” 江妈这才想起来，然后耐心给江奶奶解释，“暖暖的头像是这个。” 江奶奶掏出手机，“咦，可是我这里怎么显示的是这个啊？” “他还有别的号……” 江夏渐渐听不到两人的交谈声。 他确实有两个号，一个是日常使用的，加的都是家人同学老师，而另一个则是当初投稿之后加工作人员的号码。由于那时候他未成年，很多东西需要监护人协助，因此江妈知道他这个号。 将手办放到书桌上，江夏拿起手机切到了另一个账号。 里面除了跟他对接工作的人外，只加了一个人。 他点开那人头像，是夜空中的宇宙星辰，而两人的对话停留在半个月前。 【暖阳：灯光下的人偶照片jpg】 对面消息回得很快。 【：快递收到了？】 【：抱歉，晚了几天。】 【：再次生日快乐。】 江夏手指动了动，打了一行字，但最后还是将那句“你已经给过礼物了”给删掉了。 【暖阳：谢谢。】 【暖阳：对了，你生日是哪天？】 然而这次对面却迟迟没有发来消息，江夏捏着手机抿着唇静静地等着。 隔了好一会儿， 【：12月24】 暖阳看着这串数字，心口砰砰地跳着。 在这个夏日的夜晚，指尖却微微发凉，他深吸一口气，在手机屏幕上打下一行字。 【暖阳：我也给你准备礼物，地址还是上次那个吗？】 其实江夏知道，对面没有昵称没有朋友圈，甚至连头像都像是随手找的网图，百分百是个小号，但他自己何尝不是。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他的头像是自己画的。 没人知道他现实里是谁，在哪里，做什么。 加好友这事，还得从几年前说起。 那时候江夏才上初中，有次一冲动就往某个平台上放了些自己画的画。由于当时想得到更多点评，他便留了自己的号码，让人加他好友。 星空兄就是那个时候加的他。 两人当时聊了很多，后来在对方的建议下，江夏将作品放到了另一个平台连载。 那个作品，就是后来被大家熟知的热血少年漫少年志。 大约是相识于微末，感情纯粹而真挚，且朋友在精不在多，江夏此后没有再添加别的好友。 在江夏的心里，他最好的朋友有两个。 一个是从五岁到十二岁，陪他走过儿童时期的季观，还有一个就是没有见过面但却陪他成长起来的星空兄。 但就是这么两个看着毫不相干的人，却在某一次让江夏发现了不对劲。 那时候少年志第一次刊印，江夏忍着羞耻心问了星空兄的地址，寄了一套精装版过去。 后来季观回江城上学，再次与江夏有了联系。某次聊天季观无意中说了他家在新京市的地址，正是当初江夏寄书的收件地址。 再加上季观也爱看动漫，买的周边并不比江夏少，甚至小时候两人还曾因为看动漫忘了写作业，一起被老师骂过。 季观虽然喜欢运动和动漫，但更喜欢航天，还说以后要考航天专业，而星空兄的头像就是一片深邃的星空。 上个月江夏在季观那里看到了一套非常专业的观星设备，季观还邀请他一起看，而这套设备他曾经在星空兄发给他的某个照片上看过。 种种迹象表明，那个陪自己走过低谷，在自己被人骂得躲在被子里哭的时候，一遍遍安慰自己鼓励自己，领着自己往前走的人，就是小时候的好朋友季观。 至于季观现实里和网上性格不一样，江夏觉得也正常。很多人现实里沉默寡言，在网上却能说会道，也有人现实里谈笑风生，网络上高冷。 现在，星空兄的生日是12月24，季观的生日也是那天。 江夏问出这个问题的，便是想最后确认一遍。 他看着两人的聊天界面，不自觉地咬了下左手大拇指的关节。 对面会说什么呢？ 没有让江夏忐忑多久，对面隔了一会儿，便回了两个字。 【：是的。】 看到这个肯定的答复，江夏终于松了一口气，也是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都沁出了汗。 季观之前说过，他爸妈要给他操办十八岁成人礼，今年他得回新京市过生日。 若说之前都只是江夏的猜测，那现在的生日和地址便是铁证。 当虚无缥缈的感情落到了实处，便一发不可收拾地开始生根发芽。 书房的灯照着江夏低眉含笑的脸，身周蒙了一层淡淡的暖光，就如他此刻的心情一般，他快速打上一行字。 第7章 他迫切想要告诉星空兄，他是江夏，但在发送之前还是冷静了下来。 他当初寄书给星空兄的时候，是江妈妈帮着一起寄的。虽然两人聊了好几年，但江妈妈觉得还是谨慎些好，于是将寄件方的地址改成了她单位附近，甚至电话也是留的江妈妈的。 而这次礼物，对方也是直接寄到了江妈妈之前留的地址。 江夏抿了抿唇。 星空兄给了真实地址，但自己这边却一直在遮遮掩掩，他会不会觉得我不够坦诚？ 江夏看着那行字，最终还是一个一个地删除了。 还是送了礼物后，当面说清吧，这样显得诚意足一些。 “暖暖，出来吃饭啦。” “哎，来啦。” 江夏快速打下几行字。 【暖阳：那就这么说好了，我先去吃饭了。】 【暖阳：再次感谢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开心】 【：嗯。】 江夏看着这个有些冷淡的“嗯”字，唇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他刚要收起手机，就看到对方发来了另一条消息。 【：你刚刚输入那么久，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江夏心口一跳，他刚刚在聊天框输入删除输入删除，纠结了半天，原来对方一直在看着啊。 江夏尴尬得脸都红了。 【暖阳：不是。】 反驳得太快，消息发出去后，江夏才想起“坦诚”，然后又赶紧撤回。 【暖阳：是有点事，等你生日后再跟你说。】 【：好。】 对面没有追根究底，让江夏松了口气。 他起身收起手机，再次摸了下人偶的小礼帽，随后脚步轻快地出了房间。 江夏还没吃完饭，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就一个接一个响个不停。 【妍女王：江夏你是不知道，我大哥简直没人性，我学得昏天黑地，还得自己爬起来做饭。配图：黑糊糊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食物】 【就这还让我吃完！我怕我今晚就得进医院，死因：下毒。】 【yue，我要吐了。】 【夏天：我记得你家里有阿姨做饭的啊？】 【妍女王：叹气，阿姨有事，大哥给她放了十天假。对了，大哥刚刚问我要你vx，我给他了，他可能一会儿要加你。】 江夏安慰了季妍几句，退出来果然看到了一个好友申请。 昵称简单清晰，就是季寒二字。 头像也很简单，是一张日出的照片，很漂亮。 好友申请也写得很简单，“我是季寒，麻烦通过一下。” 江夏动了动手指，点了同意。 江夏看着聊天框里的“你已经添加季寒为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挑了个亲切友好的表情包发过去。 【夏天：寒哥好。/微笑】 【季寒：你好。】 江夏还没琢磨完这个冷淡又疏离的“你好”二字，就被对方丢过来的十几个文件砸晕了。 看着发过来的文件名，江夏呆住了。一水的xx知识点汇总，xx题型，xx易错题…… 【季寒：这是接下来的上课内容。】 江夏还没缓过来，对面的消息又发过来了。 【季寒：这只是数学的，其他几门课还在整理，你先看着。】 江夏深吸一口气，点开其中一个文件。 “……” 密密麻麻，简直划不到头。 季家大哥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第 7 章 江夏第二天去季家的时候，是季寒开的门，并没有看到季妍蹦蹦跳跳的身影。 “寒哥，猪蹄汤。”江夏抬了抬手里的保温桶，笑眯眯地看着季寒。 季寒点了下头，“谢谢。” 说着就要伸手接过，被江夏躲了过去，“我提着就好。” “寒哥，我们今天怎么安排？” 季寒的话真的不多，两人往里面走的时候，多半是江夏在说话，路过大书房的时候，江夏看到季妍乖乖地坐在里面，听到江夏他们的说话声时，忍不住抬头看过来。 见她一脸哀怨，江夏指了指自己的包，季妍顿时眼前一亮，但目光扫到季寒，又赶紧低头，竖起食指，示意江夏等会儿再给她，别让她哥给发现了。 江夏也跟着鬼鬼祟祟点头。 季寒走在前面，假装没看到他两的动作。 季寒并没有废话，江夏坐下的时候，发现今天上课的东西已经全都准备好了。 季寒声音清润微凉，讲起课来不急不缓，即便江夏有听不懂的地方，他也不急不躁，态度比江夏班里的学霸好太多了。甚至讲课方式也深入浅出，并不像季妍说的只按照参考答案来讲课。 阳光充足的书房里，江夏低头认认真真听着季寒讲题，时不时提出自己的疑问，而季寒则低眉垂目，修长的手指指着江夏看不懂的地方，换了一种方式再讲了一遍。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两个小时，等到季寒电话响起的时候，才惊觉已经到了中午。 季寒出去接电话，江夏将刚刚讲的内容仔细又过了一遍，最后笑着呼出一口气，有种拨开云雾的感觉。 季妍早就在外面来来回回鬼鬼祟祟地晃悠，见江夏抬头，立即扒在书房门口，冲着里面小声喊： “江夏，书书。” 江夏从包里将之前答应她的书拿出来，笑着道：“我又涨辈分了？” 季妍不客气地将书抱进怀里，随口就道：“想得美，当叔叔你是不行了，当嫂子还差不多。” 江夏：“……” 别瞎说，太吓人了。 季妍平常说话就有点口无遮拦，嫂子这话也没觉得有啥大不了的，更没有注意到江夏别扭的脸色。 她说完往季寒的书架瞟了两眼，冲着一个地方“啧啧”两声。 “不借给我，就以为我没办法了，姐朋友多人脉广，有的是办法，哼。” 顺着季妍的目光，江夏看到了书架里的两本书，正是精装版少年志。 江夏脑袋一懵，声音有些飘，“季妍，你大哥的书，是在哪里买的？” 这话其实问的有些奇怪，就算季妍是季寒的妹妹，也不一定知道她哥在哪里买的书。 季妍：“啊？不是买的，我记得是别人送的。” 江夏心口一跳，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另一个问题。 同样的生日，同样的地址，同样的观星设备，除了季观外，其实还有另一个可能。 不……不会吧？ 江夏脸色有些凝重，季妍看了他一眼，有些纳闷，“怎么了？有人送大哥东西很奇怪吗？” “虽然大哥冷冰冰的，对人也很冷淡，但长得帅，学习又好，喜欢他的女生应该不少，送他这个当礼物，也正常吧。” 季妍说着点了点头，“对了，不能让大哥看到我拿到书了，江夏，我先撤了啊。” 季妍跑路的时候，江夏并没有注意到。 他看着摆在书架里的书沉默许久，最后还是没忍住伸手将它从书架上拿了出来。 他右手摸了摸书皮，这个封面他再熟悉不过，但此时此刻他根本没有心思欣赏精美的封面。 那套书每一本的扉页，他都写了不同的祝福语。 江夏紧张得右手捏成了拳，唇角微抿，睫毛轻颤在下眼睑处洒下一片阴影。 是，或者不是，掀开看看就知道了。 江夏心一横，抬手将封面掀了过去。 里面空白一片。 “呼——” 不是他。 江夏如释重负。 “你在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问话，贴在江夏耳边响起，让本就紧张的江夏瞬间汗毛竖立。 刚怀疑对方是自己的暗恋对象，就被当场抓包。 江夏紧张地转过身，慌慌张张将书藏在身后，“没……” 然而手一抖，书没拿稳，就这么掉了下去，“我……” 季寒贴着他的身侧弯腰，手臂轻轻一捞，将那本差点掉在地上的书给捏在了手里。 两人挨得极近，江夏甚至能从季寒衣领处看到藏在衬衫下的胸肌。白晃晃一片，让本就紧张得缺氧的脑子，更加不太清醒。 虽然大家同龄，但人家不仅长得比自己高，连身材都练得比自己好，果然太宅了不好。 江夏深吸一口气，慌乱地移开视线。 “你也看过这个？” 好听的嗓音近在迟尺，江夏脑子一懵，脱口而出，“就看到了一点。”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他懊恼地咬了下唇，耳垂红得滴血。 江夏你在干什么啊？！ 好在季寒并没有听出哪里不妥，他将书递到江夏面前，“挺不错的，要看吗？” 江夏赶紧摆手，“不用，这不是要学习呢嘛。” 季寒不置可否，走了几步，将书放回到书架上，“有时间的话，可以看看，不会耽误学习的。作者画得很好，人设、故事也都很有趣，世界框架搭得也不错。” 第8章 被人这么当面表扬，江夏尴尬地点了点头，没好意思说里面的每副图他都烂熟于胸。 在半熟不熟的人面前说起这个，总觉得很羞耻。 季寒将书放好后，转身看着脸红到脖子的江夏，声音里突然带了点笑意，“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江夏顿时更尴尬了。 总不能承认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吧。 “啊，大概是中午太热了吧。” 刚说完，空调口的凉风，就让江夏结结实实打了个哆嗦。 “？？？” 太不给面子了吧？ 第 8 章 “先去吃饭吧。” 见季寒没再问起让自己尴尬的问题，江夏偷偷松了一口气，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下后，跟在季寒的身后往外走。 有季寒教，江夏的学习速度很快。 他白天在季家上课，晚上回家画画，时间安排得很满。有时候还得熬夜到凌晨两三点。 后来他顶着黑眼圈去上课，季寒贴心地让他休息两天，并且将白天的课程压缩到了五个小时。 这段时间江夏很忙，连跟星空兄聊天的次数都少了很多，经常一周才聊几句。 季观这段时间也很忙的样子，偶尔跟江夏说句话，也是隔了好几个小时才能接上下一句。两人不仅隔着时差，还分别忙着不同的事。 江夏看了眼跟星空兄五六天前的聊天框，又切换到跟季观的聊天框，最后笑着将手机丢到一边，继续埋头画画。 时间过得很快，一个多月后，季寒接到学校那边的电话，让他赶回学校一趟。因此原本定下的两个月补习课，被迫停止。 而江夏那边的事也基本收尾，在八月底将最后一话交上去后，便去参加集训了，都没等到季观回来。 集训的地点在隔壁城市，带他们的老师是江夏以前的老师介绍的，姓张。 江夏不喜欢在人前讲自己的画在平台发表的事，因此他是少年志作者这件事，只有江爸和江妈知道，连江奶奶和江爷爷都不清楚，只以为他家里的漫画和书是他感兴趣而已。 因此当张老师看到比其他学生迟了两个月才来，其实是有些不满的。不过在江夏交了几次作业后，这种不满便也消失了。 有天赋的人，即便比别人少努力几个月，依旧能够赶上进度。 由于各省市和各大院校的录取要求不一样，因此艺术生在这段时间是最忙的，不仅要参加统考，还要参加各院校的校考，这种忙碌一直要持续到明年的三月份。 虽然江夏的理想院校是a大，但他并不是那种孤注一掷，上不了a大就去复读的人，因此他还是如其他美术生一样，按部就班地参加各类考试。 由于专业考他还算游刃有余，因此包里常常放着文化课的各科学习资料，到了晚上的时候，会拿出来复习。 只是遇到不会的题，没有老师问，总是会多费不少时间。 江夏被一个问题困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没办法，还是拿起手机翻了翻通讯录。他看了眼最靠上的两个聊天框，一个是星空君的，一个是季寒的。 这个题肯定不能问星空君，一问就暴露了。 季寒的最后一条消息，是跟江夏说，后面有不会的地方还可以问他。当时江夏礼貌地答了好，但他还是滑过了季寒的消息，点到了下面一个。 “季观，这道题我看了答案，但还是不懂为什么这么解，你能给我讲讲吗？” 江夏将题目拍了过去，但对面很久也没回消息。 台灯下，江夏单手托着腮，蹙眉看着困了他很久的题，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不一会儿，安静了许久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江夏一喜，立即坐直身体，然而来电的并不是季观，而是季寒。 他停顿片刻，在铃声响到第五声的时候，终于摁下了接听键。 视频对面黑乎乎一片，看不清人，也看不清在什么地方。 “有题目看不懂？”季寒的声音有些含糊，不像平常那么清冷。 江夏不知道他明明是问的季观，为什么是季寒给他打电话，但季寒没提，他也没多问，不然显得他很不满意季寒给他讲题一样。 多不识好歹。 “嗯，是有一道题。”江夏乖巧地应了一声，将题目的照片发了过去。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季寒清了清嗓子，“相同题型，我之前给你讲过，在第二份资料的第八页。” 江夏一愣，没料到季寒记得那么清楚，人家只是看了一眼题就能知道在哪里出现过，他居然陌生得厉害。 江夏尴尬地用笔蹭了蹭额头，“我现在就去找。” “不用了，我直接给你讲。” 江夏将手机放到旁边，听着手机里传来季寒不急不缓的声音，跟着季寒的步骤一步一步往下走。 许久之后， “理解了吗？” 江夏连忙点头，“嗯嗯。” “还是寒哥你厉害，你一讲我就懂了。” 江夏笑呵呵地拍着马屁，电话那头的季寒却并不领情。 江夏听到对面轻哼一声，问他：“我讲得好，那你为什么不来问我？是谁vx上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就问别人去了。” 江夏很想说那是别人吗？ 那不是你亲弟弟吗？ 但他又怕季寒发现他心里的小九九，于是立即义正言辞道： “这不是太晚了，怕打扰寒哥你休息嘛，而且刚刚听寒哥你咳嗽了几声，是生病了吗？这几天突然降温，寒哥你注意保暖，多休息，多喝热水，我就先不打扰你休息了。” 江夏一口气说完，不等季寒回话就挂断了电话。 只是挂完电话，又觉得自己用完人就丢，有些不识好歹，于是又发了个卖萌的表情，并再次表达了感谢。 这次季寒没有追究，只是淡淡地回了个“嗯”。 江夏看着这个“嗯”，牙缝有点凉。 星空兄也喜欢回“嗯”，但江夏从来不觉得那个“嗯”冷淡，但季寒的“嗯”总让他觉得背后凉飕飕。 之前辅导他功课的时候也是，每次那个淡淡的“嗯”，总让江夏觉得自己犯错了。 大约是一个多月辅导的后遗症，江夏看到这个“嗯”，条件反射就承认错误并保证会改正。 江夏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句“我保证以后遇到什么问题，都会先问寒哥你”的话，已经发了出去。 江夏：“……” 怪不得季妍总说她大哥是大魔王。 他之前还不以为意，现在…… 算了，说都说了，还能咋办。 - 新京市，季家。 季观报名了一个竞赛，比赛时间就是今天，他白天参加完比赛，晚上就回了家。 他路过书房，见季寒已经挂了电话，于是敲了敲门问他哥：“哥，我讲题真的很烂吗？” 明明妍妍说他讲的比大哥讲的好呀。 季寒的声音一贯地没有起伏。 “江夏更习惯我的讲题方式。” 季观根本没怀疑他哥说谎。 既然大哥说江夏习惯大哥的讲题方式，那江夏就一定更喜欢大哥的讲题方式。 “那我跟江夏说一声，让他不要不好意思，下次有问题直接问大哥你就行。” 季寒看了一眼季观，眼神中有什么一闪而逝，最后轻轻“嗯”了一声。 季观抬脚准备回房间，刚走一步又转身回来，“对了哥，妈说暑假那个夏令营是你跟她提议的？” 季寒沉默了一下，反问：“那个夏令营不好吗？” 季观笑了笑，“没有，我就说妈怎么可能知道夏令营的事。她向来不关心这些。我觉得挺好的，能学到不少东西，谢谢哥。” 季寒微微一愣。 “哥，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季观刚要走，季寒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阿观，”季寒停顿了一下，看着季寒转身过来的眼睛，慢慢问他：“如果我抢了你的东西，你会恨我吗？” 季观闻言抱着双臂，依靠在季寒的门边，开着玩笑，“那要看哥抢什么了。” 季寒现在没有开玩笑的心思，他再次停顿片刻，右手握了握拳，嗓音有些发干。 “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宝贝。” 从小到大，他抖不曾争抢过什么，但有一样东西，他想争取一下，甚至不惜用上一些手段。 季观看他哥一脸严肃，不由得耸了下肩。 “既然哥你说是对你很重要的宝贝，那你怎么知道那东西就一定是属于我的，或者是独属于我的？如果不属于我，又何谈抢一说？” 见季寒看向自己，季观再次笑了下。 “再说了，能被抢走的，本身就不属于我。” 在季寒愣神的时候，季观扔下一句话，便回了房间。 “哥，自己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你想要什么，便去拿，我支持你。” 第9章 季寒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慢慢收紧握成了拳。 第 9 章 雪霁初晴，五岁的小江夏穿着红色绣金线的上衣，黑色的裤子塞在靴子里，看着分外乖巧可爱。白色的毛绒围巾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黑漆漆的眼睛。 江夏任由江妈妈给他戴上白色毛边的帽子，将他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 “妈妈，隔壁的小哥哥回来了吗？” 妈妈告诉他隔壁搬来了一个跟他一般大的小哥哥，只是小哥哥过年回他奶奶家了，江夏到现在还没见到。 江妈妈满意地看着被自己打扮成年画娃娃的江夏，笑着掐了掐他粉嫩的脸蛋，“应该快回来了。” 江夏扑闪着一双大眼睛，“那小哥哥回来了，我可以去找他玩吗？” “当然可以，你还可以跟小哥哥交朋友。” 江夏重重点头，“我要跟小哥哥做好朋友。” 小江夏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有汽车的声音，他急急忙忙去开门，嘴里还念叨着：“一定是小哥哥回来了。” 门开到一半，他又往屋里跑，从自己珍藏的小盒子里掏出点东西，塞到外套的口袋里。 “妈妈，我去找小哥哥玩啦。” 隔壁季家的车刚停稳，季爸爸正从后备箱里往外拿东西。 江夏噔噔噔跑过去，乖巧地跟季爸爸还有季妈妈打招呼，“叔叔新年好，阿姨新年好。” 这是江夏过年去爷爷家刚学会的，现在见人就喊“新年好”。 季爸爸从车后抬头，看到红白团子一样的江夏，还有些诧异，问一旁的季妈妈：“这是隔壁家的小孩？” 季妈妈虽然有三个小孩了，但是看到白团子江夏也喜欢得很，“应该是了。” 季妈妈笑着低头，“你也新年好。”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塞到江夏的手里。 江夏乖巧地道谢，“谢谢阿姨，阿姨你真好看。” 江夏一脸认真地夸赞，逗得刚做了新发型的季妈妈合不拢嘴，远远看到跟着江夏一起过来的江妈妈，笑着道：“你家小江夏嘴也太甜了。” 两家大人笑着互相打招呼。 大人们说的话，江夏不感兴趣，他盯着车门打开，看见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男孩从车上下来。 江夏还不太会形容，他脑袋里只有看到季阿姨时候的两个字“好看”。 他小跑两步，走到男孩面前，仰着笑脸打招呼，“季观新年好，我叫江夏，你也可以叫我暖暖，我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就这么叫我。” 小男孩漆黑的眸子盯着江夏看了两秒，态度有些冷淡，“我不叫季观。” “啊？”江夏傻眼了。 可是妈妈明明说隔壁的小哥哥叫季观的啊。 他忽然想起自己平时吐字有些含糊，喊人名字老是被小朋友们笑话。 奶奶家的大公鸡有高高的肉冠，爷爷说那个叫鸡冠。小哥哥是以为自己叫他“鸡冠”了吗？ 于是江夏将盖住嘴巴的围巾往下拉了点，露出小巧的下巴，扑扇着眼睛一字一顿，“季——观，新——年——好，我——叫——江——夏。” 说完他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季观，心想这次不会再出错了吧。 这次男孩没有再反驳，停顿了一下后，慢吞吞道：“新年好。” 江夏立即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带你去玩。” “我有个秘密基地，就在前面。” 江夏一边说，一边伸手去牵男孩的手。暖暖的小手握在一起的时候，江夏笑得眉眼弯弯。 “小哥哥，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好朋友啦。” “对了，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说着，江夏在口袋里掏了掏，发现左口袋里是季妈妈刚刚给他的糖，他把糖塞到男孩手里，“这是阿姨刚刚给我的，分你一半。” 男孩很想说“这个糖我家很多”，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江夏右边口袋里塞的是他从家里特地带出来的吃的，但他右手舍不得放开小男孩的手，于是就用左手一直绕过去掏，但他胳膊短，穿得多，掏得额头都要冒汗了，也没够到。 “小哥哥，你能帮我拿吗？” 