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A情书代写》 第1章 《aaa情书代写》作者:徐如生【完结+番外】 简介︰ 【全文完结he】 江以和姜白黎是同住一栋楼的邻居,两人同年出生,从幼儿园起就在一个学校。 形影不离十几年,姜白黎也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江以。 虽然江以爱黏着他,但江以其实是个死脑筋的纯直男。 姜白黎不敢表白,试图疏远江以未果,只能在整理自己感情的同时小心翼翼维系二人的关系。 因为社团活动,姜白黎做起了情书代写。 练字使人清心,就在姜白黎慢慢放下江以的时候,江以抱着情书找上来。 江以:“你的字化成灰我都认识。” 姜白黎试图解释:“你听我说……” 江以脸上一红,扭捏地拿出一封情书,“我也喜欢你。” 姜白黎:? *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学校掀起一股手写情书的热潮,江以的柜子里就塞满了各种各样的情书。 他对这些不感兴趣,只好奇自己的小竹马为什么天天忙得见不着人。 多次探查未果,江以郁郁不乐,舍友提醒他:该不会是恋爱了吧? 江以内心警铃大作,他决不允许姜白黎比他早恋爱!……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 体育竞技 甜文 轻松 暗恋 主角视角姜白黎互动江以配角很多人 一句话简介:情书?不是写给你的。 立意:面对未知的感情,要坦诚勇敢,才能有新的故事发生。 第一章 [姜十五,来看我比赛,快来!!] 书法社团活动室,为数不多的三个成员正聚在一起研究本次活动的主题。 姜白黎的手机倒扣在桌面,“叮咚”响了一声。 其他人都没有在意,手机的主人也没有回复。 直到它叮咚叮咚响了四五声,他们才停下讨论,齐齐看向姜白黎的手机。 “姜白黎……” 社员出声提醒,姜白黎嗯了一声,指纹解锁,江以的信息弹了出来。 [快来!马上比赛了!] [姜十五,快来!] [快来,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姜白黎看了眼时间,离预定的比赛还有半小时。 他放下手机,对社员道:“这次的主题就在‘红楼梦回’‘岁月情书’和‘致我’里面选吧,我觉得……” “叮咚——” “叮咚——” 伴随着通知和震动,另外两人看了看手机,又看向姜白黎。 “你是不是有急事啊?”一人问道。 姜白黎:“朋友要参加运动会的比赛,让我去看。” “那你现在不去吗?这里到体育馆要十分钟呢。” “在游泳馆,五分钟就到了。我二十分钟后再去。” “但是……” “叮咚——” 姜白黎的手机屏幕亮起,两人噤了声,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机。 [江三十:姜白黎!你不过来我就赢不了比赛,赢不了今晚我就去你家门口哭。] “……” 有人倒吸一口冷气,说:“社长,要不你先去忙吧。” 姜白黎点开对话,一长串的未读消息。 马上比赛,江以还有闲工夫给他发信息,看来也不是很想赢。 “我还有事,那我先走了。” “嗯嗯嗯,走吧走吧。” “回头再聊。” “一路顺风。” 社员们将他送出活动室,姜白黎边走边给江以回消息。 [别吵了,马上到。] 江以阴阳怪气:[社长大人,忙完了?] 姜白黎发了条语音:[还没有。你不是要比赛了吗,听起来你不是很想让我去。] 一条二十秒的语音发过来,点开就是刺耳的哀嚎:[姜十五你为了这个小破社团兄弟都不要了,你快点来啊啊啊啊——] 周围的路人投来差异的目光,姜白黎调小音量:[知道了。] 姜白黎加入这个野生的书法社团只有一个月,他来时社团只有三个人,原先的社长大四实习跑路,大一新生姜白黎临危受命,和另外两个冤大头一起接下了这个半死不活的社团。 因为那个临时跑路的社长,姜白黎他们要重新向学校申请注册社团,招纳社员,准备材料。 他们为了这事儿已经忙活了很久,本来今天该把活动内容定下来的,但这几日江以每天都拉着他去游泳馆训练,一天打八百个电话。 当时果然不应该跟江以上一所大学。 姜白黎走到游泳馆,里面的观众席已经坐满了,选手在后台热身。 姜白黎正打算去后排找个位子,一双大手从暗处伸出来,把他拉到了后台。 “你怎么才来,马上就开始了。” 江以背对着他,全身只有一条黑色泳裤,精瘦的躯体一览无遗,皮肤在游泳馆的灯光下白的发光。 姜白黎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 “你怎么不去热身?” 姜白黎抬起胳膊,欲欲跃试。 “热了。我都准备半天了你才来。” 江以转过身来,一滴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流下,落在锁骨的凹陷处,江以盯着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怎么了,你这眼神……给你摸。” 江以挺起胸膛,腹肌肌理分明,姜白黎一巴掌拍了上去,发出清脆的响声。 “疼!姜十五你这是嫉妒我。” 姜白黎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说,“运动员该去集合了。” 江以:“行,那你去前排坐好,一定要坐前排!我让余晓给你留了个位置。” “知道了。” 余晓是江以的同班同学兼舍友,姜白黎和江以家就住附近,姜白黎住家里,江以住校。 姜白黎三天两头地帮他送东西,和江以的朋友也熟悉起来了。 “十五,这里!” 余晓呲着大牙向姜白黎招手,在周围一众女孩子之中显得傻愣愣的。 姜白黎到他身边坐下,余晓立刻凑过来: “你怎么才来,你都不知道前排的位置有多难占,我来的时候前排全是小姑娘。” “那你是怎么占的座位?” “我告诉她们待会儿回来一个绝世大帅哥,她们主动让给我的!” 余晓自信抬头,引起周围一阵笑声。 他还回头跟那些小姑娘聊天,“我就说很帅,对吧?” “对对对。” “眼睛挺好看的。” “但是戴着口罩也不能确定,遇见太多口罩诈骗了。” 余晓跟她们理论:“我朋友哪儿哪儿都帅,戴口罩是不想太招摇,你说是吧,十五?” “……” 难怪他和江以能玩到一起,两个人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心眼。 姜白黎捂着脸,把口罩摘了下来,转头冲她们露出笑容,“你们好。” “……” 一阵沉默后,瞬间炸开了锅。 “哇哦……” “真的帅,靠。” “帅哥,有女朋友吗,要不要加个v信?” 余晓:“我们十五不加陌生人v……” “好啊。” 姜白黎拿出手机,调出二维码,任由她们扫,嘴上不忘给他们社团招新。 “欢迎加入我们兰香书法社团。近期有书法比赛活动,奖品丰厚。” 有人调侃:“能得到和帅哥共进晚餐的机会吗?” 姜白黎笑道:“可以考虑。” 余晓瞪大了眼睛,瞥一眼正在进场的运动员,心虚地扒拉着姜白黎。 “别扫了别扫了,运动员进场了。” 万一被江以瞧见,他可就完蛋了。 姜白黎低头同意她们的好友申请,顺便将她们拉进社团的招新群,给副社长发了条信息。 [靠,这么多人?社长你是不是又出卖色相了?] [别问。] [得嘞!] 副社长在群里兢兢业业地宣传,姜白黎收了手机,认真地盯着赛场。 江以也在朝他的方向看,眼神转来转去找他的位置,在两人对视后,他冲这边嚣张地挑眉。 身后的尖叫几乎要穿破姜白黎的鼓膜,江以笑出两排小白牙,冲他挥挥手,六块腹肌的线条随着他的呼吸起伏变得清晰。 姜白黎没做什么发应,余晓激动地挥了两下,说,“我就知道这群人是冲着江以来的。” 姜白黎点了下头,不置可否。 很久之前就这样,但凡有江以的比赛,至少有一半的人是冲着他的脸来的。 只有脸没有实力的,是绣花枕头。 但江以不一样,随着一声令响,江以游鱼一般跃入水中,泳池中水花翻腾,加油助威的声音响彻场馆,第一次转身时,江以已经拉开第二名一大截。 在省运会中都能拿下金牌的人,在一个校运会中夺冠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江以从水面跃出,现场掌声雷动,全场的视线聚焦在他身上,闪光灯咔擦咔擦地想,女孩子们的尖叫不绝于耳。 第2章 江以长了一张具有欺骗性的皮囊,只是远观,就会觉得他是那种会伤人心但又让人舍不得恨他的花花公子。 两人的妈妈是初中就认识的好友,后来又成了上下楼的邻居,所以姜白黎从出生开始,就认识江以了。 江以比他大十五天,一直以他哥哥的身份自居,还给他取了姜十五的绰号。 江以这人,生来就闪耀,婴儿房里,他是哭声最大的那个。 幼儿园,他吃饭最多,永远比别人多吃一碗饭; 小学,他体重超群,是姜白黎的两倍,但到了初中长个之后就瘦了下来,继承了他爸妈所有优点的五官开始显露,初中高中,喜欢他的人能塞满一栋教学楼—— 前提是那些人和江以不熟。 在姜白黎眼里,江以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大笨蛋。 姜白黎在背九九表的时候,江以还困在十以内的加减法,大半夜写不完作业,哭着来抄他的答案。 明明父母都是精英,江以却始终缺根弦,但他运气很好,擦线进重点高中,高考差了姜白黎三十分,又擦线进了a市最好的大学。 幼儿园开始,姜白黎和江以当了十五年的同学,现在又在同一个学校,他们的升学宴都是在同一个地方办的。 所有的人都在高兴,只有姜白黎觉得郁闷。 他不想和江以再待在一起了,所以在江以说想向学校申请和姜白黎住一个宿舍的时候,姜白黎选择了走读。 即使不在一个学院,不在一个宿舍,仍然没能阻隔两人的关系,在外人眼里,他俩依然如胶似漆。 究竟是哪一步做错了,是他不够狠心吗? 姜白黎想着,默默叹了口气。 他起身戴上口罩,对余晓说: “我先走了。” “你不看颁奖礼了?” “社团还有事,晚上我去找他吃饭。” “欸,但是……” 余晓的声音被观众的欢呼声盖了过去,姜白黎已经转身离开。 他看了眼场上还在兴奋振臂的江以,默默地咽了下口水。 颁奖典礼上,江以没看到姜白黎,果然垮脸,搞得给他颁奖的校领导自我怀疑: 难道我刚才应该用左手递给他,而不是右手? “同学,要拍照了,笑一笑。” 江以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我脸抽筋了。” “……” 闪光灯后,江以从颁奖台跳下来,气冲冲地往外走。 江以边回宿舍边给姜白黎打电话。 “你怎么看完比赛就走了,颁奖礼呢?” “社团有点事儿。” “社团的事情重要,我不重要呗?你就天天忙你那小破社团吧!” 江以挂了电话,揽着余晓的肩膀:“走,哥带你吃好的去。” 余晓瑟瑟发抖:“那姜白黎呢?他说晚上找你吃饭。” “他?吃屁去吧!” 江以正在气头上,余晓也不敢说话,两人去吃了烤肉自助,江以付了钱,吃到一半,眉头紧皱。 “你说,姜白黎他不会不吃晚饭吧?” 余晓:“……” 他哪儿知道? “不行,我答应了姜白黎他妈妈,得盯着他吃晚饭。你先吃,我撤了。” “……” “慢走。” 和江以成为大学舍友以来,余晓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剧情。 江以和姜白黎,乍一听跟亲兄弟似的,导致余晓很长一段时间都认为他俩是异卵双胞胎。 直到江以说他比姜白黎大十五天,余晓才觉得这事儿有点蹊跷。 俩人虽然不是亲兄弟,但胜似亲兄弟,江以处处照顾姜白黎,连姜白黎早饭能吃几个包子这种小事都能记清楚。 亲兄弟,这真是亲兄弟。 * 姜白黎从游泳馆出来,没有去社团,而是直接回了家。 这个月他爸妈都在外地,姜白黎从橱柜里翻出半包挂面,冰箱里有他爸提前做好的牛肉酱,他打算煮点面对付一下晚餐。 水刚开,门铃声响起,姜白黎把面下锅,江以雄浑的喊声传来: “十五,我妈让我喊你去我家吃饭!” “我吃过了。” 姜白黎把门打开一条缝,用身体挡在门前。 “少放屁了,我闻到面条的味道了。” 江以把胳膊挡在门上,没费多大力气就闯了进来,他关了煤气,拉起姜白黎就往外走。 “去我家吃。我妈做了红烧肉和蒜香鸡翅。” “……” 无肉不欢星人姜白黎默默咽了口水。 江以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右手捏住姜白黎的脸颊,揉面似的揉了两下, “就知道你爱吃,跟我去吃饭吧。” “……” 姜白黎皱眉,把他的手拍开,“不去,还有,我说了别再碰我脸了。” 江以顿了顿,搓了两下手指,傻乐道:“行行行,十五长大了。” “但也不能不吃饭,瞧你,高三之后就没长过个。” “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每年都能窜两厘米。” “是因为你不吃青菜,走走走,你就算不给我面子,也得给我妈妈面子吧。她做了好多你爱吃的菜,只给我备了一盘清水白菜。” “我的面条……” “晚上去喂老黄吧。” 江以压着姜白黎的肩膀,半拖半拽将他拽出了门。 第二章 江以家在姜白黎家楼上,见电梯停在-2,江以就拽着姜白黎去走楼梯。 两人沿着楼梯慢吞吞地走,姜白黎跟在他身后,始终慢他半步。 “你数楼梯呢?大半夜的,小心出现灵异事件。” 江以拉着姜白黎的胳膊,搭上他的肩膀,把他当成人形支架。 “你今天怎么没看颁奖礼就走了?” “社团有事。” 姜白黎抖抖肩膀,想把江以甩下去,但江以黏的更紧了。 “又是社团,就你们那个小社团,才几个人,不是有个更大的书法社团吗?” “我喜欢现在这个社团。而且我们社团还有两个人呢,我退了他们怎么办?” 提起社团另外两个人,江以撇嘴,“他们两个的字连我都不如,为什么非要加书法社团啊。” “你少在这里自吹了,齐**的字可是练过的,比你的狗爬式不知道好多少。” “行行行,姜十五,你现在胳膊肘都往外拐了。” 到了江以家门口,姜白黎晃晃身子,把江以推下去,脸上挂起笑容,敲门。 江以的妈妈钟序满脸笑意,手上还拿着锅铲,“小黎来了,晚上没吃饭吧。” “阿姨晚上好。我还没吃饭。” 钟序把他迎进来,江以跟在后面告状,“我去的时候他要煮面条,居然连鸡蛋都不加。阿姨还一直担心他不好好吃饭。” “天吶,你妈妈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的。” 母子二人如出一辙,仿佛姜白黎受到了多大的虐待似的。 姜白黎:“……阿姨,我爸妈他们前天才走。” “那你也不能不好好吃饭,快坐下,还有最后一道汤菜就齐了。” 钟序又钻进了厨房,姜白黎坐到沙发旁,茶几上放着熊猫基地积木,只拼了个圆滚滚的身子。 “假期拼了一半,本来想带回学校的,但是怕路上磕碰,就放家里了。”江以解释道。 这积木是姜白黎送他的升学礼物,高考之后的暑假漫长,江以每天都来烦他,姜白黎就买了这款积木送给他。 没想到他还没拼完。 姜白黎拿起说明书,江以把他需要的零件摆在他手边,两人配合默契,最主要是姜白黎心细手巧,卡了江以半个月的熊猫脑袋,一道菜的功夫就拼完了。 期间江以想跟姜白黎聊天,都被姜白黎以“嘘,我在思考”给摁了下去。 江以把拼完的熊猫举给钟序看,“妈,十五拼的!” “还是小黎有耐心。” 钟序夸了一句,就招呼两个人来吃饭。 江以家是那种八人位的长方形欧式饭桌,江以在桌尾坐下,给姜白黎拉了凳子,姜白黎装没看到,坐到了钟序身侧。 “阿姨,我来盛汤吧。” 钟序:“好,小心烫。” 江以盯着姜白黎的背影愣了五秒,起身换座到姜白黎另一侧。 晚饭刚开始,姜白黎的碗就堆满了菜,一半来自江以,一半来自钟序。 这是他不想来江以家吃饭的第二个原因,碗里的菜永远都吃不完。 “小黎,你是不是瘦了啊,大学学习是不是很累?” 江以抢答,“他是挺累的,一天到晚见不到人。” 姜白黎用膝盖怼了他一下,笑道:“还好,学习不累,但是很多活动要参加。” 钟序:“那也得好好吃饭,我听江以说,你这段时间都不怎么吃午饭。” “……” 第3章 他吃了,只是不和江以一起。 姜白黎:“我有好好吃饭,一般都在社团吃。江以这段时间训练比较忙,对了,他今天还得了游泳比赛的冠军。” “真的?!我们家江以太厉害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告诉我?” “只是个校运动会而已。” “那也很厉害啊!说起来,你当初放弃游泳这件事,我和你爸都觉得太可惜了。” “妈——” 只要一提到这个话题,钟序就免不了感慨当年江以放弃游泳。 成功转移矛盾,趁着母子两人对峙的功夫,姜白黎把碗里的菜扒完,婉拒了钟序要给他添饭的勺子,溜进厨房洗了碗,就又回到沙发上拼积木。 江以又被他妈添了满满一勺,边听他妈惋惜当年,边打量着姜白黎。 不是他的错觉,姜十五这小子就是故意疏远他的。 上大学了,心思野了,有了别的朋友,就不想要他这个发小了。 也或许是他这段时间忙着训练,冷落姜十五,他有小脾气了? 江以想不明白,但他知道一点,姜白黎不高兴了,得哄。 钟序从事媒体运营方面的工作,工作室一个电话就把她叫走了,江以刷完碗,默默坐到姜白黎身侧。 姜白黎刚拼完另一只熊猫的半只脚,他抬头看了眼江以,说: “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他刚要起身,江以伸手把他按下去,“还么拼完呢。而且刚才我妈说了,你今晚可以跟我睡。” “我家没锁门呢。” “锁了。” “叔叔他什么时候回来?” “加班,估计还得再去接我妈,十二点以后吧。” “我……” “姜白黎,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玩了?” “……” 有那个一瞬间,姜白黎好像回到了小学,那个今天“我跟你玩不跟他玩”,明天“我不跟你玩了”的时候。 江以的神色很认真,甚至带上几分严肃。 姜白黎回想了下自己近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深吸一口气,“怎么,就因为我今天下午没留下看你颁奖礼?江三十,你也太小心眼了。” 他尽量用轻快的语调,让自己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 但姜白黎最不擅长开玩笑,他觉得自己现在肯定很不自然,漏洞百出。 不过幸好,江以很好骗。 他的紧蹙的眉毛舒展开来,“你来都来了,居然不看完颁奖典礼,你知道给我颁奖的是谁吗,咱们副校长宋、邓……谁来着?” “是陈校长,我看到余晓发给我的照片了。” “对,就是他。” 江以又变成了没心没肺整天就知道傻乐的小狗,跟姜白黎吐槽道: “他问我要不要去参加市运会,我说为什么不让奥运冠军去,去年那个奥运冠军不是来咱们学校了吗?他气得不行,说那是射击比赛的冠军,游泳冠军被隔壁大学挖走了,本来两个都能进咱们学校,结果他们招生团队去晚一步。我都能听见他的牙咬的嘎嘎响。” 姜白黎把一块小小的方形零件捏在指尖,唇边挂着浅笑,“你答应了吗?” “我说我哪儿能比得过奥运冠军,到时候咱们学校输了,岂不是更丢人?那他就得去装假牙了。” “哈哈哈哈假牙这事儿你也说了?” “一时嘴快,陈校长脸都绿了,我说我考虑一下,因为这玩意儿还能加学分。十五,管理学院的课程好难啊,我感觉我会挂科,早知道我当时就和你选一个专业了。” 他把脑袋搭在姜白黎肩上,姜白黎一僵,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又怕江以起疑,僵着身子任他抱着,手中的零件几乎要刺破皮肤。 “你要是学计算器,我都救不了你。”姜白黎干巴巴地说。 “我一模的时候数学才考七十分,能被你救到a大,高中班主任都说是奇迹。” “是你本来就聪明。” 江以愣了,他松开姜白黎,再次皱起眉,“你居然会夸我,你真的没事吗?” 这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 “……你看你那没出息的样,行了,我回家了。” “不是说今晚在这住?” “你不回学校住吗?” “不回,明天周六。” “但我要回——家。” 江以不想让他走,打开电视,按着姜白黎的肩膀让他坐下,“看个电影再走吧,最新上线的爱情片。” 看到熟悉的演员,姜白黎妥协,“那行,看完这部电影我就回去。” 江以嘴上说着好,这部刚一放完,立马点开了下一部,姜白黎刚站起来又坐了回去。 “最后一部!”江以说。 他抬头看向右上角的时间,已经十一点了,再看一眼眼神朦胧的姜白黎,在心底焦急地数着时间。 二十九,三十…… 十一点半一过,姜白黎打了个哈欠,江以大气都不敢喘,用余光盯着晃晃悠悠的姜白黎。 十一点四十,姜白黎再也无法抵挡困意,向身体右侧倒去,江以眼疾手快地托住他的脑袋,露出得逞的笑意。 等江以把姜白黎抱回自己房间,他爸妈也回来了。 钟序:“你还没睡,小黎呢?” 江以指了指自己房间,“睡了。” 钟序立马放轻声音,“那你也早点睡。” 江以看了眼他爸,“爸,你的车周末借我用用吧。” “你开车去哪儿?” “我妈说南街新开了家烤肉店,我想带着十五去吃。” 江爸爸闻言皱眉,“说了多少次,别叫小黎十五,十五十五的多难听。” “小黎都不介意,孩子们关系好,你就别管了。”钟序把车钥匙放到鞋柜上,“路上小心点,快去睡觉吧。” “谢谢妈,谢谢爸。” 江以笑嘻嘻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姜白黎在他床上蜷缩成一团,被子全裹在身上,缠成了蚕蛹。 “睡没睡相。” 江以又拿了床被子,躺在姜白黎的身边。 他一躺上去,姜白黎就醒了,突然睁开眼把江以吓了一大跳,赶紧伸手拍着姜白黎的肩膀。 “很晚了,睡觉吧。” 姜白黎嘟嘟囔囔地说了什么,抱住他的胳膊,嗯了一声,眼睛又合上了。 江以用另一只手关了台灯,借着月光,打量着姜白黎的睡颜。 他们从小就经常这样睡在一起,高中时候姜白黎也经常在写完作业后留宿他家,一切都没有变。 江以有点后悔当时填了住校,在家里住了十几年,他一直很期待搬出去过一样的生活,他以为姜白黎也是一样的。 没想到姜白黎会走读。 明明在同一个学校,但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不同,他和姜白黎好像突然就生分了。 他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得和姜白黎天下第一好。 第三章 大早上醒来看到江以的大脸,姜白黎还以为自己又做噩梦了,然后才想起自己昨晚在江以家睡着了。 江以拉他看电影的时候,姜白黎就该察觉出来不对劲的,他这该死的生物钟,十一点半之后准时犯困。 江以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把他留下来看电影。 姜白黎对着江以的脸骂了几句,翻身起床。 江以家有他全套的洗漱用品,姜白黎在他家像在自己家一样自然,看着洗漱台上成套的用具,姜白黎思考要不要趁机把这些都带回去,以后也多一个不留宿的借口。 “小黎起来啦。”钟序还在家。 “阿姨早。” “江以还没起呢?你俩不是要去吃烤肉?” “什么烤肉?” “南街新开了家烤肉,江以说要带你去吃呢。他没跟你说吗?” 姜白黎面露为难之色,“今天社团要开会。” 钟序笑了笑,朝他招手,“没事,今天不吃明天吃。我们小黎现在也是有自己社团的人了。” “只是个野生小社团而已。” 姜白黎来到阳台坐下,钟序递过来一杯热水。 “我听江以说,你最近一直在忙社团的事情,都不怎么见他。上了大学之后有各自的生活是正常的,就江以还像小孩子一样。” 姜白黎猜到江以会跟钟序告状,但他认真数了数,他和江以基本上每天都见面,只是不像以前那样形影不离了而已。 “江以在学校适应的挺好的,他朋友也多,阿姨您不用担心。” “我倒是不担心他,但有点担心你。”钟序笑了笑,问,“小黎,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啊?如果江以打扰到你,你就直接跟他说。” “咳、咳,没有,我真的是在忙社团的事情。” “哦。”钟序看上去有点失望。 “我跟你妈妈昨晚还在聊呢,我说你们俩长得不也差,为什么一直找不到女朋友?” 姜白黎有些无奈,“阿姨……这才过去半个学期。” 第4章 钟序:“那你有喜欢的人就勇敢去追。江以他开学的时候还说,一定要比你先找到女朋友,结果你们俩现在都连影都没有。我和你妈妈当时还打了赌,我觉得你比江以心细,江以随他爸,一根筋又迟钝。” “……江以很受欢迎的。” 姜白黎仰头喝水,舌尖混着一丝苦涩。 他不想来江以家的第一个原因,在这个地方,他的情绪难以遁形。 他妈妈和江以妈妈是最好的朋友,她们希望他们也能成为最好的朋友,将来像她们一样,成为彼此家人般的存在。 但这美好的期望从他发现自己喜欢江以的时候开始,就已经不可能了。 为了维持表面的平和,姜白黎只能慢慢地疏远江以,避免哪天江以会从他剧烈的心跳中发现端倪。 两人聊了些大学的话题,江以起床了,他顶着鸟窝头,只穿了条睡裤。 “姜——白——黎,你是不是又跑……” 江以扯着嗓子喊到一半,对上他妈的视线,发出尖锐的爆鸣,跑回了自己卧室。 钟序摇头:“我一直以为他脸皮很厚。” 姜白黎也摇头,“我也。” “妈,你怎么还没去上班。” 江以套了件卫衣出来,钟序已经准备出发了。 “马上走,你俩什么时候去吃饭?厨房里还有面包和煮鸡蛋,吃点垫垫肚子。” 江以:“知道了,妈你快走吧。” 姜白黎跟在钟序身后出锅,“我想起来家里的面条还没出锅。” “回来!” 江以拽着姜白黎的衣领,在他半只脚踏出屋门的时候把他揪了回来。 “妈你慢走。” 他笑着朝钟序招招手,转头转上了门。 姜白黎又被按在了餐桌上,面前的盘子里摆着三个水煮蛋和两片面包。 江以在厨房转了一圈,“没喝的了,你想喝点什么?” 姜白黎:“我家锅里……” “对了,昨晚泡了豆子,喝豆浆吧。” 江以打开豆浆机,隆隆的响声彻底盖住了姜白黎的声音。 早餐吃得很安静,为了中午的烤肉,两人吃得也不多,江以似乎把所有的水煮蛋都剥给他了,自己吃了半包面包。 姜白黎都快忘了上次和江以一起吃早餐是什么时候,只有两个人的空间,江以的每一个动作都在他的视线内,让他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豆浆还有一碗,十五你还喝吗?” “不喝了,我饱了。” “那就是我的了。” 姜白黎没什么胃口,盘子里还剩下个鸡蛋,他抬头朝厨房看了一眼,又怀着浪费粮食的罪恶心情转头寻找垃圾桶。 但江以快他一步,“吃不下了?” 姜白黎:“嗯……嗯。” 江以:“那给我吧。” 从第一天上幼儿园,姜白黎每天的午餐总会有三分之一进了江以的肚子,帮姜白黎解决吃不完的饭这件事,江以轻车熟路。 看着江以一口吞下那块鸡蛋,脸颊塞的像小仓鼠一样,姜白黎心底再次涌起异样的感觉。 发觉自己的心意之后,从前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事情,都能让他思绪混乱,浮想联翩。 普通兄弟之间真的能面不改色吃对方的东西吗? 让轻度洁癖的姜白黎来回答,答案是不能的。 不过联想到江以那个大大咧咧的性格,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想回家的申请再次被驳回,姜白黎返回沙发,继续拼昨晚的积木,厨房水声不断,江以哼着小曲,听起来心情不错。 “姜十五!要吃水果吗,有苹果和桃。” “桃。” “收到。” 过了会儿,江以端着盘切好的桃子出来,盘子边上放了颗洗好的整个的苹果。 他把桃子和小叉放到姜白黎手边,自己啃苹果。 姜白黎倒吸一口气,“我不想吃桃了。” 江以:“啊?那我去给你削个苹果。” “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我自己洗。” “得了吧,你什么时候吃过整个的苹果?等我一会儿。” “……” 切好的桃子旁边,又多了几块去皮切块的苹果。 见姜白黎还是不吃,江以拉拉个脸,“十五,你现在怎么这么难伺候?” 姜白黎:“我忽然想起来……” 江以:“你要是再提你家那锅面条,咱们今天就不去吃烤肉了,我煮一锅面条,咱们从早吃到晚。” 姜白黎:“……” fine。 姜白黎做着深呼吸,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那堆积木上,江以侧躺在沙发上啃苹果,吱嘎吱嘎地响,幸好姜白黎专注之后会自动忽略其他声音。 啃完苹果的江以闲来无事,摸到沙发上一盒他妈留下的发夹和皮筋,开始给姜白黎扎小辫儿。 姜白黎的头发随他妈妈,有点自然卷,摸起来手感很好。 江以小时候喜欢抱着姜白黎睡觉,姜白黎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江以就摸他的脑袋,像在摸一只刚出生的小绵羊。 可惜后来姜白黎不让他摸了,自从他长得比姜白黎高之后,姜白黎就觉得是江以老摸他脑袋导致的,给江以下了禁令。 趁姜白黎不注意,江以偷偷摸了两把过瘾,给姜白黎扎了六个小揪揪,一边三个,非常对称。 江以掏出手机来拍了一张,顺便给余晓发消息:[中午来吃饭,我请] 余晓:[吃什么?] 江以:[烤肉。] 余晓:[还吃?大哥你知不知道昨晚我都快吃吐了。] 江以:[和十五一起。] 余晓:[哟,十五也去?] 江以:[十五也是你叫的?] 江以:[把你头发一把带走.jpg] 余晓:[嘁。我去。] 江以:[到点我去接你。] 姜白黎认真做事的时候,根本不会受外界的干扰。江以把他的小辫儿拆了,又扎了四个绑成爱心,姜白黎完全没有反应。 一上午的时间,姜白黎把那个积木拼好了,一个a4纸大小的熊猫基地,上面有一片竹林和四只小熊猫。 姜白黎拍了张照,转头发现江以无聊得睡着了,双手抱胸,躺得比棺材板还直。 想扇醒他的巴掌停在半空,姜白黎托着脸,神色凝重地盯着江以。 以前他看着江以睡觉,只会在心底说一句呆子然后扇醒他,现在他居然觉得江以的睡颜很好看,不舍得把他叫醒。 坏了,爱情荷尔蒙真的会把人变恋爱脑。 姜白黎为自己感到心痛,拿起一旁的靠枕,放在了江以脸上。 “姜十五,你想谋杀吗?” 江以瞬间就醒了,音量很足,眼神迷瞪。 “快一点了,我饿了。” “我睡了这么久!我们现在走吧,我去换衣服,你给余晓发了信息,让他准备一下。” 姜白黎:“你还叫了余晓?” 江以:“嗯,刚才想告诉你的,但你一直在拼积木……” 姜白黎笑了下,点头,“行,你快去吧,一会儿他等急了。”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换衣服的时候,江以想着刚才姜白黎的反应,心里总觉得不得劲。 听到余晓要来,姜白黎不仅没怪他不提前说,还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他似乎很期待和余晓一起吃饭。 为什么? 明明他俩平时接触也不多,就姜白黎给他送东西的时候说过几次话。 姜白黎现在和余晓关系更好了吗? 第四章 余晓在小区门口等了五分钟,一辆黑色保时捷停在他面前,按了两下喇叭。 他之前感觉江以家条件应该不错,没想到比他想象的还要好,江以没毕业就能开几百万的车了。 “上车。” 江以的声音传过来,余晓顿时有种自己是偶像剧女主角的感觉,被总裁霸道地请上车。 “开几百万的车去吃几百块钱的烤肉,哥们也是不虚此行……” 余晓坐上后座,忽然觉得车里的氛围不太对劲,江以耷拉着脸,姜白黎在后座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这车是江以他爸的,他借的。”姜白黎说。 余晓哦了一声,后视镜里江以的眉毛皱的能夹死苍蝇。 “他怎么了?”余晓用口型小声问。 姜白黎:“嗯?” 他抬头往前看,“咋了,没什么啊。” “江以他……” 余晓再看,江以已经换上一副笑脸,“估计二十分钟就到了,十五你先在小程序上排个号,周末人多。” “好。” 余晓揉揉眼,他肯定是被这车闪到了眼,看错了。 “余晓,加社团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姜白黎排完号,转头跟余晓聊天,驾驶座上的江以立马把耳朵竖了起来。 余晓:“我已经加了乒乓球社团了,还有我们学院的学生会,再加个社团会忙不过来,不过你们如果需要充人数的话我可以帮忙。” 第5章 姜白黎:“人数倒是已经够了,但是我感觉最后留下来的可能不多。” 想到那天游泳馆的盛况,余晓笑道,“哪能啊,就是冲你这张脸,他们也得留到你退团。” 就是因为这样,姜白黎才发愁,“我们想招的是对书法感兴趣的,可以不会,但至少要有兴趣,不然没多久就都跑光了。” 余晓调侃,“有你亲自教,她们还舍得跑?”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江以冷冰冰来了一句,车内忽然就寂静了。 后视镜里,姜白黎静静地看着窗外,沉默不语。 正赶上一个红绿灯,前排有辆公交车遮挡了视线,江以一个急剎,车后笛声乍起,气得江以按了下喇叭。 吵什么吵,没看到红灯吗! 江以在心底默念“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转头看了姜白黎一眼。 “你那个社团,需要多少人?” 都没找过他,凭什么找余晓? “提交申请,五个就够了。”姜白黎说。 江以通过绿灯,握着方向盘的手渐渐用力,“怎么不找我?” 他还是问出来了。江以心想。 这话听着有点质问的感觉,但这明明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对这些需要安静去做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姜白黎肯定是知道的。 但他就是不爽,或许是因为姜白黎近些日子的种种异常,从前他和姜白黎是绑在一条在线的两只风筝,现在姜白黎要摆脱他去单飞了。 “你又不喜欢书法。” “但我可以帮你凑人数。” 江以鲜少带着脾气跟姜白黎说话,姜白黎听出他语气中细微的差别,转了转眼珠,摸着左手手腕上的手串,片刻的沉默后,姜白黎说: “那你要来吗?” 江以正打算借这个由头跟姜白黎发疯,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所有的话都堵在喉间。 姜白黎主动低头的时候可不多。 “来,当然要来!我不仅要加你们社团,我还要学书法,去考级。” 姜白黎笑了笑,“行。” 江以从后视镜和他对视,八颗洁白整齐的牙齿,笑出强大,笑出自我。 一场即将爆发的友情危机,就这么悄然被化解了。 车里还残留着点硝烟味儿,余晓摸摸下巴上的胡茬,目光在这对十几年的好友身上转过一圈,轻轻啧了一声。 有点不对劲,但关他屁事,他就是个蹭饭的。 为了打消江以的疑虑,姜白黎在吃饭时表现的很“正常”。 像两人从前那样,江以烤肉,江以卷菜,江以蘸料,他只负责吃。 对于这种基情满满的场面,余晓早已习惯。 反观姜白黎,如坐针毡,如芒在背,从前习以为常的照料,随着他对江以心意的改变也变了味儿。 “我吃饱了。”姜白黎说,婉拒了江以递来的又一块牛肉。 江以扫了眼餐桌,“没吧,你才吃了几块。” 江以比姜白黎的肚子还了解他,姜白黎确实只吃了六分饱。 他嘴硬道:“我真饱了。” “可能是早上吃多了,那你歇会儿再吃。” 姜白黎:“下午社团要开会,我回去洗个澡换个衣服,你们先吃。” 江以:“我送你。” 余晓放下筷子:“不是吧大哥,又丢下我一个?” 见他一脸失望,姜白黎又坐下了,“也不急,四点才开始。” “那还早呢,坐坐坐。”余晓笑道,“那你们几点结束啊?” 姜白黎:“看情况吧,可能五点左右?” 余晓:“那正好,还能赶上我们学院的联谊会。” 姜白黎瞥了江以一眼,“什么联谊?” 江以:“我们学院艺术部组织的,和法学院还是文学院,有个联谊晚会。” 余晓:“文学院!这次运动会江以可是名声大噪,一堆人都盼着你去呢。” 姜白黎问江以:“你也去?” “去啊!钱都交了,五十块呢,我得吃回本。” 江以说话期间又给姜白黎卷了块肉,但这次姜白黎是真的吃不下了。 这种情况他早就该料到,没什么值得伤心的。 姜白黎深吸一口气,将面前的冰橙汁一饮而尽。 “我就不去了,我又不是你们学院的。” 余晓说:“学院卡的也没有那么死,只要交钱就能进。今天晚上肯定也有很多人会混进去,一起来玩嘛。” 姜白黎再次拒绝:“还是算了吧,开完会之后估计还有其他内容。” “不去就不去吧,我们十五现在是大忙人了。” 江以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慈祥,他摸摸姜白黎的脑袋,摸到了自己扎的小辫儿。 姜白黎还没发现,歪头,嫌弃道,“你手上都是油。” 江以语气欠欠的:“反正你回去也得洗头。” “呵。”姜白黎歪过脑袋,忍着鼻酸,把他的手拍开,“你们快吃,我得回去洗个澡。我可不想带着一身烤肉味去开会。” 姜白黎洗头的时候,发现了江以给他编的小辫儿,他有些发懵地把皮筋都扯了下来,想通之后气的想笑,也只有江以会干这么无聊的事情。 他把那些皮筋整齐地放在自己的抽屉里,换了一套衣服,便回了学校。 江以发消息问要不要送他一程,姜白黎还没出发,但告诉江以他已经到了。 深秋寂寥,姜白黎踩着枯黄落叶,一个人踏入校园,脑中不断闪过开学那天,烈日下他和江以并肩,江以讲了一路的冷笑话,无聊的烂梗逗得他笑了一路。 每当这种时候,姜白黎就会一遍遍地想,如果他没有喜欢上江以就好了,他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落叶无法回到枝头,他和江以也回不去从前了。 但是感情就像秋风扫落叶一样霸道,他解开过很多难题,唯有这道题他找不到正确答案。 姜白黎提前十分钟到了活动室,另外两位社员已经到了,办公桌上摆着一摞毛边纸,齐景荣和宋超正面对面写毛笔字。 宋超:“社长来了!” 姜白黎:“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齐景荣:“是我们俩来的早,还没到开会时间呢。” 姜白黎:“上次那群人怎么样,招到新人了吗?” 齐景荣:“别说了社长,都是冲着你来的,一直在打听你有没有女朋友,没几个真正喜欢书法的。” 姜白黎叹气:“得有六个以上的固定社员,才能提交申请。” 宋超举手:“我有个舍友平时挺闲的,我可以找她凑个数。” “……不只是凑数的问题。中后期还会有很多活动,对大多数人来说,书法本就枯燥,如果不是真心喜欢,会很难坚持下去。” 齐景荣咬牙:“下周我再去宿舍楼招新,这么大个学校,总不能三个人都招不到吧。” 宋超说:“我加了个学校的书法群,发现大部分人都加了学校另外一个艺术社团。估计这就是咱招不到人的原因吧。” “那个点墨艺术团?” “对!” 听到这名字,齐景荣咬牙切齿:“我知道他们,开学的时候我也报过名,进了面试。但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没进吗?” 姜白黎和宋超坐直身子,齐齐看向他。 齐景荣:“那个宣传部部长,坐在那里抱着胳膊,一脸严肃地问我,如果在上课的时候社团突然有事找我,问我该怎么办。” 宋超:“那当然还是上课重要啊!” “对啊!我就是这么说的,结果那个部长翻着白眼说,你的回答让我觉得,社团在你眼里就是儿戏。我???” 宋超:“嗯?!这也太离谱了吧?” 齐景荣摊手:“所以我当场就走了。” 姜白黎轻笑:“所以后来你才加了这个小社团?” “对啊,老社长人很好,说他们社团自由自在。”齐景荣露出一丝尬笑,“就是没想到自由过了头。” 宋超大笑起来:“我也是被他骗进来的,那天社团招新,他跟我说本团包教书法,我就心动了,想着省下一笔学费,没想到啊……” “这话也没说错,我和姜白黎都可以教你。”齐景荣拍拍胸脯,“我可是得过很多奖的。” 宋超:“嘁,如果这么说的话,姜白黎得过的奖比你多多了。” 三人初来社团报到那天,两人都带了自己的书法作品,齐景荣还打印了自己曾经的获奖证书复印件。 只有姜白黎两手空空,对老社长说:“你可以在网上搜我的名字。” 当时两人心想:哇,是个拽比! 等看到那一连串的大赛金奖冠军奖之后,不屑变成了崇拜:哇,是真牛比! 只是齐景荣一直想不明白:“你这么厉害,点墨社团应该抢着要你吧,怎么会来这个小社团呢?” 姜白黎顿了顿,笑道:“我也是被骗过来的。” 第6章 第五章 齐景荣追问:“你看起来这么聪明,怎么会被骗呢?” 被内涵的宋超给了他一巴掌,同样好奇:“发现被骗后,你怎么还不走?” 姜白黎托着脸,陷入沉思。 他其实是骗人的那个。 社团刚开始招新的时候,姜白黎的目标就是点墨艺术社团,他想找一个可以和同好一起写字聊天的地方,而点墨社团又是a大最有名的艺术社团,是他的第一选择。 因为太有名了,所以江以也知道他会报,先他一步报了名。 姜白黎已经下定决心和江以拉开距离,当然不想和他在一个社团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立马撤回了报名表,转投了兰香书法社团,结果被老社长看中当社长,就这么上了贼船。 回忆结束,看着两个社员期待的眼神,姜白黎清清嗓子。 “因为我觉得,我们社团具有巨大的潜力,将来一定会成为校内知名的书法社团。” 齐景荣:“……哇哦。” 宋超:“我竞选班委都没说这么假大空的话。” “咳咳,难道你们不想做大做强,狠狠地打点墨的脸吗?我们要做有人文关怀的社团。” 齐景荣:“有道理。想到那个部长的白眼我还有点反胃。” 宋超:“但说实话,我和点墨社团无冤无仇……” “以后人如果多了,我们可以定时组织书法课。”姜白黎说。 宋超两眼放光:“那社长你要一对一叫我!” 姜白黎比了个ok的手势:“所以我们继续讨论本期内容吧。” 把话题拉回到正轨,姜白黎松了口气。 被调成静音的手机不断有消息弹出来,姜白黎瞄了一眼,看到“联谊”两个字,心底一沉,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三人讨论了十分钟左右,把活动主题定为“岁月情书”。 正好这段时间网络掀起了一股手写情书的热潮,正好借着这股风宣传他们的活动。 主题定好了,接下来就是比赛奖励。 齐景荣翻着老社长给的记事簿,说:“赞助,团费,准备资金,这些……统统都没有。” 宋超:“你说这话却好似放屁。” 姜白黎:“钱不用担心,我来出。” 宋超:“这怎么行,我们可以出团费。” 姜白黎:“三个人的团费,买参与奖的奖品都不够。这次我来出吧,等人多了再考虑团费的事情。而且,我有钱。” 齐景荣和宋超两眼放光:姜白黎的形象从很牛比的社长,变成了有钱又牛比的社长。 齐景荣眼含热泪,激动地从背后抱住姜白黎:“哇,我们社长,真是太感动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还觉得你是b王,我向你道歉!” 姜白黎歪了下脑袋,笑道:“你别把鼻涕蹭我身上。” 齐景荣出哼了一下鼻子:“那是激动的泪水。” “?你起开——” 活动室内一片祥和欢乐的氛围,江以站在门口,紧紧攥着手机。 他给姜白黎发了二十四条消息,姜白黎都没回,说是开会,结果在里面嘻嘻哈哈搂搂抱抱。 他跟姜白黎很久没有这种氛围了,姜白黎只会跟他说:在忙,下次见。 江以产生了一种被抛弃的感觉,满心的委屈。 他把买好的饭挂在门口,转头就走。 等姜白黎发现这份饭,他会愧疚会难过,而他会躲着姜白黎,让他晚上睡不着觉! 下了一层楼梯,江以后悔了,这种报复手段太幼稚,姜白黎只会把饭钱转给他,睡不着的也只有他。 江以拿回外卖,一脚踹开活动室的门,他要告诉那些人,他才是姜白黎最!好!的!朋!友! 江以面容冷峻,霸气十足,轻易地踹开木门,灯光照在他身上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投来。 “砰——” “啪——” “天吶——” 伴随着江以的霸气登场,摇摇欲坠的木门,壮烈牺牲。 姜白黎疑惑,不解,气恼,最后长舒一口气,挤出冷笑:“好了,我们的团费有了。” “对不起。” 江以坐在姜白黎旁边,双手搭在膝盖上,低头忏悔。 姜白黎吸了下鼻子:“以后秋天都不用扇风扇了,凉快。” 江以:“我会赔的。” 他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姜白黎身上:“现在还冷吗?” 姜白黎抖了抖肩膀,把他的外套抖下去:“不冷。” “没事的,这门本来就容易坏,我们都修过好几次了,正打算让换个新的呢。” 江以买了三个人的饭,吃人嘴短,齐景荣和宋超也帮着江以说话。 两人之前见过几次江以,但只是远远看过一眼,姜白黎也从来不把他带过来。 宋超感叹道:“远观的时候就觉得帅,近看更帅了。” 闻言,江以抬头露出笑容,眸中桃花潋滟,看上去像个身经百战的海王:“那我和姜白黎谁更帅?” 宋超一哽:“嗯……不相上下。” 江以揽着姜白黎的肩膀,抵着他的脑袋:“仔细看看呢?” 宋超:“……” 她分不清谁更帅,但她能看出来谁要挨揍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姜白黎的正义之锤就落在了江以脑袋上。 “你身上一股烤鱿鱼的味道。” “是吗?”江以捂着脑袋,低头嗅闻,“可能买饭的时候旁边有个烧烤摊。” 姜白黎搬着凳子远离他:“离我远点。” 江以不懈地贴过来:“你还没有原谅我呢。” 姜白黎:“你把钱交给学校就行。” “不用那么麻烦,我明天就找人来修。你刚刚是不是说什么团费?” “开玩笑的。” “不开玩笑,我要交团费。你忘了你今天说的,要我加你们社团。” “那也是开玩笑的。” “我是来报名的。”江以在桌子上扫了一眼,看向齐景荣,“有报名表吗?” “有!”宋超转身飞速抽出一张表,递给江以。 江以唰唰唰很快就写了,姜白黎皱着眉想要阻止:“你不用勉强,你本来也不喜欢写字。” “不勉强,我喜欢。以后团费我包了。” 姜白黎:“你真是有钱没地方花。” 姜白黎百般阻止,耐不住齐景荣和宋超倒戈,马上就把江以拉进了v信群,还把他们的活动时间全告诉了他。 “你们的活动时间也不是很长啊。” 江以唇角挂着一抹笑,余光看向姜白黎。 齐景荣说:“因为现在不是正式社团,所以不忙,等学校那边申请通过了就会忙起来了。” “也就是说,现在不忙。” 既然不忙,为什么姜白黎永远忙的没有时间见他? 感受到他炽热的视线,姜白黎低头吃饭:“我是社长,比他们忙一点。” “这样啊,那我们十五可得多吃一点。”江以伸手捏捏他的脸颊,“都给我们十五饿瘦了。” “咳咳,我吃饭呢。对了,你不是在联谊吗?” 姜白黎推开他的手,转移话题。 江以点了点他的手机,“太无聊了,我们交了那么多钱,买的都是些批发小零食,纯纯骗钱。” 姜白黎打开被他刻意遗忘的手机,发现江以的跟他吐槽了一大串,最后说要买饭来找他。 “刚刚在开会,没看到。” 江以哦了一声,趴在桌上,仰头盯着姜白黎看。 “你吃饭了吗?”姜白黎问。 江以:“和余晓在外面吃了点。” “余晓呢?” “回宿舍了。” “你今天回宿舍吗?” “我和你一起回家。” “……好。” 对面的两人看了半天,忍不住问道:“社长,你和江以,是兄弟吗?” 都姓jiang,还住在一起,但是长得一点也不像。 “不是,我们是邻居,他是江水的江。”姜白黎说。 江以也学着他的语调,“不是,我们是邻居,他是葱姜蒜的姜。” 齐景荣和宋超相视一笑:“看来你们经历过很多次了,回答的这么熟练。” 江以点头:“从幼儿园开始,这个问题就没断过。” 齐景荣:“你们看起来比亲兄弟还亲。” 江以靠到姜白黎肩膀上:“那当然,我们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两人都被他的回答逗笑,姜白黎也跟着轻抿嘴唇。 肩膀上的重量压下来,越来越沉重。 姜白黎放下筷子,江以扫了眼他的饭盒,说,“十五你最近饭量真的变小了。” “我减肥。” “还减?你现在都没几斤肉了,多吃点吧,现在的女孩子都不喜欢细狗的。” “闭上你的狗嘴。” “……汪。” 第六章 第7章 江以去联谊前给姜白黎发过信息,让他等着江以一起回家。 姜白黎当然不可能等他,本来打算开完会就找借口先走,但现在江以找上门来,他连借口都没法找了。 江以盯着他的样子,和高三他盯江以学习的时候一模一样,两只眼睛粘在他身上,眨都不眨一下。 顶着这道炽热的视线做宣传海报,姜白黎时不时摸一下自己的耳朵,怕它会变红发烫。 “你怎么老摸耳朵,不舒服?” 江以半点没有自己在撩拨别人的觉悟,伸手在姜白黎耳垂上捏了一下。 “没有,海报我做好了。” 姜白黎触电般弹开,抱着计算机大步迈向对面的宋超:“你看看以前的那个公众号还能不能用。” 一张帅脸突然逼近,宋超呼吸一滞,捂着脸颊说:“社长,其实你直接传给我就行。” 姜白黎对她笑了笑,“我不能坐在这里?” “可以,当然可以!”宋超捂着脸,指尖泄出一丝绯红。 她是一激动就会脸红的类型,唰的一下白萝卜变西红柿,情绪一览无遗。 姜白黎又摸了下自己的耳朵,转头看向玻璃中倒映出的自己。 幸好,他紧张的时候只有耳朵会变红。 姜白黎把手放下,指导宋超发公众号,江以双手托脸,静静地盯着他们。 两人的肩膀挨得很近,宋超脸红得像熟透的西红柿,手忙脚乱,姜白黎偶尔越过她的肩膀,在计算机屏幕上比划,再绅士地拉开距离。 啧。 他之前就觉得姜白黎这小子很会,高三课间姜白黎身边围满请教问题的女生,无一不是红着脸离开。 所以姜白黎整天待在社团,就是为了撩妹? 江以垂眸,搬起凳子,蛮横地挤到两人之间:“我也要听。” 他可不会让姜白黎先他一步找到女朋友。 江以的大脑袋冷不丁撞过来,吓得宋超抖了一下,一转头看到两张帅脸,她深吸一口气,从头红到脖子根。 妈妈耶,人生巅峰了! 姜白黎挪了挪凳子:“你才刚入社,就想接触社团机密?” “我交了团费,也算是股东吧?” 姜白黎无奈地笑了一下:“给你显摆上了。” 江以继续往前拱,把身子挡在姜白黎和宋超之间,说:“继续讲吧,社长。” 洗发水的香味幽幽飘来,姜白黎看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抬了下指尖,生出抚摸的欲望。 江以转头,笑盈盈地看着他:“怎么不讲了?” 姜白黎抬起头,伸向江以的脑袋,在他脑门弹了一下:“讲完了,回家。” 江以不满:“你们这是不想让我深入了解社团。” “公众号一共就发过三篇文章,你回头自己慢慢看吧。”姜白黎起身收拾书包,“我们先回去了,宋超齐景荣你俩也早点回去。” 宋超&齐景荣:“好,慢走。” 江以还没反应过来:“这就走了?” “走啦。”姜白黎揪着他的卫衣帽子,拖着他往外走。 “你要和我一起回去?”江以问。 姜白黎:“不然呢,你不是说要回家?” “嗯,嗯嗯!”江以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你都有快一个月没和我一起回过家了。” 姜白黎:“那是因为你住校。” 江以:“周末你也不和我一起回去。” 姜白黎:“住校生老回家做什么?” “……” 两人的声音逐渐走远,宋超脸上的热意渐渐平息:“妈耶,两个帅哥一走,感觉屋里都暗淡下来了。” 齐景荣嘁了一声,按下发送键:“别犯花痴了,快发完回宿舍吧。” 回去的路上依旧铺满落叶,踩上去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江以把姜白黎的书包背在身上,从兜里掏出一包雪饼,自己叼在嘴里一块,另一块给了姜白黎。 “我想举报他们,收了那么多钱,买的都是些垃圾零食,还不许外带。” 江以把雪饼啃的嘎吱响,让姜白黎暂时忽略了树叶碎掉的声音。 “联谊是去交朋友的,你难道只顾着吃了?” “当然没有。” 呵……他就是在自取其辱。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姜白黎耳边炸开了,空气有一瞬的凝滞,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他混乱的心跳,叫嚣着想要逃离。 “嗯?”姜白黎轻咬舌尖,攥紧拳头。 江以语气闲散:“好多人要加我v信。” 姜白黎:“你加了?” 江以:“加了几个。” “嗯。” 意料之中的答案,姜白黎小口啃着雪饼,加快脚步。 