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名著同人] 福尔摩斯家的女仆》 第1章 [bg同人] 《(西方名著同人)福尔摩斯家的女仆》作者:早安早安【完结】 本书简介:埃莉诺是一位善解人意的女仆,她有一百种办法让别人喜欢上自己。 她替受到刁难的秘书先生好心解围,为遭遇难题的女士提供帮助,帮无处可去的朋友找到好工作。 在外人眼里埃莉诺内敛、沉稳、可靠,是他们最信任的人。 但是—— 从歇洛克那跳槽到迈克罗夫特家后,埃莉诺见到了世界上最难搞定的人。 新雇主一点也不喜欢埃莉诺的接近。 同样地,她一点也不待见迈克罗夫特。 在迈克罗夫特眼里埃莉诺是最该防备的人,偷喝家里的红酒,在外败坏他的名誉,还在工作上给他添乱,除此之外埃莉诺身上还有数不清的罪名。 总之,她的存在就是他的灾难。 埃莉诺精明、刁钻、狡诈,他会找机会解雇她。 然后…… — 歇洛克觉得两人长久地相处下去一定会出问题,他在思考该什么时候让埃莉诺回到他身边。 几个月后。 迈克罗夫特:下个月我们订婚。 歇洛克:??? 迈克罗夫特:你不为你亲爱的哥哥找到归属而开心吗? 歇洛克:…… [高亮] 1.ooc致歉 2.背景十九世纪 内容标签:西方名著天作之合 西方罗曼 甜文 日久生情 主角视角埃莉诺配角迈克罗夫特 句话简介:迈克罗夫特求婚被拒三次 立意:走向美好的未来 第1章 蒙塔古街的单身公寓。…… 蒙塔古街的单身公寓。 洋甘菊已经在餐桌上摆放了两天,到了需要更换的时候,身穿黑色长裙女仆手上拿着一束百合花。 开门后,女仆脸上的笑容僵了下来。 她早上把整屋打扫得干干净净,可是那位先生回来了,桌面上被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烟——从烟丝到纸烟再到雪茄,从烤烟熏烟再到白肋烟,从廉价香烟到昂贵的进口香烟。 恐怕香烟专卖店见了都要甘拜下风。 洋甘菊生活在烟雾中,加速了枯萎进度,要是换上新鲜的百合,接下来的它也会同样受苦。 见到自己精心照料的花朵在烟草中枯萎后,还有谁还能保持无动于衷? 埃莉诺很有意见。 歇洛克福尔摩斯吐了一口烟雾,轻描淡写地说:“我在做一项很重要的实验。” 他没有因为另一个人的注视而放慢动作,依旧聚精会神地关注雪茄,轻晃几下抖落烟灰,兴奋地用笔在纸上记录。 对这位侦探来说,花费功夫去享乐是在拖累大脑,充分运用他的聪明才智去解决常人无法胜任的事,那才能让他感受到生活的美妙之处。 当歇洛克狂热地陷入工作中,那双鹰眼锐利地投射在烟灰上,和人说话只剩只言片语。 埃莉诺并没有觉得受到了忽视,反而愉快地认为这是好事,近期室内不会充满刺激的化学试剂味道,至少不会收到房东和邻居们的关心。 自我安慰后她找回了从容,微笑着说:“后面几天除了三餐,我不会再来打扰您。” “谢谢你,伯德。”歇洛克十分满意,“你知道的香烟在世界上的重要性,如果我能分辨出一百四十种烟灰,那会对我的破案大有帮助。” 他说完脸上又露出欣喜,完全是一副沉浸其中的模样。 “祝您研究顺利。”埃莉诺不打算再打扰人,过去收起桌上的花瓶,准备带走洋甘菊和百合。 大概是歇洛克也同意实验不需要鲜花,对她的行为没有任何意见。 埃莉诺身上谦逊的气质总让人觉得低调,但清丽精致的外表却不容他人忽视。 她在拿起花束嗅到了清甜柔和的百合香气,给脸上的笑容增添了几分真诚,这动人的一幕足够让人觉得她是天使。 同样的,没人认为她是欺上瞒下的刁奴。 但事实并非如此,新鲜的百合将被放到埃莉诺房间,买花的账单会算在歇洛克头上,但她不觉得拿走一束百合算贪污,这是一种乐于助人的美德。 毕竟让歇洛克欣赏鲜花,怎么看都是种浪费。 — 埃莉诺伯德是住家女仆,目前服务于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 这份工作周薪十先令,一礼拜工作六天,由雇主提供吃住。 对底层人民来说,在寸土寸金的伦敦最昂贵的支出莫过于房租,住家女仆最好的地方是有地方住,这让埃莉诺手头并不紧张,还能存下一点钱。 当然她不是在过分推崇做女仆,这是一份收入极低又十分辛苦的工作。 女仆要从五点开始忙碌到晚上十点,休息日是属于自己的时间。 照上面所说这已经是一份繁重的工作,但那也只是客套话,实际上只要雇主有需要,女仆应该随时出现。 歇洛克能一掷千金去研究烟灰,里面大多数烟埃莉诺都买不起,生活艰辛中还要对别人感恩戴德,那不如直接把她扒皮拆骨。 幸运的是她和歇洛克相处还算融洽,大概是因为歇洛克也不是什么生活优越的上等人,还需要为口袋里的窝囊费奔走。并且他在日常生活上没有过高要求,就像现在会为了烟灰而要求三天不打扫房间,让埃莉诺的工作轻松许多。 几天后。 歇洛克的研究没有持续很久,他很快遇到了难题,一改往常严肃地让埃莉诺仔细打扫房间,并且占用了她的周末假期要求帮忙招待客人。 平常有时会有委托人上门,那是歇洛克同学为他介绍的生意,除此之外没什么朋友会特意登门拜访。 今天的客人格外重要,重要到不可思议。 埃莉诺听到服务铃响起,马不停蹄地端着红茶去客厅,木门的隔音效果一般,她在开门前听到了些交谈声。 “歇洛克,我们的到来让你的公寓变狭窄了。” 这声音来自上了年纪的男性,半是调侃地嫌弃狭小的单身公寓,话语里又不失亲切,很明显他是歇洛克的长辈。 房间里有三位客人,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位青年,他们听到有人敲门止住了话题,让女仆进来倒茶。 不算大的客厅塞下五个人,确实让人觉得拥挤起来。 埃莉诺尽量在他们面前降低存在感,做完工作就立刻退场,态度恭敬挑不出错。 她遇到了行为古怪、不拘小节的雇主,家里的规矩自然不会像贵族家中那版严苛,甚至可以说歇洛克对她的行为规范毫无要求,不过埃莉诺依旧仪态优雅、态度谦逊、做事周到,绝对是行业中的佼佼者。 女仆的服务让中年夫妇很满意,他们的小儿子住的地方不怎么样,但还好歇洛克没有把生活搞得一团糟。 埃莉诺关上门后并没有立即下楼,在门口稍微停顿了片刻,里面的人又开始了谈话。 她一点也不优雅地弯下腰,从小小的锁孔里偷听又 偷看。 歇洛克一边喝茶,一边淡然地说:“我现在过得还算不错,没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陌生青年:“我也觉得他该换一处更好的地方。” 福尔摩斯夫人:“迈克罗夫特,别再说风凉话了,你要尽到做兄长的责任来做一个好榜样,也是时候考虑下如何给家里增加温馨氛围。” 想作壁上观的迈克罗夫特同样收到了特别关心,成家立业是人生大事,看来他也没能让爸妈彻底满意。 里面几位的身份已经十分明显,是福尔摩斯夫妇和两位小福尔摩斯先生,他们故意选择歇洛克不宽敞的公寓估计是有备而来。 迈克罗夫特:“我今天在晨报上见到了租房广告,在贝克街就有合适的房源。” 埃莉诺听到这眯起了眼睛,她该说什么好呢,歇洛克搬家对她来说太糟糕了。 刚印刷的报纸上的油墨未干透,如果不经过熨烫会沾到主人的手上,所以会有仆人负责帮他们熨烫报纸。 每天的晨报当然会先到埃莉诺手上,她很清楚上面写了什么。 单身公寓有单身两字,压缩了面积所以租金便宜十分适合单身人士。 而贝克街的赫德森太太在招租,那边的房子自然会大上许多,租金也贵上许多。照广告上的内容来说,赫德森太太在当房东的同时也会充当管家,那边仆人齐全,搬入即可入住。 也就是说不用歇洛克带仆人过去,埃莉诺是多余的存在。 对于歇洛克的收入,埃莉诺也一清二楚,他哪里来钱付完贝克街的房租后再雇自己,说不定还要招人合租来分担房租。 失业又单身女仆大多数成了红灯区的妓女,要想在伦敦活下去困难重重,结局可想而知。 埃莉诺对那位叫迈克罗夫特的人观感很不好。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不过是他的提议侵犯了她的利益。 第2章 福尔摩斯夫妇受亲戚的邀请去北方观礼,同时也有机会探望两个在伦敦的孩子。幸好他们此次前来的重点不是在孩子上,这场下午茶会面终于在夫妇二人的困倦中结束了,让两个儿子终于能松一口气。 楼上再次拉动了服务铃,埃莉诺再次过去收拾东西。 迈克罗夫特却还没走,他依旧在和歇洛克交流感情。 “其实一个人生活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我想你也是这么认为吧?”迈克罗夫特轻松地说,虽然遭到了父母的催促,但显然当事人没有放在心上。 眼前的两位估计都是不婚主义的追捧者,晚婚甚至不婚已经成为中产阶级的潮流,这不算奇怪。 埃莉诺把用过的餐具放到餐盘上,小心地不让它们发出碰撞声,偷偷地用余光打量那个男人。 这位陌生的先生和歇洛克福尔摩斯一样有深色头发,机警的灰色眼睛,如果说歇洛克已经生得足够高大,这位先生可能比歇洛克还高上些。 迈克罗夫特一改刚才的温顺可亲,闲适地交叠起双腿,语气也变得不同。 如果说歇洛克是外放的机直率、机敏、聪明,那他哥哥身上就有一种内敛的气质,迈克罗夫特脸上标准化的微笑应该是常驻装饰品。 歇洛克附和道:“在这点我十分赞同。” 兄弟俩足够相像,又完全不同。 大概是她的动作还不够隐蔽,迈克罗夫特偏过头看了她一眼。 仆人不该直视主人们的眼睛,但是也有无可避免的情况。埃莉诺只好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不会让人觉得谄媚,也不会让人觉得冷淡。 她穿着市面上最普通的女仆制服,没有选择去追求潮流的打扮,只是最朴素地梳起黑色头发。 即使是选择了老派的打扮,依旧不会掩盖埃莉诺的美丽,反而让她显得更加柔和,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她单纯的眼神像在说这只是意外。 迈克罗夫特又转向了歇洛克,不经意地说道:“我大概明白你为什么喜欢这里了,司康的味道很不错,想必都是这位小姐亲手制作的。” “当然,除了甜点外她在法餐上也很有一套,我在这里过得真的很不错。”歇洛克依旧坚持己见。 埃莉诺对料理十分在行无疑是事实,大大小小的菜系都可以交给她。 她先对两位笑了笑,又从歇洛克那得到离场的许可,便端着茶杯离开了。 在她离开后,迈克罗夫特轻笑:“这位伯德小姐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两位福尔摩斯的眼睛都盯上了锁孔,他们发现了埃莉诺微妙的态度,不是埃莉诺不会隐藏情绪,只能说他们太聪明敏锐了。 歇洛克饶有兴致地挖苦道:“要知道伯德是公认的老好人,我从没见过她对谁这么有意见。迈克罗夫特,你该反省下自己了。” 自从埃莉诺来到公寓,她替歇洛克处理好邻里关系,就算他平常有什么过分的行为,大家也会选择包容。 埃莉诺还发展出了独属于她的交际圈,去市场买菜都会受到格外优待。 迈克罗夫特语气如常:“时候不早,我也该走了,还有房子的事你还好好考虑下,如果对房租有忧虑,再找个室友分担也是不错的选择。” “我知道了。” 歇洛克先应了下来,送走了迈克罗夫特,又拉响了服务铃呼唤埃莉诺。 他没有明确地表达态度,有些事不是嘴巴一张就能完成的,还需要经过更深考虑。 埃莉诺赶去歇洛克那的途中抽空看了窗外,那位叫迈克罗夫特的先生走向马车,对穿夹克的车夫说了几句话。 她看了两秒便转身离开,再被抓到就不好了。 这是辆舒适的私人马车,需要请车夫,需要出车子的维修费,还需要养一匹好马,算下来绝对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埃莉诺得出结论——迈克罗夫特比歇洛克有钱多了。 第2章 迈克罗夫特能精准地为…… 迈克罗夫特能精准地为歇洛克提供租房信息,是因为迈克罗夫特自己也打算搬家。 他的生活十分规律,早上坐马车去白厅上班,下班后就去第欧根尼俱乐部待到天黑,再坐马车回家。 对迈克罗夫特来说最重要的三个地点——家、白厅、俱乐部。 他住在位于特拉法尔加广场附近的安妮女王街,那里距离白厅的距离算不上远,不过也算得上有点距离。 俱乐部在蓓尔美尔街,距离他工作的白厅十分近。要是能把家换到俱乐部附近,他就能让家庭、工作、休闲场所串联起来,只要悠闲地走几步路就能到达目的地。 第欧根尼俱乐部。 宽大豪华的室内奇怪极了,安静到像是波澜不惊的湖水,默默地抚平了一切涟漪。里面的男士坐在各自的椅子上,沉默地看书看报或噤声沉思。 门童走到灰眼睛的先生身边,无声地提醒他会客室来了客人。 俱乐部欢迎孤僻、不爱交际的人,这里最大的规矩就是不许交谈,只有会客室能自由地说话。 迈克罗夫特向门童点头示意,静默地起身离开了舒适座椅。 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但工作随时会到来。 会客室有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打扮细致讲究,外面穿了件长度到小腿肚的大衣,用毛皮装饰衣领。庄重的服饰透露了他现在的焦虑,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角下垂,黑色衣服像在配合他的严肃。 他抹过发油的黑发有点凌乱,在进入俱乐部是摘下了高顶礼帽,却没有心思去整理头发。 迈克罗夫知道麻烦来了,面带笑意恭敬地说:“晚上好。” 内政部的常务次官总是与和蔼同行,但也不能忽视长官的威严,现在他庄严的姿态足以证明事情之严重。 迈克罗夫特一直以部门里的小职员自居,大学毕业后便进入了内政部的大门,在一位不错的前辈的带领下开始了公务员生涯。他不爱交际,从不攀附权贵,对于升职一事并没有多大想法。 他在无意间在处理文件上展露了点才能后,同事们把一切归因于他超群的记忆力,然后他们渐渐依赖于找福尔摩斯这条“捷径”。 迈克罗夫特在内政部中的名气越来越大,找他帮忙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帮忙的对象包含了大权在握的大臣。 常务次官离开了椅子,他没有把焦急放在面上,还是尽 量维持自己的气度,可是开口就出卖了自己。 “福尔摩斯,我现在有一项十分重要的事……” 后面的谈话让双方都很满意,常务次官得到了想要的承诺,而迈克罗夫特得到了一间专属于他的办公室。 同时,他的搬家事宜成为了泡影,家中的厨师和女仆纷纷有事辞职,招人成了第一大事。 迈克罗夫特为了彰显他对家人的关心,特意写信给歇洛克督促他招新家,至于负担不起的女仆可以让她来自己的家任职。 工作上他有了属于自己的单独办公室,当然还需要配备一位秘书。 他并没有从之前的同事中挑选,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大学刚毕业的新人们。 1853年的诺斯科特屈维廉报告将文官分为高级文官和低级文官,高级文官要求录用年龄在不超过25岁,还得是牛津大学或剑桥大学的毕业生,也可以是其他岗位上的优秀人士。[1] 高级文官负责政府的智力工作,在能力上有较高要求,这回通过了考试的幸运儿是卡尔布兰登。 布兰登身材修长,清秀的眉眼让他在外貌上占尽优势,是一位年轻又富有朝气的新人。他刚大学毕业没多久,又是初次担任私人秘书,在各方面都格外小心翼翼。 他路过几位经验丰富的同事,他们立刻闭上了嘴巴,但是刚才的议论已经落入他耳中。 “原来那位给福尔摩斯跑腿的新人长这个样子,总算看到了人家的真面目。” “你要上去给小孩赔笑,以此偷偷讨好我们曾经的同事吗?” “你说的什么话,他现在得了上面的青睐,现在我们可是高攀不起对方了。对吧,阿特金森?” 这群人中最为沉默的当属是阿特金森,他板着脸没有出声,在同伴提到自己后才冷漠地说:“你们两个不要在背后议论别人,人家不过是刚来的新人。” 有人调侃道:“你以前也说过福尔摩斯是新人呢。” 阿特金森作为经验丰富的文官,曾经教导过许多新入职的年轻人,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也是其中一员。他对优秀的年轻人不吝夸奖,即使对方对工作有些惫懒,依然不能掩盖福尔摩斯的优秀。 年老的人被年轻的人超越了过去,年轻的人得到了权力、尊敬和削好的铅笔,年老的人就会越老越不平衡。[2]虽然阿特金森看上去并不在意这些,但他没办法否认既定事实。 现在他们两人的地位已经完全不同,阿特金森作为老人先呵斥了同事的议论,然后继续冷漠地看着纷飞的流言蜚语。 第3章 新人布兰登沉默地回到办公室,给上司送上文件。 迈克罗夫特转动手上的钢笔:“不喜欢这份工作吗?还是不喜欢在我身边的工作?” 布兰登谨慎地说:“我没有,先生。您知道的,我只是作为新人总会有点紧张在。” 福尔摩斯拿稳了手中的笔:“好吧,我知道了。” 布兰登并不愚笨,不然怎么能去最好的学校,又一路顺风地通过公务员考试。他比谁都明白:踏上不平坦的道路,前面是更光明的未来。 这位福尔摩斯先生不用听外面的声音,能保持一副不露山水的模样,是因为福尔摩斯本来就拥有这份本事。 布兰登来到岗位上后,并不是遇到的所有人都不好相处,他已经从比较和善的人口中得知了内政部的大体情况,不过没有人能对他的部门给出定义。 这是一个只有他和福尔摩斯两个人的部门,特殊到不能再特殊,并且他的上司好像只把他作为普通下属,没有任何偏向。 布兰登的内心已经有了判断:他要留在福尔摩斯先生的身边。 — 霍尔本餐厅。 巴茨医院的小斯坦福遇到了故友华生医生,在叙旧的过程中提到了华生的租房问题,正好小斯坦福今天还听过另一个人说起租房。 他们一起去医院实验室见到了歇洛克福尔摩斯,几下就敲定了两人合租的事。 后面的看房、签合同也一样顺利,马上歇洛克就要搬出蒙塔古街的单身公寓。 他当然不会带上埃莉诺。 就仿佛有上帝的旨意一般,另一位福尔摩斯先生家中缺人,他弟弟这边多出来的女仆也能有新工作。 埃莉诺这几天和朋友们说了工作调动,例如附近孤身一人经营花店的朋友,不过少了埃莉诺也没什么,人家最近有了追求自己的绅士生活可不单调。 “事情能这么顺利,看来那位先生一定随和到没什么脾气。”埃莉诺在帮歇洛克整理行李。 歇洛克对新室友只提到了只言片语,没有细说未来室友的情况,但是埃莉诺相信歇洛克已经把合租会遇到的问题向他全盘托出。 华生能忍受室友的古怪缺点,怎么不能说脾气好。 歇洛克听出她话里暗含的调侃,顺着说了下去:“照这么说,伯德你能和我和平相处那么久,你的脾气也是好到难得。” 仆人哪有权利挑选主人,但是轻松氛围需要幽默感。 “当然,我天生和善。”埃莉诺对夸奖照盘全收,然后问起那位医生的事,“话说,华生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规矩森严的家庭里,主人们怎么会忍受仆人对他们的生活指手画脚,所以闭上嘴巴是最该谨记的金科玉律。 歇洛克没觉得埃莉诺的行为越界,他知道她在表达关心,于是笑着说:“对方是退役军医,刚从阿富汗战场回来,因为战争的缘故他现在身体不大好。我邀请他观看了我在实验室最新的发现,他看上去对我的发明还有我这个人很感兴趣,这位老实忠厚的医生说不定也会喜欢寻找真相。” 侦探的侃侃而谈让埃莉诺逐渐放下心来,听上去他对新室友还算喜欢。 接着歇洛克过来礼貌性地拥抱了她,他把控着两人身体的距离,没有靠得太近也没有太生疏。他用把手放在她的背上轻拍几下,然后放手退后了几步。 “伯德,不用担心我。虽然我不像你那样喜欢处理人际关系,但我也能处理麻烦,只是不会像你那样解决地比较平和。”歇洛克说话极其真诚,他认真地注视着埃莉诺的眼睛,“如果你不想待在迈克罗夫特家,可以随时来告诉我,我会尽我最大所能帮你解决问题。” 他不等对方回答就移开了目光,往后退去找自己的烟斗,体贴地把空间交给了埃莉诺。 埃莉诺想说什么,但她暂时说不出话。任谁收到一份真挚的、直接的、温暖的关心,难道心里不会有任何感动吗? 她默默地调整心情,然后以平和的心态接受新生活。 第3章 几天后的下午,埃莉诺…… 几天后的下午,埃莉诺手提着自己的行李箱,坐公共马车到了安妮女王街,街道上多是维多利亚风格的两层独立住宅。 她穿了棉纱羊毛面料的棕色裙装,采用了v型衣领的仿西装外套设计,带有男装元素的衣服符合当下的女装潮流。外套里面白色蕾丝的高领衬衣,称得她白皙的脖颈更加修长。 系在她下巴处的黑色丝带固定了帽子,那是一顶服同色系的棕色毛呢无边女帽,同时有黑色面纱遮挡脸部,更符合她沉稳的性格。 几片枯黄的梧桐树叶寂寞地落在地上,它们就像飘零在伦敦城内的大多数穷人,没有谁关心他们今天晚上会睡在哪个角落。 她照着纸条上写的地址,找到了大福尔摩斯先生家的后门。 车夫卡特在为马梳毛,听到动静后他放下了手上的活。 埃莉诺:“您好,我是埃莉诺伯德,为了今天下午的女仆面试而来。” 卡特听迈克罗夫特提起过厨师的安排,这位伯德小姐是来自雇主的家人推荐,被留下来是板上钉钉的事,面试不过是走流程而已,已经把她当为未来共事的朋友来对待。 “伯德小姐,请进。”卡特态度十分友好,先请她进屋,“待会希尔会带你上去见先生,桌上有泡好的茶,你可以直接享用。” 他口中的希尔也是新人。 迈克罗夫特家中的女仆和厨师同时有事辞职,离职的女仆推荐了自己的远方亲戚艾妮希尔,在招到下一位厨师前希尔暂时兼任了厨房事务。 希尔的蓝眼睛像宝石一样闪亮,头发金色微卷,额前有流行的刘海, 给人一种涉世未深的天真感。靠近她就能闻到香发油带来的玫瑰香气,其中又夹杂了一点薰衣草的味道。 她的美貌足够吸睛,足以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并且放松时会把右手的大拇指插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希尔过来礼貌道:“伯德小姐,这边请。” 埃莉诺在希尔的带领下前往二楼书房,顺便介绍起房子。 房子一共有三层,负一层是下人们的工作地点,一楼有起居室和餐厅,还有玻璃花房,二楼是书房和主人卧室,仆人住的卧室安排在阁楼。 书房内传来了回应。 “请进。” 迈克罗夫特的说话简短有力,埃莉诺都可以想象到对方坐在椅子上的姿态,她还注意到希尔在关门前眼神中对屋内的探究之意。 埃莉诺没花精力去观察纯真的女仆希尔,这里有更加吸引她注意力的存在。 迈克罗夫特坐在书桌后的高背扶手椅上,橡木和皮革不仅有外观上的稳重,同时还兼顾了实用性,柔软的靠背让人在靠上去的一刻卸下疲惫。 当然,迈克罗夫特现在没有那么放松,他身体靠前,用上下打量的目光审视眼前的人。 他的视线并不严厉,有一股独特的从容,仿佛他生来就该坐在那评判他人。 埃莉诺大方地行屈膝礼:“日安,福尔摩斯先生。” 柔和悦耳的声音、优雅自然的礼节、美丽动人的外表,她和希尔一样无可挑剔,随时可以让人动心,但是其中不包括他。 “下午好,伯德小姐。”迈克罗夫特摆出笑容,“我们直切正题,可能歇洛克已经告诉过你了,但是还是再次说清楚,依旧是周薪十先令,每周休息一天。” 介绍信是现在佣人找工作过程中必不可少的部分,如果拿不到上一任主人的介绍信基本上没人敢雇佣他。 迈克罗夫特没有要求埃莉诺出示信件,因为他的抽屉里已经有歇洛克的来信。 他的弟弟要求自己优待对方,还说最好能在她身上多投入些目光,歇洛克和伯德间已经超越了一般的主仆关系。 埃莉诺点头:“我没有异议。” 迈克罗夫特把桌上的合同交给她:“请来这边签字。” 埃莉诺接过纸张的同时正好视线向下扫了一眼桌面,看来迈克罗夫特的工作很忙。 这是一份正常的雇佣合同,写明了工作内容、日常待遇等内容,她确保没有问题才拿起钢笔,在签名栏留下自己的签名。 迈克罗夫特没有因为对方的谨慎而不耐烦,仍旧温言细语:“好了,伯德小姐你现在可以去收拾下行李,然后开始工作了。” 埃莉诺向对方简单行了礼,临走前瞥了一眼墙上装饰的骑士剑。 她换了一套洗过很多次的旧衣服,在厨房工作意味着不用去前厅,也就是说不用穿女仆制服,也没必要穿好衣服。 希尔原本准备做一顿英式晚餐,烤牛肉、炖菜还有一份甜点布丁。 关于晚餐她没有更改希尔的安排,顺手为炖菜开了一瓶白葡萄酒,充当做饭的调味料,平平无奇的英式晚餐很难做得好吃。 半夜。 卡特已经结婚了,在外有自己的家,没有再住在雇主的家里。 第4章 忙碌的一天最终趋于平静,这栋不错的房子里只剩三人,住在阁楼的两位新佣人和唯一的主人。 虽然阁楼的房间比较狭窄,但是比起公寓那边的佣人房,这里的条件要好上许多。 该怎么度过漆黑的夜晚,埃莉诺对此很有经验,要是纯靠数羊说不定她会数到天亮,这种时候要拿出特殊手段。 厨房里有开封的白葡萄酒。 她对酒精没有任何抵抗力,只要半杯就能来到晕懵懵的世界,然后再回到床上静等美梦,埃莉诺对夜晚的偷吃很有经验,要知道她在歇洛克家也是这么做的。 她拿着简易手持烛台,放轻脚步走在陌生的楼梯上,一步步走向底下的厨房。 楼梯间并不是什么可怕的地方,幽暗的前方出现了转折。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女声传入埃莉诺耳中。 她可以肯定和自己没有关系,她的嘴巴到现在都是紧闭状态,那柔软动听的语调不正是希尔吗? 前方的二楼走廊有微弱的光亮,声音的来源大概就是那里。 埃莉诺当然打算过去看看,既然碰巧遇到了意外,怎么能轻易错过熟悉环境的机会。 她先把视线放到昏暗远方,再轻轻吹灭了蜡烛。 人的眼睛在突然失去光源后会失去视力,再次获得在夜晚视物能力需要再时间等待,而提前让眼睛适应昏暗环境能缩短其中的时间。 她很快能借助微弱光线看清脚下的阶梯,悄悄潜入了二楼的走廊,书房的门打开了一半,方便她躲在转角处偷看。 倒在地上的金发女孩看上去是弱势的一方,希尔浑身上下的都在颤抖,漂亮的卷发一颤一颤地昭示她的胆怯。 估计希尔的眼中已经蒙上一层泪水,让她那双澄澈的蓝眼睛更加动人。 而旁边另外一位人物站立在一旁,迈克罗夫特举着的骑士剑直指希尔,剑刃在光照下反射冰冷的金属光泽,带来的威吓足以让胆怯的女孩惊恐不已。 “先生……我……”,希尔的话语断断续续,还夹杂了啜泣声,“我不是故意的……” 利刃从希尔面前移开,迈克罗夫特摩挲顶部的雕塑:“你说吧,不用这么害怕我。” 一个咄咄逼人的家伙让弱势女孩不要害怕,在埃莉诺耳中怎么都不对劲,她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不小心让烛台轻抖了下。 希尔唯唯诺诺地说:“我想起书房的垃圾没有收走,想过来把它们收走。” 希尔身边确实有一个废纸篓,可惜她的解释在迈克罗夫特眼中并不合理。 “你可以白天再来收拾,非要现在吗?” 埃莉诺发现福尔摩斯的共性,迈克罗夫特的指责中不带任何感情,听上去残酷无情。歇洛克有时候也会暴露这种特性,不过是在面对穷大恶极的罪犯时。 希尔依旧倒在地上,恐惧让她没有足够的力气支撑自己的四肢,还有更深层次的羞怯。 在沉寂的两秒后,希尔难堪地开口,声线在上下颤抖:“我发现自己爱上了您,不知道该怎么压抑胸中的感情,想起废纸篓里会有您的亲笔,我……” 希尔努力在找勇气去说完这句话,却失败了。 她只好用双手捂上脸,掩盖无声的啜泣:“我希望能更靠近您一点。” 迈克罗夫特深吸一口气,把手上的剑放回了墙上的剑鞘,然后向她伸出了手:“好了,起来吧。” 此场景放在任何有点柔情的男主人的身上,这位可怜的小姐都会得到原谅,若是男主人再多一点色心,接下来的结果可想而知。 虽然夜晚的戏剧远没有结束,但她这个观众该离场了。 “我原谅你今晚的所作所为,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其余的事情不要再……” 埃莉诺大致已经猜到了结局,接下来迈克罗夫特的话也符合她的预期。 话里捎带一点温情,然后拒绝了对方的心意,给情窦初开的少女下了宣判,不用说这是多残忍。 埃莉诺明智地选择提前退场,继续厨房之行。 她还是选择了酒精,可是在接触到的一瞬间她就知道就算酒精也救不了自己。 希尔倒在地上啜泣的身影浮现在埃莉诺眼前,还有她的美丽、她的天真、她的伪装,只有被上天眷顾的人能轻而易举获得幸福,上帝已经在女仆中决定了大多数人命运是艰辛的。 埃莉诺的人缘十分不错,当然是因为她本身是一位感情充沛、热衷于多管闲事的人。 她决定要掺和这件事。 — 另一边的希尔刚回到房间,她没办法让自己的看上去没事发生,却还在期待转机发生。 没有男人不好色。 这条铁律可以放在任何有生命体征的男人身上。 世上更多的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刚才不留情面地拒绝示爱,然后急不可耐地敲响房门。 事实上今夜格外平静。 第4章 随着时代发展,雇佣仆…… 随着时代发展,雇佣仆人不再是贵族特权,中产阶级也能享受被服侍的生活。 但是贵族和中产阶级的 区别还是很明显的,就比如贵族从不会自己穿衣服,他们都有侍从专人帮忙。 幸运的是迈克罗夫特还不打算享受贵族生活,不需要伤心的希尔去他房间里帮他穿衣服。 这个家里最先苏醒的是两位仆人,早在天色未亮时开始劳动。 迈克罗夫特下楼前在转角驻足片刻,到餐厅时希尔正在布置餐桌。 她把晨报送到他手上后,赶紧逃离了餐厅。 迈克罗夫特摸着下巴,昨晚他的态度是有点严厉,她这避之如蛇蝎的态度显得自己像什么坏蛋。 他坐在椭圆形餐桌上,面前的英式炒蛋色泽明亮,味道是表里如一的柔滑,得益于厨师对于火候的精准把控。 他品尝的同时想起了那位伯德小姐,那股不卑不亢的姿态让人印象深刻。 再想到麻烦的希尔小姐,飞速转动的大脑让人很疲惫。 要是家中能安静几天,那该有多幸福。 报纸上又是密密麻麻播报新闻,第一页就是外交大臣发表关于巴尔干地区的讲话,讲话的内容无非是该如何维护大英帝国利益,至于真正实践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车夫卡特在已经把马车停在了门前,随时等待迈克罗夫特出发。 他下班后会在俱乐部待到七点四十分,安妮女王街离第欧尼根俱乐部不远,八点钟回到家。 昨天下午迈克罗夫特是为了埃莉诺入职所以才在早早回家,今天又回到了日常作息。 也就是说迈克罗夫特早出晚归,两位仆从根本见不到他的面。 这对埃莉诺来说舒适极了,干的活变少了工资却没变少,让她十分满意,接下来的时间里把更多的注意放在了希尔身上。 这位年轻美丽的女仆才十七岁,还处在不能决定自己婚姻的年龄,不时紧缩眉头充满了焦躁。 她不是说希尔这个年纪的求爱不成熟,或许希尔根本不稀罕某人的垂怜,这根本是一场蓄意接近。 至于目的,或许马上就会揭晓。 晚上八点,楼上的灯再次亮了起来,在外一天后迈克罗夫特还是要回家休息,车夫卡特离开了主人家回到自己家去。 底下的厨房里,希尔看到起居室的服务铃响起,她去楼上询问了主人的要求。 一份夜宵。 埃莉诺准备去切几片烟熏三文鱼,再打开煤气做了煎蛋,最后把它们和面包片一起变成三明治。 希尔过来帮忙:“我来切三文鱼吧,这样快一点。” 埃莉诺:“谢谢。” 两个人做事会更快些,这边的煎蛋成型了,那边的三文鱼也切好了,希尔还顺手准备好洋葱,辛辣的洋葱和烟熏三文鱼是最佳搭配。 希尔指了指三文鱼:“我在上面撒了些胡椒粉。” 她说完去橱柜找餐盘,不打算再干涉埃莉诺,要是把厨房的活都抢占完了,在某些挑剔的人眼里反而讨不到好。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步,把所有的材料拼装在一起就能结束。 埃莉诺眼前的三文鱼上有些黑白粉末,烟熏味、洋葱味还有煎蛋香混杂在一起,这是十分有诱惑力的气味。 而一个好厨师需要灵敏的味觉,埃莉诺仔细嗅了嗅,有了大胆的猜测。 她面色如常:“可以送上去了。” 在希尔离开后,她继续在厨房工作。 将半个苹果切成薄片放在吐司面包上,再在上面刷上黄油,最后把它们放进烤箱烤制。 这边烤箱刚开始工作,希尔也回来了:“你也饿了么?” 埃莉诺:“恐怕福尔摩斯先生今晚不喜欢烟熏三文鱼。” 希尔没听明白,朝她眨了眨眼。 埃莉诺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开封的香烟,递给了希尔:“你该放松一下?” 希尔仍旧不为所动,埃莉诺只好继续开口。 第5章 “我睡不着下楼找酒喝,目睹了书房里的闹剧。一场悲剧的告白,哦不,或许说是一场失败的偷窃。你为了避免出现同样的状况,在食物里做出了手脚,应该是市面上常见的溴化物之类的药剂。” 从真相上来说,埃莉诺说的全对;从希尔的角度来说,她希望以上全是无妄揣测。 可惜事与愿违,希尔脸上失去了光彩,她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伸手接过了香烟,然后熟稔地用火柴点燃指尖的香烟。 她已有段时间没接触尼古丁,没忍住呛了好几下。 片刻,希尔调整好了状态,游刃有余地吞云吐雾:“伯德小姐,现在你要去告发我是toffer吗?” 希尔无意识时会把大拇指放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指节上有淡黄印记,这都是因为她习抽烟留下的痕迹。 吸烟是男士的专属,和烟沾边的女士是放浪的,正经女士身上不会和烟沾边。 上等人有上等人的语言,那下等人也有自己的语言,在东区自然形成了一套黑话,toffer是指专门服务于上流顾客的娼妓。 埃莉诺:“不,我并没有站在福尔摩斯那一边,我跟这件事本来就没有关系。” 希尔:“那你要做什么?” 埃莉诺:“我讨厌有些上流人,他们总是保持高傲自大的样子,我们同样地遭到欺压,我在感情上偏向你。” 面包已经烤的差不多了,埃莉诺说话的同时把它取了出来:“我猜福尔摩斯早就知道了你的来意,他在默不作声地把你当猴子耍。现在,你还有另一个选择。” 背后的人肯定不会花大代价来保护她,可如果福尔摩斯也是难以对付的人,她最后只会成为无名的牺牲品。 希尔也不傻,眼前只有一条路:“我该去投诚吗?” 埃莉诺在烤好面包表面倒上糖浆和肉桂粉:“要是他把三明治吃完了,那就当我什么话都没说;要是夜宵一口未动,就把这份烤面包送到他面前。” 希尔掐灭了手上的烟,准备去楼上试一试。 肉桂苹果吐司的外观极具观赏性,很少人能拒绝它,可惜没人知道迈克罗夫特是否会喜欢。 书房里,散发白色光芒的煤气灯让室内同白天一样明亮。 迈克罗夫特坐在自己的扶手椅上,面前的烟熏三文鱼三明治几乎没什么变化,不过细看后会发现不同,它被掀开过不再同刚开始那样完美。 希尔大胆到没有换衣服,细心的人都能闻到她身上的烟味。 她懒得再试探下去,直接将吐司送到了他面前:“我想您还需要一份点心。” 希尔把意图近乎明示地放在迈克罗夫特面前,他甚至不用转动大脑就能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迈克罗夫特:“希尔小姐,你改变主意了?” 希尔看了眼墙上的骑士剑,昨天被它威胁的场景历历在目:“您既然对我的目的一清二楚,就该知道我是被胁迫的,我只想好好地活下去。” 迈克罗夫特原本在考虑是否继续演戏,随手放几份不重要的文件在桌上好让她得逞,以便她放下警惕好继续后面的计划。 当下希尔的选择算是给他提供了便利,家应该是温馨的场所。 如果在家也要随时保持警觉,那回家也失去了意义。 希尔有问必答,配合态度十分良好,没花多久就结束了谈话,她准备把三明治一块带走。 迈克罗夫特叫住了她:“请等一下。” “您还有什么事吗?” “替我向伯德小姐表示感谢,她的吐司味道很好。” 方形的面包上没有一丝缺口,他怎么就能知道味道,难不成有人靠眼睛吃饭。 “我会的。”希尔把诽谤放在心里,表面上答应地很好,她现在毫不怀疑他的聪明程度,说不定他什么都知道。 随着女仆的离场,书房再次回归平静。 迈克罗夫特开始享用点心,肉桂苹果吐司的卖相很不错,现在还带着一丝热气。 苹果带来果香,肉桂带来温暖,这份吐司可能没有三文鱼昂贵,但是香甜的口感丝毫不差。 歇洛克只说伯德的厨艺很好,他当初应该详细地要一份介绍。 — 回来的希尔轻松自然,看来问题已经解决。 “伯德小姐,福尔摩斯先生夸赞了你的手艺,他说吐司很不错。” 希尔转告内容都是真的,只是省去了福尔摩斯根本夸奖时还没动刀叉这件事。 埃莉诺回以微笑:“他喜欢就好。” ” 我觉得你不像是会抽烟的人,哪里来的香烟?“现在希尔有心情再问别的事情,她还有别的问题。 那包香烟还是开封后的,前面有人已经抽了一只。 埃莉诺:“我之前为另一位福尔摩斯先生服务,他是迈克罗夫特先生的弟弟,为研究烟灰买下了伦敦城里所有种类的烟。完成研究后有很多他不喜欢的品牌,我从他那里拿了些来,我当时就知道在我手上肯定有用。” 既然歇洛克不喜欢,那放在那里就是浪费。 埃莉诺对这点坚信不疑,在征得歇洛克同意后把烟装进了自己口袋。 听上去另一位福尔摩斯先生也很特别,希尔自然地想把福尔摩斯归类在古怪的人里。 希尔还有一个问题:“伯德小姐,您今晚能睡好吗?” 埃莉诺摇摇头,失眠已经是她的常事。 溴化物可以作为安眠药,埃莉诺能发现不对劲是因为曾试过溴化物,对它的气味还算熟悉。可是依赖药物解决问题总归不太好,后来她找到了入眠的捷径。 希尔没再问下去,她向储藏室走去,回来时手上拿了一瓶堡林爵香槟酒。 “福尔摩斯先生给我带来了太多惊吓,就用这当补偿吧。我觉得威士忌更好,可是家里没有冰块了。”希尔说话理直气壮,打开橡木塞,倒入两支高脚杯中。 埃莉诺没有任何异议,品尝了半杯澄澈的气泡酒,也就止步于此。 酒精是入眠的捷径,因为她的酒量差到半杯足够进入梦乡。 至于迈克罗夫特会不会知道酒窖里少了东西,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第5章 那瓶香槟不愧于它昂贵…… 那瓶香槟不愧于它昂贵的价格,今晚埃莉诺睡得很好。 她们两个人没能喝完一整瓶酒,剩下的被再次盖上塞子放到了橱柜里,虽然大家都知道后面开盖后时间一长让酒变得不好喝,但是全然扔掉就太可惜了,这样可以让她再喝上几个晚上。 第二天,又是和昨天一样悠闲的下午。 迈克罗夫特在白厅工作,下班后去俱乐部放松,只有女仆和厨师待在家里。 埃莉诺的朋友巴伯太太在一位热衷社交的先生家工作,追求标新立异的人更喜欢异国菜肴,所以巴伯太太总会拿到一些新潮配方,第二天配方就到了埃莉诺手里。 现在,埃莉诺手上还有一道没有尝试过的甜点——蒙布朗。 她今天心情不错,趁着一点空闲时光开始尝试新事物。 褐色的板栗是最符合这个季节的食物,在盛产栗子的勃朗峰山脚处诞生了栗子甜品,由于它并没有商店公开开售,即使在繁华的伦敦也几乎没人能吃到蒙布朗。 迈克罗夫特在早上要求希尔清理二楼地毯上的蜡油,希尔做完了清扫工作后和埃莉诺坐一块剥栗子,无聊又重复的工作最适合闲聊。 埃莉诺:“我们间的称呼太生疏了,你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 “伯德小姐热衷于多管闲事,并且喜欢得寸进尺。”希尔说话毫不留情。 埃莉诺专注手上的栗子:“安雅,你请放心。虽然法律禁止同性恋爱,但是我们的交往没有超出正常范围。” 一句突然的安雅让希尔惊讶,和昨天一样埃莉诺开口就能看透别人 希尔妥协了:“好吧,埃莉诺。我得承认除了我母亲外没什么喊过这个名字,他们都叫我安妮,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停下剥栗子,静等埃莉诺回答。 希尔对外的名字是艾妮希尔,爱尔兰语和英语虽然有相似之处,但是在念法上去哪然不同,大多数人会把annie念成艾妮,其实在爱尔兰语中念安雅。 得益于《福斯特法案》,底层孩子也要去学校接受教育,在两年的学校生涯里希尔总被叫成艾妮,希尔也懒得解释一直把艾妮沿用到了现在。 埃莉诺把剥好的栗子放进篮子里,不紧不慢地再拿了一颗。 说实在的,埃莉诺称不上什么善解人意的好人,挑拨希尔的情绪让她觉得很有趣。 她娓娓而谈:“对大英帝国有浓厚认同感的人不会接下这种事,但爱尔兰人并不喜欢这个国家,况且你昨天还说威士忌更好,爱尔兰的威士忌一直是最好的。还有你身上有股薰衣草味,我记得爱尔兰的习俗里祈求爱情时会带上它。” 有些人越是下流,他就想表现得更高尚。 第6章 希尔的精湛的演技让她格外受欢迎,她总是要扮演一个单纯的女孩,被人问起香水时又可以借此巩固他人对她的印象。 也是因为她出众的表演而被有心人挑选中,他们相信迈克罗夫特也会为此着迷。 几十年前爱尔兰遇到了**,数以万计的灾民徘徊在在饥饿、疾病中,女王对此发了仅存的善心捐款一千英镑,然后对爱尔兰人民不闻不问。 女王成功得到了在爱尔兰人里的别称“饥荒女王”。 埃莉诺对希尔没有任何偏见,虽然她是英国本土人,但在穷人的世界里饥饿、疾病、剥削样样不少,她们同样是被欺压的人。 “爱尔兰不过是英国的殖民地,要不是福尔摩斯先生太厉害了,我还是乐于给他们添堵的。”希尔对日不落帝国没什么正面看法,玩笑结束后降低了音量,小声地讲述自己的经历。 “那天我好好地待在公寓里,突然有人说要我去见一位大客户。我被蒙上眼睛然后上了马车,根本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那边只有个代号的‘比目鱼’男人隔着房间说话,他威胁我如果不愿意为他办事,那么他会去举报我们见不得人的勾当。” 希尔的罪名足够她去监狱蹲上几年,她当然不想进去体验另一种生活。 不过用美色迷惑人的间谍之路太过危险,没人喜欢走钢丝的生活。她还是更倾向于过上安稳日子,迈克罗夫特承诺她事成之后过往不究,至少能远离麻烦。 旁听的埃莉诺默默记下了名为“比目鱼”的奇怪代号。 一场增进距离的交流后,双方的称呼摒弃了希尔、伯德,改而换之的是安雅、埃莉诺,栗子也全被剥皮成了黄色模样。 然后,埃莉诺开始蒸板栗,再把它们压成泥,往其中加入淡奶油和大量的糖,欧洲的板栗自带苦涩味,只好靠糖分来压制。 蒙布朗的底部她决定用蛋糕底,这是节省时间的偷懒方法。 在圆形小蛋糕胚上方挤上大量的鲜奶油,鲜奶油整理成小山状的圆锥形,再挤上深色的栗子泥。 上方的栗子泥细腻香甜,一勺子下去能挖到奶油,带来有层次的丰富口感。 桌上还有一壶红茶,她们两个的下午茶舒适得不像话。 这场下午茶还有其他人员,埃莉诺给车夫卡特也倒上了一杯红茶。 卡特新奇地看着面前的深色甜点,从没有见识过什么叫蒙布朗,夸赞道:“伯德小姐泡的茶是我喝过最香的茶,还有甜品也是我吃过最特别的甜品,它叫蒙什么朗来着。” 今早,迈克罗夫特的路上在马车里受了点颠簸,他轻闭着眼在心中怀疑是车轮到了报修时间。 于是,车夫卡特不用跟在迈克罗夫特身边待命,有空在家里加入下人们的下午茶时间。 希尔:“埃莉诺,该你回答了。” 埃莉诺轻放茶杯,用法语重复蒙布朗:“mont-blanc,就是法语里阿尔卑斯山的最高峰,它是以地名勃朗峰命名。” 卡特尝了一口惊叹道:“福尔摩斯先生肯定也会喜欢新奇的甜品的。” 埃莉诺和善地说:“或许福尔摩斯先生会喜欢吧,可惜今天只做了这么点,下回可以给福尔摩斯先生送去。” 卡特休息完又去给马车换轮胎了,没有他在的时候两人的聊天更直白点。 “你打算拿去讨好福尔摩斯?” “在卡特面前的客套话而已,我难道很谄媚吗?” — 清早,换好轮胎的马车在舒适上又上一层。 马车已经到了迈克罗夫特工作地点,他下车后并没进去,对卡特有点话要问。较于两位新来的女仆,卡特为他工作了好几年,是可信赖的人。 迈克罗夫特:“卡特,你觉得两位新来的女士怎么样?” 他迟疑了一下:“您是说哪方面?” 迈克罗夫特:“每个方 面。” 卡特:“她们看上去感情很好,认识几天就已经舍去了礼貌称呼,在那互称‘埃莉诺’‘安雅’,但是我想可能伯德小姐把艾妮喊错了。” 他还没到老年,记忆当然不会轻易吃错,他记得希尔的自我介绍里都说“艾妮希尔”。 迈克罗夫特:“希尔是爱尔兰人,确实该喊她‘安雅’,看来她们关系真如你说的那样还不错。其他呢?” 卡特没反应过来,他明智地选择跳过话题:“她们的动作举止都很优雅,下午茶的时候举杯子的姿态就能看出来,她们只用了三根手指。那位伯德小姐不仅会做没见过的法国甜品,还会说好听的法语。” 迈克罗夫特:“法国甜点?” 卡特:“伯德小姐说那叫‘蒙什么’,栗子的味道香甜柔和。她们应该对您的生活很上心,打算用吃的来讨您欢心。” 迈克罗夫特可以肯定地说他没有收到任何栗子甜品。 他也可以肯定地说伦敦绝对没有甜品店售卖新奇的法国栗子甜品。 迈克罗夫特思忖片刻,吩咐道:“以后下午不需要你待在我身边,送我到这后就回去休息吧。” 第二天。 迈克罗夫特:“昨天她们干了什么?” 卡特:“下午伯德小姐做了苹果奶酥,味道很不错。” 迈克罗夫特:“……” 他回家后没有见到半分苹果奶酥的影子。 第三天。 迈克罗夫特:“昨天她们干了什么?” 卡特:“伯德小姐做了传统的糖浆松糕布丁,是我吃过最不错的糖浆松糕布丁。” 迈克罗夫特:“……” 他怎么不知道布丁有好多吃。 可能是见迈克罗夫特没有应声,卡特还特意开口解释:“先生,那仅仅在我品尝过的布丁中评选出的最好吃,并不能代表它真的是特别好吃。” 迈克罗夫特:“我知道了。” 他在歇洛克那品尝过伯德小姐制作的下午茶,记忆里松糕三明治的味道确实有可取之处,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 在请伯德小姐到自己家后,楼下的食谱变得丰富又美味,但他却没有享受到任何优待。 卡特欲言又止,好像还有未说的话。 迈克罗夫特:“还有什么事吗?” 车夫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如实相告:“我在橱柜里看到开封的堡林爵香槟,今天换成了麦卡伦。” 虽然伯德和希尔是十分好相处的人,但是在感情上他当然偏向于福尔摩斯先生,不想对福尔摩斯先生隐瞒她们偷窃酒的事。 迈克罗夫特摆手:“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照原来的态度和她们相处。” 卡特不明白,但是他会照做。 在迈克罗夫特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后,他的新秘书布兰登敲响了门。 布兰登:“先生,外相请您去他那里。” 外交在政府里是十分重要的事务,外交大臣也被成为外相。 新人秘书布兰登根本不了解自己的部门作用,不过能让外相来请,他的上司福尔摩斯先生应该十分了不得吧。 迈克罗夫特喃喃自语:“松糕布丁……” 布兰登:“您说什么?” 迈克罗夫特:“你吃过世界上最好吃的糖浆松糕布丁吗?” 布兰登:“应该……没有?” 迈克罗夫特:“我知道了,现在就去外交部一趟。” 迈克罗夫特计划了晋升后的生活,他应该待在办公室里,坐在舒服的椅子上,然后就能解决全部工作。 可事实上他还要被大臣们呼来喝去,这不符合他的预期。 该让家里的两位松糕布丁派上用场了。 第6章 巴尔干地区的局势向来…… 巴尔干地区的局势向来紧张,充满了内忧外患,现在那里再次爆发了基督徒起义。 印度是英国最重要的殖民地,英国需要一条安全通往印度的航道,那就必须要有一个稳定的巴尔干。 正义的民众当然支持起义的一方,可是政府为了英国利益应该选择坐视不管。 外交大臣选择支持一方就会得罪另一方。 再加上外交大臣与首相之间并不友好,他被首相找到一点错处就可能见到政治生涯的终点。 外交大臣在拿到波斯尼亚传来的电报后,和几个亲信焦头烂额谈论了半天,谁也给不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有人提议可以找内政部的那位小职员。 他们听过关于福尔摩斯的传闻,内政部刚上任的百事通,或许他还能处理外交部的麻烦事。 外交大臣无奈下喊来了迈克罗夫特。 “大臣阁下,我先说出最坏的情况。” “请讲。” 权高位重的大臣在遇到难题无奈放下了傲慢,做起了安静谦虚的观众。 …… 聪明绝世的迈克罗夫特给出了完美的回答,外交大臣不再焦躁难安。 “福尔摩斯先生,后面可能还有麻烦您的地方。” 迈克罗夫特客气道:“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第7章 当晚,外交大臣亲自登门拜访。 起义的事情有了新进展,他还是想咨询福尔摩斯的意见。 目前实际管理波斯尼亚的是奥匈帝国,要是他们也愿意平息当地民族矛盾,至少对英国民众有一个合理的交代。 外交大臣在福尔摩斯的指点下联系了驻奥匈帝国的官员,以《柏林条约》向奥匈施压,处理不好起义,那不如让英国直接接管波斯尼亚。 现在得到了奥匈的让步,一切都迎刃而解。 迈克罗夫特吹捧了对方几句,把人夸到找不到东西南北,然后大臣吐露了新的难题。 大臣不敢把起草文书的事交给下面人干,他担心被首相知晓起义的事,可他又自恃身份不肯亲自动手。 迈克罗夫特连着重复几遍只想替政府平稳解决x事端,言外之意在说他绝对中立,并且对权利斗争毫无兴趣。 外交大臣认同了他的话,既然早就让他参与了这件事,再想防备也为时太晚,于是起草文书的工作落到了迈克罗夫特头上。 送走了来客后,迈克罗夫特忙起工作。 他不紧不慢地执笔起草文书,洋洋洒洒的官方句子里夹杂了一两句关键信息,那双灰色的眼睛一改面对大臣的温和,好像能从文字背后看到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 然后,希尔被喊到了书房。 迈克罗夫特把文件给她阅览:“明天把消息传给俄国人,他们会比英国大众先一步知道英国政府动向。” 原件会上交给外交大臣,希尔的口头转述足够满足俄国人了。 希尔:“我明白。” 迈克罗夫特让一位松糕布丁小姐派上了用场,可是家里还有位无所事事的松糕布丁小姐,不过他相信以后她们绝对会各司其职,他不该在家中的佣人上多费心思。 — 周日。 希尔有迈克罗夫特的事要忙,而埃莉诺才是真正享受假期的人。 埃莉诺还去相熟的巴伯太太那坐了一会,听她说起了伦敦城里名人们的风流韵事。 巴伯太太服侍的那位先生是个社交达人,最近巴伯太太的主人的八卦广为流传。 然后埃莉诺顺路经过霍尔本街的贝尔花店,店主黛拉贝尔是她的好友,之前歇洛克家里的洋甘菊、百合都是在贝尔花店采购的。 年轻的棕发小姐朝气蓬勃地打招呼:“早上好,今天的百合很不错,要带点回去吗?” 一年前黛拉的母亲离世,她选择独自撑起花店,由于人手不够最近在报纸上发了招聘广告。埃莉诺为黛拉推荐了店员伊莱恩怀特,十六岁的怀特虽然年纪尚小,但是她很快适应了花店工作。 “早上好,黛拉。”埃莉诺遗憾地说,“我现在可能买不起花了,新主人家的采购不由我负责。” 黛拉当然不在意这些,她知道埃莉诺喜欢百合,挑出了最漂亮的那支:“送给你。” “我怎么能白拿你的花。”埃莉诺推拒道。 花朵被强硬地塞到了她手上,没给拒绝的机会。 黛拉面露苦恼:“谁说是白拿了,快来帮我想办法吧。” 埃莉诺:“说吧,布兰登先生怎么了?” 能让一位漂亮、美丽的年轻姑娘苦恼,还能是什么问题,当然是关于那位英俊、体贴的绅士的事。 黛拉脸上浮现红晕:“布兰登先生每天都会来买花,我在想他是不是喜欢我?” 埃莉诺忍不住笑了,见过布兰登买花的人都知道他喜欢的哪里是鲜花,而是和黛拉接触的时光,哪怕一秒都是幸福。 “他当然喜欢你,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地方。” “可是,我不知道他值不值得我托付终身,他会是一个包容我的人吗?” 没人能武断地说他就是好丈夫,所以考验在这种时候变得重要起来,能通过考验的人总会更靠谱些。 埃莉诺:“你可以和他去参加些不怎么优雅的活动,就能从他的态度中看出这个人的思想开明还是老旧。” 黛拉眼前一亮:“我该邀请他干什么?” 埃莉诺:“以钓鱼为目的的秋游。” 淑女可不会穿着重重叠叠的裙子去钓鱼,这已经超出了优雅得体的范围;但是垂钓又是一项宁静、远离喧嚣的活动,听上去比女士参加狩猎要文雅得多。 这是份恰到好处的试探,黛拉没有理由不采用她的建议。 黛拉和布兰登在名义上是普通朋友,单独邀请他出游会显得她太过主动,最后埃莉诺也加入了秋游名单。 布兰登是公务员,只有周末有空,而埃莉诺也同样只有周末有空,确定时间这件事再简单不过。 埃莉诺的外出收获了花朵,还有一份下周末的邀约,她心情颇好地在庭院里采摘了些尤加利叶来准备插花。 修剪好的绿叶被放在花瓶中,单只百合在尤加利叶间显得清新自然。 希尔向迈克罗夫特汇报完情况,带着叹息道:“真想远离这位危险的先生,每次去见他总让我心头颤动。” 埃莉诺被希尔的话勾起心上的波动,然后开始重现有迈克罗夫特的少得可怜的回忆,她好像总是在抬头看他,迈克罗夫特哪都充斥着一副高姿态。 即使他知晓希尔投诚背后有埃莉诺的指手画脚,依旧选择坐在扶手椅上不闻不问。 埃莉诺按捺心神,反而评价道:“你不觉得福尔摩斯先生长得不错吗?去见他也没什么,至少他身上还有可取之处。” 在这方面希尔认为自己更有经验,颇为老成地点评:“我只想和容易掌控的男人聊天,要是你成天提心吊胆地面对他,再多的好感都会磨灭到一无所有。不过总有人喜欢挑战,说不定你就是喜欢这种人吧。” “或许吧。”埃莉诺一笑了之,她更关心晚上该品尝酒窖里的哪瓶酒,“今晚我们喝波尔多葡萄酒?” 希尔眼前一亮,开始兴致高涨地讨论,在福尔摩斯面前承受的心里压力就用红酒来补偿吧。 希尔最喜欢埃莉诺的一点就在这,埃莉诺有一套和正直外表不符的道德观,和她在一起不用假惺惺地维持高尚。 第7章 寂静深夜,醇香的葡萄…… 寂静深夜,醇香的葡萄酒和床旁的百合花带埃莉诺入睡,她的意识先开始慢慢模糊,又在某个节点逐渐清晰起来。 她在梦里还是遇到了睡眠问题,一个人偷摸下楼找酒喝,她感觉发现了些不对的地方,就比如她的脚步现在格外轻盈,甚至有点像站不稳的酒鬼,更像她的母亲了。 埃莉诺见到了德文郡的贫民窟,一到夜晚家里必定是黑蒙蒙的,这个家窘迫到用不起难闻的动物油脂做成的蜡烛。 但是她喜欢夜晚,至少她的父母不会找自己麻烦了。 她的父亲是赌棍,母亲是酒鬼,白天他们会用打骂来逼她交出卖花赚来的钱,晚上她只用缩在墙角贴着冰冷的墙壁,那倒成了一种享受。 埃莉诺试着逃离他们,当然她也做到了,在外面给别人当奴仆也好过留在那受罪。 她尝试着活动手脚,一下发现了不对,家里哪会有结实平整的木地板,眼前变成了主人们的家。 这儿有能睡觉的铁架床,有遮风挡雨的房顶,还有能入口的三餐,她仍旧不满意。 主人们刻薄刁钻、轻佻好色,成天端起架子来践踏仆人的尊严,他们把苛待当成最正常不贵的事,因为他们更加高贵。 埃莉诺下楼梯时不忘嘲讽一番“主人”,她打算去迈克罗夫特的酒柜里看看,二层放着更贵的波尔多葡萄酒。 她告诉自己这是个梦,翻找的动作更加大胆肆意。 恍惚间她听到服务铃响起,这是一种可怕的响声,听到它的声音就是说主人在找你。 服务铃不会凭空响起,灵异事件的可能性很小,不如说是楼上的可恶主人半夜需要服务。 而希尔现在已经睡下,他还能使唤谁? 当然是仆人埃莉诺伯德。 埃莉诺讨厌随时被人喊去使唤,梦中的迈克罗夫特太讨厌了,完全比不上他的弟弟,至少不会来打搅她的晚上时间。 她不在乎形象地皱起眉头,又悄悄收敛脸上的嫌弃,平和地走上楼去。 “请进。”迈克罗夫特轻松地坐沙发里,他和平常般漫不经心,深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起,灰色眼睛投向门边。 埃莉诺开门后看到一间豪华宽敞的起居室,墙面上的各种装饰大气豪华,还有一道冷冷的光线。 煤气灯里是黄色暖光,可是被墙上的骑士剑反射后完全变了样,它的锋芒让埃莉诺游神到另一个问题:如果那天被剑指着的人是她,那她会怎么做? 埃莉诺甩掉多余想法,语气和善:“先生,您在找我吗?” 迈克罗夫特:“我只是想试着拉服务铃,没想到下面真的还有人。” 他表现出十分惊讶的样子,落在埃莉诺眼里完全是对她的嘲笑,又不好拆穿他的把戏,装模作样地让人讨厌极了。 第8章 埃莉诺保持和善语气:“先生,既然您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观察入微是福尔摩斯最基本的本领,他好像感受到了埃莉诺的不耐。 迈克罗夫特改口道:“我记得家里有波尔多葡萄酒,你去把它拿过来,再带上两个酒杯。” “好的,先生。” 埃莉诺拿着葡萄酒和酒杯再次回到起居室,迈克罗夫特依旧坐在沙发上。 他的起居室舒适得过分,不仅铺上了柔软温暖的地毯,还有一张可以做床榻的长沙发,累了完全可以在这里睡一觉。 “需要我为您倒酒吗?”埃莉诺把它们放到他身旁的茶几上。 “不用。”迈克罗夫特指了指旁边空位的单人沙发,“伯德小姐,请坐。” 宝石红的澄澈液体被倒入高脚杯,迈克罗夫特把酒杯送到了她手上,自己也同样手持葡萄酒。 “好了,先生。您有话要说的话就请直说吧,把我叫来就为了陪您品酒吗?”埃莉诺晃了晃杯子,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里见到他,不过她想起了希尔倒地的样子。 工业革命后英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是改变了国人的生活,还让英国在国际上拥有了超然地位,它在以一种凌驾于他国之上的态度傲视别人。 或许是这些原因让英国人瞧上去有些冷淡,无论何时都在冷静地评估利害关系,嘴上有说不完的客套话。 埃莉诺粗暴地认为他是其中一员,和他相处时该处处留心。 迈克罗夫特似笑非笑:“伯德小姐,上一个热闹的夜晚你也没在睡觉,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埃莉诺不轻不重地回答:“怕打扰您的雅兴。” 迈克罗夫特:“感谢你帮我劝住了希尔小姐,你应该知道如何把握分寸,我就不再多说了。另外二楼隔间的地上有掉落的蜡油,麻烦让希尔小姐处理掉它们。” 埃莉诺不小心对上了他的眼睛,她轻巧地把视线往下移,最后停在他那双喋喋不休的嘴。 听他讲话真没意思,空有好听的嗓音,却只爱用来威胁人,要是能让那张嘴说出甜言蜜语,那该有多不可思议。 埃莉诺的肆意让她无法抑制上翘的嘴角,让迈克罗夫特不得不放慢语速,用上扬的问句结束演讲。 他无奈地松开眉头:“好了,现在伯德小姐能给我一个承诺吗?” “我会的。” 埃莉诺小口饮酒,心中对他下了评判:一个在梦境里也要妄图掌握全局的男人。 大概是发现了对方的走神,迈克罗夫特决定另起话题,又用优雅的腔调问:“伯德小姐,自我们的第一次见面起,你就不大喜欢我?” “我当然不喜欢你,你身上有 什么值得我喜欢的地方吗?“埃莉诺悄悄把杯中的酒喝了大半,“抱歉,我喝酒后总是说话不好听。” “你可以把话说明白,我又不会怪你。”迈克罗夫特依旧平和,仿佛吃到软钉子的人不是他。 埃莉诺又小饮一口红酒,寡淡的口感提醒她这是梦境,不用在现实里那样小心翼翼。 她用上极其温柔的语气,慢声慢语地说:“当你在戏耍希尔的时候在想什么呢?又是一个可笑到极致的女人?你完全知道她的来意,却高高在上地保持你的虚伪,把活生生的人看做你们权利斗争的棋子,那太不公平了。” “抱歉。”迈克罗夫特语气如常,听不出有多抱歉。 她说了一串指责对方的话,而他呢? 迈克罗夫特对待她的态度,就像听希尔的“真诚”告白,依旧是用无动于衷,用不关他事的姿态来俯视她们。 他为什么还在那似笑非笑、眉梢微挑、漫不经心,专门来向她展示他的高深莫测和仁慈吗? 埃莉诺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梦里见到他,因为现在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胸膛里的心跳声越来越清晰,每一处神经都在诉说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她渴望得到他。 她期待他面具后的嘴脸。 高贵的主人吗?不,他们只是还没露出真面目。 埃莉诺改口道:“刚才的话不对,请原谅我的冒犯,那只是因为太在乎您了所以才口出狂言。您无论在哪都有引人注意的本领,我的目光已经深深地无法自拔地停留在那,即使这对我来说残酷又得不到回复。” 迈克罗夫特淡然地回复:“你喝醉了。” 她面色潮红,语气冲动,在酒精的裹挟下微眯眼睛,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酒鬼,谁会相信醉鬼的话,如果这是现实足够让迈克罗夫特决定以后绝对不请她喝酒。 埃莉诺举起空杯:“我说的很认真,能帮我再倒一杯吗?” 迈克罗夫特没把希尔放在心上,同样的也不会把埃莉诺放在心上,不过她会让他认真对待的。 她醉醺醺地靠向迈克罗夫特靠近,还带来了百合香,其中又混杂了波尔多的果香,眼底明晃晃的玩弄和她的嘲弄语气简直如出一辙。 她快速凑过去,可是他已有察觉偏过了脸,最后只亲到了脸颊。 “你在做什么?”迈克罗夫特来不及阻住她。 再冷漠的男人被强吻时都会不再平静! “我困了,晚安。” 埃莉诺说完欣赏一秒对方的黑脸,然后毫不犹豫离开了起居室。 当她看到希尔和他的对峙时,就想过要是地上的是自己该怎么办,面对一个虚伪、危险的男人,好像怎么都占不到优势。 她会毫不犹豫地吻上去。 至少能让拆穿他的表象,不是吗? 第8章 第二天,清晨醒来的埃…… 第二天,清晨醒来的埃莉诺在梦里见到了迈克罗夫特,他的脸色一秒内变化了无数次,灰色眼睛不再沉静而是隐含怒火,像是随时准备报复回去。 奇怪的梦境让她很轻松,她不喜欢他笑眯眯的样子,她喜欢鲜活真实的人。 同时梦又让她感到警惕,起居室里根本没有放骑士剑,这是她潜意识里故意营造的假象,为了重现迈克罗夫特和希尔对峙的场景,让她更好地明白自己对迈克罗夫特的看法。 希尔说过埃莉诺不会就是喜欢挑战的人? 她说得没错,事实就是这样。 但埃莉诺没打算直接地去做什么,世界上需要花功夫的事情多的是,难道随时都要急不可耐地凑上去吗? 接下来,她在希尔身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依旧只待在楼下的厨房里和希尔品尝下午茶,顺便为楼上的主人预订了最新上市的橘子,又为迈克罗夫特增加了一份账单。 — 这两天的大小报纸上都是波斯尼亚再次爆发起义的报道,毫无疑问它成为政界最关心的新闻。 外交大臣贝棱格勋爵在上面发表自己对此事做出的应对,让民众和首相都挑不出错处,奥匈帝国的合作态度帮助了太多。 周一。 布兰登过来给上司送文件,他的秘书当得现在有模有样。 迈克罗夫特一边翻看文书,一边询问:“布兰登,你最近打算和花店的贝尔小姐去河边垂钓?” 布兰登睁大了眼睛,他从来没向同事提过自己还没开始的恋情,怎么会传到福尔摩斯先生的耳朵里。 “先生,您是怎么知道的?”布兰登满是惊讶。 迈克罗夫特合上了文件:“你的鞋子上每天都沾了红色泥土,最近在修整的街道只有霍尔本街和劳瑞斯顿花园街,虽然霍尔本街和你家并不顺路,可是你的身上总是沾了花香。我弟弟之前的家就住在霍尔本街附近,我想是那家贝尔花店吧,曾经见过那位贝尔小姐,那是一位活泼开朗的女士,至于你租借钓具更明显了。” 布兰登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被迈克罗夫特看穿了。 如果在此之前有人跟他说有人能猜出陌生人的职业、行踪,他是绝对不相信的,甚至会把对方打入高傲自大之辈。 但是当布兰登对上迈克罗夫特的眼睛,他就知道人家已经知晓了一切。 “先生,您再说下去就该到我的早餐内容了,还是给我保留一点隐私吧。”布兰登无奈地说。 迈克罗夫特满意地放下文件,决定放过秘书:“我最近对垂钓也有很大兴趣,能带上我一起吗?你们现在没确定任何正式的关系,有其他人在旁边更合适。” 布兰登记得福尔摩斯先生从不加班,下班后和同事也没有活动,突然收到他的请求让自己不知所措。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又不知道哪里出错了。 布兰登:“我当然是十分欢迎您的加入,不过这件事还需要和贝尔小姐商讨。” 迈克罗夫特:“希望我能得到贝尔小姐的许可。” 布兰登的回答十分周全,没有直说同意或是拒绝,毕竟出游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还应该问过黛拉本人。 当他走出福尔摩斯的办公室,又能在外面听到别人的议论声。虽然政府招收的公务员只限男性,但是他们见到了幸运的同伴时变得无比尖刻。 第9章 “听说福尔摩斯前几天被外交大臣喊去了,有人就是左右逢源啊。” “羡慕了吧,早知道我也学学人家。” “好了,好了,你们小声点。” 阿特金森在制止乱说话的同事,依然不改冷漠语气。 布兰登选择权当自己没听见,快速路过了对方。 下班后,他又不经意绕路经过霍尔本街,回家的人恰巧见到花店或许会进买带一束花。 “布兰登先生,你要买花吗?”黛拉见到了牵动她心神的人,羞涩地问完又觉得不对,“你上午已经买过花了,现在有什么事吗? 布兰登:“我的上司听说了我周末要去钓鱼,他说他也喜欢这项活动,问能不能同行,我来询问你的意见。我绝没有对外宣扬秋游的事,他今早看到我就就推猜出来的我们要去垂钓。” 她愿意相信布兰登的话,附近曾经也有位神奇的先生,看到一个人就能推测出对方的过往,他是埃莉诺的上任主人——歇洛克福尔摩斯。 “我也邀请了我的朋友,你也应该邀请好友来。”黛拉善解人意地回复。 虽然她没见过布兰登的上司,但也应该是好相处的人吧。 — 周五的布兰登在办公室里万分期待周末,接下来的消息让他并不开怀。 他和他的上司不用来工作了! 波斯尼亚原本是奥斯曼帝国的行省,英国为了制衡俄国的扩张,在《柏林条约》里将波斯尼亚划给了奥匈帝国管理,现在波斯尼亚名义上属于奥斯曼,行政权归奥匈。 实际上俄国依然惦记着没吃上的肉,一旦找到机会就立刻行动。 文件经迈克罗夫特手的文件到了俄国人手里,现在俄国出来挑唆奥斯曼争夺波斯尼亚,导致局势瞬间转换,英国国内舆论开始谴责政府利欲熏心,毫无人道主义。 上面立即成立了调查小组,该有人为这起重要文件泄露事件负责,他们的矛头立刻对准了替外交大臣起草文书的福尔摩斯。 布兰登的心情不算好,突如其来 的转折让他措手不及,他紧绷神经站在上司面前。 迈克罗夫特拍拍布兰登的肩膀:“从容一点,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官场生涯到此为止,世界上还有很多值得追求的事情。” 但布兰登不是很能接受这种结果。 他的上司身陷叛国罪,连同自己要接受审查。福尔摩斯先生依旧保持自若,这就说明背后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 虽然他是福尔摩斯先生的私人秘书,外面的人都认为他是福尔摩斯一方的人,现在他的一无所知可以证明自己没有得到对方的认可。 布兰登不得不为自己的前途担忧,他想明确立场却不知道该怎么委婉开口。 “相信我,大难临头还早着呢。”迈克罗夫特说完,坦然地收拾东西回家,面对周围同僚震惊的目光也保持他的正义凌然,他坚信自己是被冤枉的。 布兰登犹豫道:“好的,先生。” 迈克罗夫特提醒:“对了,记得周末的邀约照旧。” 他的心态好到让人咋舌,布兰登不理解,但是布兰登只能照做。 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好多人都见证了这场“巨变”,在迈克罗夫特和布兰登离开时并没有什么人说话,等他们一走就能听到许多讨论声。 “这,这,还好前两天没有凑上去。” “聪明反被聪明误,再厉害的人也有失足的一天,风光的小跟班这时候也只能灰溜溜逃走了。” “阿特金森前两天辞职了不能见到这一幕,这实在是太可惜了。” 没有了阿特金森在旁边制止,说闲话的人在这一刻畅所欲言,如果不是长官过来训斥了下,大概会和吵闹的学前班一样嘈杂。 — 上回订购的一批橘子虽然在外形上十分漂亮,但毕竟现在不是吃橘子最好的时节,提前收获的果实充满了酸涩。 埃莉诺决定把它们做成果酱,正好今天用来做果酱布丁卷。 从烤箱里拿出香喷喷的蛋糕胚,往上面抹上新鲜的橘子果酱,再把它们卷起来切块。 这是一份兼顾漂亮和美味的甜点,被隐藏起来的橘子果酱让人吃到第一口时感到惊喜,人们只注意到蛋糕胚的香甜,却尝到了一股清新的酸甜味。 卡特回家后给埃莉诺和希尔带来了坏消息,福尔摩斯先生被放了园艺假,他接下来打算待在家里。 虽然第欧根尼俱乐部里面不用说话,可是并没有强迫所有人闭上眼睛。里绝大多数人都是迈克罗夫特的同僚,他要是再去那里消遣时光绝对会被他们看热闹。 卡特摇头叹气:“福尔摩斯先生一定心情很不好,他可不能消沉下去啊。” 迈克罗夫特连俱乐部都不去了,在卡特眼里可不就是意志消沉。 希尔表面上还是低沉了下来,和卡特一起为迈克罗夫特难过。 希尔激愤:“我相信福尔摩斯先生绝对是被冤枉的!” 个鬼! 文件是从迈克罗夫特让她泄露出去的,他是不是叛国贼她还不知道吗? 埃莉诺也配合地表示相信迈克罗夫特,她一个劲地摇头叹气:“虽然先生肯定是清白的,但如果他真的丢了工作,岂不是失去了收入,以后还能维持这个家的开支吗?” 她提出的问题太尖锐了,要是迈克罗夫特养不起三个仆人,他们三个也将面临失业危机。 “说不定他会有股票之类的额外收入,上帝保佑。”希尔说完叹了一口长气,装作不能接受噩耗而捂起了脸。 卡特:“唉!” 埃莉诺端出一份橘子果酱布丁卷,她看希尔的游戏该结束了才开口:“福尔摩斯先生现在心情应该很不好,把它送到上面去吧。” 希尔沉重地点点头,忙不迭往上面跑。 迈克罗夫特坐在自己最舒适的扶手椅上,什么都不做只漫无目的地注视窗外,这样空寂无声的环境就像在第欧根尼俱乐部一样,他在家也能享受时光。 突然的敲门声打扰了他的清静,沉思的人回过神来:“请进。” 希尔手上是一份漂亮的布丁卷,还特意放了一点绿叶点缀。 “伯德小姐很关心您,她说您心情不好,不如来品尝她新做的布丁卷。”希尔语气如常,丝毫没有在卡特面前的伤心。 迈克罗夫特挑了挑眉:“放这边吧。” 他“落魄”之后意外地得到了埃莉诺的关心,如果每天都“落魄”地待在家里,是不是每天都会被关心。 埃莉诺的话只能信一半,他们两人没见过几面,怎么会产生深厚的感情;希尔的话也只能信一半,他们两人之间的利害关系更加如初。这份关心去掉希尔的一半,去掉埃莉诺的一半,最后里面心意没有半点。 不过人会骗人,布丁卷是不会骗人的,它尝起来很特别。 蛋糕松软可口,又有特别的酸甜味。 现在还没到橘子上市的季节,市场售卖的橘子价格昂贵,不过迈克罗夫特在金钱方面十分宽松,埃莉诺就去买了新鲜橘子刚做了一罐橘子果酱。 这是迈克罗夫特入秋以来尝到的第一份手工橘子果酱,柠檬的苦涩味道有点突出,却不会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每个家庭的果酱或多或少都有区别,这是专属于他家厨师的味道。 第9章 埃莉诺不担心迈克罗夫…… 埃莉诺不担心迈克罗夫特会不会失业,这只是他的游戏,一场已经确定赢家的游戏。 她更关心周日的约会,那才需要精心安排。虽然是悠闲的周六,但是埃莉诺十分忙碌。 希尔发现埃莉诺在厨房十分勤快地干活,故意调侃她:“这是准备给福尔摩斯先生准备大餐?” 埃莉诺轻快地摇头:“当然不是,明天我和朋友去里士满公园秋游,现在得准备起来了不然明早我会急到手忙脚乱。” 在埃莉诺说话时她的眼睛也在微笑,那瞬间像熠熠生辉的绿宝石。 “如果是要见什么特别的人,那还该在打扮上下功夫。我觉得待会你该让我帮你做个新造型,比如改变盘发在后面留几络卷发,在前额也加上微卷刘海。”希尔把埃莉诺上下打量一番,然后为她量身定制了新形象。 “亲爱的,你好像误会了什么。我只是这场约会的配角,不然会让他们不自在的。”埃莉诺继续摇头,又开玩笑道,“如果下回我有了心上人,绝对会请你为我精心打扮一番。” 心上人? 这句话纯属假设,埃莉诺还没碰到让她心动的人,迈克罗夫特被她归类在目标栏。 希尔:“好吧,我在等着那一天。” 在希尔开心地接受了这份说法后,埃莉诺又开始忙手上的事。 上周末黛拉和她提前商量好了每个人的分工,由埃莉诺准备主食,黛拉准备水果和餐具,而钓具就交给布兰登。 她需要准备三人份的火腿三明治、苹果馅饼和布列塔尼酥饼,又怕万一不够三个人吃,还打算稍微多准备了一点。 第10章 三明治和馅饼是十分常见的食品,怎么做都不会出错,但是布列塔尼酥饼作为高档法式宫廷甜点,在制作手法上要求有点高,稍有不慎就会失败。 她跟着巴伯太太给的配方精准控制黄油的软化程度,再小心翼翼地控制后面每一步的手法。 还好埃莉诺在歇洛克家时已经有过多次尝试,才能在周日的清早一次就烤制成功,她在心中不断感谢前主人,之前的失败品相当一部分由节约的歇洛克分担。 埃莉诺提上野餐篮去黛拉家集合,黛拉的花店交给了店员伊莱恩怀特看管。 今天的主角在烦恼穿衣,黛拉的经济状况比埃莉诺要好得多,衣柜里有衣服可以供她挑选。 黛拉穿了一身粉色克里诺莱特裙,身后的拖尾铺在地上,臀部用上了高起的裙撑,层层叠叠的褶皱堆砌起裙子的后半部分,这条美丽的裙子在视觉上十分华丽。 埃莉诺揉了揉眉心:“舞会在晚上,可惜现在是上午。” 小孩子能听出埃莉诺话里的不赞同,她让简单的话语充满了攻击性,舞会上当然要穿上华丽礼服,而黛拉的衣服明显豪华过头了。 黛拉苦恼地垂下头:“那我该怎么办?” 埃莉诺:“你该去衣柜里挑选一条新裙子。” 黛拉立刻拉她去自 己的卧室,又想起还有其他的朋友,叫住了家里的下人:“待会要是还有人上门,直接带去起居室吧。” 仆人恭敬道:“是,小姐。” 黛拉在卧室里拉着埃莉诺比划来比划去。 “我觉得秋天应该穿这套咖色衣服,但它是几年前的裙子,现在已经不流行了,可它是我最漂亮的裙子。” “另外这条蓝色的裙子我也很喜欢,但是装饰上有点单调,没有漂亮的蕾丝。” “还有这……” 若是就这么任由黛拉纠结下去,等到天黑也没有结果。 埃莉诺指着咖色裙子:“它需要一个大裙撑,去郊外穿着它一定很不方便,首先应该放弃它。” 黛拉遗憾地摇头,繁复的裙子代表了昂贵,穿不上真的很可惜。 “好了,时尚总是反反复复,说不定几年后这种大裙撑的裙子又会成为潮流,怎么都不会浪费的。”埃莉诺游刃有余地指导,“这套粉色的裙子很适合你今天的约会,它虽然装饰上单调了点,但是外出就需要鲜艳又方便的裙子,而且搭配的这顶帽子很漂亮。” 黛拉很快被说服了,高高兴兴去换衣服,同时又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埃莉诺的衣柜里没什么衣服,但是她在服侍上很有见解,十分擅长搭配出一套合适的装扮。 埃莉诺在起居室等黛拉换衣服,她穿上粉色套装果然漂亮极了。 “我要是布兰登先生,绝对会被你迷倒。” “我怕在他面前出丑,虽然是我主动邀请他去垂钓,其实我对这行一窍不通。” “没事的,一窍不通是你的优势,到时候就让他亲手教你。” “他会嫌弃我麻烦吗?” “一个容易不耐烦的男人不是好男人,这不就是今天的目的?” 两个人相视一笑,约会是恋爱的第一道关卡。 黛拉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埃莉诺打算再抒发下她的感慨。 埃莉诺语气苦闷,眼中带笑:“布兰登先生是一位体贴又温柔的绅士,被你看一眼就会手足无措。可是世上还有难以接近的男人,他们冷漠的眼睛根本不会说情话,就算梨花带雨在他面前哭泣说爱他,也只会被利剑……” 迈克罗夫特:“两位好。” 黛拉的女仆直接带了客人过来,因为刚才主人的嘱咐,女仆并没有特意通报。 迈克罗夫特善意地帮忙补充:“就算梨花带雨在他面前哭泣,却迎来了对方毫不客气的利剑,那场景估计旁观的人都会印象深刻吧。” 埃莉诺:“……” 黛拉:“?” 布兰登先去约定好的钓具店取东西,来得稍微慢了点,不过也是远远早于约定好的时间,只是稍微比上司慢了几步。 他看到室内的三人都很沉默。 福尔摩斯先生在门口,黛拉和埃莉诺坐在沙发上,就是说福尔摩斯也是刚到。 布兰登觉得只有他同时认识三个人,他有必要为大家做一个正式的介绍。 “这是我的上司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先生。” 他又说:“这位是黛拉贝尔小姐,这位是贝拉小姐的朋友埃莉诺伯德小姐。” 可怜的秘书并没有打破僵局,沉默依旧在这个空间里蔓延。 布兰登左看右看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黛拉反应过来自己忘记了什么,她拉了拉埃莉诺的袖子:“我忘和你说了,布兰登的上司今天也要一起。” 这份提醒来得太晚、太不及时,有些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埃莉诺不得不为自己鲁莽的发言负责,尴尬地面对迈克罗夫特。 埃莉诺微笑:“没事,我现在知道了。” 迈克罗夫特过来和两位女士打招呼:“你好,贝尔小姐。” 黛拉站起来跟他握手:“你好,福尔摩斯先生。” 迈克罗夫特对埃莉诺说:“伯德小姐,你今天出门太早了,不然我们可以一起过来。” 此话一出,黛拉和布兰登都看向他们两个。 埃莉诺不能一言不发,她主动解释:“我从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那离职后到了他哥哥家工作,就是眼前这位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先生,我应该事先和大家说一声的。” 黛拉:“缘分真是奇妙。” 布兰登:“太巧了。” 迈克罗夫特:“大概是上天的旨意吧。” 埃莉诺勉强笑着附和:“大概是吧。” 大家对于巧合的惊叹总是那么相同,要是不说一句话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她的笑容背后有深深的无力,谁会相信这是巧合,她打算把一切归结在迈克罗夫特身上。 黛拉笑着说:“那人到齐了,那我们可以出发了。” 其他人当然不会反驳黛拉的话,四人相继走出了黛拉家。 虽然见面小有波折,但是大家表面上还是和和美美,迈克罗夫特提出用他的马车,正好可以解决交通问题。 黛拉和布兰登见面后眼中只有对方,稍微疏忽了各自带来的朋友。 埃莉诺和迈克罗夫特走在后面,她趁他们交谈的时候体面地保持微笑,不过笑容多了几分僵硬。 “伯德小姐,和我一块出门让你很紧张吗?”迈克罗夫特问道。 埃莉诺提了提嘴角:“是有点,先生,毕竟我可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不然我一定会提前有个准备。” 那她就不会在客厅里随便说话了。 今天的迈克罗夫特换掉了平时的黑色正装,而是一套咖色休闲西装,虽然还是如出一辙的颜色,但是外套的无尾设计和宽松的剪裁让他少了几分严谨,身上多了几分外出的轻松。 在埃莉诺眼里他可不随和,反而看上去更加碍眼。 试问谁在美好的行程里遇到老板还能保持好心情?这可是她期待了一周的最美好的假期,就这样被迈克罗夫特毁掉了。 埃莉诺脸上的笑越发虚假,而迈克罗夫特的嘴角弧度越发自然。 由此可见好心情不会消失,它在某方面上做到了守恒。 要是黛拉愿意回头看一眼,就会知道那位埃莉诺口中那位不可接近的先生长什么样,并且她不会赞同埃莉诺的调侃,布兰登的上司看上去和冷漠无情丝毫不沾边。 第10章 男士们帮忙把东西放…… 男士们帮忙把东西放上马车,距离出发还需要一小会。 周围来了一位穿着陈旧衣服的卖花女,深色布料已经开始褪色,她努力地向路人叫卖,希望能卖出一朵康乃馨。 秋季来临,鲜花的供应会跟着气温降低而逐渐减少,街边的卖花女和有正经花店的黛拉不一样,她们很有可能会过不去今年冬天。 埃莉诺过去买了一朵粉色康乃馨,请黛拉帮她别到帽子上。 她们装饰完帽子,马车也准备好了。 迈克罗夫特把献殷勤的权力给了布兰登,他先站在一旁等待。 布兰登在马车踏板旁先搀扶黛拉上车,再扶埃莉诺上车,再是布兰登和迈克罗夫特上车。 迈克罗夫特的马车没有豪华装饰,但是宽敞又舒适,足够容纳四个人。 布兰登对上司福尔摩斯先生保持一定的敬畏,但总不能在路上时间一言不发,他讲起简单的笑话把两位女士逗开心。 同时,迈克罗夫特会简单地开口说几句话,既不着急表现自己,也不会让气氛冷下去。 埃莉诺在聊天的间隙又忍不住把思绪放到他身上,布兰登和黛拉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迈克罗夫特不可能故意来和自己同行。 布兰登:“我那回没钓到一条鱼,回家后悔了好几天。” 第11章 无功而返是最难受的事情,他把白费工夫的难受表现得经淋漓尽致。 虽然垂钓是一件陶冶情操的事情,但很多人不能做到宁静致远,被困在追求收获的迷途中。 迈克罗夫特:“我想伯德小姐今天一定会收获满满。” 埃莉诺被沉静的男音拉拢了思绪,向对面的人浅笑:“借您吉言。” 聪明如迈克罗夫特,不用转动大脑都能知道谁是真正的发起人,黛拉一个不擅长钓鱼的人怎么会发出邀请。 但是黛拉身边有埃莉诺,爱钓鱼的人在那。 一小时后,马车载他们到了伦敦东郊的里士满公园。 这座在十七世纪初建成的公园现在已经向公众开放,任何人都能来巴尔沃溪钓鱼。 秋天让草木有些萧瑟,他们在附近挑选了 一处还算翠绿的草坪,在上面铺上了大块野餐布,黛拉和埃莉诺在这边整理食材,男士在溪边整理渔具。 虽然布兰登在路上有说有笑,但是他好像有点紧张在身上。 迈克罗夫特作为他的直属上司,当然不能对下属的情绪视而不见。出于做一个和善相处的原则,他打算关心下布兰登。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别被工作上事影响了自己。”迈克罗夫特用了平易近人的语气。 布兰登:“您说得对。” 说起布兰登的烦心事,可不就是因为工作嘛。福尔摩斯先生被扣上了通敌罪,这可是天大的罪名,哪里是丢工作就可以结束的事。 但上头的处罚轻到不能再轻,就连过来审查的人只是走过场。 再蠢的人都知道后边必定有隐情。 可是布兰登在福尔摩斯先生身边才待了半个月,到不了心腹的程度,但他已经被打上了福尔摩斯的标签,革职也连带上他。 即使他想站队还担心福尔摩斯先生要不要他。 迈克罗夫特绝口不提布兰登的烦恼,反而在那悠悠道:“我从小就喜欢出门钓鱼,期盼能钓到一条比目鱼。” 他像在谈什么童年趣事。 布兰登接话:“可是小溪里是钓不到比目鱼的。” “是啊,所以那只是孩子的愿望。”迈克罗夫特继续讲他的往事,“我想过要是我钓上来一条比目鱼,一定不会贪得无厌地许愿,只要完成小心愿就会满足了。” 布兰登听过这则耳熟能详的格林童话,小孩子都能口述出来。 渔夫捕到了一条会魔法的比目鱼,比目鱼乞求渔夫放了自己,它会达成渔夫的心愿。 渔夫的妻子要成为皇帝、教皇,比目鱼达成了他们心愿,但是人心是贪心的,他们又向比目鱼提出要成为上帝。 最后比目鱼直接收回了魔法,渔夫和妻子回到了一无所有的陋居。[1] 布兰登感知到些许异样,却捕捉不住飞逝的灵感,最后选择取巧地回答:“换作是我,也会希望有一条比目鱼吧。” 迈克罗夫特没有听到想要的回答,脸上笑容依旧,看了一眼远方的草坪:“那边两位女士或许需要些帮助,你该去看看。” 布兰登:“先生,让您一个人在这……” “我估计伯德小姐不想假期还要有工作的错觉,要是我过去帮忙的话肯定讨不到笑脸。”迈克罗夫特摆手,然后意有所指道,“布兰登,而你不一样。” 郊外的空气比城里要好得多,何不独自享受此刻的美好。 那边的黛拉会十分愿意有布兰登在身边,这才是今日的出游目的。 迈克罗夫特用富有说服力的话语赶走了布兰登,现在他独自在溪边用面粉和蜂蜜调配鱼饵,另一边草坪上热闹了起来。 前不久,黛拉和埃莉诺在闲谈。 黛拉是个细心的人,她察觉了布兰登身上的异样:“我觉得布兰登有点不开心,他好像有什么心事。” 迈克罗夫特被放了假,那他身边的下属还会没事吗? 埃莉诺猜测布兰登被一块遣送回家了,他对自己不明朗的前途怀有忧虑。 让人心情不好的罪魁祸首不就是迈克罗夫特。 埃莉诺:“布兰登可能是工作上遇到了困难,不过他身边有福尔摩斯先生,我想他很快就会调整好状态的。” 她们刚聊到这,正巧布兰登也过来了。 黛拉问:“你怎么过来了?” “这边应该还有需要我的地方吧?”布兰登想对她眨眨眼,又觉得眨眼太过轻浮,最后不好意思地摸下头。 黛拉热络地拉他到自己身边:“那你来帮忙准备篝火吧。” 野餐是简餐,但是讲究的一场野餐人们会带来配套的茶具,想要喝到热茶需要现场生火,随行的车夫卡特已经去周围捡来了枯柴。 布兰登很乐意待在这里,他很快就投入了工作。 “福尔摩斯先生那边只有一个人,要不我去看看?”埃莉诺感觉自己是多余的,她不想留下来打扰两人。 布兰登记着福尔摩斯先生说过的话,埃莉诺不想和主人待一块。如果为了给他们两个留出独处空间而去委屈她,那岂不是太自私了。 “福尔摩斯先生说他一个人能行,虽然在马车上他没透露什么,但我觉得他应该对此很在行,刚才还跟我说他在小时候因为比目鱼的故事而热爱钓鱼。” 埃莉诺快速转动大脑,她觉得布兰登可能没有理解迈克罗夫特的意思,所以才会这么自然地抖露他们的谈话。 “看来福尔摩斯先生极其能干,是我多此一举了,接下来我们不如聊点近期的趣事。”埃莉诺自然而然地说,“前几天小报上的热门消息你们知道吗?听说克拉克夫人要结婚了。” 克拉克夫人是一名富有的寡妇,路易斯拉赛罗是她的情夫,而现在她愿意为了另一位男士断绝和拉罗赛的恋情,八卦的人纷纷对她的选择感到惊讶。 黛拉应和道:“我记得是那则标题为爱上希腊学者的文章。” 布兰登睁大了眼睛,之前迷迷糊糊的地方被清晰了起来,那个希腊学者不正是已经离职的阿特金森。他又感到了些可惜,现在明白了福尔摩斯先生的话,却没有机会告诉对方。 同时他有点怀疑伯德小姐是故意地提起八卦,可她和黛拉谈论八卦的意兴盎然没有半分作假。 或许这真是一场巧合。 小报上可不止报导了阿特金森的私事,还有其他头条,三个人有说有笑地畅聊了好一会。 草地上一点黑影快速飞跃,招来黛拉的一声惊呼。 “啊!” 让布兰登下意识把她拉倒了怀里:“没事吧?” 黛拉看清了飞到她衣服上的黑影,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是我大惊小怪了,好像是一只蚱蜢。” “不不,贝尔小姐,是我冒犯你了。” “没事……” 如果让他们两个人相互道歉下去,那是一场无休止的毫无意义的对话。 埃莉诺不大想再看推拒战:“蚂蚱正好可以用来做鱼饵。布兰登先生,你可以去询问下福尔摩斯先生要不要再加点蚂蚱进去。” 布兰登连连称是,顺势又走向溪边。 “有什么事吗?”迈克罗夫特问道。 布兰登带着紧张说:“我们发现草丛里蚂蚱有点多,您觉得在钓饵里加些昆虫如何?” 迈克罗夫特:“这主意听上去不错,那就要麻烦卡特了,另外还有什么事吗?” 布兰登:“我好像明白您刚才为什么要跟我提那则故事了。” “嗯?” 简单的语气词让布兰登回到了课堂上,他好像在被喊起来回答老师的简单问题,此时快紧张到身上冒冷汗,要是到最后还是一无所知会显得自己太蠢了。 布兰登:“我想您是在提醒我关注阿特金森。” 迈克罗夫特:“你是怎么想的?” “大家都知道阿特金森十分推崇柏拉图,说话间也要引用柏拉图的名言。platus在希腊语里是平坦的意思,柏拉图的名字是因为他前额宽阔后将名字改成plato。比目鱼是一种扁平的鱼类,在英语里叫plaice,来源与希腊语里的平坦有关。并且阿特金森和克拉克夫人最近订婚了,那位夫人的前夫是俄国人。” 他一口气说完推测,擦了擦额头的汗。 上天会眷顾善良的人,至少布兰登此刻全说对了,获得了福尔摩斯先生的认同。 迈克罗夫特一脸欣慰:“没想到你去那一趟能有这么大进步,看来女士们总能启发思绪,是吧?” 布兰登敏锐的直觉让他选择了如实交代:“您说得没错,是伯德小姐‘恰巧’提到了小报上两位订婚的事。” 布兰登特意用上“恰巧”一词,他其实并不迟钝,开始学着有意无意地为提供正确答案。 迈克罗夫特看向不远处忙着准备午餐的人,并不夸张的白色裙摆跟着人轻盈摆动。 简约的裙装并不会让人觉得过分朴素,胸前采用风琴褶,领口处采用了海军元素的蓝白条纹,鲜艳的花朵和蝴蝶结丝带点缀草编帽,毫无疑问那是位充满魅力的女士。 第12章 埃莉诺抬起头找到了那道目光,清澈的绿眼睛对上迈克罗夫特的视线,她回以微笑接着转头回应黛拉的问题。 黛拉:“他们两个聊了什么,看上去很严 肃的样子?” 埃莉诺:“布兰登刚入职压力太大,说不定福尔摩斯先生是在宽慰他。” 黛拉听信她的话,对布兰登放下心来。 第11章 埃莉诺原本为每人准…… 埃莉诺原本为每人准备了五块酥饼,但人数上发生了意外,现在得重新做出规划。 埃莉诺:“卡特先生,过来歇会用些点心吧。” 卡特不想占用主人们的份额,不好意思地推拒道:“我的夫人从家里给我带了午餐,用不上这些。” “你看盒子里的酥饼没办法均分给四个人,待会他们肯定会尴尬的,如果你吃掉三块饼干就不会有问题了,为什么不帮我一个忙呢?”埃莉诺像在说一件小事,轻巧地拉他入座。 十五块饼干在四人之间无法做到公平,但能在五人之间做到公平。 香甜的气味顺着空气飘到了科特的身边,那是份该摆在高级甜品店的酥饼,奢侈到卡特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吃上几口,他好像有些被说动了。 埃莉诺给他倒上一杯茶:“您可以在这里好好休息。” “多谢。”卡特真心实意地感谢,伯德小姐的手艺比上一位厨子好上不知道多少,放从前他肯定吃不到什么高级的法国点心。 过了一会,布兰登先去女士那边帮忙了,卡特给迈克罗夫特带来了新抓的蚱蜢。 卡特:“今天伯德小姐做了酥饼,待会您一定要尝一下。” 迈克罗夫特:“看来你已经品尝过了?” 卡特点头:“绝对比外面卖的好吃。” — 准备工作就绪后正事该被提上日程,出游的目的可不是完全是欣赏风景。 “贝尔小姐,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我们去那边钓鱼怎么样?”布兰登笑着发起邀请,神情自在抹去了刚才的紧张。 黛拉把自己的手交给了他,满是信任准备地踏足新领域。 现场只剩下埃莉诺和迈克罗夫特,埃莉诺抬头看向他。 迈克罗夫特作为一位有风度的绅士,怎么也不能在这种场合忽略女士,他文质彬彬地邀请:“伯德小姐,如果不介意和我一块消遣时光的话,我们去橡树旁怎么样?” 埃莉诺:“都听您的。” 那边的黛拉在对着鱼竿手足无措,布兰登耐心地握住了她的手来指导抛竿,没人会想去打扰亲密无间的他们。 迈克罗夫特是这么想的,埃莉诺也是这样想的。 相比工业化后臃肿肮脏的伦敦,里士满公园保留了自然生态。 富有生机的树木、波光粼粼的湖面、和煦温柔的阳光,还有斑驳的树叶在秋天呈现黄绿色彩,它们一块构成了宁静自然的景象。 迈克罗夫特:“伯德小姐,我这边景色不错吧?” 埃莉诺:“秋天的公园很漂亮,幸好今天有个好天气。” 两个不熟的人客套地进行寒暄,比起刚才在黛拉家被抓包时的尴尬情形,她现在看起来自然无比。 不过两个陌生人间确实没什么话好说,无非是重复天气之类的无话找话,显然有人不想再忍受废话了。 迈克罗夫特:“伯德小姐,这几天发生了许多事情意料之外的事情,你应该明白分寸在哪里。” 那天在埃莉诺的梦里他也是差不多的说辞,相比之下现实的他更加直率。 “我对海鱼没有兴趣,巴尔沃溪里也钓不到海鱼,您尽管放心它们跟我没有关系,请您看在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的面子上相信我一次。”埃莉诺坦然道。 搬出歇洛克的名头对她来说一点也不心虚,因为她说的是实话。 大多数品种的比目鱼生活在海洋里,今天根本不可能钓上迈克罗夫特的比目鱼,她话里已经是暗示加明示地表达自己的立场。 “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共识,那接下去我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嘱咐的事了。”迈克罗夫特指向水草边,“我看那边是个好地方,要不就在那吧。” 他这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落在埃莉诺眼里,再次提醒她那夜的虚假梦境里发生的一切,可是她绝不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成熟的人知道什么是徐徐图之,并且眼前有更重要的事。 水草丛生的地方活跃着很多生物,为鱼提供了食物,埃莉诺她点点头同意了他的说法。 埃莉诺慎重地说:“那现在,我们不该说话了。” 如果水中有太大波动会惊跑鱼儿,陆地的声音当然也会打搅鱼儿,她对待钓鱼中的小细节十分认真。 迈克罗夫特选择在离她十几步距离处,随心所欲地抛竿半点不讲究章法,他对这项活动没有任何特殊的感情,更像是悠闲地来度假的旅人。 埃莉诺手上轻巧地拋杆,水面上出现了微小的波澜又瞬间归于平静。 很快,两边出现了截然不同的局面。 钓鱼不是简单地等待鱼上钩,怎么收杆也是重点内容。 黛拉的鱼竿有了动静,但在提竿时遇到了困难,那条鱼在拼命挣扎,她完全控制不了鱼竿。 布兰登的指导和鼓励着她,户外活动的乐趣在于亲自参与,如果直接接过黛拉的鱼竿帮她完成了一切,那和待在家里有什么区别。 最后黛拉获得了胜利,他们在一起享受丰收的快乐。 而橡树下的迈克罗夫特在用审视的目光看向黛拉和布兰登,他漫不经心的态度没能得到幸运之神的眷顾,手上的鱼竿只钓上了两条小鱼。 等他回过神看了看自己的木桶,只好抿了抿嘴。 埃莉诺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她因为太过专注而忽视了身边的人,这好像会让他人尴尬。 “您给我选的位子太好了,要不我们换一下?”埃莉诺此刻敢对天发誓她绝不是故意的。 迈克罗夫特微笑着摇脑袋,拒绝了她的提议。 下一秒,埃莉诺又感受到鱼线传来的牵拉感,好像又有鱼上钩了,从那股强劲的牵扯感来判断,那应该是一条份量不小的鲈鱼。 现在她没心思关注迈克罗夫特,全神贯注地控制钓竿。 鲈鱼本来就是肉食性鱼类,在野性的带领下第一时间想逃离危险,横冲直撞间地用上了全部力气。 今天用的鱼线偏细,一开始就和它比拼力气,那会让鲈鱼挣断鱼线,然后逃之夭夭。 埃莉诺谨慎地松放鱼竿,消耗鲈鱼体力后就送了力道,它以为脱离了危险开始慢慢地游动,这是最好的收杆时刻。 放松警惕的鲈鱼一时间没有反应,呆呆地被人往岸上拖拽。 可惜的是因为大鱼太重埃莉诺没能一下子完成收杆,鲈鱼凭借自身的实力又给自己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溪水中的鲈鱼猛地扑棱鱼鳍,水面上激起一阵阵波澜。 “福尔摩斯先生!” 迈克罗夫特听到着急的呼喊,刚才胜券在握的女士遇到了困难,她在参与一场激烈的搏斗。 他过来一同使劲收杆。 埃莉诺有了善意的援助,这场战斗到了结尾。那条庞大的鲈鱼跃出水面激起巨大水花,直直撞到了迈克罗夫特的西装外套上。 埃莉诺捂嘴惊呼:“天呐!” 迈克罗夫特的衣服上有一道清晰可见的水渍,是鲈鱼形状的,还不可避免地沾上了鱼类特有的气味,没了出门时的精致讲究,看着乱糟糟的。 埃莉诺不止在感叹他的狼狈,还有鲈鱼之庞大。 那是一条足足有二十英寸的大鱼,足足有成年人的手臂长。 埃莉诺努力压下笑意,掏出手帕帮忙擦拭:“抱歉先生,我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没关系,我自己来吧。”迈克罗夫特接过手帕,“马车上有预备的衣服,我过去换一下就行。” 眼前的女士的心在凶猛的鲈鱼身上,她恐怕早就用眼神衡量完了它的重量。 接受了埃莉诺几次三番道歉后,迈克罗夫特独自向马车那换衣服。 突然的变故惊动了黛拉和布兰登,两个人也来到了橡树下。 黛拉惊奇地问:“这是怎么了?” 埃莉诺用两只手比划大小:“你看我们钓上了多大的鱼!” “它有多重?四磅?五磅?” “我觉得应该不止五磅。” “这可真是太了不得了!” 黛拉嘴巴微张发出惊叹,她今天是初次 接触垂钓,现在对这项活动充满热情,轻而易举地被埃莉诺的兴奋所感染,两人兴致勃勃地探讨。 布兰登关注到旁边的福尔摩斯先生,西装上的鱼形水渍相当亮眼。 “您还好吗?”他小心地问道。 迈克罗夫特摇了摇头:“我很好,我十分庆幸刚才做出了正确决定。” 布兰登:“嗯?” 第13章 迈克罗夫特压低声音:“如果因为我的过失不小心放走了这条鱼,说不定下回在伯德小姐口中这会成为三十磅的遗憾。” 不得不说迈克罗夫特颇具幽默天赋,两句话成功让布兰登哭笑不得。 简单聊了两句后迈克罗夫特去换衣服,也得到了独自行动的机会,他顺便去了休息区一趟看望酥饼。 盒子里有十二块饼干,均分下来每人能吃三块。 他拿起了一块布列塔尼酥饼,饼干上精致地刻上了十字花纹,表皮是完美的焦黄色说明烤箱的火候控制得恰达好处。 “咔嚓”一声后他体验到了饼干的酥脆,还有黄油和奶香。 布列塔尼酥饼是一款黄油饼干,常见的曲奇也是黄油饼干,但是曲奇的口感更为扎实,做法上不需要花功夫。两者的区别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了,做出完美的法式酥饼是场考验。 可惜的是只能吃三块,他早该让伯德小姐交出完整的自我介绍,好让他可以安排每天的下午茶事宜。 第12章 希尔发现周末有事的…… 希尔发现周末有事的不止埃莉诺一个人,她的主人也不在家,卡特作为车夫同样不在家。 然后,三个人在傍晚一块回来了,用手指思考都知道这里面肯定不对劲。 第二天。 迈克罗夫特处于停职状态并不需要上班,平常只需要为他准备早餐,现在家里的活多了起来。 希尔喜欢之前他不在家时的松散生活,现在一整天都要服侍主人也太麻烦了,谁会信有人会发自内心地喜欢干活。 她趁卡特不在时向埃莉诺抱怨:“福尔摩斯先生什么时候打算去工作,他天天在家那是在占用我的休息时间。” “大概也就这两天的功夫吧,看报纸上的风向波斯尼亚的事情要结束了。”埃莉诺一边处理案板上的鱼,一边回答希尔。 埃莉诺昨天不单是钓到了鲈鱼,还有鳟鱼、鲑鱼等其他种类的鱼。 她打算把昨天钓到的鱼做成马赛鱼汤。这道菜起源于渔民的乱炖,所以食材的要求并不严格,正好能一块处理完不同种类的鱼。 希尔听到好消息心情变好,愉悦地转换话题:“昨天你不是跟朋友出游吗,怎么和福尔摩斯先生和卡特一块回来了?” 埃莉诺:“或许是巧合?” 希尔:“这个理由太敷衍了,换一个。” 埃莉诺:“都怪我运气不好。有位朋友还邀请了福尔摩斯先生,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碰到了福尔摩斯先生和卡特,最后我们就一块回来了。” 希尔:“原来是这样。” 埃莉诺耸耸肩:“要是早知道会发生后面的事,我就该听你的提前卷起头发。” 其中的关键词当然是“卷头发”,上回埃莉诺婉拒希尔帮忙做造型的理由是她没有心上人。 希尔嗅到了八卦味道,立即挤眉弄眼:“你这是?” 埃莉诺一脸正经:“我是时候考虑未来了,在二十五岁前找不到人结婚就等着成为老姑娘,然后做一辈子别人家的下人。现在该把握机会找到一个可靠的结婚人选,或者去找个大方的情人捞笔钱养老。” 女仆这份职业的终点是女管家,这需要达成两个条件,一是有丰富仆人行业的经验,二是没有配偶。 保管钥匙的女管家能管理下面的仆人,好像在仆人里掌管大权,但她在主人眼里不过是一个高级仆人,和其他人又能有什么区别。 