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青柠》 第1章 [现代情感] 《春天青柠》作者：词澈【完结】 简介: 「当你出现在我的视线，春天或许会有青柠」 /春天青柠，一个关于暗恋的故事 - #01 某天晚自习结束后，许程洲突然把一道题放到了自己后桌迟夏同学的桌上。 迟夏接过试卷讲完那道题，问：许程洲，这是道很简单的题，你怎么了？ 话音落下后许程洲解释：其实，这道题是我故意问你的。 迟夏：？ 许程洲拿回试卷：因为你今天一整天都没和我说话，所以……我想和你说说话。[超委屈小狗.jpg] 说完他就顺势趴在了迟夏的桌子上。 迟夏最受不了的就是许程洲这副落水小狗的样子。 她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所以，她打算学着他的动作趴在桌子上，让他疑惑一下。 只是在她趴下后的一瞬间里，两人的视线就发生了碰撞。 视线碰撞持续了一秒、两秒…… 接着。 他看着她的眼睛，小声问：干嘛学我的动作？ 她没听清，向他凑近一点后，小声问：干嘛这么小声说话？ 他笑着说：故意的，你中计了。因为你靠近了。 /装狗小狼大战超拽小兔（其实也是年级第一青梅大战年级第一竹马的故事^ ^ - #02 因为许程洲，迟夏心里有个讨厌的春天。 后来，迟夏不再讨厌春天了。 还是因为许程洲。 因为迟夏，许程洲不喜欢吃柠檬糖，但他依旧会去便利店买那个不喜欢的柠檬糖。 后来，许程洲喜欢上了那种柠檬糖和那种味道。 还是因为迟夏。 /他爱上了柠檬糖，她开始偏爱着春天 /论如何爱上“冤家” - /天降竹马，双向暗恋，酸涩拉扯 /“拽里拽气”的小兔子pk“恋爱脑”小狗一样的狼 迟夏vs许程洲 青春文学作家x击剑运动员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近水楼台 甜文 校园 正剧 主角视角：迟夏 许程洲 配角：林予然 顾词哲 一句话简介：装狗小狼 x 超拽小兔 立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第1章 柠檬 - 九月初的江川，高温不退，暑气经久不消。 树影不停地摇曳在斑驳的墙壁上，树上的夏蝉正在一句又一句的“知了——知了——”。 一辆山地自行车路过了树荫，最后消失在了小巷的转角。 迟夏到校找到林予然的时候，教学楼前已经挤满了人。新高三的同学们站在公告栏前，在前一百的名单里找寻着自己的名字。 树上的夏蝉还在不停地喧嚣吵闹着，惹得人心烦。顺着人群的消散，迟夏和林予然挪到了排名榜的前面。 在第31名至100名的名字中，林予然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她瞬间就垂下了头，心里想着这次进前一百，估计是没戏了。 “说不定在前面呢。”迟夏安慰说，“你忘了我们俩选择题的答案几乎差不多吗？” “我其实在考的时候就感觉挺难的，很多题都拿不定，即使有的选择题对了，大题……我不敢保证。” 迟夏往前面看着名字，不一会，她就笑了，说：“别担心了。”迟夏对林予然说，“你的名字在这。” 林予然定睛一看，心情瞬间多云转晴，她抱住了迟夏兴奋地说：“我靠！迟夏夏！第27名！我要和第一名贴贴！沾沾好运啊啊啊啊！” 林予然话音刚落地，就听见不远处那传来了一阵什么“谁谁谁好”的恭敬语气的话。 迟夏和林予然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一群高一高二的男生凑在一堆，中间站着两位高个子男生。 林予然：“……” 最高的那个男的跟有病一样。 “哟。”迟夏抬了抬下巴，指向了人群在的地方，“你家顾少来了。” 林予然猛地回头，“他跟我家现在没有半毛钱关系，不认识，纯路人！” 那位被称作“顾少”的人，全名叫做顾词哲，是住在林予然家的“弟弟”。 迟夏和林予然还不清楚，顾词哲整出了什么幺蛾子，让别人叫他“顾少”。 但两位从心底里觉得这名字实在是太土了，像是古早校园文里的校霸男主，或是台剧里的混混男高。 迟夏和林予然打算悄悄离开现场，不让顾词哲发现她们。如果在这个时候让顾词哲发现了林予然，那两人指不定会遭到多少人的注视。 两人蹑手蹑脚的刚刚走到自行车棚边，林予然就收到了顾词哲发来的信息—— “顾神经：牛逼o(^▽^)o” “顾神经：[图片]” “顾神经：过来一趟，有事找你。” 林予然定睛一看，那张图片是自己的排名。 “谢谢啊，早就看见了。” “迟夏夏。”林予然回完信息说，“顾词哲说找我一趟。” “那你快去。” “夏夏，一会我在教学楼前等你！” 迟夏挥了挥手，“快去快去。” 慢慢地走在自行车棚的边上，迟夏打算听会歌。 刚打开手机，一束阳光就穿过了树叶间的缝隙，落入到迟夏的手机上。屏幕上反射的太阳光，晃了一下迟夏的双眼。 迟夏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 从自行车棚到去往教学楼的路上，有一段小坡。直到上坡，迟夏被晃的眼睛才反应了回来。 “喂喂喂！”一道男声闯入迟夏的耳朵，“我靠！让！” 迟夏刚抬起头，就见到一位骑着自行车的男生正朝他过来。迟夏做出迅速反应躲到了一边，和自行车擦身而过。 那男生的反应的速度倒也不慢，在看见迟夏了之后，他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方向，冲向了另外一边。 最后“稳稳当当”的停在了自行车棚的第一辆自行车旁，只是微微碰了一下第一辆自行车。 迟夏即将离开小坡，不料后面却传来了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她回头一看，身后的自行车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接二连三的缓缓倾倒。 那男生也是眼疾手快，立刻跑到了那一排自行车的中间，拦住了倾倒。正当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时，他抬起了头。 抬头的那一瞬间，他正好撞上了迟夏的视线。 男生没有迟疑一秒钟，脱口而出道：“同学？你好，能帮个忙吗。如果你不急的话。” 迟夏并没有呆呆地站在那里，她转过身，跑向了男生的旁边，开始把被弄倒的自行车扶起来。 “同学谢谢你。”男生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然后用着一副听上去很明知故问的语气，说，“你叫什么名字？改天我请你吃饭。” 迟夏拍了拍手上的灰，“不用了，我比较好心，喜欢做好事。” “那……好心人，感谢。”男生站在原地，心想，很难见到自己给自己发好人卡的人，他继续说，“以后在学校遇到什么难事，我一定来帮你，算是还你一个人情。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在哪个班，不过你直接到高三来找我就好了。” 迟夏边拍着手上的灰尘，边用爽快的语气说了句“行”。 江川师大附中这么大，很难再遇见在路上见过一面的陌生人，除非你和那个陌生人有什么特别的缘分。 但缘分还真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迟夏没走两步，就在地上看见了那个男生的校牌。 男生叫许程洲，本人看上去和照片的好看程度不相上下。她捡起校牌回头一看，这会，那男生已经不见。 只能改天碰到了再去还给他了。 和顾词哲聊完的林予然发信息给了迟夏，说自己在排行榜前，问她上去了没有。 迟夏走上前去的时候，林予然正在给排行榜拍照。迟夏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林予然的右边，然后悄悄伸出手，拍了拍林予然的左边肩膀。 “别装了迟夏夏，我知道你来了。” “啊？” “因为你茉莉花味的护手霜味道。” “哦。” “迟夏夏！”林予然突然提高了自己的语调，给迟夏吓了一跳。 “干什么？”迟夏赶紧拉住了林予然的手臂，拉近了两人间的间隔。 “你不兴奋吗！第一名诶！” 直到这时候，迟夏才定睛一看眼前的排行榜。自己的名字赫然列在了第一名那里，还附带着六科赋分后的总分数。 不过…… 迟夏顺着视线往旁边看，自己的名字旁还列着一个名字，后面括号里的分数，和她的一模一样。 “夏夏。”林予然说，“你听过这人的名字吗？” 迟夏点了点头，“就在刚刚。” 她把手中的校牌摆在了林予然的眼前：“我捡到了他的校牌。” 第2章 “啊？”林予然顺势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我问问我妈，是不是空降转学生。” 林予然她妈林冰芸女士是高三的年级主任。 周遭的蝉鸣声四起，落入迟夏的耳朵。 林予然正在给她妈发着信息，压根没注意到周围的蝉鸣声。 倒是迟夏，不止是注意到了蝉鸣，她还察觉到了一道影子路过了眼前的排行榜。 不自主的顺着那道影子可能会经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背着深蓝色jansport书包的男生的背影闯入了迟夏的视线。 周围的蝉鸣声仍在继续，迟夏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书包背带。 她的书包也是那款深蓝色的jansport。 等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那位男生正好站在教学楼的门口回了一下头。 是许程洲。 两人的视线在一瞬间里撞上。 第2章 柠檬 迟夏和林予然刚进教室，吵闹的声音就路过了两人的耳边—— “我跟你说我追的那本连载马上就要完结了！你可以宰了！” “结局走向怎么样啊？be我不看……呜呜。” “靠！我昨晚上就不应该打那几把排位，全是掉星局！” “兄弟是你还得练……” “过几天在市体育馆有音乐会，你们去不去！” “正好是周六！想去！做为高三前的慰藉……” “好呀好呀一起……” 估计是还没有感受到高三的氛围，班上的同学个个都是松弛感十足。 “夏夏，你听说了没，江川今年的夏蝉音乐节！”林予然说，“我刚刚听她们讲的时候，正好想起来我昨天在网上看到了帖子。” “想去！”迟夏说，“我昨天也看到了，还想今天和你说来着。” 顾词哲是在林予然和迟夏进教室的后半分钟里进来的，他的位置在林予然的旁边。 迟夏的旁边暂时没有人。 “聊什么呢？”顾词哲放下了自己的书包。 “音乐节。” 顾词哲放下了自己的书包：“那个音乐节是我爸他们公司办的，我能去要三张票，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 “顾叔公司办的？谢谢顾叔叔了！”林予然说。 顾词哲重新拿出了手机看了一眼座位表，“不是吧……我和你又是同桌。” “顾少爷，我真的是，我应该和彩霞姐说不要和你坐的。你还记得我上个学期跟你坐同桌的后果吗，倒退成退步之星，我谢谢你姓顾的。” “怪我？你自己不好好学习。”但是顾词哲忽然一下子又话锋一转，“怪我。影响了你学习。” “打住！”迟夏其实对这对“姐弟”的打打闹闹早已习以为常，只不过她每次都会伺机而动选择一个时间点出来做调停，以免他俩真的又吵起来。 做中间调停者的次数太多了，到现在，对成为他们俩中间人的这件事，迟夏有点无力。不是别的，主要是因为每次迟夏费口舌说一大堆劝说的话之后，没过多久就会收到林予然的信息说他们和好了。 “你那个顾少是……？”迟夏正在转移着话题。 “对啊对啊，我也想知道是什么意思？你怎么就成顾少了？啊？顾少。” 顾少无语的看了一眼林予然。 “事情是这样的……” 顾词哲这个说话的开头颇有叙事的那味道，迟夏和林予然两人朝顾词哲的位置上凑了凑。 昨天下午，顾词哲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过学校旁边的小巷时，被一句“打劫”给叫住了脚步。 他回头一看，小巷口站着两位穿着别的学校校服的高中生，手里还拿着俩树叉子，正“气势汹汹”的看着他。 看到那两人的第一秒，顾词哲差点没笑出声。他心想，就这俩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还出来收保护费？他忽然想到了之前在校园集市上看到的帖子，说是有别的学校的学生，趁着附中在暑期补课的时候，经常到附中的巷子这边捣乱，骚扰附中的学生。找男生要钱，找女生要联系方式。 这太危险了，万一林予然遇到了该怎么办？得让这俩货尽快消停。顾词哲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两个“屌丝”，双手抱在胸前，摆出了顾家少爷的姿态，说：“喂！就你们俩扰乱我们学校旁边的纪律啊？” 他边说边走上前去，站在了其中一个人的面前。顾词哲身高有186cm，站在那俩170cm面前时，单从气质上来说就像一个巨人压在了他们俩头上一样。 顾词哲注意到了那两个人校服上的校徽。还没等顾词哲做出下一步的行动，其中一个人就向顾词哲出手了。 打算打架？ 那来吧。 没有几分钟，两人就被顾词哲给打趴下了，两人还一直说着“对不起哥，饶命哥”。 顾词哲没打算放这两个人走，他把这两人逼在墙角，打通了自家司机的电话，让司机到这来接他。随后，他的目的，就是把这俩人直接送回他们自己的学校，让学校好好处理一下。 司机很快就来了。顾词哲上了车之后，那俩“屌丝”乖乖地跟着顾词哲上了车。只是顾词哲没有注意到，方才惩治那俩家伙的时候，自己的校牌掉落在了巷子口。 顾家的车驶离巷子之后，一群高一的学生从躲藏的地方跑了出来，他们目睹了方才的全过程。他们捡起了顾词哲的校牌，在他们之中传阅。也就是这样，顾词哲“顾少”的名号诞生了。 听完这段讲述的迟夏和林予然故作出夸张的表情，模仿着韩剧里面说“太棒”的演员的表演，给顾词哲鼓着掌。 “顾少太强了。”迟夏边鼓掌边感叹。 “嗯。赞同，顾少一打二，简直无敌。”林予然附和说。 夸赞的话还没说完，顾词哲还没回复两人的夸赞，看了一眼教室的前门口之后，就小心的低下了头，嘴里还说了一句“嘘”。 没搞清楚顾词哲在干什么的迟夏和林予然做出一脸疑惑的表情。接着，两人就听见了三声无比清晰的，把试卷卷成圆筒状拍门的声音，“都安静了啊！” 说话的人是李彩霞，历史方向重点班高三（24）班的班主任，教语文。 刚才拍门的那一下，仿佛是在瞬时间里地球停转，时间暂停了一般。 “迟夏、林予然，去年级组办公室开会。” 两人看向李彩霞，同时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迟夏和林予然大概知道，年级主任林冰芸一会会讲些什么。 年级组办公室前，两人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后，林予然说：“准备好接受新学期的工作了吗？” 迟夏朝林予然点了点头。 “咚咚咚——” 林予然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来。” 林予然打开门，朝里面大喊了句：“妈妈！找我来有何贵干？！” 一旁的迟夏被着架势给吓到了，她不禁后撤了一步。 “办公室小声说话。” 迟夏规规矩矩地叫了句“林老师”，其实私底下她都是叫她林阿姨的。 “你看人家夏夏多有礼貌。” “好的林老师。”林予然做了个敬礼的动作。 “林林啊，你下去帮妈拿个快递，刷我的卡出去。对了，各班的高考横幅该去收集一下了，你顺道把这些都做了，尽早报给我。” “就这些？”林予然怀疑道。 “嫌少了？” “不是。妈，你给我这些杂事，完全发挥不料我的用武之地啊。” “快去快去，少啰嗦，不然断花销。”林冰芸立即换了一副脸色，看向迟夏笑着说，“来，迟夏，跟你说说有什么事情。” 林予然已经乖乖合上门走了出去。 迟夏走到了林冰芸的面前，等待着工作安排。 林冰芸说：“这学期开学，还是记得要每天早上记迟到，给班长们开个会。” “好的林老师。” “当然，还有别的事情。”林冰芸边说话边给迟夏递上了一份a4纸资料，“今年我们年级转来了一位很厉害的新同学，成绩还不错，还是位击剑运动员。” 迟夏接过了资料之后，林冰芸接着说：“许程洲，你应该见过他的名字吧，就在楼下。” 迟夏点了点头。 还见过他的照片，甚至还有他的校牌。 “明晚在市体育馆，学校有个关于他的专题采访，过两天要出文章，打算安排你去做主持人。对了，是和之前的‘附中访谈’项目联合开展的，导演陈老师点名想安排你去做主持人。” 迟夏继续点了点头，“没问题，林老师，这两天正好没有晚自习，时间上也比较充裕。” “那行。”林冰芸笑了一下，“辛苦了。可能还得要麻烦你自己坐地铁过去，因为明天体育组会提前过去做准备，和导演陈老师一起。明天到时候回来你就跟学校的车一起，送你回家，这样也安全。” 第3章 ………… 按照附中的惯例来说，开学的前几天，学校不会安排晚自习，目的是让学生们自行调整，应对开学。迟夏本来约了林予然在这几天没晚自习的放学后一起去咖啡馆坐坐聊聊天的，这下，今天的这计划被突如其来的采访安排给打断了。 顶着落日，迟夏出了学校，正往市体育馆的方向走过去。她手里拿着昨天手写好的采访稿，正在一边看着稿子一边在心里组织语言。 迟夏没管周边的一切耳语交谈。这算是她的一个习惯，当她沉浸在一件事情里的时候，就好像听不见周边的声音了一样。 除开能自动屏蔽掉周围的声音，迟夏还喜欢在专注一件事情的时候在嘴里吃一两颗柠檬糖。 太阳还没落山，驻足在天边，火辣得很。 路过学校旁的小巷子口时，迟夏还是加快了一点脚步。毕竟前两天才在这发生过小巷混混事件。 然而还没等她完全离开那个地方，一道身影便从她身后猛然出现，还伴随着一句：“站住，你是附中的吗？” 是校园集市里那件事情的外校男。 迟夏不打算理他，假装没有听见，准备自顾自的走开这里。 然而那外校男并不罢休，又接着说了句：“这人你认识不认识啊？” 外校男手上拿着的，是顾词哲的照片。 小巷口暂时只有迟夏和那个外校男。她打算留下一句不认识就赶紧跑开，一直跑到人多的街上去。 然而还没等她说出那句话，一段冷冽的男声就落入了她的耳边。 “喂！我说兄弟，干嘛呢？光天化日之下？有什么事情要不找我问问？” 迟夏回头，一个穿着江川师大附中蓝色校服的男生映入她的眼帘。回想起校牌上的照片，迟夏认了出来这人是许程洲。 也是一会她要访谈的人。 也是在刚才的那一秒钟里，迟夏否认了自己之前心里的看法。 学校即使是这么大，也有可能会再次碰上。这跟缘不缘分没有关系，只是巧合罢了。此刻她特别感激这巧合，让原本紧张的小巷口，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关你什么事？”外校男说，“他是你女朋友？不是的话，我劝你少管闲事。” 许程洲顺势走到了迟夏的前面，把迟夏拦在了自己的身后，随后看向外校男，说：“眼瞎吗？前天是没被打够？还想再被叫车送回你们学校？” 听到这，那人不吱声了。 许程洲作势一副要干架的样子，他勾上了那位外校男的肩膀，在他耳边说：“前天是另外一位同学，今天换一位，让你尝尝不同的感受？怎么样？” 外校男瞬间就蔫了下来，“不了不了，兄弟，没想过来找茬，我错了，我是想来道歉的。” 许程洲松开了那人：“道歉的话好好说，别在这装，从哪来滚哪去。” “诶诶诶，是的，哥，先告辞了。如果这人是您朋友，帮我带个道歉。” “滚。” 其实外校男这次再来，就是来找顾词哲的茬的，他自己吃了处分很不爽，想和顾词哲在这打一架，让他也吃个处分。 然而没想到，今天在这巷子口碰上了个比顾词哲还高的人。那气势更大，更恐怖，感觉下一秒就能把他制服趴下。所以他乖乖认哥，撒腿就跑。 在迟夏看来，许程洲的身高很占优势。 许程洲朝迟夏走了过来。站定之后，他换了一种语气说：“刚才没吓到你吧？” “没有。”迟夏摇了摇头，“谢谢你。” 许程洲笑了一下：“没事的同学。” “现在，我们扯平了。” “迟夏同学。” 嗯？ 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第3章 柠檬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们明明才见过一面。 “噢……”许程洲笑了一下，把手搭在了脖子上，“今晚在击剑馆有采访，我看主持人是你。” “嗯？” 那他是怎么对上脸的。 话音刚落，许程洲就觉察到了不对劲，他紧急接话说：“导演陈老师给我看过你之前的节目视频。” “噢——”迟夏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那行啊，顺路，一起吧。” “哦哦。”长舒一口气的时间被打断，许程洲为了不让迟夏看出什么端倪，立即回了话。 两人之间的气氛像是一罐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可乐，罐体冰凉，让人能够在夏日里感受到舒爽，气泡在罐子里慢慢升腾，但没发出什么声音，安静得很。 采访即将开始，窗外的天空，正好是日落后的静谧颜色，渐变的蓝色渲染在周遭。采访室的地点是在一扇落地窗前，可以纵观到整个落日的蓝调时分。 迟夏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等着老师最后的安排。她还在反复看着那张许程洲的信息介绍纸。透过门口的玻璃窗户，迟夏看见了来来回回路过的人影。人影的光源来自于头顶的暖色灯光，迟夏无聊地看了看那个暖黄色光晕的灯。 她在好奇着许程洲。好奇着那个和她考了相同分数的人。她觉得很巧，不久前才看见他的名字，现在就要和他产生正面交流。以后要是还是一个班的同学，那就更加的巧了。 采访室外，许程洲正在等着摄影老师的安排，他站在门口，与里面的迟夏只有一墙之隔。他背靠在墙上，任凭头顶暖黄色的灯光晃动着他的视线。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泛黄的旧照片，那是他不久前在外婆家找到的。上面的男生是他，还比较可爱。男生旁边站着一名女生，看起来略显“高冷”，或者说是“冷漠”？ 许程洲记得那名女生的名字，也记得她喜欢吃糖，尤其是柠檬糖。小时候许程洲不理解，她为什么会喜欢吃那么酸的东西。 许程洲尝过一次，还没吃完就吐掉了。 在小许程洲的眼里，那东西根本不能叫做是糖。糖是甜的，把酸得掉牙的东西叫做糖简直就是诈骗…… “许程洲，可以进来了。”房间里传来了迟夏的声音，许程洲的视线从旧照片和糖纸上移开，转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站起身，走向了房间的门口。 “咔哒”一声，门被推开。 那一秒，二十四分钟前吃下的那颗糖的最后一点余味消散在了迟夏的心里。 迟夏抬起头，熟悉的脸出现在了她的视线。 待许程洲坐定之后，迟夏说：“许程洲同学，你好。我是江川师范大学附属中学高三24班的迟夏，是今天采访的主持人。” 许程洲抬眼，自然地看向了迟夏，说：“迟夏同学，你好。” “许同学，不用太紧张，我们的采访是访谈会谈式的。” 迟夏这句话说完，许程洲点了点头，说了句“了解”。 “想喝点什么吗？”迟夏说，“来的路上辛苦了。” “没有没有。”许程洲说，“迟夏同学也辛苦了。” “咔——”导演陈老师的声音传来，“不错，迟夏还是延续了前面的风格，附中访谈的感觉又回来了。” “谢谢陈姐。”迟夏笑了一下，“那我们一会就开始一镜到底？” “对的。” 迟夏原先就是“附中访谈”节目的常驻主持，到了高三的时候就和组内其他高三同学一起成为了幕后，偶尔做做选题策划。 今天这场采访，是导演陈老师特意安排的，让迟夏再做一次主持人，让她完成她的第二十四场主持采访。陈老师知道，迟夏最喜欢的数字是24。 “汽水喝不喝？”迟夏说，“我挺喜欢喝汽水的。” 说着，迟夏转身走到冰箱前，从里面拿出了两罐汽水，给许程洲递上了一罐。 “咔擦”两声，两罐汽水被打开。 气泡在冰凉的气息里升腾，飘到表面破裂。窗外的蓝调时刻仍在继续，飞机飞过，留下了两道尾气云。 整个访谈只有半个小时，氛围还算不错。两人顶着一副工作脸，走完了所有的程序和问题。 “今天的采访堪称完美，辛苦两位同学了。”导演陈老师打完了最后一个板，宣布拍摄结束，“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学校还要在这边取一些镜头，就不和你们一起回去了。” “好的陈老师。” “陈姐，期待成片！” 离开击剑馆，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路灯昏黄，将人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微风吹过身边，但不是很燥热。 也许今年的夏天就快要正式的告别了。 “你一会怎么回去？”许程洲问道。 “直接回家。”迟夏说，“今晚家里有客人，得赶紧赶回去。” “哦哦。”许程洲听完后笑了一下说，“那我们这个采访大概什么时候会发布出来啊？” “要等剪辑组的进度，估计很快就能上线。” “很期待。” “我也很期待。每一期的上线，我都会像第一次等待采访上线一样那样期待。”迟夏笑了笑，“估计在正式上线前会叫我们两去提前看一看，看看还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或者是需要补拍的镜头。” 第4章 “加个微信吧。”许程洲拿出了自己的二维码。 “叮！” “扫了。”迟夏发完了好友申请说，“要不？我再加一个你的电话？联系起来方便点？” “碰一下吧。”许程洲说，“你开了隔空投送吗？” “当然，我们可以共享联系人。” 手机发出了“嗡——”的一声，两人收到了对方的电话号码。 迟夏默读了一遍那一长串电话号码，疑问说：“你手机尾号是0415？” 许程洲一笑：“对。怎么了？” 他在想，她是不是想起什么了。但接着在他看来，然而似乎并没有。 “没什么。”迟夏像是在喃喃自语着一样。 在她心里，只有她自己清楚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两人在临近学校的路口处说了再见。 迟夏回家，许程洲回学校取车。 回家的路上，耳机里放着那首循环过很多遍的《不喜欢下雨天》。 “0415。” 迟夏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段数字，她顺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两颗柠檬糖，往嘴里塞了一颗进去。 这是她的生日日期。 但她惊讶的原因远远不只是因为这个。 曾经有位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他的手机尾号也是这串数字。 她和那位朋友已经有很多年没见了。 这些年来，他杳无音讯，无所踪迹，和他有关的一切，似乎是进入到了一种无人知晓的状态和境遇中。 没有人提起。 好像只有她在意。 但就算是她在意，她也没办法能够了解到和他有关的一切。 燥热的风吹过了迟夏的身旁。 “叮铃铃——” 一阵单车的声音路过了迟夏耳机里的音乐，像汽水罐里的气泡触碰着瓶身的感觉。 耳机里的那首《不喜欢下雨天》还在继续。 她回头一看。 刚刚好。 不差一分一秒的。 许程洲的身影出现在了她身后的拐角处。 第4章 柠檬 耳机里的那首《不喜欢下雨天》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给打断了，迟夏接通了来自母亲陈旭霞女士的电话。 “到家了吗？” “快了，到巷子口了。” “妈妈玩得好的一个朋友家的孩子，从今天开始，要住到我们家来，他和你还是一所学校的，你们俩是同学。”陈旭霞说，“这事，你爸和你说了没？” “说了。”迟夏说，“昨天下午麓川编辑在出版研讨会上，抽出百忙之中的时间跟我打了通电话。” 昨天迟夏接完迟麓川的电话之后就带着林予然出了咖啡馆一起去了趟玩偶店。 林予然不知道迟夏为什么突然把她带到了一家玩偶店，挑选玩偶的时候，迟夏把刚刚电话里迟麓川同她交代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什么？！”林予然听完迟夏的话后正在一惊一乍着，“你是说，你爸刚和你说家里要住来一位新的、你不认识的同龄人？” “嗯。”迟夏说。 “我觉得应该会是个女生，按照你妈的性子来说。”林予然说，“毕竟是做领导的人，怕你早恋，肯定不会让你和一个男生一起共住一年度过高三的。” “赞同，我也觉得是位女生，但我的理由不是你说的那种，我的就是纯靠感觉。” 林予然：“……” “迟夏夏，请允许我讲句实话，你的感觉一向不是很准。”林予然说，“不过我觉得，你这次的感觉是准的。” “靠着这种感觉，我觉得ta应该会喜欢玩偶之类的。”迟夏说，“帮我看看，哪个更适合送给ta，这个小狗蛮可爱的。” “好呀。” ………… 迟夏和陈旭霞女士的电话还在继续。 “那这样，今晚你先接待一下那个同学，妈这边结束完就回来。” “没事，只是……那位同学我不认识，还怪尴尬的……” “不会。”陈旭霞女士打算用话术一口打消迟夏的顾虑，“你小时候还见过他呢。” 迟夏：“……” “妈，你就别拿这种话术来跟我说了，这就好比，过年的时候一个你从来都没见到过的亲戚，见到了你跟你说一句‘诶！我小时候抱过你！你不记得了吗？’一样。” 陈旭霞：“……” “妈一会就回，你在家等一下，别睡太早了。” 迟夏：“看小说，不睡觉。” “嘟”的一声，迟夏和陈旭霞这对母女俩的电话挂断了。迟夏接电话的时候停留在原地，正好站在一盏昏黄的路灯下。她习惯性的回了一下头，出现在身后拐角处的自行车早已经消失不见。 迟夏还在疑惑，自己为什么要回头看一眼。 于是她低下头，把视线转向回前方。 “我去？！” 一阵惊叹声出现在下一秒钟的夜色里，那时迟夏刚转身抬头看向前方。 许程洲和他的山地自行车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毫无预兆的闯入了迟夏的视野里的正前方。 迟夏的那句感叹声过后，许程洲还对迟夏说了一句“hi——”。 “又碰见了，迟夏同学。”许程洲说，“好巧哦。” 嗯。 确实是很巧。 “你住这里？” “不会你也住这里吧？”许程洲说，“我高三这一年住在这里，离学校近，和我一起住的还是熟人，方便。” “真的？”迟夏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粒柠檬糖，撕开了包装纸，把糖塞进了嘴里。 他给许程洲也递了一粒过去，说：“快回家吧。不早了。许程洲同学。学校见。” 许程洲看着手心的糖点了点头，在迟夏话音落下的那一秒里，他抬头看向她“噢”了一句。 “你也是，谢谢你的糖。”许程洲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迟夏同学，你喜欢吃些什么，今晚喝了你给的汽水，还收到了你给的糖。总该还你一点什么吧。” 迟夏被许程洲的这番话给逗笑了，她说：“顺手的事。汽水采访室里常备着，糖……我怕我一个人吃了，不给你，还怪不好的。” “哦。” “快回家吧。”迟夏说，“很晚了，许程洲同学。” 说完，迟夏移动步子往前走。刚走了两步，她就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了停留在了路灯下的许程洲。 “还不走吗？” 迟夏说话的时候，许程洲还在盯着那颗柠檬糖的糖纸看。在迟夏往前走的时候，许程洲把这颗糖放进了嘴里。听到迟夏的话的第一瞬间，他没有立即开口说话。 因为……他被那颗糖酸得张不开嘴。 见许程洲没有回应，迟夏又偏了偏头，看了看许程洲。 这时，许程洲的口腔里才适应那股酸味。 他缓缓开口说：“骑累了，休息一会。” “晚……晚上好……” 他本来是想说一句“晚安”的，只是刚想说出口，顿时就感觉到了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所以，他把话给咽了下去，换成了“晚上好”。 好傻啊。 许程洲，不会说话就别说。 不如不说。 许程洲在心里叹了句。 迟夏笑了，因为那句“晚上好”。 “再见。”迟夏说，“晚安，许程洲同学。” 嗯？ 忽然，一股酸劲泛上了许程洲的心头。 但那时他大脑中的思绪并没有迟疑，他立即回复说：“晚安。” 夏夜的风又吹了起来。 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两人相遇的地方离迟夏家不太远，没走两步，拐过了一个路口，迟夏就走到了门牌号为a-24的别墅。 许程洲是在等迟夏走开了一定距离之后，心里才慢慢平静下来的。 嗡嗡嗡—— 刚想骑车出发，放在校服口袋里的手机就发出了振动，许程洲拿出手机一看，是母亲沈舒月打来的电话。 “喂。”许程洲说，“什么风，把您的慰问电话给吹了过来？” “你找到了门牌号a-24的房子了没？”沈舒月说，“到了之后，记得叫陈阿姨。” “还在找。不过……”许程洲看了一眼身边的指示路牌，“应该很快就能到了。” “不用担心，就算这么多年没见，陈阿姨和妈妈还是特别特别好的朋友，妈妈和她在高中的时候就玩得特别好，她等同于是你干妈一样。”沈舒月说，“你还记不记得，陈阿姨小时候抱过你，就是在你很小很小的时候。” 许程洲：“……” “不记得了。” “没事，陈阿姨还记得你。” “那什么……我不和你聊了，快到了快到了。” “嘟”的一声，许程洲把电话给挂断了，他跟着路标的指引往前面的拐角处骑了过去。 到家放完书包，迟夏还特意去检查了一遍那个即将入住新朋友的房间。离开房间之前，迟夏还特意留意了一下放在桌上的见面礼。 第5章 小狗玩偶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书桌上，等待着新朋友的到来。 希望你可以拉近我和新住户朋友的距离，让我们平稳度过尴尬期，过完这一年。 她去了隔壁的书房，拿了一本张爱玲的小说集《倾城之恋》。 外面的天气刚刚好，不算热，还有风吹过。抬头一看，好像还能看见今夜的星星在闪烁。 一低头…… 一低头，她就看见了院子外的拐角处正停着一辆很眼熟的山地自行车。 许程洲的车？ 下一秒。 门铃响了。 第5章 柠檬 “叮咚——”一声，一阵门铃在安静的夜色中响起。许程洲做了好一会的心理准备，才推着自己的山地自行车来到了a-24号住宅的门口。 “来啦。” 一道清脆的女生从院子里传来。 许程洲再次加固了一遍自己心里的准备。 开门的瞬间，她会是什么的反应呢？许程洲觉得自己想不到。自己呢，就摆出很平常的那种表情和样子就好了，不需要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吧…… 不对。 许程洲心里的小狗摇了摇头。还是要装作自己很惊讶的样子，他要做出那种自己不知道会见到她，不知道自己会入住她家，但看到她之后却又觉得很惊讶的感觉。 毕竟这样才是正常的反应。 “咔嗒”一声，院子门被打开。许程洲趁机再默默地深呼吸了一下。 迟夏：“？” “许程洲？” “噢——”许程洲说，“hi——” “你怎么在这里？”迟夏问，“刚刚就好像看见了你的车停在了我们家附近，是要找什么东西吗？还是和采访有关的一些事情还没有清楚？” “这里是a-24对吧？” “当然。” 还没等许程洲说话，一道女声从身后传来。 “程洲？” 迟夏和许程洲一齐回头，看向了后面，只见陈旭霞正在朝他们走来。 “正好啊，都遇到了。”陈旭霞说，“夏夏，让程洲进去，程洲这几天赶到江川来，估计也挺累的。” “什么？！”迟夏立即就反应了过来，“许程洲是要入住我们家的那位同学？” “对啊？”陈旭霞来回看了一眼两人的表情。 此刻许程洲的脸上，还是一种懵懵的状态。 陈旭霞问：“怎么？你们俩不认识了？” “知了——知了——”的夏蝉声突然四起，“砰”的一声，院子的门被关上了。 许程洲背着那个深蓝色的jansport的书包走进了迟夏家，他的那辆山地自行车，在迟夏的带路下，停在了车棚里。 迟夏和许程洲走到客厅里的时候，陈旭霞已经把茶水端了出来。 许程洲背着包站在客厅里，陌生的环境，让他有点无法自如地动弹。陈旭霞叫他坐下，说：“把这当你自己家就好了。想当年我读书的时候，我和你妈就经常跑到对方家里去玩，我们都是把对方家里当作自己家的，不用跟阿姨客气啊。” 许程洲把包放在了一边，朝陈旭霞笑了一下：“谢谢陈阿姨。” “迟夏，程洲你不记得了？”陈旭霞解释说，“小时候你俩天天粘在一起来着。” “啊？” “我只记得当时有个朋友叫做……” “许辞舟。”许程洲说话了，“是我。” “等等？”迟夏说，“你妈叫什么名字？” “沈舒月。” “你爸叫什么名字？” “许临山。” “你外婆叫什么名字？” “沈秋声。” “打住打住！”陈旭霞紧急叫停了迟夏的一连串盘问，“你当你在查户口呢？许辞舟改名了，现在叫许程洲，他就是他。” 迟夏开始相信眼前的事实：“你回来干嘛？” “高考。” 迟夏坐在一边，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一杯水，她把手里的小说随手放在了沙发上。 空气陷入沉静。 一旁的陈旭霞看不下去了，主动打破了这段无声：“你记不记得，你小的时候我抱过你。” 一旁默默喝水的迟夏：“……” 听到这，许程洲尴尬地笑了一下。 “那得多小啊。”看出许程洲正在陷入尴尬，迟夏赶忙放下了手中的水杯接话说，“谁记得。” “陈女士，您累了一天了，您先去休息。”迟夏凑到了母亲的身边，“参观房子，介绍房间什么的，就由我来带领许……程洲同学来，您快去休息着。” 陈旭霞欣慰的笑了笑，用着一副孩子长大了知道关心妈妈了的神情看向迟夏说，“好，那你先安顿一下程洲，妈上去收拾点东西。” 陈旭霞说完就起身离开了客厅。 落地灯光线晕染下的房间内，只留下了迟夏和许程洲。一阵微弱的蝉鸣声落入了两人的耳朵。明明窗户是关着的，两人却能听见窗外的声音。 还是太安静了点。 “那个……”迟夏起身，我先带你去你的房间吧。 许程洲点了点头，嗯了一句。他拿起放在沙发上的书包，跟着迟夏的步子上了楼梯。 许程洲的房间就在二楼，书房的隔壁。那是一间客房，之前没有人住过。迟夏站在了门口，许程洲也跟着她的步子，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她转身看向许程洲说：“房间已经整理好了，你来开门，往后的一年，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 “哦。谢谢。” “书房就在隔壁，和我共用一间。”迟夏说，“你先自己随便看看，我到楼上找一下我妈。” 迟夏本来想着和许程洲一起看看房间的，但她刚刚上楼的时候突然想起陈旭霞刚刚似乎是说了句“上去收拾东西”。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话，但她觉察到了点什么，所以她打算上去看看。 陈旭霞和迟麓川的主卧在三楼，迟夏的房间也在这一层。迟夏敲了敲陈旭霞房间的门。 房间里的陈旭霞立即说了句“进来”。 刚进房间，迟夏就看见了许许多多的衣服铺展在主卧室的床上。迟夏疑惑。她走向陈旭霞的身边，拿起了一件衣服帮陈旭霞叠了起来。 “妈你怎么在收衣服啊？”迟夏试探性地问了句。 陈旭霞边叠衣服边抬起头看了眼迟夏，然后继续叠着手上的衣服说：“妈要出一趟长差，在临舟市。” 临舟市。 迟夏在心里过了一遍这三个字。 “这地方离江川挺远的好像。”迟夏说。 她这话里还有一个意思，她想问陈旭霞是去临舟做什么。 陈旭霞听出了迟夏的话中话，她停下了手上叠衣服的动作，说：“出差。” 迟夏明白了陈旭霞的话中话，“新案子？” 陈旭霞继续低头折衣服，没做什么反应，沉默了一下，把一件叠好的衣服放到了旁边，她看着迟夏说：“夏夏心里清楚就好。” 迟夏心里清楚，也就不再继续过问下去。 小时候，因为陈旭霞的工作原因便很少回家。小时候，迟夏对于母亲的映像不是很多，对于母亲陪伴她的记忆很少很少，但她依然很喜欢她妈妈。 陈旭霞是名刑警。是江川市刑警大队里的一把手，破案能力极强，对于案件的敏感度和洞察力极高。 