江以:“怎么突然走快了?” 姜白黎:“我冷。” 他快要在这寒冷的空气里窒息了。 “冷?今晚温度也不低啊,我都说了让你穿件外套。” 江以大步追上他,“明天有二十多度,但是早上冷一点,穿件薄外套。” “我明天不出门。” “你得出,明天我有选拔赛。” 不想去。姜白黎心道。 他不想见到江以的脸,不想看他在别人的欢呼声中孔雀开屏。 “你不都得了冠军了,怎么还得参加选拔赛?” 江以:“市运会前走个形式,在体育中心,你明天可一定要来啊。” 不等姜白黎回答,他说:“不行,我明天接你。不行不行,你今晚干脆跟我一起睡吧。” “我不要。”姜白黎有气无力地拒绝。 他费了很大力气才克制住逃离此刻的冲动,受不得一点刺激。 每次被江以伤了心,又被他不自觉地撩拨,他就是不长记性。 江以不满:“为什么不跟我一起睡?” 姜白黎用手指尖点着他的肩膀,“你看看你,越来越壮,你那张小床已经容不下我们了,” “可昨晚你还趴在我温暖的胸膛上睡的很香呢。” “咳——你说什么屁话呢?我要回家住。” 姜白黎摸着发烫的耳朵,快步往前走,江以小跑着跟在他身边:“姜十五,你说实话,是不是我身材太好了,你自卑了?” “……” “哈,姜十五,你果然是自卑了。” 姜白黎白他一眼:“你再练练,下次来我家当双开门冰箱。” 江以:“啊?什么意思?你想换冰箱吗?” “……” 电梯上,江以生拉硬拽,姜白黎死守底线,终于在电梯门关上的前一秒把江以踹了出去,如愿回了自己家。 大门关上的瞬间,他终于不用再隐藏自己的情绪,在静谧的夜色中,任由自己被疲惫和悲伤笼罩,没有半点挣扎的欲望。 暗恋好辛苦,喜欢上自己的好朋友辛苦加倍。 这些只是开始。他对自己说。 总有一天,他会坦然地接受江以身边出现别的人,将这份感情深藏在心底,成为永远的秘密。 尽管江以住校以来两人见面的时间已经大大减少,但还是太频繁了,明天看完选拔赛之后,他就要彻底和江以拉开距离。 另一边,江以回到家,直接冲进了卧室中。 他围着自己的床转了两圈,伸出胳膊比划了一下——似乎确实有点小了。 “爸!我要换床!” 江以冲着客厅喊道。 第七章 第二天早晨,姜白黎被江以叫醒,一睁眼看到江以蹲在他床前,姜白黎吓得差点跳起来。 “你怎么随便进我卧室?!”姜白黎扯过被子,紧紧裹在身上。 江以:“为什么不能进?以前不都直接进吗?你怎么了?” 他盯着姜白黎看了半晌,目光略过他身上的被子,露出了然的笑容,“做春/梦啦?” “出去!”姜白黎把枕头扔向他。 江以伸手接住,笑吟吟地往外走,“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又不是小孩子。” 江以:“我第一次梦/遗,还是初三和你睡一张床的时候呢。你还骗我是尿裤子了。” “出去出去!” “行~” 江以走出卧室,又把脑袋探进来:“要不要我帮你找条新内裤?” “江——以!” 在姜白黎彻底发火前,江以手快关上了卧室门。 姜白黎换好衣服出来,江以正在研究客厅茶几的设计稿——那是姜白黎为了明年的全国大学生运动会征集活动准备的。 “你说,你有这爱好,为什么不学艺术类?”江以问。 姜白黎说:“爱好一旦成为职业,就会失去它的乐趣。” 他从衣架上取下外套,问:“早饭怎么吃?” 江以指了指餐桌上的一袋子东西:“我买了包子和豆腐脑,锅里有水煮蛋。” 姜白黎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来的?” 鸡蛋都煮好了。 第8章 江以:“快半个小时了吧,你一直不醒。” 姜白黎扶额:“你下次可以直接叫我的。” 江以对他笑了下:“你看起来在做美梦,梦到谁了,我吗?” “不是,梦到我们社团得奖了。” 只不过得奖的时候江以也在他身边。 江以哦了一声,小声嘀咕:“你偶尔梦到我又不会少斤肉。” 姜白黎转移话题,“来吃饭吧。” 最后一天像从前一样相处,姜白黎打算对江以好一点。 他把水煮蛋捞出来,在桌子上磕了一下,滚两圈,开始手剥。姜白黎剥的细致,一点点往下抠,等他把手里的剥好,江以已经把其他三个都剥好放进了盘子里。 江以摇摇头:“十五,我说过吧,你天生就是学习的料。做不了这些细活。” “……我剥的比你干净。”姜白黎举着鸡蛋,嘴硬地说。 江以:“得了吧,你从小就不会剥鸡蛋。” 他看了眼姜白黎的神色,伸头啊呜一口把姜白黎手里的鸡蛋咬掉一大半,“不过既然都剥了,我尝尝。” 温热唇瓣在姜白黎指尖划过,他手一抖,差点把鸡蛋扔了。 “你自己没有吗?你知道我剥了多久吗?”姜白黎又羞又恼,把鸡蛋扔进江以盘子里,“都给你。” “不要生气嘛十五,我只是想尝尝十五的纤纤玉手剥出来的鸡蛋味道怎么样。” 姜白黎打了个寒颤:“噫,哪里学来这么恶心的话。” 江以掏出手机:“你看社团公众号那篇文章下面的留言。” 姜白黎:“什么?” “宣传图上是谁的手啊?又细又长,爱了爱了。” “社团还招人吗?为了这双手我冲了。” “啊~好一双纤纤玉手,参加活动可以和手的主人贴贴吗?” 江以用夸张做作的语调朗读,姜白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昨晚的文章居然有了三千多的浏览量,下面几十条评论,都在讨论宣传图上他的手。 江以阴阳怪气地说:“我们姜社长,一只手就能迷倒众生。当初你怎么不用美色招新呢?” “用了,没成功。” 姜白黎翻了几条评论,渐渐有些虎狼之词不堪入目,他登上后台,一键精选评论,把正常的留了下来。 江以:“你怎么都给删了,我还没看够呢。” 姜白黎:“没删,暂时隐藏了。” 江以:“你要是不喜欢她们这么说,可以让齐景荣把宣传图换了。” “不换,多好的宣传机会。”姜白黎晃了晃手机,“江社员,你以后要忙起来了,报名的人肯定很多。” 江以:“……嘁。” a市体育中心。 因为是校内选拔,游泳馆并没有多少观众,十几个游泳运动员在热身,一眼望去满是美好纯洁的躯体,流畅的肌肉线条,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姜白黎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一圈,视线被隆起的健壮胸肌挡住,一抬头,对上江以的笑颜。 “别看了,再看自卑了。” 姜白黎挡住眼睛:“你这么快就换好了?” “嗯。”江以拽着他的手腕,“我的可以看。” 姜白黎勾起唇角:“你的我还真不敢看。” 江以:“?” 姜白黎比划着说:“我喜欢那种恰到好处的精瘦紧实的肌肉,你……有点太壮了。” 江以呆住:“你上次还说我这样刚刚好。” 姜白黎:“是我爱好变了。” 自从他之前提过一次,江以有空没空就给他展示肌肉,姜白黎血气方刚好男儿,虽然耐性强,但次次都这样,真的承受不住。 不如就此断了江以念想。 心碎就在剎那,江以翻脸: “……姜十五你大变态,喜欢男人肌肉干什么?” 他用胳膊挡住上身:“别看了,不喜欢别看!挑三拣四的,去去去!” 被江以推出更衣室,姜白黎敛起笑容,在看台上找了个空位坐下,等着比赛开始。 他坐下没多久,一个穿着连帽卫衣的人走过来,在他身边隔一个位置坐下。 起初姜白黎并没有在意,直到余光扫到那人一直在盯着自己,姜白黎才收起手机,转头直勾勾地盯回去。 那人显然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随即眉眼弯起,露出笑意: “姜白黎,看来你还记得我啊。” 他在连帽卫衣下面还带了个鸭舌帽,外加一个黑色口罩,裹得像鬼一样,就算有着一双标志性的欧式大双眼皮,姜白黎也没想起来他是谁。 他愣了三四秒,对面眉间的喜色也消失了,失望地说:“原来你还是没记住我啊。” “是我,池淼。” 对方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白净的娃娃脸。 哦,是池淼。 好耳熟的名字。 见姜白黎还在愣着,池淼终于忍不住了,“你不会还没想起来我是谁吧?我,池淼,两年前,我在这里,得了400米自由泳的第一,那场比赛的第二是江以。” 哦,原来是他。 姜白黎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就是那场比赛之后,江以说什么都不肯再训练了,没过多久就退出了校队,开始主攻文化课。 还因此错过了国家队的选拔。 池淼粲然一笑:“看来你想起来了。你今天是来看江以比赛的吗?” “我听说a大在这里举行选拔赛,特地来看看。我要代表我们学校参加市运动会,得看看我的对手是谁才行。” 他眼中燃起一丝兴致,“既然你在这儿,是不是说明,我可能会和江以再战一场?” “你是哪个学校的?”姜白黎问。 “s大学,你们隔壁的隔壁。” 姜白黎哦了一声,抱起胳膊,呈现出一种防御的姿态。 池淼把口罩带上,语气中带笑,“我知道s大没有a大好,但我们学校也不赖嘛,不过我最惊讶的是,江以居然也能考上a大,我还以为他是吊车尾呢,他是特长生进的吗?” 聒噪。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姜白黎对池淼的印象是,189的娃娃脸,后来就只剩下“聒噪”两个字。 两年过去,他依然像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 姜白黎冷淡地说:“是自己考进来的。” 池淼:“哇哦~那他很厉害啊。他现在还在校队吗?” “嘘——” 姜白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抬头看向赛场。 男运动员有序进场,赛场明亮的灯光下,江以白的发光,无疑是最耀眼的那个,姜白黎一眼就看到了他。 江以眯着眼看向观众席,似乎在搜寻什么,姜白黎抬手挥了挥,他脸上露出笑意,接着用胳膊挡住了身体。 哼。 虽然姜白黎没听到,但他肯定江以刚才哼了一声。 小气鬼。 姜白黎忍俊不禁,将目光牢牢地锁定在江以身上。 他跃入水中,激起层层浪花,健壮,敏捷,像一条极具攻击性的鲨鱼,不论其他人怎么穷追猛赶,江以自由自在地游在最前面,轻松地拿下属于他的胜利。 他天生属于赛道。 每次看江以比赛,姜白黎脑中都会闪过这句话。 他亲眼看着江以从一个入水都要做十分钟心里建设的旱鸭子,到拿下一个又一个的冠军,又在即将走向巅峰的时候落败,黯然离场。 无论是作为挚友,还是作为爱慕者,姜白黎挽留过他,也选择支持他的选择,但每每想起,还是会感到遗憾。 “哎呀,风采不减当年啊。不过好像慢了点。” 姜白黎兀自伤感,身边的池淼出来煞风景,他没忍住转头瞪了他一眼。 池淼往后缩了缩,举着秒表:“我没说错,就是慢了点嘛,江以当年刷新过青年游泳锦标赛的记录呢。” “你呢,你现在还在游泳吗?在校队吗?” “我啊?我在校队,但不走职业,当个爱好咯。” 池淼摆摆手,笑得风轻云淡 ,姜白黎的拳头握起又松开,轻叹一声。 “嗯,挺好。” 岸边,江以披着毛巾,高抬着胳膊向他招手,逆着光姜白黎看不清他的口型,但依稀能猜到他在说什么。 快来! 过来找我。 池淼冲着江以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他叫你呢。” “你俩关系可真好。”他的语气有几分羡慕。 第八章 “你刚刚跟谁说话呢?” 江以在做拉伸,长腿往姜白黎面前一伸,未干的水凝结成水珠落下。 姜白黎不自然地挪开视线,摸了下有些发烫的耳朵,“池淼。” 江以:“池淼?谁啊,大学同学?” “就是那个……”姜白黎仰头看着天花板,想用委婉的方式提醒,“你还记得高二的青少年锦标赛吗?” 姜白黎一直觉得,池淼就是间接导致江以退役的人。 第9章 遇到池淼前,江以从来没输过,那一次的失败一定给他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他才会决绝地放弃游泳。 说完,姜白黎忐忑地看向江以。 江以歪着脑袋,思索片刻,忽然神色大变:“啊啊啊啊——” 姜白黎吓了一跳,江以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上前扶住江以的肩膀,安抚道:“没事没事,他已经走了。” 江以两只手搂住他的腰,借力收回拉伸的腿,蹦哒两下,“我靠,差点抽筋。” “原来那人叫池淼啊,我都不知道他叫啥。” 他语气平淡自然,姜白黎盯着他看了半晌,“你就这反应?” 江以:“不然我该什么反应?” “你之前不是输给他了?” 江以歪了下脑袋,眼神无辜地像是听不懂人话的大型犬:“所以呢?这不都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也没过很久。” 他的手还搭在姜白黎腰上,姜白黎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两步,把他的手扯开。 姜白黎:“我还以为……” 算了,既然江以不在意,他也没必要再提起。 江以甩甩手掌,掌上的触感似乎还在,姜白黎好像又瘦了一点。 这可不行,得好好吃饭啊。 从江以的反应来看,他可能真的不记得池淼了。 姜白黎松了口气,是他小题大做了,江以还是那个江以,心里永远不会藏事儿。 “这就比完了吧,回家?”姜白黎问。 江以:“嗯,等会儿我换个衣服找教练,你在这里坐会儿。” “好。” 江以走后,姜白黎就近找了个长椅坐下。非公开的比赛本就没有多少观众,现在已经走得七七八八,池淼似乎也走了,姜白黎没看到他的身影,戴上耳机准备听歌。 “真是草了,他是个什么东西?” “狗东西装什么逼呢,连个招呼都不打,当自己世界冠军呢?” 一行人骂骂咧咧地走过来,身上穿着a大游泳队的队服,姜白黎看了他们一眼,戴上耳机,但没有播放音乐。 为首的男人长得人高马大,看上去江以还要高一些,皮肤黝黑,肌肉一块一块的,大得吓人,他阴沉着脸,像是犯罪片里随时会对路人下手的杀人犯。 跟在他身后的也是校队的人,几人捧着为首那人的臭脚,一边满口脏话,极尽咒骂之语,听到江以的名字,姜白黎皱起眉。 这次选拔赛和江以比赛的,大部分都是校游泳队的人,被江以以绝对的优势碾压,几人自然不服。 “草他的,一个业余小白脸还想代表学校去参加市运动会!” “他游得那么快,是不是嗑药了?” “嗑药了,肯定是嗑药了,选拔赛不用尿检,市运动会他肯定得丢人。” “草,越想越不爽,大哥,我们要不要教训他一下——” “砰——” 长椅旁的垃圾桶被为首的黑皮粗暴踢到,一群人顿时噤若寒蝉。 黑皮大步流星地走进更衣室,他的小弟们也鹌鹑似的跟了进去。 姜白黎面色冷峻,摘下耳机,起身去把垃圾桶扶了起来。 这些人,比赛输了不找找自己的原因,反而想找江以的麻烦,真是一点竞技精神都没有。 垃圾桶是空的,姜白黎没费多大力气,他坐回到长椅上,脑袋倚着墙,心脏跳的厉害——那些人可能会对江以不利。 他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别人,尤其是一堆满口脏话,肆意破坏公共设施的混混。 回去路上,姜白黎把这件事告诉了江以。 江以根本没放在心上,反而安慰姜白黎:“那个黑皮是校队队长,我俩初中在同一个游泳馆训练过。他就是长得吓人。” “不止长得吓人,他还骂人,还踢垃圾桶。” “他们这群人就这样,一群没素质的混混。我了解他们,只敢口嗨,他们不敢真的对我做什么,这会影响他们的前程,你放心。” 姜白黎有些生气:“你总把别人想的太善良了。” 江以笑笑,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我有分寸。我不是校队的,平时也不和他们接触,他们总不会在学校堵我吧,学校到处都是监控。” 很久没见因为关心他而炸毛的姜白黎,江以内心愉悦,逮着姜白黎的头发揉了又揉,还得寸进尺地去捏他的耳朵。 姜白黎“啪”地给了他一巴掌:“不止是学校,总之你要小心点。” “知道啦。我们十五现在像个生气的小猫一样。” 江以揽住姜白黎的肩膀,把他当成人形拐杖似的,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过来:“今晚来我家吃饭吧,我让我爸给我换了新床。” 姜白黎:“换床做什么?” 江以:“你不是嫌我的床小吗?以后换了大床,你就可以在我家住了。” “……” 江以满脸写着“求表扬”“快夸我”,姜白黎深吸一口气,忍住给他一巴掌的冲动。 “不去。” “啊,为什么啊,我都换床了。” “你身上温度太高,和你一起睡老是出很多汗,难受。” “什么?!” 江以咻的从他身上弹起来,低头在自己身上嗅闻:“我出了很多汗,身上有味道吗,我每天洗澡的。没有味道吧……有吗?” 他满脸的不自信,和姜白黎拉开距离,不停闻自己的袖子:“衣服是昨天的,可能有一点点味道?我回去换。” “我的意思是……”姜白黎欲言又止。 算了,算了算了! 刚才那一巴掌就该打他自己身上。 天天找的都是什么烂借口。 姜白黎快走几步,把江以甩在身后,江以还以为他在嫌弃自己身上的味道,也不敢直接贴过去,保持着半步的距离跟在姜白黎身后。 回家后江以洗了两遍澡,换了新衣服,又偷偷喷了点他妈妈的香水,才下楼去找姜白黎。 “十五!” 进门前,他又低头闻了闻,确定自己身上是香的,江以扑到姜白黎身上。 “你闻闻,还有味道吗?” 姜白黎被他的动作吓到,歪着脑袋挣扎着后退:“没有了,你别过来。” “骗人,那你怎么还嫌弃我?”江以把自己的脑袋往姜白黎鼻子上凑,“你闻闻,是不是香的?” “是是是,很香,咳咳咳,你是不是洒香水了?” “用了一点点我妈妈的。” “有点呛,咳咳咳,松开我!” 姜白黎脸都憋红了,江以赶忙放开他,给他倒了杯水:“味道这么呛吗?” “我,咳咳……我是说你体温高,不是说你身上有味道,你下次不要喷香水了,好呛。你是用了半瓶吗?” “没有,就用了一点点。”江以心虚地捏着手指。 姜白黎捂着鼻子:“好呛。香水喷一点点就好了,你这个浓度,刚才那个味道像是有一大束玫瑰花扇在我脸上。” 江以打开窗户,站在风口,“现在味道小点了吗?” “嗯。” 姜白黎去把厨房的窗户也打开了。 江以倚在窗户上,说:“以前你怎么都不说,和我在一起睡觉很不舒服吗?” 姜白黎:“以前是以前,一直睡在一起没什么感觉,自己住了一段时间之后觉得还是自己睡舒服。” 两米宽的床,江以偏要抱着他睡觉,又热又挤。 但冬天的时候会很暖和。 “那就是嫌弃我了呗,你以前冬天每天都自己往我怀里钻呢。”江以委屈地说。 姜白黎耳根一阵发红,心虚地拔高音调:“你也说了是以前!我以后不和你一起住了。” “哦~”江以感叹一声,“小时候怕冷把人家当暖水袋,长大了就开始嫌我了。” 姜白黎伸手比划:“你也说是小时候,你看看你现在都快一米九了,两个大男人睡在一起象话吗?” 江以:“为什么不能一起睡?我在宿舍也和余晓一起睡。” “……” 嗯,行,他们直男问心无愧,是他心里有鬼行了吧。 姜白黎气不打一处来,揪着江以的衣领往外扔:“那你去找余晓吧!” 江以:“十五,我换新床了,真的,可软了!” 大门砰的关上,差点砸着江以的鼻子,他悻悻地揉着鼻尖,转身回家。 既然姜白黎不和他一起住,江以也没有在家里住的欲望了,收拾东西回了宿舍。 男寝。 余晓浪了一个周末回来,一进宿舍就看到江以到挂在床上,一双桃花眼瞪得溜圆,像极了死不瞑目的尸体。 “我去,江以你干什么呢?” “我不明白。”江以拖着长音,游魂一般。 余晓:“什么?” 江以:“你说,为什么十五不跟我一起睡?” “咳咳咳,你俩终于还是越过道德的边境了吗?” 第10章 “你说什么屁话,我的意思是,十五小时候经常和我睡在一张床上,为什么现在不愿意了?” “你都说了是小时候,十五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呗。” “不许叫他十五!” “行行行。” 余晓撇嘴,看到江以一脸悲痛地望着天花板,“弟大不中留。” 余晓解开外套往床板上一扔:“你老说姜白黎黏着你,我看是你没人陪就睡不着吧,既然如此,要不要舍命陪你睡?” 江以狠狠瞪他:“你想死吗?莫挨老子。” 余晓:“怎么还变脸了呢,姜白黎可以,我怎么不行?” 江以扫他一眼:“别拿十五跟你们这些臭男人比,离我远点。” “姜白黎不也是男的。” 余晓说完,又摇摇头,反驳自己:“他确实和其他男的不一样。” 江以:“哪里不一样?” 余晓想了想,“姜白黎比一般男的要白净,性子也温吞,而且他有洁癖,衣服香香的,不像班里那群男的一样有汗臭味……” “打住。”江以皱着眉打量他,“你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像变态?你该不会……” 江以一副“敢拱我家白菜就噶了你”的表情,余晓忙举起双手:“天可怜见,我是纯直男。” “你最好是,别打十五的主意。天底下最优秀的女孩子都配不上我家十五,更别说你们这些臭男人了。” 余晓无语地翻白眼:“收收味吧大哥,你看上去像是会刁难十五未来老婆的恶婆婆。” “不要叫他十五。” “行行行,姜白黎,姜白黎。” 第九章 周末过去,兰香书法社团的新活动收到了十几份参赛作品,姜白黎的手照在其中出了很大一部分力,在经过审核评定后,他们又招了三位新社员,达到了最低人数。 齐**汇总参赛作品的时候,姜白黎和宋超一起为周三晚上的答辩做准备。 新社团的申请和老社团的星级评定在同一天进行,届时大部分社团负责人都会在场,还有校方领导和学生会参与,答辩现场压力山大。 至于选谁上去答辩,社长姜白黎义主动请缨,作为小学时期就开始当学生代表的人,姜白黎对这种答辩轻车熟路。 然而试讲的时候,几位社员都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各位领导,老师,大家好……” 宋超:“停!社长,你表情放松一点,不要那么严肃。” “……” 姜白黎动了动唇角,挤出一丝假笑:“各位领导……” 宋超:“笑的太假了,目视前方。” 姜白黎嘴角抽搐:“各位领——导——” 齐**:“社长你不是经验丰富吗?怎么表情这么严肃。” 宋超:“学生代表讲话和答辩可不一样,能当学生代表的那都是优秀学生,是作为优胜者去传授经验的,但是答辩呢,是申请者,请求者,态度不一样,要求的情感自然也不一样。” 姜白黎看着她,递出稿子:“你听起来比我在行。” 宋超假笑摆手:“我是理论大师,连班里演讲我都手抖。” 局势陷入困境,姜白黎把演讲稿放到桌上,感叹道:“材料报告都交上去了,他们就不能自己看嘛,搞什么答辩。” “都是形式。”齐**说。 宋超:“但是不走形式就不能注册。” 姜白黎:“新社员什么时候来?” 齐**:“文学院的俩,体院有一个,这个点都有课吧,估计得下午。” 宋超看了眼已经换新的木门,笑道:“江以的动作还挺快,我昨晚来的时候就修好了。对了,咱们下午的会议江以会参加吗?虽然咱们现在不需要凑人数了,但江以可是要当咱们赞助人的。” “我也不清楚,他估计也不喜欢这种社团吧。”姜白黎含糊地说。 他希望江以最好别来,平时躲江以就够麻烦的,再同一个社团,他就彻底跑不掉了。 姜白黎话音刚落,齐**就说:“他马上就到了。” 宋超:“你怎么知道?” 姜白黎这个发小都不知道。 齐**:“他今天问我社团有没有什么活动,我跟他说中午要一起准备答辩材料。社长,他怎么不问你啊?” 宋超:“对啊,你俩不是很熟吗?” 两道好奇的目光上下扫视他,姜白黎拿起稿子,转移话题:“很熟也不代表事事都要说嘛。管他来不来,我再熟悉一下稿子。” 用稿子挡着脸,姜白黎轻轻叹了口气。 总不能说他今天早上和江以吵架了。 昨天晚上梦里的江以就够让他心烦意乱的了,一睁眼收到江以在宿舍裸着上半身的照片,肌理分明的腹肌滴着水珠,照片末端是若隐若现的黑色浴巾,和洗手台边缘融为一体,乍一看像是什么都没穿。 照片冲击力太强,刚睡醒的姜白黎吓得把手机都扔了。 [江以:你看我腰上红了一片,是不是过敏了?] [姜白黎:过敏去找医生,我又不会治病] [姜白黎:别给我发这些,神经病] [江以:我真的觉得我过敏了 [江以:十五,中午陪我去看医生好不好qaq] [姜白黎:你没脚吗?让余晓陪你去。] [江以:十五~~~~小姜~~~~geigei~~‘~] [姜白黎:再发举报你上课玩手机。] 之后姜白黎就没再理会他。 姜白黎把话题扯到答辩稿上,一口气讲完,不知道是不是心虚紧张的缘故,他语速虽然快了些,效果反而比前几次要好。 对面的两人冲他竖起大拇指,姜白黎露出得意的笑容,正等着夸奖,门口忽然响起掌声,江以满脸笑意地走进来: “我们十五讲得真好,我要是老师肯定给你满分。” “这又不是评分的。”看到他,姜白黎笑容弧度变小了。 “我知道,答辩嘛,我都听说了,不过还有两天,现在准备是不是太早了。” 姜白黎:“难道非得磨难当头了再临时准备吗?” “你那么凶干嘛?” 江以大步走过来:“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陪我去医院嘛,反正你也没课。” 宋超仰头看着两人:“医院?江以你怎么了?” “过敏了。”说着,江以撩起衣摆。 宋超惊呼一声,捂住脸:“wow!这是我能看的吗?” 姜白黎抬手把他衣服拉下去,说:“你别在这儿丢人了,我陪你去。” “嘿嘿,我就知道你会陪我。那咱们中午也一起吃饭吧。” “……行。” 江以得寸进尺,姜白黎也实在拿他没办法。 在学校食堂吃完晚饭,两人去了最近的医院,医生看过后说应该是市游泳馆的水质有问题,氯含量偏高,开了点药膏两人就回了江以宿舍。 江以腰上背上都有红点,他趴在床上,姜白黎帮他涂药。 江以叮嘱姜白黎:“这事儿你可千万别跟我爸妈说。” 江以他爸妈本来就忙,这点小毛病没必要说出来让他们担心。姜白黎心里清楚,但是看江以那样子,忍不住想犯贱。 “我当然得告诉他们。你连我不吃晚饭这种事都得向我爸妈报告,你都生病了,我怎么能不告诉叔叔阿姨?” 江以慌了:“哎呦,我这是小事。你那次都连着一个星期不吃晚饭了,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才跟阿姨说的。” 他扭着腰转身,被姜白黎一巴掌拍回去:“都去医院了,怎么算小事儿呢。” “十五,求你了,别告诉我妈,不然她又得让我回家养着。” “你不想回家吗?”姜白黎问。 “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他们让我住校的,而且住家里不方便。” 姜白黎打量着这间还没江以家厕所大的宿舍,“有什么不方便的?” “不方便我爸妈造小人。” “……” “你神经病啊!跟我说这些。” 姜白黎的耳朵瞬间红透了,再看江以一脸风轻云淡,他忍不住狠狠地捏了一下江以腰上的肉。 江以哀嚎一声,声音委屈:“我说真的,我撞见过不止一次。你说他俩都快五十了,怎么天天那么有精力啊?” “你别说了,我和叔叔阿姨还天天见面。”姜白黎伸手去捂他的嘴。 “药膏药膏,你手上有药膏!”江以像乌龟一样扭着脖子,去躲姜白黎的手。 姜白黎把手上的药膏都摸到他脖子上,抽纸擦了擦手,翻身下床。 “抹的差不多了,你等它干了再穿衣服吧。” 见他要走,江以抻着脖子问:“你要去哪儿?” “我下午 第一节有课,走了。” “晚上一起吃饭。” “……” “十五,晚上一起吃饭!!”江以冲着姜白黎背影喊道。 第11章 “行,知道了。”姜白黎背着他挥挥手。 自从江以正式加入社团,姜白黎是真的很难躲掉他了,逃不过一起吃饭的命运,姜白黎干脆每次都拉上社团的人一起吃,避免和江以独处的尴尬。 就这样来到了答辩当日,姜白黎,江以和宋超一起去参加答辩,校方选了一间大教室,三人去时已经坐了一半的人。 面对这么多人,姜白黎反而不紧张了,等待上场的时候又看了一遍稿子。 江以在一旁玩他手机壳上的捏捏乐,小声说:“你千万别紧张喔,就当台下是大白菜。” 宋超在另一边做深呼吸:“社长加油,别紧张。” 江以说:“我们十五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你知道市中心的艺术馆吗?他曾经在那里演讲,几千人的座位呢!虽然当时只有几个人在。” 江以表情夸张,实则已经快把姜白黎的手机壳捏扁了。 他拍拍姜白黎的手背,说:“你别紧张。” 看到他憋红的脸,姜白黎忍不住笑了下:“好,我不会紧张的。” 按照抽签顺序,姜白黎是第三个,他很顺利地完成了演说,台下的宋超和江以一脸欣慰地冲他竖大拇指。 接下来是问答环节,姜白黎提前准备,对前两个问题游刃有余,只剩下最后一个。 评委席最边上的男人看着他,露出一抹笑意,他看起来年轻,应该是学生会的人,是偏清秀的长相,戴着眼镜,看上去温文儒雅,但不知道为什么,姜白黎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你刚刚说,你们的目标是为学校的书法爱好者提供一个交流学习的地方,那你知道咱们学校已经有一个书法社团了吗?你是觉得他们做得不够好吗?” “……” 全场寂静,宋超歪着脑袋盯那人看了半天,脑中灵光一闪:“他是点墨社团的社长,也是校学生社会实践部的副部长!” 姜白黎懵了一下,那人对着他冷笑,笑意不达眼底,是一副等着看笑话的模样。 他看了眼江以,江以用口型说:没事。 姜白黎深吸一口气“久仰点墨社团的大名,据我了解,点墨社团是我们学校最大的艺术文娱社团,不仅仅包括书法,也有舞蹈音乐等部分,所以不能简单地把他称为书法社团。” “有点墨社团珠玉在前,之后也建立起了街舞社,民族舞社,吉他社团等,一个社团能够容纳的人数是有限的,我们学校建立社团的宗旨是百花齐放,社团与社团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平等互助,并不存在谁做的不好,谁要超过谁的情况。竞争只是其中作为调剂娱乐的一部分,本质上是将有同样爱好的人聚集起来,一起交流一起成长,一起享受美好的大学生活。” 教室内安静两秒,江以率先带头鼓掌,霎时间掌声雷动。 姜白黎和提问的人对视一眼,他脸上的冷笑没了,脸部线条显得无比冷硬,姜白黎勾起唇角,露出乖巧的笑容。 学长,你说是吧? 无人能见的课桌下,男人攥紧了拳头。 答辩结束,他们的社团顺利通过申请,接下来的星级评定姜白黎不感兴趣便离开了。 江以跟着他一起出来,“你刚才讲得太好了,我都要感动哭了。” “随口胡诌的,都没什么逻辑性。有什么好感动的?” “我们十五长大了啊。”江以摸着他的脑袋,“高中你可是宁愿演树站半小时都不肯说台词的人。” 姜白黎歪脑袋躲过:“是因为没人愿意演树。” 江以捏了下他发红的耳朵,而后手指下移,拉住姜白黎的袖子说: “这个点正好夜市开了,我们去吃肠粉吧。吃完回家。” “你不住宿舍了?” “我得抹药啊。” “让余晓帮你。” 江以摇摇头:“我才不要他的咸猪手摸我,昨晚让他帮我抹了一次,满口荤话,我感觉我被性骚扰了,你帮我。” 姜白黎:“你不怕你爸妈知道了?” “不怕。” 江以露出神秘的笑意:“我打算去你家。” 第十章 “不行。”姜白黎一口拒绝。 “为什么?!” 江以一副受了打击的表情,他停下脚步,盯着姜白黎。 姜白黎被他盯得发毛,说:“你住我家也很容易暴露的。叔叔阿姨可能会来串门。” 江以:“那我躲在你房间不就好了?” “但……” “姜白黎,你是不是不想让我住?” “我……” “你是不是背着我看片?” “我没有!!” “那就让我在你家住一晚,我又不会吃了你。”江以露出失落的神色,“我感觉最近我们的感情变淡了,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朋友?我知道你们学计算器的很多大神,都是聪明人,我在我们学院是垫底,你初中有段时间嫌我笨不想跟我玩了……” “行了。”姜白黎把他嘴唇捏住,“别把自己说的惨兮兮的,让你住行了吧。不过我的床不大,你得打地铺。” “唔唔——” 江以被他捏着嘴唇,眼神发光,兴奋地点头。 姜白黎松开他,垂手搓了两下手指,江以容光焕发,像往常一样揽住他的肩膀,把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十五,我们还是天下第一好对吧?” “对。” “我都把我舍友介绍给你认识了,你也要把你朋友介绍给我认识。” “好。” “你们班的我一个都不认识,等等,姜白黎你不会没有朋友吧?” “有……但最近一直在忙社团的事情,等有空带你去参加我们班团建。” “好耶!” 江以语气雀跃,姜白黎面上笑着,心底却感觉到了一丝疲惫。 在喜欢的人面前装朋友好累啊,江以现在这样揽着他,亲昵地贴着肩膀,和他撒娇,是因为他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 如果江以知道他的心思,直到他在梦里和江以亲吻,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好恶心啊。’ 他肯定会这样想,但又不敢直白地说出来,会想方设法地纠正他掰直他,然后疏远他,用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他们初中的时候,隔壁班有个同性恋,放学的时候堵在他们班门口向江以表白。 面对那三大张写的满满的情书,江以吓坏了,大骂他是变态,值日都没做就跑了,之后还请假一天没来上学。 放学时他找到江以,江以还躲在卧室里哭: “我只是和他在食堂里吃了几次饭,他为什么要喜欢我,我们不都是男生吗?好恶心。” 姜白黎那时候不懂,为什么被女生表白会开心地跟他炫耀,被男生表白会觉得恶心。 喜欢和爱,一定要建立在性别吗? 后来喜欢上江以他明白了,性取向是天生的,同样是朝夕相处,江以对他始终是清清白白的兄弟情,而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走上了一条艰难的道路。 为了不被江以发现,他只能小心翼翼地隐藏。 * 两人回了家,姜白黎躺在沙发上休息,江以屁股还没沾座,看到阳台上晒的衣服,立马站了起来。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衣服不能晒太久,这条裤子都褪色了,你是不是超过三天没收了?” 姜白黎想了想:“上周洗的。” “上周?!姜十五你还能再懒一点吗?” “这是夏天的裤子,最近穿不到。” “穿不到就收起来放到衣柜里啊。” 江以去阳台收了衣服,又进了姜白黎卧室,发出一声怒吼: “你的卧室遭贼了吗?!” “衣服也不迭,衣柜里乱七八糟,姜十五你不是有洁癖吗?” “那都是干净的,只是放的乱而已。” 姜白黎起身走进卧室,江以已经蹲在衣柜前开始整理了,手上忙起来了,嘴上也没闲着。 “这几天降温,你也不知道把外套找出来。所有衣服都挤在这一个小旮旯里,你这么大个衣柜是摆设吗?” 姜白黎无奈:“所以我不让你来,你别乱整理了,到时候我找不到衣服。” 江以从卫衣堆里抽出一条内裤:“乱成这样就能找到了?” “喂……我自己整理,你出去吧。” 姜白黎觉得丢人,江以上次帮他整理衣柜还是暑假,把他乱糟糟的衣柜整理得像展示柜,结果不到一个月就被姜白黎弄乱了。 他总想着,有时间了可以一起整理,想着想着,就到了现在。 “我真的打算整理的,周末我会整理的。” 江以:“你整理,就是把所有的衣服都迭起来堆在一起,穿哪件抽哪件,直到它再弄乱?” “……”完全正确。 江以按照衣服的种类和颜色分类,把常穿的衣服放在上层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不常穿的放进抽屉里,从上到下依次是夏装秋装冬装,甚至顺序都是按姜白黎常穿的来排。 第12章 见他要开始迭内裤,姜白黎一个滑铲坐到他旁边:“这个我来就行了。” “你?”江以看了他一眼,用胳膊把他推到一边,“别来给我添乱了,你什么我没看过?这条蓝的那条黑的还都是我买的呢。” 姜白黎:“……” 姜白黎放弃挣扎,彻底摆烂,拿起平板开始审阅社团活动的参赛作品。 大部分人都写的很认真,有人摘抄了诗歌,有人是手写情书,书法比赛虽然对内容没有限制,但对于一些在网上复制粘贴却标榜原创的,姜白黎都直接pass。 看到后面,有一封原创情书引起了他的注意,倒不是写的多惊艳,而是因为这个字……实在是太丑了。 整张纸像是被炸过一样,蚯蚓成精似的字体,莫名其妙地连笔,看得姜白黎眉头紧皱,怀疑这人是故意来砸场子的。 但是仔细看,对方其实写的很认真,每一个字都在框里,似乎是用尺子量过,想努力让它变得工整些,但越努力越失败,反而观感不佳。 pass之后,姜白黎返回页面看了眼投稿人,巧了,还是他同班同学。 第十一章 姜白黎和班里的同学属于只在课堂和班会上见面的关系,本来在宿舍里能够建立的舍友情也因为他在家里住没能建立起来,所以他现在熟悉的同学也不多,大都只是说过两三句话的交情。 如果是普通同学,姜白黎也不会放在心上,但这人是班里的团支书,免不了有交集,而且,这是个闹腾的人。 她是班里第一个加姜白黎v信的人,偶尔来找他聊天,说些奇怪的话。 姜白黎盯着界面看了会儿,合上平板,长舒一口气。 “怎么了?” 江以不知道何时来到他身后,趴在他脑袋旁问道。 姜白黎仰头看他一眼,向另一侧歪了下脑袋:“在看这次的参赛作品。” “那你怎么唉声叹气的?”江以伸出食指,在姜白黎眉毛中心点了一下,“眉头都皱起来了。” “刚才淘汰了一份作品,是我同班同学的。” 江以:“那又怎么了,又不能因为他是你同学就开后门吧?” 姜白黎欲言又止,眉毛拧得更紧了。 江以使劲转了两下食指,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怎么回事儿?你们关系不好?他在班里欺负你了?” “不是……她……” “嗯?” “她有点奇怪。” “等会儿!” 江以把门口的懒人沙发搬过来,又去冰箱拿了两瓶可乐,递给姜白黎一瓶,“细说。” 他一副要听八卦的样子,姜白黎把脚搭在懒人沙发上,打破他的期待:“没有八卦。” “那他怎么奇怪了?” 姜白黎转向他,指着自己的脸:“我看起来怎么样?” 江以仔细盯着他看了十几秒,笑道:“英俊潇洒,但略逊于我。” “她说我长得像她们家楼下的小白狗。” “嗯?哈哈哈哈哈这真的不是在骂你吗?” “我也是这么说的,但她一本正经地摇头,还给我看了小白狗的照片,说‘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小白狗,我每天上学都要亲亲它’。” “男生?” “女生。” 江以从沙发上坐直身子:“姜白黎,你被表白了啊!” 他语气兴奋,姜白黎心里一沉,瞬间没了说下去的心思:“不是。” “她每天都要亲亲小狗,不也就是想亲亲你嘛?姜白黎,爱情来敲门了,你居然瞒了我这么久。” “不是!” “别害羞啊十五,什么时候带我见见弟妹。” “……再笑就从我家滚出去。” 姜白黎一脚狠踹在沙发上,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江以还在笑,姜白黎把水流开到最大,用水声来遮盖那隔着浴室门依旧刺耳的笑声和调侃。 开口前就知道这是一场自虐似的交谈,但姜白黎还是会觉得胸闷心痛。 不能难过。明知道江以会是这种反应。 一切都会过去的,在反复的心痛与失望中,他的心脏会长出坚硬的铠甲,将喜欢江以的秘密深埋其中。 从浴室出来,江以已经在床上躺好了。 “你洗澡好慢,我用了叔叔阿姨的卫生间,快来躺下!” 他身上穿着一套粉色小猪的睡衣,花色幼稚,肯定不是姜白黎的衣服。 “你哪来的衣服?偷溜回家了?” “没,在你衣柜找的。” “我?我可没有这种衣服。” “是我之前落在这里的,在柜子最里面翻出来的,我当时说让你找找你说没找到,你根本就没找吧?” “……忘了。” 姜白黎搬来泡沫板,给江以铺好地铺:“你睡这儿。” 江以张开胳膊,呈“大”字型躺下: “我不要,我不想睡地板,床上还有这么大的空呢,我们一起睡吧。” 江以开始耍无赖,姜白黎也拿他没办法,从床上拿了枕头,自己躺到地上:“我睡这儿。” “那怎么行!” 江以从床上坐起来,低头看着他:“你怎么能睡在地上!我爸妈要是知道了会把我打成地毯铺在地上的。” 姜白黎用被子蒙住头:“别吵了,睡觉吧。” 江以滚下来,抱住被子:“你上去吧,我在这里睡。” “别碰我,快睡觉。” 江以手上一用力,连被子一起把姜白黎抱了起来,姜白黎露出脑袋,一脸惊恐: “你干什么?!” 江以一笑:“你现在好像古代侍寝的妃子。” 他把姜白黎扔到床上,回到自己该待的位置,小声嘀咕: “我又不是什么病菌,为什么不让我在床上睡。” 姜白黎在被子里裹得像蚕蛹,交迭在胸前的双手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强烈的心跳,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又在为江以这幼稚的举动心动。 这也太没出息了。 江以:“睡了,关灯吧!” 姜白黎睁着眼,看着床头台灯被关上,遮蔽性极好的窗帘把月光统统拦在外面,眼前陷入黑暗。 沉默许久,江以突然开口:“说你像狗的那个女生,你们很熟吗?” “聊过几次天,她是团支书,平时接触多点。” “哦。”江以顿了顿,问,“你喜欢她吗?” 姜白黎刚平复好的心脏,因他这句话再起波澜,他翻了个身,把心脏压住。 “不喜欢。” “但你还是第一次主动和我提起女生的事情,说明她让你印象深刻,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姜白黎手握成拳,压在胸口,求求你了,不要再说了。 “没有。印象深刻是因为她很奇怪。” “那你讨厌她吗?” “不讨厌。” “你不是说她很奇怪?” “嗯……一种有趣的奇怪吧。” “那……” “我困了,明天还要上课,快睡吧。” 身后没了动静,姜白黎松开手,翻过身深吸一口气,轻轻揉着心口,疲倦地闭上眼睛。 江以躺在地上,静静地注视着他夜色中模糊的轮廓,唇角没有半点笑容。 有趣的奇怪?姜白黎居然觉得那女生很有趣。 他很少这么形容别人。 姜白黎今晚和他没说几句话,全是在聊别人。 江以完全忘记了是自己挑起的话题,只觉得胸口发闷,像被关进了狭小的抽屉里,他不由得蜷起身体。 就算将来姜白黎谈恋爱了,他们也是最好的朋友,对吧? 江以想开口问问他,但又怕吵醒姜白黎,便只能睁着眼,一遍遍在心底问床上的身影。 一直到深夜,时钟不知道转了多少圈,他才睡了过去。 * 经历了一周的审稿,兰香社团评选出了获奖作品,并在当天进行了公示。 社团申请通过后,他们进行了长期招新活动,再加上参加各种部门会议,姜白黎忙得不可开交,每天都游走在各个会议教室。 虽然忙,但也有效避免了和江以相处,姜白黎忙里偷闲翻开手机,他和江以上一次聊天还是昨晚。 很好,继续保持! 结束了关于艺术节的会议,姜白黎又赶去高数教室,刚刚在前排坐下,身旁便落下一个人影。 “你好。” 冷淡又没有起伏的声线,瞬间让人起了鸡皮疙瘩。 姜白黎歪头,对上一双眼尾带痣的三白眼,闪着危险的光。 “……下午好。” 宋同京把齐耳短发拨到脑后,“下课有空吗?” “你有事吗?” “你们社团今天公示了获奖名单,没有我。” “……” 同学,想想你的狗爬式字体,你真的觉得你能获奖吗? 宋同京:“我知道我的字很烂,所以我想让第一名帮我写。” 第13章 姜白黎:“嗯?” 课后,两人找了间自习教室,宋同京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泛黄的信封。 “我想找人帮我誊抄上面的内容。” “这是什么?” “一封情书。” 宋同京看上去不像是会给人写情书的人,她一般都是直接冲到对方面前说出“我很喜欢你,你长得像我床头的仙人掌”“你像我小时候的熊玩偶”这种话。 宋同京:“这是我爷爷给我奶奶写的情书。”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将已经发皱的信纸摊开:“装信的盒子泡了水,一些字迹看不清了,所以想找人誊抄。但我的字不好看,想找写字好看的人。” 姜白黎:“那你直接在网上找就好了,干嘛还要参加比赛?” “为了让你知道我的字有多烂。”宋同京语气认真,“我想让你帮我写。” “我?” “你的字很好看,和我爷爷年轻时候写的有点像。” 说着,宋同京从包里倒出七八封信件。 姜白黎本来都要同意了,但是看到这么多,他又改了口: “我最近在忙社团的事情,可能没有时间。” “我可以等,我会付钱的。我爷爷去年车祸去世了,奶奶每天都翻看这些信件,但现在字迹模糊,她带着老花镜也看不清了,所以我想重新誊抄。” “真是个让人感动的故事,但你说得这么平淡,我会以为是你编的。” 宋同京注视着他的双眼:“那你会帮我吗?” 姜白黎摊手说:“给我吧,有空帮你抄。” “谢谢你。”宋同京难得露出笑容。 第十二章 接下这个任务之后,姜白黎变得更忙了,每天一回家就在抄东西。 刚开始觉得这是块烫手山芋,但是等他细读了里面的内容,姜白黎的心奇妙地平静下来。 每一封信件都在展示着那个时代纯真炽热的爱情,虽然遣词造句含蓄委婉,但爱意浓烈,每一个标点符号都能看出写信人的心情,雀跃时的感叹号,伤心时的省略,思念无声,悄然隐藏在每一个句号当中。 姜白黎抄的入迷,只用了四天就抄完了,上课时他把信件交还给宋同京,告诉她: “收信人和寄信人我都没写,我觉得这种名字不适合代写。” 宋同京摩挲着特意做旧的信纸,笑道:“” 刚回到活动室没多久就收到了zfb到账五百元的提醒,把姜白黎吓了一跳。 这是不是太多了?姜白黎上网查了下誊抄价格,退还给她三百五。 宋同京“啪”地又把三百五打了回来;这是你应得的。 [你不觉得这价格太高了吗?] [宋同京:不高,你的字值这个价格。] [宋同京:别再还我了,不管你还多少次我都会打过去的,你如果一直还我,官方可能会把我们列为可疑账号。] 知道她言出必行,姜白黎笑了一下,发了句“谢谢老板”,收下了酬金。 看到姜白黎对着手机傻笑,江以放下毛笔,走到他身后:“干什么呢,笑得这么可疑?” 姜白黎下意识地按灭手机屏幕:“没什么。” 江以看了眼他的手机,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拉起来:“快来教我写字。” “我现在在忙。” “忙着玩手机?” 江以不由分说地把姜白黎扔到桌前,递给他毛笔:“你说过要教我写字的。” 姜白黎看着纸上的鬼画符,长叹一口气:“江以,你真的,要不你还是回去游泳吧。” “没有教不会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你教我。” 江以大爷似的坐下,霸道地命令姜白黎。 手握手式的教学太过暧昧,姜白黎教过江以一次,江以故意在他耳边吹气,那种又酥又痒的感觉在他身上残留了很久,差点又让他的心动摇。 犹豫片刻,他说:“让齐景荣教你。” “我就要你教。” 江以趴在桌上,举着笔撒泼,耍起无赖,没人是他的对手。 姜白黎转移话题:“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是得和校队一起参加训练了吗?” “就是个市运会。” “就是个市运会?!校长听到这话会撕了你,你教练听到也会撕了你的。” 江以腆着笑脸:“教练什么时候回来?” 姜白黎:“本来不确定,但是听说你要参加市运动会,马上就回来了。” 江以神色一僵:“那多不好意思,还麻烦他回来一趟。” 姜白黎向江以投去同情的目光,“就你要参加运动会这事儿,你妈跟我妈打了俩小时电话,所以我爸被我妈紧急派遣了,上午还跟我发消息问你有没有训练呢。所以你好好训练吧,别被他逮着。” “这真是……”晴天霹雳。 想到姜白黎他爸,江以还是一阵发怵,姜白黎他爸是俩人的游泳教练,也是他发现了江以的游泳天赋,江以放弃游泳之前,一直是姜白黎爸爸在指导他。 放弃游泳这事儿已经让师徒二人关系紧张了,江以连着俩月去请罪,都没能见上姜爸爸一眼。后来他保证会把游泳当成爱好继续下去,姜爸爸才勉强开始给他好脸。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这么不重视市运动会,又得跟他大吵一架。 江以瞬间没了写字的心思,把毛笔往台上一放,拎包就走。 “训练下午八点结束,十五你来接我!” “知道了。” 他一阵风似的窜出活动室,姜白黎冲他的背影挥挥手:终于把这尊大神送走了。 他给他爸发消息报告:[江以最近每天都去训练,很认真。] [亲爹:真的假的,你别跟他一起骗我。] [你儿子什么时候骗过你?] [亲爹:我的乖儿子,亲亲-3-] [咦惹,好恶。我妈什么时候回来?] [亲爹:再过两周吧,巡演快结束了。刚好这次我提前回去,咱们给你妈妈准备惊喜派对。] 被他爸这么一提醒,姜白黎才想起来他妈妈的生日快到了。 姜白黎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余额,轻轻地闭上双眼:早知道就不先买那套键盘了。 给他妈妈的礼物是不能轻易敷衍过去的,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他得开始攒钱了。 * 江以来到校游泳馆,校队的人已经开始训练了,作为一个编外人员,江以很识趣地没有打扰他们,换上泳裤泳帽后悄悄加入了他们。 游了两圈,教练发现了他这个不速之客,把他揪了出来。 “你是江以?” “教练好!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教练上下打量他,又看看秒表:“你实力不错啊,你是哪个院的?” “经管的。” 教练哦了一声,低下头嘀咕:“这实力怎么没进校队?你是自己练习的还是?” “教练,我之前走过专业运动员的路,但是后来退了。” “怪不得呢。那你去训练吧,这次你是作为非体育生代表去参赛的,也不用太大压力。” 那前段时间搞什么选拔赛?白白浪费他一上午,还过敏了。 江以腹诽一番,对着教练点点头,就加入了训练当中。 教练站在泳池旁,找出上次选拔赛的成绩单,露出可惜的神色。 他是在校运动会上关注到江以的,江以在非体育生的组别中过于出彩,是毫无疑问地碾压,所以他特意向校方申请让江以参加针对体育生内部的选拔赛,也是为了看看他的实力。 结果超出他的预料,江以的成绩在校队也能数得上前三,而且转身技术比校队任何一个人都要好,连他在在国家队的鼎盛时期都做不出这样的转身,明显受过专业的训练。 可惜啊,明明是个好苗子,怎么就退了呢?难道是因为伤病? 教练想不明白,回头看向泳池里的江以,把他们队的队长贺南屈叫了过来。 贺南屈就是那天市体育馆的暴躁黑皮,他臭着脸往教练面前一站,把手背在身后: “什么事?” “你认识他吗?”教练指了指江以。 贺南屈:“见过。” 教练:“不熟?” 贺南屈:“不熟。” 教练:“那你跟他熟悉熟悉。” “为什么?” “他转身技术不错,而且本身也有实力,你觉得让他做你陪练怎么样?你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如果能把转身技术再精进一下,进国家队没问题的。” “……” 贺南屈往江以的方向看了一眼,江以游玩一圈,带着一身水珠出来,正笑着跟岸边的队员说话。 “不怎么样。”贺南屈说,“我对他没兴趣。” “你,诶我,你……” 教练知道他是个不会转弯的性子,喜欢和讨厌一个人都很直接,见他不愿意,也没再深入这个话题,便让他回去了。 第14章 不知不觉来到晚上,姜白黎从图书馆找到游泳馆,里面的灯还亮着,三四个人在打扫卫生。 他向里面张望了一下,没找到江以,便低下头给他发信息。 眼前一片阴影落下,姜白黎抬起头,对上两块饱满的巧克力色胸肌,他一下子愣住了。 “你不是游泳队的人吧。” 视线上移,姜白黎看到了那天在体育馆见到的黑皮,他还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冷冰冰地盯着他。 “我来找人。”姜白黎后撤半步,和他拉开距离。 贺南屈往里看了一眼:“找谁,我帮你叫。” “我找……” “十五!” 江以换好衣服出来,一把揽住姜白黎的肩膀:“队长,你也在呢!” 贺南屈:“……” 江以只和他们训练了一个晚上,就已经自来熟到叫他队长了,而且他似乎根本看不出贺南屈不喜欢他,一口一个队长叫的亲热。 贺南屈看向半倚在江以怀里的姜白黎,眉心一折,侧身离开了场馆。 他的背影很快融入夜色,姜白黎在心底想,这人真没礼貌。 