希尔才不信埃莉诺说的话,即使她先否决了当一辈子下人这条路,那也不该把目光放到迈克罗夫特身上。 “找个男人结婚对你来说可不难,现在的人眼睛估计只瞧得到外表。你的外在形象十分不错,只是……”希尔戏谑地把埃莉诺上下打量一圈,最后眼神停留她在胸前。 当下的审美把身材的重点放在了腰部和胸部上,埃莉诺的容貌上没有缺点,但是在某些地方有点缺陷。 埃莉诺看看希尔,再看看自己,最后带上微笑和无奈的语气:“那这事上我也没办法。” 希尔见好就收,接着道:“那就再说什么是可靠的人,先不论能不能拿下福尔摩斯,我看他能算什么可靠的人。可靠的男人不一定老实,但是心思深沉的男人一定不可靠,找个心眼多的丈夫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埃莉诺很是认同地点头。 希尔:“还有情人这事,那也该找个呆愣愣又出手大方的情人,心眼多的男人计较起来哪里能轻易讨着好处。所以你不能押宝在福尔摩斯身上,那只能当做游戏消磨时间。” “你说得太对了。”埃莉诺又颇为认同地点头,表现得像在课堂上认真听讲的学生。 埃莉诺的表情里有太多刻意成分,希尔察觉到不对劲儿。 “这些你都知道,那我便不再多说了。”希尔不以为意地点评,接着又问道,“一下子准备了这么多鱼肉,中午我们吃的完吗?” 在闲聊的时间里,埃莉诺处理好了所有的鱼,料理台上摆放了一大盆鱼骨块,还有一大盆切好的鱼肉,怎么看都远远超出了四个人的食量。 “一定可以的。” 埃莉诺自信地给出了承诺,希尔接着没再说什么。 铁锅里倒入橄榄油,烧热后放入鱼头和鱼骨,还有白葡萄酒和番茄、欧芹和茴香头等香料,稍微煎炒一会后加水开始熬制高汤,最后把贻贝和鱼肉放入红色的浓稠高汤中煮熟。 再为马赛鱼汤配上烤面包片和蒜味蛋黄蘸酱,就能端上楼上的餐桌了。 迈克罗夫特远远就闻到了鲜美的海鲜香气和独特的香料味,然而在餐厅里最瞩目的地方并不是午餐,反而是愁眉苦脸的希尔。 她看上去神思不属,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希尔含糊不清地说:“抱歉先生,我身体不太舒服,下午我能在房间里休息会吗?” 迈克罗夫特用和悦的语气道:“生病了千万不要强撑,需要我帮忙请医生吗?” “先生,我只是有点累了,不需要那般大费周章,请不要再追问了。”希尔显得十分难为情,像在遮掩什么私事。 她在暗示这事不方便对他明说,问题在哪已经很明确了,看上去像是生理期的问题,任何有点识趣的人都会让这事这么过去了。 迈克罗夫特也是如此,嘱咐希尔好好休息下午不用干活了。 柔弱的女士在离开了餐厅后立刻变了脸,原本的虚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大功告成的雀跃。 回到楼下的厨房后,希尔拍了拍埃莉诺肩膀:“我请了下午的假,今天上面的活都交给你了,记得待会帮我送饭上来。” 埃莉诺疑惑地看着她。 希尔作为旁观者同样乐在中,甚至愿意帮着添油加醋,把去楼上的机会送给埃莉诺之外,希尔自己还能休息白白半天。 “既然你给我分享了你的想法,那我当然是十分支持的,你不用太感谢我。”希尔洋洋自得地说。 埃莉诺:“我就穿这一身衣服上去吗?” 由于厨房的工作并不需要见人,埃莉诺选择了方便的旧衣服,一般客厅女仆穿好统一的黑白服饰,穿得体面才能出现在主人面前。 埃莉诺穿着朴素的蓝裙子和白色围裙,大概平常在厨房干活就是这副简单模样。 希尔:“你现在给我一个微笑。” 埃莉诺照她的话抬起嘴角。 希尔:“傻瓜才用金子装饰百合,瞧瞧你的模样哪里需要一件好衣服,要是有人看到你的笑容还不心动,那他一定是个瞎子。” 希尔认为自己的话十分客观,虽然她说话的方式有点夸装,但是成功说服了埃莉诺。 — 傍晚,迈克罗夫特在餐厅见到了顶替希尔的埃莉诺,她站在光线正好的窗边摆放餐具,地上的影子同样婀娜多姿。 俗话说得好,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人的眼神无时无刻不在透露信息,当然要利用好这一重要工具。 “先生,我不太熟悉上面的工作,抱歉让您久等 了。” 埃莉诺在说话时刻意地对上迈克罗夫特,她的目光全然地放在了他身上。 迈克罗夫特注意到她扩大的瞳孔,一般人在遇到兴奋或者说喜欢的事物时才会这样,再结合希尔今日的不正常之处,他有个大胆的想法。 “没关系,今天辛苦你了,再麻烦多关注希尔的情况。”迈克罗夫特面上不显分毫,平常地对上埃莉诺“奇怪”的目光。 要是在这种时候给出任何错误信号,后果不堪设想。 他深知如何避开麻烦,现在该谈一些紧张的问题。 迈克罗夫特清了清嗓子:“对了,最近晚上我总是听到楼下有动静,好像是酒窖那传来的。” 他百分百是在说她们两个偷酒的事,要是追究起来绝对是埃莉诺和希尔的错,这让埃莉诺眼神“暗淡”了下去。 她快速想了说辞:“您的耳朵真好,最近家里好像在闹老鼠,它们在酒窖乱窜还推到了不少酒,这事应该早点让希尔向您禀告的。” 第14章 敲打后他的厨师看上去正常了不少,迈克罗夫特警惕的心稍微放了些。 埃莉诺在走前特意道:“希望您不会挑剔今晚的晚餐。” 接着她又给阁楼上装病的人送晚饭。 希尔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地打发时间,见到晚餐来了终于找到了点兴致。 “我想我大概是真病了,有了偷懒的机会又觉得躲在阁楼里太无趣。”希尔看了眼窗外繁华又肮脏的伦敦。 埃莉诺:“那只是因为单独待在楼上,要是有人一起那就不一样了。” 希尔眼睛一亮:“明天你也病了,怎么样?” “那就轮到卡特上去服侍了,福尔摩斯先生不会觉得他花钱请了两个废物,然后把我们两个一块辞退了?”埃莉诺故意装作困惑地歪头提问。 希尔偏过头去暗笑,主人就能获得下人的全心全意的忠心吗?既然大家是人,那就存在各种各样的私欲,即使是尊贵的福尔摩斯先生在尖酸刻薄的她们这里也讨不到一点好。 “跟我说说下午的事吧,我还是更想知道福尔摩斯先生的反应。” 埃莉诺:“他先关心了一下你。” 希尔:“然后呢?” “然后我故意多看了他几眼,”埃莉诺模仿当时自己的眼神,“就像这样,然后他好像对我避之不及。” 希尔好笑地晃动几下脑袋,如果让她点评埃莉诺的动作,那可以称得上好演技,眼中的打探、小心,可以说是充满魅力。 “好吧,如果你这样对我,那我绝对会被你折服,然后迫不及待地求你陪我再待一会。”希尔笑得花枝乱颤,看来是真遇到瞎子了。 “然后他提到了酒窖的问题,我就不好再继续那样看他了,随口拿老鼠搪塞了过去。”埃莉诺耸耸肩,“最后我对他说:别挑剔鱼肉派,我可能不太擅长。他说:没事的。” 希尔听完才想起晚餐这回事,拿起叉子瞄准盘里的鱼肉派,然后见到了不解风情的男人之外的另一种奇观。 她从小到大吃过无数鱼肉派,这是一道再家常不过的英国菜肴。 希尔:“是我低估了你的大胆,居然能让鱼肉派这么有特点,这是我从未见过的创新。要是让法国人来尝尝,他一定会说你是魔鬼,包括我也要这么说一句。” 埃莉诺笑道:“不觉得惊喜吗?这才是创意。” 鱼肉派的上层是烤到焦香的土豆泥,里面是白色奶油鱼肉酱。 希尔的叉子下去见到了中午的剩菜——红色的马赛鱼汤,这种创新就好比在篡改意大利人的菜谱。 “但它的味道还算不错。”希尔尝了一口,不得不承认事实。 英国人最喜欢做有规矩的人,法餐有法餐的做法,英餐有英餐的做法,照着菜谱做就好了。 至于迈克罗夫特的反应和希尔几乎一样震惊,看上去他家的厨师很有想法。 第13章 希尔“病”好的第一…… 希尔“病”好的第一天,迈克罗夫特的假期也正式结束了。 政府下来的审查不过是走个过场,他在家有吃有喝还能和下属出游,没有半点着急受限的样子。 波斯尼亚地区的外交事件在首相出面和德国交涉后出现了转机,德国并不想沙俄吞并波斯尼亚地区,在英德两方的一致施压下奥匈帝国停止屠杀基督徒,再根据《柏林条约》对奥匈做出制裁。 最后这次风波在两人的把控下有惊无险地被解决了。 首相埃德蒙森伯爵来自保守党,外交大臣贝棱格勋爵是自由党的人,两人属于不同的阵营,在此次事件中团结得让人称奇。 迈克罗夫特的假期随着波斯尼亚事件的结束而结束,清早他走出家门的时迎着冷风发现自己有点爱上工作了。虽然做在办公室里大脑需要思考很多事情,但是至少身边都是男性,比起应付家里奇怪的人员来说要容易得多。 布兰登是个勤奋的新人,早早地来上班。 黑眼睛男人的身边少了会喊住口的阿特金森,现在干起冷嘲热讽的事情更加肆无忌惮。 当然他们背地里也没少嘲讽阿特金森,被后辈福尔摩斯踩在脚下后闭口不言的废物,傍上了有钱的寡妇就真当是飞天了吗? 由此可见,小报上对阿特金森的爆料的来源已经很明白了,嫉妒心发作的男人做起事来哪有什么底线。 黑眼睛男人班克斯:“连福尔摩斯都灰溜溜地逃走了,你怎么也不找个冷清点的时间来收拾东西。” 他在等着旁边的同事帮忙应声,这种奚落别人的事情大家熟练得很,却没想到周围鸦雀无声。 布兰登捏紧了拳头,刚打算说话就看到门口的人,于是又回到一脸平静。 迈克罗夫特过来拍拍了班克斯的肩膀:“怎么了?班克斯,我从没想过你会如此想念我。” 班克斯瞬间脸上失去血色,唯唯诺诺道:“没,没什么,我只是太高兴了。” 迈克罗夫特点点头,转头对布兰登说:“还不跟我去办公室吗?” 布兰登朝班克斯笑了一下,接着径直朝自己的位子走去。 原地只留下默不作声的班克斯,还有看笑话的人,班克斯灰溜溜地跑走了暗骂一群没胆的人,当初敢跟他一起抱怨福尔摩斯,却只在这种时候看他笑话。 当然,这次风波里不只是白厅受到了影响,还有诺丁希尔坎普顿大厦里的路易斯拉罗赛先生,他的家里来了一位保养得不错但是看得出岁月痕迹的漂亮女人。 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会,良久,有人愿意开口了。 拉罗赛:“现在这个局面我需要你拿到她的支持。” 克拉克夫人不情愿地说:“我不打算再干下去。” 拉罗赛:“有些事情不是你说不想干就能结束的,我会和阿特金森商量好后面的安排,你只要一五一十地照做。” 克拉克夫人在他强硬的要求下低下了头,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她已经深陷其中哪有解脱的良方。 — 重返职场后迈克罗夫特让卡特贴身跟随,下午家中只剩下希尔和埃莉诺,生活又回到了当初的悠闲自在。 希尔又抱怨太过自在的日子同样无趣,不知道外面的生活又是什么模样,比如农场之类她没到过的地方。 几天后,埃莉诺在准备早餐,希尔在熨烫报纸,印着政治新文的日报外,今天还有一份额外的小报。 希尔用眼睛瞟了几眼上面的文字,标题就取得十分奇怪——《生活宝典》。 “一个逻辑学家,即便没有见过或听过大西洋和尼加拉瀑布,也可以由一滴水推测出它们的存在。”[1] 她发出疑问声:“诶?” 埃莉诺:“怎么了?” 希尔指了指标题:“我瞧见了一篇有意思的文章,你看就在这。” 埃莉诺看了上面的开头两行文字,她的脑海里就冒出歇洛克在书桌前写的模样,先是自得地欣赏自己的文章,看到发现旁边的观众埃莉诺后又收起脸上的得意,故作矜持起来。 她嘴角带笑,不知不觉间有点像在争取希尔的夸奖:“这是一篇很有道理的宝典对吧?学会这些在生活都会变成神探。可是用这种骄傲的话,会被有些人认为太过自大吧。” 希尔打趣道:“我觉得这并不是不可思议,我好像见 过这样的行家,她就在我身边。” 埃莉诺:“这是谬赞。” 希尔:“我根据文章里现学的技巧,刚才你的眼睛在往下瞧,这里有陷入回忆的可能,再加上短时间根本不可能看完全文,但是在话里极其自信,我猜你早就知道它了。” 埃莉诺:“楼上的福尔摩斯先生应该在期待阅读它,作者是他的兄弟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 生活宝典用在哪里都可以,希尔活学活用得到了十分好的效果。 埃莉诺之前在歇洛克福尔摩斯身边,会这些到不奇怪,希尔还有疑问:“我刚才的知识雕虫小技,真的有人能做到逻辑分析吗?” “或许是有的吧。”埃莉诺话里是不确定的语气词,但她说这句话时十分肯定。 当这份报纸送到迈克罗夫特面前后,他花了好些时间品读,神态并不像在看一份普通文章。 迈克罗夫特喜好安静,而歇洛克是他们家中最活泼的那个。 两人的年龄又相差了七岁,当迈克罗夫特踏入社会时歇洛克还在接受中学教育。 年龄上的差距更把两个人分化成不同的个体,作为年长的人自然会更加担忧幼小的那个,然而他们性格中带有的内敛羞怯让一切关心变得隐秘起来。 此刻的歇洛克也在欣赏自己的作品,他特意拿铅笔在文章上做了标记。如果特意剪下这份文章留作纪念,会像特意用它去炫耀自己的聪明,特别是这间房子里还有一位在注视自己的人。 三秒后歇洛克放弃了这个念头,有意无意地把报纸放在了桌上。 第15章 贝克街里有一位专注在他身上的室友,退役的军医在养伤期间用观察古怪的人来打发时间。 在命运般的巧合下华生翻到了这篇被标记的文章,并在作者本人面前大肆诋毁了这位哗众取众之辈,当然他很快就为自己轻率的话语感到了后悔。 接着华生愉快地和室友探访了劳瑞斯顿花园街的凶案现场,两人一同扎进了谜题里。 — 周日,埃莉诺又来到了美好的假期,她照例去一趟霍尔本街。 贝莉的花店展示的鲜花并不新鲜,它们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可是叶子有了干瘪的趋势,上面的花瓣也少了些生机,若是再不管不顾下去那它们很快会彻底枯萎。 埃莉诺察觉到了异常,就算店员怀特粗心忘了更换鲜花,那黛拉又怎么会如此不上心。 她怀着别样的心情推开了门,里面的黛拉和怀特看上去有心事。 “中午好。” 黛拉试着压下烦恼来招待客人,但是语气里难掩憔悴。 “你们两个人怎么在一块愁眉苦脸,遇到了什么麻烦吗?”埃莉诺拥抱了朋友。 黛拉动了动嘴巴,却没能说出话来。 她舒缓了一会情绪才慢慢地说:“我遇到了些无法自己解决的事,怀特建议我先去找贝克街的福尔摩斯先生。” 黛拉为了不搞混两位福尔摩斯,特意加了限定词,她找的是在贝克街的侦探歇洛克福尔摩斯。 埃莉诺认为怀特的建议很好,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怀特只是十六岁的孩子,得到了认可后明显放松了不少。 埃莉诺继续询问:“然后呢?” 黛拉:“房东太太说他在负责一起凶案,现在不接其他委托,我现在已经彻底没了主意。” 怀特大起胆子再次好心建议:“黛拉小姐,您找不到福尔摩斯先生,但是现在身边的伯德小姐可并不比侦探差,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向她全盘托出呢?” 黛拉受到很大启发,她着急得迷失了方向,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身边还有可靠的人。 “埃莉诺,快来听我细说这件事。”黛拉牵着埃莉诺坐下。 “事情是这样的,我的母亲已经去世一年多了,但是前些有日子相熟的邻居跟我说见到了我的母亲。世界上总会有很多巧合,我那时以为可能只是两个长得很像的人,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黛拉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怀表,表盖内侧是一张黑白的肖像照,里面的人表情严肃庄重,眼神坚毅自信。 即使照片上只有黑白两色,也能看出贝尔夫人是位刚强的人。 “这是我母亲的相片,每当我想念她时都会拿出它。”黛拉又拿出来一封信,“前天,怀特发现有人给花店投递了一封匿名信,里面的内容你亲自看吧。” 埃莉诺打开了信纸,字体是漂亮的花体,可是上面的墨水晕开了,看样子像是写信时掉落的泪水。 “我亲爱的孩子: 抱歉贸然地来打搅你,请体谅一位母亲对孩子的思念。 我知道如果我恳求你原谅我,那是我在痴心妄想,可是我有我的苦衷。我的内心长久以来压抑着对你的感情,我控制不住地想见你一面。 打开里面当年的信件,你就知道一切。 一位可怜的母亲” “即使没有打开那封信,我也能知道寄信人想说什么,她想告诉我她才是我的亲人。我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在思考了一会后我去和老邻居们叙家常,他们都说当年我的母亲是孤身一人带着我搬来这里,也就是说我一开始就没有父亲。然后我去查我母亲的身份信息,她这辈子从没有结婚。” 黛拉叹了口气:“我并不想相信这件事,可是事实已经摆在面前,我很可能不是我母亲的孩子。” 她再把另一份陈旧的信件交给埃莉诺,信纸因为氧化的原因已经开始泛黄,看上去已经有些年份。 埃莉诺大致阅读了一遍,里面的内容在说根据对方的意愿给孩子取名黛拉,并且贝尔夫人接受了一份大额的资助。 埃莉诺并没有见过贝尔夫人,她来到伦敦时对方已经去世。 埃莉诺并没有着急下定论:“上面是贝尔夫人的字迹吗?” 黛拉:“看着很像。” 埃莉诺:“店里能找到其他留有贝尔夫人字迹的纸张吗?” 黛拉:“店里有前几年的账单,我立刻去找。” 黛拉的动作很快,账单来到了埃莉诺手上。 埃莉诺少见地眼角没有笑意,摆出严肃的面容,全神贯注地细细对照两份笔迹,眼睛不停在两张纸上转换。 过了一会,她开口道:“我不懂如何鉴定它是不是多年前的信,但是虽然它们看上去很相像,但是我仍旧存有疑惑。上面的字母‘o’和‘n’在书写上有些许区别,可能是贝尔夫人改变了书写习惯,我也不能武断地说这是假的。但是……” 黛拉和怀特竖起了耳朵,接下去的内容才是重要的地方。 埃莉诺把两份纸反过来给黛拉查看:“你看上面的字迹在背面并不能看到印痕,写下这封信的人没用太大力道,可是贝尔夫人亲笔书写的账单背后有留下来明显的印痕。” 两张纸在薄厚上区别不大,这更说明了伪造的可能性十分大。 黛拉深吸了一口气,她发觉迷雾更加浓重,即使努力去驱散身前的雾气,那也是于事无补。 黛拉拿着怀表坚定地说:“我并不介意我是被母亲抱养的孩子这件事,这么多年以来我们就是真正的母女,没有任何事能否认这个事实。可是即使我不想追究那些事,还有人紧紧追着我,现在我该怎么办?” 埃莉诺自然地十指相抵,下意识学起歇洛克思考时的做法,她想把一切不合理的地方串起来,或许答案就藏在里面。 她沉默了一会,郑重地问:“你想知道真相,还是打算让这件事含糊地过去?” 黛拉低下头思索,最后决定遵从内心的选择:“如果把这件事置之不理,那它将一直盘旋在我的心头,我想知道一切。” 逃避或许是一个好选择,而面对真相需要勇气。 埃莉诺:“匿名信的事你有告诉其他人吗?” 黛拉摇头:“除了怀特之外没有其他人。” 埃莉诺仔细地嘱咐:“别有用心的人肯定不会就此停手,他们接下来肯定会有下一步动作。现在千万不要声张匿名信的事,你要表现得和平常一样,特别是在布兰登面前。” 黛拉心中一紧,她不明白埃莉诺为什么要特意提布兰登,但是自己已经做了决定,她会坚持到底。 埃莉诺又安 排道:“怀特,你去更换店里展示的鲜花,有任何异样就立刻来找我。” 两人皆是认真答应下来。 “如果恰巧不是礼拜天你有空,那我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黛拉在埃莉诺临走前感慨道。 埃莉诺看了眼怀特。 怀特笑了一下:“那我会建议现在立刻去找伯德小姐。” 怀特是从东区来的孩子,她在有些方面足够机灵、敏锐。 接下来埃莉诺打算去东区找一个人。 第14章 哈维布莱克是一个…… 哈维布莱克是一个不起眼的人,在伦敦贫民区里有很多像他这样毫无前途的人,注定了一辈子要平庸下去,但是布莱克对他的生活很满意。 中产阶级在宣扬他们的生活时会说:我们不像上层一样虚伪贪婪,不像下等人一样需要辛苦劳作。 而布莱克对他们的话嗤之以鼻,他也可以自己不像中产阶级和贵族那样利欲熏心,清洁工的活不算辛苦又足够他生存,这也不失为一种幸福的生活。 用别人和自己对比产生的优越感本身就是一种虚伪。 布莱克对生活的满足是发自内心的,他本身就是一位天生的乐天派。 埃莉诺离开花店后去街上找布莱克,他正在打扫大街。 布莱克是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中等身材,身上穿着略大的棕色马甲。他看到埃莉诺在向自己打招呼,于是指了指旁边的巷子。 “伯德,好久不见,今天有什么事吗?”布莱克靠在墙上,随意地问候。 埃莉诺庆幸上次发生希尔的事后,她开始随身携带香烟,像现在就能给她提供方便之处。 布莱克是她一年前来到伦敦后交到的朋友,平常并不是经常联系,现在该叙旧了。 她递给他一支烟:“我没事不能来拜访你吗?” 布莱克心中警铃大作,不过还是接受了香烟,他十分诚实地回复:“我宁可你不来,看到你出现在我面前,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埃莉诺:“我确实是有事情要你的帮忙。” 布莱克轻笑两声,有点得意地说:“我就知道,不过在你提要求前先听完我的事。” 世界上困恼的人不止埃莉诺一个,布莱克同样遇到了问题。 第16章 征求了埃莉诺的同意后布莱克开始了讲述。 布莱克总对弱者伸出援手,在东区是极其受欢迎的人物,经常有人来求助于他。 “有位朋友为了寻求公道跨越了大洋彼岸,具体的事情我不该不跟你细说,但是请相信我们是正义的一方。前些日子,他亲手了结了仇人,却不小心掉落了一枚重要的戒指。” 当下的法律存在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如果用它去衡量一个人的罪行,那是在苛责某些无罪善良的人。 埃莉诺全然相信布莱克的描述,他说对方的行为正义,那就完全是在做正确的事。 “昨天报纸上出现了失物招领的广告,那位朋友很激动打算立刻去找那个医生,但是我劝住了他。街上大部分报纸都刊登这条广告,到底是什么有钱人会干这种奢侈的事,接着我又看向上面的地址。” 布莱克特意把话停在这,然后微笑地看着她。 埃莉诺:“那个地址怎么了?” 布莱克有意摇晃手指:“贝克街221b。” 街道名、门牌号对埃莉诺来说怎么不熟悉,那不正是歇洛克搬家后的新地址。 埃莉诺立刻想到了一个词——“陷阱”! 福尔摩斯为了让犯人看到报纸特意找了各大报社,可是这种特殊的动作也提醒着暗中的人。 布莱克发现问题后去侧面了解221b的情况,当然发现了和医生同居的侦探。他知道这位福尔摩斯先生,人家可不只是埃莉诺的前雇主那么简单。 “看来不是医生发出的失物招领,福尔摩斯也住在那里,让我想想该怎么好。”埃莉用手扶住脑袋,闭上了眼睛。 迈克罗夫特也好,歇洛克也好,两位福尔摩斯都在给她出难题。 “你还记得天鹅巷的乞丐吗?我记得之前你提起过那个奇怪的人。”埃莉诺皱着眉回忆道。 有些人放着体面的生活不过,爱上了不劳而获的乞讨,这放在哪都能让人印象深刻。 布莱克点头:“我记得,他是个职业乞丐,好像生意很不错。” 每个能在行业里拔尖的人显然都有些绝技,这位乞丐先生掌握了杰出的化妆技术,足以让自己的面容引起路人的怜悯心。 像布莱克这些知道些内情的人并不会去街上拆穿他,那岂不是太多管闲事了。 “索耶老太太,你现在能给我讲讲家里人的情况吗?”埃莉诺问道。 布莱克四下张望:“这哪有索耶老太太?” 埃莉诺指了指他:“你就是索耶老太太,现在弯下腰,手背到身后,走路步履蹒跚。” 布莱克照做了,年轻小伙装成老人的模样十分滑稽,还好这是没人来的小巷子。 布莱克:“为什么叫索耶?” 埃莉诺:“我临时想的。你再去天鹅巷让乞丐先生帮你伪装一番,一定能成为真正的索耶老太太。还有老人家的家庭结构、住址都要提前排演好,最好选择晚上去,趁着夜色更能混淆视听。福尔摩斯不仅聪明,他的身手也很不错,如果去取戒指的人不够机警一定会失败的,我认为应该你亲自过去。” 她的考虑仔细又周到,却让布莱克直起腰来大笑。 “我还怕你念旧情给福尔摩斯通风报信,现在看来你对他是半点不留情。”布莱克笑道。 “你不够了解我,所以才会产生误解,现在该帮我解决麻烦了。”埃莉诺双臂环绕在前,“霍尔本街的花店这几天可能有人悄悄去递信,我需要人去监视,一天五先令的报酬。” 她给出了极其高的价格,布莱克爽快地答应了帮忙找人。 两人交谈了半天,刚开始递给布莱克的香烟还是原来模样。 埃莉诺奇怪道:“你最近戒烟了?” 布莱克取下别在耳后的烟,让它在指尖转了一圈:“伊恩最近在教我该怎么‘尊重’他人,我也该在女士面前绅士一回,等你走远了我再抽烟。” 伊恩布莱克是哈维布莱克的弟弟,他和不上进的哥哥哈维完全不一样,伊恩靠自己的努力成为了技术性工人,并且热衷于参与工会的活动。 — 在一个下午,安妮女王街的家里只有希尔和埃莉诺,后门传来了敲门声。 埃莉诺制止了希尔:“她应该是来找我的,我去开门吧。” 门外果然是怀特,她带来了花店的新消息。 怀特小声地说:“伯德小姐,我们又发现了一封信,里面夹带了一张大额支票,上面说这是补偿。” 埃莉诺:“收下支票,其他照常。” 第二天,又有人在来敲门。 埃莉诺依旧要去亲自开门,希尔没说什么。 怀特:“信里面说:如果愿意原谅她的话,就在门口放一束粉色月季,接下来该怎么办?” 埃莉诺:“照信上说的做。” 第三天,下午又有敲门声。 这回希尔已经见怪不怪,她还眼神示意埃莉诺人来了。 怀特:“信里说:请在后天下午到米兰德大酒店872号房间找她,愿意的话在门口放黄色月季。” 埃莉诺:“你先回去,待会我会亲自去一趟花店。” 怀特得到指示后离开了,埃莉诺也有新的打算。 迈克罗夫特和卡特直到晚上八点才回家,这段时间里一般不会有人来,她完全可以充分利用这点时间。 埃莉诺展露了相当标准的微笑:“安雅,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希尔:“嗯?” 埃莉诺:“我下午有点事。” 希尔明白了她的意思,直接道:“你去吧,我会尽量帮你隐瞒。” 在同事的包庇下,埃莉诺成功翘班,她又去找了布莱克。 一见面布莱克便谈起了戒指:“那天晚上我去取戒指一路都很顺利,为了防备福尔摩斯我在中途跳下了马车,他居然躲在马车后面。可惜他要等到停车才知道被人耍了。” 当晚,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医生等歇洛克回家等到了十二点,最后侦探一边恶狠狠地抱怨自己被骗的经历,一边又为遇 到的挑战兴奋地大笑。 埃莉诺难得对歇洛克感到不好意思,不过她很快驱散了自己的愧疚,快速回到了重点问题上。 布莱克:“还有您帮我办的事有眉目了,那个人来自诺丁希尔坎普顿大厦,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又去打听了一番,他们告诉我那个人是路易斯拉罗赛。” “这么看来我可能要继续麻烦你了,或许你认识什么想出名的小报记者。”埃莉诺不确定地说。 布莱克皱眉:“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难不成我是万能的吗?不过你要是硬要的话我也不是找不到人,天鹅巷的职业乞丐在做乞讨营生前正好是位报社记者。” “这事不急,我再去找一找其他人。”埃莉诺想了想,她该和巴伯太太联系感情流。 第15章 巴伯太太之前是为热…… 巴伯太太之前是为热衷于社交的先生工作,那人正是路易斯拉罗赛。 她前些日子正式向拉罗赛先生提出辞职,失去工作后巴伯太太没有着急找新工作,而是在准备开一家面包店。 埃莉诺想起巴伯太太辞职的时间点,让布莱克先放下找记者一事,她后面要是还有需要再来麻烦他。 大家喊她太太并不是说她嫁给了叫巴伯的男人,巴伯太太她从一开始便姓巴伯。 巴伯小姐从很久之前踏入了女仆行业,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但她没有结婚,她的年纪不适合再在忙来忙去,顺理成章地到了厨房工作,出于尊重大家把称呼她为巴伯夫人。 厨房里忙碌的人有更多的机会接触食物,有些严苛的主人总怕他们偷吃,于是会总来监视一举一动。 不过见到巴伯太太就会让严苛的主人们打消怀疑,她保持健康匀称的身材,因为年龄的缘故笑起来眼角带起皱纹,不过并不可怕,反倒像是她身上沉淀下来的阅历。 埃莉诺向她打招呼:“巴伯太太,下午好。” 巴伯太太在仆从行业扎根多年,马上就猜到了她是怎么出来的。 “下午好,伯德你翘班了?”她打趣道。 埃莉诺:“全被您猜到了。整日待在别人家中等着被使唤,不如向您这样自己出来当主人。不过那位拉罗赛先生听说为人还算不错,怎么舍得放弃一份好工作?” 巴伯太太招手,表示让她来小声点说:“这件事我在外面不跟别人多嘴,可是既然你开口了,那我倒是愿意说上几句。” 她不只是和善的长辈,更懂什么是精明。 埃莉诺保证道:“我知道。” “我原本打算在拉罗赛家一直干下去,等再老一点领点钱享福去,可是这位拉罗赛先生很不靠谱。”巴伯太太眉头一皱,忍不住带着些嫌弃,“男人总是把自己想得太厉害,然后就变得骄傲自大,甚至都忘了什么是界线。” 她话里当然是在说她的主人路易斯拉罗赛。主人们肆无忌惮地把些本性暴露在仆人面前,他们没把仆人放在心上,实际上仆人心中早就有评判,更别说是巴伯太太这种明智的人。 第17章 “他如果只是风流些,那我也不会辞职,毕竟我已经这个年纪了,身上又没什么钱,哪里会怕他的骚扰。可是拉罗赛私底下好像在干些‘了不得’的事,要是哪天他被抓走了,那以后我的工作经历上有一大块污点,比起再找一份新的厨房工作还不如自己出来单干。” 巴伯太太替拉罗赛提前预见了未来,行走在刀尖上的人能保证一辈子都能全身而退吗? 她不想绑在贼船上,及时地选择了远离。 埃莉诺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叛国罪。” 巴伯太太听到敏感的词语,下意识捂住了埃莉诺的嘴。 “我的上帝啊,这可不能乱说。”巴伯太太在胸前做了祈祷。 埃莉诺很肯定自己猜对了,干什么大逆不道的坏事会让一个上流人被抓走,他们有的是手段欺压别人,犯了小罪能被蒙混过关,可遇到了某些大事上依然少不了法律惩罚。 埃莉诺不依不饶地追问:“您还知道更多的细节吗?比如克拉克夫人,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受惊的巴伯太太像是沉浸在恐惧中,不肯再开口。 她的沉默落在埃莉诺眼里更加可疑,这可不是恐惧,而是埃莉诺的机会。 “您该相信我不是无缘无故来问您这些事,有事绝不会牵连您,但是反过来可不一样。”埃莉诺特意道。 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正直善良,标榜了自己是道德卫士的人也会犯错,然后他们会极力掩饰自己错误。 仆人们比外人更容易发现主人的坏事,如果是在乎名誉的家庭里,这时说不定能获得一笔封口费,比如玩弄了哪个女仆,又或是处理私生子。 巴伯太太这才愿意开口,她眯起了眼睛,谨慎地说:“有一天我好心去帮忙清理客厅的壁炉,发现了未燃烧的便条,我看四周无人小心地收了起来。” 消灭证据的最好办法是让它灰飞烟灭,粗心的拉罗赛把纸投向壁炉,却没想它掉在了炉栅外。 巴伯太太愿意说到这份上,等于把一切交给了埃莉诺,她当初会保存下纸条心中自有模糊的打算,可是她不愿意承担风险。 埃莉诺看到带着烟灰的便条后,她感到了更大的惊喜,便条边缘能看到明显的火烧的痕迹,不过它仅仅带走了几个不重要的单词,文字主体十分完整,和匿名信上的字体几乎一模一样。 “卡斯特勋爵已经同意我们的要求,他将在三日后送上布鲁斯帕延顿计划的草案,他要求收回我手上的所有信件。c。” 这位卡斯特勋爵不仅是位贵族,还是一位内阁大臣,看来他是被要挟了。 如果一个人以风流出名,那人们听到他的花边新闻时或许会一笑置之。可是内政大臣卡斯特一直是政界的道德标杆,他坚持以教义约束自己,在外也极力推崇这种生活。 他推崇《圣经》强调的婚姻的神圣性,在外总是把自己包装成好丈夫,并且大肆批评热衷婚外情的人们。 “布鲁斯帕延顿计划”一直没有出现在大众视线中,它背后代表的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只有机密文件才会一直保密。 拉罗赛说不定已经犯下大罪。 — 花店。 黛拉在专心修剪花枝,看上去和平常并无两样,她剪去了不够规整的叶子,大变样后月季漂亮极了。 她见到埃莉诺来了,把手头的工作交给了怀特,两个人去了里面说话。 “我已经照着上面说的放了一盆粉色月季在门口,接下去怎么办?我什么都没告诉布兰登。”黛拉满是信任地看向埃莉诺。 埃莉诺:“在这之前我想问几个问题。首先,想过富裕的日子吗?” 这个问题对黛拉来说很简单,从收到第一封信时她已经想过自己的身世之谜,对面可能是贵族或是富商。 要是她就此打算投奔对方,绝对不会节外生枝。 黛拉:“我没想过要攀高枝。” 她的眼里有一束坚定的光芒,任谁都不说她在撒谎。 埃莉诺:“第二个问题,你想和布兰登在一起吗?” 平常提到布兰登时,黛拉总是不由自主地红了脸颊,这回她的脸上没有红色,也没有笑意,而是在认真地在思考问题。 黛拉平静地说:“我喜欢他这件事不能作假,但是这不代表我们一定会走到最后,他无法让我动摇决心。” 埃莉诺在黛拉面前有很多顾虑,一个人能轻易地替别人做决定吗?恐怕是不能的,所以她选择尊重黛拉的意愿。 “既然你已经有了准备,那让我来说出我自己的推测,我无法保证我说的一切都是正确的,但恐怕里面大部分都是事实。” 在得到黛拉同意后,她全盘托出自己的猜测。 克拉克夫人多年前嫁到了俄国,丈夫是有钱的富商。 法律不允许离婚,但是世上总有几对关系不好的夫妻,他们用夫妻分居来处理婚姻问题。 几年后她又回到了英国,当时有传言说她发生了婚变。克拉克夫人回国后有一段日子过得比较潇洒,可能那时和年轻的卡斯特一起犯过错。 堕胎一直是危险致命的情,要是一个不小心可能会丢了性命,送走孩子一直是贵族们常用的掩盖丑闻的方式。 克拉克夫人很可能悄悄生下孩子,然后找人送养。 几年前,俄国富商去世,克拉克夫人重新回到了伦敦。 她曾经的情人已经成为了政界赫赫有名的人物,社交名人拉罗赛打探到陈年往事后组织了一起敲诈勒索。 不过敲诈的不是金钱,而是国家机密文件。 现在,他们把送养的孩子当成了新的筹码。 黛拉表情凝重,她从没有想过什么显赫的生活,能抓在手里的幸福才是她应该做的,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如果那些事情都是真的,那她和布兰登不该有结果。 穷困不是污点,但人不能选择的出身是一辈子的烙印。 如果黛拉不堪的身世被曝光在世人面前,那她将成为布兰登的污点,本就卑鄙下流的人看不到他们身上高尚的品德,只会以为来攻讦他人。[1] 另一方面,如果这件事情能够隐瞒一辈子,那么黛拉的名誉不会受到影响,布兰登的名誉也不会受损。 但黛拉血缘上的父亲是权高位重的大臣,布兰登原本是普通公务员,地位上的落差会让人贪婪地寻求升迁,黛拉是放在布兰登面前的捷径。 他们的结局依然并不光明,除非黛拉独自把这件事隐瞒到底。 “我明白了,我打算……”黛拉思考后说,“我想把一切告诉布兰登。” 埃莉诺冷静道:“你可以一个人瞒下来。” 黛拉有自己的考量,掺杂了利益纠葛的爱情不再纯粹,到最后会轰然崩塌,她不想那样的结果,并且她也不喜欢独自背负重担。 她果决地说:“你以前说爱情需要考验,我想我已经知道考验在哪了。请别担心我,如果布兰登的回复有任何不好的地方,我和他的关系会到此为止。” — 傍晚,下班后布兰登又故意拐到了霍尔本街。 黛拉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布兰登先生,待会能去我家一趟吗?我有些事想麻烦你。” 布兰登察觉到她心情不大好,连忙答应下来:“当然可以。” 他的心跟着黛拉的心情变化而变化,在恋爱中的人舍不得对象一点不开心。 黛拉:“待会我会把一切告诉你。” 第二天,清早。 布兰登起得格外早,他躺在床上根本睡不住着,双眼下面挂了重重的黑眼圈。 他是最早踏进白厅的人,等到迈克罗夫特上班时见到了心事重重放秘书,还有桌上的辞职信。 迈克罗夫特交叉手指凝视辞职信,过了好一会面无表情地打开了辞职信。 外面刚刚平静了几天,麻烦又接踵而来。 第16章 布兰登被喊到了上司…… 布兰登被喊到了上司面前,迈克罗夫特表情严肃:“贝尔小姐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你得完整地告诉我。” 那股锐利的视线在审视布兰登,迈克罗夫特早知道答案,询问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确认。 这说明迈克罗夫特从一开始便知道内情,他选择了默不作声,又顺手选择了合适的秘书。 在这种情况下布兰登根本无法撒谎,他诚实地点了点头。 迈克罗夫特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现在立刻帮我联系首相和内政大臣,谁有空我先去谁那里。” 首相埃德蒙森伯爵和内政大臣卡斯特勋爵都是自由党的人,卡斯特的名誉受损,同时会降低自由党的支持率。在内政大臣卡斯特勋爵受到威胁的第一时间,他就去求助了首相,毕竟谁都不希望事情闹大。 道德标杆卡斯特勋爵不愧于他的名号,他有温和善良的外貌,看上去就像守序的卫道士。 第18章 但他又没有果断的魄力去抛弃旧情,克拉克夫人几次低三下四的请求后心软地想弥补一切。 “卡斯特,你就是这么告诉我事情解决了?”首相大发雷霆,原本威严的脸红得像夏日的大太阳,厚重的文件被狠狠丢向卡斯特。 迈克罗夫特在旁边板着脸一言不发,首相发火的对象不是他,他在这更像是陪衬,但实际上并不是。 “我没想到会成这样。”卡斯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上回在首相和迈克罗夫特的干预下,卡斯特用一份假文件糊弄了拉罗赛和克拉克。可是这场敲诈不能成为起诉他们的理由,那会把私情暴露在大众视线中。 随后他们利用波斯尼亚事件抓住了拉罗赛、克拉克,还有新加入的阿特金森的把柄。 但是敲诈团伙没有立刻受到惩罚。 第一次收到克拉克的要挟时,卡斯特怒不可遏,他不想受制于人才来求助首相。 可是在他们连续用孩子来说情,想冷漠下去的卡斯特忍不住动摇了。 当他冷静下来悔过时,他发现自己的心中对素不相识的孩子充满了愧疚。 他用最大的努力请求首相在给他一次机会,他会和克拉克说清楚,决不会再和她有联系。 卡斯特心软了一次,后面就有无数次心软。 迈克罗夫特对内政大臣卡斯特勋爵保证过很多,布兰登是个适合结婚的年轻人,他们两个人会平稳无波地结婚,然后幸福地在一起,卡斯特不需要再担忧贝尔。 可是克拉克夫人依旧多次写信,她说想补偿那个孩子,难道卡斯特你不是她的父亲吗?里面的每一个句子都在插入他的心脏。 于是,卡斯特再一次同意了克拉克夫人见面的请求。 “我不会再让那几个跳梁小丑出来威胁大英帝国的安全,这件事我要看到它完完全全的结束!”首相像是下定决心,“福尔摩斯,你给我一个方案。” “好的。” — 米兰德酒店。 精致奢华的酒店不仅是富裕的人暂时歇息的地方,这儿经常有社会名流在此举办宴会,对于喜爱社交的人员来说是个好地方。 昂贵的沙发里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的贵妇人,她本该戴上漂亮的珠宝首饰,为了自己更亲切些只好卸去了它们。 克拉克夫人问道:“杰玛,你去准备一下,客人该来了。” 她使唤的侍女艾拉看上去已经并不年轻,是克拉克的同龄人。 杰玛应答后去喊人准备。 拉罗赛和阿特金森是两头饿狼,克拉克夫人回到伦敦后又迷失在花红柳绿中,她觉得自己还没有老到进坟墓,自然该享受生活。 就在这时候拉罗赛迎了上来,他看上了克拉克夫人的财富,把夫人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后发现她并不富有,她的丈夫的遗嘱规定每年她只能拿到一千英镑的赡养费。 维持上流人士的挥霍生活一年至少要支出两千英镑,从遗产里分到的钱早就被克拉克挥霍光了。 拉罗赛发现克拉克夫人是空架子,他本想抛弃没用的寡妇,而此时的克拉克夫人已经被彻底迷住了,不小心把过往交代得一清二楚,那位无耻之徒生出了大胆的想法。 满心后悔的克拉克夫人以为再找一个情人就是解脱的良方,于是她和阿特金森开始了第二段感情。 可惜的是两个男人反而联合起来把控住了她的一切。 第一位客人是卡斯特。 克拉克温柔地招待:“你来了。” 卡斯特绷着脸并不开心,可是克拉克不打算考虑那么多,以前卡斯特也是这样假清高,多说些好话很快会心软。 他已经失去了首相的信任,接下来很快会被赶出政治中心。 福尔摩斯听说了下午的约定,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既然您执意要见这位夫人,我绝对会让您达成心愿。” 卡斯特没有任何说话的余地,干巴巴地应了下来,硬着头皮来见克拉克。 克拉克把茶杯送到他手上:“我特意为你准备了你喜欢的英德红茶。” 卡斯特冷淡地回道:“嗯。” 福尔摩斯就在隔壁,卡斯特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我今天还邀请了其他人。”克拉克絮絮道。 卡斯特:“那个孩子?” 克拉克看了下时间:“没错,这个点她该到了,现在你快躲到那边的房间里去,我没和她说今天有你在。” — 米兰德酒店楼下,黛拉在埃莉诺的陪同下赴约。 黛拉昨晚和布兰登说了一切,诚挚的年轻人直言他不在乎世俗 的目光,无论如何都会站在黛拉这边。 他嗅到了黛拉想要远离纷争的想法,当即把握机会向黛拉正式求婚了。 布兰登的家不在伦敦,家中也没有长辈,他们随时可以到新的地方开始新的一切。 在迎接新生活之前黛拉决定彻底结束这件事,不能让厚颜无耻的人继续去打搅她的生活,于是她依然决定去见一面克拉克夫人。 在服务生的带领下黛拉和埃莉诺来到了房门前,杰玛从里面打开了门,克拉克夫人已经在旁边做好了准备。 她湿润的眼眶上带着轻微红肿,现在是最该表达母爱的时候,怎么能错过此次机会。 “我的孩子!” 克拉克夫人打算直接给出一个情感外露的拥抱,可是在话音落下才发现门口站着的不是一个人,两位同样年轻的女士站在她面前,自己竟然不知道哪个是女儿,这是何等讽刺。 杰玛在年轻时便跟在克拉克夫人身边,在这种时刻当然要帮助主人。 “克拉克夫人只邀请了一位姑娘,这是怎么回事?谁是贝尔小姐?”杰玛问。 “我是贝尔,这位是陪我前来的朋友。” 杰玛对埃莉诺道:“这位小姐,你能在下面等一会吗?” 埃莉诺看到黛拉给了一个同意的眼神,她相信对方有能力处理好这场见面,暂时准备离开。 没有了外人,杰玛关上了门。 克拉克夫人上前握住了黛拉的手,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然而她的话还没出口,黛拉发问了:“我真的是您的孩子吗?旁边的那位女士和我母亲是什么关系?” 杰玛和贝尔夫人长得有点像,但是在体型上完全不同,贝尔夫人是高个子,而她矮上许多体态丰腴。 黛拉偷偷在心中做了对比,邻居之前说过见过像她母亲的人,可能就是这位侍女。 杰玛的脸让黛拉的心中升起了一点希望,万一她不是贵妇人的孩子,而是一个普通人呢。 可惜,接下来克拉克夫人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幻想。 克拉克夫人:“你当然是我的女儿,当初我请杰玛把孩子交给了信任的人,她选择了她的姐姐。” 黛拉点点头,随后退后甩掉了克拉克的肢体接触:“夫人,我愿意来见你是因为我想给这件事一个结尾,并不是想承认我们的关系。” 藏在门后的卡斯特十分关心外面,他透过锁眼看到两个人的对峙,他把一切搞砸了。 “黛拉,你要对我说那么狠心的话吗?你不知道我的苦衷。” “那好,您请说吧。” “如果把你留在身边,我会名誉扫地,沦为大家的笑柄,我的丈夫不待见我,再等他彻底抛弃我只能惨死在路边。我没有弃你于不顾,我只想远远地看着你几眼就好。” 她似真似假地抹眼泪,妄图唤起黛拉的同情。 克拉克的眼睛里划过狠戾,她顾忌到卡斯特只好一味地逢场作戏。 — 埃莉诺跟侍者去休息厅等候,她在这件事干涉了太多,她相信黛拉的选择。 “伯德小姐,这边有人请您上去一趟。”陌生的服务生温和地开口,可是他的表情不是那么说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容拒绝。 埃莉诺思考片刻后顺从地应答:“好的,我这就来。” 她跟在男人身后,走廊里有鞋子落地的踢踏声,还有来往的宾客的交谈声,形形色色的声音落入她的耳中,却不知道该面对什么人。 房间在克拉克夫人旁边,埃莉诺扬起眉毛,她用不着害怕,因为自己的手上有一样足够重要的东西。 侍者敲了三下,房客亲自来开门了。 “下午好。”迈克罗夫特礼貌地向她问候。 他的声音低沉冷淡可不像在叙旧,看上去心情不好甚至有点生气。 埃莉诺给出虚伪的笑容:“下午好,先生。您特意请我在门口谈话吗?” 她有点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迈克罗夫特伸手邀请:“请进。” 这是克拉克夫人隔壁的房间,配置同样豪华,不过一看就是临时租下的房间,里面的家具摆放整齐,不同于克拉克夫人充满使用痕迹。 埃莉诺毫不客气地坐下,双手优雅地放在腿上,静静地等待他后面的话。 第19章 第17章 房间里只有迈克罗夫…… 房间里只有迈克罗夫特一人,他没在寒暄上花时间,关上门后为她亲自倒了一杯茶,自然地在沙发上坐下。 “伯德小姐您保证过不会越界,可是为什么又要在这件事里掺一脚。” 埃莉诺端正地坐在客人的位置,她不喜欢也看不惯对方,当然这些不能表现在面上,低调地回复:“我没有再插手希尔的事情,难道不是吗?” 迈克罗夫特的锐利目光像在逼她认错,可荒唐的是谁究竟才是过错方。 “鄙人现在不想追究细枝末节的事,布兰登提交了辞呈,他准备和贝尔小姐远走高飞,你觉得这是个好结局吗?让布兰登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安稳地和贝尔小姐结婚不好吗?隔壁在发生的麻烦都会有人处理。” 埃莉诺扬眉,这位文绉绉的“鄙人”说的很对,但是她不同意。 她不以为意道:“福尔摩斯先生,你能收拾一次烂摊子,那以后呢?有时候意外可不会看你的面子。” 迈克罗夫特对她的话不做评价,脸上看不出喜怒:“那我们换个话题,今天不是休息日,你逃了几天?” 埃莉诺没想到他还计较这些,之前以为是个极其大方的人,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 “两天。”她眨了眨眼,诚实地说。 迈克罗夫特:“你一周的报酬是十先令,这个月的工资里会扣除四先令,你对这件事没有异议吧。” “都听您的。”埃莉诺在心中暗骂小气鬼,转眼间她有了新主意,面上笑容依旧,“既然您现在愿意心平气和地和我聊天,那么接下该听我说了。” 她嘴角微微上扬,看上去问题很大,明摆着是不怀好意。 迈克罗夫特:“洗耳恭听。” 埃莉诺拿出一张满是褶皱的便条,一字一句地复述:“卡斯特勋爵已经同意我们的要求,他将在三日后送上布鲁斯帕延顿计划的草案,他要求收回我手上的所有信件。c。” 便条看起来差点经历了一场火灾,它被捏在埃莉诺手中,不规则的黑色边缘衬托出她手指的细长,粗看那是双极其完美的手,当有机会凑近才会发现它并不细腻,在后厨干活的人怎么会有柔软的双手。 纤细的关节说明她之前没有干过重活,是在后来的生活中踏入了厨房。 迈克罗夫特听到“布鲁斯帕延顿计划”,心中有了新的考量,这是政府决不能暴露的计划。 他沉声道:“你想要什么?” “拿不出证据的平民百姓只会胡言乱语,我们该做个平等的交易。”埃莉诺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卡,不,克拉克真是个蠢货。” 便条落款上的字母是c,代表是克拉克夫人的留言,卡斯特勋爵的开头字母同样是c。 她本想说的是勋爵本人,又觉得有些冒犯政坛大人物,于是改口说是克拉克。 迈克罗夫特端起茶杯小饮一口压火气,并赞同道:“你说的对。” 他也勾起嘲讽的笑容,真心实意地认同她的话。 埃莉诺:“我觉得它值五千英镑。” 迈克罗夫特在心中评估内政大臣的资产,他虽然身处上流社会,但不是富甲一方的富豪,五千英镑的报价实在太高。 “即使你把它放到别人面前,也可以被说成假的,它不值那么多钱。” 埃莉诺:“那您说它值多少?” 迈克罗夫特:“八百英镑去堵一个人的嘴巴就已经足够大方,布鲁斯帕延顿计划不许向外透露一个字。” 埃莉诺:“另外卡斯特勋爵肯定不想外界多几条风言风语,除一千六百英镑外他还需要摆平私生子的事,再额外加上阿特金森的事上对希尔的补偿。” 迈克罗夫特:“两千英镑。” 埃莉诺不肯有一丝放松:“两千五百英镑。” “成交。”迈克罗夫特站起身,准备下一步动作。 “口说无凭。”埃莉诺快速收回了便条,对他没有半点信任,万一他过来抢走了证据,前面的谈价格都是白费工 夫。 迈克罗夫特:“我在准备写欠条。” “抱歉,像您这样高贵的人绝对不会戏弄别人,我不该对您抱有怀疑。”埃莉诺一本正经地道歉。 迈克罗夫特懒得回复,自顾自从上衣内侧口袋掏出钢笔和口袋笔记本,要是她能放松下紧绷的手那还有几分可信。 欠条上该写清双方的基本信息,还有重要的钱款金额和还款日期。 他一字不落地写得清清楚楚,为表诚意先递给了埃莉诺。 