迟夏从小就明白，母亲不是故意不陪她的，她百分之一百的理解母亲。所以，陈旭霞不在家这件事，她早已习以为常。但她还是习惯于在陈旭霞出差前去问一问陈旭霞，是不是要去出差了。即使，她知道答案，但她就是想去确认一遍。 “妈。”迟夏说，“注意安全。” 陈旭霞点了点头问，“会的。妈一会就走了，你好好和程洲相处。” “哦。” “你还记不记得你们俩小时候拍过一张合照？” “有印象。”迟夏点了点头，“我的好妈妈，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是许程洲要住在我们家。我都不知道他要回来。” 陈旭霞打开了手机，点开了和许程洲母亲沈舒月的聊天界面，打算翻翻聊天记录，找找那张照片，“他没和你说他要回江川来高考吗？倒是他要住我们家这件事，我和你爸说想先不告诉你，给你个惊喜。” 迟夏把头凑了过去，看着陈旭霞的手机，“吓死人了好吧。” “逗你玩。”陈旭霞说，“逗你玩比较好玩。” 迟夏：“？” 是亲妈吗？ 只是照片还没翻到，屏幕上就显示了来电信息。 “妈妈接个电话。” 陈旭霞接通电话，走到了窗户边，“江局，马上就收拾好了，马上就到局里来……” 妈妈要走了，要去出差去了。 迟夏帮陈旭霞整理好了分散在眼前的衣服，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颗柠檬糖。她把糖纸收进了口袋里。 陈旭霞打完电话回到迟夏旁边，将衣服放进了行李箱中。 第6章 “走了。”陈旭霞说，“今晚早点休息，妈妈到了临舟那边就跟你和你爸发信息。” 迟夏帮陈旭霞把行李提到了楼下，她一直陪陈旭霞叫的网约车到了，才和陈旭霞说再见。 她在院子门口站了很久，和小时候一样。她注视着那辆载着陈旭霞的车驶离自己家的门口，直到那车在视线中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了小路尽头的转角处。 这个场景，在迟夏的记忆中重复过了很多很多次。每一次，都烙印在了她的记忆里，刻在了她的人生频率里。 其实不止是这个画面，陈旭霞以前送她的一个礼物，也永远地刻在了她的人生频率里。那是一个小狗玩偶。直到现在，那个小狗玩偶还一直摆在迟夏的床边。迟夏保存得很好，那只小狗玩偶看起来一点都不旧。 迟夏转身，准备回家，她一转头，门已经关上了。她照例准备去输入密码，但凭她怎么触摸密码锁，输入密码的界面就是不亮。 得了。 门口的密码锁没电了。 她也没带钥匙，也没带手机。 迟夏：“……” 她心里无语了一下，随后跑到了一旁，看向了二楼许程洲房间的方向。 许程洲的房间亮着灯，窗帘虽然已经拉上，但窗户留了一个口子。 迟夏转头观察了一下周围，确认了没人之后，在心里准备了一下。 然后，她伸了伸脖子，蓄力，朝那个亮着灯的房间喊了句：“许程洲！” “汪汪——”不知道哪家院子里的小狗叫了两声。 “知了——知了——”的蝉声在狗叫声结束后响起。 好吵的夏天。 不过好在二楼亮着灯的房间的窗口很快就有人探出了头。 许程洲换了一件白色的短袖，手搭在了窗台上。 他一下就看见了院子外的迟夏。 “下来给我开门！锁没电了，没带钥匙。” “哦。”许程洲双手离开了窗台，“来了。” 许程洲的速度很快，迟夏很快就进了自家的院子。 隔壁院子的狗叫声莫名其妙的又叫了起来。 迟夏心想，那家的小狗今晚真不听话。 小狗。 小狗…… 糟了！ 迟夏心里猛地一惊。 她忽然回想起来昨天晚上在许程洲房间里的桌子上放的礼物。 她下意识地说：“桌上的东西，你看见了吗？” 迟夏心里泛上了一阵莫名的忐忑。 她很认真的看向了许程洲。 许程洲笑着看向了迟夏，他的笑特别的轻松和温柔，像是早就知道迟夏可能会问出这个问题一样。 他轻松的回答说：“看了。” “小狗玩偶嘛。” “你送给我的？” 第6章 柠檬 小、狗、玩、偶…… 你、送、给、我、的？ 迟夏在心里一字一顿地过了几遍这几个字。迟夏一开始准备这个小狗玩偶，是以为新来的住客会是一名女生。压根就没想到入住的是位男生，还是一位身高为186cm的击剑运动员。 小狗玩偶哪里适合他啊？ 迟夏心里回想了一下那个小狗玩偶的大小，脑子里脑补了一下许程洲怀里抱着那个小狗玩偶的样子。 好违和…… 太不适合他了。 “对……”迟夏说，“是我选的。” “这样吧，这小狗玩偶不适合你，下次我送你一把剑？” 许程洲：“……” 他用很小的声音喃喃了一句：“谁说我不喜欢小狗了。” “啊？”迟夏似乎是隐隐约约地听见了许程洲的声音，“你说什么？” “没什么，睡觉去了。” 说完，许程洲就迈开步子往前走。 迟夏本来想追上去问许程洲喜不喜欢那个小狗玩偶，毕竟那个小狗玩偶实在是太可爱了，和他的风格一点都不搭。 只是话还没说出来，迟夏就听见了许程洲背着她丢下了一句话。 “小狗玩偶我收下了。” 迟夏心里“啊”了一下。 他还能接受这么可可爱爱的礼物？ 那个小狗玩偶是白色的，小狗的耳朵上还系着一个蝴蝶结，小狗脸上还有隐隐的腮红色的感觉。 况且这个小狗玩偶不止有一只，上面还挂了一只小的、一模一样的，是一个钥匙扣。 迟夏觉得那个钥匙扣挺可爱的，特意找了一款带钥匙扣的玩偶，临走的时候，她还给自己买了个一模一样的钥匙扣。 迟夏的心里再次闪回了一下她对许程洲拿着那个小狗玩偶的样子的设想，如果要是看顺眼了…… 倒也还好。 隔天早上六点三十，迟夏准时起床，她照习惯点开了昨晚睡前练习过的那套英语听力的录音。 推开窗户，早晨的清新味直冲她的鼻尖。太阳还未完全升起，空气里的燥热感还不是很重，似乎能够感受到一点隐隐约约的微风吹过身边。 迟夏从浴室里洗漱完出来，英式英语的女声还在继续。等到她收拾完书包，英语听力正好也就结束了，上学的点也恰好来临。 她打了个哈欠，往自己的嘴里丢了一颗柠檬糖，用来醒醒神。 迟夏昨晚上睡得不太好，因为她做了一个比较吓人的梦。她梦见了一只狗在追着她一直跑，怎么甩都甩不掉。 迟夏是不怕狗的，但昨晚梦里的那只狗一直在狂吠不止，惹得人心烦。她也不知道梦里的自己为什么要一直跑一直跑，根本无法停下来。 直到她回头一看，她才发现，那是一条黑色的小狗，而且特别小一只。终于，在她回了头之后，似乎是可以停下来了。 只是迟夏刚想站住脚跟，梦就醒了。 一定是昨晚上在隔着院子站在外面往里面叫许程洲的时候，听到的那两声狗叫给闹的。 刚想到许程洲，迟夏嘴里的柠檬糖刚好融化完。 也不知道他起床了没。 迟夏还记得昨晚上睡觉前陈旭霞发来的信息，说让迟夏明天早上记得起床，顺便去叫一下许程洲，让他俩都别迟到了。 这会子，迟夏已经走到了二楼许程洲房间的门口。 迟夏敲了敲门，等待了几秒。 房间里没有什么反应。 迟夏再敲了几下。 还是一样的，没有回应。 难道还没醒吗？ 迟夏下意识地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如果再不出门，两人就只能为了不迟到而牺牲掉早饭的时间了。 迟夏可不想不吃早饭。毕竟昨晚睡觉前，她就挺饿的。 迟夏继续的重重地敲了一下许程洲房间的门。 对不住了许程洲！ 迟夏心说，我不是故意要开你的房门的！ 她闭上眼，把手搭在了门把手上，准备开启这间房间的门。 正要把把手往下按动的时候，迟夏的身后传来了一道清冷的男声：“迟夏。” 迟夏顺着背后声音传来的方向回过头看过去，许程洲正站在楼梯口，脖子上还挂着一条毛巾。 “你出去了？” 站在楼梯口，许程洲点了点头：“嗯。哦……那个……院子门的密码锁我换了个电池，我昨天晚上问了一下陈阿姨把电池放哪了。” “行。” “你先上学去吧……我可能还要一会，要在家里洗个澡什么的。” 迟夏看出来了许程洲是刚从外面跑完步回来。不得不说，到底是每天充满活力的击剑运动员，自律意识强。 她本来今天早上确实是打算等他一起去上学的，给他带带路什么的。但是，他突然说了句“你先上学去吧”，让迟夏忽然觉得自己心里的想法被揭露出来了一样。搞得是她可以在家里等他一样。 别多想。 我只是想在第一天的时候带带你而已，仅此而已。 为了打消许程洲心里可能存在的奇怪想法，误以为她是在家里专门等她。迟夏用着一副毫不在意的语气说：“谁等你了。” “哦。”许程洲很快给出反应，“还好你没在等我，不然我会愧疚的。” 迟夏：“？” 这是什么套路。 “额……我的意思是……”许程洲从楼梯口处离开，迈着步子走向房间门口，“你要是在这等我，但是我又没有告诉你我出门去了，这……怪不好的。” “没事。”迟夏说，“七点四十记迟到，别来晚了。” “老师记迟到？” “是我。” “你迟到我绝对记你。”说完，迟夏就背着书包下了楼。 站在房间门口的许程洲注意到，迟夏的那个深蓝色的jansport背包的侧边挂着一个小狗钥匙扣。 和她昨天送他的那款一模一样。 他决定今天把那个钥匙扣带上，正好，他和她的书包是同一款，都是那个深蓝色的jansport背包，还可以挂在书包上的同一个地方。 第7章 他要让她知道，他喜欢那个她送的小狗钥匙扣和小狗玩偶的礼物。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浴室里传来了哗哗的水流声。 迟夏到教室的时候，班里还没有来多少同学。倒是林予然和顾词哲这俩人，破天荒的这么早的出现在了教室里。最关键是，俩人还在写着试卷。 这就是高三的气氛吗？ 迟夏不禁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高三的力量真强大，感染了这俩人，让他们能够一大早上就来教室里写试卷。 为了纪念这“历史性的一刻”，迟夏特意站在了教室的后门口，拿出了一台小相机，给林予然和顾词哲两人找好了最好的角度，把正在没什么人的教室里伏案写卷的两人的身影给拍了下来。 迟夏手里拿着相机，往自己的座位上走。路过最后一排顾词哲的旁边时，她刻意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迟夏低头一看：“……” 结论下早了…… 顾词哲少爷并没有在写试卷，他正撑着脑袋，手里握着笔假装在学习，实则在偷偷睡觉。 该不会前面那位也是这样的吧？ 迟夏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林予然的身后。 嗯。 这个没睡，是在记单词。 感受到迟夏茉莉花香护手霜味道的林予然慢下了手中的笔，回头看向了迟夏，用气声说：“夏夏！你来啦！” 说话的同时，林予然发现了坐在自己后桌的顾词哲已经撑着头睡着了。 迟夏从前排的空位置上绕到了自己的座位，刚坐下放完书包，林予然就拿着手机里刚拍好的顾词哲的照片凑到了迟夏的旁边。 “你看。”林予然指着顾词哲的照片说，“这是证据。他睡觉的证据。” 迟夏听完林予然的话，有点不明所以，她疑惑地问：“你俩又在玩什么小游戏？” “我们俩在比早起记单词。”林予然把手机放在了桌上，手机里还是顾词哲的瞌睡照片。林予然继续说，“每天早上早点到校，比谁记的单词多。一周下来，记得少的人要负责记得多的人一周的矿泉水。” 听完后，迟夏连连点头，“嗯，还是你们会玩。” “诶夏夏，我问过我妈了，那个叫许程洲的是新的转学生。”林予然说，“好像原来在临舟一中的时候，就被称为是那的文科大神。” 他当时去的是临舟？ 许程洲在原学校这么厉害？迟夏知道，临舟一中的教学水平不比江川师大附中的差。毕竟这两所学校在国内，算是排得上前十的水平。 “你知道吗？”迟夏凑近了林予然的耳朵，“他是我发小，现在住在我们家。” “哈？” 迟夏点了点头，“诶林林，先不说了，七点半了，我要去门口查迟到了。” “好的！年级长！”林予然做出一副“respect”的姿势，“辛苦了，年级长！回来记得和我说！ “必须的！” 刚刚的那一套“respect”的操作把后面的顾词哲给叫醒了。 林予然回头的时候，顾词哲正顶着一副惺忪的睡眼看着前面的二位。 “放学了？”顾词哲用着一副没睡醒的语气说。 “对啊。”林予然接话，“大家都走了，就只剩我们了。” “那……回家。”顾词哲准备抄起书包离开。 刚站起就被林予然给按了下去，“早上八点都没有……你现在出去，是给迟夏送业绩。” 顾词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又看了看自己眼前没写多少的单词和前桌林予然桌上的满是单词的草稿纸。 糟了。 要包她这周的矿泉水了。 迟夏到达门口的时候，正好是七点三十九分，离查迟到还有一分钟。迟夏坐在走廊里的书桌前，写着历史的选择题。 等了五分钟，都没有学生过来。 迟夏心想，估计林予然她妈这会子要笑醒了。今天早上居然没有一个人迟到。迟夏打算收拾好东西，回教室早自习。 然而刚准备离开，一道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这一层的楼梯口。背靠着楼梯口清东西的迟夏回过头，正好看见了许程洲的双眼。 “许程洲，迟到了。” 话音刚落，迟夏就看见了许程洲眼里写满了“饶命”两个字。 “不是故意的。”许程洲带着一副可怜兮兮的眼神说，“我要是说，是因为我刚刚在路上救了一条小狗才迟的到，你信吗？” 哈？ 迟夏心里疑惑一笑。 这什么理由？！ 认真的？ 第7章 柠檬 这话，迟夏必然是不信的。 查迟到这么多次，她见过无数个离谱的理由，唯独今天这个从许程洲嘴里说出来的有那么点让人难以相信。 迟夏一般是这样的，如果你的理由还算充分，她就不会算迟到这回事。 其实在江川师大附中，老师们对迟到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非你一个月连续迟到好几次，否则，老师最多也是提醒一下。 在附中老师的眼里，要通过这种类似于放养式的模式，让学生们真正意识到早到的好处，而不是为了不迟到记名字卡点到校。 当然，该有的执岗查迟到的学生干部还是会安排，这算是一道程序，不能够少的那种。 “迟夏，要不这样，你这次就放过我？”许程洲带着一副极其强烈的求情语气说，“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迟到了。” 迟夏把手中的登记板放在了桌上，说：“先进去吧，要早自习了。” “啊？” 到底是记名字还是不记名字啊？ 许程洲疑惑。 “你先去报道，等你报完道了，你才知道自己是哪个班的对吧。”迟夏说，“你这次，我先给你记着。” 迟夏站在门口，瞥见了走廊尽头处的高三办公室的门开了。接着，她就看见了林冰芸正在朝她所站立的方向走来。 “你再不走，年级主任就来了，到时候真走不了了。”迟夏把视线从走廊上收回，看戏那个许程洲提醒道。 “哦哦哦。”许程洲反应了过来，准备离开楼梯口。 他刚迈出步子，就被迟夏拦住了。 “慢着。” 许程洲疑惑地看向了身边的迟夏。 “来不及了，林冰芸老师来了。”迟夏说。 见状，许程洲立即取下了自己的书包，把它塞到了迟夏的旁边，也就是执勤课桌的下面，一个卡视角让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迟夏立马就懂了许程洲的意思。 林冰芸走到的时候，许程洲刚好把书包给放完。 接着，林冰芸看向迟夏问道：“今天有迟到的同学吗？” 还没等迟夏回话，林冰芸就顺势看向了站在迟夏身边的许程洲。 “许程洲？”林冰芸说，“到得这么早？” “啊？”许程洲看向林冰芸，透露出了一副疑惑的神色，什么叫做“到得这么早”？ 迟夏也在心里“啊”了一句，她也在心里想林冰芸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家长和我说，今天你要先去一趟体育馆才会来学校。” 得了。 许程洲心想，按照他妈沈舒月做事的风格和性子，估计是怕许程洲早上晚到，所以她提前和林冰芸说了一句。 林冰芸看了看挂在走廊墙壁上的时钟说，“早自习开始了，先跟我去办手续，然后我再叫班主任带你去班上。” 许程洲点了点头。 “迟夏。”林冰芸打算带许程洲去教务处，“你收拾一下就回教室吧，今天早上辛苦了。” “没事的，林老师。”迟夏说，“今天没有迟到的同学。” 迟夏忽然想到了许程洲放在“卡视角处”的书包。本想着悄悄提醒许程洲的，但等她看向那个书包的时候，她发现许程洲已经提着书包跟着林冰芸往教务处走了。 算了。 刚才林冰芸也说了他妈给他请了假。所以现在他背着书包也不算什么迟到之类的。 走到教室的后门口推门时，迟夏不经意间抬起了一下头。 走廊的不远处，顺着逆光的方向看过去，许程洲已经把那个书包给背上了。她在逆光的恍惚中仔细一看，许程洲的书包上挂着的那个小狗钥匙扣。 她站在教室后门处确认了好几遍。 那就是她买的那个钥匙扣。 小狗钥匙扣还正随着许程洲的步子一摇一晃的。 他居然用上了！ 这是她意料之外的。 迟夏决定，先把自己书包上的那个钥匙扣给藏起来，不让他看见。 虽然她很喜欢那个钥匙扣。 但是让别人看见了他们俩用同一个钥匙扣，那多尴尬啊。 迟夏回到班上的时候，早自习还剩下十分钟。班上很安静，只能听见笔尖触碰纸张发出的沙沙声。 江川师大附中的早自习只有十至十五分钟的集体读书时间，剩下的时间，留给学生们自习。 第8章 还剩五分钟的时候，是照常的收作业时间。这时候，原本安静的教室会变得渐渐热闹起来。 “夏夏。”林予然回头凑到了迟夏的旁边，“那个许程洲真的是你的发小啊？他是不是长得还不错的样子。”说着，林予然拿出了手机，边走到迟夏旁边的空位置上坐下，边点开了校园集市的江川师大附中板块。 林予然直接把手机给了迟夏，迟夏凑近了一点看着林予然手机里校园集市上有关许程洲帖子里的评论： “主题：捞一下～在学校里没见过这位帅哥～:d” “no.1：是不是新来的转学生啊？” “no.20：为什么相机永远会在拍ufo和拍帅哥美女的时候变得模糊不清？？？” “no.24：会不会是高三排行榜上面那个和迟夏姐排在一起的同学？” “no.25：回上楼：是的是的，感觉，这个人的名字没见过，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这就是同一个人～” “no.56：会不会想的太草率了，万一不是一个人呢？” “no.72：凡事都有可能。” “no.73：回上楼：说不定就是一个高颜值的帅哥学霸，很少有人集齐这两个元素于一身的。” “no.74：追评上楼：迟夏姐就是个例子！” “no.99：对对对！我为迟夏姐摇大旗！” “no.101：我要当迟夏姐的站姐！呜呜呜～” “……” 校园集市上的评论变得越来越多，这条帖子已经顶到了江川师大附中板块的榜二，还吸引了很多外校的学生前来围观。 “夏夏。”林予然从顾词哲那拿了一瓶水，然后重新坐回了迟夏旁边的空位置上，看着眼前的帖子说，“他这个热度今天突然一瞬间暴涨？太奇怪了。” 迟夏赶紧把和自己有关的评论给划走了，把手机还给了林予然，说：“估计是开学了，大家开始在学校里面找乐子和学习之外的事情让自己轻松一点。” 迟夏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怎么觉得，许程洲身上发生的一切，像是‘全校都炸了’文学？” “不不不。”看过数本言情小说的林予然摇了摇头，“全校都炸了的文学不是这种，要比这还要夸张，这顶多算是正常人的好奇。你看，这会子排在这条帖子前面的、霸榜榜一的帖子，还是和你有关的。” “啊？！”迟夏震惊，她立即凑到了手机面前。 她有什么好霸榜帖子第一的？ 迟夏实在是有点不太明白，她把视线放在了标题上—— 小道消息，下一期“附中访谈”是迟夏的主持！ 迟夏：“？” 她疑惑地看向身边的林予然。 “笨。”林予然将手机上的帖子划到了评论区，“你忘了你高一的时候，主持的第一期附中访谈发布了之后的反应吗？” 迟夏当然没有忘记。 当时，第一期附中访谈发布后的两个小时里，江川师大附中的公众号和视频平台的流量达到了历史的顶峰，朋友圈的转发都是这次采访。 那次，迟夏因为让人过目难忘的长相和温柔的采访对话，让附中访谈第一次火出了圈。等到网友们发现了那一期的选题策划也是迟夏之后，大家开始纷纷感叹起迟夏的能力，还说她天生是做媒体的料。 后来，帖子的热度下去了。但是“附中访谈”这个项目的流量开始逐日好了起来，甚至在迟夏高二那年，江川师大附中还因为“附中访谈”这个节目被教育局评选为那一年的最具创新能力学校。 迟夏是在高二第二学期开始淡出的，渐渐转为了幕后，负责剪辑和选题。在连续好几期视频里没有出现迟夏的身影之后，“附中访谈”的评论区对迟夏的呼声渐渐高起来，都想再看迟夏主持一次节目。即便是负责节目的陈导演在里面解释说迟夏要高三了，时间比较紧张，可评论区的呼声依旧不减。 所以这次，“迟夏回归”的帖子力压许程洲的模糊帅照登上校园集市的讨论度第一，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看完评论区的回复，迟夏心里又泛上了那股“全校都炸了”文学的感觉。 其实林予然也觉得很正常。迟夏的那个节目本身就有人关注，再加上众人期待已久的事情有了眉头，自然会更加愿意讨论被赋予“期待已久”的这个。谁还会去管一个模糊的帅哥呢？ “夏夏！”林予然又爬进了许程洲那条帖子的评论区，“现在这里都在说你了……” 迟夏凑了过去，看着林予然手机上的评论区。 方才她把手机给林予然递回去的时候，就看到了几条和她有关的评论。不过她没在意，毕竟自己也不是这篇帖子的主人公，应该一会就会把讨论的焦点重新放到许程洲的模糊帅照上。 但这会，讨论的人已经转向了她了。 迟夏无奈的抬了抬头。 刚好，她看见了班主任李彩霞从前门进来。迟夏注意到，李彩霞的身后还有一位男生的影子。 看着那人的头发的样子，迟夏的心里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下一秒，影子的主人在班主任老师的带领下走进了教室。 “让我们热烈欢迎新来的同学。” 顿时，教室里掌声四起。 林予然也放下了手上的手机，看向了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聚集着的讲台上。 “我靠——”林予然转过身小声说，“见鬼，校园集市上热搜榜一、二见面了。” 许程洲正好转到了我们班？ 还没来得及抛出更多的问题，讲台上就传来了一道声音。 “同学们大家好，我是许程洲。很高兴在这里遇见大家，和大家成为同学，加入到24班。请多关照。” 许程洲的自我介绍结束后，班上又响起了一阵掌声。掌声中，还伴随着李彩霞的声音：“许程洲同学的加入，必然会使我们班蓬荜生辉。” 李彩霞给许程洲指向了最后一排的方向，也就是迟夏的旁边，说：“你先坐那，班长的旁边，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先问她。” 许程洲顺着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夏蝉“知了——知了——”的声音在此刻闯入进了教室。 迟夏恍惚了一下。 下一秒。 她碰上了他的视线。 第8章 柠檬 许程洲从讲台上走下来的时候，早自习结束的铃声刚好响起。 他很自然而然地走早了迟夏的旁边，放下书包，坐在了座位上。这一连串的动作做下来，许程洲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个新生，倒是像那种翘掉了早自习再来上学的惯犯。 许程洲笑着看向迟夏，眼神里充满着期待，说：“不认识我了？真把我当新同学了？对于你而言，我可不是新同学。” “想多了。”迟夏说，“其实没人在意哈。” “哦？”许程洲单挑了一下左边的眉毛，“那你是在……？” “看狗。” 许程洲：“……” 他自言自语，“还跟以前一样凶。” “那你别跟我说话。”迟夏说，“这是惩罚。” “什么惩罚？”许程洲不解，哪门子多出来了一个惩罚出来，莫名其妙的。 “来自春天的惩罚。” 许程洲：“……” 这人怎么变得这么捉摸不透的。 许程洲转头看向了另一边，故意咳嗽了一下，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只是下一秒，他就听见了前桌传来了声音，“许程洲同学你好。” 林予然和顾词哲正双手搭在椅子的靠背上看着新同学，像两个好奇宝宝一样。 其实两人早就想转过身来着的。只不过刚才听见了迟夏和许程洲的对话后，两人选择了先不打扰他们。 感受到被凝视的许程洲转头看向了眼前的两个“好奇宝宝”，说：“你们好。” 许程洲还朝他们俩挥了挥手。 对面两位也是很快就再次给出了回应：“你好。” “我叫林予然。” “我是顾词哲。” 一旁的迟夏趁着自己的朋友们认识许程洲的间隙，拿出了自己平常记录灵感的本子。 她在本子上写下了许程洲名字拼音的首字母，然后从旁边划了条箭头过去。箭头的尾部，她写下了一排字—— 令人讨厌的春天。 上课铃声在此刻响起，热闹的教室安静了下来。 和新朋友聊完天互换完联系方式，许程洲就靠在了椅子上。他双手抱在胸前，翘着椅子，一副十分洒脱的姿势。 他在回想着刚才和迟夏的对话。 不对。 许程洲将翘着的椅子给放了下来。 她转头看向了正在翻试卷的迟夏，凑近了些小声问道：“什么叫做来自春天的惩罚？” “你自己想，想不到，你就别跟我说话。” “别生气了迟夏姐姐，我错了。” 听到“我错了”这三个字，迟夏动容了些许，她看了一眼许程洲，像是在问“错哪了”。但她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听到这句话的之后看了他一眼，可能是神色略显冷漠的原因？ 第9章 “我错在不该说你凶。” 迟夏跟着讲台上的林冰芸老师翻开了上学期的期末英语试卷。把试卷翻到了阅读题部分的迟夏转过头看向许程洲，说：“上课了，别看我了。你跟我说话你是小狗。” 许程洲心想，谁在看你了，自作多情…… 小狗就小狗。 他就要说。 他本来想给迟夏回一句“好吧”的，但他还没开口，就听见了讲台上传来了林冰芸老师的声音。 林冰芸：“许程洲。” 许程洲抬头看向讲台上。 “来，你来读一下c篇的开头。” 嗯？ 许程洲心里疑惑。 没有试卷啊！ 正当他即将陷入慌乱的时候，右边的迟夏给他递来了一张试卷，还用手指了指他应该要看到的位置。 并用气声说：“c篇，在这里。” 咦？ 不是不和我说话嘛？ 许程洲心里的小狗正在小声说话。 但碍于是在课堂上，他没想太多，匆匆用气声说了句“谢谢”后就拿起了课桌上的试卷，看向了c篇的第一段。 随后，他开口道：“my name is lemon, and there was a time when i was a childhood sweetheart. “but my childhood friend left me when i was 18. years later, i thought i'd forgotten her. “until the day i received a letter in a familiar handwriting……” 许程洲的声音落入迟夏的耳畔，迟夏觉得，他读英语的时候，倒还挺像英语听力里那种念得比较清楚的男声的。发音标准，情感恰当。 许程洲读完那段英文后，得到了林冰芸的连连表扬。其实一开始，林冰芸点他起来回答问题是想让他集中注意力好好听课的。但看在他的口语不错，林冰芸打算放他一马。 不过这会子许程洲坐下的时候，他已经意识到了林冰芸的用意，后面的课也没再找迟夏说过一句话。 只是他刚来，手上没有一本江川师大附中的资料，他只能和迟夏共用一本资料。 “迟夏，能共一下英语试卷吗。”迟夏把试卷放到了中间，许程洲拿着笔看着试卷上的题，“谢谢。” 下一节课。 “迟夏。”刚听到他叫她的名字，迟夏就把《政治·步步高大一轮》放在了中间，还有必修一的教材。 “能共一下政治资料吗？政治书我带了，谢谢你。” 再下一节课。 “迟夏。”这下，许程洲话还没说完，迟夏就很自然的把《历史大一轮·自编资料》摆在了中间。 “谢谢。” 坐在许程洲和迟夏前面的林予然和顾词哲，把后面两人上课时的一举一动听得一清二楚。 “毕恭毕敬啊，这两人之间也太生人勿近了。”顾词哲说，“你确定这俩是发小？” “迟夏亲口和我说的。说不定就是太久没见，需要适应一下。。” “你说的对。”顾词哲说。 “不过你说这俩是不是磁场不合？”林予然说，“星座不合？诶，要不改天我给他俩测一个塔罗？不合这东西，就算是发小也是有可能的。” “得了吧，你还是把你那些奇奇怪怪的预测给收回去，亏你还是学思政学哲学的。” 林予然还没来得及说反驳的话，顾词哲的名字就从数学老师那用严厉的语气给叫了出来。 “顾词哲！”数学老师是位大近视眼，因此，他只看清楚了顾词哲的嘴在那动，“你说说看，这道题选什么？” 那是一道上学期期末考试单项选择题最后一题压轴题的变式题。 顾词哲慌乱中看向了黑板上的题目。 教室里鸦雀无声，安静得不得了。 时针正在滴滴答答的走着，顾词哲感觉自己现在能够听见时分秒的声音。早知道刚刚就不和林予然开小差了。 见状，数学老师转眼看向顾词哲旁边的林予然。 他抬眼说：“林予然，你来。” 林予然此时正在草稿纸上疯狂计算着，她还没算出答案。慌慌忙忙中，林予然拿着桌上稀乱的草稿纸站起身来。 “选c！” 顾词哲和林予然的身后传来了两声重叠在一起的气声。 两人没敢回头，但他们听出来了，这两声重叠在一起的气声来自迟夏和许程洲。 其实一个人提醒倒还好。 但是两个人的气声加在一起的声音，就…… 有点大了。 这会子，几乎全班转过了头，看向了最后一排迟夏和许程洲的方向。见到全班的反应，数学老师索性跟着全班视线聚集的方向走了过去，他径直走到了林予然和顾词哲的身后。 顾词哲：“！！！” 林予然：“！！！” 迟夏和许程洲：“……” 数学老师：“？” 疑惑过后，数学老师开口了：“新同学啊。来，这道题，你和迟夏两个人一人拿一块黑板，分别写一种解题方法。” 数学老师清楚，新来的这位，就是开学考试和迟夏并列在历史方向第一的同学。 许程洲看了一眼迟夏放在桌子上的草稿纸。 她的方法和他用的是一样的。 现在也就意味着，必须有一位同学现场在黑板上现场写出另外一种方法。 许程洲和迟夏从不同的走道走向黑板前。 迟夏不知道许程洲用的是哪种方法，刚才那一下，她在心里快速复盘着解题过程，以防一会在黑板上板书的时候出现差错。 两人各拿了一支白色粉笔，随后站在了黑板前。两人所站的黑板，正好是中间的两块。 迟夏重新读了一遍题目，就开始了书写。白色的粉笔，在黑板上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在教室里回荡。 另一块黑板前，许程洲没有动笔。他在默默关注着迟夏的笔迹。待看出迟夏依旧在选用平移构造齐次化方程之后，他开始了书写。他在黑板上所用的就是普通方法。普通的联立方程，构建算式。 数学老师讲这道题的时候，离下课只剩下了三分钟。两人还没写完题目，下课铃就响了。这是今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下了课可以直接去晚饭。晚上的晚自习是数学老师坐班，因此，数学老师让大家赶紧去吃饭，回来再看迟夏和许程洲写的过程，有不懂的，晚上再去问他。 顿时，教室里的人群作散，只留下了黑板前迟夏和许程洲、正在端着保温杯喝茶水的数学老师、和站在座位上继续算题的林予然和顾词哲。 迟夏和许程洲还在黑板上写题，喝完水的数学老师把保温杯放在了讲台上，走向倒数第二排的两人。 “林予然、顾词哲。”数学老师说，“你俩边写我边说。不要以为自己成绩还行，上课就不听了。林予然，你这次入学考试数学是不是退步了？你这次的这名次，全靠语文英语和政史地拉上去，数学学习还是要上点心啊。” “顾词哲你笑什么？你以为你数学还行，上课找林予然讲小话我就看不到了？”数学老师接着一针见血道，“你看看你其他科目，拉垮。你拿手的数学是这么个学习状态，其他科目这么能学好？你这次考得好，纯靠运气。” 数学老师回头看了一眼黑板上的进度，开始对四个人做着总结性发言：“你们是同桌，就要好好的互相帮助，互相鼓励，把成绩稳住。” “高考就这么点时间了。话我不多说了，你们好好把握。”数学老师走到了讲台上拿起保温杯，把资料拿在了手里，看了眼黑板上迟夏和许程洲写的板书。 “全对。” 数学老师丢下了两个字，就离开了教室。 迟夏和许程洲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从讲台上走了下来。 “今天谢谢二位的及时答案！”顾词哲朝刚从讲台上下来的两个人说，“虽然最后我们俩没用上，但还是要感谢二位。” “别装顾词哲，假惺惺的。”林予然对顾词哲的话丢下了这么一句回应。 “要假惺惺也是对你，我对许同学和迟夏同学的夸赞可是认真说的。”顾词哲对林予然回复道。他紧接着转头看向许程洲说，“许同学，我们去门口吃完饭，一起吗？” 林予然顺着顾词哲的话附和：“对啊对啊，一起啊。” 许程洲的确是很想接受新朋友发来的共餐邀请，但他晚上还要去学校的击剑馆里训练，没有足够的时间给他去应邀。 许程洲面露难色，正在想着怎么回话。 下一秒，他就听见迟夏说：“他一般不吃饭。” “嚯！” 林予然和顾词哲疑惑，他俩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话了。 意识到自己表述有问题的迟夏赶忙接话：“我是说，他可能要训练，没时间吃饭。” 听到这，林予然和顾词哲点了点头，语重心长的“哦——”了一句。 但林予然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凑向迟夏小声说：“你们……是发小？你俩熟不熟？” 第10章 迟夏和许程洲互相“嫌弃地”对方看了一眼。 “熟。” “不熟。” 第9章 柠檬 新一周的周一，天气不太好，下了点小雨。 许程洲依旧翘掉了早自习，在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踩点从后门走进了教室。 迟夏从前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许程洲背着书包从后门走了进来。但他步子很慢很慢，以至于迟夏坐下来的时候，他还是站着的。 这家伙又搞什么？ 迟夏边收拾着作业边想。 刚把昨晚上订正好的试卷给整理好，眼前就落下了一个牛皮纸袋。不需要回头迟夏就知道，这是站在自己身后的许程洲给的。 “送你的，回礼之一。” 回礼？ 他是说那个小狗玩偶吗？ 迟夏接过了牛皮纸袋，把它拿在手中仔细地看了看，随后把它放在了书桌上。 “不拆开看看吗？” “怎么，你好奇？” 许程洲口是心非地回答说：“不会，我怎么会好奇，这是我买的，我怎么会好奇里面有什么。” 但其实他心里在好奇，迟夏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不和你说了，接水去了。”许程洲决定先离开一会，给她个拆礼物的时间。 等许程洲走出教室了之后，迟夏环顾了周围，她打算重新拿起那个牛皮纸袋。她倒要看看，许程洲会送给她些什么。 方才下课铃响的时候，林予然收到了信息说是标语横幅到了。这会，她已经拉着顾词哲这位壮丁到楼下去接货去了。 熟人都不在旁边，送礼物的人也不在教室，现在正好是个极佳的拆礼物的时刻。 迟夏放下了手中的笔，把桌子角的牛皮纸袋拿到了自己的面前。 里面会是什么呢？ 林予然跟在顾词哲后面，在纸上核对着各班的横幅都是哪些。顾词哲手中抱着一箱的横幅，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莫名的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他想快点放下这手中的重物。 只是刚加速走到位于楼梯口附近的水房门口，低着头的顾词哲没看见打完水从水房里打完水走出来的许程洲。 许程洲看见顾词哲后，灵敏地往后微微倾斜了一点身子。但他还是被顾词哲手中的纸箱给碰到了。 顾词哲感受到了纸箱旁边的异动，他停在了水房门口，朝刚才路过的方向看了过去。这时许程洲已经没站在水房的门口了，他走出了水房，正打算往24班的方向走，他在看见顾词哲回头之后便停了下来。 “许程洲？”顾词哲边说话边倒车，然后停在了许程洲的面前。 “你好。”许程洲给顾词哲打了个招呼，偏头指了指顾词哲手中的箱子，“需要帮忙吗？” 顾词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怎么能麻烦你呢？没事没事。” “砰”的一下，顾词哲说完话就感觉自己的背后受到了重重的一击。重心不稳，箱子在手上摇摇晃晃，许程洲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顾词哲手里摇摇晃晃的箱子。抱着箱子，回头一看，是林予然。 顾词哲带着一副无语的语气说：“看路，林予然……” “别停在路中间，挡道。”林予然说完话一抬眼，正好看见许程洲正站在顾词哲的旁边，“姓顾的，你让新同学帮你做事？赶紧给我把横幅去发了。” 这时候顾词哲才发现，手中的箱子是被许程洲用手托着的。 “没有没有。”许程洲解释，“要我帮忙一起发横幅吗？” 本来林予然想说一句“没事没事不用不用的”，但看许程洲这么的热心，以及的确是班级太多了，仅凭她和顾词哲两人，发到上课都发不完。倒不如靠着现在通过发横幅的这件事，让她和顾词哲一起认识认识许程洲。 高三19班至24班这六个班就在这一层，考虑到许程洲可能对学校不是很熟悉，林予然把这六个班的横幅交给了许程洲。 分好任务后，三人分头行动。下楼的时候，顾词哲还在林予然的耳边说：“我怎么总觉得刚才在走廊边的时候，有好多人路过我们旁边？” “你也不看看你旁边站得是谁？” “啊？”顾词哲心里涌上一股危机感，“你啊。” “蠢。”林予然吐槽说，“你不知道许程洲当时在校园集市上都顶到热搜榜二了吗？都说他是神级颜值转学生。” “哦。有点印象。”顾词哲在脑海中细细回想了一下许程洲的样子，“确实，他这长相适合去演电影。” 临近上课，许程洲只剩下自己班的横幅没有发了。他走到教室的后门处。 后门没关，透过门缝间，许程洲看见了迟夏正在拆着那个牛皮纸袋。 许程洲心里暗暗地笑了一下。 他以为她不会拆开这个袋子。他以为她会把这个袋子丢在一边，不管不问。或者是把袋子丢回到他的桌上，告诉他，我不仅不和你说话，我还不收你的礼物，别来哄我，谢谢。 这些，都是许程洲决定送礼物时的那一刻心里想的，现在站在后门口，他又把这些想法放在心里反复煎炸翻炒了一遍。 后门口的许程洲并没有现在就进去，他怕打断迟夏拆礼物的过程。比起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他其实更想知道迟夏见到这个礼物时的反应会是什么。 其实一整个课间，迟夏都在想这个牛皮纸袋子里装着的会是什么。她拿起那个袋子看了一下，又放下，看了一下又放下，期间还吃了一颗柠檬糖。 袋子不算太轻。 迟夏不理解，为什么这么小的一个袋子，能够装下这么多的东西？ 这让她更好奇了。 她索性把袋子给拆开了。 迟夏把牛皮纸袋子中的东西拿了出来。 这时候她才知道，袋子里装着的是柠檬糖，满满的柠檬糖。这种满，是能装多少就装多少的那种程度。 迟夏拿起了一颗柠檬糖，这是她平常吃的那种，一模一样。 上课的预备铃响了，周围的朋友该回来了。 迟夏收拾好了桌上的柠檬糖，把它们放回到了纸袋子里。她把那个装满柠檬糖的纸袋子放进了书包里，顺道从抽屉里拿出了《步步高大一轮》，当作无事发生一样。 她心想，要让许程洲觉得，她不在意他送的礼物最好。 “柠檬糖好吃吗？” 拿书的时候，迟夏的身后传来了许程洲的声音。 许程洲话音刚落下的时候，迟夏正好把书放在了桌子上。迟夏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时，说话的人已经坐了下来。 “挺好吃的。”迟夏回复说，“你还记得我喜欢吃这款柠檬糖？” 说着，迟夏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颗柠檬糖给许程洲递了过去。她“嗯”了一句：“给你的。” “我觉得……这柠檬糖太酸了，根本不叫糖，不好吃。”许程洲故意带着一副“呛呛的”语气说，“你喜欢吃这种味道的糖，我当然会记得，怎么都忘不了。” 迟夏：“从小到大你的说辞就没变过，只能说你不懂我，不懂这个柠檬糖。” 许程洲像是得逞了一样笑了一下，接着说：“是啊，要不是看你喜欢吃，我买都不会买这个。这辈子都不会在便利店里买这个糖。” 小时候，他俩还因为柠檬糖好不好吃的问题吵了一架。 