男孩看了看江夏红扑扑的脸，然后垂眸看了眼他的口袋，伸出右手帮江夏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 男孩刚要递给他，江夏就小声道：“快藏起来，不要被爸爸妈妈看到。” 男孩疑惑地看着他，江夏鬼鬼祟祟看了一眼好似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动作的江妈妈和季妈妈。 “大人说小朋友不能多吃巧克力，这是我偷偷藏起来的，你别让阿姨看到。” 男孩垂眸抿了下唇，将巧克力塞到了口袋里。 一旁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的两个妈妈笑了笑，没管他两。 “季观……” “小哥哥……” …… 闹钟响起的时候，江夏还有些晕，总感觉乱七八糟的梦，做了很多，但醒过来又什么都不记得，只依稀感觉应该是梦到了小时候的季观和自己。 他揉了揉额头，摸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有好条未读。 其中几条来自季观，让自己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他大哥，不用不好意思。 还说昨天竞赛复赛过了，接下来一段时间要准备决赛。这也是他高三最后一个竞赛了，本来老师是不想让他参加的，但他觉得有意思，就报名了。 江夏洗了把脸，坐在床上给季观回消息。 其实他能感觉到季观是个直男，只把他当作好朋友，是他自己不正常，生出了不该有的想法。 季观不在的这段时间，其实江夏想了很多。从一开始知道星空兄就是季观的惊讶，到后面的忐忑不安。 回完季观的消息，江夏又翻到了跟星空兄的聊天框，想了会儿，开始动手打字。 删删改改十分钟，打了无数次气，终于将消息发了出去。 【暖阳：我有个问题想听听你的意见。】 【暖阳：我有一个朋友，最近想跟他的好朋友表白，你说他表白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发完之后，江夏就紧张地盯着手机屏幕，连改了许久的啃指甲小动作都出现了。 很快对面就显示“正在输入”的字样，但这次星空兄的回复速度比以前慢了很多。 【：什么样的好朋友？】 【：他们平时相处如何？】 看着一如既往冷静思考的星空兄，江夏轻轻松了口气，心情也不如刚刚紧张了。 他想了下与季观和星空兄的相处，慢慢敲着字。 【暖阳：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相处很愉快，从来没有闹过矛盾。】 这次对面停顿的时间更长，直到江夏出门上课，对面的消息才发过来。 【：我不清楚你朋友跟他好朋友是什么情况，但爱情和友情不同。友情里可以有很多人，但爱情里只有两个人，你朋友的好朋友对你朋友有独占欲吗？】 【：如果是我，好朋友是不可能变成恋人的。能成为恋人，说明一开始就有企图。】 江夏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最后一条消息。 直到老师喊他的名字，他才晃过神，匆匆进了教室。 但一整天，他的脑子里都在回响着那句“如果是我，好朋友是不可能变成恋人的”。 江夏垂眸看着前方，但眼睛里根本没看到面前的画板。 所以他去跟星空兄表白，注定是失败的。 第 10 章 “江夏，你这里画得不对。” 老师的声音陡然在身后响起，江夏眼神聚焦，这才发现自己画得一塌糊涂。 老师看了看他的画，又看了看他的脸色，“如果身体不舒服，可以先回去休息。” 江夏摇了摇头。 他只是还没表白就失恋了而已。 他重新拿了张画纸，换了支笔，静下心来继续画。 江夏来得晚，其他同学基本都已经有了搭子，吃饭的时候，江夏一个人端着餐盘坐在了角落。 只是他刚吃了一口，就有人在他身后拍了一下肩膀，然后坐在了他的对面。 “江夏，不介意我坐在这吧。” 江夏摇了摇头，低头继续吃饭。 对方放下餐盘，抱着双臂搭在桌子上，“我叫陶然，我们一个学校的。” 江夏抬头仔细看了陶然一眼。 与普通高中生不同，陶然染了一头惹眼的金发，半长的刘海稍微遮盖了眉眼，皮肤白净，整个人看起来还挺张扬。 江夏则与之相反，黑色柔软的头发永远是学校规定内的长度，不说话的时候安安静静，但为人并不孤僻，笑起来永远热情阳光。 他真心夸赞道：“我记得你，全国艺术大赛二等奖，学校公告栏贴了你的照片。” 说着他停了一下，笑着指了下陶然的头发，“你染了头发，一开始没认出来。” 全国艺术大赛对美术生来说是个含金量很高的比赛，能在这个比赛里获奖足以证明自身的优秀。 第10章 陶然挑了下额前的头发，“还行吧。对了，我看你画得不错，之前怎么没参加比赛。” 江夏不好意思说自己昏天黑地忙着干别的，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多少，根本没有时间去参加比赛。 他戳了下米饭，慢悠悠答道：“跟大家还有差距，想着再练练。” 陶然也就随口一问，他今天的目的也不是问江夏为什么不参加绘画比赛。 “对了，听说你晚上都在复习文化课？” 江夏的宿舍是两人间，昨晚他的室友并不在宿舍，而是去画室了。中途室友回来了一趟，应当是看到了。 “文化课落下太多，我怕等集训结束再复习，有些来不及。” 集训结束到高考也不过3个月的时间，分摊到每门功课上，都不到1个月，想要提几百分确实很难。这也是江夏提前复习的原因。 陶然点了下头，“你那个成绩，确实来不及。” “……” 江夏当即哽住，这也太直接了。 陶然又往前凑了点，兴奋道：“给你补课的是季观吗？我能不能也去听听？” 陶然这么一说，江夏才想起他好似听季观说过，学校有个学画画的同学，老是找他交朋友，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见江夏表情有异，陶然后退一点，大大方方承认，“我喜欢季观，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我知道你是季观的好朋友，你要是也喜欢季观，我们公平竞争。” 江夏刚塞了一口饭，闻言直接呛住了。 他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陶然，“你……”了半天也没想到接下来的话。 陶然很是无所谓，“你这么吃惊干什么，被我说中了，你也喜欢季观？” 江夏狠狠灌了一口汤，没接陶然的话茬。“季观在准备竞赛，给我补课的不是季观，是季观的哥哥。” 陶然皱眉，“你这人怎么还虚头巴脑的。” 说着他掏出手机点开一个群，找到一张图片放大，“你看看，这不是季观是谁？” 江夏这才发现他看书的照片被人拍了放到了群里，照片里面甚至有跟他连着视频的季寒。 陶然收起手机，“这个群是刚来那几天拉的，你来得晚没加上。” “你要进群吗？我拉你进去。” “其实我觉得你集训期间复习文化课，也不是什么值得嘲笑的事，大家最后还不是得拼一拼。不然艺考成绩再高，好学校也进不去。” “我拉你进群，你把季观的号码给我，让他加我好友，行不行？” 别说江夏心里有别的心思，就算季观只是他的好朋友，他也不能这么出卖朋友。 “你想加季观好友，可以自己找他加。另外，这张照片里的人真不是季观，是季观的双胞胎哥哥，你什么时候看到季观戴眼镜了。” 陶然一开始听江夏说是季观哥哥还觉得是托词，听到后面他又把照片放大了看，“有道理哈。” 对于暗恋对象，他还是打听过的，家里有个双胞胎哥哥，还有个妹妹。 “既然不是季观，那我就没事了。” 说着陶然就端起餐盘要走，跟江夏擦肩的时候，他突然弯腰小声道：“你现在有了季观哥哥，那季观身边就没人了，该轮到我了。” 江夏震惊地看着陶然离开的背影，想不通他为什么能把喜欢一个人放在嘴边。 他回头戳了戳面前的饭菜。 怎么他就畏首畏尾，不敢告诉季观，也不敢跟星空兄讲，只能烂在自己肚子里。 恶狠狠扒了两口饭，江夏掏出手机给季寒发消息。 【夏天：寒哥，你晚上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开始战斗！/加油】 不管如何，还是先考上a大再说，不然差距拉开太大，他怕自己更没有勇气，也没有机会了。 季寒回消息的速度一向很快，让江夏怀疑他在学校是不是很闲，天天抱着手机在玩。 【季寒：随时都可以，你好了直接打我电话。】 - a大某实验室， 导师敲了敲桌子，“季寒，讨论的时候不要玩手机。” 季寒将手机收进口袋，“接下来的实验我盯着，晚上我留在实验室加班。” 第 11 章 晚上江夏没再在宿舍学习，而是找了个没人的小教室。 教室里空空荡荡，他把学习资料准备好，甚至提前把要用的软件下载好了。 他估摸着季寒已经吃完饭，便发了消息过去。 【夏天：寒哥，你介意我直播吗？】 季寒没回消息，而是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江夏赶忙解释： “是这样的。有时候听课，我当时听懂了，但后面遇到相似题型，可能还会被卡住，我就想着回头来看看寒哥你的讲课视频会不会好点，这样也不用每次有不懂的，都要问你。” 季寒：“我不介意你问我问题。” 江夏汗颜。 讲过的问题再问一遍，不是显得自己很蠢嘛。 “那个，寒哥你课程紧张，也很忙嘛，而且我有空了，随时都能把讲课视频拿出来刷一刷，加深记忆。” 季寒那边沉默了一下，“那个直播是什么意思？” 江夏立即回道：“是这样的，我本来打算直接录视频的，但我这个手机里面东西很多，内存已经不够用了，所以想着可以用直播的回放功能，这样只要有网络，就能随时看了。” 直播回放，还是江夏帮江爷爷弄教学直播的时候发现的，感觉用这个帮自己存教学视频很好用。 季寒那边听江夏说了下直播回放怎么弄，开口道：“那我来直播应该会更清晰。” “啊？”江夏没料到季寒居然愿意直播给自己存视频，“这怎么好意思？” 季寒那边已经在准备纸笔，还有跟江夏这边一模一样的学习资料，“等我十分钟，我调一下手机。” 十分钟后，季寒拨通了江夏的视频，他清凉的嗓音从听筒传来。 “这个手机跟你视频，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直接提，另一个手机在直播，这是直播间的链接，你先看一下角度可不可以。” 江夏顺着季寒发过来的链接点进去。 直播间的标题是系统默认的，基本不会有人点进来。而主播的名字也是随机的字符串，一看就是临时注册的号，连名字都没改。 直播间的画面比视频通话要清晰，看样子已经将直播手机固定好了角度，正好对着季寒面前的学习资料以及用来演算的白色稿纸。 此刻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摁在白纸上，另一只手握着笔，不知道在点面前的什么。 光线很充足，但看背景不像在宿舍，也不像是教室。 江夏忍不住好奇，“寒哥，你在哪？” “实验室。”在江夏说打扰你之前，季寒又接了一句，“在等实验结果，不忙。” “开始吧，今天讲电磁学。” 季寒温润的嗓音，伴随着时间缓缓流过。 时间很快便进入到了十二月份。 这段时间江夏很忙，连请教季寒问题的时间都没有了。 之前他跟着老师同学们一起出去写生，回来之后便忙着开始参加联考和各种校考。 12月24日，校考结束后，张老师给所有人批了一天假，让大家在新京市好好玩一天，隔天再返城。 江夏刚将东西放回酒店，就收到了几条消息。 【观爷：江夏江夏，你考完了没？晚上一起聚餐，不准不来，（地址）。放心我爸妈他们不在，都是年轻人，我带你认识这边的朋友。对了，还有个神秘朋友，你一定感兴趣。】 【妍大王很无聊：江夏你怎么还不到啊，这边都是我哥的朋友，真的好无聊啊。】 一天前，江夏跟星空兄说自己现在就在新京市，不如见个面当面说句生日快乐。 而江夏手机里最后一条消息来自十分钟前，正是星空兄发来的地址。 跟季观发给他的一模一样。 江夏低头抿了下唇，点开地图搜了下位置。 现在已经下午五点多，他估算了一下时间，分别给季观和季妍发去消息，说自己大概八点之前能到，同时也给星空兄发了条消息，说自己现在出发。 收回手机，他又从箱子里拿出两个礼物塞进包里。 一个是答应送星空兄，也就是季观的，还有一个则是让季观带给季寒的。 毕竟季寒给自己补了好几个月的课，人都到了，却只给季观带礼物，显得太不识好歹了。 江夏给季观准备的是一套限量版秋衣，而给季寒准备的，是一支钢笔。 江夏这边刚出酒店，季观的消息又来了，说他现在要去接个朋友，让江夏到了之后给他打电话。 而跟着季观消息一道来的，还有星空兄的消息。 【：你现在在哪里，我过去接你。】 落日余晖下，少年低头安静地站在路边，耳机里是轻快的曲子，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第11章 他眉眼带笑，回着消息。 