向仆人写大额欠条还真是稀奇,埃莉诺欣赏了片刻,认可了迈克罗夫特的守信,接着欣然送出至关重要的证据。 迈克罗夫特拿到便条的同时,她的指尖碰轻到他的手,冰凉中带有一丝粗粝。 埃莉诺丝毫不在意不经意间的接触,她默默舒展了眉头,用旁观者的态度看迈克罗夫特的行动。 他掏出了火柴盒,利落地划过摩擦面,用火柴再次点燃了那张纸,瞬间燃气的火焰吞噬了它,最后化成了烟灰缸里的灰烬。 亲眼见证了毁尸灭迹,迈克罗夫特总算放心下来。 “交易愉快,我怕黛拉找不到我,还是先走一步。”埃莉诺提起裙角,在离去前对他说,“今天我没邀请记者已经是对您的特别优待了。” 她又换上了刚来他家那天穿的棕色裙装,上衣的男装领口干净利落,虽然帽子上的纱掀起,但依然有几分朦胧美。 同样的衣服好像又变得不同,迈克罗夫特想起歇洛克的嘱咐,不得不说是有几分道理。 埃莉诺看了眼附近的听诊器,然后迅速离开了套房,毫不拖泥带水。 独留迈克罗夫特反思自己是洪水猛兽吗? — 另一边的黛拉面对克拉克夫人深情的辩解,她的心更是更是降到了谷底。 克拉克夫人每一句都在说她自己的困难之处,既然她有那么多困难,为什么不彻底做个冷漠地人,忘记自己还有这个孩子。 黛拉绝情地说:“夫人,请记住我叫黛拉贝尔。我和您并没有任何关系,我不了解您的痛苦,也不会为此负责。今天我的来意至始至终只有一个,就是向您说明白这件事,还有往后请不要再给我送信了。现在我们该告别了。” 她不顾主仆两人的震惊,潇洒离开后一身轻松。 之后,内政大臣卡斯特勋爵出来也冷冷道:“她走了,我也该走了。” 克拉克双手祈求般扯他的衣角:“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们早在二十年前分手了,现在我有自己的家庭,你到底还想干什么?要点脸面吧,叛国罪我没办法帮你担着,留着和法官说去吧。” 克拉克夫人立刻变脸,她抓不住最后的稻草,精神上接近癫狂,说出的话也颠三倒四。 “你们不愧是父女,一个比一个绝情。我宁可从没有遇见过你,不然怎么会造就现在的痛苦,我恨你们!去死吧!你们会有报应的!” 她的咒骂一句比一句难听,他们两个打破了她所有计划,她此时的心更加灰暗。 “报应在哪,你马上会知道了。”卡斯特勋爵撂下这句话即刻转身离去。 在外等着的警察早有所准备,如果克拉克夫人仍不愿意罢休的话,恐怕会失去最后一丁点体面。 — 内政大臣办公室。 迈克罗夫特笑吟吟:“这边有一件重要的是要向您汇报。” “说吧。” “请给我一张两千五百英镑的支票。” “?” 卡斯特勋爵还停留在上一阶段,他在为自己的前途担忧,失去首相的信任后他会彻底地远离权利中心,而迈克罗夫特又给了另一重打击。 “如果您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有人拿出了一张您和拉罗赛联系的凭据,对方并没有参与这起叛国案,我无法用妨碍国家安全的理由逮捕对方。但是他还算仁慈开价并不高,听说有些穷凶极恶的敲诈犯需要六七千英镑才肯放过别人,权衡利弊后我暂时替您答应了他的要求。可证据还在对方手上,我想您知道该怎么做。” 迈克罗夫特半真半假的说辞足够哄骗卡斯特勋爵,可怜的大臣在这个月已经受到了足够多的政治敲诈,相比后者贪心的要求,这位只要钱的威胁者听上去亲切了许多,让他没有那么抗拒。 大臣拿出手帕拭去额头的汗:“我暂时拿不出两千五百英镑,给我几天时间筹钱。” 他有种预感要是自己拿不出这笔钱,福尔摩斯的脸色会难看上更多。 迈克罗夫特是一名内政部的事务官,照理来说大臣的话在部门里拥有最高权利,可是现在内政大臣发现自己毫无说话权利,被对方压制得死死的。 迈克罗夫特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些:“这件事我不会向首相禀告,过段时间布兰登离职后打算和贝尔小姐离开伦敦,我还希望您对这件事没有异议。” 第20章 卡斯特勋爵除了点头外没有其他可说的话,在他眼中福尔摩斯就是洪水猛兽。 第18章 希尔看到回来的埃莉…… 希尔看到回来的埃莉诺,她好像看上去心情不大好,心不在焉地游神。 “怎么了?这个礼拜你总是外出,有事也不跟我说,回来又是这副模样。”希尔关切地问。 埃莉诺很难表达自己的想法,但是她知道自己很不痛快。 人拥有了地位后会努力地标榜自己的高尚,好让他能将行使权利变得理所应当,最后高傲地矗立在人群之上。 这绝对是错误的,可这是无解的问题。 埃莉诺随意找了借口:“没事,可能是在外面吹了风有点不舒服。安雅,如果你现在可以去做任何想做的事,你会去做什么?” “你说‘如果’,这是很好的设想。我想回爱尔兰,去买下一间农场,或许能整天骑着马巡视。” 希尔想的很简单,她虽然出生在伦敦,但她从来没有自己当成伦敦人,她也不稀罕当大城市的奴隶。 她把拥有农场称为梦想,是因为梦想是无法实现的事,她手中并没有钱。 “那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埃莉诺轻快地向希尔眨眼。 埃莉诺总是保持沉稳冷静,俏皮的动作在他人印象立刻鲜少见到俏皮的动作。这并不代表她的性格中缺少了活泼,而是隐藏在性格深处,只有在放松时才会流露出这一面。 希尔笑道:“别卖关子了,我又不是天下最聪明的人,怎么猜得到你想要说什么。” 埃莉诺遗憾摆手,选择老实道出一切:“今天为你要到了补偿款,我想三百英镑买下一间农场应该是绰绰有余。” 希尔的眼睛当场亮了起来,这是一笔巨款。 以福尔摩斯先生开出的工资来计算,就算她吃喝的账都算在主人身上,那还需要十五年不购置任何衣物饰品才能攒下三百英镑。 另外以色侍人的捷径更需要维护外在形象,那更是笔不菲的支出,到最后反而有些人会负债累累。 希尔原本就游走在灰色地带,她比谁都明白其中的利弊,现在这笔补偿款让她看到了光明。 “亲爱的,你就是我的幸运女神!”希尔激动且真心地说出了心里话。 埃莉诺欣然接受了她的赞美,两人开心地相拥。 知晓不可说的计划的人只有巴伯太太和埃莉诺,她们两个人会各自拿到八百英镑;怀特和布莱克介入了卡斯特勋爵丑闻一事,三百英镑是他们应得的封口费。 最后再加上希尔的三百英镑补偿,总共便是两千五百英镑。 — 夜晚。 阁楼的房间刚刚能当下一张床,狭小的让人迈不开腿。 在如此封闭的空间里,埃莉诺越来越清醒,白天的兴奋在此刻褪去,她开始空寂感到空虚。 她完全睡不着,有股声音在喊她回忆过往,可是她不想那样,过去哪有什么让她开心的好事。 所以埃莉诺掀开被子,披上睡袍就往楼下去。 她想要忘掉一切。 迈克罗夫特拉开窗帘,望间发现今天楼下还有光亮,还是一盏开得十分亮的煤气灯,明黄色的灯光透过布料让他以为楼下的天要亮了。 等他回家后女仆希尔变得不寻常起来,她满面红光,对一切都充满了宽容。 希尔身上显而易见的充满了对主人的不在乎,就差亲口对迈克罗夫特说 出“你被我开除了”。 迈克罗夫特叹了一口气,静静地走下楼,不管怎样都该关灯。 光源是从下人的工作间传来的,工作间在负一楼,他远远地看到有人坐在那,手上举着澄澈淡紫色液体。 埃莉诺不大清醒,她一口气喝了两杯葡萄酒,降低了周围的警惕性。 虽然她迟钝地没听到脚步声,但酒杯上出现了陌生倒影。 “晚上好,您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埃莉诺又喝了一小口,这是她的第二杯酒。 她好像已经习惯了冰凉的液体,原本打算礼貌地站起来和迈克罗夫特打招呼,不过现在她来说有点困难,说不定下一秒要倒在他身上。 迈克罗夫特捏了下眉心:“我听人说过家里在闹鼠患,特意过来看看。” 他想用责怪的语气问喝了多少,当看到余量后又说不出口,偷吃的老鼠怎么还会食物绊倒。 酒瓶是标准的七百五十毫升容量,水平面保持在瓶身四分之三处,埃莉诺的酒杯里大概还有一百毫升,也就是说她仅喝下了一百毫升。 大家把酒当成治百病的良药,喝一点是最普遍的日常了,现在桌上的普通波尔多葡萄酒分明只受了皮外伤。 “那你想好怎么治鼠患了吗?爵爷。”埃莉诺撑着胳膊看他,温柔地延长调子。 她的脸颊两侧绯红,有点像迷路的人。 不过她并不焦急,而是坦然自若地游离在外,依旧迷迷蒙蒙地看他。 尖利的讽刺朝迈克罗夫特而来,他感受不到半点柔情,继而淡淡道:“我不是什么爵爷,你认错人了。” 授勋是普通人变成贵族的途径,无数人渴望得到女王的勋赏,自然有人会选择卑躬屈膝地讨好权贵,而迈克罗夫特是没有任何头衔的普通人。 “歇洛克?”埃莉诺问道。 他不语。 埃莉诺揉完眼睛继续道:“既然出现我面前的不是歇洛克福尔摩斯,那不就是你了——迈克罗夫特。” 即使有了面对酒鬼的准备,但像这样被她直接喊出名字,还是让迈克罗夫特心头一颤。 “我说得没错吧,福尔摩斯勋爵。”埃莉诺扬起脑袋,“你能过来一点吗?站得那么远,我快看不清了。” 迈克罗夫特不想搭理她,可还是担心她没有上楼的行动力,不能把人丢在楼下不管,只好警惕地迈出步子。 埃莉诺颇为主动地招呼他在自己身边坐下,见到对方全然照她的指示行动才露出笑容。 她自得地翘起自己的腿,露出了睡袍下的小腿,赤裸裸地暴露在人前。 现在的裙子几乎快与地面齐平,隐秘的肌肤该严严实实地隐藏在布料之下,同时提起两侧裙摆那是不文雅的行为,更别说是露出裸露的腿。 两人坐的极近,迈克罗夫特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不该看的地方。 “你还要看吗?”埃莉诺保留了敏锐的直觉,捕捉到他的眼神后刻意地晃了两下。 迈克罗夫特挪开眼睛:“抱歉,别再讽刺我了。” 埃莉诺轻笑出声,名誉上的担忧才向她道歉吗?不过是愚人给自己圈的地盘,反过来愚弄别人才是更有趣,就像现在测试一个人是不是伪君子。 她不以为意道:“如果我想要嘲笑你,那我该想象那位‘鄙人’是如何贴在墙上用听诊器监听,然后说他的动作有多滑稽可笑。” 她举起酒杯又想饮酒。 迈克罗夫特:“别喝了。” 埃莉诺:“你也要来一点吗?” 迈克罗夫特:“为什么要跑下来宿醉?” 她听到这话睁大了眼睛,认真地注视迈克罗夫特,像是在想告诉他什么。 下一秒,趁他放松了警惕的瞬间,埃莉诺抓过他的手放到自己胸前。 迈克罗夫特感受到她身上的体温,温柔的触感他有刹那的失神,他想收回手却被她紧紧抓住。 “先生,您相信那句‘有酒即有真相’吗?至少现在我是相信的,不用小心翼翼地遮掩心声是多么轻松。” 他在毫无阻拦地感受到她的心跳。 埃莉诺:“克拉克夫人怕别人发现她的叛国罪,卡斯特勋爵怕被人发现他的风流往事,那你呢?把黛拉、布兰登、希尔当做你的棋子,在旁边做事不关己的下棋的人,尽情利用别人去达到目的,你会问心有愧吗?” 她的话有所偏颇,没有公正地评判一个人的作为,仅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做出苛责。 迈克罗夫特见她有所动摇,立刻收回了右手,他以为自己会愤怒地训斥回去,可是他的心中却丝毫不见怒火,只是继续以旁观者的角度观看她后面还会做什么。 埃莉诺双臂支在桌上,两只手捧起自己的脸,偏过来看他,她的声音有些沉闷,好像并不愿意承认某些事。 “其实也不对,你有你的考量。那份计划一定很重要,要是被叛国者得逞,损失的是国家利益;如果大臣的丑事曝光,那会让保守党找到攻击的理由,党争加剧会不利于推行新政。” 首相在积极推行议会改革,他想改变大选中的舞弊之风,可是法案提出后已经有内阁大臣表示辞职。现在再更换内政大臣,是相当于让首相亲自砍去一臂。 她说完轻轻地合上碧绿的眼睛,不再注视迈克罗夫特。 迈克罗夫特长舒一口气,她喋喋不休地质问,又替他想好了全部理由,自相矛盾到让他发笑。 他拉过埃莉诺的左手,同样放在自己的前胸:“既然你问我的感受,那不该这样吗?你感受到了什么?” 第21章 埃莉诺不得不睁开眼,安静地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胸膛上,好像周围变得格外安静,每一秒都过得缓慢起来。 她如实说道:“你的心跳。” “我不需要用借口来掩饰目的,我只是在做正确的事。”迈克罗夫特说,“而现在,你最该做的事是回楼上睡觉。” 埃莉诺如梦初醒般收回了手。 过了一会,她讪讪地再次偏过头。 “又怎么了?” “我只是喝醉了,并不代表我失忆了。当开始思考你说过的话,我才意识到今晚干了什么。明天早上我会想起夜里的一切,然后我就会一整天陷入懊悔对你说过的话和做过事情,可是我现在想说并且已经做完了。” 他被她的烦恼感到好笑,这是她自己应该面对的事情,难道他有逼她做这些吗? “算了,我还是去睡觉吧,只是可惜了没能喝完这瓶酒。”埃莉诺依旧坚持自说自话,她推开椅子踉踉跄跄地朝楼上走去。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迈克罗夫特笑了,难道还打算睡上三天三夜。 “我扶你上去。”迈克罗夫特好心帮忙。 埃莉诺特意强调:“我自己可以,不许看不起我。”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他伸手,绝对会得罪她,只能在几步之遥的地方随时准备帮助。 奇怪的是,埃莉诺走的摇摇晃晃看似不可靠,却踏上了楼梯没有摔跤,她一路走的碰碰撞撞,唤醒了唯一在睡觉的人。 希尔揉着眼睛,睁开后又立刻闭上,她多希望这是幻觉,不用说埃莉诺肯定一个人下去喝酒了。 她沙哑地发声:“你喝了多少?不对,平常只能喝两口,又能喝多少,我扶你进房间。” 实际上,每瓶被偷偷打开的酒背后都是希尔喝完的,埃莉诺每次只倒上一星半点,然后细细地品尝滋味。 希尔这时会调侃她又来品酒了。 迈克罗夫特整理完自己的衣袖,他到这才真正放心下来,终于能结束麻烦的一天了。 至于桌子上那瓶酒,记得没错的话正好是四先令。 第19章 第二天,清早。…… 第二天,清早。 希尔早有预见性地先去敲了埃莉诺的房门。 屋内传来微弱的声音让她进去,希尔已经明白今天她可能要多干一份活了。 “还好吗?”希尔在她的床边观察,在此之前埃莉诺每天都会准时起床。。 埃莉诺沉闷地说:“拜托了安雅,让我再休息一会。” 希尔:“你先好好休息。” 现在埃莉诺是她的幸运女神,就算说埃莉诺要连续罢工两天,那她也不会有任何意见。 埃莉诺闭着眼睛,脑袋没停下思考:“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今早端上去的早餐要尽量不完美。” “为什么?” “昨晚在楼下他看到我在偷酒,然后我下意识对他说了些难 听的话,我记得很清楚,扯着他的手……“埃莉诺停了下来,又开口道,“既然我记得很清楚,那就该公平点,旁敲侧击地提醒他昨天发生了什么。” 她记得昨晚的每个细节,这和梦境完全是两件事,如果梦里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她会一笑置之,可是这件事是真实发生的,她对着迈克罗夫特大放厥词,说出心里话把他讽刺了一顿。 希尔微张嘴巴:“等等,还有这么多事吗?” 埃莉诺感受到头痛,她伸出手揉脑袋:“我现在已经没有力气起来干活了。” 餐厅。 迈克罗夫特放了一份英式早餐,煎蛋和香肠浸泡在红色茄汁里,大概都沾染上番茄的酸甜味,旁边的培根明显没掌握好火候,在旁边就能嗅到焦味。 “希尔小姐,这是你做的早餐吗?” 希尔笑呵呵地说:“伯德小姐今天不舒服,我好久没有碰厨具,一个人手忙脚乱,让您见笑了。” 迈克罗夫特看两眼糟糕的英式早餐,再看两眼心情不错的希尔,他捞起两颗茄汁焗豆,小心地送进嘴里。 “让卡特提前准备下,我打算早一点出门。”他放下餐具,迅速做出决定。 希尔照对方的指示去办,然后在收拾时回收了一份没怎么动的早餐。 — 官复原职后,迈克罗夫特的生活回到了常态,雷打不动地下班后去第欧根尼俱乐部,只不过俱乐部里只有安静,所有人都能在这个空间里获得片刻自由。 他的到回归让有些知晓风声的同僚侧目,也有些不知内情的人毫无察觉。 译员梅拉斯先生就是毫无察觉的人中的一员,他是俱乐部对面的住户,他对奇怪的俱乐部不感兴趣,不过他认识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 现在,他们恰巧又见面了。 迈克罗夫特去俱乐部,而梅拉斯打算回家,两个人恰巧在街头相遇。 梅拉斯友好地主动打招呼:“福尔摩斯先生,我可有好几天没碰见你了。之前听说你打算搬到我楼下,知道这个消息后我开心了好一会,可是这么多天了却没见你有任何动作。” 矮个子的梅拉斯遗憾地晃动脑袋,他为人亲切又有良好的谈吐,所以一向人缘不错,和迈克罗夫特也是可以说上话的点头之交。 迈克罗夫特的搬家计划早已成为泡影,他本人也十分感到可惜。 “我回去看了当初的租房合同,上面的到期时间还早得很,我们暂时没办法成为邻居了。” 公务员的工资高于伦敦城里的中下层,但是还不至于让人能这么挥霍。 梅拉斯:“蓓尔美尔街地段好,离白厅又近,你真该搬来这里那到时候不知道该有多方便。” “是啊。”迈克罗夫特真心地赞同,他原本也是图方便才打算搬家的。 梅拉斯继续道:“你的旧房子住得还舒服吗?” 迈克罗夫特想了想,脑海里浮现出希尔和埃莉诺的身影,他又想起埃莉诺在他面前的话语,大概知道安妮女王街的房子有哪里不好了。 迈克罗夫特微笑:“好像出了点问题,家里好像在闹鼠灾。” 梅拉斯听到这眼睛一亮,他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的夫人是一位喜欢养猫的美国人,最近他们家的英国短毛蓝猫又生了一窝小猫,梅拉斯正好在发愁该怎么办。 梅拉斯:“福尔摩斯先生,别为老鼠提心吊胆,你从我家领一只猫回去,从跟头解决鼠患。” 迈克罗夫特:“不用吧……” “蓝猫最会抓老鼠了,你尽管放心。”梅拉斯可不管他说什么,直接热情地拉着人去自己家。 当晚,迈克罗夫特回家的时候还多带了一位成员。 刚开始他只是拗不过梅拉斯,后面一想又不用亲自养猫,反正麻烦的不是自己,也就随梅拉斯去了。 梅拉斯特意挑了最安静的一只猫,它除了吃饭外几乎窝在角落不肯挪一步,虽然不确定长大后是否能做称职的捕鼠猫,但是它看上去十分好养。 这样乖巧的生物在迈克罗夫特手上,他左瞧右瞧,倒是生出了几分慎重来。 这回他没拉响服务铃,而是特意走到了楼下。 埃莉诺和希尔听到特别的脚步声,两个人快速站起来迎接主人。 埃莉诺悄悄退到希尔身后,当迈克罗夫特的视线看过来时,她不着痕迹地去转移到他手上的猫上。 安静的小猫轻轻叫唤了几声,喵喵的声音在房间里很特别,她们两个一下子注意到了那团灰色。 迈克罗夫特把猫放到她们面前:“它可能是饿了,以后它要麻烦你们了。” “先生,您怎么毫无预兆地打算养猫了?”希尔顺从地接过猫。 他对着某个人说:“因为我听说家里有老鼠。” 既然埃莉诺被暗中点名了,那现在自己该说点什么。 她虽然对他有些心虚,但实质上还是原来那个人。 于是埃莉诺先无辜地朝迈克罗夫特眨了眼睛,然后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可是它还这么小,您是想让婴儿上战场吗?” 希尔很佩服埃莉诺在上级面前戳破面子的举动。 迈克罗夫特咳了两声:“它很快就会长大的。” 埃莉诺装傻充愣地点头:“您说得对。” 迈克罗夫特:“那它就交给你们了。” 然而,他说完正打算离开,然而话里的“它”代表了另一个问题。 希尔:“您是说‘它’,它没有名字吗?” 迈克罗夫特的不语说明了这只猫确实没有姓名。 埃莉诺:“它可是您带回家的。” “kitten?或者你们想一个名字。”迈克罗夫特把权利转交给她们,接着便上楼去了。 kitten意味小猫,怎么看都是极其敷衍的名字。 埃莉诺尝试用kitten呼唤,可是小猫没有半点反应。 希尔:“看来它不喜欢这个名字,该怎么办?我不擅长取名。” 埃莉诺:“詹姆斯。” 第22章 它依然没反应。 “爱丽丝。” “米拉。” “文森特。” 蓝猫依旧没反应。 “理查德。” “喵。” 埃莉诺:“它喜欢这个名字。” 希尔:“说不定理查德只是太饿了才理你。” — 理查德是很安静的猫,从初见就证实了这点。 它不吵不闹只要有吃的就安静地待着,希尔和埃莉诺放松了警惕,晚上给它在厨房里搭了窝就以为能睡一个安稳觉。 可是理查德再怎么沉稳也还是幼猫,独自在漆黑的夜里又刚离开家,内心的惶恐让它喑哑地叫唤。 尖细的声音穿过了整栋楼,两个人没有商量也同时打开了房门,她们相互对视。 埃莉诺:“我去看看理查德,一个人就好。” 希尔睡眼惺忪,听到她愿意处理猫的事不说客套话,直接回房间继续睡了。 埃莉诺拿起烛台往下走,另一边二楼的迈克罗夫特同样耳朵里满是猫叫,梅拉斯只说蓝猫很好养,却没说过小猫也是需要呵护的,导致了他现在很困恼。 理查德的眼睛在夜晚格外亮,它看到楼梯间的亮光后放轻了叫声,一句比一句轻。 “喵~” 最后不再尖锐,甚至带上了一点讨好。 埃莉诺没养过猫,她站在猫旁思考该怎么办。 她蹲下来摸猫,用商量的语气:“理查德,晚上应该好好睡觉,不要大叫了好吗?好吗?要是你一直乱叫,被丢出去了怎么办?” 理查德不语,理查德只是乖巧地看着它。 不得不说那双干净的古铜色眼睛很有欺骗性,埃莉诺当它答应了,打算带着烛台离开。 刚走没一会,呜咽地叫起来。 然后,碰巧的是当她转身回来,理查德看又安静了下去,它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手上的灯。 埃莉诺:“我留一盏灯,可以吗?” 这回她终于可以回去了,可由于过于放松,一抬头差点在黑漆漆的楼梯间撞到人。 埃莉诺那烛台的手颤抖了一瞬,借烛光看清了那人。 “先生,你这样不说话地站在这里很吓人。”她在拍自己的胸膛压惊。 静谧的空间让他看清了埃莉诺的每一个表情,从开始的意外、惊恐,到现在的谴责,每一秒的变化都生动有趣。 迈克罗夫 特:“它叫理查德?” 看来他已经站了好一会,把埃莉诺对猫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新名字。”埃莉诺说,“晚安。” 迈克罗夫特:“晚安。” 第20章 这周唐宁街发生了大…… 这周唐宁街发生了大事,自由党的首相撤掉了卡斯特勋爵的内政大臣职务,他可是首相的重要左膀右臂,这变故让周围人措手不及。 失去首相信任的卡斯特勋爵并不打算就此远离政坛,他接受了调任即将前往法国工作。 他可是一下子拿出来一大笔钱,不如清闲的外派工作好填补窟窿。 幸运的是迈克罗夫特及时拿到了那笔钱,可以赎回自己的欠条了。 希尔已经迫不及待打算离开伦敦,等到迈克罗夫特回家后,她接过对方的衣物,主动道:“先生,今天有芝士酥条,您要来一点吗?” 献殷勤背后通常有其他事情在排队,再委婉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迈克罗夫特:“其他还有什么事吗?” 希尔:“我们打算向您请辞。” 她话里的“我们”说明不只是希尔打算辞职,还有埃莉诺同样打算离开他。 “待会你们来书房一趟。”迈克罗夫特又说道,“记得带上芝士酥条。” 书房。 碟子里的酥条很漂亮,烤制后的外表层层叠叠,还有好看的金黄色。 芝士酥条的名字就代表了它很酥脆,咬下去可能会掉渣,在谈正经事时不适合享用它,不然看上去给别人感觉不端正。 迈克罗夫特正经地坐在办公桌后,他今天下班的时间不算早,最近办公室堆积的文件足够抵半个月的工作量,秘书布兰登也忙得脚跟不着地。 保守党反对新政的声音格外大,他们比自由党更加富有,更愿意花钱贿赂选民。 自由党出身的首相推行反贿赂法,他们的争议在议会无休止地吵上三天三夜。 虽然布兰登也提出了辞职,但是迈克罗夫特暂时腾不出手找新秘书,他和黛拉的计划暂时搁置了。 希尔和埃莉诺分别说了自己的打算,希尔将前往爱尔兰,而埃莉诺并不打算离开伦敦,她将接手黛拉的花店。 两位女士同时笑着看向他,等待接下来的答复。 迈克罗夫特:“两位,我没有强留你们的意思,不过我最近没有功夫能花在招新上。布兰登要暂留一会,他和贝尔小姐近期还会留在伦敦,所以我希望伯德过些日子再走。” 并不是所有中产家庭都有钱请多位仆人,收入较少的雇主家里所有的活都由一个仆人承担,而很明显迈克罗夫特的经济状况没有拮据到那个地步。 他看到了埃莉诺脸上最常见的微笑,在她开口前补充。 “卡特的夫人目前在家没有工作,我会请她来做临时工,打扫卫生、房间之类的活交给她。” 灯光下,柔和的光线给人加上了特殊效果,迈克罗夫特的眼中多了请求的意味,他静静地看向她等待回答。 埃莉诺:“一切都听您的。” — 希尔扫荡了大小报纸上的信息,在上面物色了合适的几位卖家。 事不宜迟,她打算明天就开启新旅程。 希尔放下报纸,去给理查德喂食,特意给它准备了鱼肉。 虽然理查德是一只鲜少理人的幼猫,有时候安静到让希尔和埃莉诺都忘了楼下还有它,但是鱼肉可能激活了它血脉里的本性,现在变得活泼了一点。 它睁大古铜黄色的眼睛,伸出粉色的爪子。 希尔故意拿开了鱼:“要知道做一只聪明的猫可不容易,仅仅是干好捕鼠的活那还远远不够,你要知道怎么讨人喜欢,特别是让楼上的人喜欢你。” 她另一只手指往上指,临别前在教理查德生存之道。 可惜的是理查德不理解她的良苦用心,不屑一顾地收回了爪子,摆出高傲的模样。 埃莉诺摇头感叹:“这是一只不慕名利的猫,那它注定要在楼下过平凡生活了,贵族家的讨人喜欢的猫每天可是吃刚运来的新鲜海鱼。” 这只懒惰的猫终于跨出了篮子,凑到希尔身边,拿头来蹭她的鞋子。 希尔看到了理查德的上进心,还是好心地把肉给了它。 — 办公室。 在经过了迈克罗夫特升职上的努力后,他成功让政府各个部门的疑难杂症都送到了自己手上。 布兰登带了今日需要处理的新文件,它虽然并不厚,但是却格外重要。 工厂视察部门最近关注到在泰晤士河岸并不太平,一些工人在私底下商议发起暴乱。 他们近期让苏格兰场抓捕了好几个过激的危险分子,可是以暴制暴下担心引发罢工。 菲泽尔波特姆火柴厂垄断了国内的火柴业,周边的火柴业的小厂都以菲泽尔波特姆为标杆。 因为美国方面出台了新规,限制硫磺出口,导致火柴失去了廉价的原料来源,改用本国的硫磺又会大幅提高成本。 对于此,菲泽尔波特姆火柴厂的董事们决定给员工降低时薪,以此弥补他们的损失。 工厂的高利润代表背后是对工人的压榨,他们拿极低的工资,在恶劣的环境下工作超时,童工女工的工资只是男工的一半。 前些年出台了工厂法,在内政部设立工厂视察部进行监督,可是工厂主只需要给好处给监督就能混淆视听。 或许政府花钱成立这个部门最大的作用就是提供了就业岗位吧。 贝克街。 花园街杀人案的主犯落网,但罪犯患有严重的疾病,在被捕后结束了生命,也算是一种好结局了。 之后,养病中的华生找到了新乐趣,他提起笔开始纪录,从和福尔摩斯的一开始的相遇,再到他室友又是如何侦破案件。 歇洛克懒洋洋地躺在沙发里,左手拿着陶土烟斗,悠闲地往里面添加烟丝。 在家休养的华生和没有案子的歇洛克,他们在一块共同享受下午时光。 虽然歇洛克有时想靠报纸出名,有时又不在乎那点名利,但是动笔是华生的事了,他目前已经写好了一份初稿。 他如实纪录了案件的经过,只要经过发表大家就会发现大受赞誉的探长们是虚有其名。 歇洛克阅读了华生的手稿,这是很长的一篇文章,他在之前已经连续看了好久。 现在,他点燃了烟斗,终于阅读到结尾。 “如果每个人都懂逻辑,那怎么会感情用事地出现错误判断。这就像爱伦坡的三流小说,得不到严谨的精髓。”歇洛克眯起眼睛。 第23章 华生还以为他的文章哪里写的不够好,紧张地问:“福尔摩斯,你觉得哪里有问题?” 歇洛克认真道:“你用大段大段文字去描述罪犯有多可怜,从一开始就带上了私人情感,而失去了推理的乐趣,你应该更加注意我是怎么找到线索,怎么从他们中找到答案。就比如如何从一串杂乱的脚印里找到线索,又或者是如何通过烟灰观察他人的行迹。” 华生在他话里感受到孤高,两种观念不同的人必然会产生分歧。 他应该感到生气,又觉得没有争论的必要,最好的方法是来一个可以结束话题的台阶。 赫德森太太款款走来,她手上拿着小托盘,里面并不是下午的点心,而是一张刚送来的便条。 她说:“福尔摩斯先生,这是一张给您的便条。” 福尔摩斯拿起纸条,看了上面的事项后转变了神色。 他不再执着于感情与逻辑的不同之处,而是放下烟斗打算出门去见他的哥哥。 从迈克罗夫特的生活轨迹来说,他是一个世界上最无趣的人。 不过歇洛克不敢在哥哥面前这么说,他认为亲身投入到冒险里才有趣,迈克罗夫特只喜欢从纸面上找到答案。 一般,得到他的呼唤后,代表他不想亲自出马。 同时这回的委托会比较有趣。 第21章 希尔又开始了美好的…… 希尔又开始了美好的一天。 她昨晚理好了所有行李,买好了今天的车票,只等中午出发的火车,她身处的空荡荡的小房间里只剩下桌上的香水。 从太阳升起的那刻起,希尔便没了睡意,她还是好心地下楼帮忙。 原本穿着朴素蓝色旧衣的埃莉诺,今天重新穿上了黑色的女仆制服,围了一块白色围裙。 卡特太太过来接下来打杂的活,而送餐、开门等需要在主人 面前露脸的活交给了埃莉诺,所以她需要再次换上黑白套装。 埃莉诺刚装盘好了一份英式全套早餐,恰到好处的微焦培根和蘑菇、番茄,单面煎蛋完整的待在盘子里,香肠和血肠看上去味道也不错。 希尔拍埃莉诺肩膀,示意她离食物远点。 “闭上眼睛。” 埃莉诺合上了眼,世界回归黑暗。 希尔拿出来香水,在她脖颈处少量地喷了一点,淡淡的玫瑰香气弥漫到埃莉诺的鼻腔,闻上去带着侵略性的冷感,但并不会浓郁到让人反感。 埃莉诺睁开眼,深吸一口气:“是玫瑰花。” 希尔笑着说:“你不是想要征服男人,现在每天多的是机会露面,不该多用点装饰吗?” 穿上单调的制服,几乎没什么可以装扮的地方,若是戴上过于特别的耳饰、项链等物品,会显得格外突兀了。 原本希尔特意挑选的就是的淡香,在经过几秒的挥发后更加隐蔽。 她把全新的香水递给埃莉诺:“送给你了。” 埃莉诺好好地感谢了希尔,不过她心存疑虑,要是迈克罗夫特不吃这套,那天天喷香水是太浪费了。 希尔的出发点是好的,实际上操作起来就可能有各种困难。 在完成了最后一件事后,希尔直奔火车站而去,埃莉诺端着餐盘去楼上。 随着一阵踩在木制楼梯上的脚步声,她刚放下手上的英式全套早餐,迈克罗夫特正巧来到餐厅。 他看了眼早餐,没有过多评价。 埃莉诺:“先生,您不喜欢吗?” 迈克罗夫特想起来上次希尔下厨端上来的那份英式早餐,可以说现在他还会怀疑焗豆里是否盐分超标。 “最近几天的早餐都是它,明天吃松饼吧。” “好的,先生。” 迈克罗夫特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曾经在希尔身上出现过。 他直截了当地说:“我不喜欢多余的气味,抱歉我之前没有交代过这件事。” 这瓶香水不是小商贩手上的便宜货,是希尔特意花了大价钱去百货大楼买的法国商品,看起来有些钱放在某些人身上那是白花了。 埃莉诺微笑:“我知道了。” 她的语气和表情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迈克罗夫特总觉得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他饶有兴趣地等待后面会有什么。 埃莉诺当然不甘心清早就被人抨击,用认真的目光去和他对视。 窈窕的身影成熟稳重,双眼明亮有神,特别是当她看过来的时候,会认为她在全心全意地等待对方的下一句话。 面对她热情的视线,迈克罗夫特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我发现您的灰色眼睛很特别,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话可说了。”埃莉诺嘴角带笑,她说完便转身离开。 对方这回信不信并不重要,之后见缝插针地加深印象,总有一天他会信的。 她始终没忘记自己的目标,过段时间彻底离开安妮女王街,就相当于切断了和迈克罗夫特的联系,那她该趁这段时间完成所有流程。 希尔离开后,楼下又多了卡特太太。 这位简单纯朴的太太对厨房很感兴趣,卡特有时在家会夸新厨子比起上一位要高明许多,让他的太太存了学习的心思。 可是食谱是别人的独家秘方,怎么会随意教给别人。 卡特太太在埃莉诺下厨时又想靠近,又不好意思离得太近,怕她不高兴。 埃莉诺当然不会在意这点小事,其实她原本在厨艺上没什么涉猎,全靠巴伯太太愿意无私地传授。 她们两个很快热烈地讨论起来,就比如番茄过酸,再加水虽然能稀释酸味,但是也让汤不再浓稠,最好的办法是在这种时候加入小苏打。 既不影响汤原本的味道,还减少了酸度。 然而,此时她们在投入地讨论,半点没注意下面少了什么。 直到第二天。 清早,楼上卧室的服务铃响了。 这很不正常,贵族在起床时需要仆人在旁边帮忙穿衣服穿鞋子,可是迈克罗夫特有手有脚,平常并没有表现出有在家中摆谱的爱好。 埃莉诺来不及煎松饼,请求道:“卡特太太,厨房交给你了,我需要立马过去。” 她在一边行色匆匆,另一边理查德在伸长脖子打哈欠。 迈克罗夫特手中拿着黑色毛刷,在处理西装马甲上的浮毛,羊毛材质的马甲,更容易沾染毛絮,而刷毛上已经聚积了蓝灰色毛团。 房间里的衣柜大开,里面的衣服乱糟糟的。 若是仔细去看,能发现上面也有蓝灰色毛絮,至于罪魁祸首并不难猜。 埃莉诺在外敲门:“先生,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 她看到提前整理好了仪表的迈克罗夫特,抹了发胶的头发向后梳起,光洁的额头上没有碎发。 然而与一丝不苟的发型相比,他的穿着不大得体。 他穿了直筒黑色裤子和无领衬衫,除此外没有其余能穿上身的衣服了,都被沾染上了猫毛。 埃莉诺接过刷子和马甲,没有停歇地开始除毛,解释道:“大概是来放熨烫好的衣服时开了门,让理查德跑进来了。” 迈克罗夫特:“下回看好猫。” 他身上的衬衫的领口处空空荡荡,这时的衬衫和领子是分开的两种物品,露在外面的领口与皮肤接触,容易发黄或者粘上油渍。 可拆卸衬衫领不仅方便了清洗,还能随时更换想要款式。 迈克罗夫特挑选了一条翼领衬衫领,娴熟地亲自系上固定的纽扣。 埃莉诺偷瞄一眼在戴领子的人,心中有了主意。 她快速地清理完马甲上的猫毛,站在迈克罗夫特身后,她的双手展开了马甲,只需他伸手就能穿衣服。 迈克罗夫特从善如流地在她的帮助下穿上了马甲。 埃莉诺又走到正面,她像在进行一场再平常不过的工作,不看迈克罗夫特一眼,上手帮忙整理马甲里侧的衬衫,让它再次回归平整。 两个人的距离随着穿衣动作离得越来越近,她的手指隔着一层衬衣在他的腰侧摸索。 她的行为在正常范围里,并没有任何越界的地方。 再接着就该帮忙系马甲的扣子,迈克罗夫特挑选的一件双排扣的马甲,两边对称又极其正式。 埃莉诺的手灵巧地完成了上面两颗,一点一点地把头放低,越是下面的扣子越是靠近腹部,而她没有停手的打算。 一般即使让仆人帮忙穿衣,那也是交给贴身男仆,而不是这样让男女之间贴得十分近。 迈克罗夫特打算出声制止,可是先开口的人在气势上天然地弱一截,他不想输了这场暗中的较劲,于是静默地看她下面还能做到什么地步。 埃莉诺的手到了最后的纽扣,她依旧心无旁骛地做完手上的事。 她问道:“先生,您要哪对袖扣。” 迈克罗夫特:“第三个格子里的珍珠袖扣。” 马甲上虽然有纽扣,但衬衫的袖口并没有纽扣,而是用袖扣固定,和领口一样能自由选择想要的风格。 第24章 埃莉诺拿起那对袖扣,珍珠镶嵌在银质底托上。 虽然没有选用昂贵的宝石,但它低调又有质感。 迈克罗夫特为了方便她操作,抬起了左边手臂,从他的高度出发正好能看到近到咫尺的埃莉诺,她今天身上没有多余的香水,卷翘的睫毛下是一双认真的眼睛,嘴角的弧度足以证明她现在心情不错。 在埃莉诺换到右边时,他开口道:“之前你也是这么为歇洛克服务吗?” “当然不是,就像今天我难得在晨间为您穿衣。”埃莉诺后退一步,“我该走了。” 他的视角足以发现埃莉诺弯弯的眉眼下藏起的满意,衣服明明只穿了一半,她选择此刻离开的问题大概就在领结上了。 迈克罗夫特故意指着自己的领口:“这里还差了一样。” 高挺的翼领一般选用蝴蝶结领带,需要把领带系成双层的领结。 埃莉诺知道他在反过来挑衅自己,最简单的激将法有奇效,她也不想成先说不行的那个人。 不过她确实没有接触过男士领巾,没办法把一个奇形怪状的领带变成蝴蝶结。 她还是拿起了黑色领带,在他的笑容下故意靠得更近。 迈克罗夫特感受到脖颈处的轻柔呼吸,不由下移目光,他看到埃莉诺在努力装得若无其事,实际上她笨拙地用领带打结,动作看着很像样,成果惨不忍睹。 越开越短的领带最后不能变成领结,说不定还会把他勒死。 迈克罗夫特及时道:“看来伯德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人,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听到他调侃的话,埃莉诺脸上是僵硬的笑容:“您说的对。” 不久后,理查德的午餐少了它最喜欢的鱼,它还不明白自己的“讨好”出了什么差错;在阁楼的房间里多了男士服装书,还有一条漂亮的成品领结。 第22章 卡特太太对松糕布丁…… 卡特太太对松糕布丁很感兴趣,有了机会就提出疑问。 卡特太太笑着说:“他总在家里夸伯德小姐,我之前很可惜没亲自见过,不知道怎么才能做出世界上最好吃的松糕布丁蛋糕?” “那今天我们先做海绵蛋糕,明天再做松糕布丁蛋糕。” 埃莉诺并不是想拒绝卡特太太,而是另有原因。 松糕布丁蛋糕里主体是海绵蛋糕,还会放大量的酒,而新鲜的海绵蛋糕结构松软,长时间被浸泡在酒水容易变成面糊,隔了一夜的海绵蛋糕变得更厚实。 她向卡特太太解释了原因,接着从橱柜里拿出了玻璃瓶里的酵种。 “其实我的做法和其他人并无两样,卡特先生觉得它特别大概是因为酵母的原因了,这是我亲自做的酵母,需要的话带一半回去吧。” 巴伯太太对制作海绵蛋糕也十分讲究,她有一种不同于传统的酵母培养方法,先用葡萄中天然的酵母菌培养出的酵母液,再加入面粉培育成酵种,用它做出的面点会有自然的甜味和果香。 酵种只需要有规律持续用面粉喂养就可以长久保存,分出去一半并不是大问题。 卡特太太对没听说过的做法很感兴趣,她赞赏道:“市面上的菜谱里用料总是含糊不清,要是它们都讲解地这么清楚,那下厨会变成多简单的一件事。” 埃莉诺也有点赞同她的话,或许可以动员下巴伯太太。 第二天。 她们一起往模具里放入一层海绵蛋糕,再倒入朗姆酒,再放一层海绵拇指饼干,再导入雪莉酒,上面铺一层卡仕达酱,最后挤上奶油,松糕布丁蛋糕就完成了。 埃莉诺吃的不多,里面放了大量的酒,酒精并不会完全挥发掉,在这种时候不克制自己会出错的。 卡特太太没有这份顾虑,一下子吃了好几块,这回总算是满足了。 两位女士在厨房方面有很多共同语言,在你一言我一语中时间到了晚上。 八点已过,她们听到外面有节奏的马蹄声就知道是福尔摩斯先生回来了,埃莉诺停下话语赶快去开门。 给人开门是仆人该做的事情,被别人发现主人干这活,会引来他人的非议。 前几天清晨的事让迈克罗夫特轻松了些,他为了方便而暂时请求埃莉诺留下,但不想惹上其他麻烦,希望她已经知难而退了。 — 冷清的街道,现在还偶尔有行人路过,等时间再晚上些,出门更可能遇到流氓地痞。 穿着大衣的高大男子行色匆匆,他走得太快带起纷飞的衣角,在夜色的遮掩下看不到他的模样,只有高耸的黑色礼帽格外显眼。 他遇到分岔路口,没有思考便径直左转,仿佛对地图了如指掌。 随后,沿路的路人立马跟着调整方向紧跟着他。 福尔摩斯不可避免地和这群打手碰面了,虽然他身手不错,一下子占据了上风,但仍不可避免地挨了几下打,他的衣服在打斗中变得凌乱,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甩掉他们。 他找到机会立刻飞奔至小巷,灵巧地翻过高墙,徒留几人在原地干着急。 福尔摩斯选择了一条和回家截然相反的路。 他的目的地并不是贝克街,要是回去肯定会影响到房东太太和室友的正常生活,只好打扰不会被打扰到的人。 埃莉诺又听到门铃声,尽职尽责地赶去门口。 随着门缝的变大,屋外人的身行越来越清晰,她大致可以确定这位夜晚的访客正是另一位福尔摩斯先生。 歇洛克摘下礼帽:“好久不见。” “先生,你怎么把自己弄的这样狼狈。”埃莉诺疑惑道。 他没有穿错衣服,乱糟糟的下摆和歪斜的衣领很不得体。 一般客人还需要等待迈克罗夫特的回复,现在屋外的人是歇洛克,这就可以直接让他进门。 “这就说来话长了,我遇到了点问题,先不说这个。”歇洛克张望了几下,“迈克罗夫特在家吗?” “在的,我去喊他过来。” 兄弟两人在客厅落座,迈克罗夫特对兄弟来访的惊讶程度并不高,他有慢慢说话的打算。 歇洛克终于有机会歇脚,舒服地陷在沙发里,关心起另一件重要的事。 “伯德,现在有什么我能立刻吃上的东西?” “松糕,你想来一份吗?” “当然。” 迈克罗夫特在另一边捕捉到他们话里的信息,他记得卡特对它毫不吝啬的夸奖,几乎可以夸到天上去,他绝对没有惦记过这份松糕布丁蛋糕。 他交叠双腿,用开玩笑的语气:“我怎么不知道今天家里还有松糕布丁蛋糕?” 歇洛克思考了一下,这句话肯定不是冲他来的,那么不就是……? “他的意思是给我们上两份。”歇洛克好心解围道。 埃莉诺作为被诘问的人,心中并无惧意,她和希尔一直奉行“主人不问,就是没有”的原则,几乎不会主动说楼下还有什么吃的,如果有剩下的食物会让卡特或者科特夫人拿回家去。 她随时能拿出搪塞的借口,不过现在她只一味地微笑,沉默地接下了歇洛克的好意。 客厅里只剩下两位福尔摩斯,迈克罗夫特上回拜托了歇洛克调查工厂视察部和菲泽尔波特姆火柴厂的事,他已料到歇洛克今天风尘仆仆必定是为此而来。 “你查出了什么吗?看上去很重要,不然怎么会被人追着打。”迈克罗夫特问道。 工厂明显地存在许多违反工厂保护法的行为,工人们每人的工作时间超过了十小时,还有存在安全方面的威胁。 原本工人的工资仅仅能维持生存,现在以原料上涨为理由,再降低工资几乎是把工人逼到了绝经。工厂主不用担心一个手无寸铁的工人的愤怒,可是数不清的愤怒聚集在一起呢? 为了维持治安,决不能发生暴动。 在这个一切看向阶级的时代,让傲慢的群体意识到错误那太困难,工人提出的控诉注定了声音微弱,即使用法律途径去对抗不公,那可能拿不到公正的判决。 歇洛克连续跟踪了几天工厂视察员,他想找到视察员和工厂勾结的证据,好以此从另一个角度来遏制菲泽尔波特姆火柴厂的恶行。 “视察员汤普森和工厂董事接触过密,我以真实姓名在泰晤士河岸奔走,可能引起了某些人的关注,还没来得及进一步调查就遭到了袭击。今天在出门时,我感受到了周围有一道强烈的目光,在几番确认后我可以认定他们来自某个地下组织的打手。” 他不大情愿地描述自己遇到的麻烦。 迈克罗夫特理智地安排:“你可以先在我家里休息几天,应该没有人能猜到你会来这里。至于其余的事,我会再想办法解决。” 歇洛克不想半途而废,他的话到嘴边,却被敲门声制止了。 埃莉诺带了两份松糕过来,在接受了两人的感谢后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仔细打量了歇洛克的装扮。 第25章 “怎么了?”歇洛克问道。 埃莉诺:“请站起来。” 歇洛克离开沙发,身高瞬间翻了一倍。 埃莉诺靠近几步,伸手解开了他的领结,因为打斗而松散的领结已经没有整理的必要,不如拆开重新系一次。 这回,她有了完全的准备,每一步都心中有数。 交叉、折叠、转圈、穿插,几下之后领结系好了,她还特意捏住边角让两边对称。 埃莉诺满意自己的杰作,在做完一切后退后几步,好 好地欣赏了一下。 受到了特别关心的歇洛克没有多开心,他不自然地挠了下鼻子,从前埃莉诺可不会突如其来帮忙系领带,怎么来迈克罗夫特这几天就改变了她的习惯。 “出门在外还是该注意点自己的形象。”埃莉诺道。 她当然知道今天是事出有因,歇洛克平常总是衣着考究,可是他今天刚好穿的是翼领,刚好配的是蝴蝶领结,她按耐不住自己的手。 “我下次不会了。”歇洛克抓了几下头发,确保没有其他凌乱的地方,“明天早餐我想吃北非蛋。” 埃莉诺走前最后的目光落在迈克罗夫特的领口,今天的黑色领结是他亲手系的,形状对称且漂亮,和白色衬衣一起很好地修饰了他的颈部线条。 虽然她半句没提迈克罗夫特,但是带有强烈指向性的行为足够清楚。 哪里是好心替歇洛克整理衣服,完全是冲着他来的。 迈克罗夫特不由看向歇洛克的领结,又埃莉诺亲自系的领结十分完美,他没有理由再笑对方的笨拙,只不过证明的方式用在了他弟弟身上。 “她手艺真好,不是吗?”迈克罗夫特轻描淡写地问。 歇洛克皱眉:“我以前可不知道她还会这些。” 迈克罗夫特:“尝尝面前的松糕吧。” 他说完径自拿起了餐盘,浓郁的酒香搭配湿润的海绵蛋糕,这是卡仕达酱和奶油外最重要的点,很好地弥补了太腻的问题。 歇洛克还有想说的话,不过他确实饿了,也改而品尝起甜点。 第23章 不管歇洛克和迈克罗…… 不管歇洛克和迈克罗夫特讨论结果如何,歇洛克今晚都将在这住下。 平常客卧即使没人居住,也会被下人定期打扫,里面虽然不需要大型清扫,但是仍旧需要检查一遍。 外面天色已晚,卡特和太太已经回家,收拾客卧的活来到了埃莉诺身上。 埃莉诺在弯下腰摆放床上的枕头,这时有人推门而入,她抬起头看到了歇洛克的身影。 “迈克罗夫特说你打算接手贝尔花店,看来你最近发了一笔横财,恭喜。”歇洛克祝贺道。 他只听迈克罗夫特提到了人事变动,却没说埃莉诺的钱是哪里来的,一般被别人含糊其辞的时候很可能背后有不对劲的地方,歇洛克识趣地没有继续打探下去。 埃莉诺轻松地说:“可惜你从霍尔本街搬走了,不然我们两个还能随时见面,或许我还能围观你是如何在外逃窜。你到底在外惹上了什么麻烦?” 歇洛克没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他反而更放松了。埃莉诺应该不会如此对迈克罗夫特说话,正是他们两个关系好才会口无遮掩。 至于火柴厂一事并没有涉及过多机密,他可以简单说几句经过。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又不是每天都会陷入狼狈境地。”他卸下戒备后感到了疲倦,靠在墙上借力,“最近苏格兰场抓了一批闹事的工人,他们在策划大罢工,听说是新成立的火柴工人工会在怂恿……” 歇洛克突然少去了慵懒,双眼眯成了一条缝。 埃莉诺原本在扮演聆听者,同时她没放下手上的活,可是当她听到“新成立”、“工人工会”时动作有明显停顿,眼神也有瞬间的没有对焦,可以说明她至少知道些什么。 “怎么突然停在这?”埃莉诺问道。 歇洛克一脸正色地说:“你得先回答我,刚才为什么走神?” “我从朋友那听说过新工会,他的兄弟就加入了火柴工人工会,它好像和老工会有所不同。” 老的工会模式里成员大多是技术工人,新工联主义的工会面向全体工人,所有人一起组成的大团体在争取权益上更有力量。 哈维布莱克有一个弟弟,正是其中的一员。 歇洛克用手摸索下巴,兀自陷入思考。 片刻,他便有了打算。 “伯德,明天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歇洛克语气柔和,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睛。 埃莉诺谨慎地开口:“你先说。” 她并不是不愿意对歇洛克伸出援手,可是没人觉得他突然这样很可疑吗? 歇洛克谈起自己的想法时心情振奋:“我打算用退役后的失业军人身份潜入工会,我需要你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 他的安排很合理,军官退役后不愁出路,但不是每个人都是军官。 或者说军官大多是出身不错的贵族子弟,还有通过正规军事学习的中产阶级们,他们本就可以混得很好。 那些没有军衔的普通士兵在战场为国家卖命,回来后只能拿到微薄的津贴,如果他们不能找到一份新的工作,几乎难以度日。 “那我该怎么说?”埃莉诺在思考可行性。 她没有坚定地拒绝他,几乎是在说同意了。 — 第二天。 厨房里弥漫着洋葱的香气,埃莉诺在制作歇洛克点名要的北非蛋。 她把洋葱丁和蘑菇丁放入锅中煎炒,等到洋葱变得透明时加入甜椒和番茄,其中番茄是重要食材,再在熬出酸甜的红色酱汁加入香料。 最后往红色酱汁打入鸡蛋,在鸡蛋开始凝固时停止加热。 端上桌时它有完整的外表,稍微用力即可戳开外表的蛋白,看到蛋黄在红色酱汁上流淌,然后用刚烤好的面包蘸着吃。 歇洛克进餐厅看到色彩鲜艳的早餐,心情极其美妙。 他笑意满满地对埃莉诺打招呼:“早上好,别忘了昨天的约定。” “早上好。”埃莉诺说,“我当然不会忘。” 迈克罗夫特坐在座位上,他像被排除在外的第三者。 “先生,祝您有美好的一天。” 埃莉诺没有忽视他,不过这份一笔带过的祝福更像在完成任务。 餐厅里只剩下两位福尔摩斯,歇洛克开始品尝地中海风情的早餐,他还在迈克罗夫特身旁哼起了小调。 迈克罗夫特:“你们说好了什么?” 歇洛克:“一件小事,你应该已经有了答案了。” 没什么事能瞒过迈克罗夫特,歇洛克早就知道了这一点,不过迈克罗夫特一向尊重歇洛克的自由,既然他不愿意开口那就到此为止。 昨天迈克罗夫特让歇洛克在家中躲藏几天,剩下的事他会想办法解决,但这份劝阻阻拦不了歇洛克,他有自己的想法。 — 下午,埃莉诺身边多了一位陌生人。 他走路时左脚微跛,跨出的每一步有固定的距离,黝黑的脸上很难看出生长的雀斑,往下拉拢的眼皮让他看上去更加沧桑。 这是一位从印度回来的士兵,他腿上的旧伤不至于影响日常生活,但是在找一份体面工作上造成了很大阻碍,所以只好求助同乡的朋友。 埃莉诺领着科克斯去布莱克家。 科克斯,也就是打扮后的歇洛克,他让人去贝克街取了些化妆品回来,在乔装打扮后完全成了另一个人。 被人追踪的是歇洛克,跟科克斯没有半点关系,科克斯完全可以自由外出。 