江以倒是毫无察觉,掏出手机:“游了一晚上,我好饿,我们去吃宵夜吧。” “不去,我送你回宿舍,然后我要回家。” “别呀,我送你回家,然后我再回宿舍。” “江以你别没事找事。” …… 另一边,贺南屈回到宿舍,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给教练打去电话。 “陪练的事情,你帮我问问江以吧。” “你终于想通了,我就说……” 不等他说完,贺南屈把电话扔在一旁,闭上了眼睛。 虽然他跟江以聊不来,但他的朋友还挺可爱的。 第十三章 “什么?你要给队长当陪练?那个长得很高很大块的黑皮吗?” “他有名字,人家叫贺南屈。” 姜白黎接过江以递来的香蕉牛奶,“我管他叫什么,我又不是游泳队的。而且,你不是就参加一个市运动会吗,怎么就当起陪练了?” “就一个市运动会?啧,十五,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就是觉得没必要,而且你还有自己的课程。” “教练说不强制,我有空的时候帮忙就可以了,好像可以向学校那边申请学分和综测。还有工资哦。” “你又不缺那点钱。算了,你不觉得麻烦就行。” 江以的语气听起来很期待,姜白黎不由得想到当年江以退队的时候。 他只说自己想退队,也不说为什么,问他是不是不喜欢游泳了,他也不承认。 江以明显是还喜欢游泳的。 那为什么退呢? 姜白黎想不明白,江以大概率也不会告诉他。 这几乎已经变成了江以的禁忌,只要提起,他一定会转移话题。 姜白黎满心忧虑地看了江以一眼:“不过,那个贺南屈真的没问题吗?感觉他们不喜欢你。” “怎么会呢,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我已经和游泳队的混熟了,周末还要一起去聚餐呢。” 江以的社交能力比他强,能把敌人变成朋友,这点姜白黎不得不承认。 既然如此,他也没有理由阻拦,而且这样他和江以见面的机会也少了,对他而言是有利的。 “那你就安心做你的陪练吧。”姜白黎说。 江以得寸进尺:“你晚上会来接我的对吧?” “我为什么要去接你?” “他们体院的都是成群结队的走,我一个人好孤单。” “你不是和他们混熟了吗?” “我们和体院的宿舍不在一个方向。” “我家和你宿舍也不在一个方向。” “十五~姜白黎~哥哥~” 不占理的时候,江以就会毫无底线地打滚撒娇,以各种无耻的手段来获得姜白黎的同意。 虽然这招又幼稚又无聊,但姜白黎偏偏吃这招,被烦得不行的时候,只能点头同意。 “行行行,我去接你。但是说好了,送你到回宿舍的那条路,我们就分道扬镳,不许缠着我。” 江以委屈:“你这语气,我好像个厚颜无耻地追求者。” “……”姜白黎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转过身去,以玩笑的口气说,“你要是这样追人,早被当变态了。” “说到追人,你和你那个同学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 谈到这个话题,就不是心跳漏拍的情况了,姜白黎心脏抽疼,面对半点不解风情的江以,他只能借口要去上课,离开了活动室。 上课前,宋同京主动坐在姜白黎身边,听见后面传来起哄的声音,姜白黎看了她一眼: “宋同学,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结束了。而且我也有喜欢的人了。” “哇,没想到你还挺自恋的。”宋同京笑嘻嘻地朝后看,“你喜欢的人是我们班的吗?要不要我去解释一下,我们只是单纯的金钱关系?” “不是。” 快上课了,姜白黎问她:“是上次写的情书出问题了吗?” “没有,我奶奶很满意。觉得你有她老头年轻时候的风范,如果你年龄稍微大点,可能就要成我后爷爷了。” 姜白黎被她逗笑,问:“所以你找我是为了什么?” 宋同京示意他低头,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姜白黎,你有没有兴趣赚钱啊?” 姜白黎警惕:“卖艺不卖身。” 宋同京打开手机相册,找出一张大红色的图片,“你能写婚书吗?” “嗯?” “手写婚书,现在很火的。我表哥快结婚了,他看到你写的那些信,觉得你的字很适合写婚书,材料内容什么的他来准备,你只负责写就行了。至于价格……” 宋同京伸出两根手指:“按市场价来,不够可以再加。” “二百?”姜白黎双手交迭放在桌上,故作神秘,“你知道我爷爷写一封婚书要多少钱吗?” 宋同京:“一千?” 姜白黎摇摇头:“曾经有人开出百万请他写,他没接。他只写自己想写的。” 宋同京下意识地觉得他在装b,但是看着姜白黎的脸和他的字,又觉得有那么几分可信: “一百万,你爷爷能帮我哥写吗?” “他不能。” “那你提他干什么?” “吹个牛,他不能,但我可以。” 姜白黎最近确实是缺钱了,写婚书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的手指在桌上游走,写了个“之”字,思路打开,他有办法在他妈妈生日前赚到钱买礼物了。 姜白黎行动力极强,迅速注册了个v信小号,按宋同京的指示注册了社交软件,取名“婚书代写”。 他随手放了张平时的练笔上去,但两节课过去,只有几十条浏览,一个赞都没有。 宋同京安慰他:“万事开头难,等你把我表哥的婚书写下来,有了参考,生意不就来了?我也会帮你介绍客户的。” 赚钱的事情急不得,姜白黎也没沮丧,先逮着宋同京一只羊薅毛,课后他把宋同京带去了活动室,让她选婚书用的字体。 活动室里只有齐景荣,他正练着字,见到姜白黎带女生过来,下巴都要惊掉了。 “社长,这是你女朋友吗?” “是同学。”姜白黎说。 宋同京做作地撩了下头发:“其实,我是他的绯闻女友。” 姜白黎:“别胡说。齐景荣,你也别在其他人那边乱说。” 宋同京笑眼弯弯:“也没胡说,刚才我舍友问我是不是和你在谈恋爱。” 齐景荣:“所以你们……?” “我们只是同学。”宋同京说,“姜白黎在我们班人气可高,我可不敢跟他谈恋爱。” 姜白黎在纸上写下几种字体:“行书楷书瘦金体,如果你哥哥有喜欢的告诉我。” 宋同京正站在齐景荣身旁看他写字,闻言抬起头:“回头我拍照发给他。在那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们。” “说。” “你们社团还招人吗?” 不等姜白黎说话,齐景荣说:“招,当然招!我们社团招人不看你字写得怎么样,只要你有一颗热爱书法的心。” 姜白黎:“你知道她是谁吗?” 齐景荣:“是谁啊?” “37号。” 齐景荣想了想,神色一僵,看向宋同京的眼神也变得不自然了:“原来是你啊。” 宋同京耸耸肩:“看来我在你们社团很有名。” 齐景荣干笑两声:“哈哈,当然有名,勇敢又无畏的37号选手。” “所以呢?我能加入你们社团吗?” “可、可以啊,填个申请表就行。” 把申请表交给宋同京之后,齐景荣老想到这件事,练字也容易走神。 虽然他觉得书法是没有门坎的,但是、但是……宋同京的字实在是惨不忍睹,以后他们社团做什么活动,外面一看到她的字,说不定会觉得他们是来搞笑。 第15章 “不该给她的。”齐景荣自言自语。 江以发牛奶发到他这儿,见他苦恼,问道:“什么不该?你做什么了?” 齐景荣便把今天姜白黎带人来的事情告诉了他,“我看她是社长的同学,又长得漂亮,没想到她居然是37号,我当时还以为37号是来恶搞我们的呢,没想到她居然是认真写的,认真写怎么会写出那样的字啊,说是鬼画符我都信。” “……江以,江以,你在听我说话吗?” “嗯……在听。” “我刚才说什么了?” “……” 他没听,他满脑子都是姜白黎带了女生过来,两个人言行亲密。 江以回过神来,把牛奶塞给他,转身来到姜白黎桌前,把桌上的香蕉牛奶收走,换成了两瓶他不爱喝的纯牛奶。 “我去训练了,等姜白黎回来告诉他今晚不用去接我了。” 第十四章 姜白黎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江以已经去训练了。 听齐景荣说江以不让他接,姜白黎还有点惊讶,但他也没多想,正好今晚回去找找写婚书用的笔。 看到桌上的纯牛奶,姜白黎满脸怀疑地看向叼着香蕉牛奶的齐景荣: “你把我牛奶偷换了?” 齐景荣一脸懵:“没啊。江以换的吧。” 江以知道他不喝纯牛奶,但偶尔也会逼着他喝,补钙。 姜白黎扫了一圈,看到有个新社员在啃面包,便把牛奶给了他: “李洪,你要喝吗?” 李洪晃了晃手边的空瓶:“我喝完了,江以给的。” “这瓶也给你吧,我不喝纯牛奶。” “谢谢社长!” 李洪乐呵地把牛奶接过去,顺口问道:“社长,江以是去哪里训练啊?他也是体院的?” 姜白黎解释说江以是代表学校去参加非专业组的游泳比赛,李洪哦了一声,说: “那他就得和游泳队的一起训练了啊,啧。” 这一声“啧”勾起了其他人的兴趣,齐**围过来,问:“怎么了,有故事?” 李洪傻笑:“也没什么,就是游泳队那边有点传言。” “说来听听?” 李洪:“我是新生,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就听说有个学长,在上个学期休学了,好像和队里的人有矛盾。” 想到那天他们在混混一样在背后咒骂江以,姜白黎心里一紧,追问道: “怎么了?是霸凌吗?” “这倒不是。”李洪想了想,说,“好像是和队员恋爱分手了,在游泳馆大打出手,从水里打到岸上,当时好多人围观。” “哦。” 恋爱分手的瓜在大学已经不稀奇了,众人的语气略显失望。 短暂的沉默后,宋超忽然大喊:“等等!和队员恋爱?他们不都是男的吗?” 李洪点头:“对啊。” 众人顿时热议起来:分手的同时现场出柜,在体院确实算件大事。 姜白黎问李洪:“他们队内应该没有霸凌事件吧?” 李洪摇头:“没有吧,前些年s大闹出霸凌上了热搜之后,教练都管的可严了。” “那就好。” 其他人还在讨论队内恋爱出柜的事情,姜白黎听了心里有些不舒服,就回自己座位研究婚书去了。 因为不需要接江以,他下午五点多就回了家,翻箱倒柜地找自己曾经买的美工钢笔和彩色墨水,顺便清理出一些杂物来,一直忙到八点多。 外面天都黑了,姜白黎看了眼手机,发现江以给他发了十几条消息。 最后一条是: [你怎么不来接我????] 不是他不让接的吗? 姜白黎刚回了个问号,江以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你在哪儿呢?” “在家。” “怎么不来接我?” “不是你跟齐景荣说不用接了?” “……哦,我忘了还有这茬。” 电话那头传来江以懊恼的声音,“我不让你接你就真不接了?” 姜白黎气笑了:“江以,你别无理取闹。这么大个人了还不能自己回宿舍?” 江以:“明明是你有事瞒着我。” 姜白黎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抓紧手机,“什么?” “你带人来社团了吧?你有了女朋友,第一个告诉的人居然不是我。” 原来是因为这个,姜白黎松了一口气,解释道: “只是同学,去社团有点事。” “真的只是同学吗?我不信?” “真的,我骗你干什么?” 江以顿了顿,语气中多了几分认真,“姜白黎,你如果谈恋爱,或者有了喜欢的人,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知道吗?” “……” 他是有了喜欢的人,但是不能告诉江以。 也不会告诉别人。 姜白黎苦笑,说:“好。” 江以的语气变得雀跃起来:“别忘了,一定先告诉我!” “知道啦,你快回宿舍吧。” 姜白黎挂断了电话。 另一头,江以得到姜白黎的许诺,心情也没有变得更好。 一晚上他都在想齐景荣口中那个女生,想象她和姜白黎相处时的场景。 姜白黎的长相偏冷淡,不熟的时候会觉得他难以接近,所以高中的时候,分到姜白黎小组的女生都是又喜又怕,但过不了几天他们就会熟悉起来,和姜白黎谈笑风生。 姜白黎表面上高冷,其实幽默有趣,和他相处久了很难不喜欢他。 江以高中时候经常接到给姜白黎的情书,他都以“姜白黎要好好学习”替他拒绝了,女生里面称他为棒打鸳鸯的王母,打散了姜白黎身边所有的桃花。 那时他是真的想让姜白黎好好学习才阻止的,但现在他没有阻止的理由了,却还是不想看到姜白黎谈恋爱。 可能是害怕姜白黎有了女朋友就忘了兄弟吧。江以心想。 姜白黎已经回家了,江以也不能死皮赖脸地让他来接自己,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却在门口遇到了贺南屈。 贺南屈似乎也打算要走,见到他抬手打了个招呼:“去哪儿?” “回宿舍。” “一起?” “好啊。” 两人沉默地走在路上,贺南屈平时也不爱说话,江以和队里其他人混熟了,但对贺南屈还处在点头打招呼的阶段。 走了半道,贺南屈开口:“你朋友今天怎么没和你一起?” “他回家了。” “回家?” “对,他走读。” “哦。”贺南屈说,“你住校,他走读,他还每晚都来接你,看来你们关系不一般啊。他叫姜白黎?你们是兄弟吗?” 江以笑了笑,语气有些自豪:“他是葱姜蒜的姜,我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只是兄弟?” 江以不解:“不然还能是什么?” “没什么。” 万年臭脸的贺南屈破天荒地勾了下唇角,“那你们关系很好。” “那当然,我们从医院就认识了,相隔十五天。从幼儿园就在一个学校。” “那真的很有缘分。但两个男人天天粘在一起,不会腻吗?” “怎么会呢。”江以刚说完,忽然想起之前姜白黎躲着他那段时间,心里有些不得劲。 “偶尔也会觉得烦,但这么多年我们关系一直很好。” 江以像是在跟贺南屈说话,也像说给自己的。 “关系再好也得多给彼此一点空间吧,情侣粘的太紧了都会烦,更别说朋友。” 江以顿了顿,摇头:“不会的,我们是非常非常好的朋友。” 贺南屈又笑了一下,“那就祝你们友谊地久天长。这周末聚餐,也叫着你朋友一起吧。” “他可能不喜欢这种聚会。” “认识一下呗,朋友圈相互交迭,友谊才会更牢固。” 江以想了想,言之有理。 第十五章 等宋同京那边选好字体和卷轴款式,姜白黎就开始动手写婚书了。 他不想在社团活动室明目张胆地做这种事情,怕其他人问起来不好解释,也不敢让江以知道。 如果江以知道他缺钱,估计会直接转账过来,然后江以爸妈,他爸他妈,就都知道他缺钱了,也是件麻烦事。 姜白黎在纸上练了一天才开始往卷轴上写,正巧他爸姜寻理也回来了。 听到指纹锁的“欢迎回家”,姜白黎把东西往桌子里一扔,出去迎接他爸。 姜寻理出去这一趟,像是去野外求生了,头发长长了不说,胡子拉碴的,戴着个算命先生的小墨镜,他拥抱姜白黎的时候,姜白黎嫌弃地撇过脑袋。 “你这么邋遢,我妈没骂你?” “天天骂呢。”姜寻理笑得一脸骄傲。 姜白黎:“你就这么回来了,我妈自己一个人可以吧?” 第16章 “助理在那里呢,话剧团还有那么多人。” 姜寻理嘴上这么说,但爷俩脸上都有几分担忧,姜白黎妈妈身体不好,之前在家休养了两年,姜白黎考上大学之后才开始继续话剧团的活动。 姜爸一直跟着她,这几个月从没分开过。 姜寻理:“但我不回来也不行啊,你妈听说江以那小子要重新游泳了,当场就给我订票让我回来。” 姜白黎说:“他就是代表学校参加运动会,也没有那么正式。” “这可是市运动会!说不定这小子就复出了呢。” 想起前段时间江以说的话,姜白黎摇摇头:“我觉得他不太可能复出了,顶多当个爱好,他是铁了心要继承家业了。” 姜寻理语气有些可惜:“当爱好也挺好的。江以这小子,我本来还指望他能为国争光呢。” 姜白黎说:“爸你也知道,江以虽然有点天赋,但也不是天赋异鼎的类型。这么多年的成绩,都是他从早到晚泡在水池子里练出来的,一个公司继承人天天累的跟狗一样,多辛苦啊。” 姜寻理笑了下:“行,就你天天帮着江以说话。” 两人聊了会儿天,姜寻理提出要见江以,但江以现在在学校宿舍,只能明早再说。 提起宿舍的事,姜寻理又逮着他一顿说。 他们家和江以家不一样,江以爸妈想让他走读,姜白黎爸妈则想让他住校,多交点朋友。 “住宿舍多好,你当时要是跟江以一起住宿舍,我跟你妈也不至于天天担心你不好好吃饭。” 见他又要开始唠叨,姜白黎赶紧找了个借口回了房间。 第二天早晨,姜白黎起床没见姜寻理,打了电话才知道姜寻理出去见朋友了。 “你不见江以了?” “反正他又跑不了,晚上再说。” “那你别喝酒,小心我跟我妈告状。” “知道了知道了。” 姜白黎从 第二节开始满课,到了下午才在活动室见到了江以,江以手里攥着毛笔,恹恹地趴在桌上,显然是已经知道了姜寻理回来的消息。 “十~五~” 他的声音百转千回,生无可恋,“我今天见到鬼了。” “那不是鬼,是我亲爹。” 江以捂着自己的腿,一脸痛苦:“市运会什么时候结束?” “从现在开始计算,大概还需要两周。” “啊!我的腿!已经开始疼了!我可以申请退赛吗?” “可以。”姜白黎拿起桌上的草莓牛奶,笑了一下,“你可以试试。” 江以打了个寒颤,姜寻理要踢他下水时,笑容和姜白黎一模一样,不愧是父子。 “十五,我腿疼。你跟教练说说,我能不能……” 姜白黎:“今天不急,我爸去见他朋友了。” 江以松了口气:“也就是说我还能活一晚上。” “也活不了太久了,我爸已经预约了周末的游泳馆。” 江以长舒一口气,以一种慨然赴死的语气说:“能活一天是一天。” 他托着脸,盯着姜白黎看,忽的又一扫刚才的颓靡之气,期待地问:“十五,你周六晚上有事吗?” “有……吧,什么事?” 姜白黎想了想,宋同京的订单最晚周五就能搞定,但他又怕江以单独约他出去,所以不敢给出肯定的答复。 江以问:“很重要吗?不重要的话能推掉吗?游泳队要聚餐,我想带着你一起。” “为什么要带我?” 姜白黎和游泳队那些人也不熟,之前因为体育馆那事儿一直对他们抱有偏见,这几天每晚去接江以,也和他们没多少接触。 倒是江以和他们相处的很好,那群人都知道他是江以朋友,偶尔还会跟他打招呼。 和江以说的那样,这群人虽然会讲脏话骂人,但也不是那种会挑衅滋事的混混,纯粹是素质不高。 即便如此,姜白黎也无法彻底对他们改观,毕竟他们的队长贺南屈是真的有些吓人,不仅长得像警匪片里一拳一个的反派打手,性格也很冷淡。 每次和他对上眼,姜白黎都感觉像被深林中的野兽盯上了,不安感瞬间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想到他的眼神,姜白黎摇摇头:“不行,我不去。” 江以:“你是不是还觉得他们不好相处?” 姜白黎很直接地点了头:“聚餐的事情你们自己去就好,我又不是你们游泳队的人。” 见他不愿意,江以也没再劝说,只是有些失望地说:“那就算了,队长还特地让我叫上你呢。我本来想着让你趁着这个机会和他们认识一下,他们除了性子直点也没什么缺点。” 姜白黎捕捉到关键词:“队长?贺南屈?他为什么要叫上我?” 不会看他不爽,想趁机打他一顿吧? 联想到他看自己的眼神,姜白黎觉得很有可能。 江以说:“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啊。十五,你也该多交些朋友,你每天教学楼图书馆活动室,能交到几个朋友?” “还有……” “社团的人不算,咱们社团也没有几个人。” 姜白黎心底某处被戳中,看着江以无辜又认真地劝说他的模样,他心底腾的升起一股无名火。 从小到大,他和江以都黏在一起,江以比他擅长社交,然后把认识的朋友介绍给他,所以他的朋友基本都是江以的朋友。 但江以的朋友却未必都是他的朋友,姜白黎的社交圈小的可怜,以江以为中心,里里外外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但这能怨谁呢? 是江以黏着他,凡事都要跟他一起做,上学放学吃饭甚至睡觉都在一起,强硬地挤进他的社交圈,甚至连他心里的位置都要霸占,现在却风轻云淡地叫他“多交些朋友”? 喜欢上江以这个大直男已经够让他痛苦的了,姜白黎越想越觉得委屈。 他看了江以一眼,赌气地说:“行啊,一起去呗,多个朋友多条路。” 江以低下头,暗暗握拳:“这样才对嘛。我把朋友介绍给你,你把朋友介绍给我,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给对方介绍彼此的朋友是两人间的传统,但这次他却莫名地有些担心。 前段时间姜白黎和他疏远了一阵,是因为两人的交友圈发生了分离,只要他们的交友圈再次重迭,就能回到从前那样。 稳定的,牢固的,一辈子不变的竹马情谊。 第十六章 单方面地跟江以生闷气后,姜白黎去翻了他的好友列表,本来想找出几个非江以共同好友的人来,毕竟两人从幼儿园就是同学了,加的游泳健身推销号都是同一个人。 不一样的就是大学之后加的朋友,但就像江以说的,姜白黎不喜欢社交,班里能叫出来吃饭的也寥寥无几。 唯一熟识的,居然还是金钱维系起来的宋同京。 借着交婚书的由头,姜白黎请她在一家小店吃了拌饭。 宋同京打开婚书欣赏,赞叹连连,“艺术啊,这是艺术!你都写的这么好了,很难想象你爷爷写的有多好。” “他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不在这种大红的纸上写字,刺眼。这些够吗,要不要再加份红枣雪梨汤?” “我都可以。” 宋同京把婚书收到竹筒中,看向认真点餐的姜白黎:“你不觉得我们这样有点暧昧吗?” “有吗?” “孤男寡女,你还能这么淡定,莫不是gay?” 姜·gay·黎:“嗯,我喜欢男人。” 宋同京平静地哇了一声,“你就这么出柜了?” “我虽然不喜欢大张旗鼓地宣扬,但既然你问了,这又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 除了江以,其他人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姜白黎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憋了这么久,他忽然有种轻飘飘的感觉,那股盘旋在他心口的浊气,忽然就消散了。 宋同京说:“你不会以为我喜欢你,故意说出来让我死心吧?” 姜白黎给了她一个眼神:“饭来了。” “我对你纯粹是社会主义姐弟情,你不要误会。” “我知道。” “但我很好奇,什么样的男人能入你的眼,你那个发小吗?刚开学的时候经常看你俩一起。” “……” “哦豁,猜对了。”宋同京露出得意的笑容。 姜白黎递给她筷子:“吃饭。” 宋同京依然好奇:“都大学了,又不是高中,为什么不表白试试?他是直男吗?” 姜白黎沉默片刻:“你不吃饭吗?” “跟我讲讲吧。”宋同京说,“你知道吗,从昨天上课开始,你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觉得可能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 姜白黎鼻尖有一瞬的酸涩,从前他连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和江以分享,只有这件事一直封之于唇口——原来他已经独自喜欢江以这么久了。 第17章 该从哪里讲呢? “我不能跟他表白,因为他是直男。但是,如果我真的表白了,他或许会同意。” “啊?为什么?” “因为我们认识的太久,而他不想失去我这个朋友。” 姜白黎太了解江以了,这么多年,两个人互相依赖,像是两棵长在一起的树,不光枝叶交缠在一起,地下的树根也已交错缠绕,密不可分。 一旦他向江以告白,江以就算觉得恶心,也会想法设法地说服自己和他在一起,即便他对姜白黎只有兄弟的情谊。 但这样盲目的感情早晚有清醒的一天,等江以清醒过来,受到打击的不止是姜白黎,还有他们多年的情谊,他们父母之前的情谊。 “我妈妈和江以妈妈从初中就是好朋友,每年大小节日,我们俩家都会一起庆祝,万一我们俩闹得不欢而散,以后还怎么面对彼此的家长呢?” 姜白黎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宋同京安静地听完,点点头。 “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你放下是最好的。” 姜白黎愣了下:“……我以为你会支持我勇敢去表白。” “哈!其实你把利害分得很清楚,但是说到底心底又放不下,所以你需要一份鼓励,对吧?” 心思被戳中,姜白黎也没觉得尴尬,只是反问:“为什么不行?” 宋同京:“我不支持你去表白。就像你说的,就算你敢用你们二十年的感情去赌,你们妈妈可是有四十年的感情呢。万一你俩真的掰了,以后还要在父母面前装平静,你行吗?” “我行。”姜白黎说,“但江以不行。” “这不就得了。”宋同京点点头,“所以,你放下是最好的,人和人之前又不是只有爱情一种感情。” 作为局外人,宋同京以理智的方式给出了最优的答案。 姜白黎深吸一口气,眼眶微红,唇角却挤出一抹笑意,看上去是真的看开了,“你说的很对,我不该纠结的。” 吃完饭后,姜白黎把宋同京送回了学校。 分别前,宋同京叫住他,像是在询问他,又像是在反思:“我刚刚是不是鼓励你比较好,感觉你会纠结很久。” “我已经不纠结了。最好的选择已经摆在我面前了。” 他纠结摇摆想要疏远江以的这些日子,不仅他难受,江以也因为他的忽冷忽热而不安。 明明江以什么都没做错,他不该承担这些的。 宋同京回了宿舍,姜白黎绕路去游泳馆接江以,路边的树叶都清理的差不多了,没了叶子的遮挡,月光从光秃秃的树杈间洒下,显得这条水泥路格外的宽敞明亮。 才七点多,姜白黎在游泳馆外面转了一圈,等身上的饭味散了才进去。 一进门,发现江以正坐在观众席上休息,身上裹着浴巾,正盯着手机发呆。 他的表情看上去不太好,眉毛拧在一起,姜白黎绕到他面前,在他湿漉漉的脑袋上拨了一下,溅起几滴水珠。 “怎么没去训练?又偷懒。” 江以抬眸,眉头舒展开来,伸手环住他的腰:“你怎么来这么早?” 姜白黎身体一僵,下意识地踮起起脚尖想要后退,想到自己和宋同京的谈话,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像以前一样就行了。 “闲着没事,来看看你。你累了?” “有一点。”江以挤出苦笑,“十五,你爹压榨我。我今天在健身房做了两个小时的力量训练,游不动了。” 姜白黎:“听我爸说了,说你上大学之后松懈不少。” 江以把脑袋抵在姜白黎卫衣上转了两下,泄愤似的把水擦在上面:“早知道我当时就不该参加校运动会。” “姜教练说周末继续。” 江以发出一声哀嚎:“十五,帮我买票,我现在就要走,去哪儿都行!” 姜白黎:“真的吗?我爸说今晚让你去我家住。” 江以眼神一亮:“真的?你同意了?” “还要我同意做什么?” “那我要和你住一起嘛,你最近嫌弃我,都不肯跟我一起住。” “……” 姜白黎心底又是一阵酸涩,他摇摇头:“没嫌弃你,你和我一起住。” “好耶!我换个衣服,现在就走!” 江以满血复活,飞奔向更衣室。 姜白黎揪起被沾湿的卫衣抖了抖,灰色的卫衣明显洇出一片水渍,像是有人趴在他肚子上哭过一样。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心脏在经历汹涌澎湃的浪潮击打后,又渐渐恢复平静。 很久没见到江以这种雀跃生动的表情了,看起来他做了个很明智的决定。 * 姜寻理和江以聊了两个小时的训练计划,三人一起吃了顿宵夜,江以宿在了姜白黎家。 这次他进了姜白黎的房间,很自觉地开始铺地铺,姜寻理路过看到,立马冲了进来。 “这么冷的天,怎么睡地上?!” 江以看了姜白黎一眼,委屈地低着脑袋,说:“十五说和我睡在一起挤。” “我们专门给小黎买的双人床,哪里挤了!” 姜寻理责怪姜白黎:“你是不是又欺负江以了?” “我没……” 姜白黎百口莫辩,他瞪了江以一眼,江以又茶里茶气地往姜寻理边上靠。 “没事的叔叔,我皮糙肉厚,睡地上也行。” 姜寻理:“这怎么行,让你阿姨知道了不得气疯?你睡床上,训练一天这么累。姜白黎你要是再欺负江以,你就去睡沙发。” “……” 江以靠着卖惨,成功爬上了姜白黎的床,姜白黎平白挨一顿骂,背过身去不理他。 “十五,你的床好软啊。” 他颠了两下,嘿嘿笑了两声。 姜白黎只想用四个人形容他:“小人得志。” 江以一听,又委屈了:“那我现在再下去,要不我睡沙发吧。” “行了你别装了,你是真想让我爸把我扫地出门。” “扫地出门也没关系,我的床永远向你开放。” 江以贴过来想跟他面对面说话,但姜白黎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江以尝试了一番都没找地方下手,只能挫败地把脑袋枕在姜白黎肩膀上。 “十五,你困了吗?” “困了。” “不,你不困。和我聊天吧。” “不聊。” “我想跟你聊。” “放。” 江以盯着姜白黎的后脑勺,伸手勾住他的一缕微卷的头发,轻声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姜白黎抓紧被子,闭上眼睛,声音微微颤抖:“什么?” “我听余晓说了,他看到你和一个漂亮女生在吃饭,问我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原来是问这个。 姜白黎松了一口气,伸直腿,“没有,就班里的同学。” “这样啊。” 他拖着长音,似乎是有些不相信,姜白黎以为他会追问下去,但江以沉默片刻后,只是翻了个身。 姜白黎迟迟等不到他追问,有了几分困意,正脑袋昏沉的时候,江以在他耳后小声说: “下次带我认识一下你的朋友吧。我也想认识你的朋友。” “嗯。”姜白黎说。 第十七章 姜白黎情场失意,副业倒是意外的爆单了。 他把给宋同京她哥写的婚书上传展示后,一晚上收获了两万赞,后台的私信爆满,根本回不过来。 偏高的定价劝退了一些人,但世界上不缺有钱人,姜白黎回了一上午私信,接了三十单,收了定金,钱包一下子充裕起来了。 来找他的也不全是写婚书的,只有三分之一,剩下的代写情书居多,有给男女朋友的,也有给偶像的。 他加的tag误打误撞蹭上一个#手写情书#的活动,官方给了他一波流量。 和写婚书比起来,情书虽然字多,但是不必使用专门的纸笔和墨水,相对来说比较省劲儿,成本也低。 姜白黎觉得可行,便把账号名和v信名都改成了“aaa情书代写”,买好专用的信纸,他这副业也算是正式干起来了。 粉丝多了几百,但也有了几个牛马来找茬。 其中一人和他同ip,顶着默认头像大言不惭:写得像史,玷污艺术。 姜白黎点进他主页,发现对方也是a大的学生,也写书法,主页里几条书法动态,平均点赞都在二三十。 “嫉妒使人丑陋” 姜白黎回复了他,下午再去看,对方破防地在他动态下面骂了几十条,被系统禁言了。 姜白黎没再鸟他,准备好纸笔,开始专心处理订单,询问对方的要求和注意事项。 八百字以内的情书,代写50,誊抄20。 他定价不算高,毕竟写钢笔字对他来说也不是多费力的事情,大多数订单三四百字顶天了。 第18章 姜白黎主打一个薄利多销,一下午写了五份,脑细胞都死的差不多了,站起来围着家里转了一圈,看着窗外的夕阳,想起来他还要参加游泳队的聚餐,披了个外套就出门了。 闷头写了一下午,姜白黎精神有点恍惚,烤肉店前见到江以,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情书上那些句子开始从脑子里往外蹦。 “一见你,感觉满园春色也不过如此。” “你都不知道你在灯光下有多耀眼,尤其是对我笑的时候,想一个人珍藏这个笑容。” “想把你永远锁起来,只给我一个人看。” 最后一句略有些偏执了,姜白黎摇摇头,把这些东西从脑子里赶出去。 江以带着笑跑向他:“你今天干嘛呢,教练说你一天没出门。” “在屋里休息。” 江以又用胳膊揽住他脖子,把这个动作想象成江以想对他“锁喉”之后,姜白黎也不觉得有多暧昧了。 工作使人疲惫,抄了一下午书,他的心已经死了。 但嘴还没死。 十几个人霸占了烤肉店一方天地,姜白黎坐在角落,盘子里堆满了烤好的肉,他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嘴巴就没停下过。 江以一边烤肉,一边给他介绍队里的人。 “这是董沧,副队长,这个是康弘厚……” “你好,你好,你们好。” 姜白黎边吃边点头问好,嘴巴里塞得满满的,眼睛在烤肉店的灯光下亮晶晶的,像在咀嚼食物的小仓鼠。 对面的几个人盯了他半天,来前江以叮嘱过不要在姜白黎面前讲脏话,所以他们只能在心里说“卧槽”。 从前姜白黎来接江以,都是一副冷脸,也不和他们说话,看起来很装。 现在离近了瞧,姜白黎长得是真好看,性格也不是高冷的类型——一个喜欢吃肉的人再装又能装到哪里去呢。 董沧向他伸出手:“你好。” 不是问过好了吗? 姜白黎略不情愿地放下筷子,伸手和他握了一下:“你好。” 董沧:“你的手也好看。是学画画的吧。” “学计算器的。” 姜白黎把手缩回来,把肉卷进生菜里。 “咱们学校的计算器分很高吧!学霸呀!” “得六百八以上才能录取。” “看不出来,江以你朋友这么厉害。” 江以骄傲地挺起胸:“那是,我们十五从小学就是第一,班里第一,全年级第一,全市第一!” “哇——牛!” “厉害!” “强!” 烤肉店听取哇声一片,其他桌的客人也朝他们看过来,江以越来越得意,恨不得把姜白黎举起来给大家展示。 姜白黎被看得脸上发烫,扒拉着他的胳膊:“差不多得了。” 江以的唇角高高扬起:“我们十五期中考试还是系里第一呢!” “……” 姜白黎低下了他的头颅。 话题围绕期中考试展开,坐在隔壁桌的贺南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挤到了姜白黎的旁边。 姜白黎被碰到胳膊,抬头的瞬间,在烟熏火燎中对上贺南屈的目光。 他的眼神依然犀利,像在审视他,但下一秒又破天荒地带上笑意,把啤酒倒进了姜白黎的杯子里。 “大学霸,要喝一杯吗?” “你们运动员能喝酒吗?” “偶尔放纵一次,只要不让教练知道就行。” 茶杯被倒满,贺南屈做了个“请”的手势,一副酒桌老手的姿态:“敬你一杯。” “队长开始敬酒了!我靠,头一回儿啊。” “姜同学,你面真大,我们队长可从来不先敬酒。” “队长都喝了,咱们也开一瓶吧。” 周围人开始起哄,姜白黎看了眼泛着泡沫的啤酒,伸出了手。 没等他接触到酒杯,一只大手蛮横快速地罩住了杯口,江以把酒杯拿了过去。 “姜白黎酒品巨差,而且一杯倒,我替他喝。” 说完,他一口闷下整杯啤酒。 “豪气!” “江以吊啊!” 桌上几个队员鼓起掌,其他人也聚过来,太久不能饮酒,看江以这么豪饮,他们的心里也发痒。 贺南屈眼神微微一暗,笑了笑,把瓶里剩下的酒全喝光了: “难得聚餐,一人一瓶,不许多喝。谁敢贪杯,明天加训。” 有队长发号施令,众人雀跃而去,去前台要了两扎啤酒。 他们喝酒庆祝的时候,姜白黎盯着江以,满眼的担心。 酒量差的是江以,酒品不好的也是江以,万一一会儿江以发癫,他可得离远点。 姜白黎正想着,贺南屈砰地把酒瓶放在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酒量真的很差吗?”他问。 姜白黎:“没醉过,最高记录是三瓶。” 毕业旅行之后,他也没什么机会喝酒。 贺南屈:“看来你和江以关系真的很好,我还是第一次见刚开始喝就帮忙挡酒的。” “我爸在家,他管得严。” “原来如此。” 贺南屈轻笑一下,“有机会一起喝酒吧,等我们过了训练期,让我看看你的酒量。” 姜白黎被他的态度搞得有些困惑,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明明两人也不是特别熟:“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没醉过。” 好奇怪的理由。 姜白黎笑了:“为什么要看别人醉?” 贺南屈顿了顿,灯光太亮,他被这笑容晃了眼。 “你就当是小混混的不良爱好吧。” 他的语气,似乎已经知道姜白黎之前叫他们小混混了,姜白黎心虚了一瞬,挤出一个笑容。 “那好吧,有机会……” “十五!” 话还没说完,一个圆形重物砸在了他肩膀上。 姜白黎暗道一声不好,正想起身,江以伸手死死环住他的腰。 “为什么……” 江以个一杯倒的,刚才喝的那么急,现在开始醉了。 姜白黎内心崩溃,暗暗祈祷他千万别问“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睡”,他可不想在这种地方被当成搞基的。 江以缓缓抬头,眼神迷/离地盯着贺南屈,带有几分敌意。 “你为什么!要抢我的恐龙!” 贺南屈:“……?” 姜白黎干笑一声,解释道:“三年级的时候,他偷偷带了个恐龙模型来,被班里的小霸王抢走了唔……” 江以捂住他的嘴,瞪着贺南屈,在姜白黎耳边低语:“别跟他说话,明天哥找人修理他。” “……” 贺南屈的无语写在脸上:“他酒量这么差吗?” “是很差,小时候舔了他爷爷的白酒瓶盖,睡了一天一夜,吓得他爸妈带他去了医院。” 姜白黎边说边把江以拉扯起来,满怀歉意地跟众人告别: “他耍起酒疯来比较难缠,我先带他回去了。烤肉你们尽管点,江以有卡,记他账上。” 贺南屈也起身:“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了!” 姜白黎半背着江以,一转眼消失在门口。 贺南屈坐回位子上,抢过董沧的半瓶啤酒,一饮而尽。 “队长……那是我的……” 董沧满腹委屈,但是见贺南屈神色黯然,也不敢大声说话,只能紧紧护住杯子里剩下的。 姜白黎打了车,把醉成狗的江以扔了上去:“去哪儿,回学校还是回家?” 江以抬了下眼皮,找准他的方向扑过来:“和你一起去哪儿都行。” “……” 心脏又开始狂跳,姜白黎转头看向窗外,给司机报了小区的地址。 江以贴着他的肩膀,挂在他身上,寐了片刻,忽然开口:“十五,你的心跳好快。”!! 姜白黎的心一瞬间提到嗓子眼,他伸手推着江以的脑袋,苍白地辩解:“是你听错了。” 江以缓缓低下头,把脑袋贴近他的心口,姜白黎想要后退,但无路可逃,心脏也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 不要让江以发现! 姜白黎急切地祈祷。 幸好,江以的脑袋只是路过他的心脏,便直接躺在了姜白黎腿上,还调整位置摆好脑袋,他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双手交迭放在胸前。 “骗你的,是我的心跳。” “……” 姜白黎:“师傅,麻烦停一下车,把他扔下去,” 第十八章 要是让姜寻理知道江以训练期喝酒,不仅江以,姜白黎也得跟着完蛋,所以在打听到江以父母不在家之后,姜白黎带着江以回了他家。 江以在车上睡了一路,酒劲散了些,能自己走路了。但他耍赖的劲儿还没过,装睡趴在姜白黎肩上,把他当人形拐杖。 姜白黎用他的指纹打开门,进了江以房间,被里面的欧式复古雕花实木大床闪到了眼,一度怀疑自己走错了房间。 第19章 原来这就是江以说的大床。 姜白黎把江以扔上去,新床果然很软,江以整个人都陷进被子里。 “你睡吧,我回家了。” 姜白黎说完,江以的眼睛睁开一条小缝,伸出胳膊:“你要把一个醉鬼自己扔在这里吗?” “这是你家,又不是大马路上。” “我想yue。” “不许yue。” “想喝水。” “……” 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姜白黎坐在床位,摸着床尾的木框架,边角圆润光滑,崭新透亮。 这床至少得有两米宽吧? 姜白黎也没想到他拿来当借口的话会被江以放在心上,心底暗喜又觉酸涩。 “这床可是我爸专门找人定制的,别说我俩了,再睡一个都成。” 江以趴在床上,伸着脖子去喝床头的水。 他懒得要命,手都不愿意动一下,姜白黎看不下去,给他插了根吸管。 “所以你今晚别走了,和我一起住吧。” “我回家有事。” 这句不是借口,姜白黎手机里还有一堆订单呢。 江以闻言,把脑袋埋进被子里,一只手从床上耷拉下来,没了声息。 姜白黎:“我真的有事。” “……” “明天吧,反正你明天还得训练。” “……” 久久没听到江以的声音,姜白黎怕他闷死了,附身下去,竟听到低低的啜泣声。 江以耍赖的最终法宝:哭。 他上次哭还是中考后,姜白黎要和爷爷奶奶出国旅游一个月,江以不想跟他分开,抱着姜白黎爷爷哭了十分钟,一米八的大个哭得震天响,差点把他爷这个老艺术家整emo了,成功跟着他们上了飞机。 那次姜白黎录了视频,现在还是每年年夜饭的压轴曲目,也许是觉得丢人,自那以后姜白黎再也没见过江以掉眼泪。 时隔四年,终于又见到江以哭了,姜白黎拿出手机,打开录像键。 “江以,你怎么了?” “别管我了,你走吧。”江以的声音听起来沉闷又沙哑。 姜白黎把手机怼上他的脑袋,伸手晃了晃他的肩膀,想让江以把脸露出来。 “我不走,你有什么心事,跟哥讲讲。” “那你今晚要和我一起住吗?” “……这个待会儿再说。” 江以呜咽起来:“姜白黎,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好朋友了?” “哪能呢,你先把脸抬起来,我跟你细聊。” “你就是有别人了!” “不是你说的吗,我没有朋友。”姜白黎阴阳怪气地说。 江以的呜咽声顿了一瞬,又接着哼哼:“是我错了,你好朋友多着呢,你带他们去社团,还跟他们单独出去吃饭,你朋友遍天下,你朋友都是聪明人,像我这种笨蛋不配跟你一起玩。” “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还提。” 提到这事儿姜白黎就心梗,还是江以被男生追着表白之后,姜白黎不太理解他的想法,想问问班里其他人,就跟着班里第二一起吃了几顿饭。 但因为江以老跟着他们,这种话题也就没问的出口,倒是第二喊来了第三讨论问题,第三叫了第四第五第六,后来有段时间他们几个经常一起吃饭做题,冷落了江以。 过了两个星期姜白黎才知道,第三那个男生在背后骂江以笨蛋,让江以不要再跟着他们,反正他们讨论的问题他都听不懂。 姜白黎和那男生吵了一架,逼着江以做了三大本试题,在期末考试的时候把江以从班里中下游拉到班里前三。 江以那时候受了委屈不说,之后倒是常常提起,觉得姜白黎嫌弃他笨。 “你就是觉得我笨,给你丢脸了,才逼着我做题。” “那些题都是我从课本,试卷,同步练习册里面扒的典型题,没那些题你能考上市重点?” “……” 江以理亏,干脆装醉耍酒疯接着呜呜:“那现在呢,我连word删除空白页都得上网搜,问你你还白眼。你就是嫌弃我了。” “我没嫌弃你。”姜白黎认真地说。 他把手机收起来,去扒拉江以的脑袋:“你把头转过来,别一会儿闷死了。” “闷死我吧,你嫌弃我,我也不活了。” “没嫌弃你。” “那为什么不跟我一起?” “我回家有事。” “什么事儿?” “不能告诉你。” “你就是嫌弃我了。” “我没……” 姜白黎有气无力,彻底放弃挣扎了:“行,我今晚在你家住行了吧?但我真的有事儿,我现在回去,九点再过来。” “我送你!” 江以转身,一个鲤鱼打挺,笑容满面,一点泪痕都没有。 行啊江以,进阶了,学会假哭了。 姜白黎气笑了,在江以背上猛捶一拳,起身回家。 江以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一路跟着他进家门,姜白黎进自己房间后锁了门,不顾江以在外面的乞求,打开台灯继续写订单。 一小时写了两份,姜白黎把署名的地方空出来,把信纸折好塞进了信封里。 他接的订单同城居多,可以省邮费,其中有两封是同校的,姜白黎问了宿舍号,准备直接送货上门。 整理好手头的东西已经九点多了,姜白黎出门,发现江以还在他家,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他走过去也没醒。 姜白黎蹲下身,江以双眸紧闭,深沉如潭,他伸手抚过江以细长弯曲的眉毛,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 姜白黎的睫毛从小就又长又卷又密,幼儿园的老师和小朋友都羡慕他,江以的睫毛虽然密但是没他的长,那时候的江以还是小胖子,正是格外注意外貌的时候。 他不知道从哪儿听说睫毛剪了能比之前长得更长,就在午睡的时候偷偷拿小剪刀把睫毛剪了,剪得只剩下了一点点,幼儿园其他同学争相效仿,老师发现后赶紧组织了一次教育课,告诉大家不能剪睫毛。 幸好后来睫毛长回来了,不然江以得被他爸妈念叨一辈子。 小时候胖嘟嘟的,怎么长大了变这么帅? 姜白黎捏着江以的脸颊,江以毫无防备,好像还做了什么美梦,嘿嘿地笑了一声。 姜白黎手上一使劲儿,江以嗷的一声疼醒了,满眼迷茫地捂着脸。 “发生什么事情了?” “还去不去你家了?我困了。” “去!走!”江以怕他反悔似的,架着他的胳膊,临走前往里面的卧室喊了一声,“教练,我把十五带走了!” “去吧!”卫生间传来姜寻理的声音。 姜白黎问:“我爸什么时候回来的?” “八点半左右吧。” 姜白黎写的太认真,连他爸回来都不知道。 到了江以家,江以爸妈都还没回来,姜白黎在浴室洗了澡,回来的时候江以已经睡着了。 他沾酒就困的毛病也没变。 姜白黎在他身侧躺下,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江以一个转身,把他当成了抱枕。 温热的鼻息把耳后的皮肤灼的滚烫,姜白黎动都不敢动,闭上了眼睛。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默背了一遍高中古诗文,姜白黎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在江以怀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江以出现在学校游泳馆里,远早于姜寻理给他安排的训练时间。 疯狂游了十几分钟,他喘着大气出来,在浴室的淋浴下愣神,水珠顺着他的睫毛滴滴下落,江以抹了把脸上的水,暗骂一声:“畜生啊!” 母单到现在,江以从来没觉得恋爱是什么必不可缺的东西。哪怕处于精力最旺盛的时期,他都是随便摸两下就完事。 然而昨晚梦见高中发高烧的姜白黎,虚弱地躺在床上。 明明当时他心疼地都快哭了,但在梦里,他却只注意到姜白黎烧得绯红的双颊,氤氲着雾气的双眸,不同寻常的高温贴着他的手臂…… 江以醒来看到姜白黎的脸,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穿上衣服就跑来了学校。 单身再久,也不能对着朋友发青,要是被姜白黎知道,肯定会把他吉吉剁了喂鱼。 他是纯畜生,姜白黎不肯跟他一起睡是对的。 江以冲完澡,又跳进了泳池,折腾了两趟,才换好衣服出去参加姜寻理的训练。 刚走出游泳馆没多久,一个女生拦住了他的去路,递上来一个粉色的信封。 这人江以认识,联谊的时候主动找他搭过话,说看他比赛后很喜欢他,但江以当时只顾着嫌弃零食,没和她说几句话。 “送给你!” 女生很害羞,把信封硬塞进他手里,转身就跑了,江以问都来不及问一句。 姜寻理的夺命电话打来,江以把信塞进包里,匆忙往外跑。 第20章 第十九章 姜白黎醒来的时候江以已经出去了,他在两米宽的大床翻了个身,床铺上还带着点江以的余温,看来也刚走没多久。 他俩用的同一种洗衣液,市面上最常见的熏衣草香,但姜白黎却能从交缠在一起的气味中分辨出属于江以的气味,淡淡的,却很甜,让人想到阳光下熏衣草田里奔跑的小狗。 姜白黎在江以枕头上趴了五分钟才起床,江以妈妈去上班了,他爸江硕正喝着豆浆听新闻。 “叔叔早。” “小黎起来了。江以他去训练了,你要吃点早饭吗?” “不了,我回家吃。” “那行,帮我跟你爸打个招呼,晚上喊他一起吃饭。” 姜白黎应了声好正要走,江硕又叫住他,问道: “江以最近在学校没惹事吧?” “没有……” 姜白黎把这段时间两人在学校干的事儿都过了一遍。 江硕声音听起来慈爱,但表情很严肃,江以天生渣男脸,他爸天生严肃脸,在家人手底下管着一个公司的人,举手投足间都有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曾经创下过吓哭整个幼儿园的丰功伟绩。 江硕:“真没有吗?” “真没有……吧。” 被他这么盯着,姜白黎也有点不确定了。 江以犯什么事儿了? “没有就行。早上我见到江以急急忙忙跑出去,见了我跟猫见了耗子似的,还以为他又犯什么错了。小黎你也不要偏袒他,你们解决不了的事情尽管告诉我。” “好的叔叔。” 姜白黎站得笔直,就差立正敬礼了。 江硕“挤”出一个微笑,递给姜白黎一样东西:“新文路那家商场下周开业,这是体验券,带着你朋友去玩吧。” “谢谢叔叔。” 姜白黎双手接过来,转身抹了把虚汗。 他很确定江以最近很老实,但听了江硕的话他又不确定了。 难不成江以真的背着他干了什么事儿? 把学校的订单送过去之后,姜白黎想找江以聊聊,正准备给江以打电话,就看到江以背着包往校门口狂奔,神色匆忙,而他来的方向是校游泳馆。 不是和他爸约好在外面的游泳馆训练吗?怎么来学校了? 姜白黎觉得不对劲,把手机放回兜里,改道去了校游泳馆。 正值周末,游泳队的训练时间较平常晚些,馆里只有几个保洁,姜白黎转了一圈,没发现打斗的痕迹。 “姜白黎?” 姜白黎回过头,看到贺南屈从更衣室的方向走出来。 “真的是你,怎么一大早来这里了?” “江以在吗?” “他?刚走吧,刚才好像见到他了。” 姜白黎上下打量他,微微蹙眉:“不是你叫他来的吗?” “嗯?”贺南屈愣了下,抱着胳膊,露出戏谑的神色,“什么意思?” “你们……没吵架吧?” 姜白黎始终对当时他们在背后咒骂江以的事情耿耿于怀,在这里见到贺南屈,他不免把事情往坏处想。 “你觉得我和江以约架了?为什么这么想,啊,我想起来了,在市游泳馆的时候,也是你陪着江以的吧?” 贺南屈直接把话放在明面上,姜白黎也不再委婉,“是,当时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 那些对江以充满恶意的话语。 贺南屈掐着腰,摘下泳帽,神色看起来十分烦躁:“当时我们确实说了不好听的话,这事儿没得洗,但你也看到了,我们和江以相处的很好。” “江以本来就是和谁都能玩到一起的性格。” “怎么,你觉得我们会暗中伤害江以?” “……” 沉默代表着默认,贺南屈唇角一扬,气的发笑:“原来你一直这样想的。也太让人伤心了。” “我承认,当时输给江以,心情很不爽。我们勤勤恳恳地训练,每天都泡在水里,一下子输给一个经管的毛头小子,这么丢脸的事情,心底当然不舒服。” “但这种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江以从前也是练游泳的,技不如人,我们也认了。以前不服是真的,现在接纳了他也不假,还在跟着江以学技术……难不成我们还要恩将仇报?” 他的表情依然有些凶狠,但是语气很诚恳,姜白黎也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过度警惕了。 他态度放软:“是我误会了。” 贺南屈:“是我们的错,那天确实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两人互相道了歉,姜白黎又问:“既然不是约架,那你和江以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不是啊,我刚到,我来的时候江以就要走了。” 那就不是游泳队的事情了,虚惊一场。 姜白黎打算去找江以问个清楚,贺南屈趁机向他发出吃饭的邀请。 “昨天说了吧,找机会喝一杯。” “你现在不是还在训练期?” “那就干点别的代替,就当是为这次误会解开庆祝,下周和我一起去看电影吧。” “好啊,叫上你们队里的队员,我请你们。” “就我们俩。” “嗯?两个大男人看什么电影?” “《黑客帝国》重映,不想和那群憨憨一起看,你不是学计算器的吗?” “学计算器又不是要当黑客。” 这人莫名其妙的,姜白黎心想。 但看个电影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也挺想再看一遍《黑客帝国》的,跟江以一起他也只会睡大觉,还不如跟贺南屈,于是答应了下来。 