【暖阳：不用了，我到了给你消息。】 第 12 章 地铁虽然拥挤，但在晚高峰期间会比打车快上许多。 江夏将包抱在胸前，挤进了拥挤的地铁四号线。 附近有好几所大学，今天又是平安夜，地铁里出去玩的学生不少。江夏混在一众大学生里，看着像个青涩干净的大一学生。 他不太喜欢玩手机，因此在人挤人的地铁里，一只手拉着吊环固定身体，一只手护着胸前的背包，防止里面的东西被压皱。 车上上上下下，江夏被挤到角落里，隔了一会儿，他总感觉身边的人频频朝他看。 他侧头看过去，对方立即扯了个笑脸，“同学，我是a大的，你哪个学校的？” 说话的人阳光帅气，个子很高，皮肤黝黑，看着像是个体育生。 江夏在确定自己的性取向后，曾偷偷查过相关的信息。据说眼前这种类型的男生，在那个圈子里很受欢迎，但他好像并没有什么感觉。 或者说除了那个人外，他对其他人并没有过心动的感觉，即便是之前的季观。 见江夏漆黑的眸子盯着自己不说话，男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就算不同校，也可以加个好友嘛。” 江夏收回视线，“对不起，我没有手机。” “哈？” 男生有点傻眼，但也知道自己这是被漂亮的男同学给拒绝了。 江夏说完后，往另一个方向挪了几步，拉开了与男生的距离。 男生没有再纠缠，而是掏出手机发了条朋友圈。 【好不容易遇到心选，人家第一句就拒绝了。[崩溃大哭]】 附图的照片是江夏侧着的上半身，并没有拍到脸。 男生人缘很好，很快评论区就来了人。 “凉哥出了名的颜控，这心选得好看成什么样啊。” “不说别的，这手一看就知道是个帅气干净的小哥哥。[偷笑]” “……” “这包上的挂件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 “眼熟？你是各大平台帅哥看多了，看谁都眼熟吧。” 说眼熟的人没有回话，直到一小时后，她才再次出现。 “真的一模一样，挂件、包、手，绝对是同一个人。不信你们去我微博看，我刚发了图。” 有好奇心旺盛爱吃瓜的，果真跑去了对方的微博。 微博上晒出的是两张照片，一个是黑皮男大刚发的，这张比较清晰，还有一张像素很低，有些模糊。 “图二是‘链接地址’直播回放截图，你们看十三分十四秒出现的手机，手机里面的包、挂件、手，是不是就是图一里面的？” 怪不得图糊，这是视频截图里的小小的手机画面。 放大后可以看到直播的人应该是跟对面的人在视频，对面照着的是自己面前的试卷，试卷上的字肯定看清楚，但能看清旁边的背包以及挂在背包上的挂件。 有人在评论区哀嚎。 “这个谷子很贵的，还是限量版，他居然直接挂在包上背出来，也不怕磕了碰了。” 有人在评论区震惊。 “这么小的线索都被你找到了，你是在用显微镜看直播吗？” “我现在特别好奇这人长啥样了，博主有照片吗？” 博主乐开了花。 “哈哈，这是我之前闲逛遇到的一个主播。主播不露脸，也不回答观众问题，每天挂着视频给手机那头的男生讲题，男生应该是个高三学生。 我当时就好奇对面的男生长什么样，所以翻遍了所有直播回放，眼睛都要看瞎了，也没看到对面露脸。所以长相问题，只能问凉哥了。” 被大家谈论的凉哥也跑去了微博，看完内容后，心更碎了。 讲课的主播，很可能就是刚刚心选的男朋友。 凉哥还没说话，倒是同样有a大的同学在评论区发出了疑问。 “你们不要一直关注凉哥的心选啊，我刚刚去翻了一下博主给的直播回放，你们难道不觉得这个主播的声音很耳熟吗？我怎么听着像是物理学院那个季寒？” 他这条回复下，一水的问号。 而扣完问号的那些人，隔了一会儿又回来了。 这次全部换成了感叹号。 有人在评论区@凉哥，“输给季寒，你不亏。” 凉哥：“……” 物理学院那个出了名的冷面校草偷偷开直播给高三学弟补课的事，很快从微博炸到了a大校园论坛。 甚至有人去找了物理学院的学生，对方证实虽然直播间没有露出实验器材，但看背景确实像他们教授的实验室。 众所周知，季寒的导师，就是那位教授。 众人猜测对面是谁，跟季寒什么关系的时候，江夏刚从地铁出来，他打了辆车，直奔手机上的地址，快到目的地的时候，他给星空兄发去了消息。 十二月份的新京市很冷。 江夏下车的时候，被扑面而来的冷风吹得打了个哆嗦，赶紧将外套上的帽子盖在头上。 手机支付成功的消息刚一响，江夏就听到季观的声音远远传来。 “哎，江夏你到啦，怎么没提前跟我说啊。” 季观边说边往这里走，“走走走，外面冷，快去包厢里待着。” 平安夜到处放着圣诞歌，江夏整个人拢在灯光里，笑弯了一双眼。他从包里拿出礼物，递到季观面前，“生日快乐。” 然而“星空兄”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到远处突然有人喊了他一声。 “江夏。” 裹着冷风而来的声音，带着冷意。 江夏转头看去，只见季寒站在门外不远处，那里光线并不好，因此江夏并不能看清他此刻的脸色。 季观也看到了季寒。 “哥，你怎么在这？” 他哥坐在包厢两小时，动都没动一下，他还以为他哥是去上厕所，或是透口气，没想到是下楼了。 季观问完又转头看向面前的江夏，挥了挥手里的礼物，“谢谢。” 被季寒突然打断，且季寒也走了过来，江夏停了一下，没直接跟季观说自己就是暖阳的事。 等没人的时候再说。 江夏看到季寒也在，于是又从包里掏出另一个礼物，递给走过来的季寒。 “寒哥，生日快乐。” 季寒低头看了一眼礼物，伸手接过，“谢谢。” 江夏的手背被季寒冰凉的指尖碰到，差点原地打了个冷颤。 寒哥这是在风里吹了多久？ 第 13 章 季观看了眼手机，转头对季寒道：“哥，我还得等个人，你先带江夏上去吧。” 江夏很想说自己就是季观等的人，但有季寒在，他又说不出口，只能先跟着季寒走，想着一会儿偷偷给季观发消息告诉自己已经到了。 他低着头捧着手机跟在季寒身后，没注意季寒突然停了下来，一头撞到了季寒的背上。 季寒看了眼他的手机，声音好似比之前讲课时冷淡，“这么忙？” 江夏像是被老师抓包的学生，瞬间将手机揣进兜里，“群里老师发了新同志，我看看。” 见季寒转头看向电梯，江夏轻轻松了口气。 电梯门上映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两个身影。 就在江夏考虑要不要偷偷拿出手机的时候，季寒突然吐出两个字。 “暖阳。” 江夏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看着镜像里的季寒。 季寒并没有抬头，他也从电梯门模糊的镜面上看着身侧的江夏，“是我。” 江夏脑子发懵，隔了一会儿才匆忙掏出手机。 他找到星空兄的头像，点开。 语音通话，点击。 很快前方就响起了手机铃声。 然后他便眼睁睁看着季寒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转过身将手机放在了耳边。 好听的嗓音从听筒和前方传来。 “你好，江夏。” 江夏呆愣愣看着垂眸看着自己的季寒，条件反射答道： “你好，季寒。” “你们在干什么，怎么不上去？” 季观的声音突然插入了两人中间。 说完，季观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二虎那小子又放我鸽子，说好了七点到，现在都八点了，人还没影，现在电话也打不通了。” 江夏侧头看向季观，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季观不是在等自己，而是在等他另一个朋友。 他重新看向收起手机的季寒。 所以，寒哥才是来接自己的星空兄。 是自己一直搞错了？ 季观：“怪不得等这么久，你们连电梯也没摁啊。” 季寒：“没注意。” 季观：“哥，你也有粗心的时候啊。” 两人说话的时候，季寒已经转过身面对电梯，但江夏依旧能从听筒里听到两人的声音。 寒哥没有挂断他的电话。 第12章 江夏想了下，也将手机收到了口袋里。 包厢里人不少，江夏跟着季观和季寒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季妍则眼前一亮，蹦蹦跳跳跑了过来，“江夏，你终于来啦。” 对于季妍来说，他哥的好朋友她只跟江夏玩得来，她哥后来上初中高中认识的好朋友，都不喜欢跟女孩子玩。 在场的人里，有季观的同学朋友，也有几个是父母生意伙伴的小孩。这些人里有些并不在意突然出现的生面孔，而有些则若有所思。 能让季寒亲自去迎，还跟季观和季妍的关系不错，这个小孩看样子不太简单，也不知道家里是做什么的，有没有拉拢的必要。 季观热情地跟众人介绍讲下，其他人自然给面子。 有人看到季观和季寒手里都有礼物，他们不敢起季寒的哄，只能去闹季观。 “快看看是什么礼物。” 在江夏来之前，在场的人已经起哄拆过一波礼物，如今季观手里的是唯一一件没拆的礼物。 季观拿着礼物看向江夏，眼神询问可不可以当场打开。 江夏脸色有些发白，但包厢内的灯光下，并不太看得出来。 其他人见季观询问江夏的意见，立即笑道：“老邢都送一套五三当生日礼物了，还能有比他更拉垮的？” 说完大家立即哄笑一片。 那个被叫老邢的同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得一脸和气，“那不得给班长再上点压力嘛。” “一套五三就想给班长上压力，那也太看不起我们班长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拆也不合适，江夏僵着脖子点了下头。 礼物拆开，里面是一件球衣。 “哎呀，这不是阿观最喜欢的那个球队的队服吗？”立即有同样对体育赛事感兴趣的叫了出来。 “哇，上面还有签名！” “天，这不会是限量版的签名球衣吧？！” 一会儿的工夫，球衣就到了别人手里。 被叫做老邢的男生再次推了推眼镜，“据我推测，这应该是球员穿过的，是珍藏版球衣。” 其他人顿时傻眼，“听说那个很贵啊！” 一听说珍藏版球衣，其他人顿时小心翼翼将球衣送到季观手里，生怕被划破了。 季妍对球衣不感兴趣，但她耳濡目染还是知道一些哥哥们喜好的，她挠了挠脑袋，有些疑惑： “我怎么记得二哥最喜欢的是3号球员，大哥喜欢的才是9号。” 季妍一说完，江夏下意识看向身边的季寒。 他是知道季观喜欢这个球队的，但季观家里的体育明星很多，这个球队所有人的海报他都有，而江夏对体育赛事不感兴趣，因此也不确定季观最喜欢哪个。 虽然季观没说过，但星空兄曾经在这支球队夺冠的时候，发过一张照片跟江夏分享喜悦。 所以江夏在买球衣之前，特地找出当初的照片，确定星空兄发的是9号球员，才买的。 现在他才知道喜欢9号的是季寒。 不是季观。 江夏喉头发紧，倒是季观没有什么异样。 他知道江夏对球赛不感兴趣，能分清球队队服已经算对他这个朋友上心了。况且他虽然最喜欢3号，但9号也很喜欢。 “那不行，这是我的礼物，就算大哥喜欢9号球衣，我也不会给的。”说着季观将伸手过来想再摸一摸的手全部打回去，乐颠颠地将球衣叠起来放好。 江夏此刻心里满是愧疚，既对季观愧疚，也对季寒愧疚。 在其他人闹着要继续游戏的时候，江夏起身说了声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季观作为寿星已经被人围住，他抽空往外看了一眼，让江夏要是不记得路，就跟服务员报包厢号，别跑丢了。 江夏起身的时候，季寒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陪你一起去。” 江夏很想拒绝，但见季寒态度坚决，最终还是点了下头。 两人并排走着，谁也没说话。 等江夏洗完脸从卫生间出来，便看到季寒倚靠在墙上，见他出来便侧头看过来，眼神幽深带着看不懂的情绪。 江夏避开季寒的目光，他叫不出来“寒哥”，也没法直呼“星空兄”。 最终他低头抿唇，“对不起，是我认错了人。” 季寒看着低头觉得自己做错事仿佛天塌了一般的江夏，放软了语调。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谁，是我一直在对你隐瞒。” “江夏，我们谈谈。” 第 14 章 江夏被季寒的话砸得晕头转向。 季寒怎么可能早就知道他是谁？ 江夏纠结着季寒什么时候发现暖阳是自己的时候，脚步不知不觉已经跟着季寒到了楼下。 刚出大厅的门，前面走着的人突然停了下来。 江夏抬头，外套的帽子就被扣在了头上。 季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外面冷。”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江夏愣了下神，回头看了一眼灯壁辉煌的大厅，有些不解，“我们要离开吗？” 