但他今天还是选择，把那颗迟夏递过来的糖给吃了下去。 完完整整地给吃了下去。 即便还是一样的酸，一样的不甜。 但他却忽然对这种糖泛上了喜欢。 “柠檬糖不酸的。”迟夏说，“至少有段日子里，我是这么觉得的。” “你喜欢那个小狗吗？”迟夏把目光放到了许程洲书包的挂件上。 “挺喜欢的。”许程洲说，“我要是说不喜欢，回头你又把我打入冷宫里，不和我说话了。”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喜欢的？” “不是。”许程洲立即否认，“是真喜欢。” 而且从现在开始，柠檬糖也是真喜欢的了。 “对了，我今晚有事，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结束。”许程洲说，“你要是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又有事？不过…… “谁要等你了？” “家门密码是多少，你还没和我说的。” “生日。” “我们的生日？” “对啊。” 060415. 周六当天高三照常补课，晚上没有晚自习。傍晚的落日停留了好久，在一个没有人注意的时候，蓝调时刻上演在了窗外。 放学后，迟夏留在了教室里，她要写会作业再走。 教室里留下来写作业的同学有不少，大多数都是在高二的时候渐渐养成的留校写作业的这个习惯。 原本今天林予然和顾词哲要留下来和迟夏一起写作业，然后三人再一起去看音乐节的。 第11章 但林予然和顾词哲突然被告知安排了一节数学一对二的课要去试课，无奈之下，只好取消了原本定好的计划，和迟夏说了下周见。 迟夏看了一眼自己旁边的许程洲。 这货终于留下来自习了。 迟夏觉得最近许程洲有点神神秘秘的。她知道下午放学后他要去击剑馆训练，但奇怪的是就是这人晚自习不回来上一节。 还要不要学习了？ 不能仗着自己是第一名就为所欲为吧。 迟夏摇了摇头。 她已经写完了作业，正在构思着新作的开篇。迟夏平日里喜欢写写网文，用文字构建一些属于自己的乌托邦。 但这次不一样，她要写一篇“纪实文学”，名字就叫做《令人讨厌的春天》。而且，她要用这篇文章来揭露许程洲对她不闻不问的这两年。 那天就说好了，他不准和她说话，他要是和她说话了，他就是小狗。 所以在迟夏的眼里，许程洲现在这段时间里说话就像是在汪汪叫一样。而她，则打算在许程洲说话的时候半捂上耳朵，摇脑袋说“不听不听”。 迟夏心想，等她什么时候把《令人讨厌的春天》写完了，什么时候再允许他和她说话。到那时候，他就不用当小狗了，她也不需要半捂着自己的耳朵。 迟夏记得许程洲不告而别的那天晚上下了一场大暴雨，春天的闷雷声一次又一次的经过了她的窗边。她拨打了许程洲的电话很多次，对面都是无法接通。一个和她认识了这么多年的人，就这样毫无征兆的离开了她的人生频率中，杳无音讯。 迟夏尝试过给他发短信，给他发其他类型的信息，最后都是石沉大海般的沉静。时间在一天天过去，久而久之，迟夏开始不再执着于和他的联系，渐渐主动舍弃掉了和他的频率。 他为什么能够突然消失，却现在又像是无事发生一样重新回到她的生活里，就像他离开时那样的突然。 不仅春天和雨天令人讨厌。 他也一样令人讨厌！ 那篇《令人讨厌的春天》她注定是要写下去的。 许程洲今天好不容易没有训练，有个空闲时间段。他打算好好留下来写写题目，把这周没有看的书和错过的知识点习题好好练一练。 其实许程洲一周能够专注下来学习时间比其他学生要少，除开上课，他每天晚上的晚自习就比别人少两节。 所以只能靠其他的时间，东拼西凑的把时间给补起来，能多学一点是一点。 按照往常，这会子教室里还是会剩一些同学的。但因为今天晚上在市体育场有音乐节，好多同学都跑过去凑热闹去了。 新作《令人讨厌的春天》的大纲迟夏已经梳理完毕，她正在整理着“to do list”上面的内容。她的余光恰好看见许程洲这会也在划记着他的待办清单上的内容。 这倒不是迟夏刻意想要看见的，是实在是她的余光顾及到了，无法避免的那种。 许程洲的本子上写着“本周拖欠”这几个字。迟夏继续看了一眼，这回她看清楚了，他正在给上面的条目一个个划上勾。 凡事都有计划有安排。 这点和她很像。 “你回家吗？”许程洲将“本周拖欠”这几个字下面的条目都画完了勾后对迟夏说。 “行啊。”迟夏在自己的“to do list”上划上了最后一个勾回应道。 今晚很多地方都在限行，公交车的班次很少，网约车也难打到。 站在校门口五分钟过后，许程洲开口说：“要不我们走路回家吧。” 迟夏点了点头，她觉得散会步也挺好的。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什么话，都在带着耳机听着歌。遇到红绿灯的时候，两人会很默契的站在一排，不会像是大街上的陌生人那般交错站着等着红灯。 市体育馆外有很多人，熙熙攘攘的人群错乱在两人的眼前，很容易将他们岔开。 “西瓜西瓜，xxx爱吃的西瓜” 带着歌手名字的小孩子的叫卖声落入两人的耳朵，听到这句话，两人不知为何就在突然之间产生了默契的相视一笑。 也许是周围的气氛变得热闹了起来，带动了迟夏的话匣，她看向许程洲问：“话说你mbti是什么？你是j人吧？” 许程洲笑了一下，说：“不是。我是p人。enfp。你呢？” “你跟我只差一个！”迟夏惊喜说，“我enfj，我超喜欢做计划，且不是我当日计划内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抗力，绝对不做。” 不远处的体育场内传来了欢呼声，下一位歌手就要登场了。 迟夏继续说：“你今天没去训练，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猜对了。”许程洲说，“我们班好多同学都去了，我还以为今晚我要一个人在教室里自习。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个音乐节你想去吗？” “本来也是要去的……但是林予然他们突然有课，也就去不了了。原本的票也就没用上，毕竟我也不想自己一个人去……”我感觉我有演唱会音乐节绝缘体，即便是买了票，无论如何就是看不上。 后半句话，迟夏只是在心里想，她没说给许程洲听，但她是故意没说的。 “那两个人一起呢？” “嗯？”许程洲的话让迟夏感到很意外。 但却又像是在情理之中的话语。 下一秒，迟夏就看见了两张票出现在了眼前。 在今天的plan里，音乐节这件事早就被划掉了，不是计划内的事情。 “我知道你今天的规划里没有写音乐节。”许程洲说，“但你允不允许plan b的出现呢？” 许程洲发出了邀请：“一起吗？” 如果可以的话。 第10章 柠檬 “突突……” 感受完一阵心跳频率之后，迟夏应声答应了下来，她接过了许程洲手中的票。迟夏原本的计划中，今天写完作业就直接回家休息，所以就没把票给带出来。 偶尔打破一下plan没什么大不了的。 况且今天的学习任务已经完成，又是休息日，去看个音乐节完全没问题。再说了，实在是说计划的话，回头把他加入到日程表里不就好了。 两人正在往体育场内走，他们又碰见了卖西瓜的小孩。 “哥哥姐姐，你们要吃西瓜吗？” 许程洲和迟夏停下了脚步，朝对方看了一眼。迟夏半蹲下身子说：“小朋友，跟姐姐说说，西瓜怎么卖呀。” “姐姐你喜欢谁的歌？” “姐姐喜欢小著的歌呀。”迟夏说完笑着摸了摸小孩的头。 听到“小著”的名字，许程洲也走上前来，半蹲在了迟夏的旁边。接着，两人就听见小孩说：“西瓜西瓜，小著爱吃的西瓜。” 软软的声音，让人只想多买一盒。 “小朋友。”许程洲笑着说，“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哥哥姐姐买两盒。” “哥哥不和姐姐吃一盒？一盒有好多好多，一盒13.14元。” “好。”迟夏说，“那姐姐和哥哥先买一盒。” 在小孩他爸那付完钱，两人继续往体育场走。 “你也喜欢听小著的歌？” “嗯。高一的时候偶然在音乐软件里面随机到了一首歌，当时听到的时候我就把那首歌点了收藏。然后后来，那首歌被我单曲循环了半个月。” “哪首歌？”许程洲说，“让我猜猜？你先别说。” “好啊，你猜猜。” “猜到的话，会有什么奖励吗？” “行，不过……你先猜？” “嗯——”许程洲说，“不喜欢下雨天？” “我天。”迟夏用着一副惊讶的语气说，“是这首。” “怎么猜到的？” “因为我喜欢的第一个小著的歌，也是这首，所以，我猜你听的第一首也是《不喜欢下雨天》。”许程洲停顿了一会继续说，“今晚好像有这首歌。” “嗯。”迟夏说，“也不知道我们错过了没。” “我觉得没有。”许程洲说，“我猜的。” “我……”迟夏迟疑了一下，“好吧我也这么觉得。” 迟夏小时候很喜欢唱歌。当时，陈旭霞也发现了迟夏的爱好，便对迟夏说找机会带她去看一场演唱会或者是歌唱表演。当时迟夏可开心了。她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歌星，她也不知道演唱会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她只知道，妈妈要陪她去玩了。 陈旭霞买了三张齐秦的演唱会门票，打算带着全家人去看。那天，迟麓川早早的就从电视台下了班，陈旭霞也从警队请好了假。陈旭霞换上了平日里没有什么时间穿的裙子，迟麓川换上了和陈旭霞第一次见面时穿的那件衣服的相似款。 “你知道吗，我和你爸第一次约会就是在齐秦的演唱会上，当时我和你爸最喜欢的歌是哪首《大约在冬季》。” 小迟夏当时不知道《大约在冬季》是哪首歌，她只知道，那是她爸妈认识时的烙印。 第12章 当时迟麓川听完陈旭霞忆往昔的话语后，还唱了几句那首《大约在冬季》。 一家人收拾好了，打算驱车前往江川体育场。刚出门，陈旭霞的手机就收到了“滴滴滴”的电话声。 陈旭霞给警察局同事的短号都设置的是这个电话铃，所以每当警局的同事打来电话的时候，一家人都知道，陈旭霞有临时任务了。 “好的江局，马上就归队。” “对啊小陈，齐秦的演唱会以后还会有的，案子紧急，事发突然。等这个案子结束，我让齐秦到咱们局里来唱。” “嘟”的一声，电话挂断了，一家人堵在了门口，眼神略带尴尬地看向了彼此。 陈旭霞的那句不好意思还没说出口，就被迟麓川给打断了：“没事，去吧，我送你。” “夏夏在家乖乖的，爸爸送妈妈回来。” 小迟夏站在门口说了句“好”。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原本热闹的房间里，只留下了迟夏一个人。小小的身子被透过玻璃窗的夕阳经过，小迟夏的身影在干净的白色瓷砖地上被拉得好长好长。 迟夏坐在沙发上等，看着时钟上的一分一秒在不断的流逝着，流逝着。十分钟，二十分钟…… 直到窗边的夕阳完全垂暮了， 直到房间里已经变得漆黑一片。 迟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接到了迟麓川给她的小手机打来了电话。 “夏夏。爸爸接到一个紧急通知，有个新闻采访要做。你在家乖乖的啊，爸爸和妈妈忙完就回来。” 迟麓川那时还在电视台里做记者，还没有开那家出版出品公司。 那天之后，一家人没有再过多提起那次齐秦的演唱会。这似乎成为了迟夏一家人，在迟夏十岁那年夏天里的遗憾。 迟夏十五岁那年，迟麓川已经做大了一家出版出品公司。 那年冬天，也就是迟夏高一的时候，迟麓川拿到了三张歌唱表演的票。那是歌唱艺术家沈秋声第三次到江川来演出。 陈旭霞当时还拿着票感叹，沈秋声艺术家年纪大了，要再看到她的演出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迟麓川当时还打趣说，早知道以前就多找机会听听了。 但那场演出，最后也没有看成，一家人到达剧院的时候被主办方告知演出临时取消了。沈秋声在后台突发疾病，被送进了医院。 得知消息的陈旭霞立即联系了闺蜜沈舒月，去询问沈秋声的情况。但当时沈舒月因为在忙，所以没有立即回复消息。 后来，陈旭霞收到了沈舒月发来的信息，说是沈秋声以后可能不会再唱歌了。 也就是从那次开始，从那时候起，迟夏就觉得自己可能是个演唱会绝缘体。 其实迟夏十岁那年夜晚的后来，她并不是一个人在家的，小许程洲，也就是那时的许辞舟敲响了她家的门。当时，她和前来的人说自己没去成演唱会，很伤心 小许程洲安慰着迟夏说不哭。他说他会给迟夏唱歌。他还说，他以后要带迟夏看演唱会。 迟夏那晚很伤心，但她记下了小许程洲的话——小许程洲说他要攒钱，攒钱去买演唱会的门票。 但后来钱还没攒到，小许程洲就不告而别了。 体育场内人声鼎沸，欢呼声和合唱的浪潮声盖过了耳朵。 时间刚刚好，迟夏和许程洲入场的时候，下一首歌正好是那首《不喜欢下雨天》。 手中的荧光棒正在眼前挥舞着。 不同颜色的光抚过了两人的脸庞。 接着，手中的荧光棒熄灭，大家纷纷举起了自己手机的闪光灯。 闪光灯在黑夜中摇摇晃晃，幻化出了一片海。 “不喜欢下雨天。”迟夏喃喃了一句。 “我也是。” “我说的不是歌。” “句子的本意对吧。”许程洲接着说，“我也不喜欢下雨天。” 潮湿和离别。 那首《不喜欢下雨天》还在继续： 「其实我都没忘了，我一直都在唱。我只是没有办法，眼睛不对你望」 「我还有你的电话，但不知道你在哪」 「我知道你讨厌的东西也和我一样。我知道你清楚我，有没有讲真话」 「在某一个路口，我没想到会分叉」 许程洲看着迟夏久久不说话—— 我也没想到，我们会在一个路口分别。 我不清楚你在哪，但你的电话我总在反复的拨打，即使是无法接通。 因为我欠你一句道歉。 关于那个雨天里的不告而别。 其实我一直都没忘。 第11章 柠檬 体育场内的欢呼声还在继续。 音符跨过了人潮路过了每一个人的耳畔，带来了接二连三的旋律。 迟夏站在许程洲的旁边回头看，身后仍然是一片闪光灯汇集出来的海。等她再回头的时候，许程洲低头看向了她。 “找什么呢？” 迟夏其实没在现场找着什么，但她开口说：“可能……我心里在找一个人，找一个我很久很久之前就认识朋友。” 许程洲还在看着她。 她继续说：“我并没有忘记他，他也没忘记我。但我不知道的是，他是否记得我之前和他说过什么话，他又对我说过什么话。” 那首《不喜欢下雨天》已经结束，耳边现在正在响起的，是齐秦的那首《大约在冬季》。 不过不是齐秦唱的，是别人的翻唱。 前奏响起的时候，迟夏感觉自己像是被带回到了那个雨天发生的小时候。那时她有台小手机，小手机的电话铃声就是《大约在冬季》的前奏。 那台小手机现在只能被称作为旧手机。 旧手机迟夏并没有丢掉，里面还存着些许特别特别重要的东西。迟夏把它放在了自己房间的柜子里，一个她觉得足以能够存放很久之前记忆的地方。 音乐节的尾声是在快接近十一点的时候到来的。 最后一首歌，是颜人中的那首《夏夜最后的烟火》。 这首歌演唱结束之后就一直被主办方循环播放，作为大家离场时的告别曲。主持人伴随着歌曲的旋律，在话筒里说：“夏天的音乐节结束了，冬天的音乐节还会远吗？” 还未散场的人群趁着还未消散的情绪，齐声回应着主持人的话：“不会！” 这里面就有迟夏和许程洲的声音。 主持人在收到回复后继续说：“那我们就在冬天见！2024年的跨年夜！江川烟火新年音乐节等着大家来！” 人群里再次传来了欢呼声，手中的荧光棒默契的开始挥舞，没有荧光棒的人打开了手机的后置闪光灯，在黑夜中摇晃。 也许是知道体育场附近有音乐节，全市的出租车接二连三的出现在了这里，黄色的出租从远处开来，像是扎堆而到小黄人一样。 迟夏和许程洲刚走到街边，正好就拦到了一辆出租车。 天气多变的江川，此刻竟然开始下起了雨。 好在已经上了车，不然会被淋成落汤鸡。迟夏正在心里期祈盼，要是到家之前雨能停该多好。她把车窗玻璃微微打下来了一点，缝隙不大，能感受到风，但雨飘不进来。 车窗外的霓虹正在接二连三地闪过迟夏的视线，出租车内的电台里，正在播放着那首孙燕姿的《雨天》。 “今天的音乐节怎么样？” 许程洲有的没的说了句。 “还挺好的。”至少弥补了小时候的一些缺憾。 迟夏把话说到了一半，后面半句，被她咽了下去。 “那……冬天你还来吗？” “再说吧。” 迟夏转念一想，立即换了一句话：“我期待着冬天。” “意思是？冬天一起看音乐节？”许程洲猜测说。 “随你怎么想。”迟夏说，“随你去不去，反正我挺想去的。” “那说好了。一起去。”许程洲说。 出租车停下来的时候，雨并没有停下来，但是变小了些许。 车停在了树下，一个看起来不会怎么淋到雨的地方。那棵树足够大，枝叶足够繁盛，确实没怎么感受到雨水的侵扰。 许程洲从书包里拿出来了一件外套。 见状，迟夏问：“我还以为你书包里装着的全是书，没想到，就是一件衣服。” 许程洲听完迟夏的话就笑了，“作业都写完了，复习也做了，为什么要带书回来。” “我的习惯是能在学校学完，回家就不学了。”许程洲说，“到家我就好好休息。” “真的？”迟夏故作一副疑问语气好奇地看向许程洲说，“别到时候偷偷在那复习。” “真的。”许程洲把外套撑在了两人的头上，“骗人是小狗。” “你本来就是。” “再不走，就要淋雨了。” “许程洲。”迈开步子前，迟夏突然地唤了一遍他的名字。 第13章 许程洲本想看向前方往前走的，但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却立即转了头，看向了她。 “怎么了？”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个问题，让许程洲感到很意外。他在自己的脑海中检索着语句，试图说一个万全的答案。但很不巧的是，现在的他早已乱了阵脚，无法说出很好的答案。 路过了一阵风，吹过了树叶，发出了沙沙的声响，吹落了树叶上的水滴。 匆忙之中，他小声地说了句：“在准备了。” 迟夏和许程洲到家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天空中甚至还有点要出月亮的迹象。就像白天的雨后即将出太阳那样。 房间里，迟夏坐在小桌子前，拉开了那个存放旧物的抽屉。抽屉里有两三张糖纸，有一两本泛黄的小漫画书。还有那张没有去看的演唱会的门票，上面的字早已变淡，逐渐变得看不清楚起来。 抽屉的最深处，放着那台旧手机。迟夏打开了小书桌上的台灯，将灯光的颜色调到了暖色。 推开窗户，阵阵夏蝉的声音传入了房间里。 迟夏摸索了一会，从抽屉里拿出了那台小小的旧手机。但她刚把旧手机放到书桌上，就重新把手放回了抽屉。 她刚刚好像在抽屉摸到了一张相片。 就放在旧手机的下面。 这次，她把那张放在旧手机下面的照片给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的旧手机旁。 那是一张泛黄的旧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小男孩和小女孩。小男孩看上去很可爱，小女孩看上去很高冷和冷漠。 以前什么时候把这张照片放进来的？ 迟夏看着小时候的自己笑了一下。 自己以前拍照的时候还挺爱装的，笑都不笑一下。 旁边的小男孩是许程洲。 回忆照片的间隙，迟夏找到了那个小时候用的电话sim卡和老式的充电线。不知道这台旧手机还能不能用。 迟夏将sim卡放进了旧手机里，给旧手机插上了充电线，点了开机。 接着，诺基亚的标识就出现在了眼前。 熟悉的古老画面，迟夏很快就找到了电话簿的位置。点进去，里面只有三个人的电话号码。 妈妈、爸爸。 还有—— 许小狗。 迟夏点进去查看他的电话号码，看到尾号时，她确认了一遍，许程洲的电话，好像没有换过。 她退出了电话号码界面，点开了短信箱。 短信的草稿箱中，躺着很多条未发送出去的信息。收件方都是那个尾号为“0415”的号码。 迟夏数了数，刚好是24条。 因为到写完第24条信息之后，她就换了手机，换了电话号码。在她看来，尾号“0415”的那个人自从不告而别之后，从未给她发过一条信息，从未给她打过一通电话。 她当时就决定不再等待，放弃掉写存稿箱。将这些未发送的信息和旧手机一起，都丢入到过去的时间中慢慢遗忘。 她讨厌这种不告而别，讨厌这种说不见就不见的人。 不如忘掉。 但她直到十五六岁那年，依旧都没忘记小时候的那个朋友。 在遗忘的这件事上，她好像不怎么擅长。况且，于她而言，他就像是一束光，划破了她随时可能到来的黑夜。在她没人说话的时候，他在；在她孤独待在房间里的时候，他在…… 迟夏边想边在看着那台旧手机，她在一条一条地过着存稿箱中信息，从最后一条一直到第一条。 最后，她在第一条信息那停留了很久，久到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 迟夏打算退出短信的界面，但她手一快，却给那条草稿箱中的第一条信息给发送了出去。 然后下一秒，身后传来了隐隐约约地收到短信的提醒音。 迟夏的房门没关，她顺着声音的方向回头。 她看见许程洲正拿着手机朝她的房间方向走过来。 她心里一抖，重新拿起旧手机看了遍那条信息。 已发送：坏人！突然消失的坏人！ 她看着这条多年后再发出去的信息笑了。 然后，她的身后传来了他的声音： “迟夏。” “我不是坏人。” “我……” “想和你说声……” “对不起。” 第12章 柠檬 房间里没有人在说话，但窗外的暴雨声却肆无忌惮的闯进了房间里。灯很暗，也很昏黄，倒也算是一种安静。 “对不起……”迟夏笑了一下站起身走到了窗边，“你为什么和我说对不起？我讨厌你。” 她说的是假话，其实她现在已经不讨厌他了。 许程洲走到了窗边，走到了迟夏的旁边：“你讨厌我吧，等你讨厌完，你就不讨厌我了。” 听完这话，迟夏冷笑了一下：“你这是什么逻辑？” “我……”许程洲迟疑了一下，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回他的话。人总是在不该出问题的时候出问题，总是在该要说话的时候却说不出一句话。 “算了。”迟夏转身欲要离开，“你还是不要说话了。” 说完，她就走向了房间的门口。 “你去哪？” “你别管。”迟夏说，“反正外面的雨现在变小了，我要出去走走。” 许程洲欲要跟上去。 迟夏却停在了门口。 她头也不回地说：“别跟着我。” 这场憋在心底里多年的情绪，在这个夏季尾声的入秋雨夜里完完全全的爆发了。 迟夏也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从许程洲那晚空降到她家入住，再到他突然出现在学校里，和她同班，成为同桌的这么些天里，她一直在压制着自己，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起他的不告而别。 她试着在心里彻底删除那年雨天的记忆。 她告诉着自己，一切都是可以重新开始的，可以当作他那年的离开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只要她又足够的意志。 但可惜她没有。 对于这件事情上，她的意志无法坚定下来。 从夏季的尾声一直到秋天的靠近，数不清的夜晚里，她总是会梦见那场雨夜，和那场雨夜环境有关的一切。 但那场雨夜的主人公许程洲没有进入过她的梦里，一次都没有。 迟夏在梦里能够看见一条小狗，一直站在远处，她越想跑向它，它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迟夏在雨夜里摔倒了，视线模糊了，小狗才会停下来。但她往往总会在这个时候，跌出自己的梦境。 拿了一把透明伞，出门，下楼，一直在路上走。她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走多久。但她就是想出来，走出房间，好好的透口气。 雨天和春天夹杂在一起，快让她溺水了。 窗外的雨已经彻底停了下来。 许程洲站在窗边，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发着呆。今夜没有星星，只有雨滴。雨滴落在窗框上，顺着重力的作用缓缓滑落，往楼下的草坪上滴落。 十四岁那年，许程洲和迟夏认识的第十四年。 那时，许程洲和迟夏的家还不住在这边，他们一起住在一个名为“柠川巷”的小巷子里。柠川巷里的房子都是些小别墅，看上去有一定的年代感。 两人还没出生的时候，他们的母亲就天天都呆在一起。到后来，他们一起长大，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去对方家里吃饭，几乎时时刻刻都呆在了一起。 在两人很小的时候，父母们聚餐的时候还总调侃说，以后舟舟和夏夏干脆在一起吧，互相成为亲家。 那时候小许程洲每次听到这么说的时候，都会一脸冷漠地看向迟夏说：“谁想和她在一起。” 迟夏也不甘示弱：“没人想和你在一起。” 所有的变化，都开始于两人十四岁那年，那时他们上初二。 许程洲记得，那是一个春天。那天雨下得很大，很大，让人根本就看不清眼前的路。中午上学上到一半，她就被母亲沈舒月给接了回去。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一切的一切都很突然。 匆忙收拾好了书包，许程洲本来想等迟夏回到教室亲口和她说一声“今天他要提前回去，让她放学一个人走”再走的。沈舒月实在是催得紧，一直在给他发信息说不要误了时间。 许程洲本来想当作没看见信息的，他想着，他一定要等到迟夏回来再走。然而没过多久，班主任就来了，跟在班主任后面的，还有沈舒月。 到底是什么事？ 还让沈舒月来了学校里面。 不得不走了。 走在走廊上，他在希望着自己能够遇见迟夏。 但直到他上车，他都没看见她。 回到家，许程洲就被沈舒月告知要带着他离开江川，去到临舟。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盖了一层薄膜防尘。沈舒月只让他收拾了一点点衣物，说是剩下的到临舟直接买，他们要坐当晚的飞机离开江川，没有时间给他收拾衣服。 第14章 “这么突然？”许程洲不解，“发生什么了啊，妈。” “大人的事小孩不用管，你只需要跟着我走就行。” “爸好久没回来了，要不要打个电话给爸？” 听到许程洲提起他父亲许临山，沈舒月立即就冷下了脸，一脸严肃地看向许程洲说：“别提你爸！从今天开始，你叫许程洲了。尽快适应你的新名字，不要觉得自己是许辞舟了。” “为什么，妈？” “我不想听见你爸给你取的名字！” “轰隆隆——” 窗外传来了一大声雷。 “走吧。”沈舒月说，“要去赶飞机了。” 落地临舟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许程洲换了新的手机，新的电话号码，新的微信和企鹅。许程洲不理解沈舒月为何要这样做，他直到那时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机场外，沈家的司机早已等候多时。 沈舒月上了车长舒了一口气之后才和许程洲说：“一切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最近那个手机号码不要用了，以防你爸打电话给你。” 沈舒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我和你爸离婚了，从此，和许家没有任何的联系。你爸净身出户，一切都是他活该的。从今天开始，不要和我提起你爸！恶心！” “他不配做一个父亲！” 许程洲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他打开了车窗，打算吹一会风。风路过了他的耳边，传来了呼呼声。 “你爸还有一个儿子。”沈舒月说，“比你小两岁。” 听到这，许程洲立即转头看向了沈舒月。刚刚耳边有风，他听得不是很清楚，他甚至在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 所以，他关上了车窗。 车内安静。 “所以我要和他离婚。”沈舒月说，“这件事，他瞒了我十二年！” 沈舒月没哭。 她的言辞中只有愤怒。 沈舒月不会为了一个男的哭，不会为了这么一个人掉一滴泪。 她也不想要他的解释。因为在她看来，一切的解释说辞，不过是秘密被撞破后的欲盖弥彰而已。 在临舟的生活，没有了迟夏的身影。那时他在那没什么朋友，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可以做。许程洲每天除了上学，就是去击剑馆训练。到临舟市的那段日子，是许程洲进步最快的时候，当然，也是他在击剑训练里遇到困难最多的时候。 他那时还喜欢写日记，写一些每天想写东西，他攒了一堆信纸和写完信纸的笔。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回到江川，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再次见到迟夏。也许一年，也许是十年。 他曾也拨打过迟夏的电话，但那个电话却在每次都会显示无法接通或者是关机。 直到快上高三了，他才得知，迟夏在很久以前就换过了手机号码。但那时他又很高兴，因为他得知，自己需要回到江川去高考。 望着那张泛黄的旧照片，许程洲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已经和以前大有不同了。 长高了些，变样了些。 他也不再是叫许辞舟。 迟夏还认得出来他吗？ 他不清楚。 刚回到江川的那几天，许程洲住了几天民宿调整了一下自己。开学那天，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见到迟夏了，骑着自行车的他心里泛上了止不住的期待。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碰见她来得这么快。 下一秒，他的自行车就险些撞到她。 许程洲记得，当时自己的心跳是有多么的热烈。 阳光很大，但不燥热；夏蝉的声音不止，但不聒噪。 而他很快就被泼了一盆冷水——她没有认出他…… 许程洲下了楼。 和半小时前的迟夏如出一辙。 但他几乎是跑出去的。 冲出院子，跑过了门口的那棵巨大的香樟树。 他要去找迟夏。 现在就要。 他要不管一切。 不管她愿不愿意被他找到。 他就是想见到她，哪怕是在她身后看见她的背影，哪怕是她路过了他的身旁。刚下过雨的夜晚，地上很湿很湿。霓虹的喧闹和高楼大厦不停地路过着许程洲的视线，马路上的车川流不息，身旁的人来来往往。 只有他站在了原地，环顾着周围的一切。 他在找寻着她的身影，找寻着她可能会去到的方向。 但他不知道该从哪里找起，不知道她会去想什么地方。 他接着跑过了一个又一个路口，大大小小的街道，路过了一个又一个红绿灯和十字交汇的地方。 他再次停在了来来往往人群的中央。 无助的望着周遭。 他开始慢慢走，慢慢走。 一直走到了人变少的地方，走到了车不再拥挤的地方。 风吹过了他的脸庞。 一直环绕在他的身边，久久不愿离开。 那是在江川的江边。 这条江贯穿了江川，将江川这座城市划分为了河东和河西。 江边有个小沙滩。 小沙滩上的人不算太多，只有一家名为“lisianthus”的咖啡小酒馆还在营业。光很温馨，院子里还有人在弹着吉他唱着歌。 这原来是家旧书店的。 许程洲记得，两年前，这里改成了lisianthus咖啡小酒馆。 许程洲走上前去，推开了那家小店的门。 门口的风铃响了。 老板小姐姐笑了笑，说：“欢迎光临！需要喝点什么吗？” 许程洲看了看墙壁上的菜单：“一杯‘春柠檬&jasmine’。” 咖啡小酒馆里的歌刚好切换到了piggy的那首《不喜欢下雨天》。 他转头，正好看见了坐在窗边的迟夏。 当时，迟夏也正好看向了他。 外面又下雨了。 咖啡馆里除了微弱的音乐声之外，还能听见雨滴拍打在玻璃窗户上稀稀落落的声音，除此之外，这其中还有些别的频率。 “咚咚——咚咚——” 这频率的来源，似乎不止是一个人。 然后。 他听见她说—— “我不讨厌春天了。” 第13章 柠檬 大约在半小时前。 迟夏从家里出来了之后，就给迟麓川和陈旭霞打了通电话。陈旭霞在查案子，电话那头只有迟麓川给了回音。 “程洲本来说让我们别告诉你这些事情的。”迟麓川停顿了一下，“但我觉得，总瞒着也不是个事，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那通电话，迟麓川将许程洲这些年经历过的一切，都说给了自己的女儿迟夏听。但他没告诉迟夏，许程洲还有个比他小两岁的“弟弟”的这件事。 挂断迟麓川的电话后，迟夏穿过了一条条街道，最后走到了江边沙滩上的那家名为“lisianthus”的咖啡小酒馆。迟夏推门的时候，院子里的歌手还在唱着余佳运的那首《九月底》—— 「你就这样离我而去/带着我给你的记忆/可回忆那么清晰/那么透明/就算我再用力再用力都抹不去」 这家名为“lisianthus”的咖啡小酒馆曾是旧书屋的时候，是位老太太做老板。 近两年，老太太回家歇着去了。她不住在这周边，需要有人看店，她索性把自己的孙女给叫了过来。刚好孙女想要开一家小咖啡馆，和老太太一商量，就把这改造了一下，留出了原有的旧书藏书室，隔出了一间咖啡厅。 这家旧书屋是许程洲和迟夏小时候常来的地方。放学后，无作业的午间和晚上，许程洲和迟夏都会来这。有的时候是看书，有的时候是和老太太一起在投影上老电影。 除了旧书屋的店主老太太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他们会来这里。这家位于江边沙滩上的小店，算是他们的秘密之地。 迟夏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来这，来这看书，或者是睡大觉，暂时让自己逃离外面的世界。 每当许程洲知道迟夏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先来这里找她，他知道，她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这里。 迟夏还记得上初中那次，初一的时候。 那几天，正好是学校的运动会。迟夏上午轮完广播室的班，下午就没有什么事可以做了。迟夏听班上的同学说，自己一直追的网文小说在杂志上开始连载了，她便想要看看那杂志，再追一追那个作品。 当时，迟夏和许程洲都还是用诺基亚小手机。迟夏知道，许程洲到外面的击剑馆训练去了，不在学校。便发了消息给他，让他从外面带杂志回来。 但迟夏等了好久，在教室里待了一下午，就是没有等到许程洲的回信和杂志。她想着许程洲应该是在训练，没时间看手机的信息，所以在放学后自己去到了江边旧书屋。 迟夏推门而入的时候，旧书屋里正在放岩井俊二的那部《情书》。 老太太见迟夏来了，便起身走到了书架前，将杂志给取了下来，给迟夏递了过去：“早觉得你会来，都给你准备好了。” 第15章 “您怎么知道我想看这个？” “你经常和你一起来的那个男孩子说你喜欢这个小说。”老太太解释道，“我听邮局的小伙子说，这个小说刊载在了这个杂志上，我想着你会想看，就买了一批。” “谢谢你，奶奶！”迟夏说，“我能借几天吗？我想带回去看，现在想和您一起看电影。” 老太太笑了笑：“当然可以。” 正要准备回屋，门口的风铃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迟夏停住了自己的脚步回头看，许程洲抱着一堆杂志走了进来。 房间里的电影按下了暂停，只留下了迟夏和许程洲的身影。 许程洲抱着那堆杂志走上前，停在了迟夏的面前，说：“对不起，我才看到你的信息。我去学校找你去了，发现你不在教室，我就想着……你应该会来这里。” 许程洲看到了迟夏手中拿着旧书屋中的杂志。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动作很细，但还是被迟夏给捕捉到了。 迟夏索性将自己手上的书放到了旁边的架子上，接过了许程洲手里的那一堆杂志。 “你没生气吧……？”许程洲试探性地问道。 “没有。”迟夏回答说，“我看上去像是很容易生气的人吗？” “我还以为你生气了，所以我就过来找你了。” 听完这话，迟夏笑了。 屋内传来了声音：“电影要继续咯——” “今天是什么电影啊？”许程洲往房间里面看了看，好奇地问。 “情书。”迟夏回头看了一眼，确认了一遍画面上的情节回答说。 “我昨天刚买了岩井俊二的那本《情书》。”许程洲说，“就在我的书包里。” “那回头你借我看看。” 今天的咖啡馆里的白色墙壁前，仍然在放着岩井俊二的那部《情书》。坐在窗前，迟夏点亮了眼前桌子上的小台灯。 “你不必和我说抱歉。” 许程洲抬起头。 迟夏继续说：“我清楚，你那年的离开是迫不得已。” 两人陷入一段沉默。 沉默到房间内只能听见电影台词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窗外的雨都没有再继续下去了的时候，许程洲才“嗯”了一句。 迟夏接着问：“今天怎么会想着到这里来？” 许程洲回答说：“我是来找你的。” “看来你没有忘记这里。” “当然。” “你还记得那间旧书房间吗？”迟夏说，“想不想去看看？” “可以吗？”许程洲像是带着一副明知故问的语气问道。 迟夏点了点头，“嗯。” 老太太搬走之后，旧书屋便不再对外开放，只会在熟客来的时候，邀请熟客进去做做回忆。迟夏和许程洲就是被老太太写进熟客名单中的人。 旧书房间里，一切照旧，陈设没有什么改变。书架上没有灰尘，窗框上也没有。老板小姐姐每天都会进来打扫一次，给里面清清灰。 迟夏和许程洲站在窗台前，窗外还在下着暴雨。且这雨实在是太大了，现在出去的话会被淋得透湿，所以他们暂时先留在这里。 迟夏没有提起许程洲这么多年经历了什么，她知道，这是许程洲心底里最不愿提起的一段经历。被迫的离开，家庭的变故，陌生的环境。每一个，都像是一把刀子扎向了那时的许程洲。而那刀子刀口的疼痛将会蔓延多久，将会在多久之后愈合，迟夏不清楚。 “那本杂志，现在还有吗？”走在书架前，许程洲小声地问了句。 “停刊了。”迟夏说，“就在你你走那年。准确来说，就在你走后没多久。” “找到了。”迟夏拿出了一本书说。 在后面一排的许程洲听到迟夏的声音后，赶紧放下了手上的书，走到了她的旁边。 “找到什么了？” “倾城之恋。”迟夏说，“这个旧版的，我之前就想在这找到来着，可惜一直没有找到。” “怎么我一来你就找到了？”许程洲问。 “可能……”迟夏说，“它还记得以前我们找它的时候，就是你先找到的。” “要不，我们比个赛怎么样？”迟夏看了眼窗外，“反正现在我们也走不了。” “比什么？” “就比——”迟夏说，“情书。我们来找情书。” 许程洲边在书架面前来回看着，边打趣说:“外面的房间就有。” “那你这是在找？”迟夏发现了许程洲的在书架上找书的动作。 “比赛开始。”迟夏迅速扫完了一整排的书，丢下了这四个字。 许程洲转头看向迟夏笑了笑，“你啊……” “就拿我没办法了？” “不和你说话了，我要好好找《情书》。” “不在这块……”迟夏丢下这句话，打算离开。 “你肯定是骗我的。”许程洲说，“想把我骗走，然后自己再来找。” “爱信不信。” 两人开始分头寻找岩井俊二的那本《情书》。 窗外的雨依旧在滴答滴答不止。 迟夏走到了一个离许程洲有点远的、飘着柠檬香的书架旁，那个书架上画满了黄色的柠檬，还摆着柠檬味的香氛。 迟夏总有预感，那本情书就在这里。顺着泛黄的书页一页页看过去，那些从前看过的书的记忆逐渐涌上了她的思绪。 迟夏小时候除了和许程洲一起玩之外，就只剩下在家看书和看电影。 书和电影，构建起了她的第二个世界，让她感受到了不同的第二人生。迟夏一直觉得，读小说和看电影就是在经历不同的生活。人之所以会喜欢一本小说，是因为和那本书、那本书的作者，产生了共鸣。 在看过很多个故事之后，迟夏拿起了笔，写下了自己构想中的故事。这些年，她在网上发表了一些小说，逐渐有了一批能够与她同频共振的读者。 那些曾经看过的书还在她眼前经过。 一本本的看过去。 直到，她在书架的最侧边看见了那年连载小说的杂志。 她停下了自己的目光。 拿起那本杂志的第一本，迟夏开始逐渐将找《情书》的那件事放在了身后。 迟夏还记得，她当时看的那个小说的栏目每次都是从第24页那开始，每一期都是。 杂志的每一页也已经开始泛黄，在昏黄的房间灯光下，便显得更加的陈旧了。 迟夏打算去找找自己的记忆。 于是，她翻开了第一本杂志的第24页。 