经过贺南屈这么一遭,虽然说开了点误会,但他依然没搞明白江以为什么反常。 得知江以在跟着他爸训练,姜白黎也不想去打扰他,又回家去写订单。 某社交平台的热度慢慢下来了,姜白黎把客单放上去展示,维系着不多不少的热度。 那个同学校的大傻吊又来了,发些酸话,姜白黎没理他,他自己就被路人骂了一百多条,最后灰溜溜地删了评论。 又在桌子前坐了一天,姜白黎起来活动筋骨,下楼去遛老黄。 老黄是前些年流浪到这里的金毛,平时养在保安亭,但其实算是小区的共养小狗,谁都能喂他摸他遛他。 姜白黎带着老黄去附近的公园转了一圈,不知不觉走到了附近的健身房。 也不知道江以练得怎么样了。 要是江以自己在那儿,他倒是挺想去陪江以一会儿,顺便欣赏下江以的腹肌。 但他爸也在呢,姜白黎去了就只有被踢下水做陪练的份儿,姜白黎在门口观望了会儿,牵着老黄回去了。 其实江以隔着玻璃看到了他,他扒着玻璃呼喊,可惜姜白黎听不到,江以眼睁睁看着他走了。 “教练,你把十五叫过来一起练吧,让他也运动运动。” 江以自己受折磨不行,得把姜白黎一起拉过来。 他的身体累得不行,已经对姜白黎没什么罪恶感了,就像找个人和他一起受罪。 姜寻理走到窗前:哪有姜白黎的影子? “别偷懒了,去做一组拉伸。” 江以趴在地上,手脚并用爬了过去。 晚上他是被姜寻理扛回去的,上了电梯他还不愿意回自己家,硬要跟着姜寻理回去。 姜寻理说他:“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能跟小黎一起住?” “两个大男人为什么不能一起?别说二十岁了,六十岁我照样和他一起睡。” “……我家小黎要是个女儿,你早被我溺死在泳池了。” “男的怎么了,男的我一样叫你爸。” 姜寻理克制地闭上眼睛,“闭嘴。” “爸!爸爸!爸爸芭芭拉!” 姜寻理手一抖,把江以甩到了墙上,江以贴着墙,慢吞吞地往江家门口走。 “臭小子!” 姜寻理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江以乐呵地笑着,问他:“你今晚是不是要和我爸出去喝酒?” “嗯。你俩在家老老实实的。” 江以:“那你在我爸面前多说点好话,不然我又得挨骂了。我期中考试考得不好。” “你还有脸说?” 姜寻理一个耳刮子扇过来,轻轻落在江以脑袋上,他把江以推进家门,转身进厨房做饭。 江以拖着虚弱的身子进了姜白黎房间,屋里很安静,窗帘都拉起来了,姜白黎在睡觉。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姜白黎睡得很沉,完全没醒。 江以伸出手,摸黑找到了姜白黎的脸颊,用手指戳了戳,软软的,像刚做好的小面包。 江以忍不住凑近了些,去听姜白黎均匀的呼吸声。 他身上好香啊。 热乎乎的,像梦里一样。 等等,梦? 沉睡的记忆忽然苏醒,江以猛地站起来,八百倍速冲进了洗手间,用凉水狠狠洗脸。 第21章 他怎么又开始畜生行为了?! 江以盯着镜子里满是水珠的脸,难怪都说他长得像渣男,他比渣男还畜生。 一定是憋的太久了,上次自摸都是两三个月前的事情了。 他现在继续一个发。泄口,把他心底的邪念都排出去。 江以这样想着,去书房里找到了姜白黎高中时候的计算机,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里还有他之前留的生理卫生知识教育小课堂。 光小江江一个人放松也不行,得带着小姜姜一起。 江以做好打算,趁着姜白黎起床吃饭的空档,把笔记本藏进了他房间的衣柜里。 第二十章 姜寻理给他们做完饭就出门了,姜白黎写了一下午的信,晚上想休息会儿在客厅看电影。 刚找了部爱情片,片头还没放完,江以就过来在他身边打转。 姜白黎问:“你有事?” “没有。” “那你转悠什么?” 江以坐稳:“坐着累。” “……毛病。” 坐了没十分钟,江以又站起来了,一会儿去卧室,一会儿去阳台,像只急着找厕所的小狗一样转来转去。 在他第三次挡住电视的时候,姜白黎把电影暂停了,冷脸拍了拍身边的座位。 “来。” 江以唰的坐过来,“怎么了?” “别转来转去的,耽误我看电视了。” “十五……”江以看了眼表,快九点了,“你不困吗?” “不困。” “我困了。” “那你就去睡觉。” “你和我一起。” 说着,江以开始扒拉姜白黎的胳膊,姜白黎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能感觉出来江以有事儿。 “有话快放。” 江以拉着他往卧室走:“你跟我来。” 在江以把计算机从他柜子里拿出来,姜白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里面开始传出奇怪的声音,他想跑已经晚了。 江以堵在门口,计算机扔在床上:“和我一起看吧。” “你有病!大晚上发什么颠,要看滚回你自己家里看!滚滚滚!” “又不是没一起看过。”江以架着姜白黎的胳膊,把他拎了起来。 “你也攒了很久了,和我一起吧。” “%@#@*……” 姜白黎实在理解不了江以的脑回路,看片还非得找个监护人吗?! “我不需要!”姜白黎涨红了脸,死死闭着眼睛,“你别在我这儿发青。回你自己房间。” 江以:“不行,我对我房间有心理阴影。” 两人第一次看这种东西的时候,就在江以房间,但是江以个大傻叉,把手机蓝牙连到了客厅的音响,两人正纳闷怎么没声的时候,江以他爸拿着拖把冲进来了。 幸亏当时姜白黎也在里面,不然江以非得掉一层皮,最后俩人只是挨了顿骂,还被迫报名参加了网络上一个高中生理卫生知识大讲堂,姜白黎还获得了答题知识竞猜的证书。 因为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两人再也没看过这些。 喜欢上江以之后,姜白黎看过男男之间的,但那些粗。暴原始的活塞运动实在谈不上什么美感,他根本提不起兴致。 男男的不行,更别说男女的了。 姜白黎极力抗拒,但江以的双臂紧紧锢着他,他几乎整个人都贴在江以身上,像一条垂死挣扎的咸鱼不停扑腾,江以也不甘示弱,胳膊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你真是大、傻、叉!” 江以点头:“我是行了吧,你就跟我一起看完呗,完了我帮你摸,你也帮我?” 听到这话,姜白黎脑子都要炸了,他甚至怀疑江以是不是看出了什么才故意来刺激他,试探他。 但江以应该没有那个脑子。 “你有病啊,自己没有手?你是gay吗你跟男的互摸?” “朋友之间摸一下怎么了,我们宿舍……” 姜白黎挣扎的动作停下了,“你们宿舍怎么了?你想说你在你们宿舍也这样吗?” 他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冰冷严肃,江以有些害怕,稍稍放松了手上的力气。 “当然没有。” 别说互摸了,有人在宿舍遛鸟他都得给那人扔件衣服,伤害他的眼睛。 但是这种事跟姜白黎做就没什么,毕竟两个人知根知底,从小就泡在一个澡堂子,衣服裤子都是混着穿的,很清楚彼此有几斤几两。 江以:“我知道你害羞,自卑,但你这已经是男性平均水平之上了,我……啊——” 姜白黎往后一仰头,给江以的脸来了一击重击,江以捂着鼻子往后倒,姜白黎趁机把视频关了。 “我不看,你要看自己滚出去看。” 他揪着江以的耳朵往外拖,江以一手捂鼻子,一手捂/裆: “等等,十五,小白,姜白黎,你等我一下!我、我处理一下……” “……” 江以眼巴巴地盯着他,姜白黎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冷脸把他推出去了。 就这几分钟他都能石更,江以真是个无药可救的直男。 反锁上房门,姜白黎把计算机收起来,趴到了床上,心情复杂。 被江以抱了这一会儿他都受不住,他也是无药可救。 这一夜,虽然江以的知识课堂没学成,但是目的达到了。 各自处理好的两人躺在姜白黎的床上,江以望着姜白黎后脑勺,略有些心虚地开口: “你脸皮怎么变薄了,之前我自己偷偷看,你还非要和我一起。” “以前是以前。我现在成长了。” 他已经弯了,罪魁祸首还放片挑衅他。 江以问:“姜白黎,你不会是……过了花期了吧,男人的花期都很短的,大学就阳/痿的也很多,你……” “行了,闭上你的嘴吧。” 姜白黎转过身,伸手捏住了江以的嘴巴。 江以被揪成了小黄鸭,但是获得了和姜白黎面对面的机会,他难以掩饰心里的喜悦。 “@#唔%***哼(十五你看起来很困)。” 姜白黎松开手:“什么?” “你看起来很困。” “对,我很困,所以我要睡觉了,闭嘴吧。” 姜白黎又手动让江以闭嘴,另一只手关上了台灯。 江以:“唔嗯(晚安)。” 身心俱疲,姜白黎很快就睡着了,捂着江以嘴巴的手也慢慢放松滑落。 江以捉住他的手腕,放在脸颊边,轻轻捏着他的腕骨,另一只手伸了出去,把姜白黎揽进怀里。 在浴室去了两次,但身体还是很燥,心里也莫名的烦躁。 视频里是什么内容他根本没注意看,怀里残留的属于姜白黎的温度足够让他陷入谷欠火之中。 是太久没一起住了吗?他现在变得好奇怪。 从小到大他们一直在触碰彼此,前段时间姜白黎躲避他的触碰,也许是憋了太久反噬了。 困意缠身,江以没机会去细究个中缘由,他只是把脑袋抵在姜白黎肩上,想离他近一点,更近一点。 * 一个荒唐混乱的周末之后,两人又回归了平时的生活。 江以住回宿舍,余晓偶然在他包里翻出了被他遗忘的信,起哄着让江以拆开。 那是一封情书,里面大抵就是些风啊月啊之类文绉绉的表白,在结尾附上了联系方式。 江以对这情书不感兴趣,但是觉得这字迹有点眼熟,乍像是姜白黎的字,但又不太像。 他拿给余晓辨认,余晓扫了眼堪比字帖的正楷,说: “写字好看的都差不多,而且姜白黎写的字比这要更豪放一点吧。这一看就是女生的字。” 也是。 抄了姜白黎十年的作业,江以不可能认不出来。 他当着余晓的面,加了女生的v信,余晓大惊:“你终于开窍了?!” “不是,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这信上不是希望有个回复吗,我跟她说一声。” 好友申请很快通过,对方热情地发来打招呼,江以直接拒绝了她,并提出可以把信还给她。 [算了,不要了,你留着吧。] 对方也是绝情,被拒绝之后干脆地把江以删了。 看着消息界面的红色感叹号,余晓痛心疾首:“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这女生字都好看,你就算现在不喜欢,多聊几天发展一下也行啊。” “没兴趣。与其等着她和我接触后发现我虚有其表,不如现在删了利落。” “你开学还喊着要谈恋爱,现在送上门的姻缘线你都接不住,你真是……真是……” 余晓都想不出来该骂他什么了,江以倒挂在床栏上,长叹一口气。 “我不能谈恋爱,我觉得我有病。” “什么病?!严重吗?十五知道吗?” “别叫他十五。”江以不忘纠正他,“我觉得我可能有,皮肤饥渴症。” 第22章 余晓:啊? 江以查过了,皮肤饥渴症患者渴望充满爱意的抚摸和拥抱,内心常常感觉到孤独,缺乏安全感,这都跟他对上了。 余晓赶紧上网查了下,“会得皮肤饥渴症的一般都是早年得不到双亲的抚爱,自卑,怯弱,容易不安……你家庭不是挺幸福的吗?” “……都怪姜白黎,姜白黎是坏人。” “难不成你小时候他对你做过什么?” 余晓脑子里已经脑补出一本豪门恩怨了,姜白黎小时候虐待打压江以,江以无法反抗,只能在逼自己成为姜白黎的小弟,时刻贴着姜白黎,才能从心理上说服自己,所以成了现在这幅狗样。 江以皱眉:“就是因为他没对我做过什么,我才会得病。” 因为前段时间姜白黎疏远他,不肯跟他贴贴也不关爱他,所以他得病了。 所以他才想触碰姜白黎。 都是因为姜白黎。 江以自己把逻辑给圆上了,他认定自己就是得了皮肤饥渴症。 余晓放下手机,看着他那伤春悲秋的熊样,骂道:“我看你是脑子有病。姜白黎不嫌弃你跟你玩,他是大善人才对。” 第二十一章 江硕给了姜白黎一沓体验券,分给社团的人之后还剩三张,姜白黎把它送给了宋同京,作为她帮忙开启副业的答谢。 作为目前唯一知道姜白黎副业的人,宋同京也在关注着他的账号,见他不到一周涨粉过千,猜测姜白黎肯定赚了不少。 “但是你赚再多,这种体验券也不是随随便便能买到的吧?” 元江商场是目前国内分布最广的大型综合性商场之一,这张体验券可以畅玩商场内所有娱乐项目,还有一千元购物额全场通用。 宋同京:“你这么大的手笔约我出去,我都要怀疑你暗恋我了。” “是江以他爸送的。” “原来你这发小还是个有钱人,可惜啊,你要是能嫁进豪门该多好。” 姜白黎假笑了一下:“我也很有钱的。” 宋同京看了他一眼,虽然没说话,但表情分明在问:就你? “我就是最近比较缺钱而已,要给我妈买礼物。” “所以才干兼职啊,不过你这代写来钱也不快吧,要实在缺钱,我可以借你。你要给阿姨买什么?” “vl这个季度的一款翡翠项链,是我妈最喜欢的设计师。也就四五万吧。” “……” 宋同京把体验券放进包里:“四五千可以,四五万……爱莫能助。” “所以我得多攒点钱,不然买完礼物就要吃土了。” 宋同京:“你要吃不上饭了就来找我吧,我们社团很多志愿者活动,虽然没钱,但是管饭。” 姜白黎比了个ok的手势:“那以后就仰仗您了。” 两人一起从教学楼出来,下节没课,姜白黎打算去社团待着,正要跟宋同京告别,一个庞然大物猛地撞上他的背,巨大的冲力使得姜白黎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又被一双大手拉进了个宽厚的胸膛。 “好巧啊十五!去上课?” 江以环着他的肩膀,冲对面的宋同京露出笑容。 余晓也跟他一起,看着眼前漂亮高挑的女孩,他给江以使了个眼色。 他刚才想拦着江以别来坏姜白黎的好事,但江以横冲直撞就像头老牛,他根本拦不住。 “你好,我是姜白黎的朋友,你是他同班同学吗?” 宋同京打量着两人,通过姜白黎有些别扭的神情中,她猜出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江以。 还挺帅,长得就像个渣男。 幸亏姜白黎没去表白。 “你好,我是宋同京。” “我叫江以。” 江以问:“你们要去上课?” 宋同京:“刚下课。” “哦~那你们是要去吃饭吗?” 江以的胳膊收紧,姜白黎被他勒得喘不过来气,蹲下身子从他怀里溜走了。 怀里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江以唇角的弧度微不可查地变低,失落地看着姜白黎。 “我们下课了,正打算去社团活动室。”姜白黎说。 江以:“这么巧,我们也要去。” 余晓:“不是说……”去逛商场吗? 江以睨他一眼,余晓抿起了嘴,请客花钱的是大爷,他闭嘴。 “这位宋同学,你也要一起来吗?我记得你好像也填了我们社团的申请表。” “填了申请表是没错,但我现在这个社团太忙了,实在没空参加。” “呀,那太可惜了。” 宋同京很擅长观察,江以嘴上说着“可惜”,眼神里却满是幸灾乐祸,这微妙的反差勾起了她的兴趣。 这个人对她有敌意。 于是宋同京说:“虽然参加不了社团,但是姜社长说我可以随时去社团练字,对吧,社长?” 她对着姜白黎眨眨眼,双手在胸前比了个爱心。 姜白黎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做作起来了,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嗯……是。” 江以笑道:“太巧了,一起去吧。” 四人同行,姜白黎左侧宋同京右侧江以,江以搭着他的肩膀,贴着脑袋跟他说话。 当着宋同京的面,姜白黎也不想和他表现的太亲近,毕竟那是知道自己对江以心意的,被她看到这样的场面总觉得有些尴尬。 但姜白黎的脑袋一歪,江以就给他掰过来,就像是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声音压得极小,还非得凑近他耳朵说。 “这就是你那个同学?” “嗯。” “原来你们天天一起上课啊,上课的时候不会还坐一起吧?”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我好奇嘛,你放心告诉我,我不会跟叔叔阿姨说的,也不会告诉我爸妈。” “没什么事儿。” 两人窃窃私语,走在两边的余晓和宋同京对视,余晓尴尬地笑了笑,宋同京的表情若有所思。 活动室只有一个新社员在,姜白黎本想背着江以写会儿订单,现在也只能假装练字,和江以干瞪眼。 江以似乎对宋同京很有兴趣,一直在盯着她看,甚至主动和她搭话。 “你是不是报名过社团的活动?” “对啊,我很有名的,37号。” “原来是你啊。”江以笑笑,“当时看到你的作品,我和姜白黎还吓了一跳呢。” 宋同京:“写的很烂对吧。” 江以:“对,我们一起看的,在姜白黎家里。” “……” 你说牛头他答马屁。 宋同京刚才觉得江以是个性情凉薄的渣男,现在看来脑子不太好使。 宋同京提着毛笔,在纸上画了几个线条,余晓凑过去:“画的兰花?你底子不错啊。” “这是\‘之\’字。” 余晓:“……” 余晓:“哈哈,那你是该练练字了,幸亏我们姜社长在,快让他教教你。”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对面的江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余晓迷茫地左右张望:他又说错话了? 姜白黎起身站到宋同京身后,啧了一声:“你都练了这么久了,咱们还是写不好。” 宋同京摸了下鼻子:“有些东西是要看天赋的,很显然我没有这种东西。” “所以我说让你去练练国画,说不定比写字强。”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字写不好怎么学画画呢。” “我给你写一行,你照着我的描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交谈间似乎没有半点生分,余晓八卦之心雄起,凑到江以跟前: “他俩有戏啊,都这样这样了,得聊很久了吧?姜白黎真不够兄弟,这都没告诉我。” 江以:“……” 余晓:“不过他肯定告诉你了吧,刚才看你说认识她,你跟我讲讲,两个人什么时候开始的?” “……” “你怎么不说话啊?” 江以看着面前嬉笑的脸上,咬紧了后槽牙。 他现在心情非、常、糟、糕。 他不喜欢姜白黎这个朋友,也不想让她成为姜白黎的女朋友。 虽然宋同京长得很漂亮,性格也不错,也和姜白黎聊得来,但他就是莫名讨厌。 江以拿出墨水瓶,装作不经意地推到,让墨水洒到自己身上。 “十五!墨水洒了!”他大喊。 姜白黎放下写了一半的字,拿着抹布走过来:“你这一天天的,就不能小心点?墨水也是花钱买的。” “我衣服脏了。”江以指着卫衣上大块的污渍。 姜白黎扯着他的衣服擦了半天也没擦干净,现在这天气,直接洗一时半会儿也干不了,他从柜子里翻出一件夏天的活动衫。 “你先穿着这个,然后回宿舍换衣服吧。” 江以:“这也太冷了。” 他只是想引起姜白黎关注,如果这个时候回宿舍,不正好便宜了姜白黎和那女的? 第23章 姜白黎把外套脱给他:“你穿我的回去,一会儿给我送回来。” 江以板着脸:“不换了,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你再给我画上两笔,当艺术品了。” 姜白黎拗不过他,只能拿着毛笔在他的卫衣上画画,江以托着脸,得意地看向宋同京。 看吧,姜白黎还是最宠他。 宋同京:有病。 失策了。 她应该见过江以再给姜白黎出建议的。 江以就差把“姜白黎是我的”几个字写脑门上了。 姜白黎也不是情商低的人啊,怎么连这都看不出来? 这是什么竹马情侣之间的情/趣吗? 宋同京忽然觉得她成了某种play的一环,烦躁地把毛笔一扔,沉寂已久的好胜心被激起。 “姜白黎,明天和我一起去逛街吧。” 正在画画的姜白黎:“啊?” “我想了想,那么大的商场,自己去太无聊了。” “嗯?”他不是给了两张让喊着朋友一起吗? “一起去嘛~” 宋同京捏着嗓子,撒娇的语气让姜白黎虎躯一震。 怎么了孩子?被夺舍了吗? “明天……” 江以慌乱地抓着姜白黎的手腕:“我也去,我本来也要和余晓一起去的。对吧余晓?” 还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话的余晓:“啊?对。” 宋同京微笑:“也行啊,人多更有趣。” 面对三道灼灼的目光,姜白黎说:“那你们一起去吧,我明天约了人的。” 江以:“谁?!” “贺南屈。” 江以:“你跟他约什么?你们很熟?!” “《黑客帝国》最近不是重映吗,刚好他也喜欢,我们打算一起去看。” 江以:“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也可以陪你去看的。” “你不是说无聊吗?” “我……” “正好你们三个去吧,如果赶巧的话,我们还能一起吃饭。宋同京应该不怕生吧?” 江以:“我才不……” 宋同京:“好呀好呀,朋友不嫌多嘛,多个朋友多条路。” 看着江以挫败的表情,宋同京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 第二十二章 江以怎么也想不明白,姜白黎怎么就突然和贺南屈熟悉起来了,甚至俩人还到了可以一起看电影的关系。 训练的时候,江以一直盯着贺南屈,从水里出来换气的功夫还得瞄他一眼,眼睛都快长贺南屈脸上了。 如此明显的眼神,贺南屈想无视也不行,主动问道:“你有事儿?” “没事。”江以收回眼神,转身做拉伸,压腿压了两秒周,又转过身来。 “你要跟姜白黎去看电影?” “对啊,怎么了?”贺南屈就猜到他是为了这事儿,“你也想一起?” “没票了。” 江以知道之后就去搜了,一个二十年的老电影重映居然都能没票,也因为他们看的场次刚好是周五晚上,学生工作党都放周末。 贺南屈笑了下,“你还特地去搜了啊,看来是挺想跟我们一起去。” 江以嘴硬:“我不想,只是明天碰巧要出去玩,赶巧了。” “这么巧,那你还能和我们一起吃顿饭。” 他说的话和姜白黎一样,江以心底又涌起一股闷气,这语气像是他去当电灯泡一样。 “所以你什么时候和姜白黎约好的?” “就前几天。” “你们现在都这么熟了?” 贺南屈顿了顿,露出一个回味的笑容:“慢慢就熟悉起来了。姜白黎看着高冷,其实人还挺有亲和力的。” “姜白黎脾气差着呢!” 嘁。 江以戴上泳帽,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水花溅了贺南屈一身。 贺南屈抹了把脸,越想越想笑,他是没见过谁家朋友之间会这么吃醋的。 该说不说,直男都是这么玩的吗? 周五下午江以没课,他跟余晓提前到了商场,商场人很多,几乎都是些没课的大学生。 姜白黎有课还没来,江以跟着余晓钻进奶茶店,不一会儿余晓提着五杯奶茶出来。 江以问他:“你买这么多干什么?” 余晓:“不还有姜白黎和他绯闻女朋友。” 江以垮脸:“那也四杯就够了。” “还有他绯闻男朋友嘛。”余晓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 江以顿时变脸,从他手里抢过奶茶:“十五直男,纯直男,你别瞎造谣,他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这么说!” 余晓有点惊讶:“他恐同啊。” 江以:“反正不喜欢,初中我被一个男的表白,他好久没理我。” “啧,恐同都恐到这份上了!被男的表白又不是你的错。” “他可能是被吓到了,当时年纪小。总之什么同性恋啊gay啊别在他面前提。” 江以只字不提自己被吓得躲在家里哭的事情。 两人蹲在入口搭建的主题建筑旁等了一会儿,远远瞧见了贺南屈,他本来就个子高,看上去还精心打扮了一番,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江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卫衣牛仔裤:草,失策了。 贺南屈向他们走过来:“姜白黎还没到吗?” “快了。等我一会儿。” 江以的目光在附近搜索合适的商场,看到二楼有家男装店,立马冲上了电梯。 留下的余晓和面前看起来很凶的大高个面面相觑。 “嗨……我叫余晓。” “你好,贺南屈。” 他沉着脸,余晓自动给他脑补上一道刀疤,不由得并拢双脚:天杀的江以,跑哪儿去?! 姜白黎和宋同京到达之后,看到的就是余晓缩在贺南屈身边摇摇欲坠的表情,好像那被**/大佬威胁的小弟。 一见到姜白黎,余晓像是见到了救星:“十五!你来啦!” “刚下课。江以呢?” “不知道,刚才上楼了。” “十五——” 江以大步从步梯走下来,已经全然换了一套衣服,黑色高领打底搭配灰色西服外套,黑色阔腿牛仔裤,再加上一条灰绿色围巾,清澈愚蠢男大学生爆改潮流男神。 姜白黎和宋同京两个刚来的眼前一亮,宋同京哇了一声,“还挺帅。” 余晓黑着脸迎上去,“你怎么背着我换衣服?” 江以捂住他的嘴,笑道:“我哪儿换了,我一直穿的这套。” 他打量着姜白黎身上的黑白拼色毛衣和深色阔腿裤,把购物袋里的灰色围巾给他围上了。 这样一眼就能看出谁来是关系最好的。 对于这种幼稚的行为,目睹全程的贺南屈不屑地笑笑。 “电影还有一个半小时,先吃饭吧。我请客。” 江以站到姜白黎身侧,把宋同京挤走,“你还要陪我们家十五看电影,哪能让你请,我来吧。” 贺南屈耸耸肩:“那你来。” 姜白黎小声问江以:“你抽的什么风?” 江以:“虽然我爸再干三十年没问题,但这也算是我的地盘,我请客不过分吧?” “……行。” 姜白黎无奈,也不知道江以野了这么多年,怎么就突然以继承人自居了。 几人找了家菜馆,江以非要黏着姜白黎坐,宋同京单独做一边,余晓被迫和贺南屈坐在一排,假笑笑得嘴都要僵了。 这人真是练游泳的?是学拳击的吧。 “十五,你想吃什么?” “随便吃点就行,我也不是很饿。” “你中午吃的也不多啊。” “课间吃了点饼干。” “中午没吃饱?” “不是,班里同学发的。” 宋同京:“我们宿舍在烘焙课自己做的。” 江以:“哦。” 宋同京说:“我们班可多女生喜欢姜白黎了,这次烘焙课做的手工饼干,几乎每个人都给姜白黎留了。” “……哦。”江以挤出笑来,“我们十五确实挺受欢迎的。” 姜白黎感觉宋同京是在替他刺激江以,但他也深知这种只是无用功,江以对他没那种心思。 他正打算说点别的岔开话题,就听余晓慷慨激昂地说: “我们江以也很受欢迎的!每次上课周围坐的全是女生!他还收情书呢,收了好几封了,纯手写,这心意不比饼干差吧?” 宋同京:“哦呦~还是纯手写的呢。姜白黎不仅受女生喜欢,班里男生也喜欢围着姜白黎转,姜白黎写一份代码全班都求着要呢。” 姜白黎:“等……” “那都是抄作业的!都是因为姜白黎是学霸才这样的,看看我们江以,学渣一枚,大家照样喜欢他,整个经管,就没有不喜欢江以的,男女老少全都喜欢的!” 江以:“我谢……” 宋同京:“呦呦呦,还男女老少,你知不知道三教的流浪猫都喜欢姜白黎?” 第24章 余晓:“全校的流浪狗见了江以都摇尾巴!” 宋同京:“流浪狗见了谁不摇尾巴?” 余晓:“我们江以……” “停!” 姜白黎喝了一声,制止两人。 “菜来了,先吃饭吧。” 餐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姜白黎用手机给宋同京发短信。 [你怎么突然变犟种了?] [宋同京:饿晕了脑子抽风。] 她实在看不下去两个人腻歪又不自知了,本来想找个机会说一说这件事,但是一直上课也没能跟姜白黎独处。 姜白黎双手打字:[这种事情说再多也没有用……] 还没打完,握在手里的筷子就被夺走了。 江以:“吃饭别玩手机。” 姜白黎看了宋同京一眼,宋同京正在盯着余晓,余晓在瑟瑟发抖地向帮他倒饮料的贺南屈道谢。 氛围很奇怪,有股火/药味,但又莫名的和谐。 一只手在姜白黎眼前晃了晃。 江以:“别看了,吃饭吧。” 姜白黎收回视线,低声询问:“你收到了很多情书?” 江以:“嗯。” 姜白黎:“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江以:“是不喜欢的人,都拒绝了。” 最近好像很流行手写的情书,江以这周就收到了两封,一封他按照上面的联系方式回绝了,但另一封联署名都没有,被他扔进了抽屉里。 “发个v信就能解决的事情,非得写那么长的手写信,多麻烦。” 正在干代写的姜白黎听到他批评自己的事业,认真地纠正道:“一字一句里都是心意,甚至连标点符号都蕴藏着写信之人的情绪,所以对这种信,你得好好对待,千万不能把别人的心意乱扔。” “我知道,你干嘛那么严肃。”江以给他盛了碗汤,“我就是觉得那些心意太重了,所以拒绝的时候会愧疚。” “哦。”姜白黎表情没那么严肃了,“也不用太愧疚,有些可能不是他们自己写的。” 江以:“你这人,一会儿让认真对待,一会儿又说人家不是自己写的。” 姜白黎笑笑:“就事论事嘛。” 看到他有些狡黠的笑容,江以一时间也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喉咙里像是塞了棉花,又干又渴。 他举起饮料一饮而尽,陷入沉默当中。 饭后,姜白黎和贺南屈进了电影院,剩下的三人去了电影院对面的娱乐场地。 一边电玩城,一边是游乐场,充斥着动感的音乐和小孩的尖叫,江以蹲在海洋球池旁,眼巴巴地盯着电影院看。 宋同京偷摸地拍了张照,余晓看到后张开双臂挡住江以:“你干啥呢!” “自拍呢。”宋同京调成前置摄像头。 余晓怀疑地看着她:“我觉得你不怀好意。” 宋同京指着江以:“你看看他那样。” 余晓回过头去,江以已经成了块望夫石,那些小孩把海洋球砸他身上也没反应,一个劲儿地只盯着电影院入口。 “他都这样了,你就没怀疑过什么?” 余晓想了想:“他俩是发小,从小都是这么过来的” “哦呦~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我都没问呢,你怎么知道我说什么?” 余晓哑口无言了。 逼着自己相信这俩是直男这么久,一朝被人点破,余晓想再装下去都不行了。 但很显然,江以并没发现这个问题。 第二十三章 余晓在见到姜白黎之前,就听过很多次他的名字了。 在寝室住的第一个晚上,宿舍其他人在开黑打游戏增进感情,只有江以一个人窝在阳台上打电话。 余晓去阳台晾衣服,听到江以用撒娇的语气跟电话那头说话,脸上满是笑意,整个人都冒着粉红泡泡。 那时候余晓就认定江以是有女朋友的,之后的日子,江以几乎每一天都在提起姜白黎。 午饭不和他一起,因为要去找姜白黎。 晚自习不想上,因为想和姜白黎一起出去玩。 发了教材不肯写名字,因为要等姜白黎给他写,他的字好看。 他和姜白黎认识了很久,两人在医院里就认识了。 余晓已经自然地把姜白黎当成了江以青梅竹马的小女朋友,直到某个晚上,一个清隽漂亮的男生提着东西来到他们宿舍,说要找江以。 余晓这才知道,姜白黎是个男生。 从前的假设被推翻,但他又无法相信两人只是普通的发小,几次开玩笑地试探,表示自己对同性恋没有偏见,江以的反应都是“莫名其妙”。 他和姜白黎的感情纯粹得不掺任何杂质,搞得余晓像个八卦又爱脑补的村口大爷。 余晓给自己洗脑俩人只是比较亲密的发小,硬生生把江以给姜白黎夹菜、系鞋带、搂搂抱抱这些行为给看顺眼了。 直男怎么不能搂搂抱抱,直男还能亲嘴呢! 余晓就这么骗了自己一个学期,今天终于被宋同京给拆穿了。 “他那样,哪里像直男了。” 宋同京直白地说出了他一个学期都不敢说的话。 “……” 余晓想反驳都无话可说。 他沉默许久,想到江以跟自己说过的话,“你这话千万别在姜白黎面前说。” 宋同京:“啊?” 余晓说:“姜白黎接受不了同性恋,要是被他知道,他俩的友谊就玩完了,江以会伤心的。” 宋同京:“……啊?” 不愧是江以的朋友,在感情方面真是如出一辙的大聪明。 宋同京挥挥手,指着不远处的电玩城:“不怪你,玩去吧。” 余晓:“……” 感觉像被骂了。 支走余晓后,宋同京来到江以身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心底五味杂陈的。 她要不要帮帮姜白黎呢?毕竟这些时候姜白黎帮了她不少忙。 但是一想到姜白黎那种心思细腻敏感的人要和这种老大憨谈恋爱,她还觉得怪可惜的。 江以抬眸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盯着电影院。 宋同京受不了他这怨夫样了,清了清嗓子:“咳咳,你难道不好奇,我和姜白黎为什么变熟吗?” “不好奇。” 看到姜白黎和别人在一块他就够烦的,更不想听俩人的爱情故事。 宋同京拉了个小圆凳坐下,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听,开口道:“其实是因为,姜白黎有个喜欢的人,但是……” 江以竖起耳朵,凶狠地说:“不可能,姜白黎说了,有喜欢的人一定会先告诉我的。” “看来是不能告诉你的人呢。”宋同京笑得像童话故事里的坏女巫,“姜白黎喜欢他很久了,但是不知道该不该表白。” “……这有什么该不该的,喜欢就要告白啊,又不是小孩子了。”江以垂着脑袋说。 宋同京:“因为对方很可能不喜欢他,一旦表白了,俩人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权衡利弊之后,我劝他不要告白。” 江以大怒:“谁?谁会不喜欢姜白黎,你们班的女生吗?!” ……真像一只情绪起伏不定的大型犬。 “我之前觉得他不喜欢姜白黎,但是现在我知道了,他也喜欢姜白黎,所以我觉得劝姜白黎去告白了。” “你——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万一姜白黎受伤怎么办?” “不会的,那个人很喜欢姜白黎,绝对不会让姜白黎受伤的。” “……” 江以不说话了,他连姜白黎喜欢的人是谁都不知道,没有资格去评判。 他希望姜白黎能表白成功,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 但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如果姜白黎真的谈恋爱了,他并不会开心。 并不是因为好兄弟先自己一步恋爱而愤慨,也不是怕姜白黎恋爱后忽视自己的失落,是一种更沉重,更深刻的,来自心底的疼痛。 大狗泫然欲泣,宋同京打狗成功,再给一颗糖:“但是,我可没说是我们班的,女生。” 她特意把女生两个字咬重,见江以一脸迷茫地向她询问,宋同京潇洒转身,进了电玩城。 这口气终于是顺畅了。 * 电影院中,姜白黎和贺南屈沉默地看完了电影,散场灯亮起,贺南屈的目光落到姜白黎脸上。 “要我送你回去吗?这么晚了,江以他们应该不会在外面等了吧。” “先出去看看吧。” 贺南屈抿了下唇,似乎有话要说,周围的人开始走了,他没有起身,坐在内侧的姜白黎自然也没法出去,只能疑惑地看向他。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贺南屈才开口:“如果江以在外面,你要和他一起回去吗?” 姜白黎:“嗯。” 贺南屈:“你们是情侣吗?” 姜白黎瞬间有被冒犯到的感觉,他解释道,“我们只是朋友。” 第25章 “那就好。”贺南屈注视着他,眼里写着姜白黎看不懂的东西,“那我可以追你吗?” “……啊?” “你是没有看出来吗?我请你看电影,这么明显的动机。” 似乎意识到自己今天的告白肯定会失败,贺南屈的笑容里有些许的嘲弄。 姜白黎的大脑实实在在地宕机了,虽然他自己喜欢江以,但姜白黎从来没想过贺南屈是gay。 “原来男生和男生之间,是这么表达喜爱和暧\\昧的。” 他的语气像是学到了什么新的知识,贺南屈哭笑不得:“你应该和我是一个取向吧?我的直觉从来没错过。” 姜白黎顿了顿,“或许,你喜欢江以吗?” “……?”贺南屈摇头。 姜白黎摊手:“那我们就不是一个取向。我喜欢的第一个人就是江以,在去思考性取向这件事之前,就已经喜欢他了。” “所以你的取向就是江以啊。” 贺南屈笑了,久违地开怀大笑。 姜白黎问:“我们也没见过几次面,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因为你的长相很符合我的取向。” “仅仅是因为脸?真是肤浅的人吶。”姜白黎感叹道。 “以前是,但是现在我觉得你的性格也比我想象中有趣,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我想我现在已经拒绝过你了。” 贺南屈也流露出几分可惜的神色,但是眼角依然是笑着的,“虽然我肤浅,但我也不是那种会死缠烂打的人。像我这种大块头的人要是死缠烂打起来,肯定会让对方觉得害怕。” “没想到,你还是个好人。” “我一直是个好人,只是素质不高,长相凶恶而已。” 他起身,给姜白黎让出路来,然后更在了两人身后。 或许是因为两人本来也不是很熟,这场突然的告白也并没有让姜白黎觉得尴尬,甚至两人之间的氛围比刚进场时要轻松许多。 姜白黎:“我的取向这件事,别告诉江以。” 贺南屈:“幸好,我又是个嘴巴很严的好人。”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姜白黎冲他笑笑,在影院的灯光里,漂亮得不象话。 贺南屈捂着怦怦跳的心脏,遗憾地说:“有点后悔刚才的话了,如果你什么时候不喜欢江以了,一定要告诉我一声,我一定会对你死缠烂打。” “那还是别了。” “江以他,像个不解风情的直男。” 提起江以,姜白黎的唇角落了下去,“不用像,他本来就是直男。” “喜欢直男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我和我前男友谈了半年,该做的全做了,结果他告诉我他是直男,接受不了男人,我们在训练场大打出手,他骂我是恶心的同性恋。如果不是我脸皮厚,估计队里也待不下去了。” 提起往事,贺南屈脸上有淡淡的失落,“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吓唬你,只是想给你提个醒。” 姜白黎神色黯然:“虽然这话让人伤心,但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gay前辈,感谢你的宝贵经验。我会牢记于心,时刻惊醒自己。” 贺南屈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又忍不住大笑:“这么悲伤的氛围,你怎么像做青年大学习的?” 姜白黎双手交迭放在心口:“因为我牢记自己的使命。” 贺南屈又被他逗笑,两人说说笑笑走出电影院,时候已经不早了,门口的娱乐场所比刚进场时冷清很多。 贺南屈扫视一圈:“看来他们提前回去了,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还是算了,虽然嘴上说不尴尬,但要我和刚跟自己表白的人一起回家,还是觉得怪怪的。” “那一起走到门口吧。”贺南屈笑道。 两人刚转了个弯,还没到电梯,姜白黎就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姜白黎!” 江以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脸上带着几分愠色。 “你们怎么这么久才出来,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去了。” 姜白黎怔愣片刻:“你们一直等在这里吗?” 江以把围巾给他围上,“没,就我在这儿,说好了一起回家的啊。” 他揽着姜白黎,朝贺南屈挥挥手:“队长,我们先走了,你路上小心。” “再见。”贺南屈笑着朝他挥挥手。 望着两人的背影,贺南屈突然觉得自己的直觉也不是那么的准确。 gay达失灵了,需要检修。 第二十四章 两人一起回了家,先到了姜家,姜白黎进了门,以为江以也会进来,就给他留了道门。 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发现江以还在门口站着。 “不进来?” 江以右腿动了下,又收了回来,摆手笑道:“我今晚回家住吧,好久没回去了。” “那行,慢走。” 姜白黎作势要关门,但江以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还要我送你吗?”姜白黎问道。 江以摇摇头,伸手扒住了门框:“开学到现在,我收到了九次告白,两次在v信上,一次在篮球场,一次在游泳馆,四封情书,还有一次……在宿舍楼洗衣房里。我都拒绝了。” 姜白黎眉心微动,门后的手渐渐攥紧了,他装作不在意地哦了一声,“看来我们江大少爷还是很受欢迎啊。” 前几次告白他都知道,甚至亲眼目睹过。 姜白黎一边羡慕那些女孩的勇气,一边告诉自己认清现实,换成他来,就不仅仅是被拒绝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我想说……”江以往前迈了半步,神色紧张,“我被表白的经验很丰富,你如果需要表白,可以找我做援助!” 姜白黎:“?” 谁要表白? 江以大力拍着自己的胸膛,展现他傲人的胸肌:“别人都不靠谱,只有我会诚心帮你的!你千万别听别人胡说,贸然去表白,不然会被拒绝的!” “找我帮忙,就算被拒绝了,我也会在你哭泣的时候提供温暖的胸膛!” “我k……你快去睡觉吧,都神志不清了。” 姜白黎关上门,最后出现在门缝中的是他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江以心事重重地回到家,像只被晒干的水母,趴在了自己的大床上。 姜白黎会喜欢谁呢? 是宋同京认识的人,喜欢了很久,但又不是班里的女生……那是隔壁班的吗? 可惜他不是计算器学院的,也不知道姜白黎隔壁班都有谁。 他恨啊,如果那时候再多考几十分……算了,人不能幻想不可能的事情。 心情好糟糕,又好奇又难受。 要不干脆去问姜白黎吧,两个人这么多年的交情,姜白黎肯定会告诉他的。 ——但现在他居然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这件事,说明姜白黎并不想告诉他。 为什么?难不成姜白黎怕他抢人? 不能吧,他人品也不差啊。 到底是多好的人,能让姜白黎这么藏着掖着……他不会喜欢上什么不能在一起的人了吧? 有夫之妇?老师?还是什么身份特殊的人? …… 江以想了一宿,第二天挂着俩黑眼圈去训练,姜寻理见到后训了他。 “下周就是市运动会了,看样子你是不想去比赛了。晚上不睡觉干什么呢?” “在想事情。”江以长叹一口气。 “哟,什么事儿把我们江大少爷给难为成这样?” 姜寻理是看着江以长大的,对他的秉性再了解不过,天大的事儿睡一觉就忘得干干净净,前一天还吵着闹着要和姜白黎绝交,第二天一大早又来等他上学。 江以是心胸豁达的乐天派,能让他唉声叹气的,绝对不是普通的事儿。 “教练,跟你说也说不……” 说了一半,江以忽然想到,姜寻理可是姜白黎他亲爹,说不定会发现点什么呢?! 他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教练,最近十五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 “我儿子?”姜寻理一愣,居然真的认真思考起来,“挺正常的啊,就是每天上学放学,和高中也没什么区别。哦对了,他最近好像在写什么东西,我一进门就匆匆忙忙地收起来。” 江以问:“是什么?日记吗!” “不是吧,日记不都很厚吗?”姜寻理比划了一下,“我看着像是一张纸,很薄。而且他天天都在和人聊天,有时候吃着饭也会突然起身回房间,我那次听到他发语音,好像在吵架。” 脑海中有了什么不好的猜测,姜寻理脸色一变:“他不会在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吧?” 江以只想打听一下姜白黎喜欢的人是谁,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发现,他的神色也跟着严肃起来。 “十五他不会做犯法的事的,他不会……遇到网络诈/骗了吧?!” 第26章 姜寻理否认:“我们小黎是聪明孩子,又懂计算机,应该不会吧?” 江以:“怎么不会,上个月我们学院有个学长被诈/骗了五六万,他还是学生会副会长呢,诈骗防不胜防啊!” 两人赶紧去搜了遇到诈/骗的情况,还真能跟姜白黎对上几条。 被他这么一说,姜寻理也开始担心了,“小黎他该不会遇到了什么事情,不敢告诉我们。这可怎么办,要是被他妈妈知道了,肯定又担心得睡不着觉。” “教练,你放心,我会查清楚的。”江以握着姜寻理的手,郑重许诺。 另一边,姜白黎抱着手机,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之前在他评论区发癫的同校傻叉,换了个号来加他v信,又是问字体,又是问能不能包邮,姜白黎一一解答了之后,他又开始挑刺,说姜白黎的字难看,定价太高。 姜白黎一开始还好声好气地回复他,到后来认出了他就是评论区那个傻叉,开始跟他对骂。 从家里骂到学校操场,骂了一上午,对方说不过他,给他删除拉黑了。 玩不起就别玩嘛,姜白黎默默啐了他一口。 姜白黎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无理取闹的,还像狗皮膏药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他都想查一下对方是哪个学院的,直接线下对线了。 做了俩深呼吸,姜白黎把手机倒扣在膝盖上,气得耳朵都红了。 在认出对方是评论区那个上蹿下跳的傻叉之后,姜白黎就拉黑他了,但他不停用小号加他挑衅,一边骂姜白黎写的都是垃圾,一边又说用艺术品赚钱是玷污艺术,前后矛盾狗屁不通,姜白黎才没忍住跟他对骂。 本来这几天就烦躁,他还偏偏往木仓口上撞。 骂完这一顿后,姜白黎心里的郁闷少了一点,他抬头看向蔚蓝的天空,不同于操场上热闹的人群,天空是安静的,空旷的,偶尔飞过一只鸟,也不会留下痕迹。 海阔天空,要是他的心也有天空这么广就好了,也不必为了江以这么烦闷。 早晨姜白黎和宋同京见了面,宋同京把他昨天落在餐馆的耳机还给了他,顺带跟他说了些话。 “我收回我以前的建议,我觉得你应该去跟江以表白。” “为什么这么说?” “我觉得他也喜欢你。” 姜白黎笑了:“他当然喜欢我。但是喜欢和喜欢之间也不是不同的。” 宋同京解释道:“真的,他对你绝对不是朋友间的喜欢那么简单。” “当然啦,我们俩可不是普通的朋友,是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依赖的发小。” “哎呦我……” 看来不光是江以认不清自己的感情,姜白黎也认不清啊。 两人一个在这里搞默默无闻的痛苦暗恋,一个在那里“他恋爱我会难过但我觉得我们只是兄弟”,真不愧是一对。 宋同京:“我收回昨天的看法,你俩绝配。” 姜白黎笑得坦然,语气中还带了几分释怀:“谢谢你把耳机带回来还我。我觉得我和江以现在这样挺好的,也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要得到响应,当一辈子的朋友好过短暂的情侣。” 宋同京特别无语地走了。 姜白黎面上坦然,其实还是动摇了一瞬的。 但他转念一想,宋同京才见过江以几面?两人的相处方式确实有点太亲密了,有这样的错觉是正常的。 他也是因为这种错觉才喜欢上江以的。 所以,不要再动摇了,那些无用的心思只会把他和江以的感情推向悬崖边,岌岌可危。 姜白黎又一次说服了自己,将今天的两份婚书订单寄出去后,姜白黎回了家。 他回来的时候还早,这个点他爸应该和江以在训练,姜白黎在床上躺了几分钟,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起身去查看自己的书桌。 他昨天写了一半的情书不见了。 明明当时压在书本下面的,现在却怎么翻也找不到,姜白黎里外将书桌翻找了一遍,给他爸打了电话。 “爸,你是不是帮我收拾房间了?” 姜寻理那边的声音嘈杂:“嗯,洗衣服的时候看你脏衣篓里有两件衣服,顺便洗了。” “你是不是动我书桌了?” “没啊,我动你书桌干什么。” “我有东西找不到了。” “是不是忘了自己放哪儿找错地方了,你再好好找找。我这边忙着呢,被人认出来了,先挂了。” 姜白黎又仔细地找了一遍,最后在书桌和墙的夹缝里找到了情书。 “怎么会掉到这里呢,明明压好了。”姜白黎嘀咕着。 又看了眼窗户,也是关着的。 可能是他爸早上开窗通风了吧。 既然找到了,他也没细想,提笔将剩下的部分补完,拉开抽屉找信封。 一二三四五……不是说一包有六个信封吗?这包怎么只有五个。 店家的品控也太差了,得跟客服反应一下。 第二十五章 江以房间。 距离从姜白黎房间出来,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江以坐在地毯上,床铺上摆着三样东西:一封之前收到的未署名情书,从姜白黎房间找到的信封,和他的手机。 第一封情书是他在某一次课上收到的,课间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课本里就夹了这么个信封,因为找不到送情书的人,他也就一直没处理。 他当时并没细看过里面的内容,打眼扫过去只觉得字很好看,之后就收了起来。 直到从姜白黎抽屉里发现一模一样的信封,他才开始正视这封情书。 江以打开手机相册,里面是从姜白黎那里拍的他在写的内容,他把两样东西并在一起,一一对比。 两封信的字体不尽相同,但很多细节处都有重迭。 “子”的弯曲弧度,下部的弯钩,每一个“了”后都会带一个小点,“喜欢”的“喜”下面的口变成爱心……全对上了。 姜白黎似乎是刻意改变了字迹,和他平时写字时不太一样,所以江以才没认出来。 江以陷入了比作物理最后一道大题还要迷茫的情境中: 姜白黎为什么在写这个?又为什么把这封信送给他? 抽屉里那么多的信封,都是要写给他的吗? 这也太莫名其妙了……让人……非常兴奋。 江以靠在了床架上,抱着情书沉思片刻,忽然发出几声嘿嘿的傻笑。 姜白黎给他写情书啊! 这可是姜、白、黎给他写的情——书! 姜白黎诶!姜白黎不会喜欢他吧?! 这个想法迅速占据了他的大脑,像有什么东西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江以的脸瞬间涨/红,后知后觉地开始感到害羞。 他捻着情书一角,小声朗读上面的内容:“见字如面,每一次和你见面的时候我都在想,要怎么告诉你我的心意……” 读着读着,江以把自己读不好意思了,抿唇闭上眼睛,又忍不住眯成条缝继续看。 里面引用了很多辞藻华丽的爱情诗句,虽然看上去没多少内容,但是开头和结尾都很真挚,江以想象着姜白黎写下这些文字时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姜白黎非常不擅长表达感情,幼儿园做的母亲节贺卡,江以能当着两家人的面大声朗读,姜白黎只会偷偷把贺卡塞进他妈妈的包里,被发现的时候还会板着脸躲进房间里。 这样的姜白黎,说喜欢他,说一见到他心底就像盛开了一个春天,噫,他肯定觉得肉麻,皱着眉苦恼,又害羞,纠结之后还是写下这样的句子。 姜白黎真的有那么喜欢他吗? 居然写信都不敢署名,还苦恼要不要跟他表白。 江以趴在床上,紧紧捏着那封情书,唇角抑制不住地扬起。 如果是姜白黎表白的对象是他的话,完全不需要苦恼啊,反正他也不会拒绝。 姜白黎不管和谁在一起,他都会难受,那就直接和他在一起好了。 天底下没有比他们还了解彼此的人了! 江以又想了一个晚上,从他和姜白黎恋爱约会的场所,想到结婚场地,甚至连死了之后一起埋在哪里都想好了。 清晨的太阳从窗户照进来,江以努力睁着困顿的双眼,忽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他和姜白黎还没在一起呢! 