太阳从不眷恋伦敦,它早早准备下班。 灰蒙蒙的天色让人分不清时间,不过现在快到晚餐时间,即使是再压榨的工厂现在也停下了机器。 埃莉诺敲响了布莱克家的门,出来开门的是哈维布莱克。 关于什么家庭算是中产阶级这个问题,有一种简单的分类方法,那就是看他们家中有没有仆人。 中产阶级是个庞大的群体,上层和下层间依然存在鸿沟。 请最便宜的女仆只需要一年花十几英镑,而有些中产家庭里仆人成群。 布莱克家当然没有任何仆人,所有家务都需要亲自亲为,哈维的弟弟伊恩布莱克在厨房里做晚饭。 “伯德,好久不见。”哈维招呼道,他看到了后面肤色偏深的人,“他是你的朋友吗?” 埃莉诺提前跟哈维说了科克斯的情况,哈维已经提前有了准备。 “他是加文巴勃罗科克斯,平时不善言辞,性格上可能有点内向。”埃莉诺介绍道。 歇洛克适时地露出羞怯的笑容。 过于胆怯的人在社交上可能会遇到问题,哈维并不介意科克斯的沉默,主动对他发出来友好信号。 “你好,科克斯先生,我是哈维布莱克,很高兴今天能认识你。”哈维伸出了手。 第26章 科克斯同他握手:“你好,布莱克先生。” 在友好的开场白后,哈维邀请两位进去坐一会。 “伯 德提前跟我说过你们的来意,我们进来再细聊。“哈维大方道。 两人在他的带领下都进入室内坐下休息。 埃莉诺之前给他送上了一笔意外之财,她拜托的事情当然会给她办好,他收好了封口费,那他现在绝对不会提起此事,而是另外再找话题。 哈维颇为厚道地说:“上回霍普的事如果没有你,他恐怕早就被抓走了;这回你别担心,我一定让伊恩帮你到底。” 埃莉诺努力维持表情,她不想表现的太僵硬。 哈维提到了“霍普”,花园街凶杀案的凶手也叫霍普,世界上用同一个名字的人有那么多,这会不会只是一个单纯的巧合? 可是哈维还用了“被抓”,苏格兰场会抓走一个遵纪守法的人吗? 内向的科克斯在此时好像少了几分内向,他主动发问:“我没听伯德小姐提过这件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埃莉诺的表情更加僵硬了。 她该制止哈维回答歇洛克的话吗?可是在这种时候多此一举会让她更加可疑。 哈维十分信任埃莉诺,自然也没怀疑过她带来的科克斯,再加上歇洛克精湛的技术和表演足够让人相信他是一名退役军人,更让哈维放下了戒心。 他全然不知上次在埃莉诺的帮助下被欺骗的侦探就坐在他面前。 哈维爽朗地说:“我们帮一位朋友找回了重要之物,仅此而已。” 科克斯在心中帮他补全了全部过程,那位索耶老太太是如何拜访华生医生,然后又如何身手矫健地跳下马车,他们是如何完美地欺骗了侦探。 比较哈维和索耶老太太的身形、音色,结果不言而喻。 埃莉诺待不下去了,她仿佛看到了歇洛克扫射过来的视线。 “时间不早了,我想我该回去了,就让科克斯留下跟你们谈吧。”埃莉诺打算起身立刻走人。 科克斯拉住了她的袖子,恳求道:“是我拜托你陪我走一趟,要是待会你不在我身边,会让我感到不自在。” 有熟人陪着能让人更轻松,更何况他是羞怯的科克斯,他更想有人陪伴在身边。 埃莉诺不得不又坐下。 歇洛克看出她藏起来的不情愿,可是她有什么权利不情愿! 第24章 (三合一)后厨走出…… 后厨走出一个人,他提了茶壶来给客人泡茶。 这位青年穿着朴素的粗花呢衣服,衣着整洁,眉宇间有年轻人的朝气,他没有知识分子那般文邹邹的作风,但整个人看上去很秀气,清澈的蓝色眼睛里有坚毅果敢。 伊恩布莱克不止气质特别,样貌也很不错。 至少比朴实的科克斯吸引人多了。 哈维主动给客人介绍:“这是我的弟弟伊恩布莱克,他在菲泽尔波特姆火柴厂工作,你们应该跟他说正事。” 在“你好”“你好”声中,科克斯和伊恩友好地完成了见面。 伊恩知道想去工厂工作的人是科克斯,但他的目光更多的是停留在哈维的朋友身上。 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埃莉诺,只在哈维口中听说过有这个人。即使是哈维在家中的寥寥几语,他还是听出了哥哥对她的赞赏,在心中早就想象过对方。 伊恩不会用满意或是不满意去评价对方是否符合自己的想象,那是对他人的不尊重。 他倾慕的是对方的灵魂,精神的交流高于一切。 不过,当伊恩见到这位高雅、美丽的女士时,他的心瞬间被对方牢牢抓住,她笑着和哈维说话,每一处都挑不出不完美的地方。 伊恩礼貌中有几分拘谨:“这位一定就是伯德小姐了吧。” “你好,伊恩布莱克先生。”埃莉诺站起来,从容地应对,“我想拜托你照顾下我的朋友科克斯,他想去菲泽尔波特姆火柴厂,在此之前没在伦敦东区待过,不懂什么是考克尼口音,担心过去之后会遭人排挤。不过他很好学,应该很快能适应吧。” 考克尼口音是伦敦东区工人阶级的常用语言。 上等人有上等人的语言,下等人有下等人的语言,如果所有仆人都用主人的语言,那谁能分得清主仆。 但是主人不需要去听仆人的语言,贴身仆人在和主人交流时说上等人的话,回到自己的阶层时又用回自己的语言。 科克斯在恰到好处时展现不好意思。 他苦笑道:“抱歉,我这个没有一技之长的废物,还要这么麻烦大家。” 伊恩对科克斯没有半分偏见,明明同样处在社会的最低端,却还要分出三六九等,那岂不是可笑吗? “我的朋友,不要过于贬低自己,我们虽然没有万贯家财,但是我们都在堂堂正正靠自己的双手挣钱。”伊恩诚恳地说。 歇洛克的打入内部计划取得了初步成功,在友好交流后基本敲定了明天去报道的事。 他声称自己在伦敦没有住处,现在暂时住在小旅店里,布莱克兄弟打算现在就去帮他在东区租下一间房。 事情到这里,埃莉诺没有了在场的必要,她终于可以离开了。 哈维看伊恩对埃莉诺热情的态度,把送人的活交给了他。 “伯德小姐,尽请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朋友。”伊恩保证道。 埃莉诺笑着说:“你漂亮又善良的眼睛就足以让我相信,哪里还需要多余的保证。” “真的吗?” 伊恩得到了意外的夸奖,他在紧张中还有点不自信,显得他真诚又可爱。 埃莉诺:“你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这绝对是事实。” 再长久的道别都得迎来结尾,伊恩在她离开后才露出怅然若失,他肯定是恋爱了。 两人说话声不算大,也不算小,足够让屋子里的人听见。 耐人寻味的笑容在科克斯脸上转瞬即逝,下一秒又回归腼腆;哈维感到不妙,他该找时间和伊恩聊聊,他有预感伊恩的感情之路不会顺利。 — 迈克罗夫特回家后,已经无法在家找到歇洛克的影子,埃莉诺看上去情绪一般。 “歇洛克去哪了?”迈克罗夫特朝埃莉诺问。 埃莉诺如实回答:“他出门去找工作了,说不定明天就能出现在工厂的流水线上。” 她说话时语气平淡,也很难从脸上看出开心与否,不过同早上出门时她的状态相比,现在必然是心情不大舒畅的。 迈克罗夫特:“你不想他走?” 埃莉诺抿了抿嘴,诚实地说:“我希望他不要回来了。” 歇洛克当时因为科克斯的身份在,没有当场追究索耶老太太的事,可是他已经知道了真相,最多把算账的日子延迟几天。 迈克罗夫特笑了,在几小时里两个人的关系怎么急转直下了。 歇洛克换了途径接触工人,说不定有更多发现,迈克罗夫特默许了对方的行动。 两天后。 热火朝天的工厂里,站成一排的工人马不停蹄地整理面前的火柴盒,工人们期盼它们能慢一点,可是工厂主贪只会得无厌地想要加快速度,每分钟多生产的生产的货物变成钱通通进董事的口袋里。 那个皮肤偏黑的高个子在人群中并不起眼,他有条不紊地处理好每一个火柴盒。 科克斯左腿的伤只影响走路,站立时并无大碍,也能和普通人一样干活。 虽然他是什么都不懂新人,但是手上的活干得很好,没给别人添麻烦,两天下来和大家相处得不错。 到了午饭时间,机器终于停止了运转。 旁边的工人揽住科克斯的肩膀,邀请道:“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科克斯言简意赅:“走。” 好不容易有了时间休息,大家松懈下来会说些闲话,科克斯原本话就不多,在闲聊时大多充当倾听者。 “周六晚上工会举行联欢会,我刚听人说的。” “干了一天活,我到家只想躺下睡觉,这种活动我绝对不参加,再说了翻遍家里也找不到一件像样的衣服,怎么好意思 去参加联欢会。” 技术工人的文化水平高,工作更轻松,待遇也更好。 工会虽然面向全体工人,但是像这类社交活动还是技术工人参与的更多。 沉默的科克斯开口:“为什么突然要举办联欢会了?” 科克斯的口音有点别扭,融合了德文郡的发音特点,又有点像印度人,最后再加上新学的考克尼口音,四不像但是能让别人听懂。 有人给他解释:“这不是为了鼓舞士气,工会在想办法要求提高工资。你认识伊恩布莱克,想去联欢会肯定没问题。” 科克斯腼腆一笑:“我再考虑下。” 伊恩布莱克在工会里算骨干成员,有了他办事轻松许多。 另一边,伊恩和哈维有一场讨论。 第27章 自从那天见过了埃莉诺,伊恩又多了一件心事。 哈维作为没有理想的闲人,他的没有上升空间的清洁工工作肯定比不上伊恩,但是他对待其他事情坦然得多。 “你魂不守舍地在想什么?”哈维问。 伊恩不好意思直说,思考了一会才说:“周六工会举办联欢会,要不要多邀请些朋友过来。” 多邀请的朋友是谁,恐怕他已经有了人选。 哈维假装认真考虑伊恩的提议:“邀请伯德怎么样?年轻的姑娘应该都喜欢参与热闹的活动。” 伊恩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可以吗?” “应该没什么问题,你可以去试试,我记得上回她给了地址。” 傍晚时分。 迈克罗夫特在二楼窗台前,他看到外面有位陌生人朝着自己家来。 伊恩得空赶往安妮女王街,他也可以简单地送上便条过来,但更想抓住机会亲自见一面。 埃莉诺打开后门,见到阔别几日的伊恩,她感到惊讶。 “布莱克先生,你来是为科克斯吗?他出了什么事?”她关切道,不过问的都是科克斯。 伊恩连忙摆手:“不不不,科克斯适应的很好,我是为了另外的事来。” 听到歇洛克没问题,埃莉诺又带上了笑容。 伊恩道明来意:“周六工会举办联欢会,我想邀请伯德小姐也过来。” 埃莉诺眨了眨眼:“我没有加入工会,过去没关系吗?” “没关系,这本来就是对外开放的联欢会,科克斯好像说也打算去。”伊恩当然不想她拒绝,误打误撞本能地找到了正确答案。 她本来并没有多抗拒社交活动,既然歇洛克愿意参加,那更是不会拒绝了。 埃莉诺松口:“请告诉我地址和具体时间,我一定会准时到场。” 年轻人心满意足地回家,他完成了一件大事。 二楼的迈克罗夫特看完了全过程,平淡地合上了窗户,他们有说有笑地敲定了结果,看上去埃莉诺很受欢迎。 第二天早晨。 星期六不属于放假时间,晚会的晚字又说明了回家时间会很晚,她翘班肯定会被迈克罗夫特发现。 目前她已经不在乎会被扣多少工钱,准备直接向迈克罗夫特请假。 埃莉诺端上了早餐,她没有及时离开,迈克罗夫特静静地等待她后面的话。 她酝酿了一下:“先生,今晚我想请假。” 迈克罗夫特:“你有什么事?” 埃莉诺:“朋友邀请我参加晚会。” 他记得昨晚来找她的年轻人,相貌不错、举止得体,应该会很受女士欢迎。 迈克罗夫特:“什么朋友?你最好在外面滴酒不沾。” 埃莉诺摸不准他为什么问这么多,但多问的每一个字不都是对她的在意,她觉得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 埃莉诺笑吟吟道:“刚认识的朋友。” 她说完便施施然离开了餐厅,让迈克罗夫特没法再继续问下去,但是他并不生气,至少她脸上的笑是单独为了他。 — 联欢会除了鼓舞争斗的士气外,还有一样重要的功能是联谊,未婚男女如果遇到了让两人都一见倾心的人,第二天立刻结婚也是发生过的事。 虽然大家工资不高,但是有一件体面的衣服是很重要的事。 有些商家会极力向女仆群体推销服饰,他们吹捧少女们要在外出时穿得漂亮体面,说不定在去教堂礼拜时能遇见爱情。 事实上,那些昂贵的衣服要花掉她们一整年的工资,并且有些苛刻的主人半个月才会给出半天假期,买来的华服变成了衣柜里的负担。 埃莉诺的衣柜里也有晚礼服,和有钱人相比算是十分简陋了。 白天人们为了端庄要遮得严严实实,晚上是可以散发魅力的时刻,衣服反而能变得暴露。 她换上了两件式的香槟色礼服,上衣的羊角袖加大了肩宽,为了在视觉上让腰显得更细,低胸的前领漏出了大片白色肌肤,胸前做了一块有同色系的蕾丝点缀,下半身在裙摆处同样做了蕾丝处理。 联欢会上其他女士也会尽其所能地打扮自己,她穿这身过去算不上夸张。 接着,埃莉诺拿起希尔送的香水,在身上喷了几下。 迈克罗夫特说他不喜欢香水,之后它便被埃莉诺束之高阁,如今总算派上了用场。 等到一切收拾完毕,她准时到达了场地。 在场的人们都换上礼服,若是单从远处观看,这也是一群淑女和绅士。 伊恩一眼便在人群中找到了闪亮的埃莉诺,他过去打招呼:“伯德小姐,晚上好。” “晚上好,布莱克先生。”埃莉诺回道。 可惜的是伊恩和她没说两句话便到了上台演讲的时刻,和埃莉诺说了声抱歉后他走到了人群中央。 在此刻,所有人目光都汇聚在伊恩身上,今晚最亮眼的人其实是他。 伊恩用洪亮的嗓音,铿锵有力地开始了演讲。 “兄弟姐妹们,我们今天虽然都穿上了礼服,但是那群无礼的人依然会投来轻蔑的目光,但我不觉得我们做错了什么。人生而自由,我们难道只有可以穿夹克衫的权利吗?当然不是。我们会不断地给大家争取权益,从最基本的工资,到衣着,再到选举权,中产阶级有的一切,我们也该拥有!经过大家的努力,苏格兰场已经释放了前段日子被抓走的……” 台下的大家眼神明亮振奋,他们被话语里的情绪所感染,现场一片激昂。 埃莉诺在所有人专心听讲时分神了,她在人群中寻找高个子的内向的科克斯,第一步环顾几个角落。 果不其然,她在右上方的墙角处看到了科克斯,他身边围着几位工友。 歇洛克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很快发现到场的人里还有埃莉诺。 两人眼神相交,简单示意后立刻挪开了视线,共同地专心听伊恩的演讲。 台下掌声轰鸣,伊恩鞠躬道谢后又被人喊走了。 歇洛克在工友耳边讲了几句话,得空后自然地挪到了埃莉诺身旁。 “伯德,你怎么来了?” “布莱克先生邀请我过来,他说你也会来,我就接受了邀请。”埃莉诺简单地说。 两个人用正常的音量交流正常的内容,看上去没有异常。 歇洛克自己拿了杯酒在手上,借喝酒的时刻小声说:“我现在混得还不错,不用担心我的安全。伊恩好像被人喊走了,那个人我有些眼熟。” 埃莉诺同样轻声细语:“我知道了。” 在简单交流后,歇洛克又回到工友中变成了科克斯。 伊恩回来后立马来找埃莉诺,她在这没什么认识的人,大多数伊恩的朋友过来聊了几句,埃莉诺游刃有余地应付他们。 再次回到独处间隙,埃莉诺夸奖了几下伊恩刚才的表现,再开始进入正题,她轻笑:“刚才演讲结束怎么没有立刻来找我?” “有人找我,他因为身份问题不好现身,但他是一位很好的人。”伊恩不好意思地摸头,“你看到科克斯了吗?别因为我就占据了你和朋友的寒暄时间。你看,他好像就在那。” 虽然埃莉诺早就和歇洛克说过话,但是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当然得过去聊上几句。 伊恩热情地搭 话:“科克斯,刚才我还在问你和伯德小姐见过了吗,她还没回答,我们就碰上了。” 埃莉诺笑了笑,正打算回话却被歇洛克抢先了。 科克斯:“我们刚才已经聊了会,伯德听我说每天吃不饱饭,明天中午打算过来送些点心。” 他完全是在胡说,埃莉诺敢对天发誓! 她的表情如常,心中却在暗骂歇洛克给她带来的麻烦,要知道跑到泰晤士河岸得跨越大半个伦敦,平白无故地给她找了个大活。 可是埃莉诺现在只能笑着对他们说“是的”“没错”“就是这样”,内心深处是深深的无力。 伊恩问道:“你们关系这么好?” 埃莉诺:“科克斯曾经帮过我,为了偿还人情。” 伊恩很快打消了疑惑,热络地聊起天来。 后面的时间里她找不到和歇洛克单独说话的机会,同时又招架不住热情的伊恩。 这样一来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便提前离开了。 没有太阳的夜晚并不黑暗,路灯在地面上充当人类的星星。 埃莉诺叫了一辆马车回家,回来后却发现厨房还亮着灯。 照常理来说,卡特和太太早就回了自己的家,这栋房屋里的活物只剩下迈克罗夫特和理查德。 理查德刚开始晚上需要开灯,可是现在它成长了,是一只学会关灯睡觉的成熟猫。 难道它会自己开灯? 要是里面是来偷银器的贼,那他在听到马车声后立刻停止翻橱柜,关掉灯悄悄躲在门后准备袭击。 第28章 埃莉诺放心地打开了后门,厨房里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她。 迈克罗夫特嗅了嗅鼻子。 埃莉诺以为他是在害怕面对酒鬼:“我没有喝酒,你不用这样。” 她长时间地闻香水,渐渐忘了自己身上的玫瑰花香。 但对其他人来说,那很明显。 对迈克罗夫特来说,他发现埃莉诺很明显她十分重视那个年轻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迈克罗夫特说,“理查德好像饿了,又在楼下不停叫唤,我来帮它找点吃的。” 理查德睁圆了眼睛,一时不能接受背上的重担,可是寄人篱下的生活就是这样,它做猫有太多无奈。 埃莉诺摆出了微笑,她不想穿着礼服生火做饭。 再加上歇洛克给她明天强行加了新任务,现在更不想顾及迈克罗夫特。 “如果理查德吃不饱的话,明天我会让卡特太太多喂些,不过照理查德的生长速度,吃太多的话应该不太健康吧?” 蓝猫在幼年期有可爱的圆脸,但当它们长大变得沧桑后,会让人觉得它过于圆润,现在的理查德可爱到刚刚好。 埃莉诺熟练地在橱柜里找到了面包片:“至于人能吃的东西,厨房里应该只剩下它了。” 迈克罗夫特:“我不用。” 冷硬的面包片看上去有点简陋,埃莉诺贴心地找出一罐果酱,拿起它们走向迈克罗夫特。 埃莉诺的香槟色裙子称得她肌肤雪白,脖子上戴了一条银项链,精巧的蝴蝶挂坠落在胸前,半遮半掩间的风光更加诱人。 今晚的装束放大了她的美丽,一颦一笑间牵动人的心神。 在此之前要是有相处的时机,她会想尽办法再贴近一点迈克罗夫特。 当他以为埃莉诺又迈着不怀好意的步伐时,果酱和面包被强硬地放到了他面前。 她认真地说:“先生,您先将就一下吧。” “好吧。” 迈克罗夫特本不该觉得遗憾,她的退后却好像少了些乐趣,最后面色如常地接过了面包和果酱。 埃莉诺从不回头留恋,她又直直地离开了他。 — 埃莉诺给歇洛克送点心,不能选择精细的甜点,她看中了棕面包布丁。 中产阶级很少吃粗糙的棕面包,但它正适合歇洛克现在的身份。 把干硬的棕面包压成碎屑,在其中加入蛋黄和少量的糖,埃莉诺特意少加糖,让它看上去并不昂贵。 再加入打发好的蛋清和水,混合成新的面团。 最后放入模具蒸煮,成型的棕面包布丁整体呈棕色,吃上去稍微有甜味。 菲泽尔波特姆火柴厂半个月给工人半天假期,今天歇洛克还得辛苦工作。 她一大早就制作了许多棕面包布丁,提着竹篮来到了工厂外。 车间内。 工友招呼科克斯去吃饭:“走吧。” 科克斯选择了拒绝:“你们先去吧,我今天不去了。” 大家很震惊,他之前是一个合群的人,从来都是和大家一起。 “科克斯,你今天怎么了?” “有位朋友给我来送午饭。”科克斯为了应付别人的好奇,解释道,“正好可以让我顺路也给伊恩送一点,感谢他这些日子帮的忙。” 他成功把自己摘了出去,众人相信了这份说辞。 在火柴厂门口,埃莉诺远远地看到了科克斯,主动向他招手。 埃莉诺把篮子交给歇洛克:“我特意多做了些,分给布莱克一点,其余的你可以送给你的朋友们。” 她降低声音:“昨天布莱克见的人不能出现在联欢会,他说对方份身份不合适。” 埃莉诺虽然不是工人,但和他们同属于一个阶级,她去工会联欢会凑热闹也说得过去。 那得是什么身份才会是“不合适”。 歇洛克经过几天的观察心中有了猜测,再加上这些信息足够他确认。 他也小声道:“我知道了,过几天我就会回来。” 两人就此分别,歇洛克回去以科克斯的身份去分享布丁,这些味道一般的点心在工人里受到了多数好评,大家都夸科克斯是个厚道的人。 — 迈克罗夫特的书架上摆放着整齐的书籍,从文学小说到晦涩的法律条文,几乎是包罗万象。 或许他已经全部看过一遍,但是绝对不会都把它们天天拿下来品读,这就导致许多书本上积攒了灰尘。 埃莉诺拿了梯子来,一本本拿下来,清灰结束后再放回去。 这是个枯燥又漫长的大活,如果不是钟表的嘀嗒声在她耳边提醒逝去的每一秒,恐怕她会迷失在庞大的书本里。 书房外一阵踢踏的皮鞋脚步声。 埃莉诺本来以为是卡特太太过来了,但听声音又不是,反而像是歇洛克的步调。 她的猜测没错,外面正是歇洛克。 他结束了卧底行动后又换回了平常的装束,黝黑内向的科克斯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高挺、走路双腿正常的歇洛克。 他为了低调没有选择正门,而是走了仆人通道,才让埃莉诺下意识认为是卡特太太。 “你怎么悄无声息地回来了?”埃莉诺疑惑道。 歇洛克:“我怕有人还是追着我不放,还是先来迈克罗夫特家待一天。” 埃莉诺:“你怎么处理的科克斯这个身份?” 科克斯是她带给布莱克的人,要是不声不响世上少了科克斯,还会影响她的名声。 歇洛克开始解说科克斯的去向,他已经安排好了结尾。 “科克斯在印度参军期间,他曾经的恋人和他人成婚。昨天,他收到朋友的信里说对方的丈夫去年已经离世,目前是寡居状态。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科克斯怀揣着激动,他想至少要回去见她一面。” 好吧,爱情总是让人盲目,不论男女。 他安排了浪漫的情节,只可惜没有人知道科克斯能否和恋人再续前缘。 爱情不仅浪漫,还带着功利的一面。 说不定科克斯曾经的恋人现在过得不错,他可以靠她过上不错的日子,然后不用再进工厂打工。 “伯德,现在我们来说正事。”歇洛克严肃地抱起双臂,像要开启法庭上的审判,“你和布莱克干了什么?” 她可以联合自己欺骗布莱克兄弟,那也可以联合布莱克来欺骗他。 埃莉诺感觉周围空气瞬间变冷了,她就知道歇洛克迟早要来找她算账,现在思考如何糊弄歇洛克还来得及吗? 很可惜那几乎不亚于天方奇谭。 “这,说 来话长……” “我现在空下来了,我们有一整天的时间细谈。” 埃莉诺无奈地用擦汗的动作掩饰尴尬,其实她额头上并没有冷汗。 她极力狡辩:“其实我没有做什么,你要相信我。” 遗憾的是她虚伪的表现没有赢得歇洛克的同情,他依旧肃然地盯着她,完全不肯放弃逼问。 幸好正门的动静暂时能解救埃莉诺,她有了正当借口避开歇洛克的盘问。 埃莉诺:“我该去开门了。” 歇洛克:“应该是迈克罗夫特回来了,我有事找他,你继续清理书本,等会我们再聊。” 歇洛克都安排好了一切,埃莉诺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暂时的逃避也是逃避,她心安理得地继续慢悠悠干活。 — 迈克罗夫特手上提着包装好的礼盒:“歇洛克,进展如何?” “工厂视察员汤普森有问题,他很可能不止接受了董事的贿赂,背地里还支持新工会。汤普森的态度偏向工会,有些行动背后有他在出谋划策。我另外掌握了一份接下来工会的行程安排。” 歇洛克说起了自己的发现,联欢会没有露脸的人正是汤普森。 他站在工人的对立面,但是亲眼目睹了工人遇到的各种不公,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他做不到冷漠旁观。 工厂的董事大多是贵族,他们在政府有自己的关系,就比如菲泽尔波特姆火柴厂的董事和前任内政大臣关系匪浅,工厂视察部属于内政部,往上提交的检查根本没有用。 迈克罗夫特:“汤普森的事情我知道了,待会你跟我细说工会的行程。” 歇洛克的报告到此还没有结束,他好似不经意地开口:“伯德帮了我大忙,她的朋友和工会有关系,她夸了好几句对方的蓝眼睛好漂亮,马上哄好了对面的年轻人,后面的事情办起来容易多了。” “哦?原来是这样。”迈克罗夫特点头表示知道了,表情意味深长。 卡特太太忙完了厨房的事,到书房帮埃莉诺整理书籍,两个人一边干活一边闲聊。 埃莉诺在边上笑的很矜持。 卡特太太已经成婚,她说话方面更加大胆,抛出的笑话难登大雅之堂,但是确实有好笑之处。 室内的气氛快活极了,在迈克罗夫特推开门前是这样的。 第29章 仆人不该在主人面前打扫房间,两个人立马收起了笑脸,把书放回原本位置后准备离开。 迈克罗夫特对埃莉诺道:“你先留下。” 卡特太太临走前顺手带上了门。 埃莉诺思考了一遍今天她做过的事,应该没有得罪迈克罗夫特的地方,不知道他特意留下自己干什么。 迈克罗夫特放下了手上的礼盒,他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怎么这么开心?” 埃莉诺:“我们在讲笑话。” 她没有打算对他细讲,她和歇洛克有秘密,她和那天傍晚来访的年轻有秘密,她和卡特太太也有秘密。 迈克罗夫特轻笑:“真的不能透露给我吗?” 埃莉诺想了想,既然他非要听,那也不是不可以。 她换了一种神色,坦然地说起了来:“今天市场新来的商贩在积极叫卖,卡特太太过去听了几句。” 商贩大声宣扬:“贤良淑德的太太快看过来,做一个贤惠的妻子就该栓住男人的心,这样婚姻才能长久幸福。” 因为他的吆喝身边聚集了好多女士,商贩又加紧宣传。 商贩:“很多男士碍于面子不敢承认自己的问题,这种时候太太们就该知道该怎么保护丈夫的自尊心!” 他说完却愣住了,周围空无一人。 迈克罗夫特听完了她的描述,准确地报出答案:“他在卖牡蛎。” 牡蛎被视为拥有催情效果的食物,有时候会用来滋补身体,商贩过于直白的宣传最后吓跑了客人。 埃莉诺笑着说:“卡特太太看他可怜,所以今天的晚餐是牡蛎炖汤。” 她把质疑的目光放到了迈克罗夫特上衣的腰封下方。 迈克罗夫特没有生气,诚实地发问:“那你自己呢?” 他也用上了质疑的目光,直白地落在埃莉诺的腰部上方。 直白又犀利的话题到最后变得敏感起来。 埃莉诺先冒犯了对方,对方再反击,这很正常,她远没到恼羞成怒的地步,可是不做任何反应的话会让场面更加奇怪。 于是她把头一扭,佯装生气。 “抱歉,我不该贸然说出过分的话。”迈克罗夫特好笑地看她表演,从桌上的礼盒里拆出巧克力。 埃莉诺把头转回来,刚想开口便被他塞了东西。 她皱着眉探索不明物体,先是熟悉的甜味在口中化开,接着尝到了朗姆酒的辛辣和果香,这是一块酒心巧克力。 埃莉诺疑惑:“你想干什么?” “再尝一块吧。”迈克罗夫特拿起巧克力,又亲自喂到她嘴边。 埃莉诺抓住了他的手,毫无阻拦地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相对于他保养良好的手来说,她粗糙的手显得相形见绌,但他现在已经被她牢牢抓住,差距早已经不重要。 她咬住了他手上的巧克力,但没有放走他的手。 连续两颗巧克力给埃莉诺带来了负担,不仅是糖分超标让她暂时失去了味觉,还有弥漫的酒香让人晕头转向。 眼前的他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她选择回归本心。 埃莉诺踮起脚,即使这样两人在高度上还有微小的差距。她想干什么已经很明显,迈克罗夫特低下头,刚好可以让她亲到。 她的唇上带着甜味,那是刚融化的巧克力,带有魔力般让人想继续攫取,一定是里面的酒心馅料让人醉了。 仰头和俯身两个动作都很累,不适合长久保持。 迈克罗夫特暂时从亲吻中抽离出来,他拿回自己的手,揽住对方的腰,把她带到座椅上。 埃莉诺侧坐在他的腿上,双眼清澈动人。 她现在很清醒,他也是如此。 迈克罗夫特的手按住埃莉诺的枕部,强硬地不给逃跑的机会,可是靠近的动作故意变得越来越慢。 他把亲吻前的等待变成了困扰,有意勾引埃莉诺,想让她再主动亲上来。 但埃莉诺不为所动,她好像很享受这个过程。 他们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共同分享物理上的甜蜜,悠长又没有技巧的吻让人喘不上气,缺少氧气导致脸颊绯红,他们都乐在其中。 良久,或许是再也尝不到巧克力了,他们选择了分开。 迈克罗夫特拿出手帕,手指隔着布料轻揉她的唇角,上面沾染了深色印记。 “歇洛克跟我说你在外面也很受欢迎,原来对我说的‘灰色眼睛很特别’是句套话,你还能说‘蓝色眼睛真特别’‘棕色眼睛好漂亮’,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当然都是真的,歇洛克的眼睛也是特别的灰色。”埃莉诺特意强调后半句。 迈克罗夫特被逗笑了:“好吧,所有人都很特别。” 他其实还想问埃莉诺和歇洛克到底什么时候和好,说不定就是明天吧。 埃莉诺感受到脸上的热意,被红晕占据的双颊十分不正常,还有变肿的嘴唇,怎么看都很奇怪。 她问:“现在我怎么出去?” 迈克罗夫特:“等下我先出去,你在书房里再待一会。” 另一边,歇洛克在会客厅里坐着等迈克罗夫特过来谈事情,左等右等都见不到人,他只好等晚饭了。 第25章 刺激可以成为生活的…… 刺激可以成为生活的调味剂,但理智的人不该为冲动迷失方向。 埃莉诺很明白她该做什么,两个人静默地待了一会,她尝试挣脱迈克罗夫特的手。 迈克罗夫特:“打算跟我说正事吗?” 他像是心 有灵犀般知道埃莉诺想说什么,两个人的姿势太过亲密暧昧,如果是一对亲密的夫妻,在这种情况下聊正经事倒也没什么。 可是他们呢? 两个人没有任何正当关系,完全处于不健康的、不正常的状态。 埃莉诺掰开腰间的手:“是的,所以你该放开我。” 她态度坚决,迈克罗夫特没有强求。 埃莉诺原本想站着说话,但在酒心的影响下她有点站不稳,不想在说话时气势会减去一半,选择单独在沙发上坐下。 她认真地问:“你打算怎么处理工会的事?” 迈克罗夫特:“如果我的做法让你失望,你会选择站在他们那边,是吗?” 埃莉诺肯定道:“当然。” 工会的抗争不同于贵族的风流逸事,埃莉诺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去要挟迈克罗夫特,但是她仍旧有她的立场。 要是以阶级划分人,布莱克兄弟是和埃莉诺同一阶层的人,迈克罗夫特则不然。 就算刚才有多亲密,也改变不了他们天然的对立性。 歇洛克则不同,他身上没有明显的政治属性,埃莉诺和他的相处更融洽。 迈克罗夫特不回答她最初的提问,反客为主问道:“选择权给你,你会怎么处理工会的抗议?” 早在1867年的第一次议会制改革中,工人取得了选举权,虽然选举权只属于少部分男性技术人员。 之后自由党争取到了工人们的选票,他们把选票投给自由党,也有几位工人代表以自由党的身份进入议会。 但是他们从没有在议会上拿到独立的身份。 埃莉诺交叉双手,回想这些天来熨烫的日报,她稍加思索随即侃侃而谈:“或许是大家都预料到了未来的变故,导致现在每天报纸上都有唐宁街的争论。” 至于变故,当然是解散议会,进行大选。 迈克罗夫特替她补充道:“工人手里的选票虽然不算多,但是也能成为至关重要的一环。” 埃莉诺抬起头,正对上他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解决问题的办法其实很多。 首相将在下议院的多数党中产生,各大党派都在争取下议院的席位。 而英国的大党派只有自由党和保守党,选举一般都是两者间的竞争。 埃莉诺:“让政坛要员公开出面支持工人,在关键时刻处理好尖锐的工人运动问题。不仅争取了工人的选票,还在国民面前赚够了好感,可以争取到摇摆人员的选票。” 支持工人运动,必然会伤害资产阶级,但是在更高的利益面前,没什么不可以退让的。 她又想到了什么,放低了唇角。 迈克罗夫特:“一切顺利的话,下个月就能平息所有争端。还有什么问题吗?” 埃莉诺:“选票政治像愚弄民众的戏剧。” 政党的主张为了争取选票而摇摆不定,而不考虑什么是正确,这是无解的弊端。 “不用太在意过程,保证结果正确那它就没问题。”迈克罗夫特笑着说,“埃莉诺,你该来做我的秘书。” 这绝对是玩笑话,在白厅大概只有清洁工是女性,埃莉诺对此嗤之以鼻。 “先生,别说笑了,淑女是不懂政治的。”她婉转地回应。 迈克罗夫特结束了讨论,他从后面书架上找到彼特拉克诗集,刚被清理过的精装诗集干净无比。 第30章 他不是打算研究文学,而是把它交给了埃莉诺:“我先去找歇洛克,你看会书吧。” 淑女不该谈政治,读诗总是没错的。 虽然埃莉诺侃侃而谈时清醒无比,可是接着换到十四行诗上,她可不能保证还能醒着,酒精的功效总是延迟在后面。 她毫不客气道:“帮我换艾萨克沃尔顿的书。” 那是一本哲学书,关于垂钓的人生思考。 埃莉诺敢确保他的书架上有这本书,她可刚清理过。 迈克罗夫特给她换了一本钓鱼方面的经典著作,她的兴趣爱好还是一如既往地直白,说不定和理查德能成为知己。 他在开门前给自己整理好领结,合上门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 歇洛克单独坐在会客厅,他已经把手上的报纸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迈克罗夫特消失的时间越长,说明结果越是严峻。 从第一天造访迈克罗夫特家起,歇洛克便意识到了不对劲,碍于情面没有直白地戳破奇怪的气氛。 他的无意泄密不止是单纯报复,还想间接地阻断某些事,可现在的走向好像不大对。 当歇洛克见到迈克罗夫特后,更证实了他的猜想没错。 歇洛克皱眉问:“你心情很好?” 迈克罗夫特笑着说:“你心情不好?” 虽然歇洛克不想承认,但很不巧被他说中了。 两位福尔摩斯在聊工会的事时,埃莉诺在沙发里简单翻了几页书。 她等到酒劲消散得差不多,放回了书本回到楼下。 卡特太太见她消失了许久,以为是被留下教训了,上来便是关切的问候。 埃莉诺摇摇头:“没什么大事,福尔摩斯先生觉得我们擦拭得不够细致,吩咐我再擦一遍。因为书有点多,所以耽搁到了现在。” 卡特太太记得自己明明那么认真地干活,要是这样勤奋还被批评不认真,那应该把人变成一刻不停歇的机器。 她心中有点气愤,抱不平道:“他这么做不对,怎么可以故意为难人。” 埃莉诺在心中给迈克罗夫特道歉。 她真的需要一个绝佳的理由,绝不是在有意摸黑。 “可能是福尔摩斯先生特别爱书,才在这方面严苛了些。”埃莉诺打算揭过这个话题,“晚餐准备好了吗?” 科特夫人被转移了注意力,她们一块去看牡蛎炖汤。 白色的奶油汤汁已经熬到粘稠又香味浓厚,调味刚好不会喧宾夺主,只差最后放入牡蛎炖煮。 不久后,这道香气四溢的浓汤被端上了餐桌。 埃莉诺依旧从容得体,她的淡然引起歇洛克的注意。 埃莉诺和迈克罗夫特的眼神有意避让,两个人在这期间没有直接的对视,她嘴角的弧度很眼熟,像极了迈克罗夫特。 歇洛克嘱咐道:“我想在睡前喝一杯红茶。” 埃莉诺:“好的。” 迈克罗夫特在旁边安静地听他们说话。 — 饭后。 埃莉诺端着红茶上了二楼。 歇洛克想让自己亲切点,可是想到该聊的正事,又不自觉带上了严肃。 “放这里吧。”他指了指房间的桌子,并帮埃莉诺拉开椅子,“别着急走,我们该好好谈谈。” 歇洛克主动给埃莉诺倒了一杯茶,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很久之前人们认为红茶是神奇的饮品,和白兰地一样能治百病,现在大家开始淡忘红茶的药效,不过它安慰人心的作用还是被保留了下来。 “你想聊什么?”埃莉诺轻声问。 她很少和歇洛克有如此严肃的时刻。 当他们第一次在夜晚相遇时,歇洛克严峻地沉下脸,他看上去机警、果断,目光像鹰隼般锐利。 现在他仍旧十分敏锐,随时能猜透别人的心思。 “我不该干涉你的私事,但是错误的事情应该立刻被制止。”歇洛克认真地说。 埃莉诺装作没听懂,她浅啜红茶:“我会找时间拒绝伊恩布莱克,不用担心。” 诚挚的感情不该被辜负。 伊恩毋庸置疑是个好人,他会有更幸福的选择,那个人显然不会是埃莉诺。 歇洛克拿她没办法,最后只好选择明说。 他叹了一口气:“那迈克罗夫特呢?” 爱情的基础是喜欢、是真心、是尊重,单纯由欲望产生的欲望只是一时冲动,那是极其危险又不健康的关系。 理智告诉人们什么是停手,平淡的生活却在不断地把人拉下深渊。 埃莉诺不以为意:“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用担心。既然谁都没有做出任何承诺,它就是场随时可以结束的游戏。说不定下个礼拜我就能离开这里,到时候怎么还会有来往。” 他们不是恋人,不是情人,甚至连朋友都称不上。 迈克罗夫特必定有同样的想法,不然怎么会默许了歇洛克的谈话。 两个人默契地打算随时摆脱。 聪明的人有时会自大狂傲,劝告并不 能改变他们的决心,说不准亲自尝到苦果后才会懊悔莫及。 歇洛克不再多说:“我希望一切都照你说的发展,时间不早,不能再耽误你了。” 埃莉诺没有立刻就走,她又喝了一口红茶,那双绿眼睛里是澄澈茶汤的倒影,它带来的温暖直到肺腑。 她抬眸,笑着问:“你已经向迈克罗夫特漏了我的底,接下来不要再为戒指的事生气了。” 哈维和埃莉诺合伙用骗走歇洛克手上的证物戒指,意外发现真相后他耿耿于怀,故意跟迈克罗夫特说起她和伊恩相识的融洽交流。 一报还一报,这很公平。 歇洛克抿唇:“我原谅你了。” 埃莉诺得到想要的结果,心情不错地离开了客房。 第26章 第二天,埃莉诺心情…… 第二天,埃莉诺心情愉悦地在厨房准备早餐。 今天的餐桌上会出现风味火腿蛋、面包,再加上两杯咖啡。 锅中的黄油全部融化,现在该加入两大勺火腿碎,升腾的白色水汽里带着咸香滋味。再往其中倒入牛奶和鸡蛋的混合液体,不停地搅拌等待它慢慢凝固。 火腿碎点缀在黄色的鸡蛋上,控制得当的火候让火腿蛋看上去嫩滑无比。 歇洛克感慨道:“寄住在别人家当客人,吃的总是更丰盛些。” 迈克罗夫特:“你可以天天都来。” 偌大的房子里多一个人还是少一个人,对迈克罗夫特来说区别不大,他不会介意歇洛克的久住,那还可以让他看起来尽了做兄长的责任。 歇洛克:“我是心系早餐,从没有留下来的打算。” 就像歇洛克不会长久寄宿在迈克罗夫特家,现在埃莉诺女仆也要辞去工作离开这里,马上没有谁还能吃上她亲手做的早餐。 “感谢厚爱。”埃莉诺放下咖啡。 她顺便趁两人都在时一块观察兄弟俩,在迈克罗夫特的对比下歇洛克显得有些活泼。 之前在书房时,埃莉诺说过歇洛克的眼睛也很特别,这句话完全正确。 两双如出一辙的灰色眼睛放在一起,同样地犀利沉静,深邃无比到让人想仔细探索。 身高上差距不大,两个人都是高个子。 迈克罗夫特不参与谈话,他喝了一口咖啡,专心地猜测火腿蛋的风味。 至少看起来两个人已经和好了。 — 早九晚五的工作死死地规定了上班时间,一到点迈克罗夫特就出门了。 而歇洛克这位工作不稳定的侦探,能在他家当悠闲的客人,自在地享受白天时光。 埃莉诺上来收拾餐具时,餐厅内只剩歇洛克,独处时两人说话更肆无忌惮。 她看着歇洛克笑了。 “怎么了?”歇洛克疑惑道。 埃莉诺:“你和迈克罗夫特差几岁?对不起我不该打探你们的隐私。” 歇洛克还是不懂她想说什么,一般来说笑的背后没有好事,不外乎是调侃、打趣之类的话题。 “他比我大七岁。” “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说来听听。” “未来七年你还能保持帅气外表,前面已经有现成例子了。” 照理来说,迈克罗夫特在这个年纪还能保持俊逸,那作为他兄弟的歇洛克在七年后也可以,再加上歇洛克平时还注重锻炼,应该更不成问题。 歇洛克沉默片刻,可能是被伟大的结论折服了。 半天后,他吐出几个字:“你说的太对了。” 人类终究是肤浅的。 如果迈克罗夫特是个其貌不扬的人,会更加容易过上他想要的安逸又规律的生活,当然歇洛克仅仅在假设,他对迈克罗夫特长什么样没有意见。 — 几天后,报纸上出现了一位有魄力的大臣。 他为大英的未来深谋远虑,不留余力愿意承担全部责任,背上骂名也要解决尖锐的雇工问题。 第31章 财政大臣贝棱格勋爵在社会各界赚足了好感,跃身为近期报纸上当红的政治明星。 同时,由于首相主动请求解散议会,新的大选开始了。 这回的胜负十分清晰,有点远见的人已经在提前准备了,贝棱格勋爵家门庭若市。 歇洛克没了不法团体的威胁,他打算回贝克街去,吃住都有人负担的日子是舒坦,不过自己的家才是最好的地方。 另外的好处就是他不用再听埃莉诺的笑话了。 局势稳定下来后,迈克罗夫特办公室的文件少了许多,终于不像上段时间般繁忙。 布兰登顺利地辞去了秘书一职,不日将和黛拉离开伦敦。 闲下来的迈克罗夫特开始物色新的管家,他一个人不需要太多人照顾,换成男管家应该能省去很多麻烦。 埃莉诺在阁楼里收拾行李,她拿起希尔送的香水,它会陪她到新家去。 不爱走动的理查德终于舍得出来走几步,它之前尝试过翻越到迈克罗夫特的房间,自然能爬到更高的阁楼上。 埃莉诺的房门并未关实,理查德的脑袋顶着木门,一点点地被它推开了。 直到出现半个猫大小的缝隙,灵巧地钻了进去,含蓄地蹭埃莉诺的鞋子。 “舍不得我吗?”埃莉诺暂时停下收拾。 连猫都有所表示,这栋房子里最无情的人是谁呢? 她玩笑道:“要不我把你偷走,然后我们一起去爱尔兰。” 大城市和农场,哪里的生活更舒服,理查德还是有数的,它的活动结束后扭头就准备走。 埃莉诺无奈地摇头。 临走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她依旧躺在床上没有睡意。 和之前的日子不同,埃莉诺现在另有目的,她穿上鞋子,整理好仪表,接着到了二楼的房间外。 现在没到深夜,一般人刚到结束洗漱。 照复杂的勾引流程来说,深夜时拜访成功的概率很高。 人在夜晚少了防备心,舒适的环境让人放松下来,更加愿意投入到享乐中,底线低的人怎么能拒绝投怀送抱。 埃莉诺敲响房门。 迈克罗夫特考虑假装睡着蒙混过关的可能,可惜房间里的灯光已经通过门缝出卖了他。 门未上锁,再装傻下去,她可以亲自开门进来。 想到这,他过去亲自开了门。 “晚上好。”埃莉诺微笑道。 半开的门缝透出她苗条的身形,手上拿着便携烛台,明黄色的烛光点亮了她漂亮的脸庞。 迈克罗夫特:“晚上好。” 埃莉诺脸上的笑绝对出于真心,虽然她的到来怀揣了不单纯的心思,但当见到迈克罗夫特那一刻起,她的心因为他而雀跃。 埃莉诺希望对方也是如此。 她握住外面的门把手:“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 迈克罗夫特完全有机会关上门,狠心地把人拒之门外,也许是封闭的房间太沉闷了,他在里面想透透气,所以他除了退几步外毫无动作。 后面如果拒绝了兴致勃勃的女士,说不定会引火上身。 迈克罗夫特:“先把蜡烛给我。” 埃莉诺:“给。” 远离火源至少给生命加了一层保障,当他回头看到笑意满盈的埃莉诺时,意识到那是更大的危险。 // 大胆的女士总喜欢给人惊喜,近在咫尺的诱惑像世界上最甜的糖果,仅仅一口就让人不愿意再忍受贫乏的滋味。 “我们该谈一下这件事。”迈克罗夫特轻声道,“我们不可以再有更多的接触了,这并不合适。” 他们可以成为情人,虽然情人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但是可以进一步地在床上交流感情。 埃莉诺不想把关系定格在情人上,她想得到后就立刻抛 弃。 迈克罗夫特清楚埃莉诺的来意,让她得逞的话,不仅是超越底线的问题,还会让他变成可怜的被玩弄的一方。 “我们在书房的事也是不合适吗?” “当然。” “所以你要彻底拒绝我?” 迈克罗夫特点头承认。 被他直白地拒绝后,埃莉诺没有生气,他们现在仍然还能站在一起,至少还有机会享受最后的时光。 她不认为迈克罗夫特是再说几句软话,便可以让她为所欲为的人,但是既然他主动规划好了底线,往上的要求都是被允许的。 埃莉诺坦然地说:“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是回答我最后的问题,你是不是为我是离开而高兴?” 迈克罗夫特反问:“你哪里知道我很开心?你在凭空捏造。” 夜袭的目的一开始便是直白的,她想离开前做最后的尝试。 埃莉诺毫不避讳地,两人的距离从一臂减少到半臂,再靠近一点就该拥抱了。 她把手伸向他胸膛的左下方:“我会亲自验证。” 胸中的心跳在一刻不停地工作,扑腾时总带着温热,她像医生问诊般认真地感受每一秒的波动,看他会不会有一瞬为她加速心跳。 “你该带上听诊器,难道我请了一位家庭医生过来。”迈克罗夫特覆上她的手。 她反握住迈克罗夫特的手:“先生,您现在很健康。” 他猜测下一秒大概她说不定会靠过来做全面检查。 事实上,埃莉诺并没有。 她狡黠地眨眼:“我现在可以亲你吗?” 迈克罗夫特像橱窗里得不到的礼物,占有的想法下一秒立刻占据上风。 埃莉诺不需要迈克罗夫特的同意,双手捧着他的脸,没用什么劲但透露着强硬,不容拒绝地亲吻他。 她对歇洛克说过,分开后他们大概会不再联系。 这当然是真的,但是她不甘心。 可惜亲吻距离彻底拥有还差了一大截。 蜻蜓点水般的接触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怀疑是否真的发生过。 心中的情绪化为一股冲动,两人视线交汇,自然而然地开始了深入的亲吻,这种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判定是谁主动。 比起犯错后才承认错误,迈克罗夫特现在就能坦诚地面对自己的过失,但是过程中感受到的快乐是不会消失的,他同样在享受追逐的乐趣。 不知道是谁不想结束,最后让这个吻格外漫长,直到喘不上气才肯停下。 第27章 迈克罗夫特家中新来…… 迈克罗夫特家中新来的管家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新管家为人诚实可靠,具有优秀员工的风范。 家中少了一位女仆日子还会照样过,这些小道理连理查德都知道。 迈克罗夫特在品尝新管家的手艺,他面前是一份还算不错的英式早餐,除非是最苛刻的人才会来挑刺。 即使两个人用一套厨具,同一份调味品,因为各种细微的差距,风味上总会有细小的差别。 几个礼拜下来,他肯定自己已经习惯了新的味道。 迈克罗夫特拿起晨报,上面不重要的信息被他一览而尽,不同的是今天的广告栏贴了款新商品。 编辑号称它是法国最热销的香水,夸张地说没有姑娘能拒绝它。 英国对法国一直保留微妙的敌意,“甜点”是来自法语的词语,英国人在形容点心时总是坚持英式的“布丁”叫法。 但现实可不是口头的抵制,实际上法国的东西在伦敦很受欢迎,就像这份香水。 上面介绍了几样用上的最新专利,持久上有了新突破,并且推出了多种香型,比如大热的玫瑰,还有百合之类的其他选择。 迈克罗夫特不经意地略过广告,家里有谁用女士香水吗? 也许老鼠会喜欢吧。 — 埃莉诺顺利地接手了贝尔的花店,花店原本在黛拉的经营下在周边小有名气,她不打算改变招牌,继续沿用了贝尔花店的招牌。 少数新顾客把埃莉诺喊成贝尔小姐,她笑着接下新称呼。 先入为主在生活中的作用巨大,顾客的行为不带恶意,又没什么好生气的地方。 告别仆人的生活不等于告别了早起,现在埃莉诺依旧要早起挑选最新鲜的花朵。 她在忙碌时偶尔会想起之前的日子,顺带想起希尔,想起理查德,还有难以搞定的迈克罗夫特。 自从那晚最后的亲密之后,他依旧没有心软。 想要保持联系的方式多种多样,布兰登可以为见黛拉而“顺路”来到霍尔本街,再多花二十分钟绕路回家。 埃莉诺同样能把遗落某样东西作为借口,故意重返迈克罗夫特的家。 但她绝对不会那么做,迈克罗夫特也不会。 把他们的拉锯看作一场游戏,那必定会有输赢。 两个人同样傲慢,没人愿意认输。 健康的爱情的基础是尊重和平等,主仆完全是两个阶层,埃莉诺和迈克罗夫特从一开始便不存在平等,爱也从没有存在过。 第32章 他们没有站在同样的高度观察对方,各自带着自己的高傲。 如果想要产生爱情,那必然需要一个人先低头。 那份无法控制的冲动来源于本能,这是一份根植在欲望上的情感,现在谁都没有打算把它变成爱,于是造成了现在的僵局。 怀特给埃莉诺拿来了一封信,现在埃莉诺成了店主,怀特依旧在花店工作。 “这里有您的信。”怀特递给她一封信。 埃莉诺看到署名便弯起嘴角,它来自史密斯小姐。 仆人在英国是一个庞大的群体,十位女性中会有一位参与服务行业,仆人中也会有级别高低。 卡特太太曾经有过女仆经历,以她来看埃莉诺以前或许担任过些高级职务,比如女仆领班、贴身侍女等。 卡特太太的论断是理性的,从埃莉诺的谈吐来看,她见识不凡还懂外语,不像是没有上过学的穷人家孩子,但是从她的行为习惯来看,没沾上任何上等人的气息。 埃莉诺买下黛拉的花店后,身上的钱还有剩,她拿出一部分捐给了卖花女友谊会。 友谊会和工会不同,虽然它们都是为无产阶级的穷苦民众设立的。 但是工会带有抗争性,有时会激烈地去争取权益,社会各界对它褒贬不一;而友谊会的活动更加温和,大众对它的接受程度更高。 到了冬天,鲜花变成了稀缺物,在街上卖花为生的女性失去了经济来源。 这时友谊会借给会员们过冬的厚衣服,或者借出一笔过冬资金。 埃莉诺根本不是卖花女友谊会的成员,因为她很久以前根本付不起会费。 很久以前,她的父母酗酒后为两便士大打出手,被疯狂吞没的两个人从家里扭打到雪地上。 咒骂声被簌簌白雪淹没,第二天被人发现时他们已经冻成了石头。 在雪地里发现尸体在贫民窟并不少见,大家习以为常地给他们举办了葬礼。 无父无母的穷人孩子通常会被送入济贫院,在里面的教养人员的手下会受到各种虐待,进入济贫院可以说是一条绝路。 埃莉诺受到卖花女友谊会的关照,以此没有走上绝路。 友谊会联系了她母亲曾经服侍过的主人,曾经的泰勒小姐现在是高贵的伯爵夫人,她同意留下一个失去父母的可怜孩子。 