只是刚一翻开，一张蓝色的车票就掉落到了地上。 不知道是谁把车票当作书签夹在了里面，还忘记把它给拿出来。 迟夏忽然回想起来，一年前来这里看杂志的时候，这张车票就已经在这了。但她当时没有过多在意什么，只是觉得有人把车票当书签而已，和她现在的想法一样。 车票掉落在地上后就被翻到了背面。 迟夏这次依旧没有过多在意这张车票，把它捡起来了之后，就拿在了手里，继续去看手中的杂志去了。 看完第一期，迟夏从书架上拿起了第二期。 同样是翻到第24页。 但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本的第24页里，又掉出了一张蓝色的车票。 同样是掉落在了地上，掉落在了刚才掉落过的地方。 迟夏心生疑惑。 借这本书的人好像很执着于把车票夹在杂志里。 迟夏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好奇，会不会其他的杂志里也有这个车票。 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两张车票，继续放在了手里，依然是背面朝上，没有看见正面的乘车人信息。 迟夏拿起第三期杂志。 像是在即将揭开什么奖项一样，迟夏的动作很慢，心跳很快。 她小心翼翼地翻开了杂志，翻到了第24页。 这次，车票没有掉落在地上。 它安安静静地出现在了迟夏的视线里。 房间里的灯有些昏黄。 迟夏恍惚的视线中，她定睛看了一眼车票上的名字。 许程洲？ 她把手中的车票拿近了一些，仔细看了一眼。 她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接着，她拿起了书架上的每一本杂志，翻到了同样的页码。 在她意料之外的，却又好像在意料之中的一样。 每一本的第24页，都夹着一张许程洲的车票。 “临舟北至江川南，g241127次。” 迟夏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车票上的车次信息。 她把那24张车票按照时间顺序一一排列好。 两年，24次，每次来回12小时。 许程洲不是没有回来过。 而是在过去的两年里，他每个月都回来过。 那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来联系我——迟夏想不明白。 在她不注意的一个时刻，一滴泪滑过了她的脸颊，滴落在了她手中的车票上。 第16章 她放下了手中的杂志，拿着那24张车票转身离开了眼前的书架。一只手紧紧攥着车票，另一只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她要去找许程洲，去当面问他方才她心里的问题。 她需要知道他的答案。 迟夏低着头自顾自地走着。路过了长长的书架，柠檬味还环绕在身边，窗外的暴雨声依旧充斥在耳耳旁。 书架的尽头，迟夏正准备转身。她刚抬起头，正好就撞上了许程洲的视线。且正好撞进了他的怀中。 许程洲一开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看见了她眼里的泪水，注意到了他手中的车票。 所以，他很快就觉察到了她这段反应和情绪的原因。 许程洲不知道现在如何是好，他不能往后撤一步，却也没有足够的理由向前一步去抱她一下。 两人之间就这么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你回来过？” “嗯。”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好像就只有回答。 “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怕我会打扰到你。” 他接着补了一句：“打扰到你的生活。” “怎么会？”迟夏抬头看向许程洲。 “我以前在想，你当时为什么会离开，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后来，我试着不去想起你，我也试着和新朋友好好相处，去忘记你，但我发现，我做不到。” “上高中那年，我依旧没有忘记你，可我也联系不到你。我记得我高一因为考试，经常陷入情绪不好的时候。每每那时，我就会想起你来找我的那个晚上。后来，我就会写点自己想写东西，用来发泄情绪。”迟夏停顿了一下，“打扰？许程洲，不存在的。有的时候我需要你的打扰。你知道吗？” 说着，迟夏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台旧手机，“每个晚上，我睡不着的时候，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会用这台手机给你发信息。但我每一条，都没有收到过回音，最后都被我存在草稿箱中。” 迟夏现在用的手机是另一张卡，在上高中之前，那个旧手机已经有一年多没有用过了。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换过电话号码。”迟夏说，“当然，我也换过。” “我也给你打过很多个电话，最后不是显示关机就是无法接通。”许程洲说。 那些电话，也来自他失落的时候。 “所以你为什么不来找我。”迟夏说。 “因为，我怕我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你的节奏，我担心我见到你之后会失控。我们很久没说过话了对吧。我每次回来，只会去一些我们去过的地方。每次回来，我都会把过来的车票夹在杂志里，算是留存我的记忆。但你当时不知道我的新名字，所以，即便是你看见了车票，也不知道我回来了。” “这事怪我，怪我没有向你迈出那一步。”许程洲说，“我当时应该主动来找你的。我其实还在担心，你是不是会忘了我，把我当作陌生人。” “我明白。”迟夏说，“我们总要给一别经年一些缓冲的时间。” “但是。”迟夏停顿了一下，“许程洲，我不会忘记你，也不会把你当作陌生人。” “毕竟那是个令人讨厌的春天。”迟夏说，“即便是我今天开始就不讨厌了，我也不会忘记几年前你离开的那天。” “因为那天不只是落下了雨。” “但我现在想起那天，不会觉得悲伤了。”迟夏停顿了一下，“因为你回来了。我也不会因为不开心就写东西了。” 窗外的雨声更大了，落在枝头和树梢，发出嗒嗒的声音。两人陷入沉默，不再说话。似乎此刻正在猛烈跳动的心跳，能够代替一切的言语。但他们此刻都不知道对方的心速，只是在一味的压着自己的呼吸。 过了一会，许程洲笑了笑，承接了迟夏方才的后半句话：“那你现在还会想着写点什么东西吗？” “嗯？” 迟夏回答：“还在写的。” 许程洲点了点头，用着一副关心的语气问：“写什么啊？我能提前知道吗？” 两人的距离凑近了一些。 迟夏装作一副如有所思的样子：“原来叫《令人讨厌的春天》，不过，我现在把这个名字删掉了。” “所以？” “新故事的名字未定。” “那你写了多少了？” “第一篇章写完了。” “那……有标题吗？” 迟夏点了点头，“当然。” 随后，她把视线放到了书架的柠檬图案上。 许程洲跟着她的视线也看了过去。 “就叫柠檬。” 第14章 青柠 秋日的私语往往来得很匆忙，一场冷雨在夜晚悄无声息地落下之后，冷风就在清晨的时刻裹挟住了整个世界。 第一次月考在长假结束后即将声势浩大地来临。为了准备迎接高三的第一次联考，每个人都不敢懈怠，都想打起一百五十分的精神，拿出自己最佳的准备去应考。 许程洲每天照例会在下了课之后去学校里的击剑馆训练，教练还是原来在临舟击剑馆里的那位宋教练，他和许程洲一起到了江川。所以，许程洲几乎不需要花时间磨合就能恢复到以前的强度。 “十二月的比赛准备的怎么样了？”十月联考前最后一天晚上结束训练时，宋教练关切地说，“这算是你来江川的第一场比赛。” 许程洲正在收着装备，“还行。” “还行就可以。和以前的状态一样就没问题。”宋教练拍了拍许程洲的肩膀说，“等你这次比赛结束，拿到了a级证之后，我带去外面吃一顿。” “宋哥。” 许程洲一般都这么叫宋教练。 他搭上宋教练的肩膀说：“不准反悔啊，以前在队里的时候说要请我们吃麦当劳，结果每个人一个小新地就打发了，这事我们都还记得哈。” 宋教练回话道：“以前是女朋友管得严，现在，孤身一人，清闲多了，钱也多了。” “咋了？”许程洲带着一副好奇的且八卦的语气问道，“分手了？” “对啊。”宋教练说，“暑假刚分。” “怪不得从临舟离开来了江川，原来是换个远的地方重新开始人生啊。我还以为您是为了指导我，不想放弃掉我这么个学生专程前来的呢。”许程洲朝宋教练竖了个大拇指，“拥有忘掉的勇气，拥有忘掉八年爱情长跑的勇气，老宋，不当恋爱脑了，牛！” “切。”宋教练摇了摇头，“年轻人，你不懂，你还需要再沉淀。” “啊？”许程洲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会子，许程洲已经和宋教练闲聊着走到了教学楼楼下了。 “我去！”宋教练一惊呼，赶忙藏到了许程洲的身后，“紧急避险，诶诶诶，帮我挡着一点。” “什么鬼？”许程洲被宋教练的这一连串的动作给弄得有点莫名其妙。 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躲猫猫的宋教练，然后又立即转头看向了宋教练视线所在的方向。 “我靠，老宋！这也太巧了，你前女友？！” “嘘！小声点，别让她发现我了，我这几天都在避着她。” “你俩着分了还能成为同事，太巧了也。” 宋教练的前女友姓林，今年刚调到江川师大附中，现在是高三年级的政治老师。 林老师已经走远，宋教练慢慢起身，恢复到了正常的走路姿态。 “你猜我为什么来这里？” “嗯？”许程洲恍然大悟，“我嘞个顶级恋爱脑，老宋。” “我这叫勇敢追爱！”宋教练说，“多亏了你，说要回江川来读书，我才有理由和上级申请调动。” 许程洲：“……” “合着我是你们俩中间的一环呗？” “诶！话不能这么说。”宋教练说，“你可是我的得意门生，在这件事情上，你可是金牌游走，最强辅助。” “呵呵。” “你小子这么突然想着回来？”宋教练说。 两人停在了教学楼门口。 “没什么，我户口在这，方便。” 宋教练一副“你小子在这打什么主意”的表情，无奈地看向了许程洲，“说实话。” “是啊。和你一样的原因。”许程洲说，“文艺点来说，是为了车票尽头的人。” “你小子啊……”宋教练一副过来人的表情，带着八卦的语气说，“可别耽误了训练。” 许程洲站在教学楼门口顿了顿，“放心，老宋。” 第三节 晚自习十点钟下课，许程洲回到高三楼层的时候，正好是第三节晚自习打上课铃。 “哟。”迟夏用余光看了一眼刚刚放下书包落座的许程洲，“大帅哥回来了。” 许程洲：“……” 他无语地转头看向了迟夏，“不准你再说这三个字。” 迟夏心想本来就是，但她却故意说：“提高几个度夸你还不乐意，谁叫你看到自己那期附中访谈的初稿的时候，频频说自己好帅的来着？” 第17章 “那是感叹！”许程洲边说边看了一眼黑板上的作业，从抽屉里拿出了习题册说，“你总是念叨我是大帅哥，到时候别人把我拐跑了，你就老实了。” “切……”迟夏说，“那你跑啊，别回来了，别挨我。” 教室里有点吵，许程洲没听清迟夏后面在说什么，他略带疑惑地看向了迟夏，“什么？别爱我？” “我没说啊，你自己耳朵听不清。” 许程洲嘟嘟囔囔地丢下一句：“真跑了你又不乐意了。” 迟夏：“……”能不能不要这么精准地洞察我的心里啊。 “上课了。”迟夏整理着手中的资料说，“嘘。” 许程洲见状笑了一下，“好好好，我不说了。” 最后一节晚自习刚上课，李彩霞就走了进来，当时班上安静得很，听不见一点声音。怕吓着学生们，李彩霞在开始说话前，刻意地还小声地清了清自己的嗓子。 这一下，全班抬起了头。 “你们写，我来说个事。”李彩霞说，“明天月考，讲一个新的策略。” 李彩霞环视了全班，停顿了会说：“大家一会下课前拿一张纸，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在后面写上挑战对象某某某，或者是分数，作为你本次月考的挑战目标。同样的，你还是能够写上你自己的名字。” “什么啊什么啊。”听完李彩霞的话，见迟夏正在清点自己的“to do list”，许程洲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靠近迟夏的耳边，小声地说，“快和我说说。” “我们班的传统。”迟夏说，“考前立下目标，给彩霞姐看。考完出了成绩之后，彩霞姐会逐一找你谈心，根据你的分数，根据你的挑战目标。” 许程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我得好好想想，是填分数，还是填目标的挑战对象。” 说到目标的挑战对象这几个字的时候，许程洲十分刻意地看了迟夏。 迟夏倒是也感受到了许程洲目光的温度，她停下了手中正在写目标的笔，看向了目光传来的方向。 两人的目光在一瞬间里撞上。 迟夏单挑了一下自己右边的眉毛，随后偏了偏自己的头，示意许程洲看她桌上的纸。 顺着迟夏的目光，许程洲看见桌上的纸上写着自己的名字——那是工工整整地三个字——许程洲。 事情变得有意思了起来，迟夏居然和他心里的想法不谋而合——填对方的名字，把对方作为挑战对象。 在许程洲的构想中，他打算一会写完名字之后，把那张纸放到迟夏的面前，然后很神气地给她下一封战书。 没想到，迟夏居然先对他发起了挑战。 “敢不敢啊？”迟夏说，“第一名？” 许程洲拿过那张像是战书一样的，写着自己名字的纸，冷笑了一下，“当然了，第一名同学。” 坐在前面的林予然和顾词哲两人大气不敢出一下，两人已经嗅到了身后传来的对决的烽烟味。 林予然：“他俩真是往死里闹腾啊。” 顾词哲：“对啊，不像我们俩，从来都没有内斗。” “不不不。”林予然摇了摇头，“这不叫内斗，这叫互相挑战。” “哈？” 林予然继续说：“你知道吗，我们俩就是缺少了这种互相之间的较量，才会陷入原地踏步的境地。” “不想要原地踏步，就一定要对抗吗？”顾词哲用着一副很认真的语气问道。 “但是挑战的过程是有意思的。”林予然正在纸上写着名字，“我决定了，这次，我们互相比比？” “行啊。”顾词哲在自己的纸上写下了林予然的名字，“谁怕谁。” 后面的二位已经写完了对方的名字，正在比拼写数学试卷去了。 顾词哲和林予然准备找迟夏和许程洲聊天，他俩回头一看：“……” 第三节 晚自习下课，教室里大部分同学把目标纸交给了李彩霞之后，就回了家。下课过后的第三十分钟，许程洲和迟夏才同时停下了手中的笔。 “写完了。” “我也是。” 两人看了一眼自己的试卷后，看向了对方。 “换着批改。” “行。” 看着对方的试卷，两人拿起了笔。 数学试卷的答案极其客观，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很难往死里扣。 迟夏在改试卷的时候，脑子里还记着自己的答案，许程洲和她的答案几乎相似，没有什么区别。 该不会又要同分了吧。 迟夏把试卷看得更仔细了一些。 半分钟过后，迟夏和许程洲的红笔同时停止在了最后一题的答题区域。像是感受到了对方的动作一样，两人转头看向了对方。 随后，同时脱口而出： “137.” “137.” 迟夏：“……” 见鬼。 怎么还是一样的分数。 许程洲拿着迟夏的试卷，又看了看自己的那张，说：“你放心啊，我绝对没有放水，步骤分有的都没算。” “当然。”迟夏放下了许程洲的试卷，伸手向许程洲，示意把自己的试卷给拿回来，“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我也绝对不会！” 时候已经不早，不能再继续在教室里讨论相同的分数了，两人和默契的闭上了嘴。收完试卷，两人就下了楼。许程洲今天骑了小电驴来，所以两人可以不用走回家。 只是在回家的一路上，迟夏都在想，怎么自己又和许程洲考了一样的分数，明明自己也没有放水。在记得自己答案的情况下，她已经在尽量的去规避同分的情况了。 “好奇怪。”迟夏在心里喃喃了句。 江川秋天的风不算太冷，这几天的温度稍有回升，吹过的身边的时候，感觉一切都刚刚好。 停在了一个路口等红绿灯，许程洲停下来后，转身看向了身后的迟夏。 “想什么呢？” “嗯？”迟夏随口一说，“没想什么。在背诗歌。” “哦。”许程洲转身看向前方的路，“考完月考，我们去看电影怎么样？” “看什么？” “看你想看什么。” “我不知道。”迟夏说，“你邀请我去看电影，那就你来定片子吧。” “行。”许程洲说，“那我们还是去lisianthus看，怎么样。” “当然可以。”迟夏说，“所以看什么？” “我想好了。”许程洲说，“《爱在》三部曲随便挑一部怎么样？” “三部都看过了。”风有点大，迟夏凑近了些，“所以挑哪一部呢？” “爱在午夜降临前。” 第15章 青柠 月考两天的气氛略显紧张。秉承着试卷不过夜的原则，考完的第二天，学校就在智学网上发布了成绩。 成绩发布当天第三节 晚自习快下课的时候，李彩霞拿着成绩单，一脸严肃的从前门走了进来。 “嘎吱——”的一声推门声，加之教室里原本就在发酵的微妙的讨论成绩的气氛，李彩霞进来的时候，几乎全班三十多名同学都抬起了头。 “哟？”李彩霞站在讲台前，“热闹着呢？” 李彩霞用一句话让全班安静了下来，原本窸窸窣窣的声音在一瞬间里消失不见。 全班同学只是知道自己的成绩，并不知道全班的整体情况。李彩霞向来关注全班的总分排名，且还不是在学校里比，是在整个联考范围的班级里的排名百分比。 同学们大气不敢出一声，都在等待着李彩霞的“发落”。 正襟危坐中，许程洲用余光看了一眼身旁的迟夏，他挪动了一下自己，小声说：“喂，什么情况？” “嘘。”迟夏说，“别说话。一会彩霞姐攻击到你，你就老实了。” “哈？” “看这架势，生死难料。” 坐在迟夏和许程洲前面的林予然和顾词哲那两人也不安宁—— “你多少分啊。”林予然碎碎念说，“我怎么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和你一样，上了600，静待彩霞姐的发落。” “各位。”李彩霞清了清嗓子说，“我是真的没想到……” 听到这句话，全班倒吸了一口凉气。 “全联考第一被你们给拿回来了。” 第一秒，全班陷入了鸦雀无声的寂静。但下一秒，欢呼声在高三（24）班的教室里响起。 下课铃声是伴随着欢呼声到来的。听完李彩霞这么一说，不少同学又打开了手机，看了看自己智学网上面的分数。 许程洲边收书包边问：“考多少？” 迟夏已经收好了书包，站在许程洲的旁边等许程洲，说：“你猜啊。” 许程洲把收好的书包背起来：“猜不到，不猜。” “不猜就不猜。”迟夏接话。 除开看手机智学网上面的分数的，还有在拿着成绩单一排一排数自己排名的。 第18章 “我靠！” “怎么了怎么了……”一群同学听到了那位正在拿成绩但同学的惊呼后，连忙凑了上去。 这句惊呼声还把走在门口的迟夏、许程洲、林予然和顾词哲他们几个人给叫住了。 几个人站在后门口，一脸懵地回头看了过去。 “新来的许程洲和迟夏又是并列年级第一。” 周围的同学“嗐”了一句，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毕竟哪天迟夏不排在第一了，倒或许还是一件新奇事。 “等等！”人群中的一个同学发现了端倪，“许程洲又和她并列？” “对啊。” “我靠！”这次，是人群中传来了一声惊呼。 后门口的四个人早早地就溜走了，所以，当拿着成绩单的这些同学环顾全班找寻他们俩的身影的时候，最后都是视线无功而返。 拿着成绩单的那位同学说：“迟夏有力竞争对手出现了！” 一行人在门口的鲜芋仙吃了点甜品后，就分成了两拨人回了家。 小电驴今天没有电，迟夏和许程洲不打算坐公交车，他们打算慢慢地走回去。反正家里没有大人，不会有人催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高三的一整天时间里，每个人所面对的世界都是黑白的、有行列的。也就只有在真正走出学校了之后，眼前的世界才会变成彩色的。 迟夏看着挂满黄色树叶的法国梧桐，不由地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站在树下，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感受着晚夜昏黄的路灯灯光轻轻地经过她的身前。 “好，这个角度不错。”许程洲站在里迟夏有一定距离的地方，举着手机，突然蹦出来了这么一句话，“这张拍的不错。” 听到这一连串的意外之词，迟夏猛的一回头，看向了许程洲。 “什么玩意？你怎么突然给我拍照了？” 刚好地，不差一分一秒的，迟夏站在满是黄色叶子的法国梧桐树下回头的瞬间，被许程洲用手机给记录了下来。 许程洲看着那张意外获得的照片，低下了头。直到迟夏走近的时候，他才从屏幕前抬起头。他看向迟夏，将照片摆在了迟夏的面前，“怎么样？好看吧。” 迟夏本来想握紧拳捶他一下的，但看到了那张自己的照片，迟夏又把要说的话和握紧的拳给咽了下去和收了回去。 “是……”迟夏看着照片停顿了一下，“还挺不错的。” “主要是我人长的不错，你这技术，也算是没冤枉我的美貌。” “哟哟哟。”许程洲把自己的手机给收了回去，“还锦上添花。把你美的。” 两人正在慢慢地往前走，没有停在那棵落叶梧桐树下。 迟夏找准一个机会，勾上了许程洲的脖子，顺势把他的头往下按着说：“你说什么？” “诶诶诶，错了错了。”许程洲说，“你全世界最漂亮，追你的人从这里排到了法国，行了吧。” 迟夏松开了许程洲，“呵呵。” “就你这不会说话的样子，以后怎么找得到女朋友，谁要你啊？”迟夏吐槽说。 许程洲绕到了迟夏的前面，停在路上，“不是。” 迟夏见许程洲的这一连串的动作，顺势停了两秒，然后看了他一眼，就继续往前走了，“挡道了哈。” “我找不找女朋友关你什么事？”许程洲追上了迟夏的脚步，“这么关心我？” “嘁。”迟夏说，“谁关心你了？我只是觉得，你桃花运要是不好的话，别天天在我旁边，影响我的运势。” “迟夏。”许程洲一本正经地叫了遍她的名字，接着，他用着一副欠欠的语气说，“我要告诉你妈，你想谈恋爱。” “你告诉呗，反正我妈也不反对。”迟夏说，“再说了，我说的是以后。” “哦。” “说真的，你之前在临舟，没谈过？” “当然。”许程洲立刻接话，语气中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味道，“骗你是小狗。” “你本来就是。” “我什么时候变成小狗了？” “一直都是啊。”迟夏解释说，“从你回来成为我同桌，我说你别和我说话，但是你还是在和我说话的时候就是的了。” 许程洲：“……” “你还记得呢？” 迟夏说：“当然啊，毕竟话是我说的嘛。” 许程洲：“那你还和我说话。” 迟夏说：“我又没说我不能和你说话，对吧，小狗。” 许程洲听完这话就耷拉下了自己的脑袋，他若有若无的“哦”了一句。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迟夏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airpods，把左耳的那只给许程洲递了过去，“要一起听歌吗？” “不听。” “真的？小狗不爱听歌，我知道了。”迟夏没把手给收回去，依旧把耳机放在手心，举在许程洲的面前。 许程洲：“……” 他假装一副不情愿的表情接过了迟夏手里的耳机，又假装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把耳机戴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做完这一套流程，他还不满意，他还要嘟囔一句：“谁知道你把这个耳机还给过谁呢？有没有给过其他的男生……” 语气还非要是那种刻意地假装不在乎的样子。 “没有。”迟夏说，“我习惯性用右耳的耳机，从来没用过左边的，也没给别人用过左边的。” 许程洲心里暗爽，他在克制着自己心里的暗暗自喜，“真的？” “嗯。”迟夏点了点头，“你是第一个。” “能点歌吗？” “当然。”迟夏说，“为什么不呢？” 她说着把手机给许程洲递了过去，“好吧，其实我本来想点歌的。” “哦？”许程洲说，“那干脆在我点歌之前，问你两个问题吧。” “你说。” “你要是回答的和我心里想的一样。”许程洲说，“我就把点歌机会还给你，怎么样？” “幼不幼稚啊？”迟夏笑了一下，“许小狗。点个歌还要玩来玩去。” “就要就要。”许程洲说，“这个问题我就要问你。” 迟夏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颗柠檬糖，撕开了包装，把糖丢进了嘴里，“你问吧。” “你有喜欢的人吗？” “咳咳。”迟夏听完许程洲这个问题，差点被自己的糖给噎到了，“好突然。” “你觉得呢？”迟夏在一瞬间里碰上了许程洲的视线。 两人展开了一段无法避免的对视。但迟夏并不打算躲避掉这段对视，她打算迎面而上，反正他都把话问到这个份上了。 他们默契地停在了路边一个最温暖的路灯下，许程洲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走这段视线，所以他没有躲闪什么。只是后来，是迟夏先笑了，接着就是许程洲跟着迟夏笑了。 其实迟夏一直相信那句话——对视里先笑的那个人最先动心。在她先笑的那一刻里，她好像意识到了这句话在自己身上、在今夜里得到了证明。 视线交汇结束，他们继续往前走。 “第二个问题呢？是什么？” “十二月月我有一场比赛，想邀请你来看。”许程洲说，“诚邀。” “去。”迟夏说，“就算是翘课，我也会去。” 许程洲笑了一下，“行。” 他把手机给迟夏递了回去，“你点歌吧。” 迟夏点了歌单里的第一首歌。 旋律在两人的耳朵里响起。 「if we never wake up」 “你原来想听什么歌？” “和你一样。” “沉沦和遐想。” 第16章 青柠 还差一个转角，就要到家了。 耳机里的歌还在继续，两人的步子依旧很慢很慢。一首歌切换的间隙，迟夏好像是听见了，小巷子传来了什么声音。她立即调小了手机的音量，试图再听一次巷子里面有没有声音。 “怎么了？”许程洲见迟夏停下了脚步，他便向她凑近了些问道。 迟夏用着一副特别认真的语气对许程洲说，“别说话，我好像听见了狗叫。” 许程洲：“……” 迟夏说完，就把视线放到了身旁的巷子里去了。 有且仅有巷子口有昏黄的路灯光，巷子里的灯若影若现，可以约等于不亮。长长的巷子，漆黑一片，像极了一个没有尽头的回廊。 “我也听到了。”许程洲像是竖起了耳朵一般，“巷子里有小狗的声音。” “许程洲。”迟夏将耳机里的音乐彻底关闭，“巷子有点黑，但是我想去看看，说不定真的有只小狗。” 迟夏话音刚落，巷子里的路灯就像是在打配合一样的闪了那么两三下，然后变成了那种很弱的光，让人足以能够看见巷子里的路。 “没事，别怕。”许程洲说，“我就在旁边，我们一起去救狗。” 后半句话，许程洲的声音故意提高了一下。而巷子里的小狗像是听到了自己在被提及一样，还很配合的叫了两句，试图吸引即将到来的人的注意力。 第19章 那两句小狗的叫声，直击了迟夏和许程洲两人的心脏，让两人想马上把那只小狗给抱起来然后使劲地亲一亲。 小巷墙壁上的灯亮度现在还行，走进去的时候，不需要开手机里的后置闪光灯。 迟夏靠在许程洲的旁边，手里还默默地拽着许程洲书包的带子。 “慢点。看路。”迟夏扯了扯许程洲的书包带子，小声地叮嘱着。 环顾四周的一切，两人在找寻着小狗的身影。迟夏将视线放到了下一个灯所在的地方，一低头，正好就看见了那条毛色是白色加灰色的小狗。 “在那！”迟夏提高音调指了过去。 那小狗看见了两人，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迟夏刚蹲下，张开手臂准备音节小狗的投怀送抱。没想到那狗居然在快要靠近的时候转了道，跑向了自己身边的许程洲。 迟夏：“……” 这狗也喜欢帅哥？ 还是说……未必这狗认识许程洲？ 这么高兴的摇尾巴？ 哦。 许程洲是小狗。 小狗见小狗，等于同类相见，不兴奋才怪。 见到小狗摇着尾巴在自己的旁边一直转悠个不停，许程洲也停了下来，他抱着小狗的两只小爪子，笑着说，“又是你啊。” 一旁正在看小狗的迟夏：“……？” 还真认识？ 许程洲抱着小狗问道：“你还记得我第一天转学来的那天早上吗？” 迟夏摸了摸那只小狗毛茸茸的头：“当然记得，你迟到了，我抓到的。” 许程洲默默地说：“哪有，不是说不记我名字的嘛……” “你还记得我的理由吗？”许程洲接话说，“我没开玩笑，那天真的是捡到了一条狗。就是它。”许程洲说完就指了指自己怀里的那条小狗。 迟夏：“……” “小狗同学。”迟夏说，“如果这个哥哥说的话是真的，你就和我击掌好不好？”说着，迟夏向小狗伸出了自己手。 “切……你这是什么歪……” 许程洲话还没说完，那只在他怀里的小狗就和迟夏击了个掌。 许程洲：“！” 好狗！ “你看吧。”许程洲将小狗举了起来，放在了路灯下，“小狗不会说谎，小狗永远不会骗人的。”他晃了晃小狗，对着小狗说：“你说是不是。” “暂且相信。”迟夏说，“这陨石边牧好聪明，要不我们把它收养了吧。” 许程洲把小狗重新放回了自己的怀里，“真的？” “真的。”迟夏说，“你都捡到它两次了，应该是经常‘流亡在外’的，还不如……” 正说着，迟夏没想到那条小狗竟然开始往她的怀里钻。 迟夏意外且高兴地迎接了小狗的入怀：“你看吧，小家伙好聪明的，知道谁对它好，它就往谁那里跑。我决定了，作为a-24号住宅的房主，我要收留它。” “真的？” “当然，说到做到。”迟夏说，“只不过，明天休息倒是要给它去洗个澡。” 迟夏说：“你明天是不是要去击剑馆训练。” 许程洲点了点头，嗯了一句。 “那就只能够我一个人去了。”迟夏说，“我看家附近的巷子口新开了一家宠物店。那个地方刚刚好，去给它做个造型什么的。” “哦哦。”许程洲说，“行啊，回头打理它的钱，我们a。毕竟是我们俩的狗。” “你说的啊。”迟夏说，“所以，你不可以随意抛弃它。” 隔天早上，迟夏起来的时候，许程洲已经不在家里了。迟夏洗漱完走到楼下，在想是点个外卖还是不吃早饭。一转眼，她就看见了身边的桌上放着一盘三明治。 三明治旁边还有一张字条，迟夏走上前去，揭下字条，拿在眼前仔细地看了看。 “三明治做多了，给你尝尝？不想吃的话就直接扔了。——许程洲” 把字条叠好放进口袋里，迟夏很自然地把目光移向了字条原来放着的地方。 扔了？ 不存在的。 她今天刚好有点想吃三明治。 陨石边牧小宝宝见迟夏在客厅里，它屁颠屁颠地从阳光下慢慢地走了过来，走了到迟夏的旁边。 它今天见到迟夏的时候，一直在摇着尾巴。 “宝宝。”迟夏说，“等我吃完这个三明治，我们就去宠物店洗澡好不好？” 小狗“汪”了一声，像是在说“好”。 迟夏见到小狗这么可爱的反应笑了笑，转头继续吃三明治去了。 房间里太安静了，迟夏决定放一会歌听。 她点了歌单里的第一首歌。 叫《你是》。 一瞬间里，旋律开始回荡在整个空荡的房间里。迟夏将声音开到最大，大到能够听见回音。 这首歌，还是昨天睡前的时候，许程洲分享给她的。 说是晚安曲。 整首歌的曲调比较安静，让人听了会感觉到心里很平缓，倒还挺适合入眠的。 迟夏吃完三明治的时候，阳光刚好光顾了窗台，正好洒在了窗台的那束洋桔梗上。她恍然记起自己前些日子路过那家新开的宠物店的时候，上面挂着牌子说要到十点多才会正式营业。这会子去，估计还早，且现在那条小陨石边牧还正趴在太阳底下睡觉。 迟夏决定，先写会文章再去。她把电脑从书房里拿了下来，坐在了那个阳光光顾的窗台边。 新作品已经写了五万三千多字了。 但迟夏并不打算现在在网上开文。 她想全文存稿这部作品，待到毕业后再全文上传进行日更。迟夏都算好了，高考结束就开始更新，日更。现在存稿的这篇反正她已经放了预收在网站上，再攒攒收藏。说不定等到正式开文之后，还有机会可以顺v上夹。 说到迟夏写小说的这件事，还要追溯到她上高一的时候。那会，迟夏没事就会看看网文。期末数学试卷讲评课那天，提前写完试卷错题分析的间隙，迟夏开始在草稿纸上写起了大纲。 安静的教室里，只能听见笔尖的沙沙作响，不知不觉的，一个故事渐渐在她的纸上出现。 她回去就把前三章给写了出来，然后向网站提交了签约申请。 令迟夏没想到的是，三天后，也就是放暑假的第二天，她收到了过签的站短。暑假期间没有什么其他的事，除了每天和林予然一起吃个饭什么的之外，迟夏就是坐在电脑前写作。 她不知道自己的这部作品以后会怎么样，她当时只是想写一些自己想写的东西，仅此而已。 慢慢地，迟夏拥有了一些追更的读者，一些属于她笔名笔下的书粉。她像其他作者一样，开通了其他社交平台的账号，用于发发自己的写作心得和更新提醒。 第一部 还没完结，番外还在更新的时候，迟夏就收到了网站版权编辑的站短，告诉她有出版方想咨询中文简体出版的事项。 很幸运，迟夏的第一部 作品就有了出版。在社交平台上公布自己的书挂上出版小绿标的时候，很多书粉都连连转发了那条信息，超话里面也是一连串的庆祝。迟夏一直记得自己超话的大粉们，她尤其记得自己超话的主持人，也就是那个给她投霸王票第一的人的id。 “x” 有且仅有一个“x”作为自己id的名字。 迟夏眼熟这个“x”，因为自己经常在和她作品有关的一切的下面看见他的身影。 最近一次，这位神秘的“x”同她留言，是在问她下一部作品是什么时候更新…… 完成今日的存稿，已经临近午后。迟夏没有察觉到时间居然在她的键盘里悄悄溜走。转头一看，小狗已经醒了，正趴在地上安静地看着她。 合上笔记本电脑，迟夏准备离开窗台。 耳机里的那首《你是》还在继续…… 下一秒，社交平台发来了提醒—— “x有新的留言。” 第17章 青柠 那条消息提醒算是把迟夏给叫住了, 她点开社交平台一看，是一首歌的截图。 放大图片一看，piggy的那首《解药》。 还没等迟夏看完那张图片, 那张图就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对方把照片给撤回了。 像是很急一样。 迟夏：“？” 什么情况？ 接着, 对面发来了新的信息：不好意思，发错了～ 哦。 迟夏在心里放下疑问, 关上了自己手机, 准备换套衣服带狗狗出去洗澡去, 她立即就把那条发错的信息给抛到脑后去了。 因为到的比较早，所以宠物店里暂时还没什么顾客，不需要排队，就可以直接被安排去给小狗洗澡。 店长小姐姐抱起那条小“陨边”先是左看了看, 再是右看了看。然后抱着小狗，对小狗说：“怎么是你呀？” “姐姐你知道这条小狗？” 第20章 “嗯。”店长小姐姐点了点头看向迟夏说，“也不知道它主人是怎么想的, 忍心把这么可爱的一条小狗随意丢弃，还不止一次。” 店长小姐姐话音刚落, 那条小陨边像是听懂了一样, 面露悲伤的神色, 只想往迟夏怀里钻。 “好咯好咯, 不说了。”店长小姐姐说，“带你去洗澡。” 一旁的迟夏也在摸着小陨边的狗头，给它顺着毛。迟夏一直在说乖, 安抚着小陨边。 那小陨边也许是感受到了迟夏的温柔，渐渐安静了下来。 小陨边洗澡的时候很安静, 不哭不闹。大概是因为迟夏在它旁边，它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一样。 趁着水声, 店长小姐姐开始继续对迟夏讲着这只小陨边的身世：“这小狗上次被位男生送了过来，没过多久，它主人就顺着启事找了过来。没想到，后来它主人搬离了这里。我们还以为它跟着他主人一起走了，结果是又被遗弃了。” “那男生也是个好心人。”迟夏明知那个“他”是许程洲，却依然这么说的接了句话。 店长小姐姐点了点头，嘴里“嗯”了一句，说：“挺有责任心的，刚捡到它的那会子，我这里人手也不够，他帮贴启事来着。说是每天早上都要跑步，就顺道去贴了。” “这样啊。” “对。”店长小姐姐已经给小陨边洗完了澡，她把水关掉，接过迟夏顺手递过来的毛巾继续说，“后来我就找了他帮我一段时间，每天晚上七点半点至九点来我这帮忙搞卫生和清点一下猫猫狗狗什么的一些杂事，不过那会子他刚好也在找兼职。” 迟夏听完这段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说他找兼职是为了买音乐节的票。”店长小姐姐朝迟夏凑近了一些，像是在分享八卦一样继续说，“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要买票和他女朋友一起去看的，没想到他还没有女朋友。他说要买给一个玩得特别好的朋友。说他小时候答应了她，要赚钱给她买演唱会和音乐节的票。” 听到这，迟夏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回话了。她才明白，原来前阵子许程洲训练完也没立即回班，是在兼职赚钱为了给她买音乐节的票。 他明明每天的训练就已经够累的了。 “同学？”店长小姐姐的手在迟夏面前晃了晃，试图去打破迟夏的看上去的发呆。 “嗯？” “想什么呢？”店长小姐姐说，“你们家小陨边的毛我都吹完了。” “没…没想什么。” 迟夏接过了店长小姐姐递过来的小陨边，把它抱在了怀中。 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门口的风铃声响了，落入了迟夏的耳朵。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她看见了许程洲的身影。 傍晚的夕阳已经垂暮，靠近小区的街道上，人不算太多，晚风吹过身边的时候，带来了阵阵凉意。 许程洲怀里的小陨边还被凉凉的晚风吹得打了个喷嚏。 “阿嚏！”一旁的迟夏揉了揉自己的鼻尖，不禁缩了缩自己的身子。 “这两天降温，记得要加衣服。”许程洲说，“小陨边还挺暖和的，你要不抱着它？” “你不想抱它就直说，我来抱。” 小陨边像是听懂了一样，开始挣脱许程洲的怀抱，只想往迟夏那跑。 “谁说我不想抱它了？我只是想让你暖暖手而已。” 小陨边沉默了一下，然后叫了一声，像是在说我是什么暖手宝吗？ 见着架势，两人停在了一个昏黄的路灯下，小陨边被送到了迟夏的手上。 “是还挺暖和的。”迟夏摸了摸小陨边的狗头，“该给你起个名字了。” “叫它什么好呢？”迟夏看向许程洲。 许程洲摸了摸小陨边的头：“对啊，叫什么好呢。” “就叫陨石吧？”迟夏说完就看向了一旁的许程洲，“怎么样？” 许程洲听完之后笑了一下，“这么草率的吗？” 迟夏回复说：“哪里草率了。它就像陨石一样，突然坠落进了我们之间。所以，叫这个名字，难道不好吗？” “好——”许程洲这句话故意拖长了一下尾音，“这名字挺可爱的。” 陨石叫了一声，然后笑着分别看了眼迟夏和许程洲，像是在对自己的新名字表达者同意和喜欢一样。 迟夏和许程洲对它叫了好几句“陨石陨石”。陨石只想着往他们俩身上贴贴。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像是各自的心里都在憋着什么事情一样。 一直走到家门口，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只是各自听着自己耳机里的音乐。 到家之后，陨石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一直在活跃着两人之间的气氛。 “今天有点累了。”迟夏说，“你安顿下陨石，我想先上去休息。” 听完这句话，陨石安静了下来。 “嗯。”许程洲说，“晚安。” 上楼的时候迟夏也回了句“晚安”。 “嘭”的一声，房门被关上。背靠在关上的房门上，迟夏这会才吐了一口气，像是松懈了下来一样。 该不该让许程洲知道，她已经知道他之前去宠物店兼职给她买票的事情呢？他一直没提过这件事，是在默默地履行着之前小时候的承诺。但她又想让他知道，她知晓了他的用心，知晓了他兑现了小时候的话。 思前想后，迟夏拨通了林予然的电话。 对面很快就接通了电话，迟夏言简意赅地、一五一十地把今天知道的一切，讲给了林予然听。 待迟夏全盘托出地说完之后，对面先是安静了两秒，随后，迟夏就听见了电话对面传来了林予然的惊呼声：“我靠！磕到了！” 迟夏：“……” “你先收一收。”迟夏说，“现在还没到你做军师的时候，林林。” “怎么没到？”林予然在电话里笑得龇牙咧嘴的说，“你来问我这个事情的时候，我的军师作用就已经开始发挥了。” “好好好。”