季寒点了下头。 “啊？”江夏睁大眼睛看着季寒，“不用跟你朋友说一声吗？” 季寒语气平淡，“里面都是季观的朋友，有季观照顾他们就够了。” 江夏呆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听季观说今天是叔叔阿姨特地给他们办的成人礼，季观可是请了不少同学朋友的。 他歪了下头，从帽子的毛绒边缘看季寒的脸，“你没请朋友吗？” 季寒轻笑了一声，“你不就是我朋友吗？” “？” 在江夏愣神的时候，季寒已经叫了车。 “既然你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那我就自己决定了。” 江夏拢共没来过几次新京，对周边有什么吃的喝的玩的，一点都不了解，只好低头跟着季寒上了车。 车上，两人谁都没说话。 司机师傅是个健谈的人，说了几句发现后座的两个年轻人都只“嗯嗯啊啊”答应两声，跟平安夜出去玩的年轻人一点都不一样。 “怎么，两人吵架啦？” 江夏脑子里乱得很，陡然听到司机的话，下意识反驳，“啊，没有没有。” 说着，他偷偷看向旁边，发现季寒一直侧头盯着自己，他猛地回头，继续低头，手指不自觉地绕着背包上的娃娃。 相较于恼恨季寒的隐瞒，他现在更多的是无所适从，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车程很短，不到五分钟，江夏就跟着季寒下了车，然后左拐右拐进了一家店。 江夏不知道这是到了哪里，但发现这里的环境还不错。 季寒将菜单递给江夏，解释道：“我也是第一次来。师姐说这里环境不错，她跟她……” 说到“男朋友”的时候，季寒突然停住，目光锁在桌上的一束花上。 师姐是情侣一起来的，要是这么说出来，江夏会不会不自在？ 江夏正在翻看菜单，闻言抬头看向季寒，“怎么了？” 季寒轻笑了一下，“她朋友也说这里呆着很舒服。” 江夏闻言看了一圈四周，私密性很好，基本看不到其他桌的客人，整个餐厅流淌的音乐也很舒缓，的确是个可以安静呆着的地方。 “确实挺不错的。” 等到两人都点完单，场面突然又安静了下来。 江夏刚刚还觉得安安静静的环境好，现在只觉得太安静了也让人窒息。 他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润了下嗓子。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江夏这才发现对面的季寒跟他同样的动作，也刚喝了口水。 季寒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我先说吧。” 江夏心口一跳。 这是坦白局了吗？ 本来今天是他打算来个坦白局的，没想到最后却变成了季寒。 江夏深吸一口气，做足心理准备，抬头直视着季寒，“好，你说吧。” “……” 季寒迟疑了一下，突然又道：“要不还是先吃饭，我怕你一会儿没有胃口。” “？？？” 江夏本来都已经提起气做好了准备，没想到季寒突然又不打算现在说了，气得他原形毕露。 “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有话就说，你不说就我来说。” 季寒看着他小猫炸毛的模样，轻笑出声，“这才像我认识的你，刚刚我还怕你被我吓到了。” “？？？” 江夏很想说自己确实有点被吓到了，或者说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围。 季寒摩挲了一下杯口，问江夏：“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江夏有些不解，“去年十一月份吧，我去你家找季观玩的时候。” 季寒轻轻摇了摇头，“更早。” 第13章 江夏根本想不起来还能更早到什么时候，再之前应该就是季家搬家之前了吧，但他不记得小时候曾经见过季寒。 季寒的声音在舒缓的音乐声中有些轻，“五岁那年的春节，你送了我一块巧克力，还说要跟我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江夏的眸子瞬间睁大，不敢置信地瞪着季寒。 五岁那年的春节，不就是季家刚搬来的时候嘛？ 其实他不记得他当时做过什么，但是长大一点时常会听到妈妈和季阿姨聊天会说起他跟季观第一次见面。说他当时拉着季观的手不放，一整天都粘着季观玩游戏玩玩具，连晚上睡觉都要拉着季观一起睡。 还是季妈妈等他们都睡着后，才把季观从江家抱回去。 “你，”江夏端起面前的杯子灌了一口水，差点被呛住，季寒伸手过来帮他顺了顺后背。 江夏好不容易喘匀气，“那时候是你？不是季观吗？” 季寒：“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不是季观’。” 江夏抓了抓头发，但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来还有这茬。 那时候他才五岁，哪里记得还有这回事。即便当时季寒真的说过，估计他也没当回事。 倒是去年他把季寒认出季观的时候，季寒确实跟他说过自己不是季观。 江夏叹了口气放弃挣扎，“我，不记得了。” “我知道。”季寒轻声回道：“这本来就是我的问题，是我不够坦白。” 但江夏还是搞不懂，“但你为什么要假装是季观呢？” 虽然江夏不记得季寒曾经对自己说过他不是季观这件事，但江夏可以肯定当时的季阿姨肯定跟自己说过，跟他一起玩的小朋友叫季观。不然他不可能一直默认自己的好朋友就是季观。 但这次季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头给自己和江夏都添了下水。 江夏歪头看他，“不能说吗？” 季寒：“这是我跟季观之间的秘密，此前从没告诉过别人，就连爸妈和妍妍都不知道。” 江夏虽然好奇，但听说是他们兄弟两的秘密，于是只能道：“那你不想说，可以跳过这个问题。” “不是不能说，你等我一下。” 说着季寒打开手机，拨通了季观的电话。 季寒开着免提，季观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 “哥你去哪了，怎么把江夏也一起拐跑了？” 季寒看了眼江夏：“我跟江夏有事要谈谈。我们小时候的秘密可以跟他说吗？” 季观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哥能特地打电话问他，那就只有那件事了。 他笑了下，跟其他人打了个招呼，走到了另一边。 江夏明显感觉他那里的背景音安静了许多。 季观：“江夏这事其实不怪我哥，是我求着他不准他告诉别人的。” 从季观口中，江夏拼凑了小时候的季寒和季观。 原来季阿姨在生完季寒和季观后不久，便要跟着季叔叔一起忙生意，那时候季寒和季观还不足一岁，季阿姨没法兼顾两个孩子，那时候也没钱请保姆，于是便将两个孩子一起放到了老家给季奶奶带。 但季观小时候身体不好，总是生病，季奶奶也没办法兼顾两个孩子，于是季阿姨只好将季观带在身边自己带。 后来没多久季阿姨又怀了季妍，那时候就更没有精力将季寒从老家接过来了。 小时候的季观，羡慕在奶奶家长大的季寒没有爸妈的耳提面命，也不用被逼着去上各种兴趣班。于是五岁那年，他提议跟季寒换一下身份，他假装是季寒呆在老家上幼儿园，而季寒则去爸妈身边上幼儿园顺便参加各种季观不想上的兴趣班。 当初贪玩的小孩或许不明白季寒为什么会答应对他来说明显不公平的条件，但事至今日，没有什么是看不透的。 令季观心烦的父母唠叨，对季寒来说却是从小就缺失的温暖。 季爸爸和季妈妈后来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在接回季寒后，便加倍地从物质上来满足季寒，但那时候季寒已经十二岁，冷淡的性子已经养成了。 季观的声音仍在继续。 “那时候每年寒暑假我都会跟我哥换一段时间身份，我所有的寒假作业暑假作业，都是哥帮我做的。” “不过现在想想，虽然当时我跟哥都没说，还认为自己扮演对方扮演得天衣无缝，但爸妈应该早就看出来我们换了身份，只是没有拆穿而已。 每次都会在我们换完身份一个月后，特意回一趟老家，假装什么没发现，让我们有时间再换回来。” “估计也就妍妍那个笨蛋没有发现。” 同样没有发现真相的江夏：“？？？” 季观在电话最后，向江夏表达了歉意，说那个时候很多次江夏都发现了他不对劲，但他害怕挨打，每次都没承认，总拿别的借口搪塞了过去。 江夏沉默地看着季寒挂断了与季观的通话。 他小时候确实好骗，每次季观说什么他都会相信，现在想想很多次也是季寒在骗他。 他曾经问过很多问题。 比如“季观你打球技术怎么变差了”； 比如“季观你怎么话变少了，是要开学了不开心吗”； 比如“季观你怎么写作业，连题目都不用看就知道答案的啊，学霸都会掐指一算吗” …… 第 15 章 即便到了八月底，江城的燥热也没有减少一点。 落地风扇呼呼转着，两个小朋友丝毫不嫌热，头挨着头趴在桌子上写作业。 九岁的江夏刚写了两道题，就扔掉笔将脑袋枕在胳膊上，偷看旁边正在快速刷题的季寒。 “季观，你为什么能写这么快啊？” 季寒对这个称呼已经免疫，闻言头也不抬，“还有两天就开学了，你还不快点写？” 江夏的脸立马就皱了起来。 “可是好难啊，还这么多。” 季寒停笔，抬头看了他一眼，“多是因为你前面两个月都在玩。” “才没有？”江夏立即直起身子气鼓鼓反驳，“是老师带我们去写生了，才不是在玩呢。” “我画了好多画呢，一会儿给你看看。” 江夏说起画，整个人明媚得像是午后的阳光。 季寒静静地听他说了一会儿，在江夏喝了口江妈妈做的绿豆汤准备继续口若悬河的时候，季寒无奈地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 “又过去了半小时，你还写不写了？” 江夏傻眼，他刚刚说了半个小时，季寒居然已经又刷了好几页题。他这个速度别说两天写完了，能写个五分之一都算他勤奋了。 他伸手扯了下季寒的衣服下摆，可怜兮兮道：“季观，你帮我写好不好？” 季寒断然拒绝，“不好。” 江夏不死心，继续晃了晃季寒的衣摆，试图讨价还价，“我们交换好不好，你给我做作业，我给你画画，肯定给你画得特别帅气。” 见季寒侧头看他，江夏立即眨了眨无辜的眼睛，试图说服季寒自己绝对真诚。 季寒沉默了一下，转头继续看着面前的作业，“别叫我季观。” 江夏想起电视里求人办事，都是得叫哥的，于是立即心领神会，“哥，大哥，哥哥，你就帮我写嘛。” 季寒咳嗽一声压住上扬的嘴角，别别扭扭叮嘱，“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江夏根本不接话，只“嘿嘿”地傻笑。 他倒是说话算数，在季寒将他的作业一起拿过去的时候，从另一边抽了画纸，开始画认真写作业的季寒。 等到天黑，季寒搁下笔的时候，江夏也画完了肖像画。 虽然有些稚嫩，但季寒很满意，当然最满意的是江夏上面写的那句话。 “——送给全世界最善解人意最热于助人最优秀的季哥哥”。 不是送给季观的。 是送给他季寒的。 …… 六年级开学第一天，放学格外得早。 江夏跟同学说了几句话道完别后，便背起书包准备去找季寒，刚跑出教室，就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咦，季观你怎么在这里？” 季寒今天的校服穿得格外整齐，一点都不皱，“我来等你一起回家。” 江夏点了点头，倒退着兴奋地跟季寒说今天发生的事，“老师今天在班里表扬我了。” 季寒走路一直是不紧不慢的样子，声音也平稳得很，“表扬你什么？” “说我暑假拿奖的事，我们学校一共五个人得奖，其中就有我，嘿嘿，我是不是很厉害。”江夏得意的眼睛都看不到了。 季寒很捧场，“嗯，很厉害。” 江夏立即不满，“不是这样的，你应该说‘哇，江夏你真是太厉害了，我好崇拜你哦’，这样才对。” 季寒从善如流，“哇，江夏你真是太厉害了，我好崇拜你哦。” 只是他的语调太平淡了。 第14章 江夏被噎了一下，最后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算了，勉强算你过关吧。” “对了，你这个从老家回来就低气压的症状要持续多久啊？你们老家真的这么不好吗，要不还是别回去好了。” 江夏接过季寒递给他的苹果一口口咬着，还不忘吐槽一下季寒最近的沉默。 “是因为你哥哥吗？你上次说你哥成绩特别好，考了多少多少名来着，叔叔阿姨差点把你脑袋指到地里去，是因为放假看到你哥，你被打击到，才这么沉默的吗？” 