然而,六七岁的孩子又骨瘦如柴的孩子能干什么活,埃莉诺轮到了一件“幸福”的差事——给同龄的小姐当侍女。 伺候一位娇蛮无礼的小姐虽然很让人反感,但是有能遮风挡雨的小房间,每顿还能填饱肚子,称得上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天堂。 后来,伯爵和夫人不打算送小女儿去寄宿女校,在家中为她请了一位家庭教师史密斯小姐。 埃莉诺作为侍女还担起伴读的角色,和史密斯小姐的关系亲密。 史密斯小姐的未婚夫琼斯先生是一名律师。他们结后,史密斯小姐辞去了家庭教师的工作。 现在他们的律师所打算开到伦敦来,这对埃莉诺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 — 伦敦的冬天是阴天的天下,缺少阳光就像缺少了头发一样简单,阴雨绵绵加上 寒冷的天气让人心生不快。 贝克街。 赫德森太太回到家,她过来处理刚买的铃兰,白色的花苞点缀在绿色的枝叶上,星星点点像纯洁的雪花。 她一边插花,一边嘟囔:“怎么隔壁的花店又涨价了,每次都说是火车的运输成本上涨,可是这理由怎么能用两次三次。” 即使卖家狠心地上涨了价格,可是在萧瑟的冬天房间里没有鲜艳的绿植,那会让人觉得日子毫无盼头,再说他们也没到买不起一束花的地步。 歇洛克听完赫德森太太对抱怨,轻松地说:“下次去霍尔本街买花,你说是为我而去,到手绝对是最实惠的价格。” 华生观察了室友好一段时间,有时有形形色色的人上来请求歇洛克帮忙,他的顾客可以说是包罗万象,认识一位花店老板没什么奇怪的。 “他也是你的委托人吗?”华生问。 “不是他,是‘她’。”歇洛克纠正道,他思考了会,“应该不算委托人,她是我的朋友。” 没什么人会以朋友的名义拜访孤僻的侦探,他有时还会不知所踪几天,让华生看来歇洛克身上更多了神秘色彩。 此刻歇洛克又明确了对方的性别,倒叫人感到惊讶。 歇洛克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不以为意地翘起腿:“我没说谎。” 赫德森太太:“那我明天就去霍尔本街买花。” 第二天。 有位中年女士来埃莉诺的花店买花,她张望了几下,要是店主不在的话,岂不是没法报福尔摩斯的名字。 虽然冬天是淡季,但埃莉诺还来照看店铺。 赫德森太太瞧见了一位年轻的女孩,还有一位更加成熟些,那大概就是店主了。 “这位女士,您需要买什么花吗?”埃莉诺笑着问。 赫德森太太:“福尔摩斯先生让我来买些紫罗兰。” 埃莉诺听到福尔摩斯的名号,大概猜到了眼前女士的身份,她好像没发现歇洛克有多喜欢紫罗兰。 或者说歇洛克对花的忍耐度很高,家里放什么都可以。 “我想您就是赫德森太太吧。”埃莉诺特意找了品相最好的紫罗兰,“您把这些拿回去吧。” 赫德森太太睁大眼睛,难道福尔摩斯的朋友也很厉害吗? 埃莉诺:“您已经说了是给歇洛克买的花,他好像搬去了贝克街,那您当然是赫德森太太。” 这不是高深莫测的逻辑推理,而是埃莉诺早知道歇洛克的人际情况。 赫德森太太接受了她的话,然后问起价格问题:“一共多少钱?” 她手上的鲜花绝对是最上等的一批,现在是验证歇洛克的面子的时候了。 埃莉诺大方道:“我送给您的。” 开店当然是为了赚钱,如果来白拿东西,那就等于让别人亏钱。 赫德森太太原本以为最多是有折扣,这下她多少会不好意思。 “这怎么可以!” 埃莉诺:“我刚来接手花店,他就让您来给我捧场,这些紫罗兰就当我送给歇洛克的谢礼,下次您再来我会收钱的。” 说到这里,赫德森太太也不再推拒,感谢之后大方地收下了漂亮的鲜花。 221b的铃兰旁边多了一抹紫色。 华生一看就知道赫德森太太又去买花了,联系昨天的谈话,他特意问:“这是从福尔摩斯朋友那买来的紫罗兰?” 赫德森太太附和道:“没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华生:“哦?” 赫德森太太:“他的朋友是一位年轻的女士,容貌上佳且气质高雅,听说我为福尔摩斯而来,坚定地不收我的钱。” 华生感到了更大的惊讶,歇洛克昨天只申明他有一位女性朋友,对其他方面绝口不提。 通常人们会忽略缺点,大肆宣扬优点,歇洛克在反其道而行之。 “你们在聊什么?”歇洛克推门而入。 恰巧刚才歇洛克不在,赫德森太太和华生莫名有背后讨论的心虚感。 华生摸了摸鼻子:“没什么,我们在说赫德森太太刚买的紫罗兰。” 歇洛克露出了然的神情,他大概知道他们的疑惑,并没有解释什么。 第28章 大选不是外交大臣贝…… 大选不是外交大臣贝棱格勋爵一个人的事,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他的妻子同样在出力。 即使尊贵如维多利亚女王,她也很少参与政治决策,一直推崇女性回归家庭。 勋爵夫人自然也不会堂而皇之地给丈夫拉选票,但太太能做的事还是很多。 在迈克罗夫特常去的餐厅里,贝棱格勋爵在极力宣扬妻子举办的慈善拍卖会,请些有地位的人好给妻子撑场面。 “大家到时候一定要到场啊,虽然不是什么隆重的场合,但到底该给慈善事业尽份力。”贝棱格勋爵举杯邀请。 能在政府工作的都是人精,心中早有偏向,对风头正盛的内政大臣有求必应。 再说了,他们只是让自己的妻子出席慈善拍卖会,并不是在明确的站队,解释权全在自己手里。 “当然。” “您说的是。” “我们一定到场。” 迈克罗夫特坐在靠窗的位置,对面的座位空无一人显得他这很冷清,和贝棱格勋爵身边热闹的景象截然不同。 他丝毫不觉这有什么不对,放空的时刻十分值得珍惜,试问辛苦工作一整天后谁不想休息,让大脑总是不停地运转,终将遇到出错的时候。 可惜,长袖善舞的勋爵大人不肯放过他。 在波斯尼亚的外交事件上,贝棱格勋爵得到了迈克罗夫特的帮助,可是当后面一连串的事件发生,勋爵回过神来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第33章 贝棱格勋爵的直觉告诉自己:他绝对是被利用了。 不过政治不是非黑即白,迈克罗夫特又给他带来了绝佳的机会,聪明的人就该学适应局势,合理利用机会。 勋爵举起红酒杯,踏着热情的步伐来到窗边。 他原本威严的脸上满是亲和:“福尔摩斯先生,你怎么一个人?” “我习惯了一个人。”迈克罗夫特起身,“您快坐下。” 贝棱格勋爵连连挥手拒绝:“不了,不了,我来是想邀请你参与周末的慈善拍卖会。” 像歇洛克就会拒绝不必要的社交活动,迈克罗夫特在这方面也是如此。 不过歇洛克是不感兴趣,而迈克罗夫特单纯是不想去,还不如静默地躺在舒服的椅子上。 贝棱格勋爵作为外交大臣身居高位,知道该怎么让别人无法拒绝,他盛情相邀:“别着急拒绝我,我知道你在社交界上寂寂无名肯定是不热衷参与这些事。可是这回不一样,我们是为了福利事业做贡献,这次之后我绝不强求你。” 再接着一套话说完便立刻就走,就足够让人来不及回绝。 出于情面,通常没人会拒绝到底。 — 拍卖会现场。 因为举办人的身份尊贵,大家都知道她可能是下一位首相夫人,人群中出现了许多高官的太太。 热闹的地方有时和吵闹相伴,门口有位身穿华丽的巴尔斯裙的胖太太在训斥侍女。 她嫌弃道:“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怎么又忘记提醒我带上新买的戒指,让我我现在才发现手上空荡荡,可是再没有办法补救。” 这位胖太太的十根手指上已经有三枚戒指了,两颗大宝石很显眼,右手中指上纯净的红宝石像鲜艳欲滴的石榴,另一颗是闪亮的绿宝石点缀她的左手无名指。 她展示出的奢侈足够让普通人目瞪口呆,但还想借训斥仆人来宣扬自己的财富。 胖太太的丈夫看上去没有那么没教养,他穿着比妻子低调了许多,有点不适地扭过头去。 胖太太见到丈夫挂脸才停下嘴。 不止 贝棱格勋爵邀请了许多同僚,勋爵夫人也把公益事业扩大到每一个角落,她还邀请了各大友谊会。 埃莉诺收到了来自卖花女友谊会给的邀请函,她没有对踏入上流社交界的野心,不过思想来去还是选择参加。 她在这里是最不起眼的人物,随意找了位置等待拍卖会开场。 即使有男士注意到这位美丽的女士,但从对方的穿着就能推测出家境,大多把注意停在了欣赏了。 现场,还有一位多余的人。 早早成婚的同僚们推出了自己的太太,而他迈克罗夫特坚持孤身一人,自然没有能代替他出场的人。 埃莉诺静静地在位置上欣赏周围的动静,有时候当观察者是一种乐趣。 她恰巧注意到了刚进场的男士,那位坚决又冷漠的福尔摩斯。 如果埃莉诺主动联系迈克罗夫特,拿她绝对是落下乘,可是意外的巧遇就不一样了。 迈克罗夫特注意到有位女士在朝他招手,他怎么也不能无故落别人面子。 打招呼是女士的特权,讲究的礼节的绅士得等女士主动打招呼,这样一来是否交流的权利就来到了女士手上。 迈克罗夫特摘下了高顶的圆形礼帽,向埃莉诺致意行礼。 “福尔摩斯先生,能在这里见到你真叫人高兴。”埃莉诺礼貌又客套地说。 至于高兴到什么程度就只有埃莉诺自己知道了,不过从原本她面上毫无波澜到现在的笑容满面,高兴里确实有几分兴趣盎然。 “今天还算不错,勋爵夫人选了不错的日子。”迈克罗夫特寒暄道,“你刚才在瞧什么?” 埃莉诺:“不过是四处看看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迈克罗夫特:“那你发现了什么?” 埃莉诺小声道:“你再过来点。” 迈克罗夫特凑近了点,两人的肩膀即将相撞。 埃莉诺在他耳边轻语,“刚才的那夫妻遇到了情感问题。” 他知道埃莉诺说的是谁,那位引人注目的胖太太和她的丈夫。 迈克罗夫特:“丈夫的外遇对象是身旁另一位女士,好像还是他妻子的妹妹。” 胖太太的丈夫和年轻的女士有时会靠得极近,却没有任何回避的动作,再加上隐蔽的眉来眼去,种种迹象表明两人关系匪浅。 结婚的对象即使选择了真爱,婚后遇到的问题同样千奇百怪。 埃莉诺:“可是他们之前很恩爱。” 胖太太的手上除了引人注意的宝石,右手小拇指上还有一枚不起眼的铂金戒指,过于朴实反而显得特别。 那是一枚蛇形的戒指,上面没有镶嵌任何东西。 几十年前,维多利亚女王收到了阿尔伯特亲王送的蛇形婚戒,此类款式的婚戒一直流行至今。 相逢于微末的爱情也很脆弱。 两个人结束了讨论别人的事,重心回到慈善拍卖会上。 “待会有什么有趣的拍卖品吗?”埃莉诺问,这里大概没有她能拍下的藏品,不过闲聊就该找话题。 迈克罗夫特摇头:“我不清楚,听说有些珍贵的瓷器。” 今天不是专业的拍卖会,没多少人是为拍卖品而来。 慈善的意义被放大了,它的用处有很多。 对攀关系有兴趣的人已经围在勋爵和勋爵夫人身边了,对社交感兴趣的人早已找到了合适的攀谈对象。 在接下去的你一言我一语间,等待的时光好像没有那么无聊了。 突然间,休息室里传来惊呼。 热闹的现场瞬间寂静了下来,所有人不再说话,却也没有人敢过去一探究竟。 得体的绅士们手足无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个来回下来后仍然没人能拿出主意来,把安慰身边的淑女当成了第一重要的任务。 虽然埃莉诺和迈克罗夫特对惹是生非不感兴趣,可前面遇到了大事还是心怀好奇。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起身往休息室走去。 别人可以拿不出主意,贝棱格勋爵和勋爵夫人却不可以,他们是拍卖会的发起人,该主动担起责任。 贝棱格勋爵努力保持脸上的镇静,他的庄严暂时镇住了场面,休息室内外没有聚集人群,他已经吩咐了人去找警察过来。 勋爵只看到福尔摩斯过来,根本没注意到他后面还跟着人。 “福尔摩斯先生,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现在只能等警察过来了。”贝棱格勋爵无奈道。 迈克罗夫特可靠地说:“我先去观察下现场。” 简单的对话后,他来到了休息室的门口,埃莉诺跟他站在一块。 里面倒在地上的是刚才的胖太太,有人检查过她已经没有了心跳,脸上苍白到毫无血色,嘴唇有不正常的青紫。 她看上去好像没有很痛苦,脸上的肌肉松弛,看不出其他表情。 胖太太的妹妹手里紧紧捏着手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的丈夫得知噩耗,神色慌张崩溃,跪在在妻子的尸体旁说不出完整的话。 “伊……伊丽莎白……” 贝棱格勋爵的心跟着他的哭丧声一起沉了下去,今天的慈善拍卖会必定举办不成了,他在担心出人命后该怎么收场。 各种情绪在勋爵心头变换,后来才注意到福尔摩斯边上有位朴素的女士,他刚想驱逐无关人员,却发现两人好像关系匪浅。 迈克罗夫特轻声问:“你怎么看?” 埃莉诺没有开口说话,悄悄地用食指在他的掌心比划,在别人看来就像手牵着手。 轻柔的触感化为字母,最后连成关键的单词。 迈克罗夫特点头。 第29章 接到贝棱格勋爵派去…… 接到贝棱格勋爵派去的人马十分迅速地请来了苏格兰场的警探,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谁都不敢有任何怠慢。 那位官方侦探踏着谨慎小心的步伐来到了休息室,他有一双自信的黑眼睛,整个人看上去才思敏捷,十分具有大侦探的风范。 他不仅在外表上适合破案,工作上同样功绩累累,没多久就上升为探长。 即使雷斯垂德探长在华生发表的文章里形象一般,但区区几百字的不当描写不能抹去他做出的贡献,他依然深受他人信任。 贝棱格勋爵用威严地说:“您好,现在事态紧急不便多做介绍,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雷斯垂德探长恭敬地说:“您请讲。” 贝棱格勋爵不仅是在场的人里最有地位的人,同样是拍卖会的发起人之一,和雷斯垂德交代情况的工作自然该有他来做。 “大家听到休息室里突然传来了女士的惨叫声,于是围过来查看情况。最先发现阿克曼夫人的人是她的侍女古德温,古德温去为阿克曼夫人拿马车上的物件,在回来后发现倒在地上的阿克曼夫人,是她受到的惊吓后发出了叫声。我不允许任何人接触尸体,即使是受到噩耗后崩溃的阿克曼先生。” 第34章 雷斯垂德跟着勋爵的介绍看到了在一旁的侍女古德温。 她娇小的脸上满是惊惧,手帕上沾染了泪水,惊魂未定地由勋爵夫人照看。 探长先去休息室内检查尸体,地上的阿克曼夫人面容并不恐怖,他亲手检查了尸体的温度来判断死者情况。 阿克曼夫人的体温在逐渐下降,有开始尸僵的迹象,死亡时间和贝棱格勋爵说的大差不差。 周围并没有任何明显的凶器,基本可以排除外伤之类的死亡原因。 他又开始检查死者的嘴部、眼睛等地方,在做了基础的排查后开始盘问人员。 第一位接受问话的人是侍女古德温,虽然她看上去随时会晕倒,但仍旧撑着一口气让自己清醒,柔弱的脸庞上隐含了等待发作的怒气。 雷斯垂德探长放缓语气:“兰登小姐,请向我讲述刚才你遇到的具体情况?” “我在门外听不到休息室里有动静,虽然外面吵吵嚷嚷,但是里面应该很安静。当我打开门发现了夫人的尸体,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侍女古德温收起了眼泪,认真地回忆了经过,但是她的话并未到此结束,用别样的眼神看着探长,大概是还有些更重要的话。 “兰登小姐,在我面前不需要有顾虑,请说吧。”雷斯垂德抚慰道。 即使他不用鼓励的话,古德温也不会忍住倾诉的欲望,她看向阿克曼夫人的妹妹的眼神有盖不住的不满。 古德温激动地想提高音量,可是刚才的惊惧让她没有足够的力量,看上去随时会昏厥。 她拼尽全力指责道:“阿克曼先生和兰登小姐,你们对夫人做出了那么可恶的事,难道在这种时候掉几滴眼泪就能洗去嫌疑吗?” 此话一出,附近的人全都把目光投注在伤心的阿克曼先生和兰登小姐身上。 他们作为阿克曼夫人的丈夫和妹妹,脸上的悲伤之情让人动容,在此刻他们的脸庞上看不出哀思,反而僵硬到怪异无比。 埃莉诺和迈克罗夫特对此并不奇怪,在之前的时光里他们已经探讨过阿克曼家的情感问题。 因爱情产生的纷争随时可能变成丑闻,也可能变成悲剧。 在名誉和性命之间的选择对有些人来说并不困难,就像此刻阿克曼先生已经做出了抉择。 他凶狠地瞪了一眼侍女,用洪亮光明的声音为自己正名:“如果我做过任何对不起伊丽莎白的事,上帝会亲自惩罚我,任何语言上的污蔑都无法抹去我对妻子的感情。” 埃莉诺待在一个好位置,他们两人避免了引人注目,又恰好能观察到全貌。 她摇了摇头:“要是所有的誓言都能灵验,世界上会少去许多乐趣吧。” 语言的魅力在于它的真伪,言而无信的人能伪装诚实,恶贯满盈的人能化身善人,薄情寡义的人能诉说他的深情。 迈克罗夫特:“阿克曼先生的表演本可以更完美,可是又迫不及待去观察他人的反应,心虚已经出卖了他。” 两人的窃窃私语并不惹眼,四周的人们同样在悄悄讨论。 比起阿克曼先生,兰登小姐的反应平静得多了,她坚持自己的哭泣,只是哽咽的频率越来越高,下一秒就该晕厥过去了。 “英明的探长少了一份对女士发号施令的魄力,我想此时此刻需要他人的帮助。”埃莉诺对迈克罗夫特说道。 勋爵大人应该不想事情被一拖再拖,高效率的解决办法更能博得他的好感。 不过埃莉诺又不用在白厅工作,她用不着在大人物面前露脸的机会,迈克罗夫特不同,他是一名正派的公务员。 “夫人,您这边准备的嗅盐在哪里?”迈克罗夫特对勋爵夫人道,又彬彬有礼地对虚弱的小姐发起攻击,“兰登小姐,请放心勋爵大人绝不会让您遭受冤屈,如果事情一直拖着不解决,那会纵容流言蜚语持续地伤害您,请振作一点。” 嗅盐有强大的刺激性气味,通常被用来治疗晕厥、中暑等情况。 他的说话时语气温柔,充满了对女士的关怀,但是脸上的笑容没有真诚可言,像是在警告兰登小姐,即使她晕过去也会用特殊手段让她清醒。 迈克罗夫特又对所有人说:“各位,高尚的人不会出卖自己的品德,大家应该静等探长的断案结果。” 他对雷斯垂德探长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可以开始下一轮的询问。 贝棱格勋爵面上毫无变化,但松了一点紧绷的心脏。 雷斯垂德询问道:“有谁来过休息室吗?” 休息室是公用房间,每个人都能进入这个房间。 很快,有人给出了回答。 “今天的休息室太小了,没什么人愿意挤在小房间里,不过我正好见过兰登小姐匆忙地从里面出来。” 群众的回答再一次指明了方向,兰登小姐身上有巨大的嫌疑,然而没有人喜欢被当成罪犯。 兰登小姐楚楚可怜地说:“难道我就不能进去整理裙子吗?为什么要听信古德温的话,她今天被姐姐骂后心怀怨恨,想掩盖自己的不轨之心才在那口出不逊。” 如果阿克曼太太外在的张扬是一种错,那兰登小姐内在的愚蠢就是一种错。 还没人肯定这是一起非正常死亡,她已经急着给事件盖棺定论,在旁边的阿克曼先生已经着急得要骂出口了。 为了防止再产生不必要的争端,迈克罗夫特对雷斯垂德建议道:“这件事涉及了死者的隐私,不便在公众的面前问话,不如去隔壁的房间。” 断案不需要获取观众的认同,不然就成了表演大会。 第一位被问话的人是古德温,这位真正虚弱又坚定的侍女端正了坐姿,用极其认真的姿态面对迈克罗夫特和雷斯垂德。 主力交给雷斯垂德探长,迈克罗夫特更像旁边的记录者。 “他们三个人之间有什么事?” “阿克曼先生和兰登小姐的私情持续了大半年,他们完全有杀害夫人的理由。” “刚才兰登小姐说你遭受了阿克曼夫人的辱骂,是真的吗?” “是真的。但是我并不怨恨夫人,她是一个可怜人,在发现了两人勾结在一起后性格大变,她把急躁放错了地方。” 迈克罗夫特一改沉默,出声道:“阿克曼夫人是否身患疾病?” 古德温作为贴身侍女,自然了解主人的健康状况:“她有心脏类的疾病,出门时总会随身携带药物。” 雷斯垂德有了思路,其实原因并不复杂,但他觉得身边这位先生像是特意对他说的。 迈克罗夫特:“谢谢您的回答,现在可以暂时离开了。” 侍女古德温起身离开了问话房间。 雷斯垂德:“阿克曼夫人可能是突发疾病,您是这么想的吗?” 迈克罗夫特:“或许吧,阿克曼夫人身上没有外伤,也不像有中毒的迹象,排除两种情况后,剩下的就是自然死亡了。再看她面容安详,更像是身患心脏类疾病。但仍然存在让人疑惑的地方,她小拇指上的戒指被挪到了指甲上方,那可是一枚订婚戒指啊。” 凶手的谜团暂时没有头绪,但探长可以肯定迈克罗夫特对真相早有想法了,不然怎么会说的头头是道,这副模样让他想起来另一个人。 天呐,他应该习惯折服在他人之下了,可还是无奈地在默默叹气。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雷斯垂德选择了最快的方法——听别人差遣。 迈克罗夫特从容地给出了方案。 阿克曼先生被喊入问话,接着干坐着什么都没说,过了一会他就被带出房间。 之后,换成了兰登小姐。 探长胸有成竹地说:“刚才他已经交代了所有事,当时休息室里不止你一个人,还有另外一个人。” 这下,她的丑事将被告知给所有人,软弱的女士没了挣扎的想法。 “我和他在里面做出了过分亲密的事情,可是不巧我的姐姐进来了,我知道她知道所有。他让我先出去,接下去我离开了房间,剩下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了。” 兰登小姐捂脸哭泣。 外面的人全都看到了她的伤心,再次被带入房间问话的阿克曼先生已经手足无措,他想对方肯定泄漏了一切,但是他仍旧想争取机会。 雷斯垂德探长看上去像掌握了全部线索,其实也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 他问道:“兰登小姐已经交代了一切,你是最后一个和阿克曼夫人相处的人。” 阿克曼先生激动地说,他一时间顾不上整理狰狞的面容。 “她在说谎,我可以承认我们两个人有特殊的感情,但是没有人看到我从休息室里出来,你们怎么能肯定她说了真话?最后和伊丽莎白在一起的人是菲奥娜兰登,凶手明明是她!” 雷斯垂德冷静地说:“窗台上有你的脚印,如果你还想继续在这耍花招,我们现在就去案发现场对质。阿克曼夫人带了急救的药,你在旁边见死不救,如此冷酷地对待结婚多年的妻子,你的心就没有半点愧疚吗?” 第35章 现在房间里说谎的不止阿克曼先生一人。 其实迈克罗夫特只在远处观察了尸体,雷斯垂德也没有仔细勘察房间,他们并不知道窗户上是否有脚印,不过是他们看窗帘排布凌乱而故意说的谎话。 阿克曼先生握紧拳头,探长讲出了全部事实,他呢?他呢?他还能怎么办? “伊丽莎白又在对我颐指气使,你瞧这里有几个始终专一的男人?谁不是外面养着情妇?我听不下去她蛮横 的话,我不过是转过头的时间她就倒在了地上没了呼吸这一切跟我没关系,总不能白白背上嫌疑,我从阳台离开有什么错?” 他又给自己加上了借口,不死心地想摆脱惩罚。 雷斯垂德探长不想和歇斯底里的男人争论,很有气势地给做出判决:“我只知道故意不对妻子履行救治义务是故意杀人罪,至于突发心脏疾病是否会立刻死亡的问题你等着和律师探讨去吧。” 没人再理会阿克曼的谎言,询问房间最后一次打开了门。 勋爵那边由睿智的探长汇报结果,迈克罗夫特重新回到了埃莉诺身边。 埃莉诺:“结果如何?” 迈克罗夫特:“和你想的一样。阿克曼夫人撞见了丈夫和兰登小姐偷情,兰登小姐先一步离开了休息室,后面阿克曼夫人突发疾病,她的丈夫慌了神选择跳窗逃走。” 埃莉诺在他手心写下的单词是“ring”——阿克曼夫人手上的拥有巨大纪念意义的订婚戒指。 心脏类疾病发作后她没有立刻死亡,见证了丈夫的无情后在痛苦中努力卸下戒指。 真相大白后没有保护现场的必要,休息室里只有冷清的阿克曼夫人。 迈克罗夫特:“现在还有一件事。” 他过去取下了阿克曼夫人手上的戒指。 埃莉诺:“它该被丢进垃圾桶里。” 两人在这点上达成了共识。 在勋爵的赞赏中结束了雷斯垂德的汇报,探长看到埃莉诺主动向他打招呼。 雷斯垂德这才发现这里还有一位低调的朋友,看到她和刚才协助破案的陌生先生站在一起,莫名的有种熟悉感。 他不可控地变得紧张起来,可是总不好拒绝女士的打招呼,迫于无奈地过来和埃莉诺握手。 埃莉诺友好地问候:“好久不见,您近来可好?” 雷斯垂德:“还不错,多谢关心。” 等他们结束寒暄,第三个人有话说。 迈克罗夫特向她发问:“你认识这位探长?” 埃莉诺理所当然道:“他可是你弟弟的朋友。” 雷斯垂德:??? 迈克罗夫特问的是埃莉诺,而她把话题转移到歇洛克身上,巧妙地回避了问题。 埃莉诺好心给探长解释:“这位是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先生,歇洛克的哥哥。” 雷斯垂德应该不会再忘记对方的名字了,可以和影响他巨大的歇洛克连在一起。 因为刚才破案紧急,雷斯垂德一直用先生称呼对方,并没有问清姓名,现在大概能解释他的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了。 他没有否认埃莉诺口中的朋友,虽然他和歇洛克“偶尔”有意见不合,但那是工作上的事。 探长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福尔摩斯先生,应该早点告诉我您的名字。 迈克罗夫特和歇洛克的朋友友好地握手,又说了些结交新朋友的客套话。 随后,贝棱格勋爵宣布拍卖会提前结束,大家可以解散回家了。 在暗中的人收回了放在女士身上的视线。 第30章 伦敦像阴晴不定的孩…… 伦敦像阴晴不定的孩子,今天不仅没办成慈善拍卖会,外面的风还十分没有人情味。 冬风把落叶卷向远方,没人想待在寒风的室外,出租马车的生意十分好。 埃莉诺感受到外面的温度,瑟缩了一下身体,她同样想早点回家,但现在喊到一辆马车并不容易。 身边的迈克罗夫特不一样,他的接送全由卡特负责,完全不用担心交通问题。 花店的收入在支持埃莉诺日常支出外稍有富余,她不像迈克罗夫特那样能拿出一笔钱养马车和车夫。 秉持绅士风度,迈克罗夫特不能放任女士在冷风中等待马车。 他发出邀请:“我送你回去。” 埃莉诺从出门那一刻起便有了不同,她在思考两人间的距离合适吗? 不论她的问题答案如何,送女士回家是合适的,有点绅士意识的人都会这么做。 埃莉诺犹豫了三秒,还是笑着说:“麻烦你了。” 迈克罗夫特礼貌地揽住她的肩膀,帮她按住随时会被风吹乱的披肩。 埃莉诺自认为她的穿着适合今天的天气,她疑惑是不是在迈克罗夫特眼里太单薄了,还是凌乱的披肩让自己看上去太狼狈,他看不下去才会特意这样做。 卡特看到靠得极近的两人,不可避免地感到惊讶。 埃莉诺想是否要主动说两句,可是迈克罗夫特没有解释的打算,她跟着选择了沉默。 迈克罗夫特吩咐道:“先去霍尔本街。” 卡特说了声好,帮他们打开了车门。 迈克罗夫特在一旁把手递给埃莉诺,搀扶她上了马车,随后上来坐在她的身侧。 两双手相触的时间转瞬即逝,短到来不及记住对方的温度。 他们很少有并排坐在马车上的机会,上回是黛拉出游时的四人同坐。 那时埃莉诺觉得马车上有些拥挤,只有两人时倒是宽松了起来,但她和迈克罗夫特没有容易聊的话题,不可控地让气氛逐渐消沉。 埃莉诺在拍卖会现场和他有说有笑,因为那是用来社交的场合,而不是私密的封闭空间。 马蹄声哒哒哒响起,埃莉诺专注地看车窗外的景象,它们在变成模糊的图画。 她在刻意地不去看迈克罗夫特。 罕见的,迈克罗夫特认为她心不在焉,或许这就是女人心海底针。 “刚才和雷斯垂德探长聊天时好好的,怎么现在为什么又一言不发?”迈克罗夫特正视前方。 埃莉诺不再在把心思放在风景上,她回头温和地打量迈克罗夫特,光影交织下他的侧脸轮廓立挺,从下而上的视角增加了距离感。 对方还在等待埃莉诺的回答,她不再拖延:“我在想你上回说过的话。” 迈克罗夫特朝她眨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埃莉诺:“你说我们的距离不合适。我知道公开场合我们的距离在哪里,可是独处的间隙让我无所适从。” 迈克罗夫特:“我们可以回到最开始的相处。” 埃莉诺:“在这么多天里我可从没有打搅过你,而你也没有任何礼节上的来往,对待一位相处了一段时间的下属,就连一点关心都没有吗?” 让埃莉诺说话她当然有很多能说,可她选择了在这停下。 “你在怪我,”迈克罗夫特把手叠在膝盖上,“哪里需要我改正?” 埃莉诺依然笑着说:“您做什么都是对的。” 表面微笑的人其实内心已经扭成了一个结。 埃莉诺沉默地偏过头看风景,她现在懊悔莫及,不该因为放纵而把谈天变成质问。 语气里带了指责意味,显得亲近了起来,可是实际上恰恰相反。 迈克罗夫特同样不再和对方多说什么。 幸好再经过两条街道就是霍尔本街了,奇怪的气氛不用再持续下去。 这栋房子的一楼是花店,二楼是家,在生活上十分方便。 迈克罗夫特率先下车,他依旧礼貌地客气地向埃莉诺伸出手,小心地搀扶她下马车,看不出心情变化。 他们没有吵架,但是有一道墙横亘在中间。 埃莉诺成熟地掩盖所有想法,客套地邀请:“要来我家坐一会吗?” 再去接受下一波沉默吗?迈克罗夫特没有折磨自己的想法。 他回绝道:“不了,理查德活泼起来了,我得回家看它,不然成天惹事。” 埃莉诺顺从地说:“那你快回去吧。” 埃莉诺当然不认为理查德性格大变,但她选择相信拙劣的借口,谁让这是最好的结果。 — 黛拉在花店遇到了布兰登,这里确实是能带来好运的地方。 几天后。 埃莉诺见到店里来了位穿着得体的绅士,她对他的到来并不惊讶。 菲利克斯德雷克手上拿着精巧的手杖,没用发胶梳起棕色的头发,看上去是个文气的年轻人,他的那双温柔的棕眼睛把一切藏得刚刚好。 从穿着就能判断出他身处上流社会,考究的打扮不 让自己有任何疏忽。 “我该给你带束花来,可是好像你不缺这些,于是改道去了书店。”菲利克斯拿出他准备好的礼物。 埃莉诺接过递来的诗集,这份礼物没有昂贵到让人不敢接受,恰好很符合他们的关系。 第36章 她浅笑道:“菲利克斯少爷,让您破费了。” 菲利克斯德雷克是莱斯特伯爵的第二个儿子,莱斯特伯爵有三任妻子,菲利克斯作是第二任妻子生下的次子。 他在家中并不起眼,日常寄宿在公学里,和妹妹的侍女埃莉诺只是点头之交。 菲利克斯和善地开口:“前两天勋爵的慈善拍卖会上,我见到有位和你十分相像的女士,本想过去问是不是你,可没想到遇到了意外。我经过一番打听后,这才来拜访你。” 埃莉诺:“那应该就是我,真没想到当时您也在。” 菲利克斯:“勋爵说过几天会举办第二场慈善拍卖会,我现在还缺一位女伴,可以麻烦你吗?” 埃莉诺:“您身边怎么会缺女伴,别说笑了。” 菲利克斯摸了摸头:“我们进去慢慢说吧。” 到最后,埃莉诺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最近收的礼物不止菲利克斯的书籍,还有迈克罗夫特派人送来的法国香水。 诗集被埃莉诺随手塞在书架上,香水被束之高阁,她一个也不想选。 马车上埃莉诺绝不是想要向迈克罗夫特讨要什么,他送礼背后是什么意思,示好?拒绝?讽刺? 这些对埃莉诺来说都不重要,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当她向雷斯垂德打招呼时,就主动摆脱了低调,成功等来了暗处视线的主人。 第31章 贝棱格勋爵说话算话…… 贝棱格勋爵说话算话, 第二场慈善拍卖会放过了迈克罗夫特,让迈克罗夫特在俱乐部享受完美的周末。 与此同时,别人在全身心投入社交。 热闹的场合里风度翩翩的菲利克斯引人注目,作为女伴的埃莉诺同样受到关注,菲利克斯和大家解释说她是自己的朋友。 他隐去了埃莉诺在英格丽德莱斯特身边做女仆的经历,只说她在霍尔本街经营花店。 菲利克斯作为莱斯特伯爵家的次子,在婚姻市场上天然地缺少了优势,长子巴勃罗会继承家业,而菲利克斯未来能拿到多少财产全看伯爵对他的感情。 不过就算如此,菲利克斯依旧该交往同阶级的女士,或是找位富有的没有头衔的女士。 大家不会当场议论菲利克斯和他的普通女伴,不过背地里倒是在说他太“叛逆”。 流言蜚语影响不到埃莉诺,她心情颇好地计算最近的收入。 因为陪菲利克斯出席了几场晚宴,花店的生意即使在冬天同样火热,再加点劲就该赶上半年的收获了。 除了金钱上的好处外,埃莉诺还在担心一些事,她独自沉思了一会儿,等店里生意空下来后喊来怀特。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怀特温柔地问。 埃莉诺牵起怀特的手:“亲爱的,你是我最信赖的人,但是现在我们遇到了一点麻烦。明天我会去招一位临时工,我想让你先休息几天。” 同样的,怀特全然信任埃莉诺,她相信埃莉诺绝不是想辞退自己。 怀特:“您该告诉我怎么了?我会守口如瓶的。” 埃莉诺深吸一口气:“菲利克斯说巴勃罗莱斯特从法国回来了,我会独自处理好一切。” 作为大儿子的巴勃罗将继承整个莱斯特家,即使没有亲生母亲也不会被人忽视。 现任伯爵夫人担心自己的地位,一直对巴勃罗有求必应,孩子很快迷失在溺爱中激发了本性中恶的一面。 原本冬天不是适合社交的季节,伦敦因为大选又热闹了起来,大家都想接近新的权利中心。 莱斯特伯爵卧病在床多时,莱斯特家需要能接收人脉的继承人。 以后巴勃罗将会活跃在伦敦的社交界。 怀特听到巴勃罗的名字,不再向埃莉诺多问:“我知道了,您有任何需要请立刻来找我。” 上任内政大臣给的封口费足够怀特生活许久了,暂时告别工作并不会让她陷入困境,她心中反而在担心埃莉诺。 聪明的人不会轻易被伤害,但是可能会求取捷径。 — 一个礼拜后。 菲利克斯又来登门拜访埃莉诺,他们的关系单纯在陪他去宴会。 “诺拉,你店里的小姑娘呢?”菲利克斯环顾四周。 埃莉诺听到熟悉的称呼,脸上表情有些勉强,她不认为菲利克斯是坏人,可也没有想和他走得过近。 对方已经把不愿意摆出来了,菲利克斯立刻道歉:“我听史密斯小姐这样喊过你,既然你不喜欢,那以后还是喊你埃莉诺。” “诺拉”是埃莉诺这个名字简化后的昵称,很少有人会用诺拉来称呼她。 埃莉诺和菲利克斯的交往止步于朋友,或者说离朋友还差一点。 在她看来,菲利克斯外表温和,实际是个心思深沉的人,家人的忽视让他从小学会隐藏。 埃莉诺重新挂上了笑脸:“其实您喜欢的话,怎么喊我都可以。” 菲利克斯当然知道她在说客套话,绝不会当真。 “怀特家中有事,她请了长假。”埃莉诺回答她最初的问题,“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又收到一封邀请函,意大利的克隆那王子携王妃来英国访问,夫人要求我一定要参加。”菲利克斯抬起一边嘴角,语气嘲讽,“她可能终于发现家中还有人没结婚,开始替我考虑结婚对象了。” 莱斯特伯爵有三位妻子,第一位妻子生下长子巴勃罗,第二任妻子生了次子菲利克斯,第三任妻子生下女儿英格丽德。 第三任妻子正是他口中的夫人。 小女儿英格丽德的母亲全权掌管家中事物,自然不会让小女儿受任何委屈。 菲利克斯作为中间的孩子,父亲莱斯特伯爵忙于公事,又没有一位真正关心他的亲人,成了家中最被忽视的人。 埃莉诺:“我明白了,你是带我去羞辱她们。” 菲利克斯讨好道:“当然不是,如果我能拥有您的青睐,那会是多大的荣幸。” 埃莉诺笑了笑,对他的话不以为然,多年的经验告诉她不能轻信每一位莱斯特家的人。 她笑着应下:“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绝对帮您的忙。” 菲利克斯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花店,埃莉诺的答应也就是说那天她会为自己分散火力。 — 除了他们外,世上还有一个人为王子的晚宴千般思虑。 自阿尔伯特亲王去世后,维多利亚女王已经隐居多年,她向来对政事不闻不问,暗中的权利宝剑逐渐转交到了首相手上。 大选的结果已出,现在的贝棱格勋爵今非昔比,他已成功登上了首相的宝座。 外国王室的访问原本就是一项十分重要的事,再加上刚上任的贝棱格勋爵需要巩固地位,他更要办好克隆那王子和王妃的来访。 决不能像上回拍卖会那般发生意外! 贝棱格勋爵请了一位可靠的人士负责外宾的安全事宜。 晚宴当天。 华贵的大厅在夜晚闪耀无比,无数灯光点亮了会场每一个角落。 女士们在冬日依旧穿着低胸礼服,重重叠叠的裙摆体现繁复的优美,手腕、颈间、头发上都有闪亮的珠宝首饰,精巧的工艺加上昂贵的宝石每一件都光彩夺目。 当然今晚最引人注目的珠宝不在宾客们身上,而是王妃胸前的黑珍珠项链。 黑珍珠的颜色并不是纯黑,而是有光泽的青铜色,直径在十四毫米内的黑珍珠最为常见。 王妃的项链每一颗黑 珍珠都远远超过了十四毫米,越是往下的珍珠越是大颗,作为压轴的宝格斯黑珍珠的直径已经达到了二十一毫米。 如果说其余黑珍珠价格昂贵了点,而那颗宝格斯黑珍珠更是价值连城。 迈克罗夫特接下首相托付的重任,今晚绝不让王子和王妃受到惊扰。 他在二楼俯瞰全局,大厅里的人们络绎不绝,黑色和彩色各占一半。 男士的长款燕尾服没有什么创新,大家都是统一的黑白礼服,女士身上则是各有特色。 或许在美国能见到男士的短款塔士多礼服,可是因循守旧的英国人可不喜欢改良这一套。 一位女士身穿的白色丝绸裙子并不算特殊,可是迈克罗夫特看到她和身边的男士挽着手,窃窃私语的模样看上去两人交谈甚欢。 他扯了下自己的领结,过于硬挺的衣领有时带来窒息感。 贝棱格勋爵跟着迈克罗夫特的视线看去,这不就是莱斯特家的次子吗?还有他身边的女伴更是好认。 勋爵面带笑容:“福尔摩斯先生,你在看什么?” 迈克罗夫特若无其事道:“没什么。” “今天有点名气的人都到场了,我原本不应该害怕这类场合,可是上次的意外让我记忆犹新。”首相大人像是无意地提到,“你瞧那不是那天在你身边的女士,她身边的是莱斯特伯爵的二儿子菲利克斯莱斯特。” 第37章 埃莉诺在菲利克斯身边就像天造地设的一对,年龄合适,样貌合适,除了身份上差别太大,其他都很合适。 贝棱格勋爵对年轻人的事情依然很了解,社交圈里传来传去依然是那么点事。 迈克罗夫特好奇道:“哦?” 勋爵清了清嗓子:“后来我和夫人又补办了慈善会,从那时起菲利克斯先生身边的女伴便是那位女士,听说后面他们又共同参加了几场舞会。” 迈克罗夫特闻言轻笑几下,并没有和首相深聊的打算。 埃莉诺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就是不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 埃莉诺额前精致地留了极短的卷发刘海,由钻石构成的贴颈短项链十分配她的白色礼服。 她今晚的穿搭由菲利克斯一手操办,见到美丽的淑女在身侧,菲利克斯很为自己的眼光自豪。 菲利克斯轻快地说:“你瞧,这里还有比你更漂亮的淑女吗?” 埃莉诺拿起扇子放在面前,谦虚地回道:“您谬赞了。那边的伯爵夫人已经注意到了我们,待会该怎么办?” 菲利克斯不想要名义上的母亲的关心,他足够叛逆的表现不仅让自己少了认识淑女的机会,还让伯爵夫人和妹妹英格丽德对他十分不满。 埃莉诺已经发现了那股熟悉的视线,它来自她的旧主人英格丽德小姐。 一位不配待在英格丽德身边的仆人,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菲利克斯莱斯特的身边。 英格丽德小姐认为是她的哥哥在打自己的脸,她从前就不喜欢长相比她精致的下人,现在更是心中充满了厌恶。 她对身边的伯爵夫人低语,很快就有了动作。 第32章 伯爵夫人身边带着几…… 伯爵夫人身边带着几位年轻的姑娘,想必就是给菲利克斯准备的结婚对象。 侍者在菲利克斯身边低语:“那边的夫人请您单独过去一趟。” 菲利克斯和继母关系一般,但在名义上莱克斯夫人是他的母亲,他应该听从长辈的指示。 埃莉诺善解人意道:“你自己去吧,我就在这等你。” 既然夫人指名了不想见到自己,那埃莉诺也不想到她面前自讨没趣,只要今晚后面菲利克斯和她再多跳上几支舞,那些姑娘应该能明白菲利克斯的意思了。 菲利克斯向她致歉,随后朝伯爵夫人走去。 他一过去,伯爵夫人便热情地拉着他介绍每一位姑娘。 英格丽德小姐退出了哥哥的见面会,她从托盘里拿了一杯香槟酒,趾高气昂地去看望她的仆人。 埃莉诺看到向自己走来的孔雀,她在心中叹气,虽然不想面对无礼的人,但现实让她必须和对方交往。 她恭敬地给英格丽德行屈膝礼:“您好。” 埃莉诺知道英格丽德一向是个心无城府的人。 就像此刻,英格丽德的脸上隐隐有得意之色,她看到埃莉诺向自己低头心中十分自得,希望能表现得更加卑躬屈膝。 实际上,埃莉诺的动作仅仅出于礼节,她不想搭理英格丽德,准备转头就走。 这样的无视惹恼了英格丽德,她感到了不满意,那就是快发脾气了。 “站住,我还没说你可以离开呢!”英格丽德呵斥道。 英格丽德本就是来找茬的,当然不用和埃莉诺讲道理。 埃莉诺轻飘飘道:“英格丽德小姐,您有什么话就该对我直说,这样在一边让人猜测可不行,我又不是你的丈夫,只有男人才要猜测女人的心。” “你可不配成为我的丈夫。”英格丽德双眼朝天,“听说你最近经常出现在菲利克斯身边,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你以为我的哥哥会娶像你一样的仆人吗?那会把莱克斯家的脸丢到了地上。” 就算不去关注她们谈话的内容,两位年轻貌美的小姐聚在一块依旧惹眼,足够吸引他人目光。 巴勃罗和霍奇子爵相谈甚欢,他们一块注意到了英格丽德。 霍奇子爵和莱斯特家渊源深厚,在去年他和英格丽德莱斯特小姐订婚,同巴勃罗莱斯特是最要好的朋友。 巴勃罗在的地方就有霍奇子爵,他们一同刚从法国回来。 霍奇子爵关心地问:“英格丽德在那,旁边那位女士是谁?” 巴勃罗顺着他的指示望去,他的记性不算差,当然认得在妹妹身边陪伴十多年的侍女。 “好像是英格丽德的侍女。”巴勃罗压低声音,不好意思地说:“你知道的,最近我的弟弟菲利克斯有些不好的传闻,要是让事情愈演愈烈,我们莱克斯家会成为大家的笑柄了。” 几秒后,巴勃罗又给出坏笑:“不过,我想你很擅长应对这种事,比起我那不成器的容易被仆人迷惑的弟弟要有经验的多。”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有了打算。 霍奇子爵了然道:“我们过去看看。” 另一边的高台上,迈克罗夫特记得首相的嘱托,至少他不该让大家关注女士的争端。 他只好去打搅客人的雅兴。 迈克罗夫特:“您看那边的氛围可不算好,我先过去一趟看下能否平息矛盾,要是我做不到的话,请您夫人再过来看看吧。” 首相大人点头说好。 当然还存在最快的解决方法,现在让首相夫人过去一趟就能解决所有矛盾,但是迈克罗夫特主动提出,还是得给他面子。 — 霍奇子爵过来展现魅力:“两位女士,你们在聊什么?” 英格丽德气的手上的香槟一口没喝,看到两位熟悉的人,装作自然地模样特意喝了一口酒。 英格丽德:“没什么。” 巴勃罗拿出来做兄长的气派,故意摆架子:“英格丽德,在外人面前不要这么没规矩。” 霍奇子爵对埃莉诺脱帽后弯腰行礼,毫不吝啬地展现自己风度。 埃莉诺心中暗笑,行为改变不了人的内在本质。 他们虚假可笑的行为太过低级,就连英格丽德都知道了。 “母亲刚才跟我说她找你们两个有事,最好快点过去一趟。”英格丽德毫不客气地赶人。 埃莉诺笑着说:“别让伯爵夫人久等了。” 他们一同走了后,英格丽德继续端起她的主人架子,有威严的主人都会训斥仆人。 “你给我专心点,快 回答我前面的话。” 埃莉诺心平气和地说:“我当然知道菲利克斯和我没有关系,我们只是朋友,您不用担心我对莱克斯的名字有任何想法,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和您一样把莱克斯当成无上的光荣。” 人们把美好的词语堆砌在富人身上,在吹捧他们的时候仿佛忘记了自己的贫困,能和富人享受同等的待遇。 不如抛弃愚蠢的想法,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两人的战火在她不咸不淡的回应下,战火有越烧越旺的趋势。 “我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想法,从前在我身边靠莱斯特家施舍才有今天的你会说出这种话,你这个从前在我面前提鞋的珍妮,怎怎么不想想清楚!” 埃莉诺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英格丽德小姐,您说话的时候该考虑场合。” 高贵的雇主们不用在乎仆人的名字,他们随意地用“珍妮”“玛丽”作为女仆的代号,这世上有无数个珍妮。 她不想在英格丽德身上浪费时间,最好能尽快和平地摆脱无礼的大小姐。 不久前,埃莉诺已经发现了那位十分“普通”的男士,他已经在旁边转悠了好几圈。 埃莉诺面上保持微笑,向右偏移视线给迈克罗夫特暗示。 再继续转下去是想看她笑话吗? 迈克罗夫特从侍者那拿了一杯酒。 水面上拉长了他的身影,畸变后的人像失去了原本的端正,不过改变不了他的硬挺。 “两位,抱歉打搅了。”迈克罗夫特熟络地把酒杯塞到埃莉诺手上,“请原谅我的失礼,我在远处见到了伯德小姐,怎么都该来打招呼。” 在交接时,埃莉诺不经意碰到了他的手,她在握紧了酒杯悄悄加速收回手。 “福尔摩斯先生,好久不见。这位是英格丽德莱斯特小姐。”埃莉诺回敬道,她像在给人介绍新朋友。 这并不会浇灭英格丽德的火气。 有名有姓的人物全都记在她的脑海里,哪里听过什么福尔摩斯,一看对方就是无足轻重的人,还是耽于美色的草包。 英格丽德打探道:“先生,我怎么很少见到您?” 迈克罗夫特:“我不过是小小政府听差,您没听说过我那很正常。” 好吧,这下自谦的说辞真让对方相信了。 英格丽德轻佻地说:“埃莉诺,你可真有手段,有菲利克斯还不够吗?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这也值得你费尽心思吗?” 埃莉诺她发现这个娇纵的家伙用了一年时间让自己更加放肆,就算在陌生人面前也没有半点收敛。 第38章 对在乎面子的人讲道理是有用的,而蠢货从不在乎面子。 埃莉诺毫不客气地晃酒杯:“如果您还要再说下去的话,下一秒香槟会浇在您头上。” 从那句“珍妮”开始,埃莉诺就不想继续忍耐了,要是抛弃刻意维持的淑女形象,她毫不介意在外人面前展示她的粗鲁、凶悍。 埃莉诺不讲理地继续威胁。 “别以为我是在开玩笑,我还没试过在大场和撒泼呢。” 前面的退让给英格丽德造成了错觉,她以为埃莉诺依然是随意被欺负的仆人,主动权转移到埃莉诺手上,英格丽德便手足无措了。 迈克罗夫特想到了“fishwife”,他绝不是想表达对埃莉诺的鄙夷。 市场卖鱼的妇女举止粗鲁,她们粗犷的叫卖被视为不雅行为,渐渐地大家认为泼妇就是“fishwife”。 大众用淑女的标准去要求有身份的人,优雅温柔吸引绅士的唯一标准;却不用公正的态度看待努力活着的人,她们身上的独特生机和活力同样让人着迷。 恰到此时,首相夫人正巧在偌大的会场里逛到了他们所在的角落。 贝棱格夫人不想在意大利王室面前丢脸,也选择了客气的方式来处理矛盾。 “福尔摩斯先生,我的丈夫找了您半天,没想到您在这里。” 贝棱格夫人十分客气地说,好像和迈克罗夫特很是亲厚。 低调的政府员工能随便忽视,那首相夫人还能随意轻视吗? 贝棱格夫人没忘记处理矛盾:“至于英格丽德小姐,我希望你能清楚这是哪里,淑女在外面应该需要学会礼貌。” 英格丽德瞬间脸色苍白,虽然她不认为自己有错,可是首相夫人已经偏颇地给她定罪,明显是在给那福什么的人撑腰。 “好了,你去伯爵夫人身边吧。”贝棱格夫人冷漠地摆手。 英格丽德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埃莉诺看着趾高气扬的小姐灰溜溜地败逃,英格丽德该担心明天会传出什么关于自己的风言风语,至少今晚不会再来麻烦埃莉诺了。 迈克罗夫特:“我待会就找勋爵,您放心吧。” 闻言,贝棱格夫人放心地离开了。 伯爵夫人见到脸色不对的女儿,再顾不上菲利克斯,可怜的莱斯特家二少爷终于被释放了。 埃莉诺向菲利克斯举起酒杯,示意他朝这来。 既然已经解决了女士们的争端,迈克罗夫特也打算离开了,但是他还有一件事没做。 迈克罗夫特对埃莉诺道:“把香槟还我。” 埃莉诺小声地说:“小气。” 迈克罗夫特当没听到她的话,礼貌地道别:“我先走了。” 赶在菲利克斯过来前,迈克罗夫特离开了埃莉诺,不过他依然看得见他们的动作,听得见两个人公开讲的话。 埃莉诺在菲利克斯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菲利克斯惊喜万分:“诺拉,你要说话算话。” 埃莉诺和诺拉在音节长短上有明显区别,谁都知道喊哪个称呼更亲近。 迈克罗夫特加快了离开的脚步,他还有要事在身,和贪图享乐的人绝对是不一样的。 第33章 莱斯特伯爵夫人听完…… 莱斯特伯爵夫人听完英格丽德的讲述,她轻描淡写地用几句话安慰好女儿。 “你待会带着格林小姐去找菲利克斯,让他带你们一起回家。”伯爵夫人有经验地指示道。 羞辱人的方式有很多种,抛去最直接的语言羞辱,还有暗处的软刀子。 那种人肯定是坐菲利克斯的马车来的,那她就只好去找出租马车。 舞会到凌晨四点才会结束,赴宴的人中即使他们没有私家马车,也早早约好了车夫,在半夜临时找出租马车太困难。 英格丽德听到能给讨厌的人找麻烦,心中的不痛快散去了大半。 菲利克斯又被伯爵夫人喊去了一会,回来看上去怏怏不乐。 他懊恼地说:“抱歉,我待会不能送你回家了,巴勃罗和霍奇说他们可以代劳,我帮你拒绝了。要是待会见到可靠的朋友,我再拜托他送你回家。” 埃莉诺没有立场对菲利克斯表达不满,她会继续扮演善解人意的女伴。 “没关系,我到时候再喊一辆出租马车,不用再麻烦你的朋友了。”埃莉诺没有放在心上,反而热情地邀请,“我们去跳舞吧。” 