他该怎么告诉姜白黎他答应他的告白,如果提起情书的事儿,那姜白黎就知道他偷偷进他房间了。 虽然他是出于担心的立场才去的,但承认之后也就把姜爸给他开门这件事一起卖了,万一父子俩因为这件事吵架,他就成千古罪人了。 江以高兴了一个晚上,清晨又开始郁闷了。 姜寻理见了他这副模样,担心地问:“小黎是不是真的在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啊?” “没有……”江以有气无力地说,“教练,如果十五谈恋爱了,你会支持吗?” 第27章 姜寻理:“会啊,都多大的孩子了。” 江以:“那如果是个……算了,没啥事儿,十五好着呢。身体健康吃嘛嘛香,我下水了。” 不等姜寻理追问,江以一跃进入水中。 再见到姜白黎已经是晚上了,江以颤颤巍巍地从健身房回来,一开门看到姜白黎坐在他家沙发上,眼睛啪的一下就亮了。 “十五!”他张开双臂扑上去,被他妈妈一个横踢挡住。 钟序:“去换衣服,准备吃饭。” 江以恋恋不舍地看向姜白黎,生怕自己一出来他就不见了。 钟序说:“小黎今晚在我们家吃,跑不了。” 江以这才进了房间。 “这孩子,从小就粘着你,将来可怎么成家啊。” 钟序随口一句感叹,引起心底刺痛,姜白黎轻轻一笑:“有女朋友之后就好了。” 江以换好衣服出来,习惯性地扑向姜白黎,但被姜白黎那双眼睛那么一扫,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信上的内容在脑海浮现,江以脸上一红,扑了个空,一头栽在姜白黎腿边。 “一天不见就行这么大的礼?” 姜白黎在他脖子上拍了两下,把他提溜起来。 对上姜白黎的笑眼,江以脸都快红透了,害羞地移开视线。 “你怎么脸这么红?不会发烧了吧?” 姜白黎的掌心贴着江以的脸颊,冰冰凉凉的,平日清冷深邃的眸子满是担忧,江以感觉自己确实是要发烧了。 他轻握姜白黎的手腕,慢吞吞地移开,“刚才跑得太急了。” 这人怎么没有喜欢别人的自觉啊,又对着他笑又摸他脸,是在勾/引他吧。江以在心底说。 姜白黎哪里知道江以心里这么多戏,收回手甩了两下,说:“我报名了市运动会的志愿者,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 “啊?!”江以一副吃了大惊的模样。 姜白黎,也太喜欢他了吧!居然为了他放弃宝贵的学习时间去当志愿者! 江以内心翻涌着,想现在就大声告诉姜白黎:我知道你喜欢我,我答应和你在一起了。 他咬着牙,生生忍了下来,挤出一个些许扭曲的笑容:“还是上课重要,不用为了我专门去当志愿者的。” 为了江以? 姜白黎看他一副要犯贱的模样,解释道:“志愿者加综测。而且那天我只有一节上机课,已经请假了。” 请假了?天吶,姜白黎好爱他。 江以把脑袋垫在沙发上,歪头看着姜白黎笑,手指勾住他的手腕:“辛苦你啦,有你在,我一定会拿奖的!” “别说这么恶心的话。”姜白黎甩开他的手指,把被他摸过的手腕藏在了背后,“你正常比赛就是了,拿不拿奖无所谓,重在参与。” “我要是拿不了奖,别说校长了,你爸肯定不会放过我,还有游泳队的教练,而且……”江以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裤腿,指尖在牛仔布料上打转,“只要你去看比赛,我就想赢给你看。” 以前江以说这种话的时候,也没这么、这么……勾人啊。 一定是他心思不正,才会多想。 姜白黎咳嗽两声掩饰尴尬,用手背贴上江以的额头:“你果然是发烧了吧。” 江以不说话,嘿嘿笑了两声,仰头用脸去贴姜白黎的手,亲昵地蹭了蹭。 被姜白黎喜欢的感觉真好,就在刚刚那个瞬间,江以做了个重大的决定。 他要拿下比赛的冠军,然后告诉姜白黎,他也喜欢姜白黎,他要和姜白黎在一起! 比赛前两天,江以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整个人都亢奋得不行,在a大游泳队的高压氛围下,他像一只散养的欢脱小狗,看的队里其他人羡慕不已。 “非专业组就是轻松啊,输了也没有负担。”队员之一说。 “江以还是专业运动员退下来的,在非专业组直接碾压了。” “一个市运动会,也没必要那么紧张。”说这话的人自己都连做了几个深呼吸。 对大一的新生来说,这也算是他们第一次作为a大代表去参加大型比赛,和他们竞争的是各大高校的体育生,他们作为众多学校里的top,如果成绩不佳,丢的不仅是他们体院的脸,更是整个a大的颜面。 虽然有学长领队,但他们依然压力山大。 “你看,队长也很紧张,这几天就没见他笑过。” 几人把目光投向泳池边的贺南屈,他脸上阴云遍布,正盯着在水里狗刨式撒欢的江以。 听说上周末贺南屈和江以他们一起出去玩了,回来之后整个人就沮丧了许多,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倒是江以,一天比一天亢奋。 江以在水里刨了一圈,一出来就看到贺南屈在盯着他,举起手兴奋地打招呼: “队长,要不要来比一场?” “不了。”贺南屈蹲下身,脸上是欲言又止的神色。 江以:“别板着脸了,比赛结束我请你们吃饭。” 贺南屈:“你……最近状态不错。” “当然,比赛结束后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和姜白黎有关?” “哇!这你都能看出来?” 也太明显了…… 如果说江以平时见了姜白黎只是摇摇尾巴,那这两天他尾巴都快摇成螺旋桨了。 刚表白被拒的人见到他这么开心,心情更加郁闷了。 “比赛加油。”贺南屈说完,转身离开了。 “你也加油!”江以在他身后喊道。 第二十六章 比赛当日。 作为志愿者的姜白黎一早来到市体育场,忙完了几个田径项目,下午才是游泳的比赛。 在布置会场的时候,姜白黎又遇见了池淼,他也是作为非专业组的参赛选手,报名了二百米和四百米两个项目。 这也就意味着他要和江以会在这两个项目碰面。 下午姜白黎被分到了检录处,赛前核对选手信息时,他遇到了池淼。 池淼主动跟他搭话:“你也在这儿,真巧!江以呢,江以怎么不在?” “在热身。” “看来今天又是我和江以的比赛啊。” 姜白黎扬了扬手里厚厚一沓的人员资料:“非专业组也不是只有你们两个人。就算你俩曾经是专业的,民间卧虎藏龙,也不能无视其他人。” “其他人我不在乎,我只想在赢江以一把。” 池淼笑容灿烂,但姜白黎最讨厌他这个笑容,曾经他也是这样站在领奖台上,映衬着旁边江以脸上的阴霾。 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心梗。 姜白黎说:“你之前已经赢过他了。” “那次不够尽心。”想到当时的情形,池淼撇撇嘴,对姜白黎说,“如果我赢了,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嗯?你们俩的比赛,和我有什么关系?” 池淼说:“当然和你有关系了。我们上一次比赛的时候你也在。” 姜白黎还没想清楚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就听见池淼说:“要是我得了冠军,你要在江以面前夸我厉害,要大——声地夸。” 姜白黎:“为什么?” 池淼:“因为……” * 赛前,姜白黎和江以又见了一面,他摘下泳镜,卓越的五官引来周围志愿者的小声低呼。 姜白黎有时候痛恨江以的人气,但当江以目不斜视地走向他时,他的心中又会有微妙的满足感。 无论周围有多嘈杂,江以只看向他一人。 “十五,别忘了你昨天答应我的,晚上和我一起吃饭。” “知道了。这有什么需要特别叮嘱的,这几天不都是一起的。” “这可不一样。”江以神秘兮兮地说,“今天可是我的复出之战,而且对手里还有池淼。” 姜白黎失笑:“之前不是说不在乎他吗?” 江以笑得有一丝窘迫:“可是今天教练在诶,他还是颁奖嘉宾,万一我没得冠军,我怕他用奖牌把我勒死。” “那你就好好比,加油。” “加油。”江以抬手摸了下他的脸颊,留下湿润的触感,“比赛的时候也要为我加油哦。” “知道啦,快去准备吧。” 姜白黎挥挥手目送他离开,用手背擦去脸上残留的水珠。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几天江以对他的肢体接触好像更多更过分了。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姜白黎结束了这边的检录工作,又和其他志愿者一起来到裁判席后方观看比赛。 经历了一轮的预赛,非专业组剩下的大都是二十三十岁的青壮年,池淼和江以也在其列。 在和池淼的交谈中姜白黎得知,池淼的身体先天就不太好,因为喜欢游泳所以走了运动员的道路,但是两年前和江以比赛之后没多久身体状况变差,权衡下放弃游泳,靠着文化课考入s大。 上大学后他也没放弃游泳,时常联系。 第28章 虽然很久没有参加比赛,但两人的状态比两年前还要好,预赛成绩是各小组的第一,和专业选手几乎没有区别。 胜败只看今朝。 哨声响起,二道的江以和三道的池淼像火箭一样冲了出去,一开场就甩开了其他选手。 池淼以微弱的优势领先,江以紧随其后,一个转身后,两人之间的差距拉大,几乎有了一头的距离,而其他人则被远远落下。 就像池淼说的,这俨然已经成为了两人的比赛,四周的喝彩加油声不绝于耳,姜白黎的目光紧紧追随着江以,心脏也跟着揪了起来。 最后五十米,两人之间不分上下,你追我赶,伴随着志愿者中野生解说激昂的语调,众人都变得紧张起来。 “现在我们可以看到,二道和三道选手不分伯仲……二道选手起腿了!二道开始冲刺!二道还在不断加速!” “二道一骑绝尘,二道还在加速——只有二十五米了,二道选手还在加速!舍我其谁!漂亮!” “二道选手拿下了比赛冠军!” 全场沸腾!江以赢了!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姜白黎长舒一口气,露出笑容。 赛场上江以探出脑袋,冲着他的方向挥了挥手,姜白黎也抬起手挥了两下。 欢呼声震耳欲聋,姜白黎对着江以的方向微笑,脑海中想起池淼的话。 “因为上次比赛,我虽然赢了他,但是江以一点都没有作为失败者的自觉,领完奖就蹦蹦跳跳地去找你了。我问他为什么输了还这么开心,他说……” “虽然我输了,但姜白黎只会给我一个加油,就算我得了银牌,他也会夸我厉害,而且他还会安慰我呢。” “哇,你都不知道他表情有多得意,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姜白黎没有答应池淼的请求,就像他说的那样。 “就算江以输给了你,他在我心里依然是最厉害的那一个。” * 两场比赛,江以都得了冠军,池淼一个银牌一个铜牌,领奖台上,他黑着脸看向江以。 “别蹦跶了,一会儿领奖台给你压塌了。” 江以:“你管我?我高兴。” 池淼表情沮丧,今天的颁奖嘉宾是曾经的奥运冠军,他一直以来的偶像,没能拿到金牌,他都觉得没脸见姜寻理。 知道他的想法后,江以说:“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又不认识他?” “偶像,他是我偶像懂吗!” 姜寻理在礼仪的带领下走过来,池淼收起笑容,严肃又崇拜地看向他。 江以傻笑着,举起金牌在姜寻理面前晃了晃,姜寻理伸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嘚瑟什么!” 江以的大牙一下子收回去了,吓得池淼稍息立正,满脸忐忑。 姜寻理给他戴上奖牌,笑着跟他握手:“你今天表现的很出色,继续加油!” “好……好的!” 池淼面带微笑,捧着奖牌爱不释手。 原来得银牌还能得到夸夸,他也不算亏。 比赛结束后,江以遭到了粉丝的围堵,面对着一群想和他认识一下加他v信的男男女女,江以踮着脚尖挤过人群,满场寻找姜白黎的身影。 跑了一圈,最后在器材室找到了姜白黎,他正和其他志愿者一起清点明天要用的铅球。 江以脖子上挂着两块奖牌,闪闪发光:“十五,你看!” “看到了,闪到我的眼睛了。”姜白黎脸上满是轻松的笑意,“恭喜你,战胜了池淼。” “我可不是为了战胜他才比赛的。” 姜白黎把他的同伴支走,关山器材室的门,神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江以,我问你点事儿。” 要、要跟他表白了吗? 器材室内灯光昏暗,姜白黎的眼神晦朔不明,江以不自觉地挺直腰板,心脏怦怦直跳:“这里,是不是不太合适?” 他理想中的表白场所,应该再明亮一点,再温馨一点,漂亮一点,不应该是这种黑乎乎的器材室啊! “你实话实说就好,你……”姜白黎深吸一口气,“是因为我才放弃游泳的吗?” “……” 未曾预料的展开,江以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低下头,并拢脚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姜白黎无奈地叹了一声:“看来真的是啊。” 听到他沮丧的声音,江以猛地抬头,抓住他的手腕:“不是!你不要因为这种事情自责,与其说我是因为你放弃游泳,不如说是为了你才开始学游泳的……” 作为世界游泳冠军的孩子,姜白黎从能走路的时候就开始下水学游泳了,作为他的好朋友,江以也不能幸免。 小学时候的江以很胖,所以他那时候游泳更多的是为了减肥,但随着体型的变化,他在游泳方面的天赋逐渐显现出来。 在所有的孩子当中,他是游得最快最好的,甚至必须比大人游得还快。 两家人一合计,开始让他系统地联系游泳,现成的世界冠军放在这儿,不用白不用。 当然,他们在决定之前询问了江以的意见。 江以。以为是和姜白黎一起练习,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他喜欢和姜白黎一起学游泳,也喜欢在赢得和其他孩子的比赛后看到姜白黎为他高兴的神情,那个时候的姜白黎眼睛亮晶晶的,而且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职业运动员的生涯比他想象中还要枯燥乏味,姜白黎要上课,不能和他一起训练,这让他大受打击。 不过好在他的每一场比赛姜白黎都会去看,每当他拿下第一,从赛场向姜白黎的方向挥手,姜白黎都会响应他,这让江以获得了巨大的满足感。 他趁机不如姜白黎,也没姜白黎那么聪明的脑子,姜白黎参加大大小小地比赛,捧回去一座又一座奖杯,而他只有在游泳比赛时,可以看到姜白黎崇拜欣赏的目光。 想得到姜白黎的关注和夸奖冲淡了对训练的厌倦,他坚持了一年又一年,直到那次输给了池淼。 拿到第二的时候,江以觉得天都塌下来了,他怕姜白黎会对他失望,会怪他没有得冠军。 但姜白黎没有,他依然笑着夸他是最厉害的,还摸了他的脑袋安慰他。 那一刻江以突然明白,他没必要靠着得冠军来吸引姜白黎的注意,姜白黎会夸他会摸他,仅仅因为他是江以。 就像他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注视着姜白黎,仅仅因为他是姜白黎。 第二十七章 “其实训练的时候很累,机械地进行训练时,看着其他运动员努力训练的时候,我会羡慕他们对这门项目的热爱,我也喜欢游泳,但还没有热爱到一生都与它为伴的程度。” “这种想法说出来肯定会被人骂厚脸皮,明明有最好的教练,明明有天赋,为什么不继续下去?一开始想练游泳的时候是真的喜欢,后来也慢慢被磨灭了热情,如果当时不是你,我可能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但也是因为你,让我鼓起勇气跟爸妈说不想游泳,那个时候真的很害怕,怕跟不上学习进度,怕不能跟你考到同一个大学……” 说完不想再游泳了,江以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输掉比赛受了刺激,一时冲动做出的这种决定,但他其实是在考虑自己的未来。 重点高中的课程紧任务重,他本来就是压线进的学校,又练了一年游泳,文化课基本是没学过的程度,老师都直接找上家门,劝他继续走特长生,不然很难考个本科。 江爸江妈商量之后,给了他两条路,一条继续游泳,走特长生进大学,一条读文化课,如果高考不理想,就出国留学。 他们也不觉得江以能在基础薄弱的情况下考进好大学,不过无论如何,家里都有支持他的资本,他们给足了江以后路,唯独没有考虑他的想法。 江以垂眼,眼尾含泪:“只有你支持我的决定,告诉我不用担心文化课,有全市第一的你来辅导,就算起步慢,爬我也能爬到大学去。是你的话给了我继续下去的勇气。”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明明自己选的游泳,却坚持不下去……我觉得我的想法实在太丢人了,所以不敢告诉你们。” 姜白黎抬起了手,江以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你、你打我吧!” 想象中的巴掌没有落下来,姜白黎轻柔地捧着他的脸,揩去江以眼角的泪水。 “之前辛苦你了。” 江以抬眸,“你不骂我吗?我这么没有毅力的人。” “有些爱好变成职业后就会很痛苦,我不也是因为这样才学的计算器吗?我是没有毅力的人吗?” 江以摇摇头。 姜白黎笑了笑,把江以抱进怀中,“所以你也不用觉得丢脸,如果你的天赋不能给你带来快乐,那么它就不能称为天赋了。” 江以缩着脑袋,眼前是姜白黎卫衣上的白色小狗,正仰着脑袋给他竖大拇指。 第29章 姜白黎身上有好闻的香味,他呜咽几声,又努力往里钻了钻,圈住了姜白黎的腰。 “这样想想真的还挺愧疚的,我应该多夸夸你的。” “你现在多夸夸我也行。” “我们小江以好棒啊,你是最棒的孩子。” “再夸夸。” “嗯……我们江以又高又帅,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能做好,所以你别担心,也别害怕,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 “唔,再……” “别得寸进尺。” “十五你真小气。” 刚才温情氛围中,姜白黎暂时淡忘了自己被江以紧紧抱着这个事实,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太妙。 互诉衷肠又亲密接触,想没反应都难。 姜白黎推推江以的肩膀:“你心情好点了吗?好了就放开我。” “呜呜,再一会儿……” “没完了?” 江以本来因为流眼泪就有些恍惚了,再浸没在姜白黎的香气中,脑子里闪过各种想法,思绪被搅得一团乱。 好想这样一直抱着他。 江以抬起头,姜白黎红润的嘴唇映入眼帘,姜白黎正在骂他,嘴巴一张一合,柔软的舌头也跟着一隐一现。 如果他和姜白黎在一起了,是不是就该做点情侣之间该做的事情。 可以亲亲吗? 说实话他很小的时候就觉得姜白黎的嘴唇很软很好亲了,午睡的时候想偷亲他,结果栽倒了,庞大的身躯把姜白黎压得大哭,惊醒了一整个房间的小朋友。 结果就是他被他爸妈狠狠修理了一顿,告诉他朋友之前不可以随便亲亲。 如果两人不是朋友了,他就能圆梦了。 啊对了,什么时候提情书的事情呢? 姜白黎现在肯定因为他游泳的时候很受冲击,先缓两天吧。 “现在赶快回去吧,一会儿可能还有电视台的采访……江以!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姜白黎一嗓子把江以吓醒了,他低下头,发现姜白黎的衣服被他的眼泪浸湿了,小白狗变成了小灰狗。 “对不起啊小狗。”江以用手去擦了擦,对上姜白黎羞恼的目光,他才意识到自己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对不起,十五。” 姜白黎往他腿上踹了一脚,“快回去!” “对不起,我滚了。” 江以愧疚地看了小灰狗一眼,虚握了两下拳头,说,“不过有一说一,十五你的胸肌也练得不错啊,虽然不如……我。” 结果是他又挨了姜白黎一巴掌。 * 为了庆祝江以夺冠,江硕要在酒店举办宴会,把他全公司的人都请来祝贺江以。 社牛如江以,此时也有点发怵:“搞那么大阵仗做什么,我又不认识你们公司的人。” “早晚会认识的,假期你还要去公司实习。”江硕把江以的肩膀拍的邦邦响,“虽然说你现在游泳练得不错,但是既然当初说好要继承家业,可不能反悔啊!” “嘶——好疼。我知道了!” 江以缩着肩膀,问道:“那为什么要下周举办宴会啊,这周没空吗?” 钟序说:“你颜阿姨下周回来,要和她一起庆祝。” “好呀!”听到颜阿姨,江以笑逐颜开,“颜阿姨生日也快到了吧?” 钟序也笑容灿烂:“对啊,就是下周,正好把你的宴会当成惊喜生日派对。” “好啊!”江以说完,忽然笑容消失,“其实你们只是想给颜阿姨办派对,我的庆功宴是附带的吧。” 他看向江硕,江硕移开视线,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钟序双手一拍,笑道:“哇,不愧是我儿子!知母莫若子啊!” “嘁——妈妈你最爱的人是颜阿姨吧,我和我爸就是附带的!” 江硕正色道:“不许这么说,我在你妈心里至少和你颜阿姨是并列的。” 江以翻了个白眼:“行,我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我要去找十五了!离开这个冷漠的家。” 钟序把煮好的排骨端给他:“正好,带着这个。” “……恨你们,我今晚离家出走了。” 江硕:“本来今晚你也得住宿舍,快去吧。一会儿小黎他们吃完饭了。” 江以骂骂咧咧地走了,来到姜家,姜寻理正在厨房里忙碌,不见姜白黎的身影。 “教练,我妈让我送点排骨。” “放在桌上吧,让我来看看我的好徒弟。”姜寻理捧着江以的脸,眼尾笑出了皱纹,“哦哟哟,看看这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是谁家的徒弟啊~” “行了教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江以挣脱他的魔爪,左右张望,“十五呢?” “一回来就待在房间呢。”姜寻理压低声音,问,“你上次真的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吧?” 有问题,你儿子喜欢我,关门给我写情书呢。 江以心虚地点点头:“当然没问题了,你放心,十五他很谨慎的。我去看看。” “十五,我进来啦。” 江以敲了两下门,听到姜白黎的答复后走了进去。 姜白黎背对着他,站在书桌上,像是刚收拾完东西的样子,单手把抽屉合上。 江以的心一下子揪起来了:姜白黎还在偷偷给他写情书吗? 一个人,孤独地,写着一封又一封送不出去的情书。 他手里的那一封,不知道姜白黎鼓起多大的勇气才会通过别人交到他手中,甚至联署名都不敢,更不奢求他的回复。 江以鼻尖一酸,快走两步从背后抱住姜白黎,道:“辛苦你了。” 姜白黎冷不丁地被他身上的静电电到,肩膀抖了一下,转头看见江以神情懊恼的深情,伸出食指戳着他的脑门,疑惑地推开他。 “你又怎么了?” “我没事。”江以吸吸鼻子,再一次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我想告诉你,我一直在你身边。” “……” 姜白黎心中激起一层巨浪,抬手想要回抱他,然而却落在了江以的耳朵上。 “我不是说了,少刷短视频,别演你那些烂梗。” “呀疼疼疼——” 江以的真诚流露换来姜白黎一记重击,姜白黎提溜着江以的耳朵走出房间,姜寻理已经把饭菜端了上来,江以带来的排骨摆在正中间。 姜寻理退役后专门学过烹饪,在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大餐中,那碗排骨显得有点磕碜。 “为什么要把它放在中间!显得它好可怜,像我一样。” 江以捂着耳朵,幽怨地看了姜白黎一眼。 姜寻理:“毕竟是你妈妈费心炖的。可惜安安没回来,他最喜欢吃你妈妈炖的排骨了,之前她为了一个角色减肥,半个月都没怎么吃饭,导致轻微厌食,我把我会做的菜都做了一遍她也不吃,还是你妈妈做了排骨来她才肯吃。” “我妈最拿手的就是排骨了。” 江以自然地给姜白黎夹了块肉和半块玉米,“十五你多吃一点,你都瘦的没肉了。” 姜白黎拿筷子挡了一下:“我自己会夹。” 这句话在餐桌上每次都会出现,江以习以为常:“青菜也要多吃点。” 姜寻理对眼前的场景也见怪不怪了,姜白黎从小就挑食,他们开玩笑地让江以吃饭的时候多管管姜白黎,没想到一管就管到了现在。 姜白黎的饭量和口味,江以比他们做父母的还要了解。 看到江以扒着姜白黎的嘴给他喂汤,姜寻理不由得感叹,两人的关系比当年他俩母亲之间还要亲密。 毕竟是从出生起就认识了,也难怪。 第二十八章 姜白黎妈妈的生日将近,姜白黎订购的珠宝也到了,上面的翡翠个头不大,但冰清玉莹,质地细腻,满满的设计感。 设计虽好,但比起他妈妈那些藏品还是差得远了。 果然当时还是不该换装备,不然就能给他妈妈买更好的礼物了。 姜白黎跟自己生了会儿闷气,收起礼盒回学校,在电梯上遇见了江以。 一见他江以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十五,你也回学校吗?” “对,今晚社团要开会。” 听到他声音有些低沉,江以侧头观察他的脸,“你怎么了?不开心?” “没有。”姜白黎转头看着他,“你给我妈妈准备礼物了吗?” “当然啦!” “准备了什么?” “在我姑姑那里买了一对翡翠耳坠。” “…你不许送。” 江以他姑姑是业内有名的珠宝设计师,姜白黎选礼物的时候考虑过她的作品,但他现在手头拮据,只能退而求其次。 都是翡翠珠宝,江以的那套价格肯定比他高十倍不止,到时候亲儿子比不上“假”儿子,姜白黎要无地自容了。 江以问:“为什么?” 姜白黎歪过脑袋轻叹一声:“你说,我的钱都去哪儿了?” 第30章 江以微讶:“你缺钱了?!需要多少?” “我不缺钱。” 电梯开了,姜白黎精致往外走,江以跟在他左右追问。 “你怎么会缺钱呢,是不是遇到诈。骗了?” “我不缺钱…”姜白黎有气无力地说,“之前我不是换计算机吗,顺便把笔记本和键盘一起换了,换了个游戏本,几万块钱下去了。” 再加上给他妈妈买礼物,姜白黎现在兜里空空,幸好前段时间的副业赚了点小钱,差不多可以够撑到下次发生活费。 “才几万块钱,怎么会缺钱呢?”江以疑惑地说。 姜白黎白了他一眼:“受不了你们这群富二代了。” 在金钱方面,姜白黎和江以的观念有些不同。 因为爷爷是个古板严肃的人,姜白黎从小就觉得父母亲人给的钱不完全算是自己的钱,不能肆意挥霍,所以大部分都存了起来,那些高额的支出,用的都是他比赛的奖金或是副业赚的钱。 江以他爸妈虽然管得严,但他妈妈是独生女,唯一的姑姑又是个不婚主义者,这一辈就他一个孩子,举全家之力疼爱,逢年过节红包不断,江以长这么大,可能从来都没体会过“缺钱”的感觉。 “你没钱的话,以后跟我一起吃饭吧,我养你。” “不劳您费心了,吃饭的钱还是有的。” 江以厚着脸皮问:“那你能请我吃饭吗?” “好啊,吃我吧,烤肉火锅什么的别想了,你把我吃了吧。” 姜白黎接了句玩笑话阴阳他,但没得到江以的回复。 他疑惑地转头,看到江以红着脸低下头:“你不要老是……”挑。逗我。 对姜白黎的态度转变了之后,有些话不自觉地就会想歪,江以拍了拍自己脸颊,默默对自己说:清醒点! 姜白黎:“啊?你说什么?” “我是说,这话听起来好奇怪。好象话里有话。” “没听出来我在阴阳你吗,这个时候还要剥/削我。” “是你自己说有钱的,我都说带你吃饭了。” “今天是没机会了,学校那个征稿活动,今晚得讨论出来才行。” “那今天要讨论到几点啊?”江以脸上浮现担忧。 姜白黎:“八点左右吧,你有事儿?有事可以不用去。” “也没什么大事。到点我可以提前走。你呢?”江以小声说。 他今晚打算表白的,东西都买好了,也确认了他爸妈的行程,但要是姜白黎没时间,一切就都泡汤了。 姜白黎说:“我是社长,得把这事儿敲定了才行。怎么,你需要我帮忙?” 江以重重地点头:“嗯。” “那我们尽快吧。” 这次是校学生会和学校官方一起筹办以明年大运会为主题的手写艺术字设计活动,面向全校的学生征稿,虽说自由参加,但是他们这些和艺术沾点边的社团都要至少提交一份作品。 姜白黎把社员都召集起来,集思广益,然而会议刚开始,就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 刚加入社团的人文学院的一个女生兴致乏乏,一直板着脸,轮到她说自己的想法时,她也一言不发。 众人等了许久,她仍然沉默,姜白黎见状说:“辛信还没想好,下一个先来吧,宋超。” 每人都说了一圈后,大家开始进行举手投票,但辛信仍然一动不动的。 姜白黎询问:“辛信,没有你喜欢的创意吗?或者你想说说你的吗?” 辛信摇头:“我没有,你们这些想法我也觉得很糟糕,不如不用,随便写点什么交上去就好了。” 他这话说得大家心里都不是滋味,江以皱着眉,正要张嘴,姜白黎把他的胳膊按了下来。 但他按住了江以,没按住其他人,一个体院男生站起来,指着辛信骂道:“你不想参加就别参加了,别在这里扫别人的兴致!” 齐景荣赶紧起来把他按下去,打圆场:“好了好了,别吵架。” 姜白黎看了眼垂首低眉的辛信,说:“先暂停吧,也快到晚饭时间了,我点了炸鸡,一会儿送到。吃完咱们再聊。” 江以诧异地看着他,小声说:“你不是没钱了吗?” “是没有请你吃饭的钱了。” “…真坏。” 接到外卖电话后,姜白黎看了眼沉默的众人,叫了辛信的名字,“和我一起去取外卖吧?” 正在起身的江以:“那我呢?” 姜白黎笑着压下他的肩膀:“你在这里好好休息。” 辛信虽然仍旧沉着脸,但也起身跟了上来,两人沉默地走到校门口,拿完外卖折返回去,姜白黎听见辛信在哭。 姜白黎掏出一瓶可乐给她:“这么香吗,都馋哭了。” “社长你……”辛信刚起了个头,又因为姜白黎的话把眼泪憋了回去。 姜白黎:“说说吧,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们不要参加这次征稿了吧,或者随便写点什么东西交上去好不好?” “理由呢?” “……” “不方便的话,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快走到活动室楼下时,辛信停住了脚步:“这次主办方里有点墨社团。” 姜白黎嗯了一声:“我知道。” “刚入学的时候,学生会有关于宿舍的征稿,我交了篇散文,没有得奖。后来我发现这篇文章出现在市里的《趣青年》杂志上,但署名是我们院里另外一个同学。” “抄袭?” “不是抄袭,是直接用了我的文章。” “你没有向学校举报吗?” “举报了,但是他们说那次征稿我并没有投递文章,没有记录。后来我打算去向杂志方举报,但校学生会的人突然找到了我们宿舍,说我们宿舍卫生不合格,要扣分。本来是每周四检查内务,所以我们只要提前收拾就好了,但他们每天都来查我们内务,专挑我们有课的时候来,导致我们很多次不合格……” 姜白黎脸色凝重:“这种事不能向辅导员举报吗?” “没有用,他们本来也是在职责之内做事,只不过对我们尤其严格了,辅导员也挑不出他们的错处。虽然我舍友们都支持我继续举报,但我也不想看到她们因为我每天早起收拾内务,就放弃了。” “后来呢,他们应该不再针对你们了吧?” 辛信点点头,眼里噙满了泪水:“后来就好多了,但每次来查宿舍还是会问我在不在。我问过系里的学姐,他们这样做很久了,社团和学生会勾结,一方剽窃创意,盗用文章,一方进行施压。而且他们大多数家庭背景都很好,那个盗用我文章的人,父母都是大学老师,这种事就算告到学校去,大概率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们的创意都很好,不如直接参加大运会官方的征稿,我不想你们也像我一样。” 听完,姜白黎点了下头:“我了解了,你只管好好做自己的事情,不用担心别的。” 辛信:“可是……” 姜白黎:“要拼家世背景的话,我们社团可是有个大人物。” 辛信露出好奇的眼神,姜白黎神秘地笑了一下:“先上去吧,他们要饿坏了。” 一上楼,江以正在走廊里等着,他倚在栏杆上,半只胳膊伸在外面,感受着外面的风。 “哇,拿个外卖怎么这么久啊?冷不冷?” “不冷。” 姜白黎正要进门,江以却抓住了他的胳膊,嘴角噙着抹假笑,似乎有话要说。 “你先进去吧。”姜白黎把袋子递给辛信,在她进门后关上了活动室的门, “怎么了,里面氛围不太好吗?”姜白黎问。 江以把他拉到栏杆旁,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刚好可以看到他们去取外卖的那条路。 “姜白黎,我现在心情超差的。” 江以一叫他全名,姜白黎下意识地绷直了肩膀,“怎么了?我和辛信聊了一下。” 虽然是私下聊的,但他们聊的是正事,也不知道江以为什么要生气。 以前的江以虽然占有欲强,但是轻重缓急还是拎得清的。 因为姜白黎这幅无所谓的态度,江以更郁闷了,“你不要问怎么了,你现在应该哄哄我。” 他是姜白黎喜欢的人啊,而且明天他们就要成为情侣了,姜白黎和其他人保持距离,在他吃醋的时候哄他,这不都是应该的吗? 第二十九章 “江以,你现在是在无理取闹吗?”姜白黎问。 “哄哄我都不行吗?”江以张开胳膊,俯下身。 在他抱过来前,姜白黎伸出食指抵住了他的脑门,看向他身后的窗户,窗户后几个偷看的人立马装作很忙地样子,擦起了玻璃。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别动不动就抱来抱去。”姜白黎冷酷无情地说。 江以瘪嘴,倔强地瞪了他一眼,姜白黎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转身跑下了楼。 第31章 搞什么啊。 姜白黎扶着脑袋无语望天,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几天江以和他的肢体接触越来越多了,比小时候还喜欢跟他耍赖撒娇。 江以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对劲的? 窗户里面的社员还在看着,姜白黎也不能扔下他们去追江以,反正那么大个人也跑不丢,姜白黎给江以发了条信息,转身进了活动室。 刚才还在八卦的几人现在正襟危坐,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啃炸鸡,余光悄悄地打量他。 “江以有事先回去了,我们继续说。” “这次活动肯定和大运会征稿有关,我建议大家在设计的时候保存原件,然后直接投到大运会官方网站。至于学校的活动,我会找东西交上去的。” 闻言,几人看向了辛信,刚才姜白黎在外面的时候,辛信跟他们道了歉,说明了原委。 他们都是新生,也没有想过那么大的社团会做这种无耻的事情,如果换成他们是辛信,举报不成功还反被施压,未必能有辛信淡定。 齐景荣问:“社长你要拿什么交上去,虽然糊弄也不太好吧?” “我有几套之前废掉的设计。应该能糊弄过去。” “可如果真的被抄袭了怎么办?” “这次可是和学校官方一起举办的,他们没那么大胆子吧?” “但交稿要交给点墨的人啊,一审也是他们,万一他们动点手脚说稿子丢了,咱们有理也没地方说去。” “一个社团怎么敢这么搞啊,就不怕被举报?” “我听说点墨的社长家里有点背景,他爸是什么文化协会的,书法画画这些。市中心那家艺术中心就是他们家的,a市的大型展览几乎都在那里举行。” “难怪他这么狂,普通艺术生也不敢得罪他啊,不然以后可怎么在a市混啊。” 几人讨论了一会儿,在感叹别人家家世的同时也变得悲观起来,如果这种事发生在他们身上,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姜白黎拍手打断了他们,“既然已经商量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在外面也不要乱说,免得被别人记恨。” “社长,你要回去了吗?” “嗯。” 宋超奸笑:“快回去哄哄江以吧,看把他给醋的。” 辛信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我要去跟他解释一下吗?” 齐景荣:“你越解释越乱,只有社长能哄好。” 姜白黎红了耳朵,无力地辩解:“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我们懂的~” 众人异口同声,接着猥/琐地笑了起来。 今晚大家像是一起发癫了,姜白黎实在受不了,捂着脸快步逃出了活动室。 在微凉秋风的吹拂下,脸上的热度渐渐散去,手机上江以给他发了信息,让姜白黎去找他。 非常生硬的四个字:【我家找我】 简洁又高冷,没有标点,连表情包都没带。 看来真的生气了啊。姜白黎又气又觉得好笑,加快脚步回家。 到了江以家门口,姜白黎正要敲门,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他试探地叫了声江以,没得到响应,便推门走了进去。 “江以,你在家吗?” 一进门姜白黎就呆住了,江以家没开灯,地上摆了两排蜡烛,中间的玫瑰花瓣铺成一条通往阳台的小路。 “江以?” 姜白黎摸到开关,却没能打开灯,电闸被人拉了。 他只能顺着小路往前走,越走心里越不安:“江以,你在搞什么整蛊活动吗?偷偷录视频呢?你要是敢发到网上,我弄死你。” 躲在暗处的江以倒吸一口冷气,按下了手里的开关。 阳台被围成心形的蜡烛瞬间亮了起来,在蜡烛的中间,放着一个小木凳,木凳上有什么薄薄的东西在反光。 姜白黎被突然亮起的蜡烛吓了一跳,但他很快注意到,那个反光的东西长得很像他用来装情书的信封。 怎么回事儿?难道江以发现他在干副业了? 那搞这一出是为了谴责他吗? 姜白黎心里百般疑问,在江以出来说清楚之前,他不打算走了。 姜白黎迈过蜡烛,径直坐到了沙发上。 “江以,你出来好好说话。” “……” “没出来我走了昂。” 姜白黎一起身,江以立马从墙后面跳了出来:“十五,你怎么不暗套路来,继续往前走啊!” 他穿了身正装,姜白黎上下打量一番,问道:“这是什么,整蛊游戏?” 江以的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暗沉得可怕,他抓着姜白黎的手,强硬地带着他走到了阳台的圈中,拿起了那封信。 “这是你写的吧?”他十分肯定地质问道。 “不是。” “你都没问我里面是什么!我比对过了,这就是你的字迹,你的字化成灰我都认识。” 眼见被拆穿,姜白黎心虚地移开目光,“就,随便写写,练笔。” “练笔?!”江以一脸的不可置信,“你居然把练笔的情书给我啊!” 姜白黎解释道:“这不是我给你的,都是工作。” “工作?你——”江以突然害羞起来,“原来你都把喜欢我这件事当日常工作啊。” “…啊?” “你不是喜欢我吗?我早就发现了。”江以笑道。 “……” 他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配上得意的笑容,姜白黎顿时觉得难堪,周遭的空气都跟着凝固了,他努力地想要转身逃跑,却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 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有满心的尴尬和悲痛。 原来他都知道了,所以才故意贴近他来试探他吗? 看着他强装镇定很好玩吗? 就算觉得恶心,也不该这么作弄他吧,他们是十几年的朋友啊…… 姜白黎一低头,泪水跟着滚落。 江以还在激动地拆着信封:“你喜欢我就该告诉我嘛,自己憋着多难受,你……啊!!你怎么哭了?!” 他手里的信封都顾不得了,无措地捧起姜白黎的脑袋,用袖子给他擦眼泪。 姜白黎愈发觉得难堪,倔强地别过脑袋,躲避着江以的触碰。 “你觉得捉弄我很好玩吗?”姜白黎哽咽着说。 江以吓得魂儿都没了,他多少年没见过姜白黎的眼泪了,这要是让家长知道,他要死翘翘了。 “别哭啊,我、我没想捉弄你,你好歹把信拆开看看啊。” “你就是在捉弄我呜啊——” 姜白黎的眼泪越擦越多,江以手足无措地擦完这边擦那边,心虚地看一眼门口,怕姜白黎的哭声把姜寻理引来。 今天的正事儿还没干呢,他可不能毁了今天精心布置的场景。 “我真的没捉弄你。” 江以赶紧把信封拆开,捏着里头的情书,红着脸别别扭扭地给姜白黎:“我、我也喜欢你……” “骗人啊——” 江以捂着姜白黎的嘴,抱着他到沙发上坐下,开始读自己写的情书: “致我亲爱的十五,括号,姜白黎。在看到你的情书之后,我想了很多表白的方式,但是思来想去,我觉得以同样的方式来响应你更好……” 带着颤音的声音传进耳朵,姜白黎不哭了,泪眼朦胧地盯着江以手里的信。 “我的字是你交的,小时候你学什么都比我快,你开始练毛笔字的时候,我还在写一二三四,我爸妈说那时候我的圆手像是插了筷子的贝贝南瓜,你一只手根本握不住,所以你就两只手抓着我,一笔一划地教我写字。”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在感情方面我似乎过于迟钝,现在才明白自己的心意。但是仔细想想,可能我从幼儿园就开始暗恋你了,划掉,这里是明恋。” “小朋友都在嘲笑我胖的时候,只有你说我圆滚滚的很可爱,像个小雪人。哎呀,我想起来了,你冬天还让我围着围巾和雪人站一起拍照呢,十五你真是从小就坏。” 江以低头看了一眼,姜白黎已经不哭了,脸上的泪痕未干,睫毛上还垂着泪,他哭的小脸红红的,嘴巴也湿润红嫩,唇角微微扬起。 江以舔了下嘴唇,继续读,声音已经变得有些沙哑:“回想起我们之前在一起的日子,感觉会喜欢上你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要是我早点发现就好了,这样我高中就会跟你表白……哎呀后面好长,你回去慢慢看吧。” 江以直接读了最后一句:“所以你愿意和我一起,把这份纯洁的友谊转变为纯洁的爱情,永远和我在一起吗?ps,不同意也不行,我会死缠烂打的。” “读完了,十五?” 江以再低头,看到姜白黎把脑袋埋在了胳膊里,只露出红红的耳朵。 太可爱了。 幸亏他之前看得紧,不然早被别人拐走了。 江以低下头,故意在他耳边问:“你要和我在一起吗?姜白黎。” 第32章 第三十章 姜白黎的脑子一片混乱,一部分是因为哭得缺氧,另一部分是因为江以的话让他战栗不已。 眼前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但他做了那么多场关于江以的梦,有时江以会用嫌恶的眼神看他,有时也会笑着接受他的告白,但他连做梦都不敢想象江以会主动向他告白。 这一切都超出他的预料,更没想过他会在这样的场景下哭得这么惨。 丢人,太丢人了。 姜白黎拼命低头,恨不得钻进地里。 江以横抱着他的腰,不让他往下钻,催促道:“你还没回复我呢。” “我……” 姜白黎刚开了个口,又哽咽了,他擦擦眼泪,说不出来话。 “你没想好也没关系,我可以慢慢等。”江以把脑袋埋进他后颈,“毕竟你喜欢我这么久,也等了我这么久。” 他这话提醒了姜白黎,江以是怎么知道姜白黎喜欢他的?他说的情书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脑子一活络,姜白黎提取出关键信息,把这几件事串了起来。 他选择接单的时候遵循就近原则,所以有不少学校内部的,而他又不会在信封上署名,会不会是某个粗心的单主没有检查原稿,直接把未署名的信送过去了? 所以江以才会比对字迹,还认为是他给的。 这么说江以也是误打误撞发现了他的心意,但他怎么就能这么坦然地接受呢…… 姜白黎心中再次浮现了不好的想法,江以感情迟钝,是不是又把友情和爱情混淆了? 想到这里,激动被冲淡,姜白黎冷静下来,“江以,我觉得……” 话还没说完,门外传来电梯到达的声音,伴随着江硕和钟序的说话声。 “哎?门怎么没关好?” “江以在家吧?还是进贼了?” “不知道,快看看。” “坏了,我爸妈怎么提前回来了?!” 看到这满地的狼藉,江以瞬间蹦起,快速把姜白黎塞进他房间,收拾好阳台的凳子,自己躲在了阳台门后。 钟序推门进来,看到蜡烛后“哇”了一声:“老公,这是你准备的?” 江硕:“这……” 他想否认的,但钟序已经很久没叫过他老公了,都是“孩子爸”“江硕”“江以爹”“他爹”,虽然心里清楚肯定是江以搞的鬼,江硕却没有直接否认。 钟序笑着走上花瓣铺成的小路:“怎么突然搞起浪漫了?为了庆祝我们和泰盛签约?” “没错。”江硕看到阳台上给他打手势的江以,狠狠心承认下来,“我就知道我老婆能成功。老婆真是太厉害了!” “你老婆一直很厉害。” 两人抱在一起,江以趁机从客厅溜了出去,把电闸打开,再装作刚回来的样子进门。 “哟,约会呢!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回房了。” 他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两人还没跟他说话,江以已经进屋锁上了门。 姜白黎在门后听到了全程,见江以惊魂未定地进来,他抱着胳膊,冷漠地注视着他。 “久等了,我们来这边说。”江以压着声音,把姜白黎招到房间里面。 就因为这一小插曲,他还没有得到姜白黎的回复——无论如何,他今天一定要得到。 没了刚才的氛围,江以也不像刚才那样强势了,现在的他似乎成了被选择的一方,拘谨地倚在墙边,小心翼翼地看向姜白黎。 “你不喜欢我吗?” “喜欢。”姜白黎说。 “那为什么不回应我?我们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不算早恋了。是我的表白方式不好吗?” 姜白黎摇摇头,语气严肃:“江以,喜欢也分很多种的。我从前喜欢你,是朋友对朋友的喜欢,现在喜欢你,是把你当成想要恋爱的对象。” 想要恋爱的对象……这个词,还挺暧/昧的。 江以羞涩地笑笑,说:“我也是” “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江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从小就喜欢。” “不,我的意思是,你什么时候开始把我当成想恋爱的对象喜欢的?” 江以想了想,说:“在发现你的情书之后?我以前从没想过,我们还可以这样。” 飘浮不安的心脏终于直线下坠,姜白黎笑容无奈,说:“江以,我不需要你可怜我的。喜欢你是我的事情,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会继续跟你当朋友,我们的之间不是只有这一种结局。” 江以懵了,“可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不想跟我做情侣,只想做朋友吗?渣男。” “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白黎有种对牛弹琴的愤懑,他靠近江以,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看着江以骤缩的瞳孔,他自嘲地笑笑:“我对你是这种喜欢。恋人之间不仅有亲吻,还有更多更亲密的事情,你真的能接受男人吗?” 不该这样的。姜白黎闭上眼睛,这下真的没有后路了。 江以沉默地低下头,就在姜白黎心如死灰的时候,江以抬起他那张红得像晚霞的脸,颤抖着说:“可、可以再来一次吗?” 姜白黎:? “你亲了我,就是答应我了吧?那我可以行使男朋友的权利了吧?” 江以操持着姜白黎不懂的脑回路,不顾姜白黎的后退,扶住了他的后脑勺,颤颤巍巍地吻了上来。 他的气息炙/热,与姜白黎的鼻息交缠在一起,两唇纯洁地碰撞了几秒,江以忽然在姜白黎嘴唇上舔了一下,左手捏住了他的脸颊。 “张嘴。”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姜白黎完全无法拒绝,将主动权交到了他的手中。 第一次深吻,江以吻技够烂,但是霸道又热情,竟也轻易将姜白黎搅得一团乱。 两人不知道吻了多久,直到外面传来钟序的声音。 “儿子,我和你爸出去买点吃的,你要吃什么吗?” 姜白黎心里一惊,不小心咬到了江以的舌头,慌张地推开他。 “没咯,里门走吧!” 江以伸着舌头冲外面喊了一句,幽怨地看着姜白黎。 “为森么咬我?” “你爸妈还在外面!” 姜白黎摸着自己灼热的脸颊,不敢想象他们居然在江以家里做了这种事情,甚至江以他爸妈就在一墙之隔。 “门锁了,他们又进了不来。” 两人都亲的脸红了,姜白黎的嘴唇更是红得滴血,更加诱/人,江以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自觉地舔了一下嘴唇:还想亲。 发觉他的意图,姜白黎捂住嘴巴:“我要回家了!” 江以抓住他不让走:“那么以后多久亲一次?我们现在算在一起了吧?” 姜白黎:“你根本没明白我的意思!” “亲都亲了,你不想负责?”江以冷着脸说。 江以和他爸长得挺像,冷脸的时候还真有点吓人。 姜白黎说:“朋友之间……” “朋友间也可以接吻?姜白黎,你不会要说这么不负责的话吧?”江以拉着他的手往下,“朋友间接吻能接in?嗯?” “……” 手上的触感熟悉又陌生,姜白黎的cpu超负荷了,马上就要爆掉。 江以微微弯腰,自下而上地眼巴巴地盯着他,这个角度显得楚楚可怜:“我是真的喜欢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相信?” 姜白黎上下看看,没说话。 “非要我带着你去我爸妈面前,说你始乱终弃吗?还是说你要我去你爷爷那里告状,说你跟我接吻却不负责?” 也就一个眨眼的功夫,事情居然已经进展到他始乱终弃了。 “不是,你、我……靠!” “骂脏话的十五也真可爱。” 江以趁机捧住他的脸,又想亲。 姜白黎歪头,被他亲在了脸颊上。 “跟我在一起吧,我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你,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因为怕和你做不成朋友,也不是分不清友情和爱。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喜欢了这么久的人,多年的朋友,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对姜白黎说这种话,他根本无法拒绝。 他们二人是彼此生命里的支柱,不管结局如何,他这辈子都无法离开江以了,但江以也没办法离开他。 哪天柱子塌了,两个人也会一起崩溃。 如果江以敢骗他…… 姜白黎心底闪过许多恶劣又极端的想法,最终他遵循本心,在江以脸颊烙下属于他的印章: “好。做我男朋友吧,江以。” “男朋友……真是个好词儿!” 江以像狗见了骨头似的两眼放光,冲着姜白黎扑过来,“男朋友,我男朋友,快给我亲亲。” 姜白黎装模作样地躲了一下,又被江以拉进怀里亲了个够。 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两人等到江硕钟序回房,江以偷摸地把姜白黎送回了家。 第33章 他在门口还想亲姜白黎,被姜白黎捏着嘴推进了电梯:“被我爸撞见就完蛋了。” 姜白黎蹑手蹑脚地开门回家,客厅灯关了,他房间掩着门,姜寻理给他留了灯。 躺回床上,姜白黎看到江以给他发了信息: [今天作为我们开始的第一天好不好?] [这样再有九十九天就可以过百天纪念日了。] [好。] [好想你,其实你今晚可以留在我家住的,这样搞得我们像tou情一样。] [不要瞎说。] [下学期我不住校了,我要天天和你一起睡。] [不行……你注意点你爸妈,别在他们面前露出了马脚。] [你一直说这么些有的没的,我爸妈比我重要?十五,你都没有说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江以。] [我也喜欢你么么么么么-3-] 看着一连串爱心发射的表情包,姜白黎露出了笑容。 