季寒：“……” 季寒伸手就要去抢那个被江夏啃掉两大口的苹果，被江夏轻巧夺过。 “哎哎哎，都送我了，咋还能往回拿呢，上面都有我口水了，你还要啊？” 说着江夏又啃了两大口，鼓着腮帮子继续唠叨：“行了行了，知道你维护你哥了，我不说了。” “对了，那你还是快点恢复啊，下周有个主持人比赛呢……” 一个安安静静，一个蹦蹦跳跳，两个人的影子在夕阳下拉得很长。 …… 江夏低着头，即便是温热的水杯也不能温暖他微凉的指尖。 “对不起，骗了你那么久。” 当初的江夏并没有想太多，因此并没有怀疑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到底是季观还是季寒，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星空兄从始至终都是季寒。 温热的水气模糊了他的双眼，江夏感觉自己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他固执地盯着面前的水杯，努力不让泪水落下来。 张了张嘴，才发现声音有些哑。 “你当初加我好友，是巧合吗？” “不是。” 江夏曾经跟季观分享过自己的画，就连少年志一开始的雏形，他也跟季观说过，现在看来当初看画、分享设定的人，应该都是季寒。 亏他一直以为是因为少年志的设定变动太大，季观才没有发现少年志其实是他画的。 原来当初他在平台上投稿的时候，就被季寒发现了。 季寒主动加了他的好友。 从始至终，季寒都知道网络那头的暖阳是谁。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只丑陋的猴子，被扒光了衣服，晒在太阳底下。 菜已经上了桌，但是看着满桌丰盛的饭菜，江夏只感觉到反胃。怪不得摊开之前，季寒问他是先吃饭，还是先坦白。 江夏再也忍不住，突然起了身，“对不起，让你破费了。” 说着他抓起包，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餐厅。 看着外面霓虹闪烁车水马龙，江夏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心里空荡荡的。 他想回家了。 第 16 章 江夏并不是个爱撒娇的孩子，但他受了委屈后，还是第一时间想给江妈妈打电话。 他踢着地上并不存在的识字，带着鼻音问电话那头：“妈我想你了，你跟爸爸在干什么呢？” “我跟你爸准备去看个电影，”江妈刚说完就觉得不对，“暖暖你怎么了，是哭了吗？” 江夏没想到江妈一下子就听出来他声音不对，他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语气轻快点，“没有，可能有点感冒，新京这边好冷啊。” 江妈妈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江夏好像听到了拿钥匙的声音。 “今天平安夜看来是来不及了，暖暖，你想跟爸爸妈妈一起过圣诞吗？” “什么？”江夏有些懵。 江妈妈那边拽着江爸爸出门，“暖暖你把你现在的地址发到你爸手机上，我们现在开车去接你，咱们一家一起过圣诞。” “你们不是要去看电影吗？” 江妈妈笑得爽朗，“看电影哪有跟儿子一起过圣诞有意义。行了，别废话了，我们已经出发了。” 江妈妈根本没给江夏拒绝的机会。 挂了电话后，江爸爸瞅了一下江妈阴沉的脸色，“怎么了这是，怎么突然要去新京？” 江妈妈有些生气。 “今天不仅是平安夜，还是季观他生日，好多天前我就听暖暖说要给季观准备礼物。现在这个时候，暖暖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想我了，还用问怎么了，当然是被欺负了啊。” - 江夏打电话的时候，跟着出来的季寒便站在一边安安静静地听着。 等江夏发完消息，他才说道：“外面冷，我先送你回酒店。” 见江夏不吭声，他叹了口气，“就算不想见我，也不能在外面吹冷风，叔叔阿姨过来还得几个小时，到时候看你冻生病，又得心疼。” “放心，路上我不会打扰你。” 江夏勉强点了下头。 季寒并没有坐在后座，而是遵守承诺坐在了远离江夏的副驾驶。他从后视镜看见江夏靠在车窗边，安安静静得像只孤独的娃娃。 江夏刚到酒店，就遇到了准备出门的陶然。 陶然虽然先看到了江夏，但他满眼都是江夏身后的季寒，直接越过江夏凑到了季寒面前。 “季观，你怎么在这？” “抱歉，我不是季观。” 江夏本来往里走，闻言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季寒。 季寒好像总是在重复这句话。 别人总把他认成季观，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陶然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上下打量了一下季寒，眼中的热情瞬间消退，“我知道了，你是季观那个双胞胎哥哥。” 季寒点了下头。 陶然回头看向停下脚步的江夏，挑了下眉，调侃道：“你们两出去约会了？” 若是平常，江夏肯定要解释清楚，但他现在真的没有精神也没有精力去解释。 “你回去吧。” 季寒：“我看着你进去。” 江夏闻言没再管他，转身进了酒店。 等到江夏离开，陶然这才重新打量了一番季寒，轻“啧”了一声，“是没有季观受欢迎，连哄人都不会，也就江夏才会喜欢你这款。” 季寒虽然为人有些冷淡，但教养一直不错，“抱歉，失陪了。” 说完便也跨进了酒店，陶然透过玻璃门看到他坐在了酒店大厅的沙发上，不知道打算干什么。 他笑了一下没再管，约上其他人一起去夜市吃东西。 江夏抱着膝盖坐在酒店的床上发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服务员过来送餐。 不用问江夏也知道，应该是季寒为他点的。 但他没有胃口，将餐点拿进来后，继续抱着膝盖坐回到床上。 凌晨两点，江爸爸和江妈妈赶到了江夏所在的酒店。 他们刚进去，就听到有人喊他们。 “叔叔，阿姨，等一下。” 江爸爸一回头便看到朝他们走过来的季寒，“咦季观，这么晚你怎么在这里？” 倒是江妈妈打量了一下季寒，有些不确定道：“你是季寒？” 江爸爸一愣，眼神示意江妈，这是季家那个大儿子？ 江妈妈没理江爸，虽然心里有所猜测，但还是和颜悦色问季寒：“这么晚了，你怎么没回家？” 季寒突然严肃地鞠了个躬，“叔叔阿姨对不起，害你们这么晚过来。” 季寒虽然没说具体原因，但还是告诉江爸江妈这次都是他的错，江夏怎样他都接受。 江妈也没责怪他，只说知道了，让他赶紧回去休息，别再这冻着了，到时候他爸妈又跟着着急。 送走季寒后，江爸忍不住戳了戳江妈，“感觉你好像知道是什么事，到底怎么了？” 江妈叹了口气，“这事你就别管了。” 江夏并没有睡，就这么坐了几个小时，去给爸妈开门的时候，腿麻得差点跪地下。 江爸看到他眼圈有些红，饭更是一口没吃，更是心疼坏了。 “到底怎么了？” 江夏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好久没看到你们，想你们了。” 江爸什么时候见过自家孩子这么笑过，简直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算了算了，爸也不问你了，咱们这就回家。” 江夏不想父母那么辛苦，“你们住一晚，我们明天再回家吧。” 江妈大手一挥，“住什么呀，来的时候是你爸开的车，回去你妈我来开，暖暖你就别管了，在车上好好睡一觉，睡醒咱们就到家了。” - 二十分钟后，季寒看到一辆江城牌照的车从酒店开出去，汇进了稀少的车流里。 他拢了拢衣服，冻僵的手拿出手机，打了辆车。 第 17 章 江妈特地从家带了毯子，车上开着暖气，江夏很快就晕晕乎乎睡了过去。 江爸心疼地看了眼后座上睡得香甜的江夏，也没再跟江妈说话，怕吵醒江夏。 早上到家得时候，江夏就恢复了精神，看不出一点昨天的沮丧，甚至还买了三张票，将江爸江妈昨晚没看的电影给补上了。 江爸欲言又止，最后被江妈踩了下脚，才没问出口。 圣诞节的一天过得很丰富，除了看电影吃甜点，江夏甚至带父母一起去了游乐场。 第15章 这一天他不是没收到过消息，除了季寒的，还有季观发来的。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将两人都给拉黑了。 他暂时不想跟他们说话。 - 季家。 季观昨晚玩得太疯，他哥给他打电话问他能不能说之前换身份的秘密时，他也没多想，一股脑全都说完了。 今天醒过来想了想，发现自己昨天考虑得太少了。任谁被骗了十几年，也不能就这么接受了，所以他一早就给江夏打电话，想要郑重道歉。 但江夏已经把他拉黑了。 他急匆匆跑去敲季寒的门，却发现他哥挂着黑眼圈端了杯水正从楼下上来。 “哥，你昨晚没睡好吗？” 季寒摇了摇头，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但嘴角刚起的泡完全出卖了他。 季观也没多想，焦急地拿出手机给季寒看，“江夏把我拉黑了，你说他是不是很生气啊？” 季妍正好打着哈欠出来，见他两堵在走廊里，还说江夏生气了，顿时八卦雷达闪烁，瞌睡虫顿时跑走。 “江夏生气？江夏为什么要生气？你干什么了？” 她一说完，发现不止二哥的脸色差，大哥的脸色更差。 “不会是你们做了什么对不起江夏的事吧？我就说他昨天怎么一声招呼都不跟我打，就走了呢，原来是因为你们。” 季寒本来不想说话，但是看到季妍突然变了主意，“你给江夏发个消息看看。” 季观会意立即跟着道：“看看他有没有拉黑你。” 季妍噘嘴，“我又没惹江夏生气，他怎么会拉黑我。” 季妍发了个“圣诞快乐”的表情包过去，隔了一会儿得到江夏回的另一个“圣诞快乐”表情包。 她将手机举到季寒和季观的面前，“看，我们关系好着呢。” “啧啧啧，两个被抛弃的人哟。” “对了，江夏那么好脾气的人，能将你们拉黑了，你们到底干了什么啊？” 季观憋了下，最后还是跟季妍说了实话。 季妍听完后，瞪着眼睛翘着指头指着季寒和季观。 她胆一肥，劈口就道：“也就江夏了，换成我，拿刀把你们劈了的心都有了。还好朋友呢，把人当猴耍十几年，真太不是人了。” 说着她抱着手机跑回了房间，坚决不当两个哥哥的说客。 笑话，就算是亲哥，那也得接受她的鄙视。 【妍妍女王：江夏你放心，我跟你是一条心的，绝不跟他们一伙。】 江夏刚从摩天轮下来，给季妍回了个笑脸。 江夏一天都表现得很正常，但越是这样江爸江妈越担心。 直到晚上吃完晚饭，江妈端了盘水果区江夏房里，彼时江夏正坐在那里画画。 江妈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我昨晚去接你的时候，在酒店大堂看到季寒了。夜里两点多，那孩子就那么在大堂里坐着，看着还怪可怜的。” 江夏抿了下唇，手里的画笔未停，“那是妈你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 见江夏露出孩子气，江妈笑着揉了下江夏的脑袋，“在生他们的气？” 江夏憋着不说话。 江妈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季寒和季观换身份的事，他们跟你说了？” 江夏一愣，“妈你怎么知道？” “这事妈早就知道了，还是你季阿姨跟我说的。我那时候想着，他们都要搬走了，以后怕是也不会回来了，也就没必要跟你说，让你伤心难过。” “后来季观回来上学，我看你们关系不错，便想着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过去就让它过去了。” 江夏低着头不说话。 江妈剥了下他耳边的碎发，“生妈的气了？” 江夏的笔在纸上涂了几个无意义的线条。 “……我总该有知道的权利。” 江妈叹了口气，“这事啊，说来话长。” “那时候静雯，也就是你季阿姨，刚生完季寒和季观不久，就将他们兄弟两放在了老家给季奶奶带，自己则跟着你季叔叔走南闯北，那时候你季叔叔的生意刚有起色，静雯也忙得没日没夜。 后来季观身体不好，接连住了好几次院，有次差点小命都没了，静雯后来没办法，便将季观带在了身边，季寒则继续留在老家。 再后来就是静雯怀了季妍，等到季观五岁的时候，他们家的生意才稍稍稳定下来，便在我们旁边买了一套房。” 这事江夏昨天听季观说了，“后来呢？” “那时候静雯也很想将季寒一起带过来，但她带两个已经很吃力，根本没法照顾好三个孩子，而且那时候季奶奶也带了季寒好几年，舍不得让他走，于是就这么拖了下来。” “季寒和季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偶尔换一下身份的，其实就算是双胞胎，外人分不清，当爸妈的哪里会分不清？