迟夏应声说，“那林军师，指导我一下，该怎么办？” “我觉得……”林予然收起了放肆的大笑，准备说正经的，“我正经分析一下哈。你对许程洲有一点点好感对吧。就是从他转学回来开始一直到现在这么久，慢慢地有一点对不对。” 迟夏没有否认：“是这样的，我上次和你聊过。” 那次是在一个晚自习的放学后。那天迟夏刻意地和许程洲说让他自己先回去，她要找林予然问点问题。 问问题是真的，只不过是和情感上有关的。 迟夏坦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会时不时地偷看许程洲一眼。有的时候是那种很不经意的一眼，直到她看见了他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目光又跑了。 她曾自己仔细想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 也许是开学那天的自行车棚？ 不对。 迟夏觉得自己不会一见钟情。 那就是那天的小巷？ 也不对。 小巷那天紧张死了，谁还关注他的长相？ 不过话说回来，确实挺帅的。 那就是……音乐节那天？ 那晚她在咖啡店里，见到他时，对他说了那句“我不讨厌春天了”的时候？ “喂，夏夏。”林予然在电话对面的呼喊，将迟夏从回忆里给牵了回来。 迟夏“嗯”了一句之后，对面的林予然继续说：“我觉得这事情还得要看看，具体要怎么看呢？得要找到看的办法，不能盲目的去看待。” 迟夏：“……” “打住打住！”迟夏紧急叫停了林予然这时候的废话文学，“你这是什么和什么啊林林。” “这样，夏夏，你先静观其变，今晚先睡，每天到学校，军师再给你参谋参谋。怎么样。” 迟夏刚说好，就听见了对面传来了一句吐槽，是顾词哲的声音：“就你还军师，狗头军师还差不多。” “夏夏！我要去揍顾词哲去了，一会回你信息啊——” “去吧去吧。”迟夏对林予然和顾词哲两人的打闹早已见怪不怪。 她挂断了电话，准备睡觉。 一切的一切，都可以等到明天再说……但洗漱完躺在床上过了一个小时，迟夏依旧清醒。清醒到，她甚至觉得自己能够写一套高考数学题。 迟夏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这种事情憋在心里的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她下定了决心，现在就要和许程洲说她知道了他在宠物店兼职买票的事。 比起什么都不说，她更喜欢直球一点。 她拿起手机，点开了置顶的、备注为“xcz[狗.emoji]”的聊天框。 刚好那一秒。 不多不少的。 对面发来了新的信息—— “睡了吗？” “音乐：《失眠飞行》。” “我睡不着。” 第21章 “能不能，” “和我，” “说说话。” 第18章 青柠 许程洲发完信息就后悔了。 他想立即撤回信息。 许程洲承认, 自己刚刚打开置顶的迟夏的聊天框，纯属是一时脑子发热。他在想自己发消息的时候，居然没有考虑到她睡没睡这个问题。万一……他的铃声把她给吵醒了, 那自己岂不是犯错误了…… 今天已经给迟夏撤回过一条信息了。 那条撤回过的信息, 就是他用那个用户名为“x”的社交平台账号时，他错转给了迟夏的社交平台作者号的那首歌的图片。那个图片, 他当时本来是想发给迟夏的微信的。 算了, 这几条信息撤回就撤回, 反正迟夏暂时还不知道他是那位“x”。长按自己的信息，许程洲准备点撤回键。 但是下一秒，敲门声响起，传入了许程洲的耳朵。 敲门声后还伴随着一句：“许程洲。我也失眠了, 想和你说说话。” 我靠！ 许程洲心里惊呼了一下——她该不会是看到了白天的信息，然后猜到了我是“x”了吧…… 不对不对。 许程洲在心里摇了摇头。 这是通过结果反推过程，肯定是不对的, 不合逻辑的，仅凭一首歌, 怎么可能会推出来他是谁？ 等下！ 许程洲心里忽然一惊。 昨天睡前, 他好像在朋友圈里分享过这首歌！ 但是那条朋友圈迟夏没有点赞。 所以许程洲也不确定, 她到底看到了没有。如果要是真的看到了, 万一想起来了什么，那他的身份就暴露了。 如果她知道了他是“x”，那她早就不会这么淡定, 也不会不提这件事。 许程洲想到这，算是给心里松了口气, 他走上前去，打开了房间的门。 “咔哒”一声, 房门被打开，迟夏在那声夜晚中响起的“咔哒”声里顺势撞上了许程洲的视线。 “想出去走走吗？”许程洲用着一副请求的语气说。 “可以。”迟夏说，“就在院子里走走吧。我看……外面好像有星星。” 陨石已经睡着，两人轻手轻脚地来到了院子里。 抬头一看。 今夜的空中，还真的有星星。 许程洲给迟夏递过来了一只耳机，问她听不听歌。迟夏刚接过耳机把它戴在耳朵上，许程洲就在音乐软件上按下了随机播放键。 可能是声音有些许小的缘故，一开始，两人都没听见声音。 许程洲按了音量加几下，旋律才闯入进了两人的耳朵里。 是piggy的那首《解药》。 不由的，迟夏和许程洲都在心里稍稍的惊了一下。 怎么是这首歌？ 许程洲还在想怎么回事的时候，迟夏就开口了：“说来也奇怪，今天我的一位读者朋友给我发了这首歌截图，就在我的社交平台的留言板上。但他很快就撤回了这个图片，说是发错了。” 许程洲迟疑了一下，他在想该如何回话会比较好。 “怎么不说话了？”迟夏疑惑，“在想什么呢？” “我其实……”许程洲低下了头，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向了脚下的草地，“有个事情想告诉你。” 迟夏转头看向了许程洲，在许程洲转头看向她，和她对视的第一秒钟里，迟夏接话说：“那你先说，等你说完我再说，毕竟……有个事情我也想和你聊聊。” 许程洲心里忽然泛上了一个点子：“要不这样吧……我们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就先说。” “幼稚……”迟夏边吐槽边伸出了手，作势准备进行石头剪刀布，“我出剪刀，你出布。” “3、2、1！” “好吧我先说。”迟夏刚才出的是布，而许程洲出的是剪刀。 “你说吧。”许程洲双手抱在身前，看向了前方。 他倒要看看，迟夏会说一些什么。 “谢谢你。” 毫无征兆的，这三个字在意料之外的落入了他的耳边。 许程洲没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但在迟夏的话中，这句谢谢并不是突如其来，她在谢谢他给她买的音乐节门票，谢谢他弥补了她小时候的缺憾。 许程洲真诚发问，“谢……什么？” 迟夏说：“当然是谢谢你还记得我小时候那天跟你说的话。” 许程洲反应了过来，笑了一下回复说：“我没忘记我当时说过的话，毕竟这是我们的约定，还是我对你说的。” 他接着又说了句：“我不骗你的，说到做到。” “要是我忘记了……”许程洲说，“那我不就成渣男了，随便许下承诺，却又不兑现，到时候你要是不和我玩了——” 话说到一半，许程洲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向了一旁的迟夏，“我找谁哭去。” “你说对不对？” 走在许程洲旁边的迟夏，根本就无心回答他的问题。不知道为什么，听完许程洲的那句“我不骗你的，说到做到”之后，她就感觉到自己像是陷入进了一段未知的频率一般。 虽然无论从什么角度而言，这都是一句及其稀疏平常的话语。但还是按耐不住她心里忽然之间泛上来的涟漪。 “万一我哪天要是真不和你玩了，你真哭……” 话还没说完，迟夏的嘴就被许程洲给捂上了。 迟夏哼哼了两声，在说“干嘛”。 她边说还边抬眼看向了一旁的许程洲。 许程洲当时低着头，不可避免的，他很直接地就看见了迟夏的眼睛。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很近，近到许程洲甚至觉得能够在迟夏的眼睛里看见他自己。 见状，许程洲松开了手。 他小声地回答说：“说什么呢，大晚上的。不准你说这种假设。” 迟夏听完之后，心里就笑了，她用着一副“逗人玩”的语气调侃接着说：“你要是以后还随便离开我，我伤心了，就不和你玩了。” 一旁的许程洲很快就敏锐地捕捉到了能够回话的字眼。他几乎是没有组织什么语言，直接脱口而出说：“不会让你伤心的。” 话题到这，其实就可以打止了。迟夏怕如果再这么聊下去，不知道还会说出些什么话。她回归正常的语气说：“好了，我要说的说完了，该轮到你说了。” 两人还在慢慢地走着，似乎是这个夜晚不会停止一样。 “想单曲循环一下《解药》。”许程洲组织完语言，用一句比较平常的话作为了开头。 “当然可以。”迟夏拿出了手机，准备点下单曲循环。 “我嘴角含着笑，在认识你那一秒……” 趁着歌曲的声音刚刚响起，许程洲抓住了机会开口说：“那什么……” 很明显，他又迟疑住了。 到嘴边的话，总感觉还是有些许说不出口。 就好像一个人在表白前会组织很多遍语言那样。 即便，现在要说的事情，和表白没有一点关系。 他主要是担心，迟夏在知道了他是那位“id x”的人之后会不开心。 听到许程洲开口了，迟夏索性将耳机里音乐的声音调小了一点。 “怎么了？” 想罢片刻，许程洲还是把那句话给提到了嘴边。 毕竟总瞒着也不是个事，万一哪天迟夏自己发现了该怎么办，会变得更尴尬起来。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说：“有件事……我说了你别打我。” “什么事？” 许程洲停下了脚步站在了迟夏的对面，“先说好，你不能揍我。” 刚刚好，不多也不少，两人正好站在了院子外的路灯光线照进来的地方。 “那要看是什么事情了。” “就是……”许程洲把手搭在了脖子上，不禁往后退了一步，“我再补充一句，你不能生气，不能不高兴，不能不说话，不能讨厌我。” 听完这一连串的“不能”，迟夏直泛迷糊，她开始好奇起他到底要说什么。 她顺着许程洲往后退的幅度距离，身子往前倾了些，然后手贴上了许程洲的额头。 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倒是让许程洲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原本坚定的眼神，在一瞬间里充满了慌乱，脑海中响起了一段强烈的警报声。他匆匆忙忙地动了动自己的视线，他的眼睛开始变得无处安放起来，像是正在找个合适的机会和地方，去躲避迟夏的目光一样。 “没发烧啊？”迟夏的手从许程洲的额头上撤离，重新放回到了口袋里。 同一时间，许程洲脑海中的警报声解除，视线里的慌乱虽还留有“余温”，但也在慢慢退去着。 “你该不会？谈恋爱了吧？” “什么和什么啊？”许程洲的反应很快。 “谁知道呢，又是让我不要生气，又是让我不能不理你。”迟夏说，“你这话，很难说你会说什么，只有可能是你有一些小心思。” 第22章 “快说吧，我困了。”迟夏催促道。 “好，我说！”语气中带有丝丝坚定和决心。 但他立即又换成了问句：“如果说，我看过你写的小说，你会怎么想？” 原本想说的话的意思，还是没有完全表达出来，上面那句，只是说了一半，更像是在试探着什么一样。 听完许程洲的话，迟夏睡意全无。 “什么意思？” “我是说……” “我挺喜欢你写的小说的。” 耳机里的歌已经切换到了下一首，是颜人中的那首《夏夜最后的烟火》。 “月慢慢沉了，海风还吹着，我也愿意做你的头号支持者。” “耳机里的歌词，就是我想说的。” 第19章 青柠 迟夏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回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许程洲，“你犹犹豫豫半天，就只是想和我说这个？” 没料到迟夏会这么回他的话, 许程洲的心里现在正在组织着语言。 “吃糖吗？”还没等许程洲说话, 迟夏就从口袋里拿出来了一颗糖，放在了许程洲的面前。 许程洲接过了糖, 说：“又是这个酸不拉叽的糖, 我发现你这人的口味真是奇怪。” “很奇怪吗？”迟夏说, “试试？不同味道的。” “什么味道的？” “你试了不就知道了？” 许程洲很听话地撕开了糖纸，把糖放进到了嘴里，“不还是柠檬味道的吗？” 迟夏听完后摇了摇头，“你再感觉一下。这是青柠味的。” “有什么区别吗？” “更酸。” “好吧确实。”许程洲笑了一下, 他在心里默默肯定着这个糖的味道，自打他喜欢上柠檬糖的味道之后，他也开始每天去便利店里买这种糖。 但他没告诉迟夏自己的这个新发现的喜好。他还在装, 装自己讨厌这种柠檬糖。所以，他现在只能偷偷吃, 不让她发现。 在一个没有人注意的时刻, 许程洲把那个糖纸收进了口袋。 “唉我说……” 到底是心里藏有事情, 许程洲放完糖纸后, 听到迟夏的声音时还被吓了一跳。不过，他的反应幅度不算太大，迟夏没有察觉什么。 “突然说话干嘛。”许程洲说。 “很吓人吗？”迟夏说, “在想什么事情呢？” “没……没想什么。” “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的。”迟夏说，“你想了半天就只是告诉我你看我写的文？” “对啊。”许程洲说, “我听说……有些作者不会轻易让朋友知道自己的笔名，会觉得很尴尬, 所以我就想问问你，你愿不愿意让我看，如果你要是不愿意的话，那我以后就不看了。” “就这？”迟夏说，“许程洲，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在看我的文。” “啊？”听到这，许程洲慌了一下。 “笨死了。”迟夏吐槽，“那天晚上在旧书店找《情书》的时候，不久知道了吗。你还问我，能不能提前知道下一本写的是什么。” “噢，对哦。” “你要知道，要是我真的不想让你看的话，我早就会和你讲不要去看我写的东西了。” “所以你下一本写什么呀？”许程洲好奇地问。 迟夏站住了自己的脚步，“写你。” 许程洲心里顿时飘过来了一排问好——我有什么好写的？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迟夏已经转身往家里的方向走了。 他来不及多思考什么，只好先追了上去。 安静无比的夜晚，只能听见院子里许程洲好奇的声音：“我有什么好写的？我有什么好写的？我有什么好写的……” “安静点……大家都休息了，你吵到我眼睛了。”迟夏欲要回房间。 许程洲的手轻轻地搭在了门框边，一把拦住了她。 “不要。我要一个答案。”许程洲用着一副“求求了，你就告诉我吧”的语气，“不然不晚安。” 迟夏有时候觉得许程洲挺幼稚的。 像个只想让她陪他玩的小狗。 “晚安。” “嘭”的一声，房间的门被关上了，只留下了许程洲一个人呆在原地。他低下了头，叹了口气。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就算是现在回房间了，他也睡不着。 还是走吧，敲门也不太好。 正要离开，眼前却落下了房间内书桌上台灯的光。 见迟夏的房间门开了，许程洲顿时就把低着的头给抬了起来。肉眼可见的，他的神情一下子就由失落转变成了期待。 院子里在这时忽然传来了一声“汪汪”的狗叫声。 许程洲说：“怎么开门了？” 他的言外之意是想起我了？ “我只是怕某个人和个落水小狗一样待在我门前不走，所以，我来看看。” “谁是小狗了！”许程洲故作生气的表情，双手抱在身前。 迟夏被许程洲的这一连串动作给逗笑了，“你就是。” “所以你出来是……？”许程洲问。 “叫你回房间睡觉。”迟夏说，“还有，你还没说晚安。” “那我要是不说晚安呢？” “那今晚就不说了。”迟夏话音落下，准备转身回房间。 “好好好。”见状，许程洲把自己想问的事情给抛到了脑后，“晚安。” “晚安。”迟夏又回了一句。 过了这么多年，他依旧没有办法“拿捏”迟夏，依旧还是迟夏把他“控”得死死的。 周五下午放学放得比较早，迟夏打算和林予然一起去趟便利店之后，就去体育馆的击剑馆找许程洲。 “所以……这些天，你和许程洲一起捡到了一条狗，你俩还一起去看了音乐节。” “嗯。”迟夏的视线正在眼前的货架前扫视，“他居然还记得小时候说的话，很意外。” “这有什么意外的。”林予然说，“说不定……他这是蓄谋已久。” “嗯？” “简而言之，他早就知道要来你家住，所以，借着给同住人礼物的名义，给你买了音乐节的票，实际上，是他在告诉你，他还和从前一样，记得和你有关的一切。” “原来如此。” “夏夏，你怎么到这时候脑袋就不聪明了？这也太明显了，很容易就想到的事情。” “是吗？” “你们之间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吗？” “别的事情……”迟夏的脑海中忽然想到了那些车票，“他这些年回来过，二十四次。” “你不知道？” 迟夏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他回来过，而且，他还去的是我们小时候常去的书店。” “这就奇了怪了。这哥们回来不告诉你，搞这么朦胧的纯爱？” “他说……怕打扰到我。” 听完迟夏的解释，林予然点了点头，“也是。毕竟他不知道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如果突然出现在你的生活里，反倒会显得有点突兀。” “叮咚——”一声，林予然的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她看完信息，对迟夏吐槽说：“这个顾词哲，知道我在便利店，就非要我给他买瓶水送到篮球场去。” “那你快去，我只是来买柠檬糖和水的。” “没事不急，我和他说我懒得走这么远的路。”林予然收起了自己的手机，“他说他朋友沈洛来拿。这个沈洛，很少听顾词哲提起他，夏夏，你还有没有印象，就是开学那会子，走在顾词哲旁边的那个人。” “没有。”迟夏摇了摇头。 “听说这人是信息竞赛生，高三的，跳了一级，今年刚转到我们学校来，偶尔在学校里现身，好像，是最近才回来正式上课的。”林予然说，“貌似顾词哲是和他暑假打球认识的。” “确实之前没听说过他。” 林予然说：“一会靠校牌辨人。” 走到柠檬糖的货架前，林予然正在给顾词哲发着信息，她在问沈洛出发了没。 迟夏凑近货架一看，柠檬味和青柠味的都有。于是，她打算买两条回去。她想和许程洲玩个游戏，抽糖的味道，抽中哪个吃哪个。 只是刚拿起柠檬味的那支，迟夏就看见糖的另一边也出现了一只手。 抬头一看，一张陌生的面孔。 迟夏下意识地把视线移到了那人的校牌上。 校牌上写着的，正是“沈洛”的名字。 “不好意思。”迟夏脱口而出，“这排糖给你了。” 说着，迟夏松开了自己的手。她另一只手拽了拽一旁的林予然。 她回头对林予然小声说：“别和你顾少聊天了，接头的人来了。” 迟夏的话音刚落，林予然就转身看了过来。 “哦，你好，沈洛？是吧？”说着，林予然把目光放到了沈洛的校牌上。 “嗯。”沈洛回答说，“林予然？顾词哲的朋友。” “正是。”林予然说，“我去结账吧，一会就把水给你。” 第23章 结账的过程很快，先是沈洛，再是林予然，最后才轮到迟夏。林予然买完水之后，就走到了一边，把那一袋子的水给沈洛递了过去。 然而沈洛并没有走，在接过水后，他还一直停留在原地。 林予然问沈洛还不走吗的时候，便利店门口的风铃响了。 刚好，迟夏买完了青柠糖，走回到了林予然的旁边。 “走吧，林林。” “等等。”沈洛发话了。 他边说还边从口袋里拿出来了那条刚刚还放在货架上的柠檬糖。 他没有犹豫一下，就把那条糖递到了迟夏的眼前。 林予然：“？？？” 什么情况？ 迟夏的心里也飘过去了一堆问号。 见迟夏不为所动，沈洛继续开口说：“听说你挺喜欢吃这种糖的，送给你了。” 迟夏现在正在心里咆哮着“尴尬”和“莫名其妙”这两个词。 好奇怪的人啊，拿到同一串糖之后，还偏要把糖送过来。 莫名其妙的。 迟夏依旧没用动，她只是冷冷地丢下了一句：“不用了。” 见状，沈洛不死心，他微微弯下了身子，准备把糖丢进迟夏手中的袋子里。 只是下一秒，那条柠檬糖不但没有进入袋子，反而被另外的一双手给接住了。 第20章 青柠 傍晚的夕阳正在渐渐落幕, 校园里依旧人声鼎沸，人来人往。在便利店里碰见许程洲后，迟夏就和林予然说了再见。 至于沈洛。他在接过许程洲递回来的那包未拆封的柠檬糖后, 说了句回见就提着水离开了那。 从便利店到体育馆有一段路程, 迟夏很自然地跟上了许程洲的脚步，她走在他的旁边, 说：“你怎么会在这？” “刚好路过, 来买东西。”许程洲说话的时候把手搭在了脖子上, 他躲闪着自己的眼神，没敢朝迟夏那看过去。 不过事实上，许程洲在来便利店之前，和顾词哲打了通电话。起初, 许程洲打那通电话只是想问问顾词哲，他们班放学了没。 “刚放学。”电话那头的顾词哲发出邀请，“要不要来打球？” “不了, 要训练，快比赛了。” “你是来问迟夏的吧。” “没……没啊。”许程洲说, “这不是来关心关心好朋友的吗。” “对对对。”顾词哲说, “关心好朋友。你声音抖什么？” “有吗？” “你说呢。”顾词哲都忍不住笑了, “迟夏和林予然一起到便利店去了。” 许程洲用着一副嘴硬的语气, “哦。我又没问。” “哟哟哟，某些人，到时候又偷偷摸摸地去假装偶遇去了。”顾词哲说, “得了得了，你赶紧训练。” “挂了, 改天找你打球。” 电话还在挂断的“嘟——”声，许程洲就匆匆忙忙地出了击剑馆的门, 朝便利店的方向跑了过去。 只是刚到便利店，他正好就碰上了沈洛。 这些事情，许程洲当然不会和迟夏说。这会子，怕这个话题再次被提起，许程洲已经开始主动发问说话了。 “你还不回去？”许程洲说，“今天没在教室里自习？” 正说着，两人便已经走到了击剑馆的门口。 “从今天开始，一直到你下次比赛之前，我都陪你一起训练。” “真的？！”许程洲诧异，“你没骗我？” “当然。” 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击剑馆的门口。 “可是，你为什么要突然来陪我训练？” 许程洲的这句话，是迟夏没有想到的，她先迟疑了一下，“因为……” “附中访谈马上就要播出了，剪辑收尾了，但是还缺少了你的训练素材，所以我是来取镜头的。”迟夏深吸了一口气，快速地说出了这么一长段话。 “要拍这么久呀？” “对啊。”迟夏丝毫不慌，“素材嘛，就是要多积累一点才好。” 许程洲笑了笑，随后关切地问：“那……会不会耽误你学习呀？” “不会。”迟夏说，“你在那训练，我就在旁边做题。” 说完，迟夏就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击剑馆的休息室里，把书包放在了沙发上。休息室是一间玻璃房，坐在门口旁边的椅子上，能够看见外面训练的整个情况。 在许程洲离开之前，迟夏给他递了一瓶水过去。 “给你准备的，一会，我懒得给你去送水了。” “谢了。”许程洲笑了一下，“一会来找你。” 他转身走出了休息室。 只是边走，他还在边回着头。 等到许程洲穿好训练服上场的时候，迟夏才从书包里拿出自己要写的题目。关于要来陪许程洲训练的这件事，其中背后的原因，目前只有迟夏和林予然知道。 为了感谢那张音乐节的票。 其实早在之前，许程洲就向迟夏多次发出过邀请，来陪他训练，说休息室是个不错的写作业的地方。但那时，迟夏每次都会拒绝，说自己懒得走这么远。 直到今天，她坐在休息室里面了之后，他才确实感受到这里是挺适合写作业的。 想罢片刻，正准备动笔，只是下一秒，迟夏的手机就收到了一条导演陈老师发来的信息：迟夏，辛苦你这两天有时间的话拍一下许程洲训练的画面，附中访谈收尾剪辑用。横屏4k60fps，在他下次比赛前用邮箱发给我。 得。 说什么来什么。 这下子，是真的要给他拍视频了。 迟夏给导演陈老师回了句收到。 她打算写完题目再开工。 预估了一下，自己应该能够在许程洲中场休息开始之前，完成眼前的题目，其余的，可以留到周末去写。 ………… 许程洲结束训练的时候，迟夏已经开始在写稿子了。在击剑馆洗浴室洗完澡收完东西，许程洲走到迟夏旁边的时候，迟夏正在给今天的章节详细大纲和正文进行邮箱存证和存稿箱设置。 “也没见着你给我拍照录视频啊。”许程洲喝了口水，坐在了迟夏的旁边。 迟夏给邮箱里的文档点击了发送，说：“你在专心训练，当然发现不了我的动静。”忙完一切，她把手机放进到了口袋里，看向许程洲的双眼说，“再说了，讲的就是一种抓拍，不能让你发现。不然，整个照片和视频的摆拍痕迹很重，会显得有点假。” “你放心。”迟夏说，“都挺帅的。” “我看看。” “不给。”迟夏说，“现在是八点，要不要考虑去吃个饭？” “走吧。”许程洲说。 在“lisianthus”咖啡小酒馆附近吃完饭，两人打算散会步再回家，或者是再去些什么地方随便逛逛。 正愁不知道要去哪的时候，迟夏忽然发现“lisianthus”咖啡小酒馆旁还开了一家新的“不吝young”书店。 迟夏在那家书店前停下了脚步，许程洲跟着她的步子也停了下来。 迟夏偏了偏头，指向了书店招牌的地方，“进去看看？” 门口挂着的风铃在一秒钟之后响起，室内偏暖色的灯光顿时闯入到了两人的视线。 “你说，这里有没有你的作品？”许程洲小声地对迟夏说。 有的时候迟夏觉得她和许程洲还真挺有默契的，在许程洲说出这句话之前，迟夏正在心里想这件事。 想在这找找有没有自己已经出版的那部作品，正是她现在选择走进这家“不吝young”书店的原因。 “不清楚。”迟夏回答说，“当时我的编辑告诉我，会上线‘不吝young’这类书店。只是我从来都没到线下找过。” “找找看。”许程洲说，“找到了，我买一本。” “笨，在这里要原价买，网上可以打折。” “没关系。”许程洲说，“你的书，就算是原价是一千、一万，我都会买的。” “谢谢啊，许老板，价格开高了，这本只要49.8就能拿下。” “那更划算了。” 说完，两人便开始了找书。开始找书的时候，迟夏还想起前段日子在找岩井俊二的《情书》的那天。 说句实话，迟夏觉得今天在“不吝young”书店找自己的书的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自己一个字一个字敲下来的故事，最后被印刷成册摆在现实的世界里。原本的故事，不再是出现在单一的平面，所有的讲述，不再是电子的字符串，而是变成了触手可及的纸张。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迟夏的心里都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感。 起初一开始签书的时候，迟夏还婉拒了父亲迟麓川编辑的帮忙。当时迟麓川说，只要是迟夏愿意，不管她第一本网文数据怎么样，都在自己的出版文化公司安排给她制作出版。 迟夏当时说了句不用。 尽管那时数据不佳，尽管那时申榜后，第一次上榜被发配到了“pc”榜单。她依旧没有气馁，只是想把故事写完。后来，在“pc”榜单的那一周里，网上出现了她作品的自来水推文，等到下一次排榜的时候，她直接上了“app红字”。 第24章 再到后来，成功入v，夹子排在第一页，再到金榜。全文还没完结，迟夏就收到了版权编辑的站短。迟夏一开始还在想，那几个自来水推是不是迟麓川安排的。但是这种情况没大可能，迟麓川不知道她的笔名和文名。 在报价的九家出版公司里，迟夏选了一家封面制作特别好看的。她没选迟麓川开的那家出版公司。她暂时还不想让父母知晓她的笔名，当时签出版监护人合同的时候，她都是把自己的有关信息给遮住让父母签的名。 迟夏的父母倒也没多过问什么。女儿想要怎么做，那就让她怎么做，他们给足了她自己决定的空间。 合同寄回没多久，出版方就发来了5000张扉页环衬纸，让迟夏着手准备签名。知道迟夏的书没有在自己公司之后，迟麓川还向迟夏问了句，为啥不选自家公司，是不是自家公司没有报价。 迟夏当时正在写题，她故意这么回复迟麓川说：“报价太低……” 迟麓川当时只是笑了笑，见女儿还在做题，也不方便打扰她太久，他只是开玩笑的说了句“小白眼狼”后，就顶着一副“我女儿是才女”的样子出去了。 好在情节连贯，戏剧冲突设置的合理，且全文流畅，需要删改的点比较少。很快，迟夏就交了稿。书号也下来的快，那本书很快就进入了预售准备期。 迟夏和许程洲正在不同的书架前徘徊着。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身影，两人在不知不觉中，隔着书架，站在了对方的对面。 他们还没发现彼此，还在努力寻找着那本书的影子。 直到走到了书架的侧边。 这时，许程洲在隐隐约约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封面，就在眼前的另一个书架上。他没走到那边去，而是直接将手给伸了过去，停在了那本书的封面上。 在同一个瞬间，迟夏已经看见了自己书写在侧边处的名字。她笑了一下，径直将手伸向了书脊的顶部，准备把这本书给拿下来。 只是，比书脊先碰到的，是一个有温度的触感。 迟夏顺着温度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不可避免地。 她在书架的缝隙中撞上了许程洲的视线。 第21章 青柠 世界在一瞬间里安静了下来, 在那一秒钟里，迟夏好像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在声音消失后, 似乎也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那时, 她只能看见他的目光。 也许是这段触碰来的太过于突然，迟夏停留在了原地, 迟迟没有做出下一个动作。对面的许程洲也不为所动, 好像是在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正在等着她的反应。 直到“不吝young”书店里的轻音乐切换到了下一首，迟夏才后知后觉这段暂停的反应。视线里的那段温存在被察觉后，立即就改变成了昔日里“青梅竹马”间的那种相看会“生厌”眼神。 迟夏悄悄地深呼吸了一下，立即转头看向了身边的玻璃窗外。她不敢再看着许程洲的视线多一秒钟了。因为, 如果再多看一秒，她就怕自己会听见一段无法掩藏的，来自自己心脏的频率。 许程洲偷偷地笑了一下, 他的手从书上抽回，放进了口袋, 往迟夏那走。 他本来是想走到迟夏的身边的, 没想到那个角度却又刚刚好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没有办法。 两人的视线再度汇集碰上。 这下, 那段无法掩藏的心脏频率同时出现在了两人的耳朵里。 迟夏顺势从书架上拿下了自己写的那本书, 拿在手上，放在了自己的身前。为了躲避那段视线，迟夏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看向了手中的书。 很自然吧。 迟夏在心里喃喃自语着。 她在心里松了口气。 “找到了？”许程洲明知故问地说。 “你不也找到了？”迟夏抬起头看向许程洲。 许程洲笑着说：“你刚刚，在看什么？” 刚刚？ 哪个刚刚？ 刚刚……不是在看他的双眼吗？ 他不是也看到了我的视线吗？ 那他又是在问什么？ 迟夏不解。 见迟夏没有回话, 许程洲解释说：“我是说，刚刚你看窗外？” 说着, 许程洲还用手指了指玻璃窗的方向。 迟夏下意识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刚刚窗外明明什么都没有啊，她只是在躲避他的视线而已。 仅此而已。 这让她该怎么说。 迟夏的脑海中快速组织着语言。 她小声地随口扯了一句：“刚刚窗外下雪了。” 她说完就看向了许程洲。 一双透露着“天真无邪”几个字的眼睛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许程洲不由地假装咳嗽了一下，他的眼神顿时就变得不自然起来。慌乱，躲闪，匆忙，不断的在他的身体里上演。 “骗人。”许程洲为了躲闪视线，也看向了窗外，他还用手指了指外面的世界，“现在才十月底，哪来的雪？” “况且。”许程洲看向了迟夏，他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不打算继续躲避这段视线，“江川的冬天很少下雪。” 位于南方的江川，冬季很冷，风夹杂着冷空气会浸入你的衣服。这种湿冷是一种很纯粹的冷法，很少带来降雪。即便是下雪了，也是一场中小雪，只下一天且过不了两天就会化掉的那种。 “你怎么就知道，今年不会下雪？” “我可没说啊。”许程洲说，“我倒是还挺希望今年能够下雪的。” “为什么？说来听听。” “因为……”许程洲的嘴角微微笑了一下，“我想和你一起看一场初雪，然后许愿，和你一起上大学。” 说完，他从一旁的书架上拿下来了一本迟夏的小说。 “怎么突然提起一起看初雪，一起上大学了？” “你先提起初雪的，我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许程洲说，“不愿意啊，那算了。” “我还没说话，你怎么知道，我的心里会想着些什么？我都没告诉你，我的答案会是什么。” 听完迟夏的话，许程洲又笑了一下，他用着哄迟夏专属语气说，“那你说说，你的答案是什么？” 空气再次安静。 他们说话的声音本就不大，加上书店里轻音乐的声音，所以，没有人发现他们在这站了很久。 像是上天刻意安排好的一样，方才他们说话的时候，没有人经过这里。 在人来人往中，他们好像找到了一处能够彼此相处的地方。 迟夏组织好了语言，说：“所以，其实我每年都在期待着江川的初雪和初雪时的许愿，特别是今年。” 迟夏后半句似乎是刻意强调了一下。所以，许程洲在迟夏话音落下没多久，就笑着问说：“你为什么，要强调一下你的后半句话？” 迟夏这下没有再次选择躲避许程洲的视线，她说：“有吗？” 许程洲依旧在笑：“嗯，很明显诶。” 他刚刚的那句话，还在模仿着台剧男主的那种语气调调。 自己刚才那句话说的真的很明显吗？迟夏的脑海中正在回忆着一分钟前，她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居然这么快就被他给捕捉到了。 于是，她打算逗逗他，先假装否认自己刚刚话里的强调，说：“看情况，万一，林予然想和我一起看初雪呢？想和我一起上大学呢？好闺闺在的话，你就得到一边去了。” “你不用给我留太大的位置的，一小块地方就好，我能站在你旁边就行。” “那不行，你这一米八六的身高，站不下。” “所以……就让我陪你看初雪嘛。” “你这是要和林予然‘争宠’？”迟夏说，“怎么茶茶的啊，许程洲同学。” “姐姐。”许程洲现在是一副可怜小狗的样子，他的双眼正直勾勾地看着迟夏，眼神里只剩下了恳求。 许程洲的这一套连串的操作，是迟夏完全没有想到的。 毫无准备。 心里没有一点防备。 甚至，那个说着恳求的直勾勾的视线，已经把她心里本就不稳的防线给攻破了。 她快招架不住了。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迟夏小声地清了清自己的嗓子。 接着，她把手里的书递到了许程洲的面前。 “我也就比你早出生一个小时，你就叫我姐姐啊？”迟夏把手里的书朝许程洲递得更近了一些。 为了应对那双直勾勾的眼睛，此刻，迟夏的视线中只剩下了一副“姐姐”的样子。 许程洲慌了一下，接过了迟夏手里的书，他点了点头。但他眼中的那种恳求和直勾勾依旧没有减弱。 “看你表现。”迟夏不再靠近，她往后退了一步，“买单？你一本，我一本。” 说完，迟夏就转身准备离开。 许程洲看了一眼手中的两本书，他赶紧追了上去。 第25章 刚刚追上迟夏，刚刚追到她的身边，他就凑在她的身边小声地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容易拿捏住我。” “有吗？”迟夏说，“是你的心思太好猜了而已。” 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许程洲心想，如果再继续下去，他指不定会暴露出来一些什么心思，他换了个话题，说：“一会，你能不能帮我签个名啊，在环衬上。” “行。”迟夏说，“to签的那种。” “你是不知道，我之前还想买你的书来着，结果特签和亲签卡01和02秒，根本就买不到。” 迟夏笑了一下，“夸张了啊。” 许程洲说：“骗你是小狗。” 很快就走到了收银台。 许程洲结完账，还顺道买了一支蓝色的brush笔。 迟夏说：“钱一会转给你。” 许程洲把其中一本书的包装给撕了开来，接着把那本书和那支刚买的笔递到了迟夏的面前。 他小声说：“签名。” 为了不再继续接受许程洲那副直勾勾恳求目光的攻击，迟夏接过了书和笔，“那我就直接写了。” 许程洲点了点头。 大概是签了太多张环衬，迟夏很快就签完了给许程洲的“to签”，她甚至还在那张环衬纸上画了个小狗的简笔画涂鸦。 没人注意到，签签名的时候，迟夏的身边出现了两三个小女生的身影。 刚把书给许程洲递回去，她和许程洲就听见了一个女声在耳边响起：“老师！您是迟洵迟老师吗！？” 迟夏和许程洲立即就意识到了这是什么情况。 遇见迟夏的读者朋友了。 “你好呀。”迟夏笑着打了个招呼，她向说话的女生伸出了自己的手。 “哇塞！真的是老师！”说话的女生在一瞬间里就激动了起来。 另外的两位女生也跟着激动了起来，凑上来和迟夏握手。 架不住迟夏读者粉丝的热情，这会子，许程洲已经被挤到一边去了。 “老师老师！能找您签名吗？” “对啊对啊，一个名字就好。” “当然可以。”迟夏说，“to你们的id。” 签完名，拍完合照，就和那几位女生说了再见。 迟夏是真没想到，自己能够在书店里遇上自己的读者朋友们。 走在回去的路上，两人的步子很慢。 许程洲怀里揣着迟夏的那本书，脑海中还在回味着迟夏给他写的“to签”。 但是还没想太久，他的思绪就飘到了冬天。想罢片刻，他对身边的迟夏说：“所以，你真的不和我一起看初雪吗？” 这会子，迟夏还在想方才书店里她找到书的瞬间。 许程洲说话的时候，两人刚好走到了那家“lisianthus”咖啡小酒馆前。歌声缓缓传来，今晚的小酒馆的小院子里，是两位小姐姐的驻唱。 两人停下了脚步，站在了“lisianthus”咖啡小酒馆门口。刚好这时，老板娘小姐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见到迟夏，老板娘小姐姐热情说：“进来坐坐吗？唱首歌什么的。” 顺着小姐姐话的意思，迟夏看向了许程洲。 “我突然想听歌了。”迟夏的意思是留下来坐会。 “那我去给你唱首歌？”许程洲按照自己的理解回答说。 “我的意思是……” 迟夏的话还没说完，许程洲就笑了一下，准备往驻唱区走。 “那这样……”迟夏换了种思路，“要是你去唱了歌，我就答应和你一起看初雪。” “行。” 许程洲往驻唱区走的时候，迟夏又想起了刚才在书店里对视的瞬间。 她好想告诉他，后半句话，确实是强调。 初雪和大学，她不会对他有所拒绝。 下一秒，传来了许程洲的声音： “got me feeling like falling in love，” “tell you that you shine like a diamond.” 第22章 青柠 十一月来临, 空气中秋风的凉意又增添了几许，江川师大附中的校服卫衣重新出现在了视野里。 周一上学的公交车上，迟夏还在一直回味着许程洲那晚的声音。 老实说, 许程洲唱歌时的声音有点太好听。好听到当时迟夏已经忘记, 自己还停留在路边。 不知道为什么，那首《我要》从许程洲的声线里传来, 能够让人陷入到一种着迷的感觉。迟夏觉得, 如果许程洲这辈子没有学击剑的话, 好像学声乐做个歌手也挺好的，挺适合他的。 可惜，一首歌时间只有4分11秒，时间不长。最后一段旋律落下的时候, 许程洲像是蓄谋已久一样地看向了她。他的眼睛好像在说话，正在渴求着她的答案和许可。 公交车摇摇晃晃，一旁的许程洲正在看着窗外。与迟夏一样, 他也正在回味着那天晚上。只不过和迟夏不同的是，他在想那句来自她的答案。 “其实, 我刚刚那句话的后半句, 确实是在强调。”当时迟夏停顿了一下, “而且, 有关初雪的许愿，你的愿望，也是我的愿望。” 想到这, 许程洲又笑了。他偷看了身旁的迟夏一眼，怕她发现他此刻的偷笑, 他悄悄地把头转向另一边去了。 哦，差点忘了, 自己正戴着口罩呢，无论怎么样，她此刻似乎都无法看见他的偷笑。除非，他们的视线在此刻汇集，她才有可能看见他的正在笑着的双眼。 “噢——” 因为突如其来的急刹车，公交车里传来了一阵乘客的惊呼。 那时，许程洲刚把头给转回原来的方向。 不多不少的，刚刚好就在那一秒钟里，迟夏因为惯性，突然变得重心不稳，顺势倒向了许程洲的怀里。 意料之外的撞击，让许程洲差点踉跄了一下，好在他及时稳定住了自己，扶住了撞到自己身前的迟夏。 “抱歉。”迟夏反应了过来，重新站稳了自己，“刚刚没站稳。” “没事。” 原本是个很平常的对话，但许程洲却在公交车停下等红灯的时候，越想越觉得刚才的对话有点不对劲。 抱歉？ 哪门子的抱歉？ 突然抱歉是什么意思？ 她以前可是从来都不会这么正经和他说抱歉的。 她这是怎么了？ 与其自己在这瞎想内耗自己，不如直接问一问。现在，眼前的红灯已经变成了绿色。许程洲在车开动之后，没有迟疑一秒，便立即低头向迟夏问道：“你刚刚，为什么要和我说抱歉？” “因为……”迟夏顺着许程洲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本来就是不小心撞到了你，所以抱歉很正常吧。” 迟夏这下也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刚才她还在回味许程洲那晚的声音。 许程洲继续追问：“在想什么？” “嗯？” 什么情况，这人今天怎么像是会读心术一样。 “没想什么，在看新闻。”说着，迟夏拿出了手机，随便看着上面的信息。 “和我说抱歉，太生疏了。”许程洲用着一副“丧气落水小狗”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不是不是。”迟夏立即看向了身边的许程洲。 她微微仰起头，正好撞上他的视线。 他的眼睛又在说话了。 好像是在向她质问：那是什么？ 迟夏回答说：“永远不会和你生疏的。” “那就好。”许程洲得到了满意的回答，瞬间就笑了，还是无法掩藏的那种笑。 迟夏深呼吸了一口气。 明明刚刚什么都没发生，只是一段很平常的对话，为什么自己的心跳还是加速了呢？ 她再次看向手中的手机，点开了搜索——对朋友突然礼貌真的是喜欢吗？ 接着，一串标题映入了她的视线： “突然的礼貌，是心动的开始——” 这是什么和什么啊？ 迟夏担心刚刚的标题会被许程洲发现，她慌慌张张地把手机收进了口袋。在收完手机之后，她还用余光偷偷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许程洲。 还好，这时他是闭着眼睛的。 迟夏心想，不然以他那个5.1的超绝视力，肯定是会看见她方才手机上的一切的。 毕竟他们靠得那么的近，想不看到都难。 阳光透过车窗玻璃照了进来，不偏不倚，刚好照在了许程洲的发梢，照在了他闭上的双眼前。 糟糕。 好像心跳又在加速了。 迟夏决定不再继续看他，她要好好平复自己内心，让自己的“失速”赶紧得到解决。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方才的无意之中，许程洲不小心瞥见了她的手机屏幕。刚好就是她在搜索“对朋友突然礼貌真的是喜欢吗？”后，标题“突然的礼貌，是心动的开始——”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的时候。 他动静很小的笑了一下，随机就抬起了头。 为了不让她一会察觉到他的察觉，怕她一会尴尬，他直接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假装自己没有看见方才的一切。 第26章 期中考试在秋日的私语中到来，考试前一天，年级主任林冰芸还在广播里强调了句这次考试重要性——规模大，人数多，题目正，选拔性。 联考过的很快，两天的时间一下就结束。这段日子，迟夏每天依旧都在下了课之后去体育馆陪许程洲训练，期中考试结束之后，离江川击剑公开赛也就不远了。 周五第二节 晚自习上课的时候，许程洲回了班，跟平常相比，今天他提前了半个小时。黑板上没有写今天的作业有哪些，于是，他给迟夏写了张小纸条递了过去。 xcz：作业有什么？ 迟夏没有在小纸条上回复作业有些什么，她直接把自己的to do list给他递了过去。 许程洲看过了to do list之后，又给迟夏写了张小纸条过去。 xcz：有不懂的可以问你吗？ 他偷偷地把纸条给迟夏递了过去。 迟夏看了看纸条，脸上露出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她看向了同桌许程洲同学。 像是感受到视线的温度一样，许程洲转头看向了迟夏。 顿时，安静的教室里出现了一段不一样的频率。 “咚咚——咚咚——” 许程洲清楚，这段频率来自于自己。他不知道的是，坐在自己对面的迟夏，此刻也正在拥有着这段频率。 她也以为，这段频率只有她存在。 无法避免的对视，让安静教室里的频率变得更加强烈了起来。 许程洲先笑了，微笑，幅度不大，但足以让迟夏察觉。 不能够再继续对视下去了，许程洲心想，如果再继续看着她，今晚自己都不要写作业了。 于是，他在心里默默地清了清嗓子，然后用小小的气声对迟夏说：“怎么？不愿意？” 听完许程洲的这句话，迟夏单挑了一下自己的左眉。然后，她就转头拿起了自己桌上的笔，在许程洲递来的纸条上写起了什么。 许程洲好奇，他索性凑了上去。 见许程洲凑了上来，迟夏还刻意遮挡住了自己眼前的小纸条。 她用气声回应说：“不许偷看。” “好好好。”许程洲坐回到了自己位置前，“不看不看。” 话音刚落，许程洲就收到了迟夏递来的小纸条。 cx：请你清楚自己的能力，谢谢。 许程洲看完后笑了一下，他凑到迟夏的身边说：“我这次考试可是有点退步的，你教教我呗。” 还没等迟夏回话，就听见顾词哲站在教室前门口通知说：“许程洲，彩霞姐让你去走廊上。” 安静的教室里，突然出现了悄悄的气泡在慢慢升腾破裂。顾词哲的这句话，几乎直接让全班都抬起了头。 许程洲一脸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他看了一眼迟夏，一副毅然决然赴死的表情，从后门走了出去。 “李老师，您找我？”许程洲说。 李彩霞说：“你这次考试什么情况？” “退步了。”许程洲老老实实地回答说。 李彩霞继续问：“你自己知道是什么原因吗？训练太累了？还是因为别的？我听你宋教练说，你最近有喜欢的人？” 听完李彩霞的这句话，许程洲不禁在心里无语了一下，这老宋怎么什么都说啊…… “有。” 听完许程洲的话后，李彩霞脸上顿时出现了一副“你看我说什么吧”的表情，她双手抱在身前，说：“还是要以学业为主，不能够早恋。” “努力中。” “喜欢是个很正常的事情，那人家迟夏这么优秀，你要和她……” “咳咳！”听到迟夏的名字后，许程洲赶忙的咳嗽了一下，他生怕教室里的同学听见李彩霞的话。他还刻意地往教室里看了一眼。 “窗户的隔音效果挺好的。注意力集中，听我说。” 许程洲脸上有着非常明显的慌张。 “你看你这次掉出了年级前十，排到第十一去了，人迟夏还是保持在第一，你要学习人家的这种稳定。”李彩霞说，“你要是这次排第二，我都不会叫你出来，和你说这个成绩的事情。” “嗯，知道了，李老师。” “不过呢，你还算不错，能够赶回来。你看那个。”说着，李彩霞指向了正在前门口罚站的顾词哲，“那个家伙，晚自习不好好更正错题，一直想找林予然聊天，这次考试退步，那叫一个大，让他帮我做做事，长长记性。” 许程洲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李老师，偶尔一次失利，您就认为，我想休息一下呗。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可以啊，但别人是一直都在追赶的。”李彩霞说，“过两天换位置，我把你和迟夏调开。一开始让你们坐在一起，我想着班长好好带带你，让你尽快融入集体。” “别啊李老师。”许程洲慌了，“我保证，我再也不说想休息一下了。您就让我和迟夏做同桌呗。”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没有。”许程洲说，“这次考试和迟夏没有一点关系，我也没有早恋，也没有想别的。就是发挥不大好。”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保证，下次考试回到以前的排名。” “那就这样，如果下次考试你回到了年级前两名，我就换回你的座位。再说了，我还得问一下人家迟夏愿不愿意和你坐。”李彩霞笑着说，“总之，好好学习，好好比赛，看好你。” 见状，许程洲也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 “谢谢老师。” “回教室吧。”李彩霞转头看向了顾词哲，“顾词哲，去把迟夏叫出来。” 即将临近下课。 许程洲刚从后门回到教室，就听见了顾词哲站在了前门口喊了句：“迟夏，彩霞姐叫你。” 班上的同学又抬起了头。 哦豁。 前并列第一都被班主任叫了。 许程洲坐在座位上，趁着迟夏路过他座位的时候，他扯住了她校服卫衣的衣角。 迟夏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了许程洲小声说：“干嘛？” “祝你好运。”许程洲小声说了句，随后松开了她的衣角。 “李老师，您找我？”迟夏走到了李彩霞的面前。 只见李彩霞拿出了一张单子，给她递了过去。 “你应该听说了吧，最近港洲中文大学和新加坡国立这两所学校要来我们这边选学生保送的事情。” 迟夏点了点头嗯了一句。 “新加坡国立来我们学校选的是理科生，港洲中文选的是文科生。根据以往的成绩排名，在学校的推免名单中，文科方向你是排在第一的。” 说实话，迟夏对这个“文科方向排在第一”的结果并不感到意外。让她觉得意外的是，考前年级主任林冰芸在广播里说的本次考试的选拔性，竟然是港校和新加坡学校来选保送名单。按照往常，这件事至少要到下学期开学才会有通知，今年居然提早了两三个月。 李彩霞继续说，“老师想问问你，考不考虑港洲中文的保送？据我所知，你一直想学编剧专业对吧。港洲中文本次保送的专业中，‘电影电视文学创作与制片管理文学学士’这个专业挺适合你的。” 听到这，迟夏眼睛亮了一下，她抬起了头，心里顿时涌上了一股激动和兴奋。毕竟，港洲中文的传理学院，在整个亚洲来说，是排名第一的。放眼全球，那也是前十的水平。 “下一次月考之前告诉我你的想法，那边给了将近一个月的考虑期。”李彩霞说，“如果决定保送港洲中文的话，后续可以不用考虑高考了，直接在我省高考平台上提交材料就好。但是要去学雅思或托福，那边入学需要雅思或托福的成绩。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你先好好考虑，和家里面商量一下。” “嗯。谢谢李老师。”迟夏手里拿着那张港洲中文的招生简章，“我先回去想想。” 迟夏说完话准备回教室，李彩霞这时已经走到前门口找顾词哲谈心去了。 港洲中文的传理学院保送机会…… 但是自己却在不久前，同许程洲约定了要一起考同一所大学…… 迟夏想到这，不禁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明明是一条很短很短的走廊，迟夏却觉得今天这个时刻这段距离要走好久好久。 快要走到后门口的时候，她的脑海中忽然回想起了那晚许程洲在“lisianthus”咖啡小酒馆门口为她唱那首《我要》的时候。 她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不由地朝教室里看了过去。 透过玻璃窗户，她看见了坐在后排的许程洲。 或许视线是有温度的。 下一秒，许程洲从桌上的作业里抬起了头。 看见窗外的迟夏后，他笑了。 此刻，她的眼里只剩下了他。 他也是。 视线里只有她。 第23章 青柠 走进教室的时候, 还没想好要怎么同许程洲说方才李彩霞告诉她的事，所以，迟夏在回教室前就把港洲中文的那张纸给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她打算一会先把这张纸摆在抽屉里, 提醒她别忘记和许程洲说这件事。 第27章 迟夏回到座位上, 刚把那张港洲中文的纸从口袋里拿出来放进课桌抽屉里，许程洲就给她递过来了一张小纸条。 她拿起纸条一看, 还是方才的那张纸。 xcz：所以……你教不教我写题呀^o^ 迟夏拿起纸条看过之后在上面回复道：一起探讨^o^ 许程洲看完纸条之后, 继续写：刚刚李老师和我说了一件事。 接过纸条之后, 迟夏在上面回复：巧了，她也找我说了件事。 其实方才迟夏还在想，该怎么开口和许程洲说有关港洲中文的事情的，这下, 有了许程洲的这段开头，倒是给了她机会，让她可以顺着话题直接说下去。 见许程洲还没有把纸条给递回来, 迟夏便继续写数学题去了。 一道圆锥曲线的压轴题，做完第一问求方程的题目之后, 再读了一遍题, 迟夏就确定了能够用平移构造其次化方程的方法来解。 在写题的时候, 迟夏往往都会不自主地进入到一种旁无他人的状态。不管周围有什么动静, 不管旁边的人在说什么，她都会听不见，只专注于自己眼前的题目。 况且写题这件事是会上瘾的, 比方说现在，迟夏算完了那道圆锥曲线之后又接着拿出导数的资料开始写了。 一不小心就写了一整节晚自习的数学。 迟夏放下笔的时候,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刚好响了起来。周围不再是静音，教室里传来了交谈喧闹的声音。同学们开始三三两两地回家, 教室里开始变得空旷起来。 迟夏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同桌许程洲，他好像睡着了。林予然和顾词哲走了过来，和她说再见。见许程洲在趴着睡觉，林予然和顾词哲很配合的把说话的声音给放小了一点。 林予然和顾词哲走后，教室里就只剩下她和许程洲了。迟夏今天要打扫教室卫生，负责擦黑板。任务不算太重，不着急，反正现在许程洲还睡着，她打算先“逗逗他”。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会睡得这么的沉，这家伙居然连下课铃都没有听见。关键是，这人睡觉时候所朝的方向，是她所在方向。 看着许程洲的睡颜，迟夏毫不留情地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这可怪不了她了。 谁叫他自己朝她这边睡的呢。 打开相机，迟夏先看到的是许程洲的双眼。发丝垂在他的眼前，虽然乱，但又刚刚好。教室顶部上的光也刚刚好，落在许程洲的身上时，让整个画面都变得更加的好看了几分。 该说不说，这许程洲确实有点姿色。时常被人叫帅哥，那确实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迟夏一连给他拍了好几张照片，又趁机悄悄地跟他拍了几张合照。 拍完一连串的照片，迟夏看了看时间。时候不早了，是该要擦黑板叫许程洲起床回家了。 于是，迟夏便在心里暗下了一个决定——就再拍最后一张！ 只是让迟夏没想到的是，刚把手机的取景框重新放到许程洲的脸前，还没按下快门，她就听见了许程洲的声音：“拍好了没有？” 迟夏：“？！” 她被许程洲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给吓到了。 被惊吓住的那一秒，迟夏慌慌张张地给手机镜头按下了快门。 “你没睡着？”迟夏收起了手机。 她也趴了下来，和许程洲同一个角度，她看向许程洲的时候，许程洲缓缓睁开了眼。 “没睡着。” “那我刚刚……” 接着，许程洲起身了，他笑了一下，向后伸了个懒腰。 “我都知道啊。”许程洲伸完懒腰重新坐正了自己，然后撑着半边脸看向了一旁的迟夏，“你在和我拍合照，对吧。” “你怎么知道的？！”迟夏打算狡辩，“我没有！” 许程洲把撑着半边脸的手给松开，笑着摸了摸迟夏的头，“我都偷看到了。” 坏蛋！ 这是目前迟夏心里对许程洲的形容。 她自认为“坏蛋”这个词现在于他而言，再合适不过了。 “不和你说了。”迟夏起身往讲台上走，“我要去擦黑板。” “嗯。加油。”许程洲慵懒的丢下了这么一句。 怎么看上去这么像是在敷衍？ 走到讲台上，迟夏转身看向了方才丢下敷衍句子的人。 迟夏：“……” 又趴下了。 教室里忽然吹起来了一阵风，就在迟夏走出教室之后。等到她从水房里回来的时候，许程洲这时候已经换了个方向趴着了。 真像条懒狗…… 还差一点点，就能够把黑板给擦完了。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黑板顶部也要擦，必须要无尘。 离黑板顶端还差最后一点点的距离，迟夏实在是有点够不着了。 她努力踮了踮脚，使劲伸长了手和脖子，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这时候迟夏意识到，有的时候，一些步骤还是不能省掉的，她现在只能去拿椅子了。 正当她想要转身的时候，一只手却接住了她即将放下来的手里拿着的毛巾。 “我来吧。”许程洲冷冷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顿时，无数青春偶像剧的画面闪进了她的脑海，仿佛那一刻自己就穿书进了言情小说，成为了里面的女主。 “咚咚——咚咚——” 迟夏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只是单纯的感受到了自己身体里正在渐渐加快的心跳。也许是他们经常吃柠檬糖的缘故，迟夏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是一股柠檬味道的。 停！ 迟夏同学，请你停止住自己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默默地深呼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了许程洲。 “你……还不走吗？” 直到许程洲说出那句话之后，迟夏才完完全全地反应过来，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确实是有点过于近了。 “其实我搬把椅子就能够到的。” 虽然说出来了一句完整的话，但迟夏的心里现在却只剩下了“尴尬”两个字。 “没事。”许程洲开始擦上面的灰尘，“主要是我想早点回家。” “好吧。”迟夏说，“那我先去收书包。” 只是还没等她转身离开，教室里在下一个瞬间突然就变得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 靠！ 什么情况！ 怎么在这个时候停电了！ 忽然由明亮转为黑暗，眼睛在一瞬间里无法很好地适应这个光线的快速变化，视线前面只剩下了一片漆黑。但迟夏还是往前走了几步，她正在凭感觉走下讲台。 但是不巧的是，走下讲台阶梯的时候，她还是踩空了。 迟夏不可避免地“哎”了一句。 踩空的瞬间，视线刚好变得清清楚楚。 “怎么了怎么了？” 许程洲立即放下了毛巾，借着窗外照进来的应急灯的光，小跑到了迟夏的旁边。 “摔到了？” “没看清，踩空了。” “在这里等着。” 说完，许程洲就走到教室的他们俩的最后排座位前去了。他拿上了迟夏的书包，把自己要背的单词书顺手收进了口袋里，径直走向了迟夏。 “拿着。”他把书包递给了迟夏，然后走到了她的身前，“上来。” 迟夏接过了自己的书包，“我自己能走。” 准备迈开第一步的时候，迟夏还是被脚踝处的酸痛感给制裁了。 她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发出了吃痛的“嘶——”声。 “还说你没事。”许程洲说，“上来吧，我想快点回家。书包自己拿。” 秉承着不耽误时间的想法，迟夏还是乖乖的按照许程洲说的照做了。 走出学校，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迟夏和许程洲都没想到的是，今天居然已经这么晚了。 迟夏说：“你刚刚在纸条上写说要下课的时候告诉我一件事，是什么事啊？” “要不？你猜猜？” 其实那时在写完纸条的后，许程洲就把小纸条给迟夏推了过去。但当时迟夏已经开始算那道数学题，许程洲见状也不好再多打扰什么，便到一旁背单词去了。 “不猜。”迟夏回答说。 “那我告诉你。”许程洲有的时候也是拿迟夏没有什么办法，“李老师说，过几天要把我们的位置调开一段时间。” “啊？”迟夏说，“为什么？” “因为……因为……”许程洲迟疑了，“我也不太清楚是为什么。但我给她求情了，让她放过我。” “好吧。”迟夏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她怕自己一会如果有些什么地方表现的情绪不对的话，自己心底的思绪就会败露，一些暗戳戳的悸动就不能够得到很好的隐藏。 “听歌吗，许程洲。”迟夏觉得现在有点无聊她从口袋里拿出了耳机。 “你帮我戴上。” “好。” “我懒得拿手机出来调了。”迟夏给自己也戴上了一只耳机，她双击了一下耳机的控制处，“放到哪首歌，我们就听哪首歌。” 第28章 耳机里响起的旋律，是那首《if you》。 这是首两人都很熟悉的歌。 许程洲还跟着调唱了起来。 令迟夏没想到的是，他的韩语竟然说的还不错，挺有感觉的。 “如果要是冬天唱这首歌，那将是掌管氛围感的绝杀。”趁着许程洲没有接着唱的时候，迟夏随便说了句。 她还以为许程洲正沉浸在旋律里，不会听见她的声音。 然而她想错了。 许程洲没有错过她那句随便说出来的话。、 他说：“好啊。那我冬天的时候再唱给你听。” 她问：“那冬天还远吗？” 他说：“十一月了，真正的冬季已经不远了。” 她说：“也不知道今年会不会下雪。” 他说：“我会等，等着今年的初雪，然后许下我新的愿望。” 她疑惑：“新的愿望？” 他“嗯”了一句：“新的愿望。但是，我还是想和你一起看初雪，如果可以的话，如果，今年会下雪的话。” “一定会的。”迟夏看着路上两人的影子，心里陷入了一阵突如其来的纠结。 “想吃柠檬糖吗？”许程洲说，“我带你去买柠檬糖好不好。” 听完许程洲的这句话，迟夏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确实是没有柠檬糖了。 “我自己去买，你放我下来。”迟夏说，“我能自己走。” “真的？”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便利店旁了，便利店的旁边有个小公交站，许程洲在那把迟夏放了下来。 “你在公交站坐着休息一会，等我回来。”迟夏说。 许程洲本想和迟夏一起去的，只是他刚站起来就被迟夏给按了下去，“先坐着，乖乖在这等我，哪都不许去，听到没？” “好。”许程洲像个大尾巴狼一样点了点头。 这家便利店是两人常来的那家，迟夏很快就找到了要买的柠檬糖，在收银台付了款。 可能是距离离得太远的问题，耳机里的歌忽然暂停了下来。 不过好在自己已经买完了柠檬糖，不要等超过一分钟，他们之间的音乐就能重新响起。 只是刚走出便利店，还隔着一条非机动车道，迟夏就看见了公交站下的许程洲面前站了一个人。 那人和许程洲差不多高，身型相似，也穿着附中的校服。 在迟夏的眼中，那人像是在和许程洲交谈着什么，似乎还给许程洲递了一个信封一样的东西。 迟夏缓缓走上前，步子不快。 她在等他们说完话。 顺便在想。 他是谁？ 第24章 青柠 那人和许程洲交谈结束的时候, 迟夏刚撕开一颗刚买的柠檬糖。把糖塞进嘴里的时候，她正好看见了那人的脸。不过，她没看出来那是谁, 因为那人带了个黑色的口罩。 戴口罩的人离开之后, 迟夏在一个恰当的时候走了上去。 “买完了？” “嗯。”迟夏没有避开话题，“刚刚那人是谁啊？” “刚刚？”许程洲心里一紧, 他随口说了句, “问路的。” 迟夏接话：“我看刚刚那人穿着学校的校服。” 许程洲从容道：“嗯, 好像是我们学校的。” 问到着，迟夏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毕竟“热心市民”许程洲同学给同校学生指路，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想吃柠檬糖。”许程洲说完就向迟夏伸出了手。 “给你。”迟夏从口袋里拿出来了柠檬糖，“你猜猜, 这是什么味道的？” “好。”许程洲将糖纸撕开，把糖放进了嘴里，“不是柠檬, 是青柠。” 在舌尖接触那颗糖的第一秒，许程洲就知道了味道。 “我现在, 好像越来越喜欢吃这个糖了。”许程洲说。 “为什么？”迟夏问。 “因为……” 因为你。 这个答案, 许程洲当然没有说出来, 他用一段迟疑和停顿将其咽了下去。 “你为什么喜欢吃这个糖？”许程洲问。 人们似乎喜欢在对一个问题找不到合适答案的时候, 把问题换个句子给重新抛回去。 “我？”迟夏说，“柠檬糖能让我清醒，让我不会陷入到一种长久不清楚的状态里。” 许程洲点了点头。 迟夏回答完许程洲的问题之后继续说：“那你呢？你还没有把答案告诉我。你将问题重新抛给了我。” “我……” 许程洲现在有种小心思被戳破的感觉。 看来, 有些小想法还是不适合在一些人面前展露的，尤其是在迟夏这种太熟的人面前。 “就是单纯的喜欢吃, 不行啊。”许程洲随便想了个理由。 其实说是理由，倒不如说是随便想了一句话来带过这个话题。他现在在想, 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说“自己越来越喜欢吃柠檬糖”这句话了。 好像是在找话题，为了不让此刻他们之间的空气太过于安静。但他没想到，那句看起来是在找话题的话，却把他绕进到了巷子里。 毕竟有些答案，是不能够说出来的。 很快就走到了家门口，许程洲把耳朵上的耳机取了下来，给迟夏递了回去。 还完迟夏的耳机之后，许程洲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他做出一副疑惑皱眉的表情，说：“你记得我的耳机放哪了吗？” 正准备开门的迟夏停下了手中输密码的动作，“我记得下晚自习的时候你放到口袋里了。” “我也是这么记得的。但现在不在我口袋里，我想可能是掉路上了。”许程洲又把手放进了口袋找了找，“你先回去，我去找找？” “好。”迟夏说，“要不你顺道带个面包回来？现在我有点饿了。明天早上我们也可以吃面包，到时候能多睡五分钟。” 许程洲笑了笑，“好。”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院子门口。他没问迟夏想吃哪一款面包，因为他清楚她的口味。 关于耳机有没有丢的这件事只有许程洲自己心里清楚。走过转角的时候，他又把手放到了自己的校服口袋里。 这时，耳机盒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他撒谎了。 耳机并没有丢。 如果耳机盒真的在半路上掉到了地上，他不可能不会知道。毕竟，再怎么样，那个耳机盒掉落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够被注意到，不会被忽视。 许程洲把耳机拿了出来，戴上了两只。 他给青井的那首《直到我》点了单曲循环。 今夜，他不小心看见了迟夏的那张有关港洲中文的纸。当时迟夏不在教室里，当时从窗外吹来了一阵大风，他起身关完窗户的时候，正好看见了那张纸被风从课桌抽屉里吹落到了地上。他原本以为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纸。后来回到座位上捡起那张纸的时候，他才注意到了上面写的“2024年港洲中文大学保送生注意事项”的标题。 那时，他恍然大悟的确定了，班主任找迟夏到教室外说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这个。 他记得他们之间说想要一起上大学的约定。但现在出现了一个能够让迟夏有更好未来的路，他肯定是百分百支持的。无论是从竹马的角度，还是从好朋友的角度。他希望她能够飞到更远的地方，去拥有一个更好的平台实现自己的理想，成为想要成为的人。 但人的情绪往往又不是单一的。除开支持之外，他心里还有对不能一起上大学的不舍。这是一个无法被忽视的情绪，说没有“不舍”和略微伤感难受情绪都是假的，不可能没有失落。 从在教室里的那一刻起，许程洲就被一种复杂的思绪给裹挟住了。但他不能把这种情绪表露出来，他要藏好自己，不让她知道，他已经知道这件事的事情。他要等，等她亲口来和他说这件事。顺便，让自己在这段等待的日子里，把那种不舍和悲伤的情绪给降到最低。 其实今晚不止是发生了这一件事。 就在刚刚，迟夏去便利店买糖的时候，自己父亲的另一个“儿子”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还给他递了个信封，说是他父亲给他写的，让他好好看看。一个破坏他家庭的人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又给他递了个不清不楚的信件，还同他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 让他原本就不太很清楚的思绪变得更乱了。 所以。 他想在这个夜晚里独自一人走走，什么都不想，只是听听歌，吹吹身边可能会经过的风。 迟夏说柠檬糖可以带人逃离混沌，走向清醒。他找她要了一颗柠檬糖，却没有感受到这种效果。 只是觉得更加的酸涩了…… 耳机里的那首《直到我》还在继续，独自一人徘徊在空荡的街道，提着她爱吃的面包，许程洲加快了脚步。走过转角的时候，他在不经意间里抬起了头。 他看见迟家的车消失在了前方的转角。 第29章 第25章 青柠 期中联考结束之后的时间变快了起来, 试卷也随着倒计时牌上一天天减少的数字变得越来越多。 许程洲觉得近来迟夏实在是有点奇怪。从他谎称自己耳机掉在路上的那晚开始，迟夏就开始变得不怎么讲话起来。 上学的路上，她不说话, 只是在翻看着手机里的东西；中午吃完饭回教室的途中, 她不说话，只是在戴着耳机听歌；傍晚的散步她很久都没去了, 只是留在教室里写东西和试题；就连晚上的放学后, 她也是安安静静的, 看着手上一本白色封面的、厚厚的资料。 她这是怎么了？ 许程洲不解。 未必？ 是自己上次说耳机不见的事情被她发现了？ 许程洲静了下来，仔细想了想，好像这也不大可能。毕竟，她要从何发现那晚他的耳机并没有不见呢？ 难道是有心事？ 那怎么不和他说说？ 许程洲的脑海中只剩下了捉摸不透这几个字。女生的心思真难猜, 这句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思绪随着时间流逝，缓缓的下课铃在教室里响起。李彩霞在出教室前还提了句：“期中考试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再过半个月就是十一月底。今天早上年级组开例会的时候跟我们各位老师强调了一下, 下一次月考定在了十二月初，一共会有八个省份的同学一起参加本次联考。” 即使现在是下课时间, 但因为听见李彩霞的话之后, 教室里只留下了一片安静。甚至于, 要比上课的时候还要安静。即将再次面对一场大型联考, 每个人的心中现在只留下了一片沉默。 “好好准备吧各位，展现你们水平的时候到了。”说完，李彩霞就抱着书走出教室了。 班上的沉寂是在李彩霞出去把门关上之后打破的, 空气在一瞬间里沸腾了起来。 趁着全班目前不太安静的氛围，许程洲把自己桌上草稿纸的空白一角给撕了下来。他快速写好了一行字, 给同桌迟夏递了过去。 正准备拿出历史选择题的迟夏，在看见自己桌角出现了一张纸条之后, 停下了自己找试卷的动作。她顺着目光看向的方向，伸手拿起了那张纸条。 ——最近怎么不说话？ 迟夏看完纸条后，准备给许程洲回话。只是还没把纸条放回桌上，她的脑海中就有了一个心得想法——干脆不回他纸条了，直接说话不就好了？ 所以，她把纸条对称折好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她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同桌。 视线刚放过去的第一秒，她就看到了许程洲的双眼。 他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糟糕。 迟夏不禁深呼吸了一下。 她的心跳好像是漏跳了一拍。 大脑在一瞬间里混乱，像是有无数个青柠和柠檬开始在她的身体的各个地方碰撞一般。 她忘记她要说什么了！ 迟夏开始在脑子里努力回想，明明自己上一秒还记得要说什么来着。 时间像是在对视的频率中慢了下来。 许程洲歪了一下头，笑着“嗯？”了一句。 搞什么！ 为什么要突然“嗯？”一下！？ 迟夏心里的小兔子正在“咆哮”着。 她明明就快要想起来自己刚才要说什么了！ 被他这么“嗯”的一声，她又忘记了自己隐隐约约想起来的话了。 她的脑海中重新只剩下了空白，以及，一段自己心里的声音。 周围的声音早已听不见，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抽离出了这个世界的频率一样。 迟夏再次尝试去稳住自己正在疯狂跳动的心脏，试图让心跳回归正常的速度。她怕自己如果再不说话，就会在他面前露出一些破绽。 一些关于青春期时的破绽。 所以，她在心里清了清嗓子，咳咳了两声让自己清醒起来。然后，她立即转换了一种高冷的表情。虽然是故作的，但她正在努力让他看不出来她表情中的故作。 然后，她用一种自己觉得很高冷的语气丢下了一句：“想让我说什么？” 话音刚落下，她也“嗯”了一句。 和他方才时的一样的眼神，一样的语气。 老实说，许程洲差点没有守住自己的防线。毕竟刚才迟夏的表情转变的太快，让他差点没有反应过来她是如何从小兔子秒变成“高岭之花”的。 “没……没什么。”许程洲抿了一下自己的嘴，然后把手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解释说，“就是看你最近和我待在一起的时候都不说话，我在想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有的时候迟夏还是很佩服许程洲这种察言观色的本事的，他似乎总是能够精准捕捉别人的情绪，发现别人心里的变化。 她确实是有心事，且是从许程洲说自己耳机不见的那晚开始的。 迟夏还没说话，许程洲接着说：“你要是有什么事，记得和我说。”接着，他换了一种小心翼翼试探的语气，“如果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记得告诉我，我保证改正！如果……你不想当面和我说，那就写张纸条上。” “不是不是。”听完许程洲的这一连串的话，迟夏连连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想什么呢？” 听到迟夏的话，许程洲的眼睛忽然就亮了起来，但他很快就又“蔫”了下去，“所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许程洲这句话是故意的，他在双关，他在试探。 试探她心里现在是不是真的被一件事给困扰，试探她考不考虑把港洲中文的那件事告诉他。 迟夏的心里重重地跳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还没告诉他关于“港洲中文”的那件事。 其实她本来打算在“丢耳机”的那晚告诉他的，但她后来因为另外一件很突然事，忘记了同许程洲说和“港洲中文”有关的一切。 其实严谨一点来说，这些天里困扰她的那件事，还真的和“港洲中文”有关，当然，并不是因为害怕告诉许程洲“港洲中文”这件事。 “我……”迟夏迟疑了一下。 课间十分钟太短，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况且，事情夹杂在一起，得给她一点足够的时间好好梳理梳理。她想把所有事情想清楚了，再一条一条地告诉他。与其担心不能很好地表达出心里的一切，不如就再等等。 “我没什么事。”迟夏打算随便扯一个理由，“就是最近睡太少了。” 这话不算事谎话，毕竟这段日子确实是睡得少。拿睡少了这件事当作理由，倒也没什么大问题。为了增强可信度，迟夏在话音落下的时候还点了点头，用着一副听上去“语重心长”的语气嗯了几句。 听完迟夏的回答，许程洲也不打算再继续过问下去。 好在上课铃在此刻响起，话题也有了个天然的理由去终止。 迟夏和许程洲都不清楚，方才他们在对视这件事上花了多长的时间。 那时候，他们的心跳速度都不同往常。所以，也没办法很好的计算出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 这是节地理课。 趁着地理老师打开ppt的空隙，许程洲给迟夏丢了个纸条过去。 纸条上面画了个方框，方框的旁边还画了一个正在笑的小狗的简笔画。 迟夏看见小纸条的时候笑了。 她反复看了好几遍纸条上的那行字——i am your “垃圾桶”！ 她才不认为他是垃圾桶呢。 迟夏更觉得他是只小狗。 十一月中旬，江川的气温只能用不高不低来形容。这是一种难穿衣服的季节，穿多了热，穿少了又冷。 自习课前，许程洲照常去了击剑馆。迟夏依旧会在最后一节自习课结束之后，带着饭去击剑馆陪许程洲训练。 虽然需要的视频资料早已拍完，但因为他不知道视频已经拍完的这件事，所以，迟夏目前还有足够充分的理由去击剑馆，也有足够的理由去遮掩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 许程洲离开教室之后，林予然刚从办公室回来。把要发的试卷放到桌上，林予然就朝迟夏这边凑了过来，说：“我在彩霞桌上看见新座位表了！” “哦？”迟夏从桌上的数学题里抬起头，“我们俩坐哪？” 林予然立即就搭上了迟夏的肩膀，她指了指周围的四个座位，说：“我们几个内部轮换，我们俩是同桌，许程洲在你后面，顾词哲是许程洲的同桌。” 看来李彩霞还是手下留情了一些，没有把她和许程洲完完全全拆开。 还没等她和林予然兴奋完，顾词哲就从后门走了进来。 林予然注意到顾词哲之后，立即对他高兴道：“本大小姐终于要摆脱你，和好姐妹去过舒舒服服的高中校园生活了哈哈哈！！！” “恭喜哈。”顾词哲说，“谁想和你坐？整天上课只晓得睡觉，还总把瞌睡传染给我。” “呵呵。”林予然说，“懒得理你。” 第30章 “一边去。” 顾词哲转身看向迟夏，“迟夏，外面沈洛找你。” “找我？”迟夏指了指自己。 “他有什么事吗？” 第26章 青柠 迟夏从教学楼里面出来的时候, 天边正泛着淡粉色和紫色的渐变。 击剑馆里只有许程洲一个人的身影，迟夏和往常一样，带着吃的, 悄悄地走进了一旁的玻璃房休息室。 今天的作业已经写完, 离晚自习还有好一会。迟夏不太想写题，便带了自己的稿子过来修改。这是她不久前从自己的笔记本文件夹里翻出来的一篇未发表的、但存完稿的完结文, 全文打印出来差不多有三百多页, 厚度直击一本高三的复习资料。 迟夏不太喜欢在电脑上修稿, 通常情况下，她习惯于把稿子打印出来在纸上重新阅读和修订，再把修订的内容输入进笔记本电脑里。这是她的习惯，且她认为看纸质稿更能够让自己集中注意力, 所以，她不觉得先写再输会是意见麻烦事。 况且，这次稿子的题材极其强调逻辑和文笔, 算是她的一个全新尝试。悬疑类的小说看中的是环环相扣和逻辑链的闭合，因此, 她需要反复通读, 找出其中可能存在的漏洞去及时修正。 等她改完这篇稿子, 差不多就能放进存稿箱中去设置定时发布了。手里的那本原名为《令人讨厌的春天》的作品已经写到了8万6千多字, 这两天为了修稿，迟夏暂时停下了存稿，去精修后面的大纲去了。 许程洲是在中途休息的时候注意到迟夏已经来了的, 当时正好是吃饭的时间。在许程洲走进休息室之前，迟夏已经完成了那本悬疑小说最后一章的修改。所以, 许程洲走进来的时候，迟夏的面前已经换成了英语单词书了。 “记单词呢？”许程洲看了一眼迟夏桌上放着的书, “雅思词汇？厉害厉害。”许程洲边说边拿了把椅子坐了过去，刚坐下，他就打开了迟夏带过来的晚饭。 他给迟夏递了碗饭过去。 见许程洲已经说出来了是雅思词汇，迟夏索性也不打算遮掩什么了，她直接合上了书，把它放回了小包里。 “你看出来了？”迟夏的这句话不乏有点试探的意味在里面，但是她又没把意思表明的很清楚，只是模模糊糊地说了句。 那天晚上没有告诉许程洲之后，迟夏在这段日子里竟然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去和许程洲讨论有关港洲中文的事情。原本是以“告诉”的名义同他说的，但在这段日子里她却把“告诉”换成了“讨论”，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在许程洲丢耳机的那晚里，突然发生了一些的其他事情。那些突然情况，也导致她无法很好地同家里开口这件事。 但为了不浪费时间，在想着如何同许程洲开口讨论和如何向家里开口的这两段措辞准备里，她也在做着两手打算的计划。 “我看这词汇不像是高考的难度。”许程洲给迟夏把筷子递了过去，“所以我瞎猜的。” 迟夏接过筷子点了点头，“补充一点单词量。” 许程洲笑了一下，说：“吃饭吧，吃完饭，我送你回教室。” “不用，你好好在这休息，我自己能走回去。” 许程洲没有回迟夏的那句话，他接着说：“你每天来陪我训练，不耽误时间吗？”其实，后面他还想说一句“单词记得完吗”。但他还是把那句话给咽了下去，藏在了心里。他依旧在等，等她亲口和他说那件事。 “不耽误。”迟夏说，“已经习惯了。” 迟夏往嘴里塞了一口饭，她心里总有种隐隐约约的感觉，觉得许程洲是不是已经了解到了有关她保送港洲中文的事。 把迟夏送到教学楼楼下的时候，许程洲没有像往常一样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迟夏上楼，他今天跟着迟夏走了进去。迟夏觉得奇怪，便疑惑地问了句他今天是不是不用训练了。 许程洲摇了摇头，说自己晚三的时候不回来，今天要加训，他是来拿作业的。 见状，迟夏说：“你早说啊，我帮你带下来了。” 许程洲笑了一下回答说：“你来给我送晚饭，我还让你帮我拿作业的话，你怎么能拿得下呢？” 他停顿了几秒继续说：“今天晚上我在教室后门等你放学。” 迟夏转头看向许程洲笑着回复说：“没事啦，你在楼下等我就好了。” “不要。”许程洲说，“我就是要上来等你。” 许程洲和迟夏到教室的时候，正好到了广播站的每日一歌环节。两人踏入教室的第一秒，广播里响起了那首《if you》。 不知道是谁投的稿，教室里正在议论纷纷全校究竟是谁的品味这么好。 回到座位上后，迟夏没有写题，没有记单词，她只是拿出了一张空白的草稿纸放到了桌上，然后手拿着笔，对着眼前的白纸发着呆。 许程洲也没有收拾自己的作业，毕竟时间还早，放走一首歌的时间绰绰有余。 他在自己草稿本的找了一个空白的角落，在上面写了一行字之后，把它给撕了下来，朝同桌迟夏递了过去。 迟夏被突如其来的纸条扰乱了思绪，在那首歌的旋律里，她拿起了那张纸。 ——你还记得我说过，今年冬天要给你唱这首歌吗？ 思绪被牵扯回许程洲在咖啡小酒馆前唱歌的那晚。 迟夏拿起笔，在那行字的下面工整地写下了她的回复——记得。 她把纸条递了回去，但她不敢看他一眼。 心跳不知道是在哪段旋律里，在哪段节拍中加快了速度。在收到来自许程洲的那张纸条之后，心跳的速度竟然开始变得越来越快起来。 而后两人就都没有说话了，也没有继续把纸条给传下去。 整首歌不算太长，有且仅有四分二十四秒，所以很快就到了结尾。 教室里出奇的安静，似乎大家都在好好欣赏着音乐。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的时候，广播里响起了女主持人的声音：“不知道大家是否在期待着今年的冬天呢？” 另一位男广播主持人接话：“那来自高三年级的投稿人名字首字母为x的同学留言，有人曾同他说过，如果要是冬天唱这首歌，那将是掌管氛围感的绝杀。” 女主持人说：“那同样来自高三年级的c同学则留言问，今年的冬天还会远吗？” “真是两位心有灵犀的投稿人，都提到了冬天。”男主持人说，“所以，本期音乐电台的主题是‘晚秋后的冬季’，接下来，就让我们一起聆听下一首歌，薛之谦的《认真的雪》。” 音质不清楚的音乐和泛着青春疼痛的文案在电流中涌动，似乎已经成为了十七八岁这个年纪里的固有记忆。 教室里不仅回荡着广播的嘈杂音，还有男生女生的喧闹声，大家都在猜测，那首《if you》会是自己年级里的谁和谁投的稿。 但，真正的主人公却在这个时候陷入了沉默。 他们不用说话，就已经猜到了点歌的人会是谁。 看着眼前的空白草稿纸，看着眼前写了字的草稿纸一角，这个心照不宣的秘密渐渐地藏进了从窗户缝隙那吹来的晚风里。 “我该下去了。” “嗯。” “晚上，我等你放学。” 许程洲说完就背着书包走了。 直到感觉许程洲已经离开了教室的后门，迟夏那失速的心率才渐渐得到了恢复。 ………… 晚自习的上课铃声响之前，迟夏总觉得自己的心里不太平静，她一连做了好几次深呼吸都无济于事。 为了能让自己在短时间里集中注意力，她放下了手中的英语雅思词汇，从课桌里拿出了一套数学试卷。 做数学试卷能让自己的心里静下来，能够让思维和思绪回到正轨，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然而，这个方法却仅限于写数学题的那两个小时。对完答案，那张试卷她拿了130分，更正完错题之后，迟夏又陷入到了那种不平静中。 港洲中文的保送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这件事她这几天又陷入到了犹豫之中，不是因为不太好同许程洲说，而是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她不确定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她不希望自己去港洲中文会给家中带来负担，她想要靠自己。一旦选择保送港洲中文，她就需要做好准备和充分的勇气去赌一把。 去。 还是不去？ 这似乎是个难以抉择的命题。 挨不住心里的不平静，第三节 晚自习上课的时候，迟夏带着自己的耳机从后门溜出了教室，她想去顶楼稍微宽阔的那个走廊透透气。那个宽阔的走廊，常常被学生们叫做是江川师大附中的教学楼天台。 迟夏只给自己戴了一边的耳机。 随机到的第一首歌是青井的那首《直到我》。 音乐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能够在安静的夜晚里听清楚。 第31章 心里的思绪太过复杂，迟夏走的很慢。 但还没靠近天台，她就听见了一段熟悉的声音—— “你为什么还不告诉我呢？” 第27章 青柠 听见许程洲的声音之后, 迟夏立即就停下了自己的脚步。那时候她离“天台”还有着一定的距离，只要许程洲不回头看，他就一定发现不了她。趁着风还在周围涌动, 迟夏躲到了天台入口处的转角边。她给自己耳机里的音乐按下了暂停, 但她并未取下自己的耳机。 她在等待着许程洲的下一句话，在等着他下一个可能会出现的动作。她也在给自己做着准备。既然已经遇见了, 既然在天台碰到了, 不如就直接将话说清楚, 把心里的疑惑和纠结给讲明白。 这不是在开着灯的房间或教室，漆黑一片，借着夜色，可以不用太在意措辞是否完美, 不需要考虑说话言语中的语序，不需要在意自己的表情是否能够合适。夜色降临之后，是最适合诉说心事的时间。 然而过了整整五分钟, 迟夏都没有听见许程洲说出下一句话。她躲在角落偷看，也没见到他有什么其他的动作。迟夏注意到, 许程洲的作业被随意的摆在了旧课桌上面, 任凭风吹抚着那书页的每一个角落。 看这样子, 他并不是晚三的时候有加训, 而是刻意地、早就计划好了的今天晚自习要到天台上来。 迟夏推测，他应该是有心事，且从他的语气中和句子里看, 他的心事，应该和“一个人没告诉他某件事, 但他却已经知晓那件事”的情况类似。 想到这，迟夏立即就想到了自己——该不会许程洲真的已经知道了港洲中文的事情了？ 她回想起傍晚时刻在体育馆里陪她训练的时候, 他看出了他在背雅思词汇。她又想起回到教室里后听《if you》的瞬间，当时他在纸条上写问她是否还记得他说冬天要为她唱《if you》。 “冬天为她唱那首《if you》”，这看上去像是一个“约定”，一个随口而出的约定。 约定。 迟夏闭上了眼睛，转身对着身边的墙壁，她不自主的就想到了那个他们不久前说好的约定。 他是在借《if you》提醒她？ 提醒她是否还记得不久前的约定？ 到此，迟夏的呼吸已经在不自觉的加速了，连同着心跳一起，让这个原本再稀松平常不过的夜晚中出现了一段突然的频率。 迟夏抬头看向了许程洲站着的地方。 这一次，她却没有看见他。 她立即转身看向了别处。 还没等她看回原处，迟夏的肩膀就被许程洲用卷起来的试卷给拍了一下。 迟夏发出吃痛的“哎哟”声。 不过，她并没有被“闪现”的许程洲给吓到。她能确定，是许程洲来了，因为她闻到了一股柠檬的清香。 “你怎么在这？”许程洲问。 “我还想问你。”迟夏答。 “我来……透口气。”许程洲说，“下去了，还有作业。” 许程洲本来是想说“一起下去吧”的，但不知道为何，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那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说完，许程洲就转身了。 但他还没走出去一步，他的校服卫衣的一角就被迟夏给牵住了。 许程洲立即停下了自己的脚步，转身看向了身后的迟夏。他张了张嘴，想问一句怎么了。 只是话还没说出口，迟夏就说话了：“你能不能……” “陪我坐一会？” “一会就好。” “我想在这里散散心。” 面对迟夏的任何要求和话语，许程洲都只有点头。 他回了一句“好”。 走到了许程洲原来站着的位置。 迟夏将耳机收回到了耳机盒里，她长舒了一口气。 许程洲看了她一眼，随后继续看向了眼前的夜空，说：“我心情不太好或者是思绪很混乱的时候我就经常来这里，天台上，我抬头就能看见很多很多的星星，有的时候我会觉得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 “那你……今天是因为什么而到天台上来了呢？” “思绪混乱。”许程洲看向了迟夏说，“那你呢？为什么想着来天台上？” “我……想散散心。”迟夏说，“和你一样，我心里乱乱的。今晚我在教室里很难静下来，所以，我就想上来转转，听听歌走走路。没想到，还在这遇见了你。” “对不起啊。”许程洲说，“我骗了你。” 听到这，迟夏抬起了头，看向了许程洲。在一瞬间里，她正好看见了许程洲的双眼。一阵电流忽然经过了她的心脏，让她察觉到了呼吸的“异常”。 “我骗你我今天晚上要加训，但实际上我早就想好了今天晚三到这来写作业。” “对不起。”紧接着，迟夏就低下了头，像是在躲闪视线般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许程洲不解，他不明白，她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 错的人明明在自己。 “我有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这些天我一直在想用什么话语和你商量。”迟夏转头再次看向了许程洲，“其实我早就有决定了，一直想和你说。但是不巧的是，我做决定的那晚，我们家发生了事情。然后，我就对这个决定产生了犹豫，所以想和你聊聊。我想和你聊聊看，我的决定是否正确。” 迟夏最近的大脑思绪乱的很，这是她对自己最近状态最直接的总结。 许程洲心里大概清楚迟夏会要说些什么了。 她终于要和他说了吗？ 但他没有直接点明是什么事情，尽管此刻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于是，他问：“做决定是哪晚？” “关于我想说的一切，关于我产生犹豫的一切，就是在那晚。”迟夏停顿了一下，“你丢耳机的那晚。” 那天晚上，迟夏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发现家里开了灯。那时，陈旭霞还在临舟市办案，不可能回家，所以回来的只能是迟麓川。 迟夏走到了门口，准备开门。但她却迟疑住了自己的动作。因为，家里传来的迟麓川的声音： “我现在就去临舟。 “还是我太性急了一点，没注意到风险，这次投资的问题是我意料之外的。 “没事没事，太感谢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了。沈院长，你这次真的是帮我大忙了。这次事情过后，我慢慢把账和你算清。 “入股？也是行的。嗯，等我老婆出完差回来，就和她商量一下，到时候如果你愿意入股的话，我们就走合同。 “你和旭霞虽是亲姐妹一样，账还是要算清的。靠你这笔救命资金，能够帮我维持这个月的工资发放。 “被做局？不清楚。我已经让秘书去查了。 “……” 听完迟麓川的这一长段话，迟夏陷入了思考。 难不成，自己父亲的公司出现了问题？ 他父亲是做出版文化公司的，这两年开始涉足影视等其他投资领域。难道是前段日子投资的那部剧出了问题？因为商业保密的原因，迟夏不清楚父亲公司投资的是哪一部剧。 还没等她继续往下面想，门锁就响了。 “夏夏？”迟麓川叫自己女儿名字时候的声音还有点抖，后来他故作镇定地说出了后半句，“你回来了？” 迟夏清楚，迟麓川应该不想让她知道那些事。所以，她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用很平常的语气说：“爸！你回来了！” 迟麓川见到了女儿，心情都好了些许，他笑了笑说：“爸今晚去临舟出差，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回来。” 迟麓川往女儿身后看了一眼，“程洲呢？他没和你一起回来？” “哦！他去买东西去了，一会回家。” “好。”迟麓川把箱子从家里带了出来，“你和程洲在家好好的，适度学习，多多休息。有什么事，就和爸打电话。” 助理这时从院子外走了进来，“迟总……” 迟麓川抬手示意了一下助理让他等等。 他继续说：“你有什么想法，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爸沟通，爸都能给你解决的！” 迟麓川说完就笑了一下。 “嗯。”迟夏说，“爸你注意安全。” “我们夏夏长大了，知道关心爸爸了。”迟麓川一副欣慰的眼神，“爸走了，晚上在家锁好门，注意安全。” “你放心，有许程洲在，别人打不过他的。”迟夏还在和迟麓川开着玩笑，似乎是在放松着心情。 门没关。迟夏站在门口，注视着迟麓川走向了院子。 “回去吧。”迟麓川在门口停了一下，他朝女儿挥了挥手。 迟夏也朝他挥了挥手，说了句再见，作为回应。 她一直看着迟麓川上了车，注视着迟麓川的车离开了自家的门口。就像前段日子陈旭霞离开的时候一样。 她抬起了头，看向了今晚的天空。空中漆黑一片，没有星星，连月亮都没有。 第32章 夏天早已过去，蝉鸣声不会再继续出现。周遭安静得出奇，宁静裹挟在身边，让迟夏陷入到了思绪里。 迟夏摸了摸口袋里那张写着“港洲中文保送”标题的纸。 她没有办法阻止自己陷入思考。如果说自家的公司真的出了问题，出现了资金紧张的问题，对于去港洲中文读书的这件事来说，就不算是件好事。 港洲中文大学各个专业的学费都不算太低。她不确定自己的这个想法，是不是在给家里添麻烦。原本她都想好了，和许程洲说自己获得了保送港洲中文的机会，不能一起上大学了，关于约定的一切，她好像是要失约了。 突如其来的问题打乱了这一切，打乱了她的安排，扰乱了她的思绪…… 直到现在，听完迟夏的话，许程洲才明白了这些天她为什么不同他说有关港洲中文这件事的原因。 人在思绪混乱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条理清楚，要理清楚当下的状况。为了能够更好的把握局面，为了能更好的想出一个两全的办法，多加思考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所以这段时间她迟迟不肯同他开口说这件事，也是情理之中的。 不过，许程洲猜测，迟夏这些日子大概是在找一个最佳的办法——既不影响家里但又能让自己实现梦想的办法。 他知道，她是一个不畏惧困难的人，他也清楚，她是一个靠自己的人。 “我理解你。”许程洲说，“思绪混乱的时候，人往往会想先把事情理顺，会有自己的打算和计划。” 听完许程洲的这句话，迟夏心里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共鸣，这就是她近几天心里纠结和不开口的背后逻辑。 “其实我还在纠结一个点。”迟夏说，“如果和我爸说，他肯定会怎么着都要让我去。我不太想让我爸妈再多辛苦了，我想靠我自己的能力赚取资金去读书。但是……我当下想到的方法却很冒险，万一不起效，没有达到我心里预期数据，我就很难获得收益，那我去港洲中文的计划也许就要泡汤。或者说，我感觉这有可能会是一个存在负担的选择。” 听完迟夏的这一席话，许程洲猜测，迟夏可能是要靠写小说来赚钱了。 “迟夏。”许程洲开口说，“你就大胆去做，把你想到的办法先用上，能做多少是多少。现在才十一月，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还没到时间告急的红线。” “下次月考前就要确认是否报名保送了。”迟夏说，“我总是陷入进一种莫比乌斯环的犹豫中。” “我来帮你理一理哈。”许程洲说，“无非就是，你担心自己报名了保送，但最后那个赚钱的办法万一又没带来很大的收益。到最后你爸妈依旧会给你钱去港洲中文，即便是公司可能还在危险之中。你觉得自己会增加他们的负担。你的矛盾点在这，对吗？” 迟夏“嗯”了一句。 “其实有的时候，我们要给自己一点破釜沉舟的勇气。”许程洲很认真的说，“哪怕我们知道结果可能会不尽人意，哪怕我们设想了会有很多很多的困难。” “但是迟夏，只有我们先尝试了，先只想着去做，那我们才有冲破不尽人意结果的机会与可能。” “你这么的有能力，怎么能放走这次机会？” “别犹豫了，该怎么填报名表，才是你现在应该考虑的。”许程洲说着宽心话。 “那你……”迟夏说，“我这么随便毁约，你会不会记仇啊？” “我？”许程洲听完迟夏的话笑了一下，“我又不是小孩了，还记仇。”许程洲笑着伸手揉了揉迟夏的头发，“想什么呢迟兔子，你这小脑袋里面每天装的是什么？嗯？第一名同学。最近真是心里乱，思绪乱，然后不聪明了？” “哎呀！”迟夏趁机掐了一下许程洲的手臂，“什么小兔子迟兔子的……我什么时候成小兔子了？！” “一直都是啊。一直都很像。”许程洲停顿了一下说，“只是我一直没告诉你我这么觉得而已。” 迟夏：“……” “那你就是狗！”迟夏反击，“许小狗！” “好好好。”许程洲拍了一下迟夏的脑袋，“狗逗兔子，天经地义。” “你……！” “喂喂喂！有人在那吗？！” “我去！？”两人默契地用气声惊叹了一句。 是巡查的人来了。 这是在他们意料之外的。 当然，他们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对方之后，在这停留这么久。 “蹲下！”许程洲立即把迟夏给按了下去。 好在一旁就有几个堆起来的旧课桌，两人蹲下之后足够可以藏身。 别说话。 空气安静到了极致。 心跳在不停地狂跳。 两人正在越靠越近。 她几乎被他藏在了怀里。 第28章 青柠 “扑通——扑通——” 呼吸声听得一清二楚, 她不敢看向他，只是低着头借着月光看着地上裂缝中的小草。而他，此刻却在直勾勾地看着她, 月光披在他的身上, 正好路过了他的发梢。他在笑，视线里只有她。 两人不能说话, 因为巡查的人还没离开。他们不敢喘一下大气, 只是在听着正在靠近的脚步声。 突然。 一阵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打破了此刻的安静。 迟夏赶紧低头查看了一下，确认了不是自己的手机。 “喂——诶主任是我，我马上下来！” 听这话，巡查的人好像是要走了, 迟夏和许程洲瞬间就松了口气。 迟夏抬起头。她本来是想漫无目的地看一眼天空中的月亮的，但她忽然就碰上了许程洲的视线。 于是，她只好停下那段漫无目的的目光, 去迎接他的双眼去了。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这么近地看许程洲的双眼。 现在的心情不再继续紧张，给她留足了空间去接收来自许程洲视线里的讯息。月色不再诱人, 不再是漫无目的随意放置目光的对象。 清澈透亮。 这是迟夏对许程洲眼睛的第一印象。 以前虽也有过对视, 但那仅仅只是在一瞬间, 或者说总会被自己心里莫名的情绪给打扰, 让她无法在一段时间里很完全的去迎上他的双眼。 今夜的月色成为了陪衬，照在两人的身上，完全成了视线交汇时的辅助和衬托。 迟夏忽然想到了“only one”这个词。 她不太确定自己的心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个词, 也许是那个名为“hidden love”的思绪在作怪。 换做是别人，她早就把眼睛给移开了去光顾月光了, 更不会在这停留这么久。 直到现在，迟夏才注意到自己和许程洲的距离靠得是这么的近。 难怪她总是隐隐约约地闻到一阵柠檬的清香。 心里正想着柠檬糖, 下一秒，自己的眼前就出现了许程洲递来的柠檬糖。 不知道许程洲是在什么时候到口袋里拿柠檬糖的。 那颗柠檬糖正安安稳稳地躺在许程洲的手心里。 许程洲没说话，只是在用眼神示意自己手心的糖，让迟夏拿走。 迟夏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拿过了许程洲手心里的那颗柠檬糖。迟夏把那颗糖拿在指尖，好像还能感受到些许温度。 她低头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糖纸，把糖放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又把糖纸折好，放进了自己校服卫衣的口袋中。 做完这一切，她很自然地抬头看向了眼前的许程洲。刚好那一秒里，她的发丝垂了下来，挡在了她的眼前。她刚想伸手把眼前垂落的发丝给拨开，她就看见许程洲的手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帮她把发丝给拨打了一旁。 为了防止有肢体接触，许程洲的手停在了一边，她的头发还搭在他的手上。 搞什么！ 迟夏心里的小兔子在咆哮。 犯规了啊！ 现在不只是她的心跳在加速，就连她心里的那只小兔子也在加速着心跳。 双重心跳失速。 特别是在她眼前的发丝被拨开，她看见许程洲之后。 许程洲笑了一下。 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迟夏在心里默念着“calm down、calm down”，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伸手，准备把自己的头发给拨到一旁。 但就是因为这个伸手的动作，加上只有月光的夜晚太过于漆黑，不可避免的，他还是和她产生了肢体接触，手触碰到了手。 手与手的接触和迟夏碰到自己头发几乎是发生在同一瞬间里，所以，许程洲赶紧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轻轻地用气声咳了一下。 他注意到了自己还在不断加速的心跳。眼下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仅仅是这短暂的一秒钟，就把他的思绪给扰乱了。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口袋中的柠檬糖。 嗯。 迟夏说过柠檬糖可以让自己清醒，当下能够做的就是吃柠檬糖。 第33章 许程洲并没有注意到迟夏正在看着他，他微微的慌乱全被她尽收眼底。那颗柠檬糖还未融化，迟夏看见许程洲从口袋里拿出了柠檬糖，然后快速吃了下去。 许程洲也把糖纸叠好，小心翼翼地收进了自己的校服卫衣的口袋里。 说来也巧，校服卫衣这么多种颜色，他们今天正好是一黑一白的组合。许程洲穿的是黑色的，迟夏穿的是白色的。 许程洲收完糖纸的后一秒，他的视线和迟夏的视线再次交汇。 “走吧？”迟夏用气声对许程洲说。 “好。” 两人也算是幸运，巡查的人在接到电话之后真的离开了，没有在天台继续停留。下课铃是在两人起立的时候响起的，教学楼里顿时传来了喧闹声。 没有人会知道，此刻的天台上会有他们的声音。 也不会有人注意，在喧闹开始之前，天台上的两颗心脏是跳动的多么的剧烈。许程洲手上拿着试卷，从上面下来的时候，他们都没碰到别人。走在自己班级所在的走廊上，别人也只是觉得他们是去别的地方讨论题目去了。况且，许程洲现在手里拿着的还是数学试卷。 所以，没有人怀疑他们的去向。 刚才的柠檬糖和扑通扑通，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 教室里正在热闹地收着东西。 “诶！夏夏，你去哪了？”林予然凑了上来，她说完之后又看了一眼迟夏旁边的许程洲，立马就露出了一副“八卦”的眼神。 “回去和你说。”迟夏小声回着好姐妹的问题，然后她换了种语气问，“老师没找我吧？” 林予然摇了摇头，“没。晚自习老师都不在，教室里只有我们。” 迟夏松了口气。 自己第一次逃晚自习还挺幸运的，没有老师过问。 “你放心好了夏夏，就算有老师问你去哪了，我也会说你到wc去了的。” 听到这，迟夏立即停下了自己手上收书包的动作，和林予然拥抱在了一起，“太喜欢你了林林，呜呜呜——” 拥抱是被顾词哲打断的，“打扰一下，二位，情深似海明天可以继续。” 顾词哲看向林予然，他扯住了林予然的书包带子，“再不走，我们就要赶不上公交车啦！” “哦对对。”林予然松开了迟夏，“我先走了夏夏！晚上记得找我微信！” 迟夏对林予然挥了挥手。 在一旁默默收书包的许程洲对顾词哲说了句拜拜。 “我们也走吧。”迟夏背上书包说。 许程洲背上了自己的书包，“好。” 放学的校门口特别热闹，学习了一整天的高三生们在此刻得到了彻底的放松，没有人去想明天会复习什么，明天又会写到什么题，遇见什么试卷。他们只想放下一天的疲惫，卸下一整天的焦虑，给自己的心里来一场不到十二个小时的假期。 文具店的门口人来人往，在讨论出了什么新的百乐斑马的限定，在挑选哪个本子的封面好看，打算买一个，可能不是为了写才买，而是为了哄哄自己。小吃店前的人也不少，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买着百吃不厌的小吃，可能馋了一整天，可能馋了一整个晚自习。甜品店里大多数都是女生，偶尔会有一两个男生在女生旁边，帮女生提东西。邻近的kfc里也有学生，没有讨论完题目或许会在这里的随意聊天中被提起而继续下去，早就收到孩子“肚子饿了”信息的父母也会在这里提着点好的汉堡可乐慢慢等待。 许程洲和迟夏并排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们如往常一样共用着同一个耳机，耳机里正在放着那首《我要》。 路过一个路灯下的时候，迟夏开口了：“今天在天台上的时候，怎么突然想着给我一颗柠檬糖？” 还没等许程洲回话，迟夏就继续说：“你现在口袋里也常备这个柠檬糖了吗？” 许程洲偷偷地笑了一下，其实从他第一次去便利店里买柠檬糖那时起，对于这个问题，他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许程洲说：“其实我早就常备这种糖了，在便利店里遇见你的那天之前，我就经常去买这个糖自己吃，但我没告诉你。” “我某一天忽然发现，这个糖很好吃很好吃，于是，我上瘾了，每天时不时地都会想着吃这个糖。” “哦。”迟夏说，“原来如此。” “对了。”迟夏把手伸进了口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被折成四份的信纸，她把信纸摆在了许程洲的面前，说，“今天沈洛来找我了，就在放学后，你已经去体育馆训练的时候。这个信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你放心，我没看。” “他来找你做什么？”为了不让迟夏的手酸，许程洲接下了这封信。 他知道，这是他那晚没有接受的那封。 “他就让我把信转交给你，其他的什么都没说。他说不让我白转交和做邮递员，还给了我一条柠檬糖。” 许程洲把信放进了口袋，他心想，早知道沈洛会去麻烦迟夏，他那天就把信给接下了。 关于沈洛这个人，许程洲不想多说什么。但他不打算对迟夏隐瞒，所以他组织了一下话语缓缓开口说：“其实……沈洛是我弟。” “嗯？！”迟夏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即就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信息量。 当时迟麓川告诉她许程洲为什么离开江川的时候，只说了是他父母离婚了，并没有和她说是许程洲有了个弟弟，迟夏一下子就明白了许程洲父母离婚的原因。 “所以……他来找我，之前在便利店给我柠檬糖，包括今天下午来找我，只有一个目的，让我帮他给你递东西。”迟夏忽然想起了那晚她从便利店里出来的时候，看见的许程洲面前的人，她用一副恍然大悟的语气说，“你丢耳机的那晚，是不是他来找过你！” “嗯。”许程洲点了点头，“对不起，那晚我没有告诉你真相。” 真相的背后是不好的东西或是残忍的事实的话，迟夏宁愿他不说出这个真相。每个人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独处地带，用来存放自己的秘密或者是不愿提起的记忆和往事。 “我开始不知道沈洛的身份。”迟夏说，“你放心！我绝对站在你这边！我绝对不会胳膊肘往外拐的！” 许程洲笑了笑，揉了揉迟夏的头，说：“我当然会选择去无条件的相信你。” “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 迟夏好奇地问：“什么事情啊？” “其实，丢耳机的那晚我并没有丢耳机。”许程洲说，“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骗你了。” 迟夏一下就想到了那晚公交站下的许程洲，遇见可能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多多少少心里都会有点不舒服的感觉吧。于是，她说：“我明白，找个借口去散散心是个很正常的事情，你不必为此抱歉。” “对了，今天我刚到天台的时候我听见了你说的那句话了。”迟夏直接了当地问，“关于我入选港洲中文保送的这件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许程洲老实交代：“就在丢耳机的那晚。” 迟夏心里微微一怔，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丢耳机的那晚似乎是个不寻常的夜晚，在那晚的短暂时间里，他和她知晓了很多事情，陷入到了不同的情绪反复的境遇。 “现在事情都说开了。”许程洲笑了笑，“不纠结了。” “嗯。” 许程洲接着说：“我早就说过，你做什么决定，只要是于你好的，我都会全力支持。默默的也好，明晃晃的也好。反正，我就是支持你的那个人，永远永远。” 听完许程洲的这段话，迟夏只觉得鼻尖一酸。 他的话很直白，每一个字都融入进了她的心脏。 青春期里的某些思绪容易在心里停留很久，迟夏一直在默默地想，不说话。 许程洲也没说话。 直到下一秒。 来电提醒忽然在这个黑夜中响起。 第29章 青柠 “据天文预报显示, 今年的双子座流星雨将于12月17日9时前后迎来极大，因此，16日夜晚至17日凌晨最适合观测……” 傍晚的落日还遗留在天边, 渐变的紫色于红色正在交相过渡。过两天就是联考, 许程洲这几天都不需要训练。因此，在和迟夏、林予然与顾词哲他们一起吃完晚饭后, 他就和他们一起回到了教室。 刚进教室, 几人就听见了一体机里面视频平台的声音。还没回到座位上, 他们就听见了班里其他同学的讨论声： “流星雨诶！” “也不知道这是真是假。” “看看呗，反正是在周六的凌晨适合观测。” “对啊，大不了熬一熬夜，好久都没熬过夜了, 熬夜看流星，不错不错。” “得了吧，你这是在为你自己熬夜找借口。” “去你的……” “……” 小时候总是会期待着流星的光临, 可等到最后却总是看不到，要么是下雨, 要么是多云阴天。所以现在, 听到和流星有关的一切, 心里难免还是会泛上些许激动和期待。 第34章 林予然到座位上就拿出了手机, 开始和顾词哲一起搜有关流星的消息。 许程洲拿出了耳机，给迟夏递了一只过去。在回教室的路上他们就商量好了，要在晚自习开始前一起做一套英语听力。 两人正在自顾自地找着英语听力资料, 他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里把英语听力资料给放到桌上的。 许程洲拿出了手机，扫描了封面的二维码。在播放开始前, 他把手机放进了抽屉。接着，他在他的那张听力纸的标题处写了一句话, 给迟夏递了过去。 刚接到试卷的迟夏还很疑惑，但她跟着许程洲微微歪了歪头的视线立即就注意到了标题上的那一行字。 “在听力开始前，我想先邀请你去看流星雨。” 迟夏看到这句话之后笑了一下，随后，她在自己的那张听力纸上的标题处写下了回复，给许程洲递了过去。 拿到迟夏的那张试卷后，许程洲先是笑了一下，然后很自然地就注意到了标题上方的那行字。 “如果这套听力拿了30分，我就和你一起去。” 许程洲不自主地就看向了迟夏，两人对视一笑，心领神会对方的意思，然后看着各自桌子上的来自对方的试卷去了。 他们就这样交换了那张听力纸。 没有换回来。 “衬衫的价格为9磅15便士，所以，你选择c项……” 听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迟夏和许程洲迅速进入到写题的状态。注意力高度集中，屏蔽掉周围的声音。 0.5mm的黑色墨水签字笔在纸张上圈点勾画，abc选项根据不同的题目被标记在了题号数字的旁边。很快，二十分钟过去，听力随着最后一段独白的停止而结束。 放下笔的时候，窗外的晚风通过窗户缝隙吹进了教室，拨动了没有被束起来的窗帘。窗外的日落已经结束，天边正在上演蓝调时刻。教室里一体机上的视频还在继续，现在已经变成了听歌时间。 周杰伦的歌似乎是中学时代里的必须旋律，原本没听过周杰伦的歌的人，在高中毕业之后，多多少少都可以哼出那么两三首。 现在正在放的是那首《半岛铁盒》，这首歌是顾词哲点的。 班里学习的同学不会觉得这歌会有多打扰，反倒是一种在轻松氛围里学习的感觉。歌的声音不算太大，放每一首歌的同学也会自觉的去门口边听歌边望风，看看有没有老师经过。 “我全对。”许程洲把对完答案的试卷给迟夏递了过去。 同一时间，迟夏也把那张试卷给许程洲递了过去，“我也是。” “所以……” 他们又把试卷给换了回来，没再换回去，收下了留存着对方abc笔迹的试卷。 “答案很明显了。”迟夏说着就看向了讲台一体机上的《半岛铁盒》mv。 许程洲顺着她的视线也看了过去，“那说好了。” 他把手伸到了她的桌前，欲要与她拉钩。 迟夏将实现移到了许程洲的手上，“多大了，还拉钩。”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迟夏还是搭上了许程洲的小拇指，同他拉钩。 “骗人是小狗。”迟夏说。 “嗯。” “我去！”教室的前门传来了一声惊呼，望风的顾词哲扭头看向讲台上的同学说，“彩霞姐来了！关掉一体机！” 讲台前的同学马上给那首《半岛铁盒》点了暂停，迅速给一体机按了休眠，然后合上了黑板。 全班已经到了的同学迅速安静，原本在讲台前的同学窜回了自己的座位，匆匆忙忙地从课桌抽屉里随便拿出了一本书，假装写题，让自己冷静紧张的内心。 等到李彩霞进班的时候，班里面已经是鸦雀无声的一片了。 “都在学习呢？” 无人应答。 “半岛铁盒好听吧。” 听到李彩霞的这句话，班上小部分同学抬起了头。 见到学生们的反应，李彩霞指了指黑板上方的监控，“我都看的一清二楚了。” “别着急关，听完再关，这是对一首歌的尊重。” 班上的一部分同学冒出了问号：彩霞姐这是闹哪出？ “我虽然平常总是严格要求你们的成绩，但是，高三不是时刻都需要紧绷神经的，你们也可以有自己的放松时间与放松方式。听个歌而已，不需要躲来躲去，吃完饭到晚自习上课的这段期间，你们自由安排，学习也好，休息也好，看看漫画书言情小说悬疑小说，都是可以的。每时每刻都在学，脑子会受不了的。” 听完这，班里的同学松了一大口气。 “以后别藏着了，这里的时间，你们自由支配。”李彩霞边说边操作着一体机，打开了文件，“但今天不行，今天我要来换位置。” 教室紧接着就传来了一阵收拾书包的声音。 和之前顾词哲提前看到的座位表没差别。 他们四个的确就是轮换了一下位置。林予然和迟夏是同桌，许程洲是迟夏的后桌，顾词哲是林予然的后桌。 很快就动了起来。 李彩霞的时间算的刚刚好，换完座位，正好就到了晚一上课的时候，教室里恢复到了安静。 在讲台上观察了一会，李彩霞便走到了迟夏的旁边，轻声把她给叫到教室外面去了。 后桌的许程洲当时正在准备写数学作业，他虽没抬眼抬头，但他的耳朵却在注意着前桌迟夏的离开。 为了不耽误迟夏的时间，李彩霞带着迟夏去了一个离教室不太远的走廊上。刚停下来，她就用着关切地语气问：“最近感觉怎么样？” “还行。”迟夏说，“李老师，我想好了，我选择港洲中文的保送。” 李彩霞欣慰地笑了笑，“我就是知道。之前我看你怎么还不来找我，我还以为是你家里不同意，我想着，应该也不会不同意啊，你们家那么开明，但我还是联系了你家里说明了一下保送的事项。” 迟夏点了点头，“李老师费心了，其实那几天我是在想该怎么和我家里开口聊这件事。” 迟夏记得那晚他接到了迟麓川的电话。迟麓川在电话那头说班主任老师同他说了保送的事情，他说他和陈旭霞全力支持，让迟夏报就是的。 迟夏当时没说话，只是“嗯”了一句。 迟麓川还说，让迟夏不要考虑经费的问题，家里的公司完全能够支撑她读完书。其实迟夏早就知道了家里公司的财务问题，迟麓川以为自己的女儿不知道。但作为知情者的迟夏，却觉察到了父亲迟麓川话里的露馅。且这个露馅，可能迟麓川自己没意识到。 迟夏当时是这么回复迟麓川的，她用着一副开玩笑的语气说：“没事，我能自己解决费用，我那一两本书的版权，我让网站的版权编辑帮我推介推介，说不定能卖出简体版权之外的版权呢。” “好——”电话那头的迟麓川用着哄女儿的语气回复说，“夏夏长大了，知道自己计划资金了。” 迟夏当时只是笑了笑。 “等爸爸下周回来，就带你去银行办张你自己的卡。我咨询了，由监护人证明就行。”迟麓川说，“你把之前的版权费转到你自己的卡里，自己留着。” 迟夏明白，迟麓川此举的用意。 她只是说了句好。 “快去吧，赶紧回家休息，爸爸这边还忙。”迟麓川停顿了一下，“你妈一切都好，我去他们单位看过她了，现在忙，你不用给她发信息，也别担心她。” “知道了。”迟夏说，“您忙吧。” …… “李老师，我这几天在准备材料，我想着一块交给您，这样的话也不用来来回回反复准备。” “不愧是我们的班长，迟夏做事就是细心细致。”李彩霞欣慰地说，“等你把材料交完，下次联考结束之后，学校就会公示保送名单。” “嗯。” “你找个合适的日子，可以开始考虑雅思的课程了，港洲中文的雅思要求是6.5分及以上，以你的英语水平，好好准备和学习一段时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李彩霞说，“等你选好课程开始的日期之后，我就给你批假条，你的校园卡就能随时自由出入。