原来美梦成真的感觉,比想象中还要美妙。 第三十一章 紧张又兴奋的感觉持续了一个晚上,姜白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发现江以居然来了他家。 他坐在餐桌前和姜寻理说话,回头看到姜白黎,冲他笑了一下:“你起来啦。” “en……嗯。” 本以为经历了昨晚,两人的关系会有很大的转变,现在看来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姜白黎说不出庆幸还是失望,来到桌前坐下。 姜寻理:“你现在才起,早上 第一节没课?” “没有,十点的课。” 姜白黎用余光看向江以,他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剥鸡蛋。 “正好,豆浆刚打好。” 姜寻理起身进了厨房。 就在他刚踏入厨房门的剎那,江以飞速转过身来,姜白黎只觉眼前有什么黑影晃了一下,江以的嘴唇就落在了他的脸上,发出“啵”的一声。 声音不大,但又仿佛震耳欲聋。 “你——” 姜白黎捂着脸颊,震惊到失声,慌张地看向厨房的方向。 江以把鸡蛋放到他碗里,扫一眼姜寻理的背影,又低头在他手背上亲了一下,小声说:“早上好。” “你疯了?!” 姜白黎都不敢大声说话,江以得意地笑着,在桌下牵起了他的手。 双手交叉时温热的触感,面前就是他爸的微妙的禁忌感,姜白黎心脏承受着巨大的刺激,他缓缓地抽出一根手指,又被江以攥了回去。 “江以你也喝一碗吧。” 姜寻理转身问道。 江以迅速撒开姜白黎的手,起身去端豆浆:“教练,你歇着,我来吧。” 姜寻理满脸的欣慰,对姜白黎说:“你都不知道帮忙,江以还是客人。你脸怎么有点红,昨天晚上着凉了?” “……” 姜白黎摇摇头,没有说话。 江以端着两个碗过来,说:“我都在你们家吃了十几年饭了,还把我当客人,教练你这样我要伤心的。” “那你吃完饭把碗刷了吧。” “那我还是继续当客人吧。” 江以坐到了姜白黎的左侧,边和姜寻理说话,边握住了姜白黎的手腕。 姜白黎缩了下胳膊,转头瞪了他一眼,江以不为所动,慢慢牵上他的手。 “教练,你最近在家里没什么事儿吧?” “没有。” “我们学校游泳队的教练听说你现在在a市,想请你去学校做指导。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猜出来你是我教练的,突然就找到了我。” “你们教练姓林对吧?他给我发过信息了。” “你怎么说?” “反正我也没事,就去一趟吧,而且a大还是你爸妈的母校。我下午去,中午和你们一起吃午饭吧,刚好我也想看看你们的社团。” “好啊。” 两人聊天的语气自然地像是亲父子,姜白黎闷头吃饭,左手垂在桌下,在江以的手中似乎成了可把玩的对象儿。 江以面不改色地跟姜寻理说话,手上却把姜白黎掌心手背里里外外抚摸了一遍。 “小黎,你脸怎么开始发红了,没发烧吧?” 姜寻理注意到了姜白黎的异样,问道。 姜白黎猛地把江以的手甩开,挡了下脸,“没有,可能屋里有点热。” 江以把手搭在他额头上,装模作样地试了试,“没有,和我的差不多。” “没事就行,路上多穿点吧,天凉了。” “好……” 两人走进电梯,姜白黎一拳打在江以肩上:“你疯了?当着我爸的面!” “不行嘛?”江以低下肩膀,语气中有些委屈,“我一个晚上都在想你,但你见了我连话都不说。” “我……平时早上见了你也不说话。” “今时不同往日了,你至少应该跟我问声早。” “早,早上好。” “好敷衍。”江以把头低下,凑近姜白黎,指着自己的脸颊。 “这个就算了,万一一会儿有人进电梯。” “所以才要抓紧嘛,喏。” 江以一副不亲就不起来的眼神,眼看电梯要在三楼停住,姜白黎飞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行了吧? 行。 江以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电梯门打开后,上来了三个人,江以和姜白黎退到角落,江以懒懒地把脑袋搭在了姜白黎肩膀上。 在姜白黎喜欢上江以之前,这种动作他习以为常。 喜欢江以后,他会心动,却也因为这种不合时宜的心动而感到别扭和悲伤。 到了现在,似乎只剩下心动了。 只有心动吗?好像还有什么别的情绪在慢慢地上升,姜白黎喉结上下滚动,被江以搭靠的那一边颈部已经快灼烧到失去知觉了。 “十五,你的心跳声好大。” 江以贴在姜白黎耳边挑/逗。 电梯门打开,姜白黎箭一样冲了出去,江以跟着人群慢悠悠地走出去,姜白黎正站在门口等着他。 为了掩盖自己发红的耳朵,姜白黎戴上了卫衣帽子,像个卫兵一样杵在玻璃外面。 我们家十五太可爱了。 江以脚下轻飘飘的,一路蹦到姜白黎面前,伸出手。 “牵。” 姜白黎伸出手——一把拍在他掌心:“别废话了,快迟到了,跟上。” “真的不能牵手吗?” “两个男的牵什么手?快点走。” “男孩子之间牵个手怎么了?你迂腐。” “快走吧,四十了,我的课在六教。” 姜白黎双手插兜,不给江以作案的机会。江以遗憾地把手塞进兜里,小跑着跟上他。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牵手啊?什么时候能亲亲?我能告诉余晓吗?” “不能——” “喔,那就是要秘密恋爱啊。我喜欢秘密恋爱。在活动室背着他们偷偷接吻,太棒了。” “活动室不可以,就那一间房,会被发现的。” “那家里?” “我暂时不会去你家了,在我调整好之前…” 一想到自己在他家落了眼泪,还背着叔叔阿姨跟江以接吻,姜白黎内心就充满了负罪感。 江以的笑容瞬间消失了:“我不是在谈恋爱吗?” “恋爱又不是只能亲。” 快到教室了,姜白黎停下看着江以:“你在几教?” “我这节没课。” “那你?” “我来陪你上课啊。” “……” 江以本来就黏人,现在更更更黏人了,虽然姜白黎也不会拒绝他就是了。 但平心而论,姜白黎其实不想把江以带到教室去,上次班里开会江以来接他,露了个脸,就有好几个人来要江以的联系方式。 当时的姜白黎即便深知两人不会有结果,但也自私地拒绝了那些人。 又一次把江以带到了同系同学的面前,姜白黎没在坐前排,在中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几乎是二人落座的同时,就有人坐过来了。 像姜白黎这种考试给划重点的大佬,班里同学都是喜欢挨着他坐的,这样上课被提问也会有底,但姜白黎是坚定不移地坐第一排人士,和老师面对面心连心,十分显眼,所以平时大家也不敢轻易坐他身边。 “姜白黎你居然没坐第一排,罕见啊。” “是带了朋友吗?长真帅。” “你们好,我叫江以。” 江以展露出他标志性的渣男笑,亲切中带着几分暧/昧。 “你好,我叫……” 他们纷纷跟江以做起了自我介绍,三言两语就熟络起来。 “我好像见过你,你是不是参加过校运动会?” “你是经管的,哇,我听说你们经管活动特别多。” “……” 不管男女,江以似乎和他们都有话题可聊,短短地课前十分钟,江以和他们聊的天快赶上姜白黎这一学期聊的了。 第34章 姜白黎托着脸听了会儿,也插/不进他们的话题,干脆掏出书来开始预习。 “上节课老师布置的题你做出来了吗?” 身侧一道声音传过来,姜白黎顿了几秒,才意识到是在跟自己说话。 讲话的是班里的学委,爱坐前排委员会的会员之一,姜白黎平时和他交流挺多,但几乎都是学习上的话题。 “做出来了,要我把代码发你吗?” “不用,我写了,但是运行的时候一直报错,你可以帮我看看吗?” “好。” 他把计算机端了过来,两人在周围嘈杂的聊天声中研究起了代码。 这一举动引起了周围同学的调侃: “还有三分钟上课了,你们能不能别先卷了。” “那道题居然真的有人不看答案做出来吗?去年的考研真题啊。” “你不会照个答案抄了吧?老师可说了,照抄不给分,你平时分想不想要了?” “别的不说,姜白黎和司禹肯定是自己做的。” 几人的话题又回到了姜白黎身上,江以倚着墙,幽幽地看向周围环绕着姜白黎的人。 一个手机二维码递到他面前,抬头是个短发女生,“你好,可以加个v信吗?” “嗯……” 一旁的姜白黎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江以笑了下,摆手道:“不好意思,我有恋人了。” 女生惊讶地把手机收回来:“诶,原来你有女朋友啊,刚才聊天的时候还以为你没有呢。” 是没有女朋友,但是有男朋友。 见女生还是不太信,江以把手伸到姜白黎卫衣帽子下面,轻轻捏了两下姜白黎的后颈。 “我们家那位比较低调,而且很爱吃醋,你说是吧?姜白黎。” 第三十二章 周围几人好奇地看向姜白黎,姜白黎牵强地笑了一下,“他……” “叮铃铃——” 上课铃声响起,专业课老师踩着铃声进入教室,同学们一个闪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姜白黎这才松了一口气。 “今天的教室很空荡啊。” 老师扫了眼前排,本该坐的满满的,现在却空了几个位置,眼熟的姜白黎和司禹都不在。 司禹还没问完问题上课铃就响了,他也没来得及回去。 老师在教室里环视一圈,锁定了两人的位置:“哟,看来今天是想吹吹风,看看窗外的风景。” 他端起泡着枸杞的玻璃杯,喝了口水,打开ppt,“上次布置的作业都做出来了吧?待会儿我找几个人演示一下,我可提前看过答案了,答案上用的指针,你们可不能再用了。” 他说话慢吞吞的,脸上带着笑意。 这老师是院里最和蔼的老师,但也是有名的笑面虎,柔中带刚,你听话他就能跟你处成朋友,你叛逆他就能让你平时分扣光光。 底下噤若寒蝉,他咳嗽两声,笑吟吟地看向姜白黎身侧的江以:“坐窗户边上那个同学我没见过啊,你做出来了吗?” 江以左右看看,伸手指着自己:我? “对,就你。” 江以唰的站起来:“老师,我……” 从小就是差生,从小就害怕提问,到了大学了,见到老师还发怵,话都说不顺溜。 现场一片沉寂,江以都快抖成筛子了,低头看着姜白黎求助。 救救我,救救我—— 姜白黎低下头:对方屏蔽了你的求助。 “看来是没做出来,我也不记得你,头一次来吧?那你来早了,期末还没开始划重点呢。” 周围的同学小声笑了起来,江以扯了扯姜白黎的帽子:救——我—— “我、我……” “老师,他不是咱们院的。” 姜白黎站了起来,江以如同获得救赎,满眼崇拜地盯着他看。 老师看到姜白黎,眼角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原来如此,我就说我怎么没见过这么帅的脸。看来是家属陪听课来了。” 姜白黎害羞地笑了一下:“是我朋友。” “行,以后常来啊。姜白黎,你来分享一下你的代码吧。” 姜白黎转身上台,江以跌坐在椅子上,如释重负。 十五这个小气鬼,报复他刚才提恋人的事情,才故意让他站这么久。 他盯着姜白黎的背影,宠溺又幸福地笑了。 和姜白黎一起上课总是很安心,每次江以答不出来问题站着当保安的时候,姜白黎都会给他提醒。 甚至两个人一个在第一排一个在最后一排,姜白黎都敢搞灯下黑,举着书给他看答案,气得老师咬牙切齿,把江以称为“好学生唯一的缺点”。 江以还挺喜欢这个称号的,每次老师提起来,他都觉得自己也是姜白黎的一部分。 姜白黎多伟大一学生啊,科科第一,还擅长书法绘画计算器,文理全能,拿奖拿到手软,就这么个老师校长赞不绝口的学生,和他牢牢地绑在一起。 提到姜白黎,还得带一嘴江以,“江以要好好跟他学,不至于考这点分”。 江以每次干出点什么成就,成绩进步了那么一点点,“还是姜白黎教得好,一次进步这么多”。 他俩的名字总是前后出现,谁也离不开谁。 大学分开之后,江以久违地体会到和姜白黎一起上课的快乐,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姜白黎,眼里冒着粉红泡泡。 姜白黎不用抬头都能感受到一股炽热的目光,他运行完代码,刚直起身子,江以就拼命朝他扎眼,噘着嘴给他飞吻比爱心。 姜白黎脚趾扣地,看了眼老师,幸好他没看到。 “做的不错,但好像有点小错误,司禹,你的呢?” “老师我的运行不出来,想让白黎给我看一下来着。” 他端着计算机上台,老师把他的代码投到大屏幕上,让班里同学一起看。 “这可是道经典题,近五年来最复杂的一道,你们得好好看,说不定期末就考到类似的呢。” “不是吧老师,期末考考研题啊?” “老师,菜菜,捞捞。” “卷子还没出吧?老师您再和陈老师商量下呗。” 底下怨声载道。 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狡黠地笑着,“平时不努力,期末徒伤悲。” 课上的学生谈论起了这道题,江以一个门外汉也看不懂,只能盯着姜白黎看。 姜白黎正和旁边的司禹小声说话,司禹比他矮一点,姜白黎还特地低下头。 老师让说这个程序的算法,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配合默契,说的老师直点头,眼角都快笑出褶子了。 江以像吃了棵没熟的葡萄,心里酸酸的。 他一直都知道姜白黎很耀眼,但是姜白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耀眼,让他感到嫉妒。 他本应该和那些人一起被姜白黎的光照耀着,然后在心底得意,只有他能看到姜白黎许多不同的样子。 以前他们每节课都在一个教室,和彼此待在一起的时候甚至比和父母都多,但他现在看不到姜白黎在课堂上的样子了。 这堂不属于他的专业课上,江以迟来的感受到毕业带来的离别和悲伤。 * 学校的活动快截止了,姜白黎要去交设计稿,两人跟姜寻理一起吃了顿饭,饭后姜白黎去交稿,江以跟姜寻理一起去游泳馆。 吃饭的时候,姜白黎觉得江以有点不对劲,他还是话很多,跟姜寻理谈天说地,当着姜寻理的面和他贴肩膀,看上去一切如旧。 但姜白黎就是觉得他不对劲,江以平时笑的时候,眼睛也会跟着弯起来,但今天他只是嘴上笑,眼神直勾勾的,没什么神采。 他还叹了两次气,声音很轻,但姜白黎听到了。 怎么上完课就这样了?难道是因为他没有及时把他从老师手里救下来? 姜寻理在这儿,姜白黎也不能直接问他,想着回头再问,就带着稿子去了点墨社团的活动室。 作为学校最大的艺术社团,背靠学生会和校方,点墨社团的活动室大得让人咂舌,光书法室就有两间,地上铺着光洁的白瓷砖,顶上灯光明亮,每个活动室都有人,唱歌的跳舞的,像个大型的艺术活动中心。 和这里比起来,他们那间小小的活动室实在是太磕碜了。 姜白黎绕了好大一圈才找到交稿子的办公室,敲了两下门,没人回应,他又敲了两下,里面才传来一声不耐烦地“请进。” 办公室里有三个人,两男一女,其中的一个男的姜白黎认识,就是社团答辩那天质疑他的点墨社团社长。 那人显然也认出了他,脸上挂起笑:“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兰香社团社长吗?” 他们社团才十个人,规模完全不能和点墨比,朱崇此举,意在嘲讽他。 姜白黎并不理会,把稿子放到桌上,“学长,这是我们社团提交的社交稿。电子稿已经发到邮箱了。” 第35章 “好,放哪儿吧。” 朱崇抬起下巴指了指。 “那我先走了。” “等会儿,难得来一次,不和学长学姐聊聊吗?你是大一新生,带社团肯定不容易吧,这两位都是很有经验的,要不要让他们给你讲讲?” “谢谢学长学姐,不用了。”姜白黎礼貌地笑了一下,“我下午还有课,先走了。” “行,走吧,有空一定来玩啊。” 待姜白黎走出办公室,朱崇的笑容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厌恶。 另一个男的问:“这就是你说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书法社团社长?” “对啊,还是新生呢,当着那么多老师的面让我下不来台。” “看着是挺没眼力见的,要不要教训一下?” 朱崇:“算了吧,我爸前几天接到了老师电话,说是有人匿名/举报我滥用职权。我爸让我老实点。” 回想起姜白黎那副冷淡的神情,朱崇目光阴沉:“我最讨厌的就是目中无人的新生。” “那就暗里教训呗,我去查查他家里什么条件。” 两人说话的时候,另一女生拿起了姜白黎的稿子,翻开的第一页,眼前一亮:“这设计不错啊,我好久没见到这种仿古体了。” 朱崇把稿子夺过去,越看眉毛皱的越厉害,眼神涌现出浓烈的嫉恨。 他把稿子往桌上一扔,“也就那样吧。” “画的不错,要不要留下来?” “这还是底稿呢,蠢小孩,底稿都能交上来。” 朱崇扶着额头,目光阴沉地盯着手稿表面用铅笔写的姜白黎的名字,说:“留下来吧,去查一下他家里什么情况。” 女生拿起手机搜索:“我看这名字有点眼熟,找到了……去年前年的东雅艺术杯,他都是金奖。嘶,这是个大奖吧,你都没入围过呢……” 啪—— 马克杯应声碎成了一地。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女生赶紧道歉:“我一时嘴快,你别放在心上。” 朱崇周身气压低得吓人,就要发作之时,另一个男的开口打破紧张的氛围。 “我让我爸查了,家委会都不认识姜白黎。应该问题不大。” “那就好办了。” 朱崇靠上椅背,双脚搭在桌面,露出了阴森的笑。 第三十三章 姜寻理在学校里一直待到晚上,姜白黎下午上完课到游泳馆坐着写作业,不时抬头看一眼训练中的几人,江以在里面帅得发光,时不时朝他招手比心。 姜白黎想回应他,但又怕被姜寻理看出来,也不敢笑的太明显,只是微微抿唇。 但还是被人看出来,贺南屈直接走到他跟前问: “你跟江以谈恋爱呢?” 姜白黎板着脸:“啊……?” “太明显了,江以。”贺南屈很是无奈,“上蹿下跳的,就差冲你面前对着你开屏了。” 他才被拒几天啊,姜白黎就跟江以谈上了。 贺南屈再拿得起放得下,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 “江以这小子,怎么说弯就弯。”贺南屈说。 姜白黎笑笑:“谁知道呢,突然就弯了。” 贺南屈问:“他还不知道我跟你表过白的事情吧?” “我为什么要跟他说那个?” “也是。” 贺南屈心情复杂地看着姜白黎,又看看泳池边跟在姜寻理身后的江以:“你和江以认识这么久,肯定知道姜寻理老师是他教练吧?” 姜白黎点点头。 贺南屈惋惜地说:“有这么好的教练不好好练习,真可惜。” 姜白黎没说话。 贺南屈:“你也认识姜教练吗?正好你俩都姓姜。” “是亲戚。” “原来如此。” 姜白黎:“他是我爸。” “……” 姜白黎第一次看到贺南屈眼睛瞪那么大,就算他是黑皮,都能明显看出来他的脸红激动和不知所措。 “姜寻理,你爸?那你妈妈就是、就是……” 他捂着嘴,尖叫一声,竟有几分娇俏:“颜喜安!你妈妈是颜喜安啊!” 姜白黎把食指抵在唇边:“嘘。” 知道他妈妈身份的人不多,但无一例外都是这个反应。 他还以为贺南屈是个冷面酷哥呢,没想到反应这么大。 贺南屈捂着心脏:“你妈妈是我童年女神啊,我小时候就看她演的仙女,她的台词我现在还会背。” 嚯,还是个真爱粉。 姜白黎没出生的时候他妈妈就火遍大江南北了,甚至他出生的医院对面就挂着她妈妈的大型广告牌,从小他就能在电视上,街道上,甚至奶粉箱子上看到他妈妈的脸。 国民女神和世界冠军结婚,在当年网络不够发达的时候都是全国皆知的程度,两人婚礼上的照片现在还在各网络流传。 因为当年太火了,两人怕影响到孩子,所以在生姜白黎之前做了万全的准备,外界只知道他俩生了孩子,连姜白黎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但也因为这样,姜白黎从小到大的家长会都是江以爸妈代劳的,这几年两人没有以前那么受关注了,他爸才偶尔去给他开个家长会。 贺南屈仔细打量姜白黎的脸:“难怪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原来是因为你长得像颜喜安。” 姜白黎:“你不是天生gay吗?” 贺南屈:“gay就不能有喜欢的女明星了?” 姜白黎无话反驳,“这事儿保密。” “那当然了。我又不是喜欢嚼舌根的人。” 贺南屈一秒收起笑容,抱着胳膊站在姜白黎身侧,表情凶狠得像是姜白黎雇来的保镖。 “以后你有什么事儿尽管找我,我女神的孩子,我来守护。” “……别太爱了。我怕江以误会。” 一提到江以,贺南屈开始懊恼:“早知道我就追你了,说不定还能见见我女神。” “为了见女神就追他儿子,啧,你心术不正。” “那可不是普通的女神,颜老师在我们这儿都火了多少年了,我总不能连面都没见过吧?” 姜白黎:“会见到的,这周你要参加江以的庆功宴吧?” 贺南屈点头:“他邀请了我们全队。” 姜白黎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贺南屈追问:“怎么?颜老师也会去?” “嗯。” “靠——我现在追江以还来得及吗?” 姜白黎白了他一眼,提着书包换了座。 晚饭还是在姜白黎家里吃的,姜寻理跟着游泳队教练出去喝酒了,江以和他简单地点了俩披萨。 姜白黎瞅着江以现在心情不错,顺势提起了今天课上的事情。 “你陪我上课开心吗?” “开心啊。我好久没和你一起上课了,好怀念高中的时候。” 姜白黎笑了一声:“你高中可天天崩溃喊着想死了。” 想到那几乎要把他淹没的卷子,江以:“我收回刚才的话,有些东西留在回忆里才是最美好的。” “哈哈,除了怀念高中,你课上还想什么了?” “唔……没了。” “连我都要瞒着吗?” “……” 江以把脑袋靠在姜白黎肩上,叼着块披萨:“我怀念那个时候的你,也怀念和你在一起的我。” “是怀念那个刻骨奋斗鏖战到凌晨三点的你吗?” 江以痛苦地皱了下眉:“不是。” “我其实是舍不得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你想想,当时早上一睁眼就和你一起上学,放学从你家学到三点,晚上偶尔和你一起睡觉。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咱们至少二十个小时黏在一起吧?现在课都不一起上了。” 江以越说表情变得越落寞:“我只是觉得,错过了很多的时间。” 姜白黎心底某个地方软的一塌糊涂,他想笑,也想抱一抱江以。 “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大学才几年,未来几十年,你都要和我绑在一起,你应该祈祷自己不会腻。” “怎么会腻呢?”江以小声嘟囔着。 姜白黎侧过身,摸了下他的脑袋,“你知道的,我是个很固执又认死理的人,如果你将来敢抛下我,我可能会追你到天涯海角,抱着你跳崖也不一定。” “哇,好害怕。”江以转过头,唇角带笑,“我们两个青年才俊死了多可惜啊,你应该把我关起来墙纸爱,榨干我,我就没力气逃跑了。” “……” 在说骚话这方面,姜白黎是永远比不上江以了。 他憋着笑说:“你可要想好了,咱们两个分手的代价可是很昂贵的,我们两家人这么多年的感情,要是真因为咱俩闹掰了……” 这话姜白黎昨天就想说了,但是没找到机会。 江以抬手挡住了他的嘴,目光深沉而严肃,“姜白黎,我们才刚开始谈恋爱,你为什么要说假设分手的话?你对我没有信心吗?” 第36章 “我只是提前想好退路。我们两个想走下去,要处理的事情多着呢,爸妈那边,爷爷那边,你可是你们家这代唯一一个孩子。” “你做事总喜欢留退路。”江以贴上他的额头,低声道,“不要想那么多,只要爱我就好了。我就是你的退路。” 姜白黎愣愣地看着他,不安的心被那双深情似水的眼眸温柔包裹。 他重重地嗯了一声,说:“想亲你。” “亲,当然要亲!” 江以一秒恢复了不正经的模样,三两口吃完披萨,跑到卫生间漱口,拉着姜白黎到沙发上亲亲。 尽管知道姜寻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但姜白黎还是担心地四处张望: “要不还是去我房间吧。” 江以噙着笑:“这就害怕了?以后我们还得向爸妈坦白呢。” “这是两码事!” 主动坦白和被抓到接吻,那可不是同一个罪名。 “没事,教练不到晚上不会回来的。” 江以的唇落在姜白黎的唇角,轻轻摩挲两下,嗓音喑哑:“我可以亲吗?” “你都贴上来了。”姜白黎环着他的脖子,羞恼地闭上了眼睛,“快点。” 得到了他的允许,江以才放心地撬开牙关,深/入探索。 整个客厅的氧气似乎都快被两人耗尽了,姜白黎伏在江以肩头轻/喘:“你吻技怎么这么好?练过?” 江以:“小时候喜欢吃果冻。” 他拍拍姜白黎的后背,询问道:“我今晚能留在这里吗?” “不行!”姜白黎坚决地拒绝了。 江以委屈:“为什么?我们都恋爱了都不可以吗?” 姜白黎起身,打开屋门送客:“就是因为恋爱了才不行,哪有昨天确认关系今天留宿的。” 江以失望地啊了一声:“早知道就不先谈恋爱了。” “那你想……分手?”姜白黎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当然不行!”江以扒着门框问,“那我们时候可以一起住啊?” 姜白黎思索,他还真不知道,情侣多久能一起睡? 还是经验太少,得找个有经验的问问。 他假装很懂的样子,对江以说:“回去等我通知。” 说罢他就要关门,江以伸着脑袋在他脸颊上嘬了一口,欢天喜地地跑进电梯。 回到房间,姜白黎掏出手机,在好友列表里找了一圈,找到了宋同京。 [有空吗?问你个事儿。] [宋同京:没做出来。] [不是说作业。] [宋同京:有瓜?放个耳朵。] [就是……] 姜白黎打了一半字,觉得这事儿问异性不太好,又把字全删了。 [我作业写完了,你要抄吗?] [宋同京:就这点屁事这么神秘?!搞得你作业写得多牛逼似的。] [宋同京:代码发我。] 损失一份作业后,姜白黎又把目标瞄准了有同性经验的贺南屈。 [贺队长,你和你男朋友在一起多久才睡觉啊?] [……] 这六个点一出来,姜白黎已经能想象到贺南屈的表情了,但幸好他在渴求知识方面脸皮很厚。 [贺南屈:长的三个月,短的一天] [一天……?] [贺南屈:我就谈过两个,三个月那个是我跟你讲过的,一天那个是个混蛋,我们第二天就分手了,这事儿给我留下了很大的阴影,所以到现在都没谈过恋爱。] 贺南屈看上去还想跟姜白黎分享他的恋爱故事,但姜白黎没工夫听了。 按照江以现在的攻势和他对江以的心软程度,他们多久还说不准,得提前把东西准备好,免得江以胡来。 第三十四章 有这个想法后,姜白黎就下了单,结果快递一直卡在路上,好几天都没到,不过这几天两人也挺忙,有时候一天只能在活动室见个面。 下了第一场雪,期末月也踩着雪橇降临了,活动室变成了大家做作业的地方。 两个小时,江以冲着计算机叹了五次气,小组汇报要用的ppt删删改改,始终停留在第三页。 姜白黎把自己的作业交上,拖着凳子靠近他,“两个小时还没做完?” 江以闷闷地嗯了一声,这是他第一次独立完成ppt,从前的小组作业少说也有三四个人,但这节课老师要求两人一小组,他的搭档负责汇报,ppt的重任就落到了他身上。 姜白黎看了眼,虽然不能完全理解经济学的内容,但资料都是现成的,排个版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不都有内容了吗,你在纠结什么?” 江以严肃地打开侧边的模板,说:“我在想,这里用方框还是圆框。” “…那你慢慢想吧。” 白操心了,姜白黎要挪回自己位置,江以眼睛盯着计算机屏幕,伸出右手精准地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姜白黎下意识地看了眼对面在做作业的宋超和辛信,两人并没注意到江以桌下的动作。 ‘放手。’ 姜白黎用口型说。 江以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把姜白黎拽向自己,“你帮我看看这里。” 他用着平淡的语气,手指一寸寸攀上姜白黎的指节,扣上姜白黎的手背。 姜白黎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又看了对面一眼。 以前两人当着众人的面肢体接触得也不少,但现在他们并没向社员坦白,总有会被发现的担忧。 除了宋同京和贺南屈是自己发现的,他们在交往的事情只告诉了余晓。 余晓上半张脸是“我就知道的”的眼神,但还是震惊地大喊出声:“什么!你们居然敢背着我谈恋爱!” 两个朋友同时出柜,还和彼此在一起了,他一下子就成了唯一且闪闪发光的单身狗,换谁能接受? ——虽然他从前和姜白黎江以一起出去的时候也像个单身狗。 为了避免在社团内部引起广泛的嫉妒,成为众单身狗抨击和八卦的对象,两人选择暂时隐瞒此事。 姜白黎自诩演技优秀,但架不住江以爱秀。 就像此时江以在桌子的遮挡下牵着他的手,放在了他的膝盖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碰着姜白黎的腿。 姜白黎把笔记本计算机拉过来挡着脸,低下头对江以小声说:“你想干什么?” “我在问你问题啊。”江以也小声说。 姜白黎动了两下手,“我说这个。” 江以说:“这样更有助于我的思考。” 就他们这只有四条腿撑着的简陋木桌,但凡有个人从旁边往这儿看,两人的动作就一览无遗。 江以说:“没事,他们都有课。” 他牵着姜白黎的手不松开,还真把效率提上去了,半个小时就完成了ppt。 对面的两人也差不多完成了作业,开始讨论晚上去哪儿吃饭,江以松开姜白黎的手,假装伸了个懒腰: “我就说这样效率高。” 姜白黎甩甩手,和江以握了这么久,他右手的温度明显要比左手高。 “我们想去小吃街吃炒年糕,你们要一起吗?”宋超问道。 姜白黎:“我就不去了,今晚我妈妈回来,得回去接她。” 宋超点点头,看向江以:“你也得一起对吧?” 江以自豪地点头:“我可是阿姨的第二个儿子。” 辛信开玩笑道:“儿媳妇还差不多。” 江以:“正在为了成为儿媳努力中。” 三人笑了起来,心虚的姜白黎只是勾了下嘴角。 宋超和辛信走后,姜白黎和江以也收拾东西回家,正赶上最后一节课下课,两人逆着去食堂的人流而行,不能光明正大地牵手,但是垂在一起的手掌偶尔擦碰到,也让人心跳不已。 颜喜安是下午七点的飞机,他们六点半就等在了机场。 姜白黎,江以,还有捧着花的姜寻理和钟序,两人一人一束,一个红玫瑰一个粉玫瑰,争奇斗艳。 钟序笑得咬牙切齿:“都说了我买,你凑什么热闹?” 姜寻理:“送我老婆的花当然得我买。” “行行行。”钟序后槽牙磨得吱吱响。 江以拉着姜白黎后退两步,以免两人打起来拿花互砸——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儿。 钟序和姜寻理也是从小就认识,两人没有血缘,但是沾点亲戚,姜寻理是钟序的表姑的老公的堂妹的婆家堂弟的孩子,虽然八竿子打不着,但因为姜寻理游泳天赋异禀,从小就名声在外。 所以大学的时候颜喜安参演电影,想找个专业运动员指导的时候,钟序问了好几个亲戚,把当时的全国冠军姜寻理请来了。 结果两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好上了,在一起两个月后才跟她坦白。 据说当时钟序跟颜喜安冷战了一星期,颜喜安还为此跟姜寻理分手了,钟序看着好友难过也心疼,才不情不愿地又撮合了两人和好。 当时“怨种”这个词还没那么流行,不然钟序肯定写出来贴自己脑门上。 第37章 实在气不过,钟序又开始阴阳怪气:“也不知道是谁,送花就知道送红玫瑰,又贵又土。” “我老婆喜欢就行。” “安安她喜欢的是绣球。” “她喜欢的是我送的红玫瑰。” “…行。”钟序脚尖在地板上敲了两下,笑道,“无所谓,反正她会先接我的。” “……” 这是真话,姜寻理接不下去了。 姜白黎笑着看两人吵架,回想起父母辈当年的故事,他突然又不笑了。 钟序说过,她不是讨厌姜寻理,也没有不让两人在一起,她气得是两人交往了两个月才告诉她。 就像两人现在的情况,如果被钟序知道了…… 姜白黎的忧心忡忡被江以捕捉到,他用肩膀轻轻撞了下姜白黎:“想什么呢?” “没什么。” 江以压低声音,用蚊子大小的声音说:“你放心,我妈妈生气是因为她觉得朋友之间不能有所隐瞒,但咱们当儿子的,干坏事不就得瞒着父母?” “谁干坏事儿了?” “不是坏事,是天下第一好的好事儿。” 姜白黎捂着嘴笑出声,江以梗着脖子,贴着姜白黎耳朵:“待会儿去你屋一趟,我现在特想亲你。” 不论是多么紧张危险的情况,江以始终顶风作案。 没过多久,颜喜安和她经纪人出来了,她裹得很严实,但四人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她,齐齐向她招手。 颜喜安小跑着过来,先接过钟序的花,和她拥抱后,过来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好久不见,想我了吗?” 姜白黎:“嗯。” 江以:“想您都想哭了。” “哟,那我可得在家里多待段时间,可不能让我们小以再哭了。” 和这仨寒暄完,颜喜安才走向姜寻理,两人很礼貌地握了手,像是来谈生意的伙伴,实则眉眼间满是缱绻爱意。 钟序翻了个大白眼:净搞这套。 回去的路上,钟序开车,颜喜安坐在副驾驶,三个男的坐后排。 江以扶着副驾驶的椅背,跟颜喜安说笑。 “阿姨,你好久才回来一次,我今晚能去你家住吗?” “当然行啊。不过你是不是好久没和黎黎住一起了?” 钟序:“没办法,江以现在得住校。” 江以:“不是住校的事儿,住校周末还能回家呢,是十五不肯跟我一起住了。” “这样吗?我之前听你叔叔说了,黎黎是不是让你睡地板?”颜喜安回头责怪地看了眼姜白黎。 姜白黎辩解道:“没有,那是因为……” 江以:“对,他就是赶我睡地板,不让我上床。” “这怎么行!黎黎,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这周末小以就住我们家吧。” 姜白黎:“我没……” 江以:“好呀,我也好久没吃阿姨做的色拉夜宵了。”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江以笑得一脸得意,揽着姜白黎的肩膀,亲昵地贴在一起:“听到没,阿姨让我们睡一起。” 姜白黎盯着后视镜,身体僵直,干笑了两声。 不是他心理素质差,实在是江以胆太肥了。 晚上江以如愿住在了姜白黎家里,还在颜喜安的允许下挤进了姜白黎的被窝。 半夜父母都睡下,姜白黎起身反锁了门,把装睡的江以拉起来教育。 “你非得在父母面前这么明显吗,你这样我担心……” “你才明显呢。”江以说着,把他拉进怀里,“我们从前就是这样相处的,你回避我的视线和接触,他们才会觉得不对劲。” 姜白黎沉默半晌,道:“我一直觉得我的演技挺好的。” “你太紧张了,总是担心被发现,不露马脚才怪呢。” “我以后会注意的。” 只是他们从小受到四个人太多的照顾,姜白黎实在没有勇气,一下子伤四个世界上爱着他的人的心。 察觉出姜白黎的落寞,江以把胳膊垫在他脑袋下面,低头和姜白黎接吻。 “交往后第一次睡一起,只睡觉是不是太可惜了?” “只亲就行了……我买的东西还没有到。” “什么东西?” “就是,嗯,tao,还有……” “套?什么套?手套吗?”江以若有所思,“难怪你之前不和我一起摸,原来还得带手套吗,十五,你的洁癖是不是有点严重了?还是什么男男专用手套?” 姜白黎:“……” 第三十五章 面对江以纯洁且天真的眼神,姜白黎选择了沉默。 “没什么,就一点辅助工具而已。” 他的语气欲盖弥彰,江以追问道:“具体呢,怎么说?” 姜白黎实在开不了口,翻身坐在他腹部,俯身亲了上去,用行动封住江以的嘴巴。 一番激烈地互摸后,江以心满意足地抱住姜白黎,“原来这种事比自己弄还要舒服。” 姜白黎嗯了一声,额头上被印下一枚亲吻。 江以用商议的口吻说:“我这几天能不能都住在这里?” “可以。”姜白黎抱住他,四肢缠在他身上,笑道,“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但心意相通后亲密接触带来的满足,是所有话语都无法比拟的。 姜白黎吻上江以的喉结,“我喜欢你。江以。” “我也喜欢你。”江以回吻他,在狭小暧/昧的被窝里,满足感攀至顶峰。 江以对着他的额头亲了一会儿,想起了什么事儿,拔萝卜似的把贴在他胸口的姜白黎往上拽了拽。 他注视着姜白黎的眼睛,问道:“十五,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 姜白黎把眼睛闭上了。 江以用食指和拇指把姜白黎的眼睛挣开,追问:“快告诉我,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姜白黎眼睛酸涩,挤出一滴生理性的眼泪了,他转了转眼珠,说:“高三的时候吧。” “这么早?!” 姜白黎眨眨眼:“大概是快高考的时候,我生了一场病……” 姜白黎记得很清楚,那是连续一周的雨天,早上天气预报说是晴天,所以他没有拿伞,结果下午体育课突然下起了雨。 姜白黎帮着体育老师收器材,在细密的小雨里淋了十几分钟。 本来觉得不会有事的,结果当然就发起了高烧,姜白黎不想耽误复习,硬撑着去上学,还没进学校门,江以发现了他烧红的脸,带着他回了家。 对于高考,姜白黎一直觉得自己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可噩梦伴随着高烧,将他内心的恐惧暴露无遗。 答题卡忘了涂,大题填错题号,没拿到状元,江以落榜,两人分隔两国,噩梦如潮水般袭来,一波接着一波,姜白黎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没办法醒来。 想要求救,却无法呼喊出声,胸口压着一座大山,身下有无数双手,拖拽着他,想把他拉入深渊。 就这么痛苦地煎熬了许久,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了他。 剎那间他就清醒了,入眼的第一个人就是江以。 他头上顶着蓝黑色的校服,坐在他床边,歪头睡得正香,他都没注意到姜白黎醒来,但依然仅仅抓着他的手。 想起梦中种种,姜白黎像收到了某种驱使,在江以的手背上亲了一下。 江以醒了过来,眼睛由刚睡醒时的茫然转变为惊喜,“你醒啦?你睡了好久。” 他起身来试姜白黎的体温,关切的脸庞在姜白黎眼中放大,也就是那个瞬间,他明白了他不想跟江以分开,因为他喜欢江以。 “就是因为你照顾了我,我很感动,才发现我喜欢你的。” 姜白黎掐头去尾地描述出来,绝口不提自己偷亲过江以手背的事情。 要是被江以知道了,肯定又要借机闹一场。 “这么短啊,那些情书里不都把爱上的瞬间描写的非常唯美吗?” 姜白黎:“我实话实说。” “行吧。”江以不情不愿地说,“十五,你真是个胆小鬼,如果是我,肯定毕业之后就表白了。” 提到表白,姜白黎才想起了那封误会的情书,他该跟江以解释清楚的,但最近恋爱谈的太开心,他给忘了。 而且他这位粗心的顾客一直没等到回复,可能都要急坏了。 想到这里,姜白黎从江以怀里起来,从抽屉里翻出了他的备用机。 软软的抱枕忽然丝滑地消失,江以没反应过来,依然保持着怀抱空气的姿态,直直地看向姜白黎。 “你干嘛?”怎么突然抛下他就走了? 睡过一次就腻了? “有点事儿,等我一会儿。” 姜白黎发了条朋友圈,让从他这里代写过的署名为“jiangyi”的联系他一下,可见范围选择了收信地址在学校内部的客人。 第38章 发完之后,姜白黎又从床尾丝滑地钻进江以怀里。 整个过程江以除了眼睛和嘴,动都没动一下,“你这部手机是高中买的那部?” “嗯,用来当备用机了。” 在找到情书原主人之前,姜白黎打算先不告诉江以了。 他关上灯,拍拍江以的脑袋:“睡觉吧。” 江以没说话,眼睛瞪得像铜铃,姜白黎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用手掌盖住他的眼睛。 “晚安。” “…晚安。” * 周末是颜喜安的生日,钟序包场了自家的酒店给她办派对,把原本度假风的酒店打造成了一个公主的梦幻乐园,满场都是粉色气球,独角兽,魔法棒,五层城堡蛋糕,巧克力喷泉,甚至搬来了宣传木马。 江以邀请的同学来的时候,都被眼前的情景震惊了。 余晓:“看不出来啊,江以你内心还是个小公主。” 江以把他们领到侧边一个小型宴会厅里,说:“这才是我的宴会。” 虽然宴会厅的规模和学校食堂比起来大多了,但是在旁边梦幻乐园的衬托下,显得有那么几分简陋。 齐景荣站在门边,两边张望:“梦幻乐园这边的菜看起来更好吃诶。你和这家人熟吗?我们能不能蹭个饭?” 江以把他拽进来:“先在这边吃吧,待会儿会过去的。” 考虑到颜喜安是名人,江以邀请的人并不多,游泳队的人,社团的人,还有宿舍里关系比较好的舍友,还有…… 江以看向正端着盘子吃布丁的池淼:“你怎么来了?” 池淼笑道:“姜白黎邀请我来的。” 江以“哼”了一声,“你威胁他了?” “准确来说,我求了他好久,毕竟这是能近距离接触到我偶像的机会。” 池淼一脸的向往,江以不屑地嘁了一声,又出门去接游泳队的人。 贺南屈等人路过主厅的时候发出了一样的感叹,然后在看到宴客厅时也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江以:“吃个饭哪里不是吃?” 于是把他们推了进去。 只有贺南屈知道今天是来见颜喜安的,脸上的笑怎么都收不住。 江以:“你别笑了,我害怕。” 贺南屈:“嘿嘿。” 池淼刚吃完一盘布丁,目光向这边一扫,目光一亮:“哟,好巧!” 江以正疑惑他在跟谁打招呼,就看到贺南屈的笑容唰的消失了,表情像是得了便秘一样,抓耳挠腮,不知所措。 江以:? 池淼大步朝他们走过来,亲昵地揽住了贺南屈的肩膀: “好久不见你了,上次运动会我不是说当你等我一会儿吗?怎么我出来你就走了?” “……” 贺南屈几乎把抗拒写在脸上,神色凶狠到江以以为他下一秒就要给池淼一拳。 但出乎意料地,他没有,就这么半推半就地被池淼揽着走了进去。 贺南屈的块头比池淼还要大上一圈,这一幕真是有一种诡异感。 江以:? 居然还有他不知道的故事! 带着想要吃瓜的心,江以窜出去主厅找姜白黎。 尽管他的庆功宴是附带的,颜喜安的生日宴也没邀请太多人,除圈内几位好友,都是两家的家人。 江以和姜白黎爷爷奶奶,姑姑叔叔,堂哥堂姐们打了一圈招呼后,终于在娃娃机后面找到了姜白黎和他外公。 姜白黎把一个透明的文件袋递给他外公,他外公眉头紧皱,梳的一丝不茍的背头在灯光下闪着银光,他拄着木质拐杖,身穿黑白风衣,乍一看像是影视剧中深藏于幕后的顶级大佬。 眼前像是误入了什么交易现场,江以把脚收回来,躲在了娃娃机下侧。 外公的声音苍老厚重,威严十足:“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大运会正在向社会征集设计稿……” “大胆!” 姜白黎话没说完,外公的拐杖在地上重重敲了两下,发出刺耳的响声。 江以的心脏也跟着沉了两下,他捂住嘴,紧张地探出脑袋。 “家训你都忘了吗?居然敢让我帮你做这种徇私舞弊之事!” 外公大怒,举起拐杖,眼看就要落到姜白黎身上,姜白黎像是早有预料,提前低下了头。 “不要!” 一道黑影从姜白黎身侧窜出,怀抱着姜白黎将他护在身下,因为江以带出的风太急,外公脚下一踉跄,险些摔倒。 江以把姜白黎护在双臂之下,直视外公,不卑不亢:“颜爷爷,你别打小白,要打就打我吧!” 外公重新拄起拐杖,目光如炬地打量了江以片刻,摇摇头,“这小子怎么还这么憨呢?” 姜白黎把江以推开,笑道:“都是你演的太像了,把他吓到了。” 江以:“演的?” “我姥爷好歹也是老戏骨。”姜白黎拍拍江以的脑袋,把他吓出来的魂儿拍回去,“别怕,他哪儿能打我。” 外公把拐杖抗到肩膀上,笑道:“对啊,我哪儿敢啊,到时候这一屋子跟我拼命呢。” 许是因为他刚才演的太像了,江以觉得他笑都笑的不怀好意。 “呼噜呼噜毛,吓不着。”姜白黎一手安抚惊魂未定的江以,一手把文件袋交了上去,“这个是我已经弃用的稿子,但是交到了学校社团的活动,您先帮收着。” “看来是真有事儿要我帮忙。” “放心,一定不会破坏了您老的清誉。” 外公爽朗地笑了两声,把文件袋揣进兜里:“那我就先收着了。” 收完,他转身就走,走出两步他突然转头,拐杖猛地一甩,吓得江以大叫一声。 然而拐杖只是在空中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外公手下,他看着江以害怕的模样,得意地笑出声,转身走了。 这么多年了,这小子还这么怕他。 第三十六章 待姜白黎外公走后,江以蹲在地上缓了一会儿,问: “你刚才给爷爷什么东西?” “交给点墨社团的稿子。” 江以思考了一会儿,顿悟道:“所以你故意给朱崇下套?” “怎么能算下套呢?他要是问心无愧,当然不会有事儿。”姜白黎摊手,“我只是在爷爷那里做个备份,以防万一。” 江以露出赞许的笑容,开心地亲了他一口:“我们十五可真聪明。” “你……”姜白黎捂着脸,左右看了看,“这里这么多人,小心被发现了。” “我会小心的。” 江以又在他另一侧脸颊亲了一口,抱着姜白黎的胳膊带他从娃娃机后走了出去。 从前姜白黎时刻都在担心两人之间的事情会暴露,一点小举动都会让他万分警惕。 但他现在明显淡定多了,江以对他的进步很满意。 等姜白黎做好心理建设,他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向父母承认他们的关系。 想和彼此长久地走下去,首先就要得到父母的认可。 姜白黎不说,但江以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他肯定一直在被这件事情困扰着。江以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足够的安全感,让他有能够和江以一直走到世界尽头的信心。 江以歪头看着姜白黎,手掌顺着姜白黎的胳膊滑下,握住了姜白黎手: “来了好多你们家的亲戚,有些我都没印象了,你带我见见吧。” 姜白黎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举起两人相握的手:“要这样见吗?” 江以假装依靠在他肩头:“我被你外公吓到了,我害怕嘛,就当我是个社恐。” 姜白黎笑笑:“行吧,反正他们也都知道你不按常理出牌。” “啊?我在你亲戚家口中风评很差吗?” “也不是很差……但因为害怕我外公就在树上躲了一下午这种事,想忘也忘不了吧。” “那都多久的事了,肯定都不记得了。” 两人来到姜白黎表姐面前,对方一见到江以就脱口而出:“嚯,爬树哥!” “……” 往事重提,江以尴尬地捂住了脸。 那一天所有被江以邀请来的同学都知道了爬树哥的事迹,江以从面红耳赤地辩解到心如死灰地躲到姜白黎背后,彻底放弃挣扎。 被这么一闹,江以也忘了问池淼和贺南屈的渊源,再想起来已经是两周后了。 那天他去帮队里的人打印文件,送去游泳馆的时候看到池淼从里面出来。 一开始江以还没认出来,因为池淼戴了墨镜,是池淼主动跟他打招呼,江以还愣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儿?”江以盯着他的墨镜,里面倒映出江以疑惑的神色,“今天又没太阳,戴墨镜干什么?” “来找朋友。” 池淼回答了前半句,忽视了后半个问题,他往上推了推墨镜,似乎在遮掩什么。 “找谁?贺队长?” 第39章 池淼认识的人,不就贺南屈吗? 池淼点点头,又推了下墨镜:“有点事儿。” 这不是有点事儿了吧,这是有大事儿。 江以把脑袋凑到池淼面前,仔细打量,池淼向后躲了躲,嘴唇紧抿着,透出几分尴尬。 “你眼睛咋了?” 江以终于看出池淼的眼睛不太对劲,墨镜后面似乎有点淤青。 “没事儿,真没事儿。” 池淼往后躲闪,江以的目光追随着他,池淼一个摆手,本意是想推开他,没想到把墨镜碰歪了,露出淤青的颧骨。 江以倒吸一口冷气:“我靠,你被人打了?!” “嘘——”池淼紧张地看向游泳馆大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江以灵活的小脑袋瓜一下子找到了罪魁祸首:“你被贺南屈打了?!你今天是来找他寻仇的吗?” “不是,这我活该的,和他没关系。” “真是他打的?你怎么惹到他了?” 贺南屈看着脾气差,但也没到会对人动手的地步啊。 “不是,天吶,祖宗,你别说话了。我就不该跟你打招呼。” 池淼戴好墨镜,把棉服的帽子戴上,拔腿就跑。 “诶——喂——” 江以叫了他几声,池淼也没理会,一溜烟跑没影了。 江以带着疑惑进了游泳馆,一进门就找贺南屈的身影,找了一圈在休息室找到了他。 贺南屈侧卧在沙发上,面对着沙发背,表情看起来非常不好。 “你咋……” “别问。” 贺南屈冷着脸,说:“东西放桌子上就行,出去吧。” 江以把文件放好,趴在沙发背上,好奇地看着贺南屈:“你真跟池淼打架了?” 贺南屈的脸色更差了,“出去。” “你伤哪儿了?我看池淼脸都青了,你看着也没事啊。” 贺南屈闭上眼睛:“在我发火前赶紧出去。” 江以的优点之一就是脸皮厚,他好心地问:“你要红花油不?耽误训练可咋办?” “……”贺南屈被他整无语了,生无可恋地说,“别问了,我真没事儿。” 江以说:“但你看起来很难受。你跟池淼之间到底发生啥了?” “你这人怎么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两个大男人能发生什么?你不知道不会去问姜白黎?!你大爷的你是装不懂还是真不懂,故意来嘲笑我呢?” “……”江以还真不懂。 他想不出两个大男人之间除了打架外还能干什么? 脑子里闪过他跟姜白黎干过的事儿,但也解释不了现在的场景。 互相摸一摸还能多疼,难不成互捶吗? 嘶,那多疼啊。 看着他懵懂的表情,贺南屈骂了句脏话,把脸埋在沙发缝里,“算了,你别跟姜白黎讲。” 江以:“那你要不要去看看啊,那可是命根子,不能虽然忍忍就过去了。” “你二大爷的……” 贺南屈输出了一大段脏话,把江以都给骂懵了,“别人的屁/股疼不疼关你屁事,你再不走我就去找姜白黎告状了,天天惦记别人屁。股。” “……什么?那里也能?” “……” 贺南屈服了,他是真服了,江以是一点都不懂啊。 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嘲笑江以,还是先为自己自爆这件事感到尴尬。 贺南屈两腿一蹬两眼一闭,“你去问姜白黎吧。” 这次江以没再跟他犟,转身就走了,甚至是小跑着走的。 他发现了未曾接触过的知识领域,迷茫的同时带来了无尽的求知欲,现在急切地需要姜白黎为他解答。 江以在姜白黎上课的教室外等了半小时,一下课就把姜白黎拉回了家。 今天姜爸姜妈都不在,江以锁上卧室门,把姜白黎按到床边。 “我今天见到……” 他把遇到池淼和贺南屈的事情讲了一遍,姜白黎本来还在纳闷他发什么癫,这么一听就全明白了。 原来贺南屈说他遇到的那个混蛋就是池淼啊,难怪之前在市游泳馆也见到池淼了,原来是去找贺南屈的。 听江以这么一说,难道两人又睡了? ……一不小心吃到惊天大瓜。 姜白黎不自觉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江以立马按住了他的肩膀,目光灼人,“你果然有事儿瞒着我?” “额……” 高兴早了,这里还有个大麻烦呢。 姜白黎思索过他跟江以谁上谁下的问题,按照体型跟力气来看,要是江以想在上面,他大概是没有反攻的机会。 他在论坛看到过,na入式并不能百分百带来快乐,甚至有的时候会成为一方的负担,而且他跟江以现在这样也挺快乐的。 综合考虑,姜白黎没告诉江以真正的做法,日子这么长,反正他早晚会发现。 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见姜白黎欲言又止,江以有点生气了,“你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做?” “是你自己什么都不懂,还不去学习,难不成连这个都指望我教你?” 姜白黎一句话,把江以刚冒出来的火气给彻底浇灭了。 他蹲下身,趴在姜白黎腿上,小声委屈道,“你至少该告诉我那样还不够。” “那样显得我多饥/渴似的。