但他们总觉得亏欠季寒，便默许了这样的行为。” “后来等季寒大了一点，静雯也有了喘息的时间，甚至家里也能请得起保姆了，那时候她想将季寒接过来，但季寒却不愿意。” 江夏拿了个抱枕抱在怀里，“为什么？他不是想要跟季叔叔季阿姨生活在一起吗？” “哎，那个时候季奶奶刚得了阿尔茨海默症，除了这个还有心脏上的毛病，季寒就说如果他也走了，那季奶奶身边就一个亲人也没有了。他要留下来照顾奶奶。” “他们为什么不把季奶奶一起接过来呢？”就像他们把爷爷奶奶也接过来一样。 “你没有见过季奶奶，那是个很固执的老太太。即便得了病，她还是要留在老家，因为季爷爷的墓在那里，她要每天都给季爷爷扫墓。” 江夏沉默了一下，“那季爷爷和季奶奶的感情一定很好。” “是啊，据静雯说，季爷爷刚走的时候，季奶奶差点跟着季爷爷一起走了。后来还是静雯怀了双胞胎，才转移了季奶奶的注意。她老人家的一部分情感，就寄托到了季寒的身上。” “静雯没办法，就给季奶奶请了护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只是后来还是发生了意外，也就是这个事情，导致他们家后来搬了家。” 江夏：“季观他们当初搬家，是因为季奶奶去世吗？” 虽然江夏知道这是前后脚的事，却从来没有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只以为他家生意做大了，要去其他城市发展。 江妈叹了口气，“是啊。你还记得季奶奶什么时候去世的吗？” 江夏想了下，“季观是十月初搬走的，季奶奶应该是九月底过世的吧？” 江妈点了点头，“那个时候刚好过完暑假，季观和季寒又换了身份，季寒来这边上了半个多月的学，老家那边就出事了。 据说是护工失职，中午的时候回家了。季观也出去找朋友玩了不在家。季奶奶心脏病发，没拿到药就那么走了。” 江夏心一揪，“怎么会这样。” “虽然是护工的失职，但季寒一直认为是他的问题。如果他没有跟季观换身份，他就会留在老家，这样季奶奶发病的时候，他就会在她身边，那季奶奶就不会出事。” 江夏不自觉地抓紧靠枕，“可是那跟他没有关系啊。” “是啊，要说责任，除了护工外，你季叔叔，还有你静雯阿姨都有一部分责任，要论责任怎么也落不到他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身上。 但季寒就认了死理，觉得是他害死了奶奶，从季奶奶去世那天起，他就不再开口说话，就那么直愣愣不吃不睡。 就连回到这边也依旧如此。 后来静雯没办法，觉得不论是老家，还是江城的家里，都会让季寒想起过往，于是就跟你季叔叔商量了一下，决定连夜离开江城，一切重新开始。” 江夏这才知道当初季家搬家的真相。 他只记得放学回家，季家就没人了，连跟季观说再见的机会都没有。 江夏将下巴压在抱枕上不说话。 江妈拍了拍他的肩膀，“妈跟你说这么多，不是给季寒和季观洗脱什么，他们骗你就是他们不对，你生气也是应该的。至于后面你要跟他们继续做朋友，亦或是一刀两断，妈都支持你。” 江夏闷闷地“嗯”了一声。 “对了，除了静雯在搬家之前跟我说了这些外，季寒也来找过我，那时候你上学去了不在家。” 江夏侧头看向江妈，“他找你干什么？” “那时候他得了失语症，说不了话，但给了我一个信封，是给你的。” 说到这，江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信封。信封有些发旧，看出来有好几年了。 “暖暖，妈妈也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妈妈当时觉得季寒这个孩子虽然重情意也让人心疼，但心思太重了。如果跟他做朋友，我们暖暖会很辛苦。而且那时候他们都要搬走了，妈妈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没把信给你。 这事是妈妈做得不对。” 第16章 江夏沉默着接过信封。 江妈妈见江夏低头看着信封，默默叹了口气，轻轻关上门将空间留给江夏。 信封上的字迹板板正正，写着“江夏收”三个字。 “江夏： 见字如晤！ 我想了好久，还是决定跟你说声对不起。 很抱歉一直以来都骗了你。 我不是季观，我叫季寒，数九寒天的寒。 我不配当你的好朋友，这张画我也没有脸收。 我要走了，希望你以后能遇到真正的好朋友。” 另一张纸是江夏曾送给季寒的肖像画，上面写着“——送给全世界最善解人意最热于助人最优秀的季哥哥”。 隔着遥远的时间，江夏仿佛看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小孩，趴在桌边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写下了这封道歉信。 脸颊有些发痒，指尖碰过，江夏才发现自己哭了。 不论是谁，他们当初真的有好好相处过。 年少时的那些感情，从来不是假的。 第 18 章 江夏之前将聊天记录都做了备份，他爬起来将电脑打开。 找到跟季寒的聊天记录，直接拉到了加好友的那一天。 【：我在论坛看到了你的画，画得很棒，可以加你好友吗？】 这是季寒好友申请里的话，出现在了聊天记录的第一行。 那个时候江夏刚上初二，以为遇到了同好，上来就兴奋地分享了很多绘画方面的事，但对方不知道是不感兴趣还是怎么回事，每个答复的字数都很少，不过每句都有回应，也足够江夏将自己激动的情绪宣泄完。 等他说完才发现都是他在说，于是试图将话题往对方身上带。 【暖阳：你的头像是一片星空，是喜欢星星吗？】 【：因为晚上看不到太阳，但可以看到反射的太阳光。】 江夏并不懂这个答案跟他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晚上看不到太阳，那白天看不就行了吗？ 但他觉得直接说出来会打击到对方，被人认为他是在质疑人家的智商，于是他又换了个问题。 【暖阳：你为什么没有昵称啊？】 【：太阳有自己的名字，但不是所有星星都有属于他们的名字。】 江夏挠了挠头，觉得对方说得好深奥，甚至怀疑对方是想给自己起个独一无二的星星名字，但是这样他就很难称呼对方啊，难道要叫无名兄？ 【暖阳：这样吧，我以后就叫你星空兄。满天星星都是你，酷不酷？】 - 【：对不起，满天星星不是我，我只是躲在黑暗里，试图捕捉余光的卑劣小人，连姓名都不敢有。】 最后一条消息并没能发送成功，聊天框里的红色叹号异常醒目。 圣诞过后，季妍和季观都回了江城，季寒则回到了学校宿舍。 他这几天越发沉默寡言，连导师都发现了不对劲，让师兄师姐去问问什么情况，开解开解。 三个师兄师姐凑到一起。 “小师弟啥情况啊？” “按照论坛爆料来看，他那个小男友平安夜的时候，应该是来找他的。” “所以现在是分手了？” “（点头）这个情况确实像失恋，之前杨哲被甩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个状态。” “谁说的，我当时可没有这样，男子汉大丈夫……” 另外两人根本没理他。 “不是说一醉解千愁嘛，要不咱们请他喝酒去吧。对了，他成年了吧？” “我记得资料上他生日就是圣诞前后，咦，这么说那个小男友是来给他过生日的。” “……” 几人叽叽喳喳说了会儿，然后邀请季寒晚上一起去喝酒。 季寒刚要拒绝，师哥就一脸愁容，“小寒啊，你不知道你杨师哥又被甩了，这都是他今年第五次被甩了。咱们就当行行好，陪陪他。 就半个小时，到时间你直接走就行。” 被迫再次分手的杨哲立即开始抹眼泪，指责起根本不存在的男友来。 “我怎么这么衰啊，被人骗得团团转还乐颠颠地以为他喜欢我。他是觉得我太老实太好说话了，才一次次骗我的嘛。” 师姐：“太渣了！” 师哥：“就是，渣男！” 师哥师姐的话，一下下打在季寒的脸上，他痛苦地觉得这就是江夏想骂却碍于修养没有骂出口的话。 他艰难地点了下头。 “好。” 师兄很会找地方。 清静的酒吧里，师兄举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让我们恭喜杨哲脱离苦海，下次一定遇到真命。” 季寒沉默着举杯喝酒。 一杯酒下肚，杨哲也开始真情实感起来。他虽然这次没分手，但他说的渣男是真的，只是是上次劈腿骗他那个。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季寒沉默着跟他碰杯，一饮而尽。 “骗子不得好死！” 季寒再次赞同，又一杯见了底。 杨哲正上头，季寒又一杯杯下肚，拦都拦不住。 师哥：“不会真的跟杨哲一样，被分手了吧？” 师姐：“这么喝下去，小师弟不会喝醉了吧？” 师哥迟疑，“看他的眼神，应该没有吧。” 师姐也不确定，“可能是以前偷喝酒，练了酒量？要不再看看？” 只是两人看得越来越心惊，杨哲明显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但季寒依旧是平时的样子，脸不红心不慌，一杯接着一杯，最后师姐实在不敢让他们再说，拉着他两出了门。 师哥刚叫了车，准备一起回学校。 季寒却摇了摇头，“我回家。” 师哥师姐都知道他是本地人，平常也经常回家住。 “你一个人没关系吗？” 季寒摇了摇头，“没事，你们路上小心。” 师姐亲眼看他上了车，才放了心，还叮嘱他到家了记得给她发个消息。 季寒点了点头，让司机开车。 司机闻到他一声的酒气，很怕他吐在自己车上，“去哪里？” 季寒隔了好久也没说话，等到司机再次问了一遍，他才报了地址。 司机头都大了，“你确定要去江城？” 季寒虽然面上不显，但脑子已经糊了，他没理解司机的话，以为对方是让他付款。 “等一下，”他拉过司机挂在车上的二维码，直接扫了一千块过去。 “到家了喊我。” 司机看着已经到账的一千块，又看了一眼虽然酒气很大，但眼神还很清明的季寒，以为对方并没有喝醉，那个地址就是他家。 算了，钱都到了，这趟也不亏。 四个小时后，季寒被司机叫醒，他看了眼外面的路灯，脑子有些发懵，“这是哪？” 司机立即警觉，“我告诉你，我这可都有录像的。是你自己亲口说的地址，可不是我坑你。” “反正钱我是一分都不会退的。” 季寒意识慢慢回笼，他看了眼窗外，才发现是自己曾经的家。 他揉了揉额头，说了句“没错，是这里”，就匆匆下了车。 季寒走了几步，然后某个地方踱了几步。 他曾经就站在这个地方，无数次对着楼上的那扇窗户看。很多时候，那扇窗户会打开，然后有个人从窗口探出头，一脸笑意地冲自己挥手，喊他： “季观早啊，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好。” 上学的路上，那人会边吃东西边问他：“你为什么每次都能早起啊，我怎么就睡不够呢？” “对了，李明说春明街新开了一家书店，里面很多没看过的漫画，我们下了课一起去好不好？” “放心，就一个小时，肯定不耽误你做作业的。” 季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记性很好，江夏跟他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很清楚。 只是现在已经是深夜，那扇熟悉的窗户并没有亮着灯，更不会有人从窗户口喊他的名字。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名字。 突然远处一道亮光闪过，漫天的烟花照亮了整个天地。 霎时间各种烟花炸开，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季寒这才意识到， ——新年到了。 他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打开聊天框。 “江夏，新年快乐。” 季寒以为仍旧会是拒收，没想到居然发送成功了，原来那个红色的叹号，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他还没来得及惊喜，就听到身后有道消息提示音，他下意识转头，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江夏捧着手机，看到眼前的人，也很意外。 “季寒？” 第 19 章 江夏是出来跟江爸江妈一起放烟花的，甚至还约了同小区的江爷爷江奶奶一起，只是江爷爷和江奶奶那里耽搁了一下，还没下来。 江爸爸没看出来这是季寒还是季观，于是巧妙地换了个称呼。 