你想来学校上课就来，不想来的话也没问题。高考也可以参加，不影响最后的港校录取。” 李彩霞接过这么多届的学生，选择保送的，最后来上课和不来上课、参加高考和不参加高考的学生都有。 “好的李老师，我自己先去了解一下，等我确认了日期我就和您说。” “快回教室吧。”李彩霞说，“你去把许程洲给叫出来。” 教室后门被缓缓拉开，在别人都没注意到迟夏进来的时候，坐在最后一排的许程洲回了头。看见是迟夏进来了之后，他就回头趴下了，一直看着正在走进来的迟夏。 迟夏见许程洲已经看见了她，便用手指了指门外的走廊，示意让她出去。她还在做着“老师找你”的口型。 第35章 看见迟夏的动作，许程洲只是在笑。然后他抬起了一点点头，同样做着口型回复说：“你、说、什、么——” 见状，迟夏只好走到许程洲的旁边。 她微微弯下了腰，许程洲也没再继续趴着了。 只见她凑到了他的耳边。 在那一刻，许程洲心里的那只小狗突然蹦跳了起来。 警报警报！ 意料之外的距离。 扑通扑通—— 第30章 青柠 许程洲不明所以, 只听见迟夏在他耳边说了句老师找你，就在外面的走廊上。迟夏说完就站直了身子，准备回座位去了, 但许程洲却牵住了她校服外衣的衣角。 迟夏停下脚步转过了身, 向后桌看过去，只见许程洲给她递上来了一张纸条。 看样子, 是方才她说话时没注意的时候写的：干嘛突然凑这么近？ 为了不耽误许程洲的时间, 迟夏转身拿起了桌上的笔, 快速地写下了回复，然后把纸条给他递了回去：教室里面很安静，所以要讲悄悄话～ 把纸条递完，迟夏就回到座位上坐下了。刚拿出数学作业放到桌上, 她的眼前就飘下来了一张写着字的小纸条。 想都不用想，迟夏就知道是自己的后桌许程洲递来的。 她捡起落在数学草稿本上的纸条拿在了手中，在她的回复下面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哦”字。等她回头看向许程洲的时候, 他已经走到后门口准备开门了。不清楚是自己视角上的错觉还是什么，迟夏总觉得自己方才回头的时候, 许程洲也才刚把视线给转过去。 “呼呼——”窗外忽然刮来了一阵大风, 正好吹到了迟夏和林予然的课桌。靠窗的同学才发现窗户没关, 于是赶紧起身拉开窗帘关上了窗户缝隙。林予然和迟夏被那阵大风吹得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喷嚏, 除了她们俩，附近的同学也传来了喷嚏声和咳嗽声。 迟夏不禁搓了搓自己的手，重新看向了面前的数学题。虽然自己很快就要脱离高考备考这个大队伍了, 但她还是想在雅思课程正式开始前把这些遗留的任务给彻底地解决。以完整开始，以完整结束, 不留空缺，为自己的高考备考画上一个真正的句号。 高中刚入学的那会子, 迟夏也和林予然讨论过以后想考哪个大学，两人那时候就在想象，三年后高考结束那天从考场里走出来的时候，会是一番怎样的场景。那时迟夏懵懵懂懂，不敢立下不太可能实现的目标，清北复交这类的大学，她只觉得有点望而却步，认为那是一个遥远的高度。 两年多以前的她怎么也没料到，她能在往后不断地日复一日的学习、练习和听课中，默默积攒起能力，达到了一个曾经她没有想过的高度。她现在即将成为一名qs排名前50学校的保送生，几乎是达到了和“清北复交”这类学校的同等高度。 所以，有的时候，做比想要更重要。抛去一些没有目的的和花费时间的想象，去做一点真正能够增添自己能力的事情，有的时候会更加的实在，收获会更加的大。 有些结果，是在默默地付出中渐渐出现的，它会在终点等你。即便你在路途中会感到绝望，但只要不半途丢弃和离去，不悄悄放水，它依旧会在，且有可能成为你的意料之外。 “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对于迟夏而言，保送至港洲中文大学传理学院的心仪专业这件事，就是她命运中对她馈赠的礼物。而这其中的价格，和过去两年多的每一天、每一个小时和每一分钟都离不开关系。 迟夏往自己的嘴里塞了颗柠檬糖，这是她写数学题时的习惯。她注意到一旁的林予然有点瞌睡，于是她用笔盖点了点她，也给她递过去了一颗柠檬糖。 “夏夏，谢谢你。”林予然接过了迟夏递给她的柠檬糖，“沾沾我们保送生的喜气，让我十二月联考进步一下！” 迟夏笑了一下，“会的。” 刚把柠檬糖塞进嘴里，林予然就精神了起来，她凑到了迟夏的旁边，问：“夏夏，那你后面还来学校上课吗？我还能不能在学校里见到你啊呜呜呜。” 迟夏其实早就决定好了，自己往后的日子还是要来学校的。雅思课不用上一整天，没在机构的时间，正好就待在学校度过了。 况且，学校里还有同学朋友，有超级超级好的朋友林予然和顾词哲，有后桌兼竹马兼弟弟兼挚友兼hidden love对象兼crush的许程洲。 她才不舍得离开同他们分离呢。 只剩下一百多天就要高考了，她多希望自己能够再和他们一起上课、吃饭、聊天散步。 所以，她绝对不会因为雅思课就不来学校的。 她甚至想参加今年的高考。 虽说是保送，但谁说不能去体验体验一把高考考场的感觉呢？没有经历过高考的人生是有缺憾的，她可不想让自己十七八岁的年纪留下遗憾。 “你放心，我绝对会来学校的。”迟夏小声回应着林予然，“我到时候选雅思课的时间尽量在你们上课的时候，这样我们还能一起上下学、一起散步、一起吃饭。高考那天我也在，我们一起去高考。” 要不是因为现在是晚自习，林予然真想抱着迟夏“呜哇！”的一声哭出来。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即将到来的高三分别，她对各奔东西这个词和六月的毕业，第一次有了真真切切地感受。 虽不能大叫，但是可以拥抱。 林予然抱住了迟夏小声说：“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闺密！” 作业太多，试卷写不完，没有给她们留太多的时间去聊天。重新看到眼前的数学试卷，迟夏拿起了笔，将一旁的草稿纸放在了试卷的第二页的上面。只是她没想到，把自己草稿纸拿过来的时候，顺道带来了那张来自许程洲的小纸条。 哦。 她刚刚随手一放，把这张小纸条放到自己的草稿本上面了。 看着许程洲的字迹，迟夏回头看了一眼。 就在迟夏回头看的那一瞬间里，许程洲正好轻轻地推门而入，不差一分一秒。她手中还拿着那张小纸条，笔也没放下。 在视线交汇的那个瞬间里，她忽然意识到刚才自己心里给许程洲加了那么多的身份——后桌、竹马、弟弟、挚友、hidden love对象、crush对象。 明明是冬天，为什么却感觉不到冷呢？ 迟夏只觉得自己的手心越来越热了。 - 为了让学生们有更多时间去复习，学校在十二月初的时候在周六加开了自愿晚自习，来去自由的那种。说白了，这就是每年十二月份以后江川师大附中高三的惯例——免费自习室制度。 联考日在冬天的脚步里到来了。 两天的时间晃眼就过去，一行行的黑色字迹，一排排的数字和英文，交叠在眼前让人看得有点眼花缭乱。考完的那天是个周三，那天晚上学校没有安排晚自习，留给学生们回家休息，老师则靠这一晚加班加点批改完联考试卷。 本来想叫上林予然和顾词哲一起去学校附近新开的一家甜品店的。结果林予然的母亲林冰芸女士给林予然和顾词哲安排了数学一对二的课外补习，邀请他们俩去吃甜品的计划只能泡汤了。 在校门口的时候，林予然还依依不舍地对迟夏说：“夏夏你先去试试，好吃的话下次我们一起去。” 迟夏故意调侃了一句：“好！我一定会拍好多照片发给你，然后今晚再细细和你聊聊的！” 甜品店和公交站是反方向，于是他们在校门口说了再见。 渐入深冬，天黑的早，明明才六点三十不到七点的时间，现在的路上就只能看见昏黄的路灯光了。 迟夏还挺喜欢这种氛围的，伴着路灯光线走在这种不算小路也不算大路的路上，有种别样的惬意。 他们的步调不算太快，耳机里正在听着周杰伦的那首《等你下课》。前奏响起时，迟夏忽然觉得，这首歌还挺适合在这时候听的，每一个音符和现在是那么的契合。 “考得怎么样？”许程洲问。 “和以前一样。”迟夏说，“你呢？” “还行。” “对了，我还没问你那天晚上是因为什么被叫出教室的。” 迟夏本来是那天晚上就要去问的，只是当时看见许程洲从后门进来之后，脑子里想了太多太多和他有关的词语，她一瞬间就没想着去问他老师同他说了什么了。她当时只想赶紧写数学题，然后忘掉脑海中和他有关的所有词语。 “我也忘记和你说了。”许程洲说，“不过早说晚说都一样。年级里推荐了一批寒假去沪州市参加fdu大学冬令营的名单，里面就有我。老师想来问问我有没有时间去参加，会不会影响我训练什么的事情。” 听完这个消息迟夏两眼一亮：“好消息啊！许程洲，你好好考虑一下。” 许程洲说：“嗯，会深思熟虑再做决定的。” 耳机里的歌还在继续，两人不再说话，只是听歌和看路上的影子。 第36章 直到等耳机里的歌结束了，许程洲才开口说：“我这周天比赛，想问问迟夏同学那天有时间吗？” 迟夏迅速回答：“骗人是小狗。” 所以我会在的。 第31章 青柠 许程洲对迟夏的回答并不感到很意外, 反而是在他的意料之内。他先是笑了笑，然后拖长尾音对迟夏说了句好。 手作甜品店离学校不太远，很快就走到了。小店里人不算太多, 可能是刚开店的缘故, 店里现在只有一些穿着江川师大附中校服的学生。 “老板我要来一份芋圆三号！加一份大芋圆，换牛奶厚底！”刚走到店里, 迟夏就在收银台对正在工作的老板说着点单。 听到有学生点单, 老板小姐姐擦了擦手从操作台前走了过来。 许程洲紧随其后：“我要一份豆花, 加芋圆、珍珠和芋泥，红糖汤底换成牛奶厚底。” “好嘞！”开店的老板是一位年纪不太大的小姐姐，店里的产品都是依照她上学时期吃过的甜品的记忆来制定的，品类繁多, 几乎每一位进店的学生，都能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想要的味道。 许程洲和迟夏点完单，就走到了店里面的座位区, 他们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了。整家小店的布置都颇有氛围，两人所选的座位的旁边墙壁上贴着很多韩剧和国内外电影的海报。 看样子, 老板小姐姐应该是看过不少电影和韩剧的。不太亮的房间里, 暖气正在呼呼吹着, 空气里像是有甜蜜因子在上升冒泡, 让人心里都翻涌起了一阵又一阵的七八分甜度。 迟夏指了指墙上的海报，一张张地看了过去，说：“宋慧乔的《太阳的后裔》、韩孝周的《w两个世界》、金高银的《鬼怪》、宋慧乔的《黑暗荣耀》、汤唯的《分手的决心》和《晚秋》。” 迟夏说的时候, 许程洲的眼睛正跟着迟夏的手看海报。《分手的决心》、《太阳的后裔》那几部，他也是看过的。 迟夏说完就看向了坐在自己对面的许程洲, 她眼睛放光，说：“全都是熟悉的老朋友！” 正说着, 两人点的甜品端了上来，伴随着老板小姐姐说的“慢用”，两人接过了甜品小碗，说了声谢谢。 刚吃下第一口芋圆，迟夏就对许程洲接着说：“我最后决定选的是港洲中文传理学院的电影电视文学创作与制片管理文学学士专业，你知道为什么吗？” 许程洲吃了一口自己碗里的豆花，回答说：“因为你很喜欢电影。” “嗯。”迟夏说，“其实我以前除了看书写东西之外，还喜欢看各种各种的电影或者是电视剧。读小说是感受不同的人生，那电影也是，在短暂的两个小时里去获得一种全新的人生体验。” 迟夏又吃下了一颗芋圆，随后看向墙上的海报，说：“你知道上面的这几幅海报里提到的电影或剧，我最喜欢哪一部吗？” “哪一部？”许程洲吃了口豆花上的芋圆，好奇地问了句，他顺着迟夏的视线看了过去，“鬼怪？冬天氛围感剧。” 迟夏说：“汤唯的《分手的决心》。” “说说看？”许程洲刚才其实是故意说别的剧的，眼前的电影海报上的电影，在他心中，他最喜欢的也是汤唯的那部《分手的决心》。 “意象好，山和水的对照；人设新颖有巧思，嫌疑人和刑警的对手戏；拍摄手法的巧妙，镜头让人影响深刻；结局足以让人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去反复品味，同时紧扣片名‘决心’二字。” 听完迟夏的这一段话，许程洲点了点头，他很赞同迟夏的说法。他知道，结尾体现“决心”二字所对应的点指的是女主的结局。 “说实话，不骗你的。”许程洲已经吃完眼前的半碗豆花了，“我最喜欢的电影，也是分手的决心。” “哦？”迟夏说，“真话假话？不会是因为我这么说，所以你也这么觉得的吧？” 许程洲回复：“当然不是，你知道我最喜欢的一段台词是什么吗？” 迟夏猜测：“宋瑞莱的词吗？” 听到迟夏的话，许程洲脸上突然就露出了一副找到知己的神色，他立马凑上前，说：“嘘——别说话，我们把那句台词打在手机的备忘录里，一会我们交换手机，看看我们想到的是不是同一句。” “行啊。” 什么默契度测试。 迟夏点开了自己的备忘录，在键盘上敲下了这么一行字—— “你说爱我的瞬间，你的爱就结束了。当你的爱结束的那一刻，我的爱就开始了。” 这是迟夏最喜欢的一句台词。 第一次看《分手的决心》的时候，她就给这段台词截了图。只要一提起这段台词，迟夏的脑海中就有汤唯坐在车里说这句话的画面。 “写好了吗？”对面的许程洲已经吃完了眼前的豆花。 迟夏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吃完的，只是觉得这人的速度也太快了，一不留心，就把那么一大碗甜品给解决了。运动员就是运动员哈，吃得多，吃得快，消耗大。 “嗯。”迟夏点了点头，她把手机放在了桌上，准备把它推到许程洲的面前。 见状，许程洲也学着迟夏的动作，把手机放在了桌上。 头顶的吊灯不算太亮，只是在那发着微微的昏黄灯光。空气安静了一秒，两人像是在各自的心里默默地准备着什么一样。 然后，他们几乎在同一瞬间里把自己的手搭在了手机上，准备把手机给推过去。 动作同时开始，一左一右，交换了手机。 只是巧的是，两人的手机在同一时间里暗了下来，直到熄了屏。 接着，迟夏和许程洲同时抬起了头，看向了对方。店里小声的背景音乐在此刻正好切换成了那首《我要》，思绪瞬间被牵回了那天晚上—— 他在为她唱着这首歌。 她不说话，安静地在听着他的声音，默默地、悄悄地录着那时来自他的音符和旋律。 迟夏忽然觉得自己今天应该要对许程洲说些什么，关于他在小酒馆前唱这首歌那晚，总感觉还有些话还没有说清楚。 “我们之间距离放映着没分级的故事片……” 背景音的歌还在继续。 许程洲兼迟夏没有什么反应，便用着一副特别特别温柔的语气问：“怎么了？” 他并不知道是这首《我要》让她陷入到了思绪的世界里。 “没怎么。”迟夏努力让自己逃离了那个思绪，她给自己转移着话题，“手机密码是我生日。” “哦。”许程洲拿起了迟夏的手机，“我的手机也是我的生日。” 迟夏用着一副看上去很漫不经心的语气“哦”了一句。 但实际上，她的心里捕捉到了一个信息——他们相同的手机密码。 “哦！”迟夏说，“你也喜欢这一句！” 许程洲笑了：“看来……我们的口味很相似。” 迟夏吃完了面前的芋圆，正好碰见老板小姐姐来收隔壁桌的桌子。 “怎么样？”老板小姐姐问，“味道还行吗？” “当然！”迟夏回答说，“超级超级好吃！过两天我要带我朋友来！” 小姐姐笑了一下，“谢谢推荐。” 许程洲在一旁给面前的甜品竖了个大拇指。 小姐姐没有停留多久，很快就端着碗走开了。她在想，自己还是不要打扰他们比较好。 两人换回了各自的手机，准备离开。 外面的天更黑了，路灯的昏黄更加地深刻明显了。依旧是慢慢的步调，依旧是同一副耳机里听着歌。 路边的小狗正在打着哈欠，小猫钻进了车底。小草在风中不停地摇摆着，在灯下晃动着身影。 迟夏和许程洲在有的没的搭着话。 “你为什么会喜欢这个句子？”迟夏问。 “眼前一亮。”许程洲把自己看电影时看到这句话时的第一印象给说了出来。 他当时听完汤唯在车里说完这段词之后，立马就倒回去重新看了一遍。 他也截了图。 “是个值得回味的句子，你说对吧。” “嗯。” 许程洲停顿了一下，缓缓开口说：“其实，有的喜欢是有理由的，比方说，你对一本书，一部电影。但有些喜欢是没有理由的，无理由的喜欢，算是一种莫名的情绪。” “那你说说看，什么叫做无理由的喜欢。” 许程洲摇了摇头，“我只觉得这世界上一定存在着这种情感，但我目前还没在自己身上有找到例子。” “我觉得……”迟夏迟疑了一下，看向了许程洲说，“喜欢一个人可以是有理由的，也可以是无理由的，又或许是由无理由到有理由。” 迟夏方才的那一段话里，许程洲集中捕捉到了“喜欢”这个词。他索性接着这个词继续说了下去：“那你有过那种喜欢的感觉吗？” “我……”因为这个突然而来的问题，迟夏的大脑即将陷入宕机。她沉默了两秒，决定给许程洲抛个问题，让他回答。她说：“那你呢？如果有喜欢的人，你会对她说什么或做什么？” 第37章 迟夏话音落下之后，许程洲没有迟疑多久。 她听见他回答说：“我会邀请她来看我比赛。” 第32章 青柠 当青柠的酸涩在一瞬间里涌入心脏的时候, 你会想些什么？ 迟夏不知道自己现在心里应该要有些什么反应才算正常，她被许程洲的这句回答给意外到了。 也正是从这一刻起，迟夏忽然觉得自己的悄悄可以不用再继续躲藏下去。潜藏在海底的气泡忽然浮到了水面, 一切的翻涌都可以变得明晃晃的, 不用再小心翼翼。 迟夏不明白许程洲心里是怎么想的，在今晚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但至少有一点她能够确定,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 她必须也得让他知道她的态度。 于是, 她在接话说：“那如果，你未来的女朋友要是在你比赛日当天没有时间，怎么办？”她接着故意来了一句，“你会不会很失望, 会很伤心，就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一样？” “当然。”许程洲立即接话，语气里充满着坚定和毫不动摇。他看向了迟夏。但在下一秒, 他心里就担心起迟夏会多想，会觉得他是一个麻烦, 所以他立即就换了个软一点的语气, 换了个回答, 说：“也许。” “哦？”迟夏这个语气词是故意说的, 她在提示他，要不要再回想一下刚刚她说的那句话。 许程洲的心里的确是在反反复复着迟夏的那句话，直到想到最后一句“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一样”的时候, 许程洲才突然反应了过来。 他立即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刚好就在一个路灯下。 迟夏知道他停了下来, 但她没有止住自己的脚步，她又是故意的。 不对劲！ 许程洲心里的小狗正在来回蹦跶着。 他故作疑惑的表情看向了前面没有停下来的迟夏, 问：“喂！谁是小狗了？” 迟夏没说话，只是在偷偷地笑，她早就料到了他会是这个反应。但这时她却慢下了自己的脚步。她在等他，等他向她这边走来。 3、2、1—— 迟夏在自己心里默数，她觉得许程洲不出三秒就不会站在那个路灯下面了。 事情真就如她所料，一刚在心里落下的时候，许程洲就出发了。不过在她意料之外的是，他是朝她跑过来的。两人的距离不远不近，因为在许程洲停下来了之后，迟夏故意加快了脚步。 他们再次并排于昏黄的路灯下，影子重重叠叠摇摇晃晃，路过了一个又一个树影摇曳的角落。 “所以谁是小狗。”真正像小狗的人正在追问着小兔子。 小兔子回应：“你呀。” 小狗不甘示弱：“那你就是小兔子。” 小兔子没有说话。 但小狗的心里正在咆哮：快说话呀快说话呀—— 耐不住寂寞的许程洲选择主动开启话题，他在心里想了想，于是带有些许刚想出来的预谋地说：“迟夏，你故意的，你不说话。” 这确实是迟夏故意的，她想着自己故意不说话，看他会是什么反应。没想到反倒被他猜出来她是故意的了。 “说什么？”迟夏转头看向了许程洲，“或者说……你想让我说些什么？” 这可说到点子上了，许程洲心里的那只小狗的眼睛机灵地转了一圈。他正暗暗自喜着迟夏上钩了，中了他设下的语言圈套了。他刚才那句话的用意，正是想让迟夏说出那句“你想让我说些什么”。 许程洲故意清了清自己的嗓子，然后用着哄人的语气好奇地说：“你刚刚问我，如果我有喜欢的人，我会对她说什么或者做什么。这个问题我回答完了。你知道我的答案了。所以，我想来问问你，关于这个问题，你的答案会是什么？” 同一时间的，两人停在了一个转角处。他正用着他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她，他在期待着她的答案。 头上的那盏转角处好久都没亮过的灯，却在此刻亮起。 原本有点看不清对方的黑夜，忽然就变得清晰起来。当然，清晰的不只是黑夜和眼前的对方，还有一些触摸不到的情绪和思绪。 “扑通——扑通——” 两颗原本就靠得很近的心脏，在贴近的一瞬间里开始同时加速起来。连带着呼吸的不稳定，一会急促，一会舒缓。 微黄的光刚好落在了两人的身上，散落在身边的光线正在点缀着此刻周围的所有空气。甜蜜的因子蔓延在了附近，她开始能够听见他的心跳速度，以及她自己的心跳声音。 时间在慢慢往后一秒又一秒，他们不觉得此刻有多漫长，只是觉得一切都刚刚好。周围过于安静，以至于迟夏在心里准备了好久才缓缓开口。 靠近的距离分开了一点，但依旧很近，迟夏抬起头看向许程洲，两人的视线在一瞬间里碰撞在了昏黄的灯下。 “我的答案。”迟夏说，“我会说他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距离再一次靠近。 他以为她中计了，中了他的圈套，把她引入到了话题。实际上她是故意的，故意让他丢下这个圈套，她才好很自然的说出这句话。 - 很快就到了比赛日，迟夏如约到场观赛。林予然和顾词哲为了支持朋友，也买票感到了现场。迟夏还在网上定制了小横幅和画着许程洲q版头像的小周边。 傍晚最后一场是决赛。 这也是最焦灼的一场。 许程洲要面对的对手，是前两届比赛的连冠获得者。同一时间，为了给许程洲加油助威，执礼附中发布了先前暑假拍完的许程洲那期“附中访谈”。标题凝练简洁，已经登顶了附中校园集市的热搜榜一：“许是数程过千洲，执剑试问展风光——江川师大附中击剑队队长许程洲独家访谈（通讯员：迟夏）” 决赛正是开始前，迟夏坐在观众席上，收到了导演陈老师转发过来的视频。本期的背景音是迟夏亲自挑选的，是那首piggy的《少年》。画面由早晨的阳光渐入，镜头前路过了一个身影。画面一转，就来到的市体育场的击剑馆会客室。先是迟夏的镜头，再是许程洲。两人同时出现在的镜头里的时候，让人觉得有种莫名的合适感。 访谈内容之外的每一个镜头，迟夏几乎都有印象，这些他训练时的镜头，每一个都出自她手。 准备江川击剑公开赛的这段日子，她几乎天天都在学校的击剑训练馆陪他训练。可以说，迟夏是他备赛路上的见证者。 访谈视频结束的时候，比赛正好也就正式开始了。 “夏夏，你真的好漂亮！”林予然举着手机说，“视频里面简直美疯了！” “但是弹幕里面都在说你和许程洲的氛围感。”林予然说着就把手机放到了迟夏的眼前，“没事，好姐妹，我帮你控评！” “没事没事。”迟夏说，“比赛开始了，先看比赛先看比赛。” “也行。”林予然说着就收回了手机。 整个比赛不算太轻松，与前面的竞争对手相比，许程洲这场精神的集中度，要是前面的好几倍。 虽然开局拿下首分，但对面在紧追不舍，几乎是你一分我一分的这种情况。 紧张的心牵扯着时间的流走，很快，比赛就接近了尾声。 最后一分，在机器的响声中，在裁判员的裁定中，落在了许程洲的记分板上。紧接着，观众席传来了一阵欢呼，迟夏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小旗子，一旁的林予然和顾词哲正拿着迟夏设计的小横幅摇晃着。直到这时候他们才看见，学校的体育组全体老师也在现场观赛。 颁奖典礼结束之后是媒体采访，迟夏他们正在观众席上静静地坐着等待着许程洲的回来。他们早就约好了，不管今晚许程洲有没有获奖，他们都要出去吃一顿。 “宋教练您培养出了许程洲这样的爱徒，心里是不是倍感骄傲，能和我们分享分享您的心得吗？” 许程洲在接受完采访之后，自己的教练也被“拉上了桌”被提了问题。 “都是他自己努力的成果，俗话说师父领进门，学习在个人。没有他自己的训练和努力，是很难在今天的公开赛上取得冠军的成绩的，也很难在今天拿到运动员a级证。” “剩下的问题交给我吧。”宋教练说，“让程洲好好休息一下。” 许程洲点了点头，说了句很荣幸接受采访之后，就顺着宋教练的话离开了采访的视线。 “可以啊兄弟。”刚离开采访区，许程洲就听见了自己对手的声音。 许程洲顺着声音看了过去，礼貌回应说：“您也很厉害。” 在他的心里，这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对手，输赢不偏重，更看重体育技术和思维。 “江川大学体育学院大二，裴知帆。”对手自我介绍着，伸出了手。 “江川师大附中，许程洲。”许程洲伸手回应。 “我朋友还在等我，先过去了。” 告别新朋友，许程洲走向了迟夏所在的方向。 第38章 只是还没靠近，他就听见了不远处迟夏的声音：“这个许程洲真可爱。” 第33章 青柠 说实话, 一开始，许程洲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他没想到，迟夏居然会用“可爱”这个词去形容他。他偷偷地暗爽式地笑了笑, 摇了摇头, 强压嘴角式地叹了口气，然后停在了迟夏的旁边。 更准确地来说, 是迟夏的身后。迟夏正在十分热情地向林予然和顾词哲介绍自己设计的“许程洲q版周边”, 没有注意到许程洲已经来了。 “可爱吧, 这个头像，简直就是许程洲本人好不好。”迟夏一个劲的介绍。 这句话倒是打消了许程洲心里的疑惑，他确定了，自己方才确实没有听错, 真的是“可爱”这个词。 许程洲不禁单挑了一下自己左边的眉毛，他双手抱在身前，正安安静静地看着迟夏。林予然和顾词哲倒是发现了许程洲的到来, 但还没等他俩开口说“许程洲来了”，许程洲就用了个“嘘”的手势让他俩不要声张。 对面的二位也是很配合, 装模作样地在认真听着迟夏的介绍。特别是林予然, 还问了起来。 “夏夏, 这个设计里面有没有什么小巧思吗？” 这个问题不错。林予然话音落下了之后, 许程洲默默地给她竖了个大拇指，以表示对她提出来的问题的赞同。 毕竟他也想知道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些什么小巧思。 “有啊。”迟夏把小旗子举了起来，放在了林予然和顾词哲的面前。视线迅速就凑了过去, 不只是有林予然和顾词哲的，还有许程洲的悄咪咪的动作。 他的幅度不算大, 很难被发现。仗着视力好，不用靠太近也能够看得清楚。 迟夏指着旗子上许程洲q版全身照旁边的小狗说：“这个小狗, 是我之前和许程洲一起捡到的，超可爱，是只陨石边牧，只不过我们俩高三实在是没什么时间养，前段日子就交给许程洲他外婆去养了。” 陨石是在被捡到后的半个月里送到沈秋声那里的。 “其实吧，许程洲的一部分形象气质的参考，我是按照这个小狗来的。这个小狗的颜色搭配是什么样的，我给许程洲画的q版衣服就是什么样的。” “夏夏？”林予然指着q版许程洲的头顶说，“该不会……他头上的这个像兔耳朵一样的东西，是参考你们家狗的？” “什么兔耳朵？明明是狼耳朵好不好，再不济，也是个小狗耳朵。”顾词哲补充。 “我当时主要是想给他加一点可爱元素嘛，本来q版的设计就是奔着可爱去的，越可爱越好。” 听完迟夏的解释，林予然和顾词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俩主动闭了嘴，趁迟夏收东西不注意的时刻，他们俩给许程洲使了个眼色，让他说话。 许程洲点了点头，他确实该说话了。 他本来想线咳嗽两声用作提醒，但他转念一想，又把那个咳嗽的提示音给咽回去了。 “我很可爱吗？” 许程洲突然蹦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是的。 他想吓吓她。 以凸显自己不像她说的那么的可爱。 不知道是场上的光太亮还是怎么，他的眼睛亮亮的。迟夏看到他视线的时候，甚至看见了他眼中的那种水润。 但她不为所动，没有一点被吓到的反应。 随后，她只是把一个许程洲q版头像的小徽章放在了手心，转身看向了他，说：“送给你的，恭喜你获得了第一！” 许程洲：“？？” 一般来说，不应该是被吓了一跳的反应吗？ 对面的林予然和顾词哲心里也蹦出了两个问号。 见疑惑充斥在了周围，迟夏赶紧解释说：“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来了？” “哦？”许程洲从迟夏的手心拿过了自己的q版徽章，它把徽章别在了自己的衣服上，说，“你是怎么发现的？” 迟夏回答：“你的影子出卖了你。” 许程洲坐在了迟夏的旁边，“所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很可爱吗？” 迟夏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说：“你一定要知道这个答案吗？或者说，我一定要回答这个问题吗？” 她说完还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许程洲被她突如其来的“攻击”给手足无措到了，他的回答里磕磕巴巴：“没……没有。我……自己想自己想。” “那你自己想吧。”迟夏落下了这么一句话，其实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他就是像小狗一样，到处蹦来蹦去的那种。不然，她也不会参考小狗的形象，去给他画q版人物了。 迟夏笑了一下，随后就看向了一旁的顾词哲和林予然。 那两人现在却是一副吃饱“狗粮”的样子，一动不动，生怕打扰到了现在的氛围。 “走吧，我们吃饭去？”迟夏已经收拾好了给许程洲定制的各种周边。 走的时候，许程洲的心里还在默默地想着刚才和迟夏的对白。他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那个小徽章，又看了一眼身边的迟夏，心里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新的点子：他也要给迟夏做个q版绘画。 不就是画画嘛。 他学！ 这几天就画出来！ 为了向迟夏证明，“可爱”这个词用在某人的身上，会比用在他身上更好。 如果他是小狗。 那她就是小兔子！ - “喂喂喂！” 周三晚上，报告厅里坐满了高三的学生。年级主任林冰芸在组织完各班落座之后，就拿着话筒站在主席台上了。 “安静下来。”林冰芸环视了全场的高三生说，“上周末，多省联考的成绩已经公布，我校涌现了一大批的优精尖学生。但是，一月份中旬就有全市的一模。所谓一模定乾坤，我相信你这句话大家都有所耳闻。所以今天，我们利用两节晚自习的时间，举行一次2024届高三全体学生的大会。表彰多省联考的优秀学生，对市一模做动员。同时，我们还邀请了一些就近读书的优秀学长学姐回来，与大家分享学习经验。” 场下听完有优秀学生返校之后，开始了窸窸窣窣的讨论。 “带了作业的，把作业习题都放下。这两个小时，不会影响你的学习和考试。” 说完，林冰芸就走下了报告厅的主席台。接着，主持人顾词哲上场了。林予然也没闲着，被林冰芸女士安排去打杂了。 简单的开场结束后，顾词哲开始念流程：“第一项，有请2024年江川·击剑公开赛冠军获得者、2024届高三八省联考历史方向总分全联考前十名的获得者，来自高三（24）班的许程洲同学，进行代表发言。大家掌声欢迎！” 顿时，台下掌声雷动，不少人还拿出了手机，准备在许程洲上台的那一刻按下手里的快门…… 紧赶慢赶，终于回到了学校。虽然晚到了五分钟，迟夏还是在心里默默祈祷着，许程洲还没有上台发言。 迟夏的雅思课已经开始了，她选择的是下午的课。雅思课机构离学校有点距离，她需要坐两三站地铁。 进入报告厅的时候，许程洲正好上台，准备演讲。 迟夏在靠近门口的地方遇见了林予然。 她停下了脚步。 不用去自己班的位置了。 林予然这里的视角就能很好的看见许程洲。 角度刚刚好。 光线刚刚好。 一切都刚刚好。 好像他天生就属于那里，天生属于在聚光灯下。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里，迟夏觉得今晚的聚光灯，好像都是专门为他闪耀的。 光会偏爱少年。 落在他身上的时候，那件原本普普通通的校服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夏夏，辛苦了！”林予然挽着迟夏的手说，“我在想你要是没来的话，我就录视频发我们四个人的群里面了。” “幸亏赶上了，差点就错过那班地铁。”迟夏正在后怕，“我要是真错过那趟地铁了，估计许程洲的发言我就真的错过了。” “老师们，同学们，大家好，我是来自高三（24）班的许程洲，很荣幸作为代表在此发言。”台上传来了许程洲的声音。 迟夏的注意力全部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是她第一次听他的声音从广播里面传出来。 通过了电流，通过了滋滋声，他的声音和平时相比，似乎有点不一样。 好像更好听了？ 这个结论一出，迟夏心里的小兔子就摇了摇头。 不能说是更好听了，只能说是有种不一样的风格和感觉。 她默默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准备按下录像键。 只是开始录像刚刚按下，她就注意到了许程洲身上那件校服的不同之处。 她定睛一看。 视线先是被晃了一下，毕竟那东西有点反光。 然后，她放大了手中手机录像的画面。把最大的注意力集中到了他的校服上衣的胸前。 第39章 他的胸前挂着两个q版人物的小徽章。 其中的一个，她清楚是她给他的那个。 旁边的另一个？ 迟夏再次集中了注意力反复辨认。 不同于她给他的那个徽章的蓝色底色。 旁边的那个是淡粉色的。 迟夏皱了皱眉。 那是……？ 她？ 第34章 青柠 “我的发言结束, 谢谢大家。”许程洲的整场发言不算太长。他想着坐在报告厅里的同学们向来都不太愿意听这种演讲，他索性就言简意赅地写了份只有寥寥几句的稿子。 后台连接着一个天台，结束完发言, 他走下台准备从那绕过去。只是刚走上天台, 他就看见迟夏已经在那等着他了。 “刚跑过来的？”许程洲绕到了迟夏的身后询问说。 “你怎么知道？”迟夏转身看向许程洲回复说。 “我在台上看见你了。你那站着的地方离这有点距离，想要在我来之前就站在这里, 只能用跑。” 很完美的一套解释逻辑, 且事实也确实就是如此。 “哦。” “你怎么在外面等我, 不进去？外面冷。”说着，许程洲已经和迟夏站在了一排。 “因为我有话想问你，在报告厅里面我怕太吵，所以我出来等你了。” 迟夏的回答倒是激起了许程洲的好奇心, 他像一只小狗转圈圈一样地绕到了她的面前，然后弯腰抬头看向了她的眼睛，用一副特别特别真诚的语气说：“想问什么呀？” 突然的出现, 让迟夏的心脏漏跳了一拍。看着他那双大大的眼睛，迟夏指了指他胸前的两个q版人物小徽章, 说：“我给你的那个小徽章旁边挂着的是什么？” 许程洲顺着迟夏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用自己的手指了指迟夏所指的那个小徽章, 然后笑了一下, 站直了身子，说：“这个啊，你呀。” 他几乎是按照迟夏的设计思路来画的。在他的q版人物旁有一只小狗, 所以她的q版人物旁有只小兔子。 迟夏在心里叹了句：没想到还真是自己。 这幼稚鬼，非要给她画个q版人物干什么？ 她一开始只是在心里想这个问题, 后来的一秒，她就决定好要把这个问题给说出来问问他。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 她就看见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新的她的小徽章，给她递了过来。 “给你的。”许程洲边说边拆开了那个小徽章的包装，然后举起来在迟夏的旁边比对了一下，“可爱吧，嗯，是挺可爱的。”他把小徽章重新放下，示意让迟夏拿过去，“可爱这个词，可算是用对了。” 可爱…… 迟夏在心里面过了一遍这个词。 她明白许程洲为什么要做个她的q版人物了。 原来他是觉得“可爱”这个词用在他身上不太合适呀。 但是她觉得这个词给她用也不合适呀。 还是用在他身上会比较好。 迟夏收下了那个小徽章，只是简简单单地“哦”了一句。 许程洲以为她会言辞激烈的反驳他什么，但现在看来，迟夏的反应是意料之外的平静。 奇怪。 许程洲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句，这不像是她的风格呀。 只是还没等他问出“你怎么了”，迟夏的手机就响了。 迟夏抬起手腕一看，是林予然打来的电话： “喂！” “你们俩跑哪去了？” “快点回来！” “轮到给你们颁奖了！” …… - 周五放学的时候，迟夏和许程洲还在讨论题目。 “所以他们家的这个遗产不能这么分。”迟夏说着就拿出了自己的草稿纸，转身趴在许程洲的课桌上算，“你看我画的他们家的关系图，你是不是漏算了一个人。” 许程洲接过了迟夏的草稿纸，又再仔细地读了一遍题目，“好像是的。” 迟夏：“审题。” 许程洲在草稿纸上验算了一遍遗产额度，点了点头，说：“嗯，确实是这样的。” “许程洲，这题非常非常的简单，你上课没走神发呆吧。”迟夏说。 “我……”许程洲拿着笔看向了迟夏，笑了一下解释说，“我故意的。” “啊？”迟夏有点不明所以，“什么故意的？” “就是说，这道题，我是故意问你的。” 迟夏有点没理解许程洲的这个操作，她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想让他好好解释解释。 “你今天都没怎么和我说话。”许程洲用着一副很委屈很委屈的语气说，“所以……我想和你说说话。” 听完许程洲的话，迟夏明白了，原来他突然的问题是这个意思。她望着前面这个正在对她摇尾巴的“落水小狗”笑了一下，心里不免的泛上了一些涟漪。 要不是现在时机不正确，她真想摸摸他的头发。 心里正想着摸他头的这件事，没想到许程洲这会子真的低下了头，趴在了草稿纸上。 依旧是那副很委屈的表情。 教室里已经没有什么同学了。 迟夏学着许程洲的动作，也趴在了桌子上，她看着他的眼睛。碎发挡在他的额头前和视线前，但不影响他们此刻的视线交汇和重叠。 两人没有说话，只是在看着对方的双眼。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针滴答了几秒，许程洲先笑了。 紧接着迟夏也笑了。 “干嘛学我动作。”许程洲趴着用气声说。 明明教室里面没有人，她不知道为什么非要用这么小的声音同她说话。说实在，她没听得很清楚，所以，她索性再凑近了一些。 但她学着他的气声说：“怎么啦？为什么这么小声地说话？” 许程洲笑了笑，看着她的眼睛，小声说：“故意的，你中计了，因为你靠近了。” 迟夏“哦”了一句，然后继续小声说：“小狗。” “你才是狗。哦不对，你是小兔子。”许程洲说，“所以你为什么学我的动作？” “好玩。” 说完，教室里的灯就黑了。 又到了断电的时候了。 迟夏和许程洲没想到在教室里面聊了这么久。 不开灯的房间，心跳开始莫名地加速起来。 “我们回家吧，好不好。” “好。” 冬天的街上，风呼呼直吹。厚厚的冬季校服，让人行走的速度都放慢了些许。迟夏一直把手放在口袋，她把脸藏在了围巾里。 路上的人不算太多，但还是有两三个学生的。走在路灯很暗的街上，身后似乎传来了烤红薯的香气。 迟夏回头看了一眼，一个骑着车卖烤红薯车的阿姨正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地方。 于是，她看向许程洲说：“许程洲，你饿不饿？” 许程洲说：“有点。” “我看后面有卖烤红薯的阿姨，要不我们问问还有没有烤红薯？”迟夏边说边往后看。 许程洲顺着迟夏的视线方向看了过去说了句“好”。 在一个路灯下，他们停下了脚步。 等到卖烤红薯的阿姨快靠近的时候，迟夏挥了挥手，问：“阿姨，还有烤红薯吗？” 听到呼唤声的阿姨给三