当人活动起来时就能忘记烦恼,因为不用总考虑烦心事。 菲利克斯立刻答应了她的要求,两个人开始了悦动的舞步。 不过,即使在跳舞也改变不了埃莉诺的好视力,她看到王妃的侍女跌倒在地。 侍女明显是外国人长相,不似英国人的呆板冷漠,一双明亮有神的大眼睛,看上去是个充满活力的人。 霍奇子爵在俘获女士芳心上很有一套,英格丽德当然知道未婚夫的本性。 可是一直以来的认知告诉她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丈夫可以在外沾花拈草,别在她面前故意地让她丢脸就行。 于是,英格丽德对霍奇子爵的要求很低,对他的一些不当行为视而不见。 霍奇子爵善心地扶起了侍女鲁克瑞什雅万努奇,得到对方的感谢后还要说自己仅仅帮了小忙,让她不要放在心上,看上去是个十足的好人。 菲利克斯跟着音乐转圈,热闹的舞池削弱了人的五感,沉溺在优雅的旋律里。 他问道:“内拉,你在看什么?” 埃莉诺还是想和菲利克斯一声,虽然那是英格丽德的问题,可是英格丽德毕竟是对方的妹妹,还是“好心”提醒下。 “你注意到了吗?霍奇子爵和王妃的侍女相谈甚欢。”埃莉诺用两人能听到的音量。 菲利克斯的眼中闪过锋芒,接着继续地扮演好哥哥。 他担忧地说:“我知道了,等找到合适的机会,我该好好和子爵谈天。” 大家都有精力无限的好身体,在舞池里飞舞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直到散场时才恋恋不舍地告别同伴。 终于到了散场时刻,埃莉诺孤身一人在门口等待空闲的马车。 愿意多赚点钱的车夫会在深夜出来接单,这种时候繁华地段还有需要马车的人。 今晚就像拍卖会那天一样,埃莉诺在享受寒风,她站在柱子后面,打算借用建筑物挡住西风,在礼服外穿了羊绒厚外套,至少狼狈地不会让披肩在风中乱舞。 埃莉诺隐藏在大帽檐的礼帽下,沉默的夜色下显得她孤零零的。 “那位骑士呢?”迈克罗夫特来到她身后。 埃莉诺目视前方:“他有事送别人回家了。” 她不愿意直视迈克罗夫特,很明显在闹别扭。 迈克罗夫特把手背在身后:“莱斯特先生需要改正态度,怎么可以在深夜让女士落单。” 他没法看到埃莉诺的神态,但是从她帽子上羽毛的波动来看,对他的回答肯定是满意的。 埃莉诺装作不在意地看鞋尖:“总不能让他时时刻刻为我服务,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时间。” 迈克罗夫特:“你可不能产生这样的想法。当你千方百计替男人找借口,这是你为他沦陷的开始,接下来一次次地为他降低底线,等要回头时已经无计可施了。” 埃莉诺背对他低笑。 她的笑声像冬天里的春风,让人不可思议。 虽然他们意见不合的来源比较奇怪,让人找不到补救的办法,但是女士给出真心的笑容是个好信号,通常怄气会到此为止。 迈克罗夫特:“诺拉,你该考虑清楚。” “先生,”埃莉诺转过身,明确地对他说,“我没允许你这么称呼我。” 她不想和迈克罗夫特再僵持下去。 实际上,埃莉诺很想靠近他,再亲吻他。 可惜不合适的场合、不合适的帽子都阻拦了她的行动,最后变成了新一轮的对峙。 迈克罗夫特把手放在身前,走了两步来靠近她:“你该跟我说得更明白点,我该怎么做?” 埃莉诺牵住他的手,隔着双重手套的感觉并不好,好像失去了真实触觉。 她笑着说:“我们可以回到最开始的称呼。” 上次迈克罗夫特在马车上说过这句话,埃莉诺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伯……”迈克罗夫特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大概是他们在一起太过显眼,他的同僚发现自己的同事还没回家。 “福尔摩斯先生,你怎么还在这?” “我还有事。” “这位是?” 他和埃莉诺拉着手,太容易让他人疑惑了。 “这位是我的表亲。”迈克罗夫特补充道,“莉莉小姐。” 埃莉诺朝陌生人羞怯地笑了笑。 有时表演太过真诚,谎言会被别人信以为真。 埃莉诺站在柱子的阴影里,宽帽檐和羊绒外套的修饰下成了另一个人,其中不乏迈克罗夫特的功劳。 第39章 好在那人着急回家,说上两句后便离开了。 迈克罗夫特:“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上次埃莉诺搭过他的马车,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她懒得说客套的来回推脱的话。 谁愿意在深夜麻烦地等待出租马车,反正不是她。 埃莉诺挽着他的手臂,直白地表示同意。 “现在不表现矜持了吗?”迈克罗夫特边走边说。 埃莉诺直白地说:“换到白天我再跟你客气,或者你把我丢在街上等天亮吧。” 迈克罗夫特绝对不会照她说的做,这明显是负气的调侃,要是还一味地装听不懂,就等着彻底结束吧。 卡特又看到福尔摩斯先生和伯德小姐走在一块,他下次应该就会彻底习惯了。 “先去霍尔本街?”卡特尝试提前回答。 迈克罗夫特点头同意。 今晚窗外的风景更加单调,冷清的街头没了色彩,埃莉诺没了看窗外的兴趣,偏头光明正大地打量他。 迈克罗夫特目视前方,仿佛没受到任何影响。 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她已经思考了千百遍为什么他是令人着迷的,让她平白无故地浪费时间。 明明所有问题都有最快的解决办法,偏偏要在这停滞不前。 几分钟一过,埃莉诺忘记了最开始的想法,不知不觉也将目光聚焦在正前方,学会了他的泰然自若。 逐渐缓慢的车速提醒他们霍尔本街到了。 埃莉诺照例客气地问下去:“来我家坐坐吗?” “好啊。”迈克罗夫特欣然同意。 这不符合剧本,他应该再拿出理查德充当借口。 不过用猫当借口太过拙劣,这么晚了着急回家再正常不过,他完全可以合理地拒绝邀请。 埃莉诺猜不透迈克罗夫特想干嘛,她选择不去猜。 黛拉的房子没什么特别的,比不上贵族的豪华,算是最一般的中产阶级家庭。 “今天太晚了,抱歉没办法泡茶,我去倒杯水吧。” 埃莉诺招待道,她点亮了起居室的灯。 迈克罗夫特看到酒柜上的红酒:“我可以打开它吗?” 埃莉诺一看就知道他挑了最贵的酒,她明白了,他绝对是来她这弥补损失,早知道以前和希尔该做得更隐蔽些。 她大度地回答:“当然可以。” 迈克罗夫特找到了开瓶器,主动倒出两杯,他好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 “我可没想到你会过来,厨房里估计空空如也,请便吧。”埃莉诺一边卸帽子,一边对他说,“我没有不欢迎的意思,要是你喜欢,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过大的饰品虽然好看,但它给人带来的不便也是真的。 埃莉诺没了累赘,她感觉自由多了。 迈克罗夫特:“今晚我听别人说了很多传闻,恐怕下回就没机会来看望你了。” 埃莉诺:“嗯?” 迈克罗夫特:“说不定明天莱斯特先生就要向你求婚了。” 深夜拜访已经足够不正当了,再深夜拜访有婚约的朋友,岂不是准备当一辈子的流言蜚语的主角。 埃莉诺不以为意:“你都说是传闻了,又怎么能相信他们的话。即使菲利克斯选择跪在我面前,他还是会被我拒绝求婚。” 她看迈克罗夫特马上说出拉长语气的“哦?”,立刻把话锋一转。 “把他换成你,我同样会拒绝求婚。”埃莉诺斩钉截铁地说。 女士狠心起来时,总是不留情面的。 迈克罗夫特认同道:“你说的没错,结婚是一件庄重的事,应该认真对待。”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迈克罗夫特把酒杯给了埃莉诺。 埃莉诺品尝完葡萄酒,拿着酒杯慢悠悠地问。 “莉莉是谁?” 迈克罗夫特:“我的表亲。” 埃莉诺把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虽然预见了酒精的作用,但她依然感到不满足,迈克罗夫特把自己的酒杯也交给了她。 她喜欢上了半醉的感觉,又喝了一大口,打算继续和他讨论表亲的问题:“我有机会认识她吗?” 要是去询问歇洛克,估计他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亲戚。 迈克罗夫特直言:“你不让我喊你诺拉,难道还不可以有专属于我的称呼吗?” 埃莉诺:“不可以。” 有时候拒绝在刚开始很好用,但是一味的重复容易招来对方的反叛,最后不得不亲自品尝苦果。 迈克罗夫特用好听又富有感情的声线重复:“莉莉,莉莉,莉莉……” 他没有办法继续说话,因为埃莉诺亲了上来。 “迈克罗夫特,我说了不允许。”埃莉诺埋怨道。 “莉莉。” 埃莉诺又吻上了对方,堵住所有不想听的话。 夜深人静的时候,适合解放自我。她深埋在心底不能说的话,通通想畅快地说出口,毫无阻拦地告诉对方。 “迈克罗夫特,如果你想当正人君子,就请快点离开我。刚才抢走给我的香槟,现在放任我在你身边饮酒,我想问你的原则在哪里?” “你难道没有发现吗?你喜欢和我在一起。”迈克罗夫特注视她的眼睛,“别再用其他人来试探了,我不喜欢你和莱斯特在一起。” 他明确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并且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蛮横。 埃莉诺被他挟制在怀里,紧抱着不肯给任何逃离的机会,她在倾听自己的紧张的心跳,被动地感受对方的呼吸,还有享受唇齿间的摩擦。 等到喘不上气时,他们才不得不分开。 “放开我吧,裙子是菲利克斯租借的,要是弄坏了怎么办?”埃莉诺推迈克罗夫特的胳膊。 她现在已经面红耳赤,最后的理智用在了裙子上。 迈克罗夫特:“我来赔给他。” 埃莉诺冷笑了两下:“那我怎么跟他解释?丝绸无缘无故变成了这样?” 她的嗔怒恰到好处,让人心情愉悦。 “那你的本职工作又有多少工资?”埃莉诺又问道。 迈克罗夫特不由分说:“年薪四百五十英镑。埃莉诺,你放心吧,一条裙子我还是付得起钱的,怎么跟他解释是你的事” 埃莉诺靠在他的肩膀上:“玩笑到此为止,现在已经不早了,你还是快点回去吧。” 现在去睡觉属实是晚了点,可是没有人能彻夜不眠吧。 他们在沙发上再休息了会,最后还是分道扬镳。 世界上最棒的事物就是还未到手的东西。 第34章 休斯是接替布兰登的…… 休斯是接替布兰登的秘书工作的新人,他为人正直、工作能力过关,顺利地留在了福尔摩斯先生身边。 他照上司的要求拿来了苏格兰场的档案。 迈克罗夫特从纸袋里拿出一份关于盗窃案的纸质纪录,办案人是雷斯垂德探长。 案件具体的信息上面写的很清楚,神父富勒在证人怀特的指认下,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入狱两天后暴毙身亡。 案件到此为止,没有更多的信息。 迈克罗夫特问道:“休斯,我今天下午有什么安排?” 休斯:“您有一场海军部的会议。” 最开始福尔摩斯被别人当做捷径,后来他们越来越深地依赖福尔摩斯。首相的位置风水轮流转,但福尔摩斯的位置不变的,各部门重要的决策前得过问福尔摩斯变成了约定俗成的事。 迈克罗夫特思忖片刻:“我希望会议结束后能见到苏格兰场的雷斯垂德探长。” 他当然有使唤别人的权利,让探长随叫随到不算什么大事。 自从慈善拍卖会后,雷斯垂德便没有再见过歇洛克的哥哥,要是再有遇到用疑难杂症问候非官方侦探的机会,他一定要在歇洛克面前好好问上几句。 现在,雷斯垂德探长接到了来自内政部的问候,那位传达掌管旨意的秘书处处透露精英气息。 苏格兰场的警察并不是好差事,从成立之初一直名声不大好,近些年来在治安上的贡献改变了老旧印象。 但是,苏格兰场和白厅依旧是天差地别。 探长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好事竟然惊扰了内政部的人。 雷斯垂德礼貌地问:“休斯先生,喊我来是为了什么事?” 秘书的回答十分官方:“抱歉,关于这方面不方便透露。请您在这稍等片刻,福尔摩斯先生马上过来。” 雷斯垂德被回绝后只好耐心等待。 他认识的福尔摩斯不多,歇洛克算一位,他的哥哥算一位,待会要见到的人是谁,他心中已经有了方向。 迈克罗夫特没让雷斯垂德等太久,他刚结束关于是否应该增加英国海军经费的会议。 他快步过来和对方握手:“雷斯垂德探长,抱歉让您久等了。没想到刚才财政大臣和海军大臣会争吵不休,导致会议延长,让我无法脱身。” 第40章 雷斯垂德郑重地和迈克罗夫特握手:“哪里,我才刚过来而已。” 在简单招呼后,探长收起笑容等待正事了。 迈克罗夫特给休斯一个眼神,懂事的秘书替他们关上了大门。 “请坐。”迈克罗夫特把人安排在对面,“今天请您来是为了请教一件事,这是探长经手的案子,我对此有点疑惑。” 雷斯垂德接过档案袋,他看到上面的文字后开始头疼了。 他怎么会忘记亲自经手的案子,虽然上面办案过程写的还算详细,半点没有提到非官方人员的参与。 实际上,是雷斯垂德特意隐去了部分内容。 雷斯垂德神色紧张,正色问:“福尔摩斯先生,您想知道哪些事?” 迈克罗夫特和气地说:“上面没有写清犯人在监狱里的死因,您可以给出解释吗?” 雷斯垂德:“验尸的医生说富勒神父有酗酒的习惯,死因是冠脉阻塞。” 探长在时可不心虚,这是医生得出的结论和他没关系,至于真相是什么倒不重要了。 “哦。”迈克罗夫特点头,“照理说他应该经过法庭再被判罪,如此也算是罪有应得。不过这起案件的办案流程并不正规,我希望下回苏格兰场能在这方面有所改进,如果可以的话就从这里开始。” 雷斯垂德闭口不言,他谨慎地思考了一会才开口:“福尔摩斯先生,请原谅我对您有所隐瞒,您应该知道的,并不是所有事都能轻易地按流程完成。” 探长有自己的考虑,全面考虑后决定透露部分事实。 迈克罗夫特:“请说。” 雷斯垂德:“我对富勒神父的死亡持有怀疑,他并不是正常死亡,但是在下人微言轻在这件事上没有发言权。” “麻烦您今天跑一趟。”迈克罗夫特感谢道,“另外,歇洛克是不是参与其中?” 雷斯垂德点了点头。 迈克罗夫特的心中有了推论,让休斯送走了探长。 — 几天后。 菲利克斯来拜访埃莉诺。 埃莉诺给他泡上茶,这位少爷的到来总是带点莱斯特家的消息,今天恐怕也是如此。 “我的哥哥和子爵好像在圣詹姆斯区着迷了,要知道那些场所比拼的可不是智力,虽然他们的大脑勉强可以当做正常人来看待。很不幸,我还在病床上的父亲对他亲爱的孩子染上赌瘾的事一无所知。” 菲利克斯悠闲地举起茶杯,好像说的是别人的家事。 埃莉诺配合道:“那真是太可怜了。” 菲利克斯继续说:“还有上回你说让我关心英格丽德,我也照做了。世上洁身自好的男人不多见,或许沾染上些坏毛病更能得到女人的倾心。可惜我的良知告诉我,决不能效仿错的例子,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有女士愿意来到我的怀抱了。” 埃莉诺笑了:“您现在应该可怜英格丽德小姐,而不是在我这边自夸。” 莱斯特家的三个孩子有三位不同的母亲,必不可少地在相处中产生了诸多矛盾。 英格丽德和巴勃罗明显是一派的,巴结继承爵位的哥哥对她有很大好处,但如果继承爵位的人不是巴勃罗呢? 众所周知,罪犯是没有继承权的。 霍奇子爵和王妃的侍女鲁克瑞什雅万努奇目前来往密切,被债务逼到绝路的人是疯狂的,更别说是原本就胆大包天的狂徒。 埃莉诺不知道巴勃罗和霍奇是怎么到赌桌上的,她不知道其中菲利克斯有没有出力,或者说菲利克斯出了几分力。 这些问题的答案都不重要,反正她分不到莱克斯家的一分钱。 埃莉诺:“你把巴勃罗和霍奇的地址给我。” 菲利克斯转动脑袋:“其他还有什么需要我 负责的地方吗?” 埃莉诺:“负责怀特的安全,还有我的安全。” 第35章 埃莉诺给两位高贵的…… 埃莉诺给两位高贵的先生寄完信,也没有落下另一位尊贵的小姐,她想三位应该很喜欢她送上的礼物吧。 英格丽德是最沉不住气的那个,第二天便乔装打扮来到花店。 今天的上帝应该心情不错,下午短暂地给了阳光露脸的机会,但在英格丽德看来糟糕透了。 那位高傲的小姐看上去如此低调,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气派,可是外表压不下内心的自大。 埃莉诺对英格丽德完全没有好感,她再不像在晚宴上那般尊敬地向英格丽德行礼,依旧在原地打理她的玫瑰花。 “英格丽德小姐,您有什么事吗?”埃莉诺眼睛都不抬一下。 英格丽德愤愤道:“你想要干什么?珍妮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为什么要写信威胁我。就算你要提起诉讼,那法律也不会惩罚我。” 英格丽德想的很简单,无礼的下人以为拿住了自己的把柄,威胁的目的不过是要敲诈她。 第一时间过来先声夺人占先机,等到对方退缩了再用金钱收买。 英格丽德倨傲地开条件:“你对菲利克斯有想法,我可以当做不知道,或者想要其他的东西,比如多少钱的支票。埃莉诺,你最好快点提出要求,要是等我耐心耗尽,你什么都拿不到。” 埃莉诺知道英格丽德说的没错,法庭判不了对方有罪。 那道德呢?英格丽德在道德上是无罪吗? 埃莉诺:“莱斯特小姐,在你眼里是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用钱解决?” 英格丽德理所当然道:“是的。” 埃莉诺:“那我想花钱问您几个问题。” 英格丽德不知道埃莉诺想问什么,不过她完全不在意,大度地说:“你问吧,我可以不要你的钱。” “你看到珍妮的求助是怎么想的?你又是怎么做的?把她当做路边的蚂蚁,见到了还要辗一脚是吗?最后还要怪她脏了你的鞋子。” 每年的四月到八月是社交季,贵族们离开庄园来到伦敦相聚。 其中最重要的活动属于适龄的淑女绅士们,他们在各大舞会上寻找心怡的结婚对象。 英格丽德不想要一位抢风头的侍女,于是好运到了打扫女仆头上。 珍妮跟着英格丽德来到了伦敦,但是她没跟着英格丽德回去。 英格丽德伸手就能阻拦悲剧,可恶劣的本性让她选择袖手旁边,让自己的侍女一步步落入两个恶棍手中,对待珍妮就像随时可以送出手的礼物。 埃莉诺:“您可以收回您的施舍了,就算我流落街头乞讨度日,那我也会坚持我的做法。” 英格丽德定在原地。 埃莉诺继续说:“珍妮给我的信上明确地写了你们三个的所作所为,你该回去通知莱斯特先生和霍奇子爵等待传票吧。在法国逃避了这么久,他们已经够舒服了。我知道这份官司必定是要输的,可是至少能让你们名誉扫地。” 她不管莱斯特小姐还打算干什么,自顾自地收拾玫瑰花。 退缩的英格丽德是否会选择找人帮助,那就不是埃莉诺考虑的事了。不过英格丽德肯定会找巴勃罗和霍奇,他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英格丽德认为埃莉诺想起诉巴勃罗和霍奇骚扰仆人,那埃莉诺绝对没有胜诉的可能。 仆人起诉主人的案件不多,他们总是失败而归。 英国的法律流程十分复杂,一起官司可能要用上好几年,普通人根本无法负担持续的诉讼费。 再加上他们的身份是贵族,在法庭上的陪审团总是给他们特权,最多是丢脸的问题。 埃莉诺给两位先生的信上面多了些内容,即使富勒神父死在了牢里,依然有人知晓珍妮的死因。 贵族在法庭上有特殊赦免权,但并不代表他们犯了杀人罪后没有处罚,只是最后的刑法上有所减轻。 巴勃罗和霍奇知道埃莉诺的态度,必定会采取特殊手段,就像上回处理神父一般。 — 三天后,埃莉诺去巴伯太太的面包店一趟。 她出门的时间不算早,那时是下午两三点,等到和巴伯太太聊完天回家已经是五点过后。 埃莉诺被强行塞了一篮子的面包。 巴伯太太生怕她不收下,刻意地强调:“你就放心吧,这些全都是昨天剩下的面包,要是明天继续放在店里售卖,肯定会坏了我的名声。” 埃莉诺不好拂去巴伯太太的好意,空手而来结果满载而去,她下次绝对要多带些花来。 她提上了篮子:“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怎么还能再推辞下去。” 仆人退休后没有稳定的退休金可拿,他们只能依靠攒下的积蓄或者是遇到的善良主人。 巴伯太太有能力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面包店,是因为她在很久以前便有远见地给未来攒钱。 再加上埃莉诺给巴伯太太带来的封口费,现在她有足够的实力安度晚年,善良大方地给朋友力所能及的帮助。 埃莉诺笑着在门口和巴伯太太招手告别:“再见。” 第41章 她刚踏出一只脚,余光瞧见了上方的阴影,警惕地及时退回店内。 “砰!” 楼下的花盆正巧砸在她原来的地方,四分五裂的陶土碎片飞溅。 虽然菲利克斯答应过会保护埃莉诺的安全,但总不能全部都指望其他人,她这几天出门留了心眼。 巴伯太太比埃莉诺受到的惊吓更大,赶紧拉着人询问:“还好吗?” 埃莉诺拍拍裙子:“我没事。” 巴伯太太气愤地说:“我待会得和楼上的先生好好说说,怎么能看不好自己的阳台,要是伤到人了该怎么办!” “您别急,我想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到时候说上几句应该会改的,我还是先走了。”埃莉诺提上篮子,打算继续回家。 要知道意外有时并不单纯是意外,这很可能就是巴勃罗和霍奇的手笔。 莱斯特公爵在病床上命不久矣,如果选择长时间打漫长的官司,可能爵位就要落到巴勃罗手上了,他们两个想立刻让恶棍进牢。 菲利克斯需要尽快尝试抓住他们的罪证,他的人手会在暗处追捕和巴勃罗、巴顿勾结的**。 埃莉诺向街尾看报的人打手势,示意对方该行动起来了。 她就像一位着急回家的人,不想在发生意外的地方留待,于是急匆匆到了街上。 背后的打手接受了雇主的奖金,自然要为他们办事,一次的失败不代表什么,后面还能有多次的危险在等着女士。 冬天的伦敦太阳早早准备下班,另一边天边升起了月亮。 在天色渐暗的时刻更适合下黑手,两位打手早有准备地尾随在埃莉诺身后。 埃莉诺被前面小巷旁的被人强硬地堵上嘴强拽,一时间没站稳脚踝的痛楚刺激着她。 她立刻把手上的面包拋向天际,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一批人的注意。 埃莉诺喊道:“救命!” 两个穿着风衣的男子打算穿小路逃走,菲利克斯的手下们扮演热心的群众飞快追去,警察局应该给他们颁发见义勇为奖。 棕色的好心路人扶起埃莉诺,他轻声道:“伯德小姐,您的家附近也被埋伏了。” 埃莉诺在心中叹了口气,看起来今晚没有睡觉的地方了,眼前的好心人大概也是菲利克斯派来的保镖。 “这位先生,您能帮我帮我叫辆马车来吗?我看来是走不动了。” 她礼貌的声音里难掩痛楚,受伤不在计划内,但冒险的事情总是伴随意外。 “那边的车夫,请到这边来。”棕发路人见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接受了埃莉诺的感谢后离开了。 埃莉诺在车夫搀扶下上了马车,她这回真的需要人帮忙:“送我去安妮女王街吧。” 她靠在座椅上考虑其他的问题。 迈克罗夫特家在安妮女王街,要是他不待见自己,她打算去贝克街或者菲利克斯家。 歇洛克那边还有位医生,说不定会更方便;菲利克斯肯定不会拒绝她,但会引来更多的流言蜚语。 车夫呼唤道:“小姐,到了。” “能不能扶我到门口,拜托了。”埃莉诺付完钱,小心翼翼地下车。 她时刻关 注着左脚的情况,尽量不让动了伤着的地方。 埃莉诺笑着感谢了车夫,哒哒的马蹄声响起,迈克罗夫特家门口里只剩她一个人。她虽然脚上受伤了,但拉响门铃的手还是完好的,顺利地提醒了里面的人。 开门的是管家打扮的男子,应该是迈克罗夫特新招的仆人。 他看到门外陌生的女士,观察对方的姿势好像身上还带着伤,看上去奇怪极了。 “您是来找福尔摩斯的吗?您有预约吗?” 埃莉诺摇摇头:“我没有预约,他现在应该在俱乐部,抱歉我今天完全是贸然打扰。可以帮我去通知他一声吗?如果不行的话,我想找卡特太太。” 管家的职责包括有眼色地帮主人推掉某些见面,眼前的女士看上去十分清楚福尔摩斯先生的作息,还认识卡特太太。 兰伯特斟酌下决定让对方先进来,至少找事的人不会拖着受伤的腿上门。 “您先进来吧。” 埃莉诺在兰伯特的帮助下来到起居室,在沙发坐下后感觉好受多了,至少比站着舒服。 在楼下的卡特太太接到管家的召唤,上楼见到了见到受伤的埃莉诺,她的眼里充满了惊讶。 卡特太太赶紧关切道:“伯德小姐,您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埃莉诺摆手:“说来话长,现在能给我泡杯茶吗?” 卡特太太:“当然!” 看来这位小姐确实认识福尔摩斯先生,兰伯特尽职尽责道:“卡特太太会先来照顾您,我先去通知先生。” 第36章 兰伯特作为一名能力…… 兰伯特作为一名能力优秀的管家,如何处理雇主的人际关系是必备技能。 他请人跑腿去第欧根尼俱乐部给福尔摩斯先生传递消息,再去诊所时贴心地先请了医生来给伯德小姐看病。 第欧根尼俱乐部。 海军部的军费一事迎来了结尾,迈克罗夫特在俱乐部找到了舒服的地方,对手上的期刊凝神沉思,不过长时间观察他的话,会发现书本好久没翻页了。 迈克罗夫特收到侍者递来的便条,他一目十行扫过兰伯特的文字,眼中即刻去掉了刚才的沉思。 他安静地离开了俱乐部,今天无论如何都该提前回家。 古怪的俱乐部少一个人并不突出,这里都是世上的孤僻者,成员们懒得在这种时候对别人多花心思。 迈克罗夫特到家看到衣架上的女士斗篷和男士风衣,看来客厅里肯定很热闹。 英国向来是阶级分明的地方,即使是仆人间也是。 装扮得体的女仆和男仆才可以来到人前,卡特太太不适合出现在客人面前,她等到兰伯特回来便又去了楼下。 埃莉诺自在地坐在沙发上,管家站在她身旁,陌生人说不定会以为她是家里的女主人。 医生细心地叮嘱:“女士,接下来的几天不能进行剧烈运动。如果疼痛加剧,那可能是严重骨折,千万要及时就诊。” 埃莉诺郑重地点头。 咔哒门锁声响起,木门被推开。 埃莉诺见到迈克罗夫特回来了,认真地打量门口的先生,认真算的话他回家的速度不算慢,应该是收到消息便出发了。 埃莉诺:“下午好。” 迈克罗夫特:“现在应该算晚上了。” 虽然他不给面子,埃莉诺依旧笑脸相迎,毕竟不请自来的是她,怎么能让强迫别人对自己友善。 医生原本在收拾药箱打算回家,在他准备开口说要走的前一刻有人回来了,原本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迈克罗夫特:“麻烦您特意跑一趟。” 医生:“哪里,这是我职责所在。” 两人亲切地进行了握手,接下来是送客时间。 迈克罗夫特:“兰伯特,你送一下医生。” 管家走前贴心地关上起居室的门,在客气地把医生送到门口后他没有回去。 如果接下去没有听到服务铃的话,他不打算去打扰福尔摩斯先生会客,不如待在楼下和卡特夫妇聊天。 随着其他人的离开,客厅里骤然冷清了许多。 理查德原本独自占据单人沙发,突然迅捷地跳向埃莉诺,它的落点问题叫人提心吊胆。 埃莉诺的心瞬间被拉紧,她担心遭到理查德的撞击,现在它已经是一只大猫了,完全能让刚出门的医生再回来一趟。 相比于埃莉诺的紧张,迈克罗夫特在家已经见过太多次此类场景,应该早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右手还是抓紧了铜质手杖。 理查德顺利降落在埃莉诺旁边,它想独占沙发的另一端。 埃莉诺把它提到自己膝盖上,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迈克罗夫特来她身边坐。 她理所当然道:“你总不能站在门口,为什么不坐下说话呢?” “那我们先来讨论你的伤。”迈克罗夫特给自己倒茶,埃莉诺早就有一杯了。 他带上茶杯来到她身边:“医生的诊断结果?” 埃莉诺轻柔地抚摸理查德的毛发:“你应该已经听到了,他说我今天太幸运,要是再严重点些该骨折了,好好休息几天说不定就能痊愈。” 她在睁眼说瞎话,差点骨折哪里是幸运,明明是太不幸了。 理查德在她手下十分乖巧,享受颈部的抚摸,差点就要眯起眼睛睡觉了,下一秒却警觉地回头,又逃往原来的单人沙发。 迈克罗夫特:“如果这也是幸运,那我今天毫发不伤地回家,岂不是天底下运气最好的人。” “论运气,确实是你更胜一筹。”埃莉诺认真地点头,“菲利克斯说我家附近好像多了些陌生人,今晚恐怕不能回去,能给我推荐几家不错的旅馆吗?接下去怎么能再打扰你。” 第42章 如果迈克罗夫特一直油盐不进,她不如早做打算。 “兰厄姆旅馆就不错。”迈克罗夫特的余光落在病人的腿上,“歇洛克应该更清楚你要做什么,为什么不去找他?” 埃莉诺和菲利克斯的目的是巴勃罗和霍奇,她绝对是故意给自己招来危险。 “因为我还有事想跟你说,菲利克斯的想法太大胆了,我担心给你平添麻烦。上回你去了意大利王妃的舞会,霍奇子爵对王妃的侍女有些兴趣,万一过几天演变成了外交事件。” 王妃有价值连城的珍宝,霍奇和巴勃罗手头十分缺钱。 再加上菲利克斯打听到些消息,黑市有人为王妃的宝格斯黑珍珠开了天价。 并且妃侍女有位不成器的弟弟,他喜欢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与巴勃罗、霍奇完全是臭味相投。 埃莉诺和菲利克斯抓住**的人证明两人参与了杀人买凶,不用再打探霍奇是不是打算偷盗珠宝,不如拿来给迈克罗夫特示好。 她把话说的很好听,好像一份真诚的关心。 迈克罗夫特笑了,如果她话里不带上其他人,那说不定会更动听。 “我知道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去你说的兰厄姆旅馆暂时待上两天,帮我叫一辆马车吧。” 此刻她开始疲于面对不好打发的对象,再僵持下去好像她要占下风了,有点后悔第一时间选择了迈克罗夫特,而不是去找其他人。 埃莉诺眨了眨漂亮的眼睛,好像在恳请他快点发出逐客令。 让一位行动不便又陷入危险中的女士单独前往旅馆,听上去太冷漠无情了。虽然让单身女士留宿太过冒昧,但是现在完全有正当理由。 “我没有赶你走,不要曲解我的话。”迈克罗夫特握住她的手。 抚摸过猫的手沾上了猫的体温,今天埃莉诺的手十分温暖。 “那你让我怎么办?”埃莉诺侧着看他,想再确认对方的想法。 “在我家暂住几日,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在确认你的话是否出自真心,要是偏信了客套或者怄气的违心话,岂不是在勉强你。” “我没有生气,也没有和你客气。”迈克罗夫特想了想,“上一位狼狈地跑到我家来的人还是歇洛克,我已经习惯收留别人的日子了。每个人都有必须要做的事,我能强迫歇洛克别涉足危险吗?” 当然不能,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注定了不能全按单个人的想法发展。 迈克罗夫特:“我没有权利阻拦你,但是下回你的计划里应该排除掉意外。家里有便携的手摇铃,待会让兰伯特给你拿来。” 埃莉诺主动靠近:“我的伤还是很痛。” 她喜欢对方的态度才会示弱,顺理成章地有机会贴在一起。 迈克罗夫特补充道:“还有一件事,我没通知兰伯特今天回家吃饭,恐怕晚饭只有卡特太太的咖喱牛肉了。” 周末会有丰盛的烤牛肉,剩下的牛肉吃上一个礼拜,比如冷牛肉、牛肉派、牛肉咖喱等等,恐怕很难被称为丰盛。 卡特太太拿出实力证明咖喱牛肉绝对好吃,用强烈的香料足以盖过食材的味道,咖喱是一道简单到不用动脑的料理,餐桌上的人都很满意。 夜晚。 埃莉诺拿着黄铜手摇铃,因为她不方便拉响房间内固定的铃铛,她不是想要召唤兰伯特,而是关注客房隔壁的主卧。 她小幅度地晃动铃铛,制造的动静不足以惊动隔楼的人,不过召唤一墙之隔的迈克罗夫特应该足够了。 从前都是迈克罗夫特有事用铃声来喊她,今天有了反过来的机会。 “亲爱的小姐,有什么事能为您效劳?”迈克罗夫特站在门口询问对方需要什么服务。 埃莉诺指着自己的上衣:“我不能这么睡觉,能帮我一下吗?” 她身上还穿着白天繁琐的衣服,到了晚上该换上夜间的睡袍,不过迈克罗夫特家怎么可能有女性的睡袍,但至少该脱掉束胸再入睡。 卡特太太肯定不会晚饭后立刻回家,埃莉诺可以提前喊她过来帮忙换衣服,何必脱到深夜吗。 这是埃莉诺特意留给迈克罗夫特的。 “我错了。”他帮忙解开后背的丝带,“回家前该预料到可能遇到的种种意外,提前准备好一份女士衣物。” 女士们追求的腰围在十八到二十英尺之间,而埃莉诺稍微超过了纤细的标准。这是迈克罗夫特曾经在观察她时得出的结论,他分毫没有冒犯的意思,出生富裕家庭的女士从小注重腰围,而埃莉诺在这方面随意极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有机会亲自验证他的结论。 从迈克罗夫特的视线往下看,可以说几乎没有什么遮挡,他还能看到埃莉诺嘴角的笑意。 一般人女士见不到褪下衣裙的模样,幸好胸衣里还有贴身白裙子。 埃莉诺:“明天回家给我会带睡袍吗?” 迈克罗夫特:“没错。” 埃莉诺:“那你顺便去哈罗德百货买一罐冷霜,我不习惯没有它的日子。” 虽然离开了在厨房的工作,但是粗糙的手可不会一天变好,冬天完全离不开滋润肌肤的护肤品。 迈克罗夫特秉持事情彻底解决的原则,继续向她提问:“还有其他吩咐吗?” 埃莉诺思考片刻:“你可以再去格拉布街的巴伯太太面包店一趟。” 她还是忘不了被丢在路上的一篮面包。 第37章 从意大利而来的尊贵…… 从意大利而来的尊贵访客打算在伦敦停留到圣诞之后,新一轮圣诞节宴会的请帖已经发给了名流们。 街头新增许多红绿白三色的装饰品,鲜明的颜色说明圣诞节快到了。 迈克罗夫特白天必然需要去工作,埃莉诺发自内心认为时间都慢起来了,可能是因为没有人陪伴。 她让兰伯特去迈克罗夫特的书房找了些书来,一整天全靠书籍打发时间。 秘书休斯惊奇地发现了上司的反常行为,他结束工作后居然没有步行前往蓓尔美尔街,可能谁都会想要改变一成不变的生活吧。 迈克罗夫特在家门口时已经听到里面的脚步声,来迎接他回家的人绝对不会是埃莉诺,强迫伤员来表达期待说不定能收获来自埃莉诺的谴责。 他的心底微不可查地升起某些想法,在见到兰伯特后通通清零。 兰伯特主动为迈克罗夫特分担了重量,他接过打包好的面包和几份封装好的礼盒,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管家尽职尽责地问道:“先生,它们要放在哪里?” “二楼的客房。”迈克罗夫特说,“伯德小姐在哪儿?” 兰伯特:“在起居室看书。” 二楼的客房正是埃莉诺的房间,看来迈克罗夫特手上的大包小包全是为了她。 埃莉诺的手里拿了一本很薄的小说,估计没多久就会来到最后一页。 她修长的手指压住页脚,思考时总在不经意地眨眼,扑闪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书本翻页的速度不快,看来在品读词句。 沉浸在圣诞氛围中的人被开门声打搅,埃莉诺抬眸见到了迈克罗夫特,他终于回来了。 “下午好,迈克罗夫特。”埃莉诺放好书签,把书半合,“你今天回来得真早。” 之前她在迈克罗夫特家待过的几个月里,很少见他早早回家,这是迈克罗夫特身上独特的优点,埃莉诺因此少去了很多准备晚餐的活。 “下午好,你在看什么?”迈克罗夫特自然地来到她身边,封面上的字体十分清晰。 埃莉诺对他展示书的封面的火鸡:“《圣诞颂歌》。” 迈克罗夫特装作恍然大悟:“原来是圣诞节快到了,你在期待过节吗?” 火鸡能在英国成为畅销禽类少不了这本著作的功劳,圣诞节的餐桌上要是没有火鸡,那这户人家太不气派了。 “当然,今天我感觉腿不是那么痛了,我希望能在节日前恢复正常行走。曾经莱斯特家的家庭教师史密斯小姐给我写信,她会在圣诞前来到伦敦的新家,邀请我去她家过圣诞节。你呢?” 埃莉诺心情很好,眉眼弯弯,像天边的月牙。 迈克罗夫特:“一个人在家或者回父母的家。” “那歇洛克呢?”埃莉诺想到另一位在伦敦的福尔摩斯,“要是你不打算回家,可以把他叫过来陪你。” 埃莉诺自认为她的设想很不错,实现了让他们两人在异地也能家人团聚。 迈克罗夫特回看他来到伦敦的多年经历,歇洛克如果有不想独行的打算,应该会很乐意向朋友们提到自己的哥哥。 实际上,去问歇洛克的现任室友,华生估计一直以为歇洛克是孤身一人。 迈克罗夫特洋洋洒洒道:“那要看歇洛克的打算,我不能把他绑来陪我。更何况歇洛克现在有同居的室友,万一他们已经说好了该如何度过圣诞节,我的邀请岂不是显得多余。” 第43章 “那你可以主动陪他。”埃莉诺不管他有多少借口,她坚信办法总比问题多。 迈克罗夫特失笑:“莉莉,节日的意义不在有没有人陪,何必非要麻烦歇洛克。” 埃莉诺大致能明白他们的父母,换作是她也会特意跑到歇洛克的单身公寓,再喊上迈克罗夫特和歇洛克一起等着被她批判。 “节日不会因为你认为它没意义而失去意义,更重要的是大多数人的想法。只要街上的人在乎圣诞节,那你不可避免地会被其他人影响。迈克罗夫特,既然你不打算和歇洛克一起,那就忍受舟车劳顿回家吧。” 她仅仅谈论节日安排,懒得计较对方喊她“莉莉”。 lily和eleanor在发音和意义上没有任何关联的地方,这个称呼的诞生全靠迈克罗夫特的个人意愿。 “莉莉,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的节日看来已经有安排了。”迈克罗夫特眼 中带笑,对上埃莉诺的严肃目光。 埃莉诺不是不喜欢他随意给自己取昵称,更重要的是迈克罗夫特没有得到她的同意。 她制止道:“迈克罗夫特,你不可以……” 他知道埃莉诺后面要说什么,无礼地打断她的话。 “莉莉。” 埃莉诺今天心情不错,她愿意陪他玩游戏,于是摇着头说:“太幼稚了。” 她在嘴上批评迈克罗夫特,实际上已经照他想要的做。 迈克罗夫特被埃莉诺揽住后颈,稍微用力便被她拉了过去,慢慢地送上了一枚吻,转瞬即逝的吻。 他们已经亲吻过很多次,照理来说重复地做同一件事,它很快会被厌倦。 神奇的是,他们仍然兴致勃勃。 或许再重复上无数次,幼稚的游戏才会被抛弃。 埃莉诺想收回自己的手,却感受到来自迈克罗夫特的阻拦,她无奈地说:“现在可是光天白日,被兰伯特看到了怎么办?” “那有什么区别,刻意在别人面前掩盖改变不了事实。”迈克罗夫特态度坦然,丝毫不担心有不好的影响,当埃莉诺在他家留宿那一刻起,其实过多的遮掩都是无效的。 他还是放轻了动作,减轻了亲密的程度,但还是没有放开她。 很可惜,即使迈克罗夫特做出来让步,他的作为依旧被埃莉诺记在了心里。 埃莉诺精心等待夜晚的来临。 卡特太太在回家前帮埃莉诺换了衣服,迈克罗夫特带回了一件长度到脚踝的睡袍,领口装饰着精巧的白色蕾丝,高度正好到脖子上方。 漂亮又保守的睡裙和风情完全沾不上边,埃莉诺在佩服迈克罗夫特的选品的同时又摇动了手摇铃。 如果他装作听不见的话,那就是他的损失了。 客房的房门被人打开,看来隔壁的先生没有经受住考验,再一次选择重蹈覆辙。 “亲爱的小姐,您今晚又有什么吩咐?”迈克罗夫特不知何时学会了服务生的礼仪,刻意地把埃莉诺当成服务对象。 埃莉诺把手摇铃放在床边:“迈克罗夫特,你来这边。” 她换上了睡袍靠在枕头上,丝毫没有昨晚的露骨,白色睡裙把人遮得严严实实。 简单的措施是阻拦不了要找茬的人的,迈克罗夫特在心中这般感慨。 他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床沿,等待女士下一步发号施令。 埃莉诺指向旁边的冷霜:“到晚间护肤时间了。” 迈克罗夫特打开盖子,从中取出指甲盖大小的固体,仔细询问道:“这么点够吗?” 这是他从一众商品中挑中的法国货,对精致再没有概念的人都该知道法国和时尚一词的固定搭配,那挑选自然而然变得简单许多。 埃莉诺觉得应该不够用,她宽容地说:“不够的话多重复几次就好了。” 随着迈克罗夫特的靠近,埃莉诺看到他的身影在眼前无限发放大,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冰冷的固体在冬天放大了它的缺点,人们免不了需要时间适应它的低温。 在失去视力后其他感官立刻敏感起来,埃莉诺最先感受到冷霜在脸颊上的低温,和迈克罗夫特温暖的手指对比鲜明,粘腻的触感范围不断扩大,他的手指同样在抚摸脸颊的每一处角落。 轻柔的涂抹不能改变冷霜不够用的事实,迈克罗夫特又折返取出新的冷霜。 他擦拭的动作混杂微弱的摩擦声,细致地覆上她闭上的双眼,不肯错过每一个地方。 迈克罗夫特仔细打量后才出声:“我想您的护肤时间该结束了。” 埃莉诺半睁开眼适应光线,平心而论他的服务太周到了,唯一能被牵强地称为缺点地方应该是她差一点舒服地睡着了。 她笑着说:“还有手。” 迈克罗夫特从善如流地重复刚才的流程,他在埃莉诺的手背上推开半固体冷霜,再用指腹保证每处都均匀地被照顾到。 “现在呢?” “现在是你的奖励。” 埃莉诺脸上的厚重感太过明显,她知道滋润的同时必定有些地方要做出牺牲,不得不接受现实。 她像白天那样勾住迈克罗夫特的脖子,拉近距离后让两人的脸侧紧贴在一起,把冷霜的柔滑粘腻毫无保留地分享给他。 “迈克罗夫特,你也该保养下,要知道老去这种事可不分男女。” 埃莉诺好心地隐去了后半句——特别是对年纪大的人来说。 分明是善意的话语,迈克罗夫特认为她少了点真诚,今晚他暂时不想探讨隐藏的部分,顺手推舟让她在自己脸上随意涂抹。 “闭上眼,你的眼睛周围也需要呵护。”埃莉诺不容置疑地指导,眼角皱纹是显老的重要原因。 “我知道了。” 她没放过迈克罗夫特的手,原样给他按揉完所有地方。 埃莉诺拧上盖子:“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迈克罗夫特摇头:“还有最后一件事。” 冷霜覆盖下的脸庞没有清爽的地方,即使把晚安吻放在手背也不行,手背同样接受了滋润的乳霜。 她的眼里渐渐只剩下迈克罗夫特的存在,感受夜晚最后的告别仪式。 “晚安。” 晚安吻落在她的唇畔,给夜空拉上帷幕。 第38章 赫德森太太打算去花…… 赫德森太太打算去花店一趟,她打算买些冬青和圣诞仙人掌回来,可是当她来到霍尔本街却发现贝尔花店处于闭店状态。 没有商家会放过节日赚钱的机会,赫德森太太觉得很奇怪。 她向附近的人打听了下,他们说几天前伯德小姐没有回家,只是派人说她去朋友家暂住几天。 最后,赫德森太太回家时拿着从别地买的冬青,给租客们端来午餐时顺口说道:“我今天去福尔摩斯先生的朋友店里买花,没想到白跑了一趟。” 歇洛克掀开金属盘盖的手悬在空中:“店里一个人都没有吗?” 赫德森太太:“一个人都没有,我问了隔壁书店的人,他说伯德小姐好像去朋友家了。” 华生发现午餐有豌豆汤和水果挞,毫无疑问看上去味道不错,他认为成年人有自己的交际圈很正常,不过贸然闭店倒是不寻常。 华生:“她没有其他人帮分担吗?就不如请几位店员照看生意。” “哦,我刚才听别人说过原本有一位正式店员,但好像前段日子辞职了,后来伯德小姐请了临时工来,可能觉得临时工放心不过吧。”赫德森太太耸肩。 歇洛克没有时时刻刻注意花店的情况,辞职的正式工只能是怀特,他知道在看不见的地方发生了些事情。 “说不定她明天就回来了。”歇洛克放下盘盖,“说不定是什么朋友吧。” 他连说了两个“说不定”,其实心中已经有了论断。 埃莉诺平时人缘不错,她在伦敦的朋友歇洛克心中有数,有谁能让她连赚钱都顾不上了。 如果放在平时,下午他会打算亲自去一趟霍尔本街,但是今天他选择在家里等客人。 上午,迈克罗夫特派人传递消息,他会在下午有事找歇洛克,不可思议的主动后面一般代表有问题。 华生发现室友又陷入了思考,歇洛克陷在沙发里,旁边是壁炉里木材燃烧的噼啪声,他十指相抵放在身前,因为缺少某种物质的支持显得有些急躁。 在这种时候,华生总是让自己轻手轻脚担心吵到歇洛克。 下一秒,歇洛克的突然出声让华生讶异。 “华生,如果你有一位朋友,他有某些原因不得不涉足危险,你会放心他那么做吗?” 对华生来说,答案很简单,几步不用思考。 他肯定地回答:“福尔摩斯,如果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如果他的出发点足够正义,那我不会多说什么。” 歇洛克散开了双手,慢悠悠地找出烟斗:“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事实上如果因为我赞同的态度而去刻意疏忽,最后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那会让我很难忘怀。” 第44章 华生不解道:“你现在可以立即行动,不到最后一步都会有挽救的可能。” 歇洛克摇头:“或许事情没有那么糟糕,下午我的哥哥要来找我,你听说科隆那王子取消圣诞晚宴的事了吗?” 没人会时刻关注外宾在干什么,对此一无所知那太正常了。 “说不定今天的晨报上报道了这件事,我去找找。”华生边说边拿起了报纸。 他对歇洛克所说的哥哥并不好奇,有亲人不是很正常的吗?即使是没什么朋友的歇洛克。 两个人就取消的宴会讨论了一番,没过多久,外面的客人们进来了,走在前面的先生身材高挺,后面的先生华生认得。 跟在后面的人不就是雷斯垂德探长。 至于前面的男人,他和歇洛克一样有一双总在沉思的灰色眼睛,还有流畅的面部轮廓,肯定是歇洛克所说的哥哥。 华生收拾东西:“我先回房间。” 他们是室友在公用一个空间,但在歇洛克有客人上门时,华生会主动回避。 “华生,如果你有兴趣,不如和我一起。”歇洛克阻拦道。 他分析完迈克罗夫特的神态,看上去今天的事情不算太严重,再加上之前和华生的一番讨论,他的室友应该也好奇王子王妃的事。 歇洛克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哥哥,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 迈克罗夫特过来和弟弟的室友问候:“您好,华生医生。这位是雷斯垂德探长,你们应该在之前时间便相互认识了,抱歉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多余的介绍我先不说了。” 以雷斯垂德探长的神色来看此事应该十分紧急,而迈克罗夫特的紧张反而是浮于表面了。 歇洛克:“你说吧。” 迈克罗夫特:“王妃从意大利带来的黑格斯珍珠在昨晚不翼而飞,这件事关系到英意两国的外交关系,受到了上面的高度重视。歇洛克,你如果能帮助雷斯垂德探长找回遗失的珠宝,那会给你带来无上的荣耀。” 面对兄长的循循善诱,歇洛克不在意话里的奖赏,太注重名声未免会沾上沽名钓誉的嫌疑,此时他更想知道迈克罗夫特为什么不亲自去。 歇洛克挑眉:“很棘手吗?” 迈克罗夫特认真地点头。 歇洛克:“我和华生立刻去?” 迈克罗夫特:“是的。” 歇洛克:“那么探长你应该知道更多细节,我们坐下来细说。” 迈克罗夫特很高兴能看到三个人认真地谈论案件,首相之前把外国王室的安全问题承包给了他,现在遇到了失窃案自然要他奔走,把问题甩给歇洛克就轻松多了。 歇洛克的探讨很快结束了,他们打算去现场调查。 迈克罗夫特在旁边喝了两口茶,估计时间差不多他该回家了。 临走前,歇洛克叫住了他。 “迈克罗夫特,我听说花店关门了,她去哪了?” “在我家。” “你不去达克尔旅馆吗?” “外交部有事离不开我。” 歇洛克的表情难以言喻起来,他应该认为埃莉诺没事是好消息,如果不是在迈克罗夫特家就更好了。 迈克罗夫特最后嘱咐道:“今年圣诞节和我一块回家。” 以歇洛克的能力揪出盗贼不再有话下,正好首相大人有重启前任的提案的打算,而前任首相正是因为推行选举反舞弊措施时反对声音过大而下台。 这不能说明提案是错误的,它只是触犯了大多数人的利益,但从长远的角度来看无疑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有前任的前车之鉴,现任首相不敢轻易行动,他在等合适的机会。 贵族有固定的上议员席位,揪出两位贵族盗贼足以成为政客打压贵族政治的武器,在有了对比下说不定改革下议院的选举制度更能让人接受了。 迈克罗夫特今天又做到了按时下班,再次没有去俱乐部,而是选择了回家。 玻璃花房。 绿植环绕的长椅上躺着人,她身上盖了毯子。 埃莉诺手上拿着一本书,但眼睛早已经闭上,不听话的几缕头发盖在耳朵上,远看像插画里的故事主角。 虽然歇洛克没有明说,但是他的表情足以看出不赞同。 迈克罗夫特认同歇洛克的看法,他同样考虑过现实的话题,两个人的关系想更进一步需要正当的途径,但是放在埃莉诺身上不现实。 埃莉诺肯定会千方百计拒绝,她从未流露出对婚姻的期望。 第39章 原本五点时埃莉诺应…… 原本五点时埃莉诺应该在清醒地等待晚饭,今天意外破坏了正常的作息,她的警惕心把人拖拽到现实世界。 她尝试睁开眼,外界的光线格外刺眼。 陌生的白色画面强行闯入她的脑海,在三番两次的挣扎后想起这里不是自己家,还有不远处刚回家的先生。 埃莉诺沿着地上的影子抬头往上看,迈克罗夫特一身庄重的西装革履,笔挺修长的身姿让别人印象深刻,可靠的男士在人群中别具魅力。 她尤其喜欢对方的眼睛,有时会冷淡地扫过他人。 迈克罗夫特流露真心的笑容十分稀少,才显得格外珍贵,埃莉诺爱上了操控他人情绪的感觉,特别是在迈克罗夫特身上。 “当心你的书。”迈克罗夫特提醒道。 要是埃莉诺在专注地打量他,书本马上会掉落在地。 埃莉诺稳当地把剧本拿在手上:“感谢提醒。今天怎么又回来这么早,你不去俱乐部吗?” 迈克罗夫特向埃莉诺走来,她主动地留出位置。 