第17章 “小季啊，你怎么在这？” 季家后来买的房子，可不在这块，离他们这开车还得大半个小时呢。 江妈妈拉了下江爸爸的衣服袖子，然后对江夏道：“暖暖，我跟你爸去你爷爷奶奶那里看看，他们要是不来了，我们就自己放烟花。” 江爸爸一脸茫然，“他们不是说顶多五分钟就下来了吗？” 江妈妈瞥了他一眼，“让你看看就看看，哪那么多话。你爸妈哪里不值得你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江爸爸被怼得莫名其妙，但也知道跟老婆大人没什么好争的。“行行行，你说得对。” 两人相携离开后，季寒和江夏之间又沉默了。 江夏停顿了一下，将手机塞回口袋里，“什么时候到的？” 季寒：“五分钟前。” 江夏：“那还挺巧。” 季寒没法解释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如果说他想江夏了，会不会给江夏太多压力？ 于是他再次沉默。 江夏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烟火棒递过去一把，“要一起放吗？” 季寒伸手接过。 “这边不让放烟花，放烟花要去那边，”江夏伸手指了个方向，“就是小时候我们去过的湖边，还在那里钓过鱼呢。” 说到这江夏停了一下，自嘲了一声，“也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那里。” 季寒看着他，低声回道：“知道。” “那次你掉进河里了。” 江夏轻笑，顺手给季寒的烟火棒点着。 “还是你给我捞起来的。说起来，那时候你也不会游泳，怎么敢下水捞我的？” 季寒看着眼前闪着白光的烟花棒，“那处水不深，你是太害怕了。” 江夏这才想起来，水确实不深，也就到腰那里。 他笑了下，“你还记得什么？” 见江夏看着自己，季寒声音平缓，目光认真而执着。 “冬天的时候，我们一起堆过雪人，你从家里拿了个胡萝卜给雪人做鼻子，第二天雪人的鼻子没了，你还哭了好久。后来才知道，是同小区的王杰拿了胡萝卜回家喂兔子。” 江夏有些惊讶，“你还记得王杰的名字？” 那人是江夏他们班的同学，不管是跟季寒还是跟季观都没有什么接触。 “你当时拉着我去找王杰算账了。” 江夏诧异，“你记性也太好了。” “那还有呢？” “……” 季寒说了很多他们小时候的事情，有些江夏记得，有些早就已经忘了，但季寒都能说出每次事件都是什么时候有什么人。 慢慢江夏就释然了。 在季寒的叙述中，他好似能把小时候的季寒和季观分清楚了。 其实很多时候他们两都不一样，只是那时候的江夏并没有在意。 在他的眼里，这人是季观，就只能是季观。即便他今天话多，明天话少，也不可能是别人。 “那个跟你喊话要争第一的于浩，不是气不过剃了个光头嘛，后来他每次考试只要不是第一就剃一次光头，已经好久没人看过他长头发的样子了。” “哦对，还有吴老师，以前老是抓我迟到，后来我们毕业的时候，还哭了。” “……” 漫天烟火下，两个少年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江妈拉住要去喊江夏一起放烟花的江爸，“年轻人说话，你一个老头子去凑什么热闹？” 江爸：“？？？” “我怎么就老头了？” “快五十岁的人了，还不老？你没发现你头发都白了不少。” “真的？！那你快给我买点乌发的洗发水和保健品。” 江爸跟着江妈，带着江爷爷和江奶奶一起去放烟花了。 - 以前江夏会觉得季寒一本正经有些冷淡，现在却发现认真的季寒，居然有点可爱。 他笑着笑着，突然喊了一声：“季寒。” 季寒转头看他。 “我们拍张合照吧。” 季寒愣神的时候，江夏已经凑过来，拿起手机给两人拍了张合照。 照片里江夏歪着脑袋，满脸笑意，季寒虽然还是平常冷着脸的样子，但仔细看能看到微微扬起的唇角。 两人的眼里的烟火，就像是散落漫天的星辰。 “季寒，新年快乐。” “这是我们第一张合照。” “以后还会有更多。” “正式介绍一下，季寒你好，我叫江夏，小名暖暖，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江夏你好，我叫季寒，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第 20 章 接下来的两个月，江夏依旧很忙。 他在把季寒拖出黑名单的时候，也将季观放了出来。 季观连续给江夏发了几十条对不起，江夏都原谅了季寒，顺道也给季观释放了。 季观感谢江夏大恩大德之余，还告诉了江夏一个好消息。 ——他被保送了。 只是不是a大，而是z大。 “抱歉啊江夏，之前还说要跟你一起考a大的。不过我问了家里人的意见，虽然a大名头很响，但z大的航天专业会更好一些。” 当初季观说要考a大，也是因为季寒在a大，现在他因为之前参加了不少竞赛，得到了保送机会，江夏自然也为他高兴。 但现在摆在江夏面前的问题是，他还需要继续考a大吗？ - 时间很快来到三月，江夏也再次回到了学校。 季观因为保送的原因，有了很多空余时间，加上之前答应给江夏补课却因为夏令营而爽约，再有之前骗人的愧疚，于是自告奋勇要求给江夏补课。 江夏收到他消息的时候，正在跟季寒打视频。 “季观说想要帮我补课。” 正在讲题的季寒闻言停了下来，他抬头看了一眼视频对面一脸坦荡的江夏，抿了下唇，随后低头继续将步骤写完整。 “妍妍上次考试考了全班倒数第三，我妈那边要求她期末至少进步二十名，季观应该会忙着帮她补课，没那么多时间给你讲题。” “这样啊，那还是妍妍那边要紧，我就不麻烦季观了。” 江夏的专业成绩考得很好，现在只剩文化课了。只要高考能考到580分以上，那a大绝对是稳的。 但江夏一模的时候只考了520多分，虽然这个成绩比起半年前已经有了质的飞跃，但距离江夏的目标还是很远。 而且越到高分段，提分越难。 两个多月的时间，至少还要提六七十分，江夏觉得压力山大，甚至焦虑到了失眠的地步。 江爸江妈看他学得这么辛苦，好几次劝他成绩不重要，就算考不上a大也没关系，咱们这成绩还有很多好学校可以选。 江夏抿着唇不吭声。 只是晚上睡得越来越迟，早上醒得越来越早。 一个月后，季寒敲了敲桌子，担忧地看着还让他再讲一题的江夏。 “江夏，十二点半了，你该休息了。” 江夏看向桌旁的闹钟，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抱歉打扰你休息了。” 季寒摇了摇头，“你每天早上五点就起了，睡眠严重不足。欲速则不达，你该懂的。” 江夏咬着唇，“可是我还有很多题不会，时间根本不够。” 季寒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无奈，“江夏你是打算考状元吗？” “啊？”江夏抬头茫然地看着对面。 “你不考状元，那一份试卷有题不会，不是很正常？你当初的目标不是总分580吗？我觉得你可以的，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 江夏还是不安，“我现在顶多卡着五百八的边，万一考场上发挥失常怎么办？我现在多学一点，就算到时候发挥失常，也能保住五百八，不是更稳一点？” “不会发挥失常，也不会有意外。你现在最需要做的是把明天的闹钟调到六点半，不准早起一分钟。” “可是……” “江夏你相信我吗？” 江夏仿佛回到很多年前，他被人贴在网上骂，说他画得难看，故事没有新意，剧情老套，简直一无是处。 那时候每次点开网页，都能看到骂他的帖子。当时的他差点崩溃到封笔不画了。 是季寒一遍遍告诉他他可以的，不要在意别人的目光。相信自己，也相信他。 江夏看着眼前的习题册，深吸一口气，将其盖上。 “好，我听你的。” 那天晚上，江夏没有做乱七八糟的梦，也没有焦虑到半夜醒来无数次，他一觉睡到闹钟响起。 当打开窗户呼吸早晨空气的时候，他发现迷瞪了一个多月的脑子，好像突然清醒了很多。 对高三生最重要的日子很快到了。 当江夏踏出考场的时候，迎面的是一群人和一堆花。 除了江爸江妈送的向日葵外，还收到了季寒的满天星，江爷爷江奶奶的山竹花，以及季观的剑兰。 第18章 由于高考而放了几天假的季妍，也跟着来凑热闹。她倒是没有送花，而是将定制的写了“江夏天下第一”的红布挂在了江夏的脖子上。 江爸爸大手一挥，请大家去酒店吃饭。 江夏抱着满怀的花，跟大家一起说说笑笑。季观问题难不难，季妍则蹦蹦跳跳问江夏考试紧不紧张，会不会像别人说的那样肚子疼，好让她有点心理准备。 季寒的话一如既往的少。 江夏回完季观和季妍的问题后，放慢脚步等跟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季寒跟上来。 “满天星有什么寓意吗？” 向日葵象征着一举夺魁，山竹花是胸有成竹，剑兰是步步高升前程似锦，那满天星呢？ 江夏温润含笑的眸子看着自己，季寒喉结滚动一下，慢慢开口： “希望、光明、梦想与追求。” 江夏笑了下，“我还以为你要说关怀、思念、纯洁与真心呢。” 季寒微微一愣，但江夏已经看向前方，“好饿，学习果然是个体力活。” 前方正在跟季观说话的季妍听到江夏的感慨，赶紧转过头：“我就说吧，每次学习完，我都感觉自己能吃一头牛。” 季寒藏在心里的“满天星辰都是你，满天星辰不及你”，已经说不出口。 下次， 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 第21章 番外 爸妈和季观离开后，季寒熟练地给奶奶榨了杯果汁。 季奶奶接过杯子后，好像刚刚才看到季寒，“咦，小寒，你回来啦？” 季寒跟季观换了一个多月的身份，之前一直是季观陪在季奶奶身边，他给季奶奶捶了捶腿。 “奶奶，我一直都在的。” 季奶奶笑呵呵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哪有，你明明去上学了，奶奶都好多天没看到你了。” 季奶奶已经有些糊涂，她不记得季寒去了哪里，但她知道她看到的不是季寒。 季寒抬头看向季奶奶，“奶奶，我们一起去城里吧，大家住在一起。” 季奶奶看向供桌上季爷爷的照片摇了摇头，“你爷爷在这，奶奶不走。奶奶要是走了，你爷爷会生气的。” “我们把爷爷一起带走。” 季寒指的是爷爷的照片，但季奶奶还是摇了摇头。 “你爷爷走不了，所以奶奶也不走。小寒啊，你想去哪就去哪，不用管奶奶。” 季寒也跟着摇头，“奶奶不走，那我也不走。” “胡说，你还能一直跟着奶奶啊。”季奶奶板了脸，伸手捏了捏季寒的脸，“我们家小寒这么好，以后肯定会有一个人跟你在一块，就跟爷爷和奶奶一样。” 季寒虽然才十岁，但也懂季奶奶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心想，奶奶果然糊涂了，才会对他一个小孩说这些。 “我会一直守着奶奶的。” …… 季奶奶去世后，季家搬到了新的城市。 季寒正常上学放学，连课业也没落下，依旧每次都考第一，但就是不肯再开口说话。 季观和季妍很怕这样的季寒，季妍甚至哭着问季妈妈，哥哥是不是要跟奶奶一样了。 季妈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也带季寒去看过很多医生，国内的大医院快要被他们跑遍了。 但医生说的都是季寒没有病，他是自己不愿意开口说话，建议他们去看心理医生。 然而心理医生的治疗对季寒来说也没有效。 他依旧安安静静地活着，活得悄无声息。 最后有人提议，季寒不愿意开口交流，那文字交流是不是也算一种交流。只要不让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那就还有得救。 季妈妈最后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给季寒买了一台电脑。 “妈妈听季观说你很喜欢看漫画，咱们不如去漫画网站看看？如果小寒不愿意跟人说话，那不如尝试着跟网上的人文字交流？” 季寒除了不愿意说话外，其他的事都会听从父母的，因此他真的用这台电脑，打开了一个江夏曾跟他说起过的漫画论坛。 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个叫“暖阳”的id，贴了好多张自己画的画，还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那些画里，有一些他在江夏那里看到过。 有人剽窃了江夏的画？ 于是他发了一个消息过去。 “：我在论坛看到了你的画，画得很棒，可以加你好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