而且我也不想破坏了你的……纯真。” “我的纯真早就被你拿走了!” 江以控诉道。 姜白黎被逗得发笑:“是吗?对不起,我会负责的。” “你是该对我负责。”江以拉过姜白黎的手,温柔地亲吻他的手背,“我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事情,姜老师,你能不能教教我?” 江以的唇顺着姜白黎的手背往上,落下一排细密的亲吻,带着温柔中掺杂着诱/惑,一直到了白净的脖颈。 姜白黎的呼吸乱了,他自然地环住江以的脖子,“吻我。” “别急。” 江以轻咬他的嘴唇,正欲深入,姜白黎忽然睁开眼睛。 几点了?! 江以还没开始亲,就被姜白黎大力推开,跌坐在地上。 姜白黎:“我爸妈快回来了!今天不行!” “……” 江以箭在弦上,但姜白黎不仅没让他发,还把他弦砍断了。 好残忍。 江以转过身去,生起了闷气,“是你让我亲你的。” “我的错。”姜白黎趴在他背上,安抚道,“下次,今天真的有事儿。我爸妈去接我姥爷了,要是被我姥爷发现,咱俩都完蛋了。” 听到姜白黎外公要来,江以身体僵了一下。 他妥协道:“那你下次可要完完全全地告诉我。” 姜白黎的脑袋搭在他肩上,歪头在江以脸上落下一枚吻,“一定。” 第三十七章 大运会面向大学生的征稿的初审结束,接下来就是公众投票阶段,数百份设计作品入选,不出意外的,他上交给点墨的稿件也在其中,署名朱崇。 朱崇在他原有的设计上做了一些删改,更改了配色,但是字体和排版设计是原原本本照搬的姜白黎的稿件。 因为风格特别,公投第二天朱崇的作品就进入了前五名,排名第一的是姜白黎自己交上去的作品。 大运会在各大社交平台上的热度很高,尤其年轻人关注较多,姜白黎粗略翻了翻,有几条帖子说感觉他和朱崇德作品风格很像,乍一看像是同一个人之手。 这些帖子的讨论度都不高,点赞量稍微高一点的当天下午就不见了,姜白黎猜测是被朱崇给举报掉了。 他观察了两天,等朱崇的作品被投到第二,票数高达三万票,已经有了一定讨论度的时候,姜白黎向大运会官方递交了举报材料,并在社交媒体上曝光了此事。 社团的人发动自己的朋友转发,宋同京更是直接找了个十万粉丝的蓝v博主,一下午的功夫,阅读量过万,还上了同城热搜。 姜白黎本来打算等事情再发酵一天,如果朱崇那么有什么动作,再找他外公帮忙。但他外公不知怎么得到了消息,一个电话就要过来,姜白黎爸妈只能过去接他。 老爷子气冲冲地推开门,看到等在客厅的姜白黎,举着拐杖就过来了。 江以一个滑铲挡在他面前,“颜爷爷,您冷静!” 外公剎住脚步,拐杖戳到江以大腿上:“你这小子,怎么哪都有你?” 他把带来的原稿甩到茶几上,“这种事儿你不直接告诉我,自己在网上乱发什么?” “没有舆论的话,怕官方不会处理。” “怎么可能不处理?抄袭的事情要是坐实了,管他爸是朱馆长还是牛馆长,一样能给他撤喽!” 外公坐到沙发上,姜寻理递上水杯,他摆摆手:“去去去。” 姜寻理闻言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后退两步,和江以一起在电视柜前罚站。 第40章 “这大运会是国家举办的,他一个市艺术馆的馆长,能有多大的权力去干涉官方调查?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有这个能力,找到了门路,你觉得你姥爷我会坐视不管?” “那如果被抄袭的不是我呢?如果被抄袭的人没有一个省协会会长当外公,他该怎么办?” 外公顿了顿,说:“这件事要是我来查,就算被抄袭的不是你,也一定会查个彻底。我相信官方会给一个合理的结果。” 姜白黎:“然后呢?朱崇的作品因为抄袭被撤下,但他依然有个当馆长的父亲,风头过去后他依然能为所欲为,这件事只会成为他康庄大道上微乎其微的一枚石子,举报的人却可能会被报复,甚至断送未来。” “……” 外公沉默许久,深吸一口气,“所以你就以身犯险?” “算不上犯险。”姜白黎换上笑容,腆着笑脸给他外公捶背,“亲外孙的事儿,我姥爷会坐视不理?” “你啊你——”外公笑得无奈又宠溺,“你才是为所欲为。” 姜白黎:“我可不干这种下三滥的事儿,我从小到大得到那些奖,可都是我真才实学。” “行,还是我外孙聪明。”外公狠狠揉了揉他的脑袋,眼中满是慈爱,“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您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让我狐假虎威一下就行了。” 他要把朱崇这条灰色“产业链”狠狠按下去,让他没办法再在学校里作威作福。 看着姜白黎充满野心的神色,外公的心底既感慨又骄傲:记忆里姜白黎才那么点儿,被他抱在怀里都会不好意思,现在都变成有主见的大人了。 “好,外公都听你的。” 来都来了,外公今晚就要在他们家住下,姜寻理说客房已经收拾好了,但外公一摆手:“我跟我外孙一起住。” 姜白黎和江以异口同声:“啊?” 外公看向江以:“你啊什么?难不成你这么大了还得和我们小黎一起住?” 江以面上笑得乖巧:“怎么会呢。” 内心:哪里大了,他俩要在一起住一辈子的。 晚上江以妈妈来姜白黎家吃了顿饭,老爷子把钟序当成第二个女儿,说话时满是笑脸,一转到姜寻理和江以脸上,笑容就变淡了。 岳父看女婿不顺眼是正常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这段时间看江以也不顺眼,明明小时候还觉得他很可爱,老喜欢吓唬他。颜老头有点纳闷。 被姜白黎外公这么盯着,江以都不敢给姜白黎夹菜了,姜白黎见他不怎么吃菜,剥了个虾放进他碗里。 看着被分/尸的大虾,江以下意识吐槽:“你看你这虾剥的……” 话没说完,就感到一道审视的目光在盯着他,盯得江以头皮发麻,他赶紧把虾放进嘴里,“可太好吃了!” 外公这才把目光收了回去。 吃晚饭江以就跟着钟序回家了,这顿饭吃的他胆战心惊,但一想到他早晚要跟姜白黎见家长,他就全当是考前模拟了。 江以躺在床上给姜白黎发信息,姜白黎回了他两条,就被外公拉去说话,没再理他。 无聊的江以点进各大社交媒体,搜索大运会抄袭的关键词查看。 相关事件的热度还在上升,大运会官方也发表声明说在彻查,评论区也都是正面的言论。 江以划拉了几十条评论,满意地打算离开,忽然看到有个人发的: 【哪里是抄袭了,颜色排版都不一样好吧?而且第二这个明显比第一鲜明多了。】 江以腾地坐起来了:这人瞎啊?眉毛下面挂俩蛋,只会眨眼不会看! 尽管已经有几十条回复在骂这个傻缺了,但江以还是忍不住骂了他: 【你是不是瞎啊,不学艺术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俩几乎一模一样,咋滴葫芦娃换个色就是七个小矮人了?抄袭就是抄袭!】 【你这么急,你不会是朱崇本人吧?ip也对的上号。】 江以骂了四五条,对方回复了他: 【你们说朱崇抄了,第一那个就是清白的吗?我在小绿书上看到过差不多的设计,他肯定也借鉴了。】 【江以:你放屁!哪个博主,给我看看,造谣要负法律责任的!】 两人对骂了几十条,对方甩出来一个绿书截图,里面有一些细节乍一看和姜白黎的设计还真挺像。 江以认真地看了半天,怼了回去:【重复的都是些常见的素材,相似度不超过10%,朱崇那副相似度都快到70%了吧,抄袭还造谣,真恶心!】 其他网友也被他造谣泼脏水的行为恶心到了,纷纷在底下反驳他,对方顽强地对战了几百条,结果被顶到了评论区第一,官方把他评论删了。 江以打字打到一半发现评论不见了,还有点意犹未尽,输出了一晚上,他脑子现在还在发热。 他忽然想到那个绿书上的截图,总觉得里面的字有些似曾相识,下面打的还是些#手写婚书##情书代写##手写#的tag。 江以觉得有点不对劲,下载了个小绿书,凭借记忆搜了博主的id,在一众同名里翻找了十几分钟,凭借头像找出了那人。 那人主页发的全是写字的作品,接的都是代写的服务,最后一条是在三天前,还在持续地接单。 江以越看越觉得这人的字和姜白黎的像,ip也是同一个ip, 好奇怪……姜白黎已经不会无聊到来做代写吧? 抱着查明真相的念头,江以在博主主页找到了那人的v信,搜索后发现不是姜白黎的号。 江以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又想到:姜白黎不会背着他还有个v信号吧?!他都有备用机! 疑点越来越多,江以脑海中有个强烈的念头:他得查清楚! 江以从舍友那里借了个不用的v信小号,向这位名为“aaa情书代写”的博主发送了好友申请。 姜白黎的备用机锁在抽屉里,自然也没有及时地通过申请。 第二天他也没空处理副业的事情,因为一位社团的老师找上门来了。 他直接找到了社团的活动室,坐在几张课桌拼成的长桌旁,上下打量活动室的布置,眼中隐隐露出嫌弃的神色。 “你就是姜白黎吧?我是点墨社团的负责人,你可以叫我陈老师。” 一开始他还装出几分笑意,语气柔和。 “你的帖子给学校带来了很大的负面影响,学校已经安排了专人来处理这件事,为了学校的声誉考虑,你能不能把帖子删了?我方会给出补偿的,你看你们活动室还是之前别人用剩下的,连张写字桌都没有。点墨内部有很大的活动空间,我们可以送一间给你们当活动室,你觉得怎么样?” 见姜白黎不为所动,他又道:“大家都是同学,这种事学校内部解决就好了,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咱们好歹也是名校,说出去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姜白黎笑了下,对方以为他要松口了,眼中露出期待的神色。 “家?我把学校当家,学校把我当素材库是吧?我交给学校的稿子,怎么就出现在官方征稿里面了?家里出了贼你们不抓,来堵受害者的嘴是吧?” “同学,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是在跟你商议,这不是来补偿你来了。朱崇他还是个孩子,不懂事,一时胡涂做出了这种事儿,他已经在反省了。” “你也知道,他们这些搞艺术的,要是沾了抄袭的名声,那可是会跟一辈子的,你难道要毁了他的一生吗?” 姜白黎气笑了,“老师,你知道你这叫道德绑架吗?抄袭是我逼着他抄的吗?” “他已经知道错了,知错能改就是好事儿,你总得给他一个机会吧?” “谁来给那些被他抄袭,被他挤走名额的人机会呢?” 姜白黎懒得跟他说了,起身送客:“老师,您慢走。” 陈老师瞬间变了脸,“我们现在好声好气地跟你说话,你可别后悔!” 姜白黎站在门口:“请——” 陈老师骂骂咧咧地走了,一下楼就跟朱崇他爸打电话:“说不动,那小子根本听不进去,死倔。” 电话那头冷笑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 陈老师知道他是生气的,幸灾乐祸地笑了出来:“这种不听话的小孩,就得教教他做人的规矩,将来在社会上,可不是靠一身正气就能活下去的。” 电话挂断,朱爸看向对面面色阴郁的朱崇和一脸担忧的朱妈,说:“没事,会解决的。” 朱崇听到他说姜白黎不同意删帖,气得蹦了起来:“他为什么不删?他非要毁了我吗!爸,你得帮帮我——” “闭嘴!还不是你干出来的事儿,我都让你小心点小心点,还在这里乱来!” 朱妈护着儿子:“你别骂他!儿子都这样了,你快想想办法啊!” 朱爸又拿起手机,“放心吧,删帖还不简单,这世上还没有有钱办不成的事儿。” 第41章 他把电话打给了传媒公司的熟人,电话接通后,他气定神闲地让对方帮他删帖,但没说两句,朱爸的脸色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你说谁?谁不让删?” “江硕?!元江那个江硕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他一个踉跄,跌坐在沙发上,喃喃道:“怎么可能?跟他有什么关系?他给了你们多少钱,我给你双倍,不,三倍!” “对不起馆长,不是钱的事儿,如果没什么事儿咱们这边先挂了。” 电话骤然被挂断,朱崇扑过去,满眼急切:“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他们删了吗?” 他拿着手机搜索自己和点墨社团的名字,发现不仅姜白黎的帖子没删,还冒出来很多曝光他们社团抄袭洗稿的帖子,朱崇瞳孔骤缩,颤抖着一条条点进去举报,但这些帖子就像是雨后春笋一样,一条接着一条,怎么也翻不完。 “这是怎么回事儿?” 朱崇懵了,惊慌失措地去扒他爸的衣服,“爸,怎么会儿,你不是说没事儿的吗?” 听到江硕也参与进来,朱爸已经有点慌了,但毕竟年长,他还是沉稳地安抚儿子:“你别担心,没事,没事,肯定没事。” 媒体那边不行,就用别的地方施压,就这么一件小事,能有多大的影响? 他翻着通讯簿,正打算找人的时候,艺术馆的电话打了进来。 “馆长,您现在在哪儿呢?突然来了群检察院的人,说您涉嫌挪用公款……” 像是一记重锤从天而降,砸的朱爸眼冒金星,看着眼前还在哭闹的儿子,他抬起手,一巴掌甩过去。 “狗崽子,你到底惹到了什么人?” 第三十八章 大运会官方的调查结果出来后,朱崇被取消了参赛资格,学校也针对点墨社团的举报成立了专门的调查组。 期间他们来找姜白黎谈过一次话,了解了他这次被洗稿的事情,做了记录后就离开了,也没提让他删帖的事情。 点墨社团内部乱成一团,多个相关负责人被带走调查,校外的赞助公司也没能幸免。 再往上,就不是姜白黎这个普通大学生该操心的事儿了,他该上课上课,该谈恋爱谈恋爱,身边偶尔有人来找他八卦内幕,都被姜白黎以“不清楚”给搪塞过去了。 点墨社团作恶多端,现在被查也是大快人心,随着越来越多的受害者爆料,同学们更关注朱崇他们的处理结果,渐渐忘记了姜白黎这个最开始的举报人,他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一周之后,点墨社团宣布暂时解散,多个负责人被处分,朱崇也面临被退学的处分。 姜白黎听说朱崇他爸在跟校方那边周旋,想给朱崇弄一个留校察看,休学一年等风头过了再回来上学。 朱崇做的这些事顶多算是品行不端正,虽然影响恶劣,但到底也没触犯法律,留校察看也不是不可能的。 姜白黎正愁不能把朱崇摁死,朱崇自己找上门来了。 这天他下课后准备抄近道去活动室,刚走进小树林,朱崇就跳了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这一周显然过得不是很好,眼睛里满是红血丝,怒视着姜白黎的同时,还四处张望着,宛如惊弓之鸟。朱崇微弓着身子,看上去像苍老了十岁,相比于以往的盛气凌人,他现在更像一个穷途末路的疯子。 姜白黎抱着胳膊打量他,并不觉得十分解气。 尽管朱崇看着颓废,但他依然是一身的名牌,一件羽绒服抵得上别人半年的生活费。 那些被他们夺走呕心沥血创作的作品,还要被威胁的寒门学子,曾经的处境比现在的他要可怜百倍。 “你到底想干什么!”朱崇目眦欲裂,眼神恨不能将姜白黎碎尸万段,“我不就是在答辩的事情为难了你几句,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个份上?不就是一份破设计吗?你要多少钱,我赔给你就不行了?” 到现在他还觉得自己是被姜白黎报复了,而不是反思自己的错误。 姜白黎后退半步,鄙夷地看着他,“你的脏钱,不对,你父母赚的那些脏钱,都被你用来威胁收买别人了吗?” 朱崇:“人活着不就是为了钱吗?那些穷鬼苦读十几年,从山旮旯考到大城市,上名校,不就是为了将来找个好工作赚钱吗?我只不过是用用他们的作品,我也给他们钱了啊,等价交换,我做错了什么?!” “等价交换的前提是双方自愿。你和学生会勾结起来给他们施压,拿综测和评优威胁他们的时候,考虑过他们的想法吗?” “我为什么要管他们是怎么想的?如果没有我爸的名头,他们的作品能得奖吗?如果不是我们社团和杂志社关系好,那些文章能发表吗?一群连地铁都没见过的家伙,凭他们自己能闯出什么名堂?” “……如果只靠你爸你就能获奖,为什么要偷别人的作品呢?” 姜白黎觉得和这种辩论就是在浪费口舌,他掏出手机看了眼,准备绕路离开,朱崇却突然暴跳如雷,发疯似的挡在他面前,一直揣在兜里的右手拿了出来,手中握着一把小铁锤。 难怪特地穿了件长款羽绒服,原来是为了藏这个。 他步步逼近姜白黎,笑容狰狞,“你非要毁了我是吧?那行啊,咱们一起死。你不是家世好吗?不是认识很多人吗?那看看有没有神医,能把你的断手接回来。” 他一把攥住姜白黎的手腕,力气变得非常大,姜白黎甩了两次都没有甩开。 眼看铁锤就要落在姜白黎手背上,姜白黎抬手抓住他握锤的右手,右脚朝他肚子上提过去。 朱崇疼得大叫一声,不死心地抱住姜白黎,手里的铁锤在空中乱挥,几次差点砸到姜白黎的脑袋。 “你真是不要命了。” 姜白黎说着,胳膊夹住朱崇的脑袋,闪身到他身后,又是一脚,将朱崇踹倒在地。 朱崇像只大肥虫一样在地上挣扎,艰难起身后,发现不远处有几个男生走了过来,怕被人发现,朱崇拔腿就跑。 “还敢跑?按住他!” 朱崇没跑出小树林,就被游泳队的人压了回来。 贺南屈抢过他的铁锤,在他脸上扇了响亮的一巴掌,“胆子真大,学校里行凶啊。” 朱崇顿时没了嚣张气焰,垂着头,死尸一样被架着。 贺南屈上前问姜白黎:“你没事吧?” “没事儿。”姜白黎活动了下手腕,“幸好我略通拳脚。” 贺南屈笑笑:“遇到疯子得跑啊,反正我们游泳馆就在前面。” 姜白黎:“他拦着我不让走。” 贺南屈环顾四周,说:“他是找了个好地儿,这里没监控。” “但没事,我们兄弟的眼睛都是监控。”他指了指自己的双眼,笑道,“我已经通知老师了,待会儿就把他送去校长办公室。” “麻烦你了。” “不麻烦,回头请我们吃饭就行了。” 贺南屈带着游泳队的弟兄把朱崇带走了,姜白黎也跟着保安一起去做了笔录。 学校内部发生了这种恶性事件,就算有些人想留朱崇也留不住了。 他要是不作死,姜白黎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但有些人胡来惯了,觉得自己有父母撑腰就无法无天,这样的结果也是他咎由自取。 江以下课才收到消息,急匆匆赶到活动室,额头上全是汗。 他捧着姜白黎的手腕左右翻看,心疼到哽咽,“没事吧?疼不疼?都红了。” “没事,可能被朱崇搓破了点皮。” 江以怒骂几句,问:“那个傻缺现在在哪儿?” “被警方带走了。持械伤人,虽然没伤到我,但也够他待几天的了。”姜白黎笑了笑,安抚性地摸着江以的脑袋。 “你还笑得出来!你怎么不跑啊,虽然这次带的是锤子,万一带的是刀,不小心划伤了怎么办?就算你学过一点跆拳道,见到他有武器的时候也得跑啊。” “我倒是想跑,但他老堵着我啊。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吗?” 江以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往他手腕上吹气,温热的气流吹得姜白黎手腕痒痒的,他尴尬地笑了笑,说: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你要是受伤了,叔叔阿姨得多难过,我得多难过……” 被朱崇堵路威胁的是姜白黎,伤心到哽咽的却是江以。 如果现在是在家里,姜白黎可能就亲上去安慰他了,但现在是在活动室,江以身后还有一排看热闹的。 姜白黎抬起头,一排带着问号的小脑袋齐齐看向别处,装模作样地闲聊起来。 “哎呦,我听说点墨社团要解散了,那咱们社团是不是得招点人啊?” “小吃街新开了一家卖肠粉的,听说老板是广东人,特别正宗,晚上去尝尝。” “明天下午没课,咱们去采购吧。” 他们乱七八糟地聊着,余光还在往姜白黎和江以这边瞥。 第42章 眼看江以都要亲到他手腕上了,姜白黎拉着江以跟他们告别,“突然想起来今晚要聚餐,我们先回家了。” 两人一走,社团剩下的人才开始聊了起来。 “他俩……不会真在谈吧?” “虽然江以平时也黏着社长,但是,那样那样,是不是太超过了?” “omg,感觉如果我们不在他们就亲上去了。” “是不是在谈啊?这样搞得我很好奇。” “啊,完蛋了,我之前当着江以的面说要给社长介绍女朋友来着,难怪他当时瞪我……” 众人齐齐看向这位勇士,“那你是真的完蛋了。” 两人回了江以家,关上门后,江以终于解除了封印,攥着姜白黎的手腕边哭边亲,嘴里念叨着要把朱崇切成八百块。 “你爸妈都不舍得打你,他怎么敢?” 江以的眼泪蹭了姜白黎一袖子,姜白黎的手腕早没什么感觉了,他把手硬抽回来,说: “你也别太激动了,这事儿先别让大人知道,我姥爷刚回家,要是知道了肯定又得连夜回来。” 江以呜咽着点头,“你真的没伤到吗?我听贺南屈说看到你俩打起来了。” “没有。就他那小身板哪里能打得过我啊。我没事。” 姜白黎把江以的脑袋抱在怀里,给他顺毛:“真没事儿,不要再担心了。” “以后我接你上下课,你别再走小道了。不行,明天就给学校写建议信,让他们在小树林那片装上监控。要不你这两天别上学了,在家休息几天吧。” “那不就被我爸妈知道了?”姜白黎揉着江以布满泪痕的脸,心底软的一塌糊涂,“我真的没事。你不要担心,也不要自责。” 江以从小就这样,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下达了保护姜白黎的使命,只要姜白黎受一点伤,江以哭得比他还难过,明明是姜白黎自己不小心摔倒,他却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姜白黎,并因此而自责。 “这几天我都要在家里住,和你一起上学。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江以揽着他的腰,双臂抱住了姜白黎的背,两人拥抱在一起。 姜白黎捧着他的脸,亲了下去,“好,我不会离开你的视线。” 第三十九章 处理完朱崇的事情,姜白黎终于有时间继续他的副业。 他之前发的朋友圈已经有人回复了,他找到了那位忘记署名的小倒霉蛋,把钱退还给了她。 对方颇为惊讶:【原来还需要自己署名啊,坏了,那我好几封都没署名,难怪没人回应我】 原来这姐们走的是广撒网络线。 姜白黎告诉她:【虽然你没收到响应我觉得很可惜,但钱我只能退你江以那份儿。】 【不退也行的,反正是我自己粗心。】 姐们虽然广撒网,但姐们明事理。 【要退的。而且以后我也不会接江以的单子了。】 【为啥?你不会也喜欢他吧?】 【嗯。】姜白黎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对方不仅没生气,反而很高兴:【我就说我眼光好吧!就江以那张脸,不喜欢他才不正常呢。姐妹你也是咱学校的吧?见到他之后是不是惊为天人?】 惊为天人到算不上,毕竟这张脸他看了快二十年,只不过每次认真端详的时候都会发出“这小子真帅”的感叹。 姜白黎:【是挺帅的。】 【那祝你好运了姐妹,你字这么好看,自己认真给他写封情书,说不定他会看呢。】 【谢谢你。】 姜白黎正感慨对方的温暖和善良,对面又甩过来几条长信息,都是网络上找的情书句子。 【正好,你再帮我写几篇吧。价格还是以前那样?】 【……嗯。】 和单主聊过之后,姜白黎把置顶改了,以后不再接江以的单子。 市运动会后江以在学校又出名了一把,他们学校的情书热还没有过去,不少人通过同城找到了他来代写,姜白黎都婉拒了,与其一条条回复,不如直接把条件摆明比较好。 他现在和江以谈着恋爱,拿他来赚钱确实不好。 置顶修改后,有以前的外地的单主来问他江以是谁,姜白黎神秘地告诉对方:【是个很特别的人。】 处理了一下最近积压的信息和好友申请,姜白黎就去写作业了,晚上再拿起手机的时候,发现一个新好友给他发了多条信息。 【为什么不接江以的?你以前写过给江以的吗?】 【你也是a大的?】 【你认识江以吗?你和他什么关系?】 【什么模板?免费的吗?江以不值钱吗?】 这一连串的消息轰炸让姜白黎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点开对方头像看了一眼,是只粉色的小羊,性别也是女生。 这人是江以的狂热追求者吗?姜白黎心里有这个想法。 他回复道:【就是不想接而已。】 【为什么,很多人找你写吗?】 姜白黎觉得她有点没礼貌,但秉持着客户是上帝的原则,他说:【以前写多了,现在不想写了,当然,我们代写是不署名的,如果您想自己署名,我方也不会阻拦。】 姜白黎觉得自己的语气也不是很冲,但他回复了很久,对方也没再理他。 确实有点没礼貌。 不过之前遇到过那种专门找事儿的牛马,这种程度姜白黎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他洗漱完就睡了觉,全然不知楼上的江以正趴在地板上,举着手机,对着地板又踹又骂。 “姜白黎你是真行,拿我赚钱是吧?赚钱就赚钱,你还就赚这几块,你都不觉得磕碜吗?” 江以拿着手机啪啪打字,输入框里写了一大堆,但最后全给他删了。 他点进对方朋友圈,又一字一句读着对方的置顶: 八百字内,代写50,誊抄20,电子稿10;不帮署名。 江以不接,若想要可提供模板自行打印。 提、供、模、板! 自、行、打、印! 他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给他的情书都不用手写了,还能直接打印?? 江以气疯了,他在地板上打滚跳跃,试图通过给姜白黎制造噪音的方式来发泄自己的不满。 可惜他们小区的隔音效果非常好,他蹦跶了半天,姜白黎一点动静都没有,多半是已经睡了。 江以气得睡不着,辗转反侧一个晚上,终于顶着黑眼圈,看到了第二天的太阳。 太阳光照进来的同时,他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姜白黎副业是情书代写,也就是说……他之前收到的那封情书,根本就不是姜白黎写给他的,只是单主忘了署名。 他还傻不拉几地当真了,还去表白——如果姜白黎不喜欢他,那他不成就成笑话了? 还有个更严肃的事情。 如果当时没有这个误会,姜白黎可能根本不会跟他表白,甚至永远都不告诉他他真实的心意。 这个发现让江以的心口仿佛撕裂般疼痛,他趴在床上,痛苦地蛄蛹。 姜白黎个没良心的,居然不打算告诉他! 他想怎么样? 想和他当一辈子朋友,看着他交女朋友,看着他结婚,然后在他婚礼上祝他百年好合吗? 姜白黎……为什么要自己承受这些? 江以又生气又心疼,他想找姜白黎问个清楚,但怕把自己问哭了,也害怕从姜白黎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 几番思量之后,他很没出息地……逃避了。 姜白黎来找江以一起上学,却发现他不在家。 钟序说:“一大早就出去了,我还以为去找你了呢。” “我们 第一节都没课。” “那挺奇怪,他能干啥去?” 姜白黎也不能解答钟序的疑问,v信上问了江以,江以说有事儿去了游泳馆。 平时屁大点事儿都得跟他报告的人,忽然一声不吭地离开,姜白黎觉得不对劲。 但马上要上课了,他也不能去找江以当面质问,只能等中午吃饭再说。 可到了中午,江以又和同学一起出去聚餐了。 一直到姜白黎上完三节课,他都没能见上江以一面。 下午放学,江以又和别的宿舍的一起出去聚餐了,理由是太久没住宿舍,大家都想他了。 姜白黎发现了,江以在躲他呢。 眼前的场景和他当时躲江以的时候多像啊。 姜白黎收了手机,自己走回了家,心底说不出什么感觉,没有失落,也没有悲伤,只是有一种“没想到江以厌倦的这么快”的感慨。 他说过吧,如果江以敢对不起他,他不会放过江以的。 江以其实一直待在学校,从早到晚,甚至姜白黎吃饭的时候,他也在同一个楼层。 明明两人是情侣关系,但他的所作所为就像个跟踪狂,从餐厅到教室,再从教室目送姜白黎回家,江以觉得他真是越来越变态了。 第43章 很多次他都想冲上去跟姜白黎讲清楚,但他气还没消呢,怕说着说着两人吵起来,他不想让姜白黎伤心。 “明明现在伤心的是我才对!” 游泳馆内,江以抓着贺南屈狠狠吐槽。 “你说,他是不是真的不打算告诉我实话啊?如果我没发现,没误会,我俩是不是真就错过一辈子?” 贺南屈脸黑的能滴出墨来,自从江以知道他被上了之后,似乎就把他当成同一类人了,来找他请教了很多事情,挖走了他不少片不说,现在还来咨询他情感问题了。 他长得很像知心大哥哥吗? 不过江以这问题他还真能解答:如果江以没误会,他俩绝对不会在一起。 姜白黎那个时候已经要放弃江以了。 但这话说出来,江以更得炸吧? 贺南屈看着江以那恨不得把游泳馆都炸了的郁闷表情,委婉道: “也说不定,爱情这东西瞬息万变,他可能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他高三就喜欢我了,大学这么久,他要等到什么时候?要是我半天都等不了。” “姜白黎和你不一样嘛,他要考虑很多东西,你们两家关系那么好,万一没成,关系多尴尬。他就是考虑的太多了,才会瞻前顾后,你也得理解他一下。” 江以神色松动了些,“我爸妈肯定会同意的,他们从小就喜欢姜白黎,他爸妈也会同意的,他爸妈都很喜欢我。” “他们喜欢的是作为‘朋友’的你们,而不一定能接受成为情侣的你们。现在这个社会,老一辈观念还是……我和我前男友,不对,前前男友,算了不提他了。总之,你要站在姜白黎的立场上思考,喜欢你那段时间,他也很辛苦。” 贺南屈轻叹一声,回忆道:“那时候他坐着看台上,看着赛道上你的,眼睛里好像只有你似的,但又很悲伤,你抬手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还要强颜欢笑。” “我都不知道……” 江以低下头,腮边滑落一滴泪。 贺南屈道:“你迟钝成那样,不知道也正常。” 江以用手指擦了下眼泪,问:“那你怎么知道啊?你当时和十五很熟悉吗?” 贺南屈:“哈哈……” 他眼神躲闪,后退半步:“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江以:“我为什么要生气?” 贺南屈:“我当时跟他表白了,让他放弃你,跟我在一起。” 江以:“哦……嗯?” 贺南屈尬笑:“别生气啊,也别告诉池淼,那小子心眼可小,回头又找事。” “你跟姜白黎表白过?什么时候?啊?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哎呀,教练喊我了,走了!” 贺南屈一个转头,跳进了水里,在飞扬而起的水花中,是江以八百倍速跑往外跑的身影。 原来姜白黎瞒着他的事儿不止一件呢! 江以这下是真忍不住了,他得找姜白黎问个清楚! 江以十分钟就跑回了家,去姜白黎家里敲了半天门,没人回应,他给姜白黎发消息,也没人回。 放学不回家,又跑哪儿去了 他气喘吁吁地回自己家,打算换掉浑身是汗的衣服,去外面找姜白黎。 家里的灯是关着的,所以江以也没发现异常,等他回了自己房间,刚脱掉上衣,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凉气。 “回来啦?” 姜白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江以缓缓回头,对上一张带着阴沉笑意的脸。 姜白黎手里拿着他第一次比赛时获得的奖杯,锋利的金属翅膀对准江以的肩膀。 “我问过余晓了,他说你们今天没聚餐,去哪儿了?” 姜白黎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他笑吟吟的,江以脑中响起警报:他现在非常、非常生气! “我……” 江以刚开口,姜白黎一脚踹在衣柜上,再往上一厘米,江以下半辈子就不能人道了。 江以腿一软,跪坐在姜白黎的脚上。 “你听我解释!” 第四十章 地板冰凉,凉意从江以尾椎直窜心尖,他双手举过头顶,小心地托着奖杯底部。 “拿稳点,别伤着你。” 姜白黎自上而下地俯视他,半晌,他蹲下,平视着江以,语气平静: “你解释吧。” “你……” 江以左右环视,他抓着姜白黎的手腕,把奖杯夺了过来,藏在身后。 确定周围没有能伤人的东西之后,他暴起,按住姜白黎的肩膀,质问道: “那封情书到底是不是你给我写的?!” “……” 姜白黎的目光缓缓上移,避开与江以的对视,眉间冰雪消融,化为点点尴尬的笑意。 “果然不是。”江以手上一用力,姜白黎被推倒,躺在了地板上。 姜白黎:“我打算找机会告诉你的。” 江以又问:“贺南屈跟你表白过?” “……” 姜白黎双腿伸直,放弃了挣扎。 “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以眼底的委屈都快要溢出来了,姜白黎刚才还在生气,想着怎么教训他,现在是大气都不敢喘了。 “你听我解释。”他说。 “我跟贺南屈……” “先说情书的事儿!” “这个嘛,其实我在做代写。” “为什么要做代写,你很缺钱吗?吃不上饭了吗,为什么不找我要?” 江以的手双手移到姜白黎的脖颈处,看上去是掐住了他,实则轻轻抚摸着姜白黎的后颈和耳垂,蹭得他一阵发痒。 姜白黎动了动脖子,说:“当时把身上的流动现金都用来给我妈妈买礼物了,正好宋同京让我帮她写婚书,就发现了这个副业,后来继续下去是因为我喜欢心平气和写字的感觉,也喜欢用文字传达感情的感觉。” “所以你在网上卖我的情书模板?” “这个这个……”姜白黎大汗,被临时叫到讲台演讲时都没这么语无伦次过,“那是因为很多人找我给你写,我不想写,就随便诌了份模板给她们,其实也就一百多个字。” 他笑了笑,抓着江以的手腕:“你都不知道你在咱们学校多火,上个月就有七八个人来点你的单。” “姜白黎!” “对不起……” 姜白黎收起笑容,软着嗓音道:“我也不想这样的,但又不能直接告诉他们我和你在谈恋爱。” “为什么不能?” 江以目光沉了下来,凝视着姜白黎一张一合的粉润嘴唇。 姜白黎还没觉察到危险的到来,一本正经地说:“我们不是说好先秘密恋爱的吗?要是实话说了,她们肯定会好奇我的身份,后续会扒出来也说不定。万一传到爸妈耳朵里……” “那就让他们知道好了。” 江以俯下身,堵住他的唇。 姜白黎被他突然的亲吻吓了一下,闭着眼思索江以这话里的意思。 江以想公开了吗? 他这几天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同学那边不算什么难事,学校里同性情侣比比皆是,牵手逛大街的也不少。 难的是父母那边,即使江以和两家父母认识了这么多年,依然无法想象出他们知道这件事后的样子。 尤其是他妈妈,颜喜安身体不好,五年前劳累过度大病一场,在医院住了两个月,之后便是半退圈的状态,只参演话剧,电视剧电影综艺什么的都很少参与,现在还要定期去复查。 万一他妈妈因为他们的事情受了刺激,姜白黎真的无颜面对父母。 察觉到姜白黎的分心,江以在他舌尖上咬了一下,难舍地与他分开: “在想什么?” “你想怎么告诉你爸妈?” 江以趴在他肩头,小声说:“就,直接说嘛。也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不算大事呢,你可是你们家的独苗苗。” “独苗苗又怎么了,都是什么年代了,谁还在乎传宗接代那套。” 江以抬眸望着姜白黎的侧脸,挺立的鼻梁,弯弯的睫毛,眼含愁绪望着天花板。 他伸手碰了碰姜白黎的鼻尖说:“我也不是一定要现在就告诉他们,我只想要你一个态度。” 这话听起来有点耳熟,姜白黎肯定在很多吐槽恋爱脑的视频里看到过。 江以:“你当时都没打算跟我告白,是不是要放弃我了?” 姜白黎:“我……” 江以:“你要是敢说是,我现在就能哭出来。” “当时是打算放弃的,但是想了想,估计也没办法放弃你。只能憋着,说不定哪天憋不住了,就霸王硬上弓了。” 姜白黎如实道,他摸着自己的心口,向江以吐露了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的想法。 宋同京一直劝他说,凡事都憋在心里会憋出毛病的,他其实暗暗期待着憋出毛病的那一天,把自己憋疯了,他就能光明正大地对江以发疯,如果江以反抗,他也能用精神状态不好来掩盖,拉着江以跟他共沉沦。 第44章 可能在姜白黎内心深处,他从来没打算放过江以。 但是他没等到那一天,江以就阴差阳错地跟他表白了。 “现在也是,不是不告诉父母,我本来想等大学毕业以后,我们找到工作,生活稳定了再坦白的。” 姜白黎对未来有着很清晰的规划,从前是他自己的未来,现在是他和江以的未来。 “从你跟我表白开始,我就没打算把你从我的未来摘出去。所以你不要再担心了,就算有人反对,只要你是坚定的,我就不会动摇。” 江以把脑袋转向地板,轻声呜咽。 “要感动哭了。” 姜白黎摸着他的后脑勺,说:“也别太感动,虽然今天这次是误会,但如果还有下次,我真的会把你的鸟噶了。” 江以浑身一抖,乖巧地去亲姜白黎的嘴唇:“怎么会,我这么喜欢你。我得跟你天下第一好才行。” 姜白黎被他的头发戳的下巴发痒,他忍不住发笑,说:“那我允许你跟我天下第一好。” * 两天后,江以收到了一封情书,熟悉的信封,熟悉的字迹,凭空出现在他的床头。 给亲爱的江以: 这次是真的情书。 本来想写一封能把你感动到哭个三天三夜的长长的信,但是提起笔才发现我们之间并不需要用多余的语言来赘述。 从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我的世界就全是你的身影,和你在同一个产房,拍同一套百天照,上同一个幼儿园,一路走到现在,我们共同走过的路占据了我人生的全部,但我仍然不满足,因为你比我早出生十五天,你那十五天里没我,这不公平,所以你要用余生来补偿我。 刚发现喜欢上你的时候很害怕,觉得自己不正常,担心我对你的感情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努力尝试着不再喜欢你,把对你的喜欢再次转化成朋友之间的喜欢,但这都是徒劳的,不管我怎么努力,你一句寻常的关心都会让我心跳不已。 所以没办法,我只能继续喜欢你了。 以前是以朋友的身份默默喜欢,以后以恋人的身份永远留在你身边,谢谢你能喜欢我,也谢谢你能坚定地走在我身边。 请继续喜欢我吧。 我也会一直爱你的。 落款:姜白黎。 虽然只有三百多个字,江以还是被感动哭了,虽然姜白黎只用了一句话来描述刚喜欢上他的心情,但一想起姜白黎那些漫长的暗恋他的时光,江以还是觉得心疼。 他当着姜白黎的面把信读了一遍,不顾姜白黎满脸通红地来抢夺,他一手挡着姜白黎,一手给自己擦眼泪。 “最后这两句,为什么我是喜欢你,你就是爱我呢?你得把我也改成爱你。” 江以在姜白黎脸上啄上一口,继续说:“你不要谢谢我喜欢你,是我该谢谢你才对。如果你不喜欢我,要追你肯定不容易。” 毕竟姜白黎的性格傲娇又别扭,连写个信都那么霸道,就这么预订了他的余生。 姜白黎说:“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我很好追的。” 江以问:“那你为什么拒绝贺南屈?” “……咱能不提这件事了吗?” 江以在他手腕上轻咬一口,阴阳怪气地说:“我都不知道贺南屈喜欢过你,我还跟着你们一起去玩,还目送你们去看电影,我还介绍你俩认识,还请你去跟我们一起吃饭。我真是贱的。” “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跟贺南屈真的一点事儿都没有。” “是啊,表白不成功还能做朋友嘛,不像你当时,都打算直接疏远我了。” 姜白黎苦笑:得,这事儿一时半会儿过不去了,不知道又得被念叨多少年。 提起贺南屈,江以又想起另一桩事儿:“咱们下学期搬出来住吧?在外面租一间房子。” “为什么?” “……在家里住不方便。” 两人对视一眼,又红着脸各自移开视线。 自从江以知道男人之间该怎么做之后,就想跟姜白黎试验一下,但不管是在他家还是在姜白黎家都没能成功,一不小心就会惊动双方父母。 那次他俩衣服都脱了,本该外出的姜寻理突然回来,吓得江以直接萎了,之后试了几次都没起来。 他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起不来了,幸好过了两天又恢复如常。 “咳,总之不能在家里了。” 姜白黎赞同地点点头:“不过在外面住也得想好理由才行,很难找到比我们小区离学校还近的地方了,寒假再看看吧。” “行。” 江以珍重地把信收好,牵着姜白黎的手去活动室。 点墨社团解散为不同的艺术社团后,空出来很多房间,他们也搬进了一间宽敞明亮的活动室,今天是正式搬家的日子。 到了活动室门口,听见里面的欢声笑语,江以松开了姜白黎的手。 姜白黎看了他一眼,重新把手牵了起来。 江以笑道:“怎么,不怕他们发现了?” “发现就发现呗,我是社长,他们还能开除我不成?” 姜白黎牵着江以,坦然地走了进去。 起初里面还没发现异常,在那里说说笑笑,直到齐景荣发现两人紧握的手,坏笑着瞪大眼睛。 “呦呦呦,瞧你俩腻歪的,不知道的以为你俩真谈了呢。” 姜白黎说:“我们真的在谈。” 齐景荣:“哈哈,开玩笑是吧。” 姜白黎举起两人的手,在江以手背上亲了一口,江以捏着嗓子啊了一声,娇羞地躲到姜白黎的身后。 齐景荣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脸上的笑意变成了怒火: “怎么回事儿,谁允许你们谈恋爱了?不是说社团人社团魂,谁都不许谈恋爱吗?” “咳。”宋超捂住脸,小声说,“既然社长带头,那我也就坦白了,我上个月就恋爱了。” 齐景荣:“什么?是之前买奶茶那个你们班的吗?我就说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辛信:“其实我也有女朋友啦,是我们宿舍的,她和我一起来过活动室。” “……” 齐景荣深吸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叛徒,你们这群叛徒!到底有多少人背着我偷偷谈恋爱,举起手来!” 活动室内举起了十几只手,齐景荣掐着自己人中,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房内又是一片欢声笑语,江以趴在姜白黎肩头,道: “你现在公开我了,可要对我负责啊。” “当然,我是个负责的人。” “将来也得和我结婚喔。” “好啊。” 江以笑得开心,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我好喜欢你。” 齐景荣飞了支毛笔过来,怒喊: “作为副社长,我要提一条社规,以后谁都不许在活动室谈恋爱!” 第四十一章日常番外(一) 很快来到寒假,经历了紧张刺激的期末考试,江以每天上官网刷新成绩,查成绩前要对着姜白黎拜三拜。 学霸姜白黎自然不能理解他们这种算着分答题,还得期待老师“菜菜 捞捞”的人的心理,江以每次拜他的时候,姜白黎就在沙发上坐着,等着江以给他呈上来一盘水果。 索性考试前泡在图书馆那两周都没白费,江以不仅没挂科,单科成绩还都在70分以上,除了高数,惨淡的61分。 所有成绩都出来后,江以也终于松了口气,以前心怀忐忑地整天跟姜白黎腻腻歪歪,现在整天跟姜白黎腻腻歪歪。 父母上班后,他们有了大把的空闲时间,也就能白日。宣。淫。 刚谈恋爱的男大学生,精力比狗旺盛,尤其两人这种什么都不知道从零开始探索的,简直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起初姜白黎还在想谁上谁下的问题,但江以非要给他展示自己学到的技术,等姜白黎反应过来的时候,江以已经给他扩张好了,于是就坡下驴,他就躺下了。 从卧室躺到地板,从他家躺到江以家,身心获得满足后,开始慢慢觉得劳累。 在江以又咬开一个套之后,姜白黎起身阻止他,“你不觉得,我们很久没出门了吗?” “有吗?”江以假装思考了一下,“没有吧。” 姜白黎裹着被子翻身下床,开始找自己的衣服:“别做了,出去逛逛吧。” “这大冷天能去哪儿?” “去看电影吧,最近好像新上了部爱情片。” 提起电影,江以把嘴一撇,“你之前跟贺南屈一起看电影……” “……” 算了,姜白黎又躺回去了。 又荒唐了一下午,姜白黎觉得这样还是不行,他联络了老家在a市的余晓和齐景荣,喊他们一起出去聚餐。 没想到第二天下起了小雪,两人站在雪里,没一会儿头上就覆了一层白。 江以给姜白黎整理围巾,低声抱怨:“这天气多适合在家做/爱啊。” 第45章 “你是真不怕精尽人亡。” 看到江以的围巾上有雪,姜白黎抬手帮他拂去。 两人的围巾同一个款式,一黑一白,是姜白黎他妈妈在国外带回来的,现在看上去像情侣围巾。 四下无人,江以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带走了一片雪花。 【嘀嘀嘀——】 马路上穿来鸣笛声,转身望去,副驾驶的齐景荣正一脸幽怨地盯着两人。 “还上车么,不上走了!” 姜白黎拉着江以坐上了后排,余晓开着他哥的车,小心翼翼地行驶在下着雪的马路上,他们的速度甚至比不过路边拄着拐杖遛着狗的老爷爷。 江以:“你还能再慢点吗?” “别催!”余晓满脸紧张,“我自从拿了驾照,还是第一次独立出行。” 江以闻言给他和姜白黎扣上安全带,“那你还是慢点吧。” 虽然下着雪,但好歹没有结冰,四个人乌龟似的走着,十分钟的路花了半小时才到,正好赶上饭点。 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偏偏商场人特别多,想找个吃饭的地方都找不到,最后排了二十分钟的队,去吃了烤肉。 江以照样给姜白黎夹肉卷菜,姜白黎只需要张一下嘴,偶尔江以凑过去让姜白黎喂他,姜白黎就给他卷个生菜。 明明是四个人一起吃饭,但有两个人好像成了背景板。 余晓想起之前某次和两人一起吃饭,他就是这个熊样,闪闪发亮,好在今天有齐景荣陪他。 他转身去看齐景荣,发现他举着勺子,咬牙切齿地盯着对面两人。 “兄弟,实在不行找个人谈恋爱吧。”余晓拍拍他的肩膀说。 齐景荣转头瞪他:“怎么,你也有对象了?” “没有。” “那你怎么这么风轻云淡?” “因为寡王一路硕博。我的爱情就是我的学业。” 齐景荣把生菜塞进了他嘴里。 饭后他们一起去看了电影,赶上一家游戏厅做活动,又抓了两百块钱的娃娃。 两百块钱,只抓到了二十只。 江以看中了一只菜狗,投了三十多个币都没抓到,后来热血上头,又要扫码买币,非抓到不可,余晓和齐景荣两个人怎么都拦不住。 姜白黎给了他一巴掌,拉着他去隔壁精品店买了一只。 回家后江以把那只菜狗放在了自己床头,每次跟姜白黎视频的时候,都把它抱起来亲。 虽然两人就住楼上楼下,但晚上还是得视频,晚上听着彼此的呼吸入睡,有次江以被他妈妈拉去打杂,回来的时候困极了,视频不到五分钟就睡了,姜白黎听他打了十分钟的呼噜,像一辆大卡车在他枕头上跑,没忍住把视频挂了。 第二天江以看到通话时长只有十五分钟,很难过,觉得姜白黎不爱他了。 姜白黎:“如果你以后天天打呼噜,咱俩可能真得分居。” 江以委屈地辩解:“那是我累的。我以前都没打过呼噜。” “我知道。”毕竟俩人以前也经常住一起。 现在谈恋爱了,为了避风头,他们晚上都不在一起住了。 时间一长,两家家长也看出了奇怪。 钟序找江以谈话:“你跟小黎吵架了?” 江以:“没啊。” “那你俩咋不一起住了?以前一放假你恨不得把床都搬去小黎家。” “那是因为长大了嘛。”江以含糊地说,“我俩好着呢。” 好到天天你啃我我啃你。 而在姜白黎家里,他爸妈是怀疑他恋爱了,以前放假都忘不了看书学习的人,现在天天对着手机傻乐,一问起来还遮遮掩掩。 他们虽然好奇,但也不是那种会冒犯孩子隐私的家长,都没有多问。 两人就这样在家长眼皮子底下谈着恋爱,白天腻歪,晚上装得跟没事人一样,寻常中的相处中带着一点暧/昧,餐桌下握起的手,依靠在一起的腿。 两人隐瞒的很好,直到那日他们在江以家客厅接吻,被突然回来的江硕逮了个正着。 起初看到两人一上一下,面色潮/红,江硕还以为他们打架了,随口说了句别打架,走近了才发现江以敞开的衣领和里面的吻痕。 再一看两人心虚躲避的目光,江硕当场就坐下了,他捂着脸,对眼前的一切展现出了无所适从。 姜白黎在他面前跪坐着,揽下罪责:“对不起叔叔,是我开始的。” 江硕神色负责地看了他一眼,揪起了江以的耳朵。 “你个混小子,你这样对得起你教练吗?!” 他跑到阳台拿了晾衣架,追的江以满屋跑,姜白黎在后面劝和,护在江以身上。 “叔叔,真的是我的错,你要打就打我吧。” 江硕哪里舍得打他,他放下晾衣架,满面愁容: “有你在,从小到大我们都没关注过江以的学业,是你一手把江以从个吊车尾的混子拽到现在的大学,我和你阿姨都把你当亲儿子,我……” 他有些哽咽,看的姜白黎心里也难受:“叔叔,其实我们……” 江以一听他声音有些动容,立马站出来威胁:“你要是敢跟我分手,我明天就带着你私奔。” 江硕:“你个狗崽子!” 爷俩追了十几分钟,江硕体力不支跑不动了,坐在沙发上喘气儿。 姜白黎说:“叔叔,我们俩是真心喜欢对方的。” 江以握住他的手,语气决绝:“我不会和十五分开的。” 江硕上气不接下气,表情又生气又无奈:“你俩,唉,这事儿可千万别让你妈妈知道。” 他话是这么说的,但江硕连藏一百块钱私房钱都瞒不过他老婆,更别说这么大的事儿了。 两天后江以约会回来,推门看到客厅里神色凝重的钟序和江硕,很自觉地拿着坐垫跪下了。 钟序简直要气疯:“你为什么非得跟小黎谈恋爱?谁先开始的?” 江以:“我先开始的。” 江硕小声说:“小黎说是他开始的。” “你闭嘴,这么大的事儿瞒了我两天!” 江硕转过头去,让江以自求多福。 其实这个时候纠结谁先开始已经没有意义了,他们也不能棒打鸳鸯。 钟序揉着眉心,叹息道:“小时候我就觉得你不对劲,再怎么关系好,哪有你那么喜欢黏人的,还是小孩的时候搂搂抱抱就算了,初中高中了还是喜欢搂搂抱抱,就你看小黎那个能掐出水来的眼神,我就知道你早晚得歪。” 江以没想到他妈比他自己还懂他,不由得投去赞许的眼神,“知子莫若母啊妈。” “少嬉皮笑脸!”钟序拍桌,吓得江以赶紧收了笑容。 江以说:“妈,你不是一直喜欢小黎吗,我和他在一起,不也相当于你多了个儿子?等你们老了,我和小黎给你们四个养老,多好啊。” “你闭嘴!” 钟序恨得牙痒痒,她怎么就生出这个脸皮厚的儿子,她和江硕都是要脸面的人,也不知道江以随了谁。 她捂着脸,不停叹息,江硕心疼地去捏她的肩膀,宽慰道: “老婆,孩子们有孩子们自己的想法,咱们也不能干涉。” “不是。”钟序咬着,眼神流露出几分好胜心来,“这事儿要让姜寻理知道了,手里不就有把柄了?我可不想见到他就觉得愧疚。” 还在担心她的江硕:…… 江以笑呵呵地说:“两情相悦的事儿,用不着愧疚,我只是和十五谈恋爱,还没跟他私奔呢。” 他笑着说完,发现父母一人拿了个晾衣架。 江以抱着坐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跑回了自己屋,反锁上门给姜白黎发信息: 救命—— 第四十二章 日常番外(二) 咖啡厅。 桌上的摆着杯经典黑咖啡,表面泛起白沫,冰块起伏,看上去便很苦涩。 咖啡厅灯光昏黄,照在钟序的脸上,显得她神色十分严肃,她看着姜白黎的脸,轻轻叹气。 “阿姨,我不会和江以分手的。” 在这场谈判开始前,姜白黎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闻言,钟序微微错愕,姜白黎在她面前从来都是乖巧懂事,他还是第一次用这样强硬的语气跟她说话。 但姜白黎其实心里也没底,说完他就低下头,害怕在钟序眼中看到受伤失望的神情。 姜白黎:“如果哪天他不喜欢我了,我们会分开的,但不是现在。” 钟序皱眉:“他敢!要是江以敢变心,我第一个敲他!” “阿姨……” 姜白黎抬眸,对上那双和江以九分似的桃花眼,不同的是钟序眼角已经有了无法忽视的细纹。 他没喝咖啡,却已经觉得苦了。 “对不起。”他说。 钟序握住他的双手,说:“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两个人谈恋爱,又不是做了什么犯法的事情。” 第46章 “你们不想看到江以成家立业,儿孙满堂吗?” “他?他能长成个人就不错了,我们对他可没那么大的期望。” 