他坐在埃莉诺身侧,解释道:“原本有麻烦的外勤,我让歇洛克替我去了,返程的路上我看不如直接回家来得方便。” 迈克罗夫特的工作有时涉及上层机密,他这么做没问题吗?埃莉诺放开皱着的眉头,他说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 埃莉诺在心中对歇洛克说了声抱歉,他增加工作量应该没有自己的问题。 她手上的剧本正好停留在主角相见的时刻,女主角的父亲生前留下嘱托,只有在三个匣子里选中正确的匣子的男士才能与女主角成婚。[1] 迈克罗夫特瞥了一眼:“喜欢莎翁的作品?” 埃莉诺:“我在文学上没有偏好,仅仅是顺手拿的书,著作不总是在哪都随处可见。” 她绝不是因为淑女不该在男士面前太过热情,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喜好而推脱说是随手拿的。 埃莉诺的喜好向来分明,有问题的是迈克罗夫特的书架,上面没有最新的垂钓工具书。 她见迈克罗夫特对文字出神,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却依旧带着笑问:“迈克罗夫特,你也想挑选匣子吗?” 迈克罗夫特置而不答,从埃莉诺手里拿来剧本,认真念起了男主人公的台词。 “外观往往和事物的本身完全不符,世人却容易为表面的装饰所欺骗。可是你,寒碜的铅,你的形状只能使人退走,一点没有吸引人的力量,然而你的质朴却比巧妙的言辞更能打动我的心,我就选了你吧,但愿结果美满!” 埃莉诺捧场地为他加上旁白:“爱情啊!你使我感觉到太多的幸福,请你把它减轻几分吧,我怕我快要给快乐窒息而死了!”[2] 他选中的朴实铅匣是正确答案,两人可以名正言顺地结为夫妻了。 照剧本继续扮演的话,下一步是亲吻环节。 埃莉诺被迈克罗夫特的左手圈住,被迫地向他靠近,直到贴上对方的唇。 她想知道迈克罗夫特在演戏抱着何种心情,仅仅当做闲暇时刻的消遣吗?她希望是的,又希望不是。 这是何种复杂纠结的心情,埃莉诺可以坦率地承认她有一瞬间的不坚定,这是走向束缚的悲哀的开始,她该理智地选择正确道路。 甜蜜不会因为亲吻的结束而结束,两个人挨在一起,像亲密无间的爱侣。 迈克罗夫特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默契地停在微妙的沉默中,心有顾虑的人会先 开口。 埃莉诺整理好措辞,轻描淡写地说:“迈克罗夫特,明天我想回家了,霍尔本街现在安全吗?或者我现在就去联系菲利克斯。” 迈克罗夫特:“是我招待不周?” 埃莉诺:“我感觉我的伤快好了,怎么能继续名不正言不顺地借住下去。” 变成名正言顺的办法很简单,需要一份被大众认可的婚姻。 “莉莉,我们可以立刻结婚。”迈克罗夫特主动和她十指相缠,“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意。” 且不论求婚是否正式,埃莉诺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她无奈地笑了一下,用温柔的口吻说出最绝情的话:“我在之前和你说过,不管是伊恩还是菲利克斯,我绝对会拒绝他们,里面当然还包括拒绝你的求婚,为什么要忘记呢?” 迈克罗夫特郑重地说:“埃莉诺,在做出越轨的行为时我已经背离了我的原则,因为喜欢,因为爱,我会迁就你的意愿。但同样因为我对你的感情,这使我依然想让我们的关系回到正确的道路上。即使我早就知道你会拒绝,但我依然会向你求婚。现在,我有一个问题。” 第45章 他手上的力道不大,正好可以给埃莉诺强调他的存在,又不会打搅到她的思考。 迈克罗夫特很少直白地表达想法,热烈地像见不到的太阳。 埃莉诺明白她的接受与否改变不了迈克罗夫特的意志,他们两个在认定的地方同样坚定。 她无可奈何道:“你说吧。” 迈克罗夫特:“你应该给我拒绝的理由,或者说你拒绝漂亮的蓝眼睛和黑眼睛的理由。” 蓝眼睛指的是伊恩,黑眼睛自然是菲利克斯。 埃莉诺沉吟了一会:“我不会接受没有认同感的生活,处在自身不认可的生活里,那会是一场折磨。伊恩是受人尊敬的,他有崇高的理想,在很早之前而就过上了还算不错的生活,我没有足够的热情去支持他的行动。至于菲利克斯,相差甚远的阶级不会让我感到畏惧,只是选择他必然要过上虚伪、浮夸的生活。简而言之,我不喜欢。” 迈克罗夫特:“那我呢?和我在一起既不用热情,也不用投身于交际。你知道的,我原本喜欢的便是舒服安逸的生活,我身上没有他们的缺点。” 他听完埃莉诺对别人的看法并没有感到庆幸,不会因为他们落选自己就能胜出,埃莉诺又不是必须做出选择。 面对婚姻不用耻于挑选,当谈论到它时,便是把自己化作了客观的条件。 迈克罗夫特想列举自己所有的优点,但还是抑制他的莽撞。 埃莉诺想到希尔的信,希尔说她的农场很大,一眼看不到尽头。 在那里希尔不像淑女一样侧骑,被心怀偏见的人称为野人,她却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自由。 婚后女子的财产归丈夫所有,遭遇了不公的对待也没有离婚的权利,做家庭天使照顾家人是妻子的天职,世上绝大多数人都赞同这种理念。 既然明知道眼前是泥淖,为什么非要去靠近它,为什么不好好地享受没有拘束的生活? “迈克罗夫特,我不渴望你的钱财,你的名声,你的地位。我们是两个独立的人,我不打算从你身上攫取好处,为什么非要和你绑在一起?” 埃莉诺说完话,主动搂住他的脖子,沉默地靠在对方的肩膀上。 她知道自己的决绝不符合大众的想法,她冷漠的话语是伤人的,她相信迈克罗夫特不是在婚前装模作样,接着婚后性情大变的恶人。 可是她想自私地追求无拘无束的生活,不愿意给出承诺。 迈克罗夫特收紧抱着她的手,他的低笑声传到埃莉诺耳际,轻而易举地勾走她的心神。 “莉莉,那你为什么不放开我?” 埃莉诺:“我怕你生气,然后再不愿意搭理我,虽然你不会生气。” 迈克罗夫特非但没有生气,甚至看上去很开心。 他用悦耳动听的语调对她细声慢语:“我很开心,因为我发现你很在意我,即使你不愿意承认,我也能发现这一无可辩驳的事实——你喜欢我。” 埃莉诺越加想缩在他的肩膀上。 迈克罗夫特不会轻易放过机会,拉开她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你该认真地看着我,然后公正地评判我的话是否有错误,如果我再次受到了你的拒绝,那我也不会生气,只会陷入失落中。” 他把埃莉诺的手放在她自己的胸口,必然是想要符合他心意的答案。 掌心感受到的跳动在提醒埃莉诺,迈克罗夫特说的话没错。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心有一部分不再是自由的,那是自己心甘情愿跳进的牢笼。 她陷入了对方深邃的眼睛,不想再在此刻说违心话。 最后埃莉诺诚实地表明:“我喜欢你。” 迈克罗夫特:“虽然求婚没有得到你的同意,但是我此刻是幸福的。莉莉,既然你喜欢没有拘束的生活,我会尊重你的选择,只要你不拒绝我的接触。” 埃莉诺叹了一口气,她再听下去迈克罗夫特的甜言蜜语,八成会迷失在糖果里,再也找不到回头的路了。 她再次靠在对方身上:“我是虚弱的病人,和你聊深刻的话题让我更加疲惫,快闭上嘴让我休息一会吧。” 强迫病人思考真是太不应该了,虽然开头病人说过她快好了。 迈克罗夫特笑着应下她的要求,牢牢闭上嘴不再多吐露一个字,这样应该能让挑剔的女士满意。 第40章 节日前夕。…… 节日前夕。 埃莉诺结束了借住生活,她要去拜访史密斯小姐。 史密斯小姐和琼斯律师的新家已经装点完毕,同时完工的还有他们喜爱伦敦开办的律师所。 那位温柔的夫人的外貌完全符合当下对美丽的看法,灵动的眼睛里流露出她的温婉,浑身上下有着高贵典雅的气质。 此时的史密斯小姐像世上最常见的家人,拉着埃莉诺问东问西。 伦敦的繁华是真的,高昂的房价也是真的。 即使是医生、律师等高收入行业,没有钱的新人依旧没有能力在伦敦经营自己的生意。 琼斯律师早有来伦敦开事务所的打算,但迫于现实只好先在外地攒钱,等有了一定的积蓄后才来大城市打拼。 史密斯小姐:“诺拉,你好像有秘密。” 埃莉诺不知道该怎么说,先给对方一个微笑。史密斯小姐的问题太尖锐了,要是让她知道自己遇到了感情上的问题,那绝对会迎来新一轮的询问,最后的走向不坦白不罢休。 史密斯小姐不介意埃莉诺的逃避,换了种伤心的语气:“我知道孩子长大后都会有秘密。诺拉,即使是我,也不可以吗?” 此类以退为进的攻势实在叫人难以拒绝,这大概是爱背后的负担。 埃莉诺半真半假地说:“有位朋友邀请我下周去帮忙看房子,我不想答应对方,可是又该拿什么做借口。” 迈克罗夫特把搬家一事搁置了很久,明明只需要几天就能完成的事情,估计要到新的一年他才能搬到新家。 原本圣诞节应该去签合同,又不小心和回家的行程撞了。 他在和埃莉诺分别前提过这件事。 “这有什么难办的,你说那天和我有约。”史密斯小姐慷慨地给出借口,并问到了关键地方,“她?他?它?” “她是店里的店员,我不想当事无巨细的保姆。”埃莉诺眨了眨眼,“琼斯先生那边好像有事找我,我应该快点过去一趟。” 她说完毫不留恋地离开了,不给史密斯小姐追问的机会。 琼斯律师急需案子来提升名望,很巧埃莉诺手上有合适的委托,贵族蓄意买凶伤人一事将由他来处理。 埃莉诺的心事很明显来自爱情。 虽然身边的朋友们的爱情真挚动人,但不能代表这件事是没有危险的,当你选择投身于爱情时,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把伤害自己 的机会交给了别人。 她应该像对迈克罗夫特说的话那样坚定,而不是像现在一个人心存怀疑。 当然不是犹豫要不要结婚这件事,埃莉诺在考虑要不要放弃,好给荒唐的感情画上句号。 埃莉诺不好把烦恼透露给不知情的人,于是她决定去拜访歇洛克,还准备了一束新鲜的郁金香和一盒饼干。 门房拿着她的名片去请示福尔摩斯先生,埃莉诺很快等来了回复。 看门人帮忙拿着礼品:“小姐,这边请。” 这是埃莉诺第一次来歇洛克的新家,宽敞的客厅舒适无比,怎么看都确实远胜于当初的单身公寓,歇洛克的搬家是正确的选择。 她的朋友歇洛克坐在壁炉前,身边还有他养伤中的室友。 华生以为今天的客人是福尔摩斯的委托人,他尊重福尔摩斯的在家办公,打算客气地去自己房间回避一会。 虽然在《血字的研究》中,华生第一次参了福尔摩斯的工作,可是他依旧遵从朋友的界线,不好太插手别人的事。 “看来是你的访客到了,我先回房间了。”华生客气地说,他的手撑在沙发的边沿,随时准备离开。 歇洛克摇了摇头:“华生,今天不涉及工作,你没发现我从早上到现在有多萎靡吗?” 他天生是个闲不下来的人,要是没有工作就像失去了乐趣。 华生讶然:“我能留下吗?” 歇洛克摆手:“没关系,这是我的朋友。如果频繁地让你被我的工作麻烦到,我也会心生愧疚。”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华生没再打算离开,反而对歇洛克的客人心生好奇。 跟在男仆后的女士青春靓丽,自然地神态不像是遇到急事的委托人,男仆手上帮忙提着的礼品更证明了这是朋友间的来访。 “福尔摩斯先生,许久不见,不知道你有没有在脑海里删去我这类不重要的人。” 埃莉诺熟络地打招呼,也不管犀利的方式是否受让人欢迎。 歇洛克轻笑:“前两天,我的母亲的语气和你差不多,她说:‘没想到我能在今年的末尾见到两位不可一世的儿子,真是不可思议。’,你别再拿同种语气给我施加压力了。” 第46章 在迈克罗夫特的强烈要求下,歇洛克前几天和兄长一块回家度过了圣诞节。 他的话让埃莉诺忍俊不禁,那个时候迈克罗夫特敢多说什么吗?肯定只能和歇洛克一块保持微笑。 “好吧,好吧。”埃莉诺笑着连说两遍,算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歇洛克给华生介绍道:“这位是埃莉诺伯德,我那位开花店的朋友,上回雷斯垂德提起过她。” 雷斯垂德探长在珠宝盗窃案的末尾才放松下来,顺口向歇洛克和华生提起勋爵夫人的慈善拍卖会的事,那时歇洛克的哥哥和伯德小姐在一块。 华生记得探长当时的语气不算好,甚至算得上心有戚戚。 最后雷斯垂德害怕地说:“等迈克罗夫特先生报出名字时,我才知道为什么让我这么担忧,就像看到你和伯德小姐站在一起,总让我有不好的感觉。” 他疑惑为什么会对漂亮的女士感到畏惧,怎么看都不像古怪孤僻的人。 埃莉诺过来和华生握手,她看着非常平易近人:“华生医生,很高兴认识你。” 华生同样回以热情,友好的人交朋友十分简单,不过伯德小姐肯定不是为了交新朋友才过来的。 歇洛克按铃喊赫德森太太泡茶,他请埃莉诺坐下,然后开始询问:“我想你绝不是无缘无故跑来我这,今天有什么事吗?” 埃莉诺表情失去了刚才的自然,她的眼神在往后缩,脸上的笑容停留在不上不下的位置,看上去有难言之隐。 华生主动道:“需要我暂时回避吗?” 埃莉诺摇了摇头:“我并非是不信任你,是我需要准备一会,袒露心际这种事总是难以启齿的。” 歇洛克的行为不像华生那样绅士,他敏锐的眼睛抓住埃莉诺动作里的细节,从中看到了某些真相。 他直截了当地说:“通常这类摇摆的情态会出现在遇到恋爱问题的人身上,不好意思向别人开口,又不得不寻求他人的建议。” 埃莉诺的心事轻而易举被歇洛克抖落出来,后面的坦白容易得多了。 “我拒绝了迈克罗夫特的求婚。”埃莉诺喝了一口茶。 她好像之前也是在喝茶时和歇洛克讨论自己的感情问题,历史总是格外相似。 在场的人都知道迈克罗夫特是歇洛克的哥哥,接下来的谈论对象的身份十分特殊,很容易变成单方面的偏袒,看上去埃莉诺对歇洛克有十足的信任。 华生是歇洛克的室友,那自然也是有品行的人,埃莉诺相信歇洛克的眼光。 歇洛克无奈地抿起嘴:“你是因为没有答应而后悔吗?” “当然不是。他说不介意我的拒绝,接下来,”埃莉诺停顿了一下,为事实稍作修饰,“以后我们还可以当朋友,但是我觉得不太好。” 歇洛克耐心地问:“哪里不太好?” 埃莉诺:“感兴趣和喜欢是两件事,让人心生好感的人有很多,可是一旦上升到喜欢,那就该讨论更多。现在,事情不可避免地需要我慎重对待。在爱情里的期待是无理的、自私的,一旦不能满足我的想像,那必然会引起失望。因为喜欢,所以我害怕我的自私会伤害到别人,如果我在之前料到陷进去的一天,那我从开始就会避免这种结果。” 最后埃莉诺不确定地问:“我是不是该彻底拒绝迈克罗夫特,以此来逃避后面可能的事。” 当斩钉截铁的人从内心失去了最初的气势,后面的多愁善感就麻烦多了。 歇洛克现在可以摆出自己最初的劝告,然后开始肆意地嘲笑了,不过他不想这种做,也不想回答棘手的情感问题。 “华生,你来评判吧,我一向不擅长应对这类事。” 歇洛克把说话的权利交给了目前最安静的聆听者,要知道最初没让华生回避是多么正确的选择。 老实人被点名后睁大了眼睛,虽然他从女士说出求婚时便睁大了眼睛。 华生思考了一下,公正地说:“胆怯犹豫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情感,这并不稀奇,但爱情是最需要勇气的事。如果世界上的每个人都选择停滞不前,那估计负责宣誓的牧师都会失去工作。现在只需要回答我:你喜欢他吗?” 埃莉诺:“喜欢。” 华生:“既然喜欢又为什么要压抑自己的情感,在我看来如此多的考量已经算不上‘自私’了。” 埃莉诺拿起茶杯,沉默了良久。 爱情不只是欣喜、快乐,它的另一面是胆怯、忐忑。 当沦陷的那一刻起,所有的情绪牢牢地被绑在一起。 学会爱的人是有魅力的,她的勇气、付出是沉溺后清醒地做出的决定。 送走疑惑的女士后,华生松了一口气。 郁金香让赫德森太太拿过去插花,客厅里还剩下一个礼盒。 歇洛克打开了礼物,里面有浓郁的诱人香气,他选择递给华生:“尝一块吗?味道肯定很好。” 虽然糖分有助于思考,但是他对布列塔尼酥饼没有兴趣。 “你不吃吗?” “当你持续地品尝过失败品,也会对它失去想法。” 第41章 周六。…… 周六。 迈克罗夫特受到了一份邀请,上回麻烦他好几天,埃莉诺在周六晚上设宴以表谢意。 虽然邀请的名义听上去十分正经,但当他真正踏入埃莉诺家的那一刻起,今晚迈克罗夫特能否回家成了新的问题。 那位最图方便的先生义无反顾地选择赴宴,他应该对后 面的事早已有所准备。 埃莉诺从221b得到了启发,她很快重拾心情,主动地迈出步伐。 她在认真地对待晚餐,穿繁复的礼服肯定会看上去太隆重,不过她还是精心挑选了一条不夸张的日常服装。 从柜子上的深处找到了全新的香水,自迈克罗夫特送过来的第一天起,它就失去了使用价值,连装饰价值都不复存在。 埃莉诺把香水瓶放远了点,轻轻用力挤压气囊。 空气中弥漫着细细的水珠散发清新香气,百合的甜美淡雅让人留恋,不愧是来自异国他乡的高级香水,柔和的花香让人穿梭到热烈的夏天。 结合迈克罗夫特给她起的“爱称”,估计从一开始挑选香水时便带有目的。 “小姐,客人来了。” 埃莉诺听到门外的提醒放下玻璃瓶,对着镜子调整自己的服装,确认无误后才离开了梳妆台。 外面的天空暮色渐浓,要是再晚一点月亮要挂在最中央了。 埃莉诺为表诚意亲自来到门口迎接,她看到同样盛装的男士。 迈克罗夫特手上拿着刚摘下的帽子,深色的燕尾服裁剪合身,怀表的金色长链条从中央的扣子延伸到马甲口袋,领口少不了严谨的白色领结。 埃莉诺从他手中接过帽子,在她靠近的瞬间花香也随时而来。 迈克罗夫特微微动了动鼻子,笑意来到他英气的眉眼:“晚上好。” 埃莉诺看着他的眼睛说:“晚上好。快请进,我好像把晚餐时间订错了,不知道现在会不会太晚了。” 晚餐的时间在黄昏前,等太阳落山再来填饱肚子,那不就成夜宵了吗?不管有多少人在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依旧可以在迈克罗夫特的口中被颠倒黑白。 他不以为意道:“我觉得刚刚好,现在正好还能观赏夜景不是吗?” 适当的偏颇赢得女士的笑脸,埃莉诺心情很好,不仅因为花言巧语,还因为能面对面地见到迈克罗夫特。 自从上回的离别后她又刻意地保持距离,不再主动联系他。 其中一部分源于埃莉诺的矜持,另一部分是她的谨慎,在又一次深思熟虑后确定了她的想法。 “我吩咐过仆人不用再上楼来,需要什么服务直接和我说。” 埃莉诺直接牵上他的带着手套的手去餐厅。 银质烛台上的三支白色蜡烛刚被点燃,暖黄色的火焰增添浪漫氛围,餐盘里的食物可以说是丰盛。 因为埃莉诺要求不需要侍者,她亲自帮他收起手套,接着开了一瓶葡萄酒,作为主人热情地给高脚杯里倒上了深紫色的酒水。 仅仅是两个人的场合,但气氛一直保持得很好,迈克罗夫特说起圣诞节和歇洛克在家的经历,上回歇洛克已经展示过父母别扭的关心,看来迈克罗夫特也无法幸免。 埃莉诺拿着她的酒杯优雅地品尝滋味,每次仅在小口沾上一点果香。 她的眼神专注地落在迈克罗夫特身上,绿色的眼睛是他侃侃而谈的身影,时不时会让微笑突破含蓄的界线,弯起眼睛像天边的月牙。 埃莉诺:“要是明年你能再带上歇洛克回家,他们应该会更高兴。” “你说得很对。”迈克罗夫特抬头看向墙上的钟表,“现在好像时间不早了。” 他的意思是他该回家了。 “好吧,我怎么能强留你。”埃莉诺大方地同意客人离场,过来帮他带手套。 第47章 她当然不喜欢迈克罗夫特轻易地离开,于是刻意放慢了动作。 两只不同的手放在一块对比鲜明,像两个世界的人固执地撞在一起。 丝绸再怎么名贵也是布料,在触感上和别人的皮肤完全是两回事。 丝滑的触感外还有埃莉诺小心翼翼的动作,她不经意地划过迈克罗夫特的指尖,在人的心头留下轻柔的划痕。 什么事都会发生意外,在回家这件事上也是如此。 迈克罗夫特压着声音问:“不想我走吗?” 埃莉诺:“你可以晚点回去。” 迈克罗夫特:“理由呢?” 埃莉诺:“你生病了,这是不可控的突发事件。” 迈克罗夫特在她的肩颈处嗅到了更加浓郁的香味,她很相信希尔的品味,在出席大型活动时都会带着玫瑰的味道。 他只有左手上戴了手套,主动收回了双手,不再继续享受帮忙。 埃莉诺感受到脸颊两侧不同的温度,那是来自迈克罗夫特的手,他轻柔地捧起她的脸,在额头短暂地亲吻了一下,然后给出了主动权。 在很久之前的想法一直很单纯,她喜欢享受追逐游戏,得到他便是终点。 迈克罗夫特轻而易举被埃莉诺拉进来卧室,她用了一点力道让他坐在床沿。 埃莉诺新奇地看着战利品,他看上去今晚很听话。 虽然还没想好要如何打发夜晚漫长的时光,但是她心中的满足不是假的。 她眼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期待,小心翼翼地贴上他的唇,像在品尝最棒的美酒,却又担心后面的沉醉。 怪不得酒会把人引向堕落,因为它的诱惑太大了。 他们的接吻大多是激烈的,总是带着试探或是争夺的意味,埃莉诺从没有过像这般温柔地对待他,这是一场全新的尝试。 在迈克罗夫特看来,她浅尝辄止的动作更像是对他的惩罚,又不得不接受。 他的唇很薄,在埃莉诺蹭遍了每一处后,她终于打算做些更深入的举动,轻松地打开了他的牙关,由浅到深的探索让人无心再思考其他事。 房间里两人的呼吸声开始加重,当亲吻开始的那一刻起,注定了不能心平气和地结束。 然而,迈克罗夫特还是选择了果断的分开。 他搂住她的腰:“莉莉,我还是要向你提不愉快的事情。” 埃莉诺宽容地说:“说吧。” 迈克罗夫特虔诚地握住埃莉诺的手,用她的手背贴着他的面庞:“你愿意嫁给我吗?我的求婚仪式太过草率,但这并不能否认我的真心,请认真地回答问题。” 他把求婚当做最后的程序,在得到拒绝后才肯继续下去。 埃莉诺愉快地在他脸颊落下一吻:“我的回答是不愿意,现在可以继续了吗?” 迈克罗夫特:“当然可以。” 第42章 她又重复刚才的动作…… 她又重复刚才的动作,开始了新一轮的亲吻。 蜻蜓点水地亲吻他的额头,再路过脸颊,最后来到最初的地方。 她轻轻的吻落在迈克罗夫特的唇上,近距离地感受了他的温度,那是温热的,却让她感到灼热。 埃莉诺决定换种方式去感受,她的手指使了点劲去摩挲他的双唇,专注到像在对待厨房里麻烦的食材,指尖在摩擦时不断产生热意,说不定能够抹去冷漠与理智。 “有趣吗?” “这很有趣。” 埃莉诺回答完继续去吻他的唇,白皙的肩颈在柔和灯光下更加细腻。 迈克罗夫特不止在默默忍受视觉上的撩拨,还有她在闭上眼睛时,密密的睫毛扫过他的脸颊,他在心中给自己的忍耐设了底线,怎么能一直容忍她的探索。 他们靠的太近,可是又有太多束缚。 不管是心理上的还是物理上的冲动,都在引导人去丢掉包装,紧贴的衣物把人裹得喘不上气,而最纯粹的享受是不用考虑地点的,不用为了身份而去妥协。 埃莉诺尝试去解他马夹前的扣子,她的手在他腹部来回摸索,三粒扣子跳出扣眼,半开的衣服随时能被丢弃。 她又向上去解迈克罗夫特的领结,讨厌的领结松散地挂在衬衫的领口。 迈克罗夫特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落在地毯上,但上半身还有衬衫仍好好地穿着。 因为它的扣子太多了,埃莉诺解开了几个便失去了耐心,萦绕在她心间的急躁最后变成了不耐烦,直接用力把人推倒在床上。 埃莉诺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衬衫为什么要有那么多扣子?” “大家都这么穿,我可没有办法。”迈克罗夫特向埃莉诺伸手。 埃莉诺误以为他需要帮助,握住他的手好心拉他起来,没想到好心没好报。 迈克罗夫特反手用力,埃莉诺也被迫倒在床上,她的脸上满是错愕。 他搂住她的腰肢,翻身后把人压在身下:“你不可以把我丢在一边,做事情应该有始有终。我们还得讲究公平,为什么只对我的衣服动手?不可以,你不 可以这么做。” 埃莉诺没有办法再对迈克罗夫特动手动脚,她的手被他按住无法动弹,一时间陷入了被动。 她上衣的暗扣轻松地被解开,还有下半身的裙子,他好像很擅长干这类事情,每一步都有条不紊。 处于下风的人找回了从容,埃莉诺把注意力放在了感官上,安静地等待他的行动。 最里面的胸衣只剩装饰作用,有人的手在里面乱动,这是一种奇异的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他玩弄了一会,轻缓地吻上她,开始继续往下。 埃莉诺沉迷在安抚的吻里,不能说话时房间里静悄悄的,亲密的声音格外明显。 在一切缓慢进行时,她冒出来一句话:“迈克罗夫特,你很有经验吗?” 迈克罗夫特轻笑:“我只有你,莉莉,你什么时候看见过我有其他交往过密的女人。” 轻信是一种错误,可是当人遇到了有魅力的人,估计随时会丢去理智。 她被席卷而来的热意淹没,估计他说什么都会信,轻松地被他跳过了致命问题。 埃莉诺的黑发不听话地跑了出来,迈克罗夫特帮忙把她额头上的碎发拨到耳后,发丝像春风般拂过,她只用专心地享受迈克罗夫特的服务。 太过柔和的过程让她仿佛回到酒香中,沉醉的人总是困倦的,生理性的泪水从她眼角滑落。 迈克罗夫特谨慎地问:“我哪里做的不够好?” 埃莉诺故意道:“我有点困了,我现在相信你是洁身自好的人。” 言下之意是说他做的太差了,哪有经验丰富的人会让人无聊到想睡觉。 “你还有一次收回的机会。”迈克罗夫特带着威胁的意味,他的眼神在表达不满。 埃莉诺勾住他的脖子:“我有点困了,还需要再重复一遍吗?” 她的意向很明显,没有必要坚持温柔。 简单的挑衅让之前的温情不复存在,男人在证明自我时格外卖力,突然激烈起来的动作让人招架不住。 他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的唇上,没有停下的迹象。 有时候真该赌上她的嘴,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吐出挑事的字眼。: 埃莉诺的睫毛轻颤,身下柔软的床和上面强硬的人完全不同,她猜自己马上会后悔了,不过看样子平息他的火焰不是容易的事情,再多的后果只能独自承担。 或许到那一刻,示弱的字眼不再难以启齿了。 等到深夜,既然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此刻回家也是于事无补,迈克罗夫特当然是留下来过夜。 埃莉诺靠在他的怀里,像是想起来重要的事,推着他的胳膊:“给我拿一件睡袍来。” 迈克罗夫特帮她找来了睡袍,她特别的举动通常后面跟着的不是好事。 埃莉诺穿上衣服,下床时没站稳差点摔跤,她听到背后迈克罗夫特的低笑声,回头白了他一眼,罪魁祸首怎么能笑得这么开怀。 迈克罗夫特捂住自己的嘴,表示不敢再多说一句,生怕引来她的不满。 她来到房间里的桌子旁,翻出了她的支票本,利落得拿钢笔在上面填好数字:“你的代理银行?” 迈克罗夫特不得不承认刚才自己的想法是对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他只好无奈地多次眨眼,深呼吸让自己心平气和,最后乖乖地报上他的信息:“城乡银行牛津街支行。” 埃莉诺从支票本上撕下支票,把酬劳递给了他。 她潇洒地说:“我很满意。” 这是一份两英镑的“巨款”,对埃莉诺来说她之前在迈克罗夫特辛苦工作一个月,到手的月薪不过是两英镑。 迈克罗夫特一只手搂住埃莉诺,一只手仔细观赏他的酬劳:“感谢您的仁慈。” 埃莉诺的手指点着迈克罗夫特的胸膛,用高高在上的语气评价:“你的本职工作年薪是四百五十英镑,租房要花去两百英镑,养一匹好马每年是一百英镑的支出,家中还请了三个人,那又是一百英镑的支出,再加上每年吃穿的费用。我看公务员的工资只能勉强满足你的日常生活,一年结束没攒下半分钱。” 第48章 她强调的是迈克罗夫特的本职工作,可以称得上很严谨了。 最后,埃莉诺总结道:“可怜的迈克罗夫特啊,你拿什么给你的妻子做依靠。” 可怜同时有贫穷的意思,在埃莉诺的贬低下,这个词把他的处境描绘的很形象。 迈克罗夫特煞有其事地点头,收紧抱着埃莉诺的手,在她耳边轻语:“每周来您这一次我能拿到两英镑的报酬,每个月有四个礼拜,每年有十二个月,那我能另外攒下一百英镑。您看凭我的存款,能向心爱的她求婚了吗?” 埃莉诺冷笑:“拿我的钱向别人求婚吗?” 她才不会次次付钱。 她做什么都是可爱的,连现在的颐指气使也是。 迈克罗夫特把支票放在一边,讨好地亲吻她的脸颊:“我需要这笔钱。” 他又摇着头说:“你太残忍了,就这样剥夺了我效仿科菲图阿给的机会。” 英国的古老歌谣里纪录了浪漫的故事,国王科菲图阿爱上了乞丐佩妮罗凤,他在乞丐群里抛洒金币以此获得了向爱人展示心意的机会。 在埃莉诺的颠倒是非下,完全忽略了任何理财产品,他好像是弱势的人。 埃莉诺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服务,她的头靠在他的胸膛,紧贴到能把全部心跳声收入耳际,每一下的跃动都鲜活极了,要是时间能停在这一刻,一定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迈克罗夫特:“埃莉诺,你刚才没有给出拒绝我的理由。” “我想想。”在他怀里的埃莉诺静静地思考了一会,然后认真地说,“迈克罗夫特,在我眼里你是最特别的人,当你出现在我面前时,其他人都黯然失色。但是这种吸引力是冲动的、短暂地,你没有遇见过让自己倾心的事物吗?” “遇见过。” “那你就该知道一时的喜欢总有结束的时候,就算再喜欢橱柜里展示的礼物,当你拿到它的一刻起,那股吸引力开始了衰弱。随着时间的远去,或许明天它就会被你抛之不顾。” 世界上从不缺少真心,少的是永恒的真心。 迈克罗夫特握住她的手,把它放在自己的面颊上,至少他们的心连在一起。 “莉莉,我明白你说的所有,说再多话来证明我自己都是多余的,接下来我会用行动证明。”他诚恳地说完,在埃莉诺的手背落下一吻。 温馨的时刻让人留恋,倦意是不美好的,又让人无法抵抗。 埃莉诺信任地点头,同时闭上了困倦的眼睛:“我相信你,还有待会记得关灯。” 清早。 埃莉诺不大习惯旁边有人,夜间睡的不是很好,早上的时光显得弥足珍贵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迈克罗夫特看上去已经醒了,他注视着地上凌乱的衣服,像在思考着什么。 领结、衬衫、胸衣都杂乱无章地丢在地毯上,看得出昨天夜里经历了多么火热的事件。 埃莉诺沙哑着问:“你要起床吗?” 迈克罗夫特不确定地说:“我是不是现在离开比较好?” 埃莉诺蹭了蹭他的睡袍,又闭上了眼睛:“今天可是周日,你又没有工作。” 既然她都发话了,迈克罗夫特怎么能残忍地离开,他打算待会让埃莉诺亲自给他打领结。 第43章 琼斯律师最近在伦敦…… 琼斯律师最近在伦敦的生活顺风顺水,他代理的官司胜诉是必然的事。 巴顿莱斯特买凶杀人的罪名成立,他毫无疑问地失去了继承权,不管病床上的莱斯特公爵作何感想,这个家一定会交到菲利克斯的手上。 菲利克斯对自己罪恶的亲人表现出深痛恶绝,明确表达了绝不会因为私人感情而阻碍公平正义。 琼斯律师对菲利克斯印象不错,但在菲利克斯委婉地表示了对埃莉诺的好感后, 琼斯律师毫不犹豫收回了对他的好印象。 不管是埃莉诺,还是史密斯小姐,谁都不想继续和莱斯特纠缠下去。 哪怕是品行端正的菲利克斯。 史密斯小姐特意喊埃莉诺来她这一趟,旁敲侧击地打听埃莉诺的近况。 “我已经让加文替你拒绝了菲利克斯的示好,还有什么需要让加文帮忙的地方吗?比如再拒绝什么人。”史密斯小姐摇了几下扇子,壁炉里的火太旺,让密闭的空间燥热起来。 埃莉诺摇头:“我想应该没有了。” 追求者吗?从那天和迈克罗夫特分别后,他们回到最初的模样,私下的联系越来越少,可以说近乎没有。 史密斯小姐继续说:“最近加文认识了一位热情的先生,对方总是请他下班后去放松下,原本是他们一块打台球或打牌。这下来往越来越深,他说他对户外活动很感兴趣,主动邀请我们明天出门垂钓。” 埃莉诺:“哦?是哪位先生?” 史密斯小姐摇了摇扇子:“听说对方在内政部就职,年轻有为,长相英俊。” 听到内政部就能猜到对方是谁,埃莉诺此刻也想在手上拿把扇子,这样就能在扇面后面做些表情了。 迈克罗夫特对户外活动感兴趣,这就和他养的猫会说话一样神奇。 史密斯小姐:“你想一块去吗?我原本有想过看看附近的风景,可是带上陌生人终归不大自然。” 不要看史密斯小姐在室内优雅地摇扇子,论起她和丈夫的兴趣爱好,钓鱼绝对是排在第一。 埃莉诺在这方面比不过他们两个,她遇到不合适的天气时通常更喜欢待在家里。 “我觉得外面太冷了,不想去。再说了又没有邀请我,我一块去的话怎么都不对。”埃莉诺再次摇头。 史密斯小姐笑着说:“那让加文和他朋友自己去,明天我们去看歌剧怎么样?” 埃莉诺拒绝了上一份邀请,但不会拒绝歌剧,它们完全是两件事。 迈克罗夫特和她的亲密不假,在骤然分开后曾经的时光好像不存在过,这也让人更加有时间去思考感情的结尾。 第二天。 二月末尾的伦敦开始向走向春天,在过渡的时候天气依旧不算暖和。 不过今天的天气不错,在郊外看到了蓝天白云,虽然没有充沛的阳光,但至少没有下雨。 埃莉诺和史密斯小姐约的歌剧在晚上,埃莉诺趁着白天又去了一趟歇洛克家。 歇洛克在做实验,他在客厅里放了全套的化实验用品,蒸馏瓶、酒精灯、还有些装着特定试剂的瓶瓶罐罐,里面有红色、黄色,还有透明液体。 埃莉诺对这场面还算习惯,在之前的单身公寓里他也热爱化学。 她进来就对旁观的华生打招呼:“下午好。” 华生友好地说:“刚才听说有客人要来,福尔摩斯想都没想便要拒绝,还好问了一句来的人是您。” 埃莉诺:“这很正常,福尔摩斯先生投身于实验中时总是不带杂念。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聊天吧,免得打扰到他。” 歇洛克确实是在专心他的实验,但这并不代表他的耳朵没被启用,他依然能听到两人的对话。 那个专注的人抬起头:“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埃莉诺:“不不不,是我们打扰你了,要是你介意的话,我放下东西就走。” 歇洛克:“不用那么麻烦,我不是在强迫你们,我手头的事情马上就该结束了” 虽然兄弟俩平时联系不多,歇洛克不知道他和埃莉诺两个又遇到了问题,不过看上去埃莉诺今天的心情还算不错。 她今天很平常地聊了天气,再说了几件日常的趣事,没再提什么感情问题。 突如其来的多愁善感纵然可怕,放下心头的忧虑是困难的事,但就像上回说的那样:如果所有人都选择停滞不前,估计负责宣誓的牧师都将失去工作。 当迈克罗夫特悄无声息地淡出了埃莉诺的世界,她发现自己能够更冷静地去思考问题,片刻的享受和长远的规划并不冲突,不是非要从中做出取舍。 歇洛克结束完最后的步骤,放下手上的器械,也加入沙发那边的对话。 他肯定地说:“里面是什么,我猜是柠檬挞?” 即使不用打开盒子,他已经在空气中感受到了淡淡的柠檬香,虽然那味道真的很微弱。 “没错。”埃莉诺打开了包装,“来一块吗?” 她制作的不是一整块的水果挞,特意做成单个易于食用。 埃莉诺的甜点一向很好吃,漂亮的柠檬挞没有柠檬的酸涩感,也没有鸡蛋的腥味,她很好地平衡了酸甜两种味道,入口后清新的味道像清早的晨雾。 “很不错。” “好吃。” 两位男士捧场地称赞道,味觉绝不会作假。 埃莉诺自得地说:“巴伯太太和我在研究柠檬挞里柠檬皮和柠檬汁的配比,估计很快能在最新的料理手札见到最棒的配方了。” 华生:“赫德森太太肯定会喜欢这本料理手札,到时候一定要告诉我们这个好消息。” 第49章 埃莉诺笑着说好,让他们记得待会让赫德森太太也尝尝她带来的柠檬挞。 最后,她不忘问歇洛克:“迈克罗夫特喜欢柠檬挞吗?” 歇洛克迟疑了两秒:“应该是喜欢的。” 他还是咽下了那句:有些事该去问本人。 — 夜晚。 埃莉诺和史密斯小姐看的是轻歌剧《皮纳福号军舰》,剧情是讽刺辛辣的,不过最后的结局是圆满的有情人终成眷属。 史密斯小姐在中场休息时,对身边的埃莉诺说:“今天加文去和那位福尔摩斯先生钓了一天鱼,他说找一位合心的钓友可真不容易,我想不明白了,难道和我不是吗?” 埃莉诺笑了笑不说话,这不是她该参与的矛盾。 史密斯小姐继续道:“他们还约了下下周的周末,你想去吗?” 埃莉诺:“不想去,您不用当说客了,最近我都不想去。” 史密斯小姐:“那我让加文彻底拒绝人家。” 埃莉诺摇摇头,展开扇子遮住嘴。 既然埃莉诺有主意,史密斯小姐不再说什么,待会回家就这么跟加文交代吧。 第44章 眨眼功夫间,两人差…… 眨眼功夫间,两人差不多有两个月没见过面。 加文琼斯律师和迈克罗夫特形成良好的友谊,把约着出门钓鱼当成了固定项目,奇怪到让迈克罗夫特的同事怀疑是不是他爱上了家里的猫。 同时,迈克罗夫特好像只存在史密斯小姐的口中,要是他再不彰显存在感,埃莉诺怕是会怀疑世界没有这个人。 在一天傍晚,埃莉诺收到了一封信,她拆开后得到了一份把柄,或许可以这么说是把柄吧。 在下一次的史密斯小姐发起邀约时,埃莉诺的态度终于有了改变。 三月末的伦敦正式进入春天,适合的气温终于让人抛弃了壁炉,阴沉的天空少了点负担。 史密斯小姐主动询问:“诺拉,下周你想外出吗?” 埃莉诺:“垂钓?” 史密斯小姐:“是的。” 史密斯小姐原本是照例询问,她以为会像平常一样遭到拒绝,毕竟埃莉诺一直是这么做的,不过今天有所不同。 “我下周末应该有空。” “怎么今天开始改口了,你不向来是周末的大忙人?”史密斯小姐意味深长道。 要知道让埃莉诺松口可不是容易的事,这是史密斯小姐在十多年的亲身经历得出的经验。 埃莉诺有想过再拖下去不给回应,可是当她开拆信封,看到熟悉的笔迹时,没有办法让心再硬下去。 她光明正大地说:“我收到了一份情书,所以我想做出改变。” 史密斯小姐的眼睛亮了起来,她从没 见过埃莉诺那么在意一个人,就像自己预测的那样,心软的时机并不远。她不想给年轻的恋情增添阻碍,也不想推波助澜,从始至终地安静旁观。 观众有八卦的权利,史密斯小姐坚信这一点。 她好奇地问:“他说了什么?” 埃莉诺:“他写了一封不算特别的情诗,再加上最常见的表白之类的句子,大家都喜欢这么做。” 史密斯小姐公正地评价:“这看上去太平常了。” 要是追求者只会一板一眼地照前人的足迹,那他就是失败的追求者。最重要的从来不是步骤,而是里面的心意。 埃莉诺乐于向亲近的人展示对方的特别,她接着继续讲述信的内容。 “他对我说我可以选择不予回应,把它们烧掉,或者放在家中珍藏。如果未来他有娶妻的打算,随时欢迎我去用陈年旧事作为要挟,说不定能拿到一大笔敲诈金。当然他也郑重地保证,以上事件绝不可能发生。” 年轻人以为遇到了这辈子的真爱,倾尽所有手段向对方示爱。冲动的人可能就此犯错,做出私奔之类影响名誉的丑事,或是给自己留了下一辈子的把柄。 可是人不会永远冲动,当他们的爱少了当初的激情,对方的缺点暴露无遗。 回归理智的恋人最终走向了分手。 多年以后,当年的主人公和别人组建了幸福美满的家庭,另一方手上的书信足以毁掉一个家。 越是慎重的人越是知道私人信件的重要性,更可况是理智的迈克罗夫特。 他还特意签上了漂亮的花体签名,盖上了他的私人印章,生怕埃莉诺不知道这是他亲手交给她的承诺。 埃莉诺担心在史密斯小姐面前笑得太开怀,选择了用手暂时遮盖下脸上的笑意,但是她依然被史密斯认定为热恋中的人,这件事没有什么任何争议。 史密斯小姐无奈道:“听上去这做法可真特别。那好吧,下周我应该有机会见到这位福尔摩斯先生了,我会尽量带着加文离你远远的。” 之前埃莉诺不打算松口,一直是加文出面应付迈克罗夫特,史密斯小姐只在对话里听说过这个人。 — 埃莉诺近期鲜少参与厨房的事,她的全部心思放在了花店的经营上,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不是和巴伯太太探讨食谱,就是去陪伴史密斯小姐。 周六晚上,她亲自到厨房开始准备制作柠檬挞的食材。 上次制作柠檬挞还是很久前去贝克街时的事,做甜点这事不会因为许久不做而生疏,只要明确每份食材的份量,一般来说都很简单。 酥皮的部分可以提前准备,还再整理好挞心需要的柠檬、鸡蛋和糖。 第二天起来后简单动几下手,再把柠檬挞放入烤箱即可。 埃莉诺有条不紊地结束了厨房的事情,换上合适的裙子便出发了。 迈克罗夫特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依然是穿着咖色休闲西装,英国人的服饰有时候很匮乏,大体上都是一个模样,改变的更多是衣角上的小细节。 埃莉诺站在史密斯小姐身后打量他,当他回望时又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 她往右挪了几步,更靠近史密斯小姐。 史密斯小姐:“怎么了,诺拉?” 埃莉诺:“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他们两个的寒暄没有结束的时候。” 琼斯律师听到这话笑了一下:“先生,你应该已经听到了女士的抱怨,我们不如快点出发吧。” 迈克罗夫特点头答应,四人这下直奔主题。 — 三月的里士满公园是另一种景象,成片的绿色和鲜艳欲滴的花朵,空中翱翔的鸟儿,林间欢腾的小鹿。 明媚的阳光下,万物焕发生机。 秋天是走向枯萎的季节,那时出游是抓住太阳的尾巴;而现在的春天,出游是享受阳光的时候。 在上一年的秋天,巴尔沃溪来过相同的游人,现在发生了很多改变。 琼斯律师和史密斯小姐拿起钓竿直奔河畔,识趣地不来打扰人。 他们是多年夫妻,随时都有机会交流感情,不用浪费享受收获乐趣的时间。 琼斯律师:“你发现了吗?诺拉嫌弃的不是寒暄浪费时间。” 史密斯小姐:“和你寒暄是浪费时间。” 先不看两人的默契表现,草地上的另外两人是另一种氛围。 埃莉诺拿出陶瓷碟子,在上面摆放柠檬挞,把身边的人当成了空气。 迈克罗夫特在旁边想帮忙却找不到机会,只好幽幽道:“休斯说理查德最近心情很好。” 埃莉诺:“哦?” 迈克罗夫特:“要是我提着水桶回家,总是兴奋地扑倒我身上。” 猫爱鱼,理查德是猫,它爱上了迈克罗夫特带回家的活鱼。 “你今天回家也会得到理查德热情的欢迎。”埃莉诺摆好最后一块甜点。 即使还没拿起鱼竿,她已经自信地给出了预言。 碟子和柠檬挞的数量并不匹配,埃莉诺的篮子里多了一块的柠檬挞。 她拿着小巧的点心转向迈克罗夫特,黄色的表皮上撒了一层白色糖霜,还放了一片薄荷叶作为点缀。 “给我的?” “它的卖相最差。” “柠檬挞会说话的话,它一定会状告你。” 虽然埃莉诺说最后的柠檬挞卖相不行,实际上它很漂亮,完美到挑不出缺点。 “那只好请你帮我解决麻烦了。”埃莉诺毫不客气地说。 迈克罗夫特从她手上拿到特意为他预留的柠檬挞,半点不逊色于高级大厨的手艺,完全可以放在玻璃橱柜展示。 内馅是法式柠檬卡仕达酱,酸甜味道配上酥脆的塔皮,清新沁人心脾。 埃莉诺观察他的表情,看来歇洛克说的话应该没错。 迈克罗夫特:“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你有想我吗?要是继续把我放在一边,我的手上要再多几个茧子。” 他用自己的手裹住埃莉诺的手,让她感受掌心的变化。 不轻不重的力道控制着她的指尖,让她摸遍每一寸掌部皮肤,细细地感受上面的纹路。 第50章 常年握笔的人会有固定的老茧,常年握鱼竿的人也有固定的老茧,迈克罗夫特的手掌显然比之前粗糙了许多。 再多陪琼斯律师进行几次户外活动,估计真的要成为钓鱼的好手了,连手都主动适应了钓竿。 埃莉诺任他揉捏了一会,她看了眼远方的史密斯小姐和琼斯律师,他们的心全放在水面上了。 她踮起脚凑近迈克罗夫特的脸,蜻蜓点水地落下一吻:“我很想你。” 不用再多问她的话是真是假,要想讨人欢心可以只选好听的话,但是配上动作和表情就难上很多了。 埃莉诺的所有行为都出于真心。 迈克罗夫特:“你对我说热情会随时间消散,相隔两个月,我让你索然无味了吗?” 所有的爱情都会趋于平淡,但不是所有人都是几个月就会厌烦。埃莉诺认为他的话有误区,不过她不想计较里面的差别,她暂时还有爱情消逝的感觉,那需要更长的时间去实践。 说不定厌弃的时刻下一秒就会来到,那是下一刻需要考虑的事。 “完全没有。我刚才已经认真地回答你的问题,我很想你。”埃莉诺认真地重复,“迈克罗夫特,我很想你。” 趁现在没人在意他们两个,紧握的手换成了十指相扣。 “我想让你回家后更受理查德的欢迎,我们别再这浪费时间了。还有,要是不喜欢周末费劲地社交,下周别和琼斯先生出门了,来我家吧。” 第45章 几个礼拜…… 几个礼拜后,时间来到了四月的尾巴。 通常来说,人们在经历了假期后,回归工作的第一天总是格外疲惫。 歇洛克不适用以上情况,他是自由工作者,完全没有休息日一说;华生在身体逐渐好转后找了一份诊所的工作,现在过上了早九晚五的生活。 周一,歇洛克在家里没等到华生回家,等来的是迈克罗夫特。 他的兄长今天看上去春风满面,和善到能跟每个路人找招呼,迈克罗夫特这般轻松的模样看来肯定不是要紧的事,而是遇到 了什么好事。 迈克罗夫特自来熟地在沙发上坐下,轻松地交叠双腿:“歇洛克,好久不见,你过得好吗?” 亲切的问候语让歇洛克不大习惯,或者说他是不太习惯迈克罗夫特的主动来访,平常迈克罗夫特最不喜欢改变固有的习惯。 歇洛克:“我一切都很好,你呢?别说是为了关心我特意跑一趟。” 迈克罗夫特十指相交,压下嘴角的笑意,让自己看上去严肃点。 他郑重其事道:“我请爸妈这周末来伦敦一趟,我们打算下个月举行订婚仪式。” 现在已经是四月最后几天,下个月近在眼前。 歇洛克挑眉:“你之前跟他们提过这件事吗?他们和我一样全等你的通知?” 迈克罗夫特:“不不不,你说的不全对,至少你知道某些事,而不是全靠我的通知。” 关于埃莉诺和迈克罗夫特的事,歇洛克作为外人没有发言权,他只会在刚开始时给出善意地提醒。 埃莉诺没有得手后立刻便丢弃,甚至愿意缔结正式的契约,称得上是可喜可贺了。 歇洛克的胳臂撑在沙发上,托腮沉默了一会。 迈克罗夫特笑吟吟地问:“你不为亲爱的哥哥找到归属而开心吗?” “我们亲爱的妈妈一定很高兴,她那不可一世的儿子居然决定成婚了,接着他们两个会想办法打听婚礼时间,并且催促这件事。”歇洛克不留面子地说,“然后,你打算怎么办?” 要是埃莉诺在订婚这件事上态度是积极的,那迈克罗夫特也不用如此急迫,要是她反应平平就说明未来还有一定阻碍。 订婚不等于结婚,这完全是两件事。 要是每一对订婚的新人都会步入婚礼殿堂,那退婚这个词语又代表了什么。 迈克罗夫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半:“我先安抚他们,结婚得看埃莉诺的想法,未来再努力争取她的同意。” 歇洛克作为局外人最后啧了几下,祝亲爱的迈克罗夫特一切顺利。 一天前。 在上次见面后,迈克罗夫特终于换掉了陪琼斯律师垂钓的周末活动,改成按时陪伴埃莉诺。 周天的早晨。 埃莉诺睁开了眼睛,很快她又闭上了眼睛。 昨晚的事情历历在目,迈克罗夫特还在她身边,醒来脑海里的第一副画面就让她气恼。 埃莉诺推了推他的胳膊:“你可以回家了。” 迈克罗夫特靠近她:“生我的气?” 埃莉诺翻过身去不理他,那个人在半夜来来回回地缠着她,她说了好几遍想睡觉依然阻拦不了他,直到她松口答应订婚才肯结束。 没得到回应的迈克罗夫特耐心地说:“那我现在立刻去找歇洛克,告诉他好消息。” 如果他出了她的家门立刻去找歇洛克,想也知道会造成什么丢人的下场,那是万万不允许的事。 埃莉诺转回来,搂住他的脖颈:“不用那么着急,明天、后天、再后一天,什么时候想找他都随你,只要不是今天就好。” 迈克罗夫特亲昵地说:“都听你的。” 因为她的阻拦,他选择了第二天。 这完全不会是正常的订婚流程,家长的认同至始至终是重要环节。 首先男士该私下拜访女方的父亲,告知自己的家庭、收入情况等等,得到女方父亲同意后再向女士求婚。 埃莉诺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迈克罗夫特可以跳过了这一步,不过他还是费心地和琼斯律师来往了许久。 下面就是安排两边家庭的正式见面,商议正式订婚的仪式。 地点选在了史密斯小姐的家,她和琼斯充当埃莉诺的长辈角色。 远道而来的福尔摩斯夫妇已经热情地开始交谈,迈克罗夫特有结婚对象是天大的好事,其他问题都可以放一边。 福尔摩斯先生和琼斯律师、迈克罗夫特三个人聊的很投机,福尔摩斯夫人和史密斯小姐也聊的很投机,从近期大事聊到身边小事,绝不会让上一个人的话掉到地上。 埃莉诺和歇洛克坐在一块,他们应该也聊的很好。 几分钟前。 “诺拉从小很安静,可是有一次牙疼拿了一点杜松子酒给她,然后那孩子在我身边连续转了三圈,傻乎乎地问为什么有三个史密斯小姐。” “有一次,迈克罗夫特想借走书房里的《逻辑体系》,歇洛克同时说他也想要这本书,我让他们自己协商。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情形,歇洛克当时才这么高,一本正经地对我说:‘这不公平,迈克罗夫特比我大七岁,让年长的说服年幼的,本质是哄骗行为。’” 两人不想做扫兴的人,共同地远离他们。 埃莉诺拿起茶杯:“用酒来止痛一点都不科学。” 歇洛克赞同道:“让孩子讲道理也不科学。” 即使他们有共同话题,但埃莉诺还是心存疑惑。 她好奇地问:“你最后拿到《逻辑体系》了吗?” 她的问题没有得到本人的答案,换来了歇洛克沉默的微笑。如果他和迈克罗夫特一样愿意面不改色地聊下去,就不会和埃莉诺坐在一起了。 “我觉得你下回可以和迈克罗夫特多嘱咐几句,”歇洛克瞥了一眼他的兄长,“前两天我遭受了父母的盘问,这些问题明明该由他来回答。” 埃莉诺诚恳地保证她会如实转达。 不管交谈如何亲密,埃莉诺、史密斯小姐、琼斯律师三人的态度很明确,结婚是未来的事。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