钟序笑了笑,说:“比起这些,我更希望他能过得幸福快乐。我和他爸已经赚得够多了,他不需要活得多努力,也不用干出多大的事业,只要按照他喜欢的样子生活就好。” 两人都是幸福家庭出来的,一生都过得很美满,精神状态领先一大批家长。 “不过,要说失望的,我倒是觉得你和我们家孩子谈恋爱有点可惜了。”钟序托着脸,思索,“你到底看上江以什么?他除了长得好看,游泳有点天赋但是中途放弃了,还很幼稚,成绩也差……小时候我老想把你俩换一换,可惜你爸不同意。” 姜白黎脸上一红:“他长得很好看。” “啧,原来我们小黎只看脸啊。”钟序粲然一笑,“这点和我挺像,我也是被他爸的脸迷住的。” “其实江以也有很多优点的……” 钟序摆摆手:“哪有脸重要。” 姜白黎顿了顿,赞同地点点头。 两人出去私聊了俩小时,江以快急疯了。 他跪坐在沙发旁,双手举过头顶,手心捧着个晾衣架,满脸的担忧。 “爸,我妈到底跟十五聊了什么,她不会劝十五跟我分手吧?” 姜白黎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如果他妈妈一哭二闹三上吊,姜白黎心一软,说不定真要跟他分手。 江以蠢蠢欲动,想要起身,江硕敲了下他脑袋: “老实跪着。” “爸!” “爸什么爸!我不是你爸。” “阳台那盆栀子花下面埋着半盒烟。” “那不是我的!”江硕脸色一变,把晾衣架拿下来,“是我朋友落在车上的,我没来得及扔才埋在那里,我真的一点都没吸。” “我知道。”江以笑笑,“我妈早知道了,里面有六根。但现在只有五根了。” 江硕:“我真没有抽!” 江以:“我拿的。你要是不放我走,它今天就变四根。” “你敢算计你爹?” “爹什么爹……” 江硕一个大耳刮子扇过来:“快滚!” 江以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来:“现在放回去还来得及。” “滚滚滚。” 江硕夺过那根烟,去了阳台,江以夺门而出,疯狂给姜白黎打电话。 姜白黎没接,江以一拳砸在墙上。 他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又急又气:姜白黎你要是敢跟我分手你就完了。 电梯门打开,姜白黎和钟序提着五六个购物袋,说说笑笑地走出来。 “妈……” “你怎么在这儿?你爸呢?” 钟序扔下两人,气势汹汹地往家门走去。 这个点他爸应该还在埋烟,想必会有一场恶战,江以夺过姜白黎的购物袋,扔进家门,体贴地关了门。 他把姜白黎拉进楼梯间,克制着委屈到想要流泪的冲动,问: “我妈跟你说了什么?你要跟我分手吗?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姜白黎:“……” 他还没说话呢,江以自己把流程先走完了。 见他不说话,江以心里的火烧的更旺,他蛮横地抓着姜白黎的手腕,在他腕上咬了一口。 “你敢跟我分手,我现在就去你爸妈面前说你对我始乱终弃!” “……两个月。” 江以:“什么?” 姜白黎说:“你妈妈说,瞒两个月再告诉我爸妈。” 空气凝滞,江以泪眼朦胧地和他对视几秒,两人都绷不住笑了。 江以:“她还惦记着那事儿呢。我妈可真是记仇。” 姜白黎:“换我我也记仇。” “那就是不会跟我分手咯?” “怎么,你很期待我说分手吗?” “没有。是害怕。” 江以把他拥入怀中,两人的心跳声在寂静空旷的楼梯间显得如此清晰。 “不过。”姜白黎话锋一转,吓得江以心脏骤停,“出去住的事暂时不行了,阿姨说要等我爸妈知道后一起做决定。” “吓我一跳。”江以长舒一口气,“这算什么,反正早晚能住一起。” 姜白黎:“而且,以后禁止在家里亲热。” “……” 江以脸皱成了痛苦面具,“那背着他们亲行不行啊?” 姜白黎:“……这个阿姨没说。” “那就是行咯。”江以重展笑颜,凑上去亲姜白黎的唇角,“反正她也看不到。” * 两个月后,他们又开学了。 过年时候两家一起去了滑雪场,入住民宿时,江以要和姜白黎一间,钟序不同意,母子俩争执的时候差点被颜喜安看出来端倪。 为了不让自己的计划落空,钟序只能黑着俩同意俩人住一起。 江以还没来得及和姜白黎放肆欢乐,他就在滑雪场摔了,摔得不重,但也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被禁止剧烈运动。 只能看不能吃,江以每天泪流满面,哄着姜白黎给他摸。 时间长了江以发现,这样只能躺着也不错,某天姜白黎喝了点小酒,还主动坐了下去。 他第一次见到姜白黎那个样子,一激动,连三秒都没撑过去。 继“江三十”之后,江以又多了个外号,“江三秒”。 但江以宁愿姜白黎叫他江傻吊,都不肯让叫这个名字,这外号要传出去,他名声不得彻底完蛋? 姜白黎也很体贴,从来没在人前这么叫过,只偶尔一次在余晓面前说漏了嘴,从此余晓天天给他转一些推文,标题都是些“重振雄风”“他好我也好”之类的。 江以:再发拉黑。 二月之期已到,借着庆祝姜白黎的设计入选大运会征稿的名义,两家人一起吃了顿饭。 饭桌上其乐融融,正是欢乐的时候,钟序给江以使了个眼色。 江以一杯啤酒下肚,把心一横,牵着姜白黎的手,对姜白黎父母说: “叔叔阿姨,我和姜白黎有事情要告诉你们。” 颜喜安笑得温柔:“怎么啦?” “我和姜白黎在谈恋爱!” 颜喜安:“哦。” “……” 哦? 三秒后—— 姜寻理:“啊?!” 他看向颜喜安:“你知道?” 他又看向钟序和江硕:“你们也知道?” 他指指自己:“就我不知道?” 颜喜安仍是笑着:“他俩好明显,我早就看出来了。” 论演戏,谁能比得过专业影后? 姜白黎喉间一哽:“妈,那你还……” 还天天嚷着要给他和江以介绍女朋友,害得两人经常互吃飞醋。 颜喜安看着钟序:“你也好明显,总是一脸愧疚又心虚地看着我,所以我想看看你们要干什么。” 钟序低头:“我不是,我没有。” 颜喜安掏出两个厚厚的红包来,推给两人:“那今天算是见家长吧,还好我提前备了红包。” “难怪你的包总是沉甸甸的。”姜寻理摸着脑袋,突然反应过来,“等等,只有我不知道吗?老婆你也不告诉我。” “我跟你说过啊,我说儿子好像在谈恋爱。” “……你又没说是跟江以。” 姜寻理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他沮丧地抬头,对上江以满是笑意的眼睛。 “教练,我想跟您商量个事儿,我们俩想搬出去住。” “……不许!!!” 姜寻理抱着胳膊,兀自生起了闷气。 只有姜寻理受伤的世界达成了,钟序畅快地笑了起来。 她举杯:“祝我们的宝贝儿子走上正道,百年好合。” “百年好合。”颜喜安和她碰杯,小声道,“那当时瞒着你的事儿能翻篇了吗?” 钟序咬牙:“一码归一码,不能。等咱们都老的走不动了,我还得翻旧账。” 颜喜安:“真坏。” 几人碰杯,姜寻理不情不愿地举了下杯子,感觉胳膊被人扯了一下。 姜白黎给他倒了杯桃汁:“爸,别生气。也别喝酒了,对身体不好。” 这话让姜寻理想到姜白黎小时候,为了不让他喝酒,偷偷把他珍藏的白酒倒掉,全部换成了白醋。 那时候姜寻理虽然生气,但是看着儿子关心的眼神,也只是温柔地摸着他的脑袋。 一转眼,那时候抱在怀里都感觉不到重量的孩子,也到了谈恋爱的年纪了。 姜寻理眼眶湿润,放下酒杯,换成了果汁。 他摸了下姜白黎的脑袋,说:“谈恋爱就好好谈吧。搬出去住也行,但是你们都是年轻人,做事要有分寸,有些事儿留到结婚以后。” 姜白黎:“……” 看着儿子躲闪的眼神,姜寻理瞬间炸了。 “撤回撤回!江以,你给我过来!” 第47章 第四十三章 池贺(一) 池淼学游泳的契机,和他的表哥有关。 他小时候对他表哥没什么印象,只知道他的母亲,也就是池淼的小姨,嫁了个酗酒的男人,经常打骂他小姨。 每次小姨被打,都会逃来他家中,池淼的父母会做一桌丰盛的菜,他母亲会和小姨聊一整个晚上,到半夜还能小姨的哭声。 可第二天,那个男人就会带着他表哥过来,把他小姨接走。 无论他妈妈怎么劝说,他小姨都会坚定地跟着男人离开。 他改了,他以后真的不喝了。 这句话池淼听过很多遍,从一开始跟着妈妈心疼小姨,到后来的鄙夷,觉得她是自作自受。 记忆里的小姨总是满脸泪痕,颓败,胆小,唯一一次光鲜亮丽,是在池淼父亲的葬礼上。 他父亲死于车祸,对方酒驾,飞驰的轿车从他父亲身上碾过,他父亲当场死亡,而池淼就在对面的马路边,等着他父亲给他买文具。 池淼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长大的,他再也没有真心笑过,他和他母亲的笑容,和父亲一起死在了车轮下。 经历过生死,自然也看透了人心。 葬礼那日的小姨一改往日的怯懦,嘴上说着安慰姐姐的话,眉眼间却隐隐透着喜色。池淼都看在眼里。 她虽然有个酗酒打人的老公,但她姐姐连老公都没有了。 以前她有多羡慕姐姐夫妻恩爱,现在心底就有多么的畅快。 池淼在她眼睛里读到了这些想法,起初他觉得生气,气小姨的狼心狗肺,后来他觉得她可怜,一辈子活得悲惨,只能靠着和别人比较来获得一点点安慰。 他表哥完全遗传了母亲的虚伪和怯弱,在外公家里,表哥处处献殷勤,明明是来做客的,却勤快地周转于厨房和客厅,只为了听一众亲戚们的夸奖。 每当这时,他们就会拿池淼出来比较,说他阴沉,说他性子倔。 然后压低声音,小声说一句:可怜啊,这么小就没了爸爸。 这种话池淼听得多了,也不觉得多难过,他最难过的时候,是表哥来到他面前,举着手里的玩具、文具,手表,对他炫耀: “这是我爸爸买给我的。” 这句话几乎贯穿了池淼的童年,等他开始感受到恨的时候,表哥也学会了藏起自己的心思,再也不会在他面前明目张胆地炫耀,只是偶尔提一句:我爸爸最近怎么怎么样。 此时,已经学会伪装的池淼也会笑嘻嘻地回他:是吗,好厉害。 为了不让母亲担心,他终于成为了懂事的好孩子,虚伪,乖巧,可爱,见到人会甜甜地笑,在外公家会帮着忙前忙后,换来一句夸奖。 他和表哥长久以来都是被比较的对象,只不过从前他是对照组,现在他们平分秋色。 他在表哥眼里看到了不甘心,表哥旧事重提,再次炫耀起他的爸爸,池淼面带微笑地附和,心里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后来表哥去学了游泳,参加比赛,拿了奖,甚至可能成为专业运动员。 那些奖杯奖金得来的夸赞,是池淼单纯装乖巧所不能比的。 表哥带着他去游泳馆,本想向他展示自己的本事,没想到池淼像条鱼似的入水,游的比他这个专业运动员还要快。 他发掘了池淼的天赋,再次为自己培养出一个竞争的对象。 表哥气得咬牙切齿,而池淼也就这样走上了游泳的道路。 学习游泳后,两人明争暗斗,每一次比赛成绩都要拿来计较,有时表哥会赢,有时池淼会赢,如果是后者,表哥就会再次搬出他那人渣老爸。 人渣又怎么样,只要他活着,就是一把能够刺伤池淼的剑。 这种比较一直持续到江以高中,表哥考进了最好的学校,进入了游泳队,即将成为国家队员。 池淼恨得骨髓都在疼,他没日没夜地练习,想要超越他,也是在那时落了伤。 被告知可能不能再游泳的那日,他像一只丧家犬,绝望地泡在池中,期待自己就这样死去。 表哥前来看望更是重头一击,池淼甚至不敢看他的表情,如果在其中看到一丝嘲弄,他可能会直接杀了他。 但很奇怪,他表哥很柔和,温柔地告诉他没有关系,现在开始文化课也来得及。 虽然表哥一直很虚伪,但那句话是真心的,池淼能看出来。 表哥变了,他不再和他一样内心充满扭曲的恨意,不再和他一样斤斤计较,他好像从淤泥里逃出去了。 这才是池淼最害怕的,他怕自己一个人腐烂。 变善良的表哥偶尔会来高中看他,关心他的学习情况,对他嘘寒问暖,两人似乎重新拾起来兄弟情义。 江以并不觉得温暖,只会更加惶恐,比起那些问候,他更想知道表哥改变的原因,他是怎么爬出去的,怎么变成现在这样? 于是他见到了贺南屈。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觉得那个人长得很凶,像学校门口会堵路勒索钱财的混混。 但贺南屈对着他笑,又显得很和善。 表哥站在他身侧,笑得像春日里的樱花,他说:“这是我游泳队的同学。” 他依偎在贺南屈身上,那一瞬间他身上似乎迸发出了光芒,可以抵抗一切的光芒。 池淼打量着贺南屈,不敢想象这样的人能把他表哥从黑暗里拉出去,毕竟他皮肤那么黑。 他撞见表哥和贺南屈在小巷里接吻,贺南屈抱着他,眉眼间尽是温柔,小心翼翼的,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原来贺南屈是这样治愈他的,难怪表哥整个人像在蜜罐里重新洗涤过一样,整个人都焕发着光彩。 那一天池淼被嫉妒蒙蔽了双眼,梦里第一次见面的贺南屈前来造访。 他还是很凶,很凶地抱着他,动作却很温柔。 贺南屈亲吻他的唇角,眼睛里闪闪发光,在他的背后,池淼见到了自己一直渴望却未曾拥有的光芒。 他这一生和他表哥一家都有着不解之缘,甚至于他第一个梦/遗对象都是他表哥的男朋友。 后来他又见过贺南屈两次。 一次贺南屈受表哥所托,来帮他解决了学校门口的混混,他带着游泳队的一群人,像是盖世英雄一样出现,语态动作比混混还混混,吓得那群人转移了阵地。 池淼提出想请他喝奶茶,贺南屈笑着拍拍他肩膀,说让他表哥请就行。 池淼低着头,没说话。 那一晚贺南屈再次出现在他梦里,他的怀抱温暖舒适,紧紧抱着池淼,那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烦人的表哥。 第二次,也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外公家门前。 表哥和他分手,贺南屈追到这里挽留,表哥怕极了,把他拉出去让他走。 幸好,他表哥还是那个懦弱胆小的人,害怕他爸爸,害怕他外公,甚至害怕面对他真实的性向。 那天很应景地下起雨,一直在暗处偷窥的池淼没忍住上前,从背后抱住了贺南屈。 他很自私,也很卑鄙,他想乘虚而入,取代他表哥的位置。 贺南屈转过头来,泪水和雨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他甚至可能都没看清池淼的脸,哽咽着将他推开,说:“下雨了,快回家去吧。” 那张带着泪水的脸从此印在了池淼的心里,成为他梦里的常客。 有时候他会温柔地帮贺南屈擦去脸上的泪水,有时他故意捉弄贺南屈,让他哭得更狠,再把他的哭声顶得粉碎。 他再也没有见过贺南屈,梦里却处处是贺南屈的身影,支撑他度过了噩梦般的高三。 靠着文化课,他考上了s大,虽然并不是顶尖,但对他来说依然是个奇迹。 他妈妈高兴地摆了宴席,自从他父亲去世后,这是他妈妈最高兴的一次。 暑假时他辗转找到了贺南屈,在他训练的地方,在酒吧和他偶遇。 也许是他这两年身高疯长,贺南屈居然没有认出他。 贺南屈要训练,不能喝酒,他来酒吧也只是听听音乐,池淼拿出一贯乖巧讨好的模样,一天天和他混熟了。 在他们集训结束那天,池淼哄着他喝酒,趁他喝醉吻了他,在贺南屈惊讶的目光中,提出想和他交往。 不出意外的,贺南屈同意了。 池淼卑鄙地模仿他表哥的样子,一点点攻占贺南屈的内心,他虽然唾弃自己,但也为能够拥有贺南屈而感到兴奋。 但兴奋过了头,就容易做错事。 日思夜想的人喝醉了,眼神迷蒙地接受着他的亲吻,池淼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操之过急,但还是忍不住以最快的速度把梦境变成了现实。 第二天醒来的贺南屈嗓子都哑了,害怕地看着自己身上可怖的痕迹,然后在池淼虚伪的泪水中,头也不回地走了。 池淼擦擦眼泪,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再多忍忍他就能完全得到贺南屈了,怪他不争气。 第48章 不过他也没有特别的伤心,因为在他落泪的时候,他看到了贺南屈眼底的心软。 拿捏一个心软的人太过容易,尤其是一个自己失恋淋雨还要劝别人早点回家的人。 池淼有信心能再次拿下他。 第四十四章 池贺(二) 贺南屈醒来,被自己身上的痕迹吓了一跳。 他明确记得自己昨晚在喝酒,然后还收获了一个小男朋友,并且可能共度了一个火热的夜晚。 嗯,或许是太火热了,贺南屈几乎要怀疑两人打了一架。 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好的皮肤,密密麻麻的吻痕像树根一样缠绕在他身上,镜子里的他像是被什么怪物附体了。 这也太可怕了。 贺南屈倒是不介意自己被压这件事,因为池淼比他小,他不介意让让小孩子。 但这种粗暴疯狂的做ai方式让他接受无能,他还要训练,还要比赛,他是游泳运动员,不可能藏起这幅躯体,更不可能带着一身吻痕去游泳馆。 池淼长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在床上却是个让人害怕的家伙。 虽然贺南屈喜欢他,但也没信心能接受这样一个男朋友,所以在两人刚刚确定关系的一天后,他就跟池淼说了分手。 池淼哭着挽留他,似乎对他爱到不行。 贺南屈是有点心软的,可是转念一想,两人不过才认识一个暑假,他连池淼学校在哪儿都不知道,两人的感情哪深厚到那个地步? 有些感情要及时收手,才不会继续受到伤害。 这是贺南屈在上一段恋情里得出的经验。 他顶着队员的嘲笑,穿了半个月多的连体泳衣,直到那些吻痕消了,他才敢重新换回泳裤。 而随着他们集训结束,池淼也人间蒸发了,他去过几次酒吧都没见到他,想和他好好聊聊两人的事儿,却发现他甚至没有池淼的联系方式。 行,就当是被骗炮了。 贺南屈自己安慰自己。 开学后的几个月,他几乎快要把池淼这个人忘了,也遇到了新的心动对象。 贺南屈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他喜欢好看的脸,但也不是全部好看的脸都喜欢,比如他不喜欢江以那种帅气到很有杀伤力的长相,偏爱姜白黎那种清冷但又没有攻击性的气质。 可能因为家里都是大块头,他爸2m他妈180他妹182,他们全家都喜欢身材娇小一点,让人有保护欲的孩子。 可惜他全家都长得很凶,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常常被误认为hei社会。 池淼是个意外,毕竟他长了那么长单纯无害的脸,谁也没想到站起来几乎快和他一样高。 想到池淼,贺南屈心里又一阵不适。 说到底还是不爽,被初恋伤害后好不容易遇到个情投意合的,结果还被骗炮,他的感情经历实在坎坷。 不过这不妨碍贺南屈去追求新恋情,他家的又一优良基因,拿得起放得下。 他勇敢冲了,他表白了,然后被姜白黎和江以秀了一脸。 他直来直往惯了,第一次见到那么拧巴的双向暗恋,也是第一次见到江以那种连自己的感情都看不清的笨蛋。 看到江以等在电影院门口的时候他就想,他这次恋爱可能又要告吹了。 男子汉大丈夫,说放下就放下。 一连失败三次,又长了张凶神恶煞的脸,贺南屈快对谈校园恋爱这件事失去期望的时候,池淼又出现在他面前。 市运动会上,他在后台见到池淼和姜白黎说话,惊讶于两人居然认识。 他正在想见到池淼后该说些什么,要打招呼的手刚抬起来,池淼面无表情地在他面前走过去了,像是完全不认识他一样。 贺南屈的怒火蹭得上来了:他果然是被这小子骗炮了! 恋爱可以不谈,但是骗人不能忍。 比赛结束后,贺南屈带人守在池淼的必经之路上,准备给他一点教训。 打架是不可能打的,但是吓唬他一下还是可以的。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当他站在池淼面前的时候,池淼毫无预兆地……哭了。 不是,他哭什么,刚才领奖的时候不是笑的挺开心的嘛? “不是说要分手吗?不是不想和我在一起吗?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池淼大声控诉,身后的队员嘘声一片,贺南屈虎躯一震。 坏了,他成渣男了。 他忙把池淼拉走,扔下一地想吃瓜的队员,打了个出租车就走了。 但他除了学校无处可去,池淼边哭边指挥司机师傅去他的出租屋。 贺南屈坐在那间窄小但整洁的房间中,喝着池淼递来的水,贺南屈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又被牵着鼻子走了。 两人相对无言,贺南屈指节敲着杯子,想说些什么来打破尴尬。 “你……不住校吗?你是s大的学生对吧,我现在才知道。” 池淼洗了脸,但眼角还是红红的,“不住,我不喜欢住宿舍。” 过群居生活意味着他要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戴着和善的面具,那对他来说太辛苦。 “哦。你现在大几?” “大一。” “大一……那我们认识的时候,你刚毕业?!” 贺南屈惊起,他都干了些什么? 他和一个刚高中毕业的孩子…… “我成年了。三月份的时候。” 池淼佯装喝水,用杯子挡住嘴角一丝笑意。 贺南屈依然坐立不安:“我当时还以为你应该和我同级,没想到你比我小这么多。” 他晚一年上学,所以理所当然地觉得池淼只比他小一岁。 “也才三岁。”池淼说。 “那也差很多啊,你应该早告诉我的。” 他们当时认识的时候,是池淼突然跟他搭话,聊起酒吧里放的音乐,又问他是不是游泳队的,两人聊了许久,只交换过名字。 贺南屈神色懊恼,池淼打量着他的表情,把手搭在了他的手背。 “你就那样走了,我很伤心。” 手背传来的温度微凉,池淼望着他,眸中像是覆了一层薄雪,贺南屈心尖一颤。 “之后我去酒吧找过你,但你不在,我想和你好好聊聊的。” 他说完,池淼眼中微光闪烁:“你当时就那样走了,我以为你讨厌我……不敢见你。” 他再次垂泪,贺南屈手足无措,想抬手给他擦眼泪,池淼却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池淼的声音伴随着低声抽噎,贺南屈的心脏也跟着他哭泣频率跳动。 他本想告诉池淼他们就这么结束,以后还可以当朋友,但是突如其来的表白又让他觉得为难。 “我以为我们已经结束了……” “……” 池淼的哭声骤然放大,贺南屈屏住呼吸,第一次这么不知所措,他犹豫片刻,用手轻轻抚摸池淼的脑袋。 “既然又见到了,那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可以一起吃饭。” 他憋了很久,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话。 那晚他没去队里的庆功宴,留在了池淼的家里,池淼抱着他哭到半夜,哭得几乎脱水。 晚上两人躺在池淼的床上,池淼环抱着他睡下,贺南屈向他妹妹求助。 [遇见了前男友,他说还喜欢我,该怎么办?] [哪个前男友?那个说自己是直男跟你分手的?!让他滚!] 贺南屈从没向家里人隐瞒过自己性向,第一次谈恋爱之后也是打算把他介绍给家里人,可惜没等他把人带回家,吴向明就跟他分手了。 他妹知道两人分手的始末,痛骂了吴向明半个月。 但池淼的事儿他没跟家里说,怕挨骂。 [不是,是后来认识的。] [谁?我怎么不知道,怎么分手的?你不会又重蹈覆辙了吧?] [没有,这次是意外。] 贺南屈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和池淼的事情,比起他和吴向明,他跟池淼分手的理由好像更加难以启齿。 [算了不说了。] 贺南屈把手机调成静音,自动忽略了他妹发来的骂他的语音。 池淼抱着他睡着了,脑袋枕在他胸口,睡得很不安稳,他蜷缩成一团,有时会突然地惊醒,双手在空气中乱抓,贺南屈把手递过去,被他紧紧地握住。 心理健康课上学的一点知识告诉他,这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他费劲地翻了个身,把池淼抱进怀里。 池淼个子高,缩起来也是很大一团,但因为他的脸太显小了,贺南屈常常忘记这个事实,忍不住把他当成弱小的一方来对待。 后来贺南屈复盘自己被池淼套牢的过程,才惊觉池淼从两人重逢当天就开始给他下套了。 但这个时候的贺南屈并不知道,还单纯地想跟池淼从朋友做起。 而池淼也是真的听话,不再说喜欢他和想要复合的话,两人加了v信,就像是刚认识的朋友一样,偶尔聊天,分享网上冲浪遇到的趣事。 第49章 他表现得很有分寸,偶尔拜托他帮忙搬些东西回出租屋,然后请他吃饭,有次过了门禁他宿在池淼家里,他也全程贴着墙板睡,没有半点逾越。 日子一长,他和池淼混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贺南屈都快忘了两人第一次上/床带给他的震撼,把池淼当成一个普通的,有一点暧昧的朋友。 但朋友是不会在你睡觉的时候对着你的脸打飞几的。 贺南屈最后一次在池淼家留宿,半夜被暖气热醒,迷糊中看到眼前晃动的身影,寂静空气中充斥着令人脸红心跳的声响。 那天的记忆回笼,贺南屈想起了被吻痕怪物附身的恐惧。 池淼平时都是装的,他又被骗了一次,贺南屈闭着眼睛装睡,心里盘算着明天走后得把池淼拉黑。 但同时他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对池淼没有别的念头了? 不然,他怎么会因为这种池淼的行为而口干舌燥? 第四十五章 池贺(三) 池淼知道贺南屈醒了,虽然贺南屈很努力地在装睡,但是颤抖的睫毛和紧抿的嘴唇都已经暴露了他。 池淼无声地笑着,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他放肆地喘息,在释放时小声喊着贺南屈的名字。 他看到贺南屈握紧了拳头,也看到他无法掩藏的欲/望。 他盼望着贺南屈直接醒过来,他会顺水推舟,拉着他一起沉沦。 但贺南屈没有,他铁了心地要装睡,等池淼从卫生间出来,他的呼吸声已经很平稳了。 心真大,这样都能睡着。 池淼在他身侧躺下,伸手勾住他一根食指,满足地闭上双眼。 从两人分手之后,他其实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贺南屈的身边,他仍然去酒吧,也知道贺南屈在找他,只是没在他面前出现。 因为他知道贺南屈是去跟他说分手的。 仓促地分开还能留下很多需要解开的问题,心平气和地谈过之后,机会就会减小很多。 他等了这么久才来到贺南屈的身边,不是为了简单睡一觉就走。 潜伏了半个学期,他终于等到机会,再次进入到贺南屈的视线中。 幸好,贺南屈并没有讨厌他,这让事情变得简单起来。 他本来是打算慢慢地从朋友做起,花个一年半载的时间重新攻进贺南屈的心房,但是越和贺南屈接触,心底的渴望就更加强烈。 他不满足于相隔半米的距离,他想触碰贺南屈,想感受他身上的温度。 但他不能贸然向前,得想办法让贺南屈自己贴过来。 做坏事被发现的第二天,贺南屈强装镇定,但是演技实在拙劣,他回避眼神对视,像只惊弓之鸟,池淼一靠近他就往后退。 池淼想约他吃饭也约不出来了,总是在找借口躲他。 没关系,他会躲,池淼也知道去哪儿找他。 池淼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游泳馆,有些队员认出了他,小声议论。 “他就是之前队长要堵的人。” “他俩谈过?” “好像还是队长说的分手。” “啧,队长怎么又牵扯到这种事儿了?” “哎呦,咱们队长情路坎坷啊。” “吴向明明年是不是要复学了?” 他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尽池淼耳中,听到表哥的名字,原本平静的内心突然激起了万丈波涛。 如果表哥复学,重新来到贺南屈的身边,那他还会有机会吗? 表哥才是完全符合贺南屈取向的人,他连个拙劣的模仿者都算不上。 他忐忑地咬住自己的手腕,在角落里缩成一团。 贺南屈找到他的时候,他浑身发抖,像只炸毛的猫,眼神凶狠,唯独在看到贺南屈的时候流露出脆弱的神情。 你怎么来了?你不该来这的。 想说的话在看到池淼表情的瞬间,被贺南屈咽回了肚子里。 不该把池淼扶起来的。贺南屈向他伸出手的时候想。 他应该把他推开的。贺南屈被池淼抱着的时候想。 他不该喝那杯酒的。贺南屈躺在床上的时候想。 他应该再给池淼一拳的。贺南屈在事后想。 每一个环节都心软的后果就是,他又上了池淼的贼床。 和上次不同的是,他这次是清醒的,亲眼看着池淼在他身上作乱。 池淼没有喝酒,却像是不清醒的那一个,非要用一个字来形容的话,贺南屈感觉他疯疯癫癫的。 疯癫之下,是快要被浪潮淹没的害怕和不安。 贺南屈恨他自己学过点心理学,他看出来了池淼的不安,然后用纵容安抚了他。 不过清醒的池淼也很听话,他不让动口,池淼就真的一点痕迹也没留。 也因为这一点,他又给池淼留了心软的口子。 他彻底被池淼给贴上了,甩也甩不掉的那种。 一开始贺南屈尽力无视他,池淼也就在他身后一两步的地方缓缓跟着,慢慢地两人开始并肩而行,池淼跟他说话,他也会应上两句。 上过几次床之后,他觉得是时候给两人的关系下个定义了,这样不清不楚的,显得他像个渣男,只贪图肉/体上的欢愉。 然而池淼开始回避这个话题,每次他开口“我觉得是时候整理一下我们的关系了”,池淼都会生硬地转移话题,转移不成功,就会直接来堵他的嘴。 一直到放寒假,两人还只是单纯的肉/体朋友。 贺南屈老家在隔壁市,三小时的高铁,回去的时候他妹妹早就放假了,正带着她小男友来家里吃饭。 他家开餐馆的,父亲是退伍军人,母亲武警出身,他们家的餐厅被誉为x市最安全的餐厅。 贺曲北不是第一次带男朋友回来,明明才大一,已经谈了三四个小男生,各个都是白净瘦弱的类型,兄妹俩的取向出奇的统一。 两人在餐桌上吃他爸拿手的烩面,贺南屈就在前台瞧着,那小男生不时看他一下,吓得像个鹌鹑。 “我哥就是长得凶,其实人很好。” 贺曲北的安慰很没说服力,小男生哆哆嗦嗦地吃完饭,逃也似的回家了。 贺曲北来骂他:“你自己感情受挫,来管我做什么?” 后厨的爸爸和外面擦桌子的妈妈都探出脑袋,异口同声:“你咋了?” 贺南屈歪过脑袋:“没咋。” 贺曲北拆穿他:“我哥跟人家上床,不谈恋爱。” 老家因为封建的嫁娶闹出过人命,所以他家恋爱观念异常开放,但又对“负责”两个字异常执着。 一学期谈三四个没问题,但同时谈两个就是死罪。 贺南屈这种,死罪中的死罪。 一家人骂了他两天,贺南屈闭口不提,就是不肯说出其中缘由。 除夕前一天晚上,餐馆快要关门的时候,池淼风尘仆仆地出现在门口,脚边放着行李箱。 他红着眼来扯贺南屈的衣角,围观的贺曲北惊掉下巴。 半年不见,他哥似乎换了口味,池淼这大高个,看起来不太需要人保护。 下一秒池淼落下泪来,贺曲北把下巴按了回去:嗯,哭起来确实会让人心疼。 池淼这小子贼会装,在他爸妈面前就是青春阳光活泼开朗的男大学生,一口一个叔叔阿姨,把他爸妈哄得找不到北。 他还留在店里帮忙,讨喜的长相比兄妹俩强多了,和男女老少都能聊上几句,一天下来就收获不少好评。 除夕他们餐馆还开着,承办年夜饭,店员都提前放假了,所以他们比平时更加忙碌,后厨他爸锅铲都轮冒火。 虽然忙,但一家人在一起,倒也不觉得累。 客人走后他们在二楼的包间里吃完饭,面对着明亮的大窗,烟花把天空照成彩色。 贺南屈他爸给池淼包了个红包,池淼推辞两下就收下,笑着说谢谢叔叔。 他爸喝了酒,说叫什么叔叔,以后你认我当爸,将来把餐馆留给你。 他妈高兴地拉着池淼的手,指着他俩说:“我闺女前几天刚和他对象分手,和你同龄。你要是喜欢男的,正好我儿子也行。” 他们不知道池淼和他的关系,以为他只是家里出了问题,来投靠信得过的学长。 池淼这小狐狸精不仅蛊惑他,还把他爸妈迷得晕头转向。 晚上池淼在他房里打地铺,贺南屈怕地暖不够热,又给他铺了条毯子,但池淼还是冻得瑟瑟发抖。 贺南屈一边对自己说“他是装的”,一边把人请上了床。 他背对着池淼,感受到腰间的冰凉,他冷言:“别乱来,不然明天就让你回家。” 池淼不说话,他又说:“不过你也该回家了,明天过年。不管和家人闹了什么样的别扭,过年总不能不回家。” “没闹别扭。”池淼语气轻松,“我妈跟她男朋友去三亚玩了,我爸死后她第一次接触别的男人,我不想妨碍他们。” “十几年了,人总得有个新的开始。” 第50章 贺南屈的身体一僵,池淼又把手搭在他肩上,感受着那令人心安的温度。 早些年有人给他妈说亲,他提着刀追人三条街,装出来的好孩子模样毁于一旦,他妈哭着扇自己巴掌,母子两人面对着面跪着扇自己,柜子上放着他爸的黑白遗像,笑着注视母子二人。 后来他们搬家,在a市买了新房,他表哥一家来做客,感叹赔偿金给的真多,能买这么好的新房,又羡慕又隐隐有些嫉妒。 池淼克制着想要拿刀的手,手臂内侧被他咬出血窟窿,结疤了他妈都没发现。 曾经他那么害怕他妈再嫁,现在却主动开口说想见他妈的男朋友,他妈都愣了,很久没说话,眼睛哭得发肿。 他知道他妈有个谈了两年的男朋友,对方比她年长两岁,和他爸一样大,偶尔撞见男人送他妈回家,温柔地给她捋头发,举止间有他爸曾经的模样。 为了不刺激到他,他妈隔着两条街就下车,但还是被他撞见过几次。 他去a大门口蹲点,每次都会经过那条路,看着两人相视而笑,池淼也没有提刀的欲望。 那时候他的欲望都在贺南屈身上,天天都想见到他,但十次有九次见不到,偶尔看到,也只是他和表哥并肩的背影。 现在有了贺南屈在身边,他情绪更加稳定了,虽然有时候不安也会冒头,但只要感受到贺南屈的温度,就什么都能放下了。 要是再摸摸胸肌就更好了。 池淼的手蠢蠢欲动,但又怕贺南屈真把他送回家,只能在他肩胛骨上按了下两下。 贺南屈突然抓住他的手,池淼忙说着对不起,想要把手收回来。 贺南屈攥着他两个手腕,转身把他揽进怀里,哄孩子似的拍着他的背。 池淼:“我……” 贺南屈:“别说话,睡觉。明天带你去放烟花。” 他本来想说自己并不委屈,但埋在那富有弹性的胸肌里,眼泪突然就自己跑了出来。 贺南屈的睡衣被他哭得一片湿濡,后来不得已去换了套新的。 再入睡时,他紧紧扣着贺南屈的手,手指顺着他胳膊上的肌肉画曲线,贺南屈闭眼皱眉,也没骂他。 他在贺南屈身上画了把锁。 锁住了,谁都不能抢走。 第四十六章 池贺(四) 池淼在贺南屈家里待到了年后,离开的时候贺南屈父母依依不舍,给他塞了一大堆特产,还嘱咐他以后常来。 贺南屈亲儿子地位不保,临走前一晚还被他爸妈拉过去教训。 相处了这么多天两人也看出来了,池淼就是贺曲北口中那个被渣的孩子。 贺南屈很委屈,他是想负责的来着,但池淼根本不给他负责的机会。 他反而觉得池淼才是把他当成了个随时可以扔掉的炮/友,走肾不走心。 “那小子太会演戏,我也分不出来他哪句话是真心的。” 闻言贺爸给了他一巴掌:“小池多喜欢你啊,串门的亲戚都能看出来。不管你俩之间发生了什么,得说清楚才行。” 贺南屈捂着脑袋,答应下来:“回学校再跟他谈谈。” 但回去他也没找到机会,为迎战大运会,游泳队集训,一晃两个月过去,他跟池淼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每次都是池淼坐两个小时的车来找他,两人一起吃一顿饭,在馆外坐着聊会天,他再把池淼送上车。 回去之后总免不了被队里的人调侃,说他俩这恋爱谈得辛苦,池淼也是真喜欢他,这么大老远跑过来,次次都带一堆东西,他都没去看过人家。 这种时候贺南屈总是无话可说,总不能告诉他们俩人根本都没谈上恋爱。 日子久了,贺南屈偶尔想起池淼,总不由自主地想起他隔着车窗旁跟他告别时强忍眼泪的模样。 又一次休假,他瞒着池淼,买票回a市看他。 两个小时的车程比想象中难熬,和放假回家的高铁不同,两个人距离缩短的时候,思念却在累积,变得愈发浓烈。 快到站时,心脏已经快要无法承载这无边的思念。 来之前还在纠结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池淼,现在根本不用考虑了,他就是被池淼给蛊住了。 他突然出现在池淼面前,池淼整个人都愣住了,掐了一下自己的脸,确定不是做梦后,便兴奋地朝他扑过来。 但是周围全是学生,他怕贺南屈不高兴,克制住想要拥抱他的欲望,站在他面前:“你怎么来了?” 贺南屈伸手把他拉进怀里,“我想你了。” 如果不是耳边鲜活有力的心跳声,池淼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没课了吧,去吃饭?” 贺南屈在人潮中牵起他的手,周围偶尔有好奇的目光投过来,他也全然不在意,显得池淼在遮遮掩掩,很心虚的模样。 这小子不会在学校里还藏了一个吧? 所以才不肯正式跟他恋爱。 贺南屈想着,攥着池淼的手加了几分力道,池淼小声喊疼,拇指在他虎口处按了一下。 贺南屈问他想吃什么,池淼拉着他到学校窗口打了两份菜。 “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吃这个?” “你现在在训练,饮食控制一下比较好。” 两人回到出租屋,盒饭还没开盒,池淼先吻了上来。 他比以前还要兴奋激动,眼睫颤抖的频率飞快,贺南屈睁着眼睛,看他失神的模样。 也不像是藏了人。 察觉到他分心,池淼在他舌尖轻咬,右手抚在他的心脏。 “你心跳的好快。”池淼说。 贺南屈笑道:“你也没比我强多少。” 他还想继续,贺南屈惦记着桌上的盒饭,“我还没吃饭呢。” 池淼停下手,拿了两双筷子,把菜倒进盘子里。 这样更有在家里吃饭的样子。 他慢吞吞地吃着米饭,贺南屈盯着他,直到把人盯得耳根泛红。 “你看着我干什么?”池淼问。 “在思考。” “思考什么?” 思考爱情的力量真可怕,他真被池淼给勾住了,连他耍心眼的模样也觉得可爱。 贺南屈故作深沉:“思考我们的关系。” 池淼脸色骤变,放下筷子便要赶他走:“你走吧。” “?赶我走?”贺南屈被他推到门口,“走了我以后可就不会再来了。” 背后的力道突然消失了,一转头,池淼又哭得梨花带雨。 “不是你赶我走的吗?”贺南屈笑得无奈,去给他擦眼泪,被池淼躲开。 “你不就是想说让我不要再缠着你了吗?”池淼一边流眼泪,一边凶狠地瞪他,“不可能,你说了也没用,我到死都会缠着你的。” “啧,真可怕。”贺南屈被这可怕的发言逗得发笑,他捏着池淼的脖子进屋,抽了张纸给他擦眼泪。 “我要是为了说这个,还需要专门来这里一趟?直接手机上发给你然后拉黑了。” 话音刚落,手腕就被死死握住。 “你敢。” “小子还威胁我呢,你觉得我不敢?” “……”池淼的语气突然变得卑微,“别这样,求你了。” 眼泪源源不断,贺南屈换了张纸,不忍心再逗他。 “我说整理我们的关系,是想和你重新开始。” 池淼抬起泪眼:“嗯?” “听不懂吗?你要不要再和我谈一次恋爱?” 池淼:“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我?我不喜欢你我跟你上床?我是那种人渣吗?” “……” 池淼移开目光,贺南屈捏住他的脸:“你真把我当渣男啊?” “你从来没说过喜欢我。”他小声,又委屈地说。 没有嘛?贺南屈松开手,开始回忆。 想不起来,算了,他记性本来就不好。 “那现在说。我喜欢你,池淼,你要跟我谈恋爱吗?” “要!” 怕他反悔似的,池淼回答地异常迅速,而后便扑进他怀里。 “我也喜欢你,我很喜欢你,我喜欢你很久了……” 原来人在幸福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流眼泪。 不过幸福的眼泪也是咸的,池淼凑过来亲他的时候,贺南屈尝到了他的眼泪。 他本想跟池淼说他明天才走,用不着那么急,但池淼等不了一点,眼泪止不住地流,动作倒是一点都不温柔。 盒饭成了宵夜,池淼穿着他的衬衫热菜,贺南屈在浴室望着镜子愣神。 微波炉传来嘀的一声,贺南屈终于忍不住开骂: “都说了别留痕迹,我还得训练,你属狗的吗?” 池淼装作无辜:“我都留在了看不见的地方,泳裤可以遮住。” 能遮住是一回事儿,池淼不听话是另外一回事儿,怎么能在这种地方留那么多牙印? “你这坏习惯跟谁学的,真得改改。” 第51章 “没人学,跟你是第一次。” 他语气低落,让屋内的氛围变得有些紧张。 和现任谈起前任是大忌,但贺南屈恋爱经验也不多,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的情况。 是坦白呢?还是转移话题? 他现在急需他妹妹救命。 贺南屈还没摸到手机,池淼先开口:“我知道你之前跟你们队里的人谈过。” 他就知道那些人瞒不住,一点破事全抖搂出去。 贺南屈喉咙里像是塞了棉花,说:“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我不在乎。”池淼堵住他的嘴,“别说了。” 他无需从贺南屈口中听到那段故事,他见过贺南屈哭着挽回他表哥的模样,也听过他表哥甜蜜地讲述他们恋爱时的细节。 每每想起,就像是一千根银针扎进心里,密密麻麻地疼。 贺南屈没多细想他的反应,只后悔自己不该先提起来,他吻着池淼掌心,想到了一个解决眼下难题的好办法。 “再来一次?” “饭刚热好……” “做完再吃吧。” 事后贺南屈请教了他妹妹,贺曲北的回答很直白:对方不问你就不提,问了你就坦白,能不能接受是对方的事情。 “要是接受不了呢?” “那就分呗。” 贺南屈愣了会儿,说:“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渣。” 贺曲北发来鄙视的表情包:那也比你睡了不负责强。 “负责的,他现在是我男朋友了。” 贺曲北又发来一连串骂人的表情包。 贺南屈现在学会了,绝对不能在现任面前提前任。 但吴向明马上就要复学,两人在一个队里,不见面是不可能的。 幸好贺南屈马上大四,又在大运会后被选入国家队,两人见面的日子也不多了。 一年没见吴向明,贺南屈还以为再见面气氛会尴尬,见了之后才发现也就那样。 面对吴向明,他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了,连仅存的那点同学情谊都在之前的争吵中消磨殆尽了。 两人的那次吵架,几乎闹得体院人尽皆知。 吴向明和他分手后三个月,跟一个学体操的姑娘谈恋爱了,那女生不知道吴向明和男的谈过,后来被同院提醒,吴向明骗她说是贺南屈单方面纠缠,自己产生了喜欢男生的错觉,遇见她才清醒过来。 不过那女生也是性子直,来找贺南屈求证,贺南屈拿出了吴向明半个月前找他求复合的聊天记录。 吴向明害怕父母知道自己的性向,他可以理解甚至心疼。 但是为了隐藏性向而抹黑他,还去欺骗无辜的人,贺南屈对他彻底失望了,半点脸面都不想给他留。 后续女生跟他分手,吴向明在游泳馆和他大吵一架,两人谈过的事儿传开了,吴向明怕父母教练知道,谎称精神出问题,休学去避风头了。 现在风声平息了,吴向明也比以前脸皮更厚了,居然主动跟他打招呼。 “这一年我去了很多地方,也彻底看开了。我发现我还是忘不了……” 贺南屈冷漠地举起池淼给他的戒指项链,“我有男朋友了。” 看到吴向明吃瘪的表情,他也没什么感觉,满脑子想的都是池淼。 这段时间不能让池淼过来,也得让队里那些人管住嘴。 但他没想到会在池淼的出租屋里见到吴向明,那天教练有事临时休假,他本来想给池淼哥惊喜的,没想到成了三个人的惊吓。 他听到池淼叫吴向明,“表哥”。 记忆突然被拉回到两年前,他在某高中见到那个小孩,那个时候才到他肩膀,老是怯怯地低着头,现在居然……长那么高了? 他吃激素了? 一场尴尬的会面后,吴向明带着怒气离开,剩下两个人面面相觑。 贺南屈还在思考池淼到底长了多少,以及自己怎么就没记住当时那小孩的名字,还有池淼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盯上他的,酒吧的遇见不会也是他演的戏吧? 想的太多,神色不自觉就变得严肃。 池淼一动不动地坐在他面前,毫无预兆地大哭起来,扑过来啃咬他的脖子。 贺南屈冷不丁被撞到下巴,伸手挡住他肩膀,想让他冷静点,池淼却像是被刺激到了,疯了一样来亲他。 “你冷静点……” 贺南屈想说点什么,但是越说池淼反应越大,他只能躺平任由池淼发泄。 池淼上面哭下面也哭,贺南屈怕他虚脱,起身想给他倒点水,池淼哭得更厉害了。 “你见到初恋就不喜欢我了是吗?” 啊??? “跟我上床都不愿意了,你厌倦我了?” 不是……他们现在不正在做吗? “你跟吴向明在一起是做上面那个是吧,你更喜欢和他上床吗?” “等……” “行,我让你操行吗?” 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还要给自己扩张,贺南屈怕他背过气去,从背后抱住他,用被子把他包了起来,打了个死结。 池淼被裹成蚕蛹,哭得一抽一抽的,贺南屈不时给他喂点水,等他哭得差不多了,才把他抱起来。 “冷静点了吗?” “没有……” 没冷静,但是哭累了。 贺南屈让他靠在墙上,跪坐在他面前,说: “我什么话都没说,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你什么都没说吗?你不让我去游泳馆找你,一见到我去你学校就如临大敌,你看到吴向明眼睛都直了!” “我那是吓的。你也没告诉我他是你表哥。” “是你自己不记得我。” 池淼低着脑袋,眼角沁出一点眼泪。 “是啊,我怎么没认出来你呢,你小子真是吃激素了长这么高。” 他捧着池淼的脸,低头吻了下去,“对不起。没能认出你。” 舌尖尝到咸味,贺南屈吻住他眼角,物理止眼泪。 池淼有些心虚地说:“你不生气吗?我瞒着你这么久。” “有点生气。” 池淼浑身一抖。 贺南屈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所以你慢慢解释吧,反正也不急。” 池淼想回吻他,但是被包着,四肢无法动弹,只能干着急。 “那你、你现在还喜欢吴向明吗?” “不喜欢了。”贺南屈看着他着急的模样,忽然有点理解为什么池淼喜欢咬他了。 他把池淼调转了个方向,面壁思过,找到他后颈最柔软的那一块。 “我现在只喜欢你。” * 四年后。 贺南屈从巴黎比赛回来,一下飞机就接到了池淼的电话,此前,有十三通未接电话。 “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 “飞机晚点了。” “导师不放人,你先回家等我。” “队里要聚餐。” “……” 那边沉默,贺南屈暗道不好,正想劝他两句,池淼幽幽道了声:“好。” 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他绝对是生气了,贺南屈想。 但他也没打算惯着他,惯了四年,也不能让他一直这样无法无天。 聚餐一直到深夜,贺南屈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就记得酒杯没空过。 后来池淼来接他,再后来……他就不记得了。 第二天醒来贺南屈身上**,想找件衣服穿,发现衣柜空了。 不仅他的空了,池淼的也空了,家里一件衣服都没有。 池淼卷了衣服跑路了? 贺南屈正想给池淼打电话,池淼提着午饭回来了,脸色比暴雨天还阴沉。 “你昨晚吐了,衣服洗了没干,在干之前就别穿了。” “其他衣服呢?” 池淼指了指锁住的房门:“里面,钥匙在我实验室。” “我现在是被你囚/禁了?” “嗯,来吃饭。” 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贺南屈接受良好,他把饭放到茶几上,打开电视。 电视上正播放着他们夺冠的新闻,贺南屈一金一银,代表游泳队接受采访。 “这镜头把我拍得也太凶了,看着跟刚打完架一样,照片就不能选个帅点的吗?” 池淼没说话,默默走到沙发后。 贺南屈:“你上次好歹给我留了条内裤,这次怎么一件都不留?” “内裤也脏了。”他发狠说,“我就该把你扔楼道里。” 贺南屈气势变弱了,“大家毕竟憋了很久,好不容易能放松一下。” “八瓶啤酒,如果我没去的话,你能喝到十瓶。你想让全国人看到奥运冠军醉死街头吗?” “我错了。”贺南屈能屈能伸。 池淼从背后抱住他,脑袋眷恋地贴在他背上:“我好想你。” “咱们上周才在巴黎见过。” “……” 第52章 突然被掐了一下,贺南屈忙改口,“我也想你。” “骗人。” “真的,你看,身体反应不会骗人。” 本来没穿衣服就敏感,池淼又在他背上摸来摸去,贺南屈现在连吃饭的心思都没了。 他把池淼拽过来,问:“昨晚没做吧?” “……” “你对一个醉鬼都能……你可真是变态。” “用了腿,没进去。” “那就继续吧。” …… 晚上,贺南屈的衣服干了,他把窗帘拉开,和池淼一起看比赛回放。 池淼枕在他腿上,闭着眼,“都知道结果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看看你男朋友多帅。” 池淼睁开眼扫了一眼,攥住他手指,“嗯,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你多帅了。实验室有个师姐都是你粉丝。” “吃醋了?” “没有。” 沉默一会儿,池淼又说:“姜白黎和江以要结婚了。” “结婚?姜白黎不还在读研呢。” 江以毕业后就进了他爸公司,姜白黎考上了本校研究生,硕博连读。池淼也在a大读研,两人偶尔能遇上。 池淼:“姜白黎有个同门师兄一直在追他,江以知道之后直接当着他们课题组的面跟姜白黎求婚了。那个师兄当时就哭了,江以说他是感动的,还邀请他来参加婚礼。” “这倒是江以能干出来的事儿。不过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也在场,我是策划。” 贺南屈捏了下他的脸,笑道:“你也挺损。” “这不是怕你对姜白黎旧情复燃,赶快让他俩结婚了我才安心。” “……不是说好这些都翻篇了吗?我现在只喜欢你,只爱你,最爱你了。” 贺南屈在他脸上嘬了两口,池淼轻哼一声,继续说: “他俩结婚,得送点什么好?” “直接包个红包吧,挑礼物太费劲儿。” 池淼:“让我妈妈准备吧,她男朋友是干婚庆的,应该了解这些。” “也行。婚期啥时候啊?” “国庆之后吧。” * 姜白黎和江以结婚当天,半个a市的权贵都在酒店了。贺南屈还见到了不少游泳届的前辈。 池淼和辛信收礼金,贺南屈一身西装混在保镖堆里,根本区分不出来。 江以像个街溜子一样满场逛,时不时来他们面前晃悠一圈,激动地语无伦次,话都说不顺溜。 最后被姜白黎提溜走了。 婚礼致辞的时候江以很没出息地哭了,贺南屈正想跟池淼一起嘲笑他,一转头看到池淼也在抹眼泪。 姜白黎笑着安慰江以,两人交换戒指的时候,江以哭得手抖,戴了半天没戴上。 “戴不上,是想悔婚吗?” 姜白黎在他耳边恶魔低语,江以瞬间手不抖了,唰的给他戴上,怕他跑了似的紧紧握着他的手。 后来两个人眼眶都是红的,池淼也钻进贺南屈怀里哭。 不过哭得最惨的还是姜白黎师兄,贺南屈一边给池淼擦眼泪,一边给他递纸,两个人用了一整包抽纸。 趁着池淼不注意,贺南屈把他定制的戒指塞进了他的口袋。 他是干不来求婚那么浪漫的事情了,但是一点小惊喜还是可以的。 * 结婚第二天两人就去度蜜月了,姜白黎也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在草原上度蜜月,直到在夜晚看到了浩瀚星河。 江以点起火炉,在帐篷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袋子是他偷偷放的,姜白黎不知道,打开后是两人从小到大的照片。 第一张是在产房,十五天的江以和零天的姜白黎。 百天,一岁,两岁…… 两人的照片多到数不清,三本相册都放不下。 姜白黎从小就深沉文静,江以从小就爱粘着他。 江以翻到高中毕业那一张,两人捧着花,肩并肩站在一起。 他指着上面的姜白黎说:“你看,你那时候就开始躲着我了。” 姜白黎:“……我也没办法。” 因为他曾经躲过江以的事儿,江以现在还时不时拿出来说。 “如果是我先发现我喜欢你,咱们毕业就开始谈恋爱了。”江以信誓旦旦地说。 姜白黎:“那如果我不喜欢你怎么办?” 江以错愕:“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 “万一呢?” “没有万一,你肯定喜欢我。你要是不喜欢我,我就……死缠烂打。” 反正打小就是过来的。 姜白黎笑了笑,侧身吻他:“没有万一,我只爱你。” “我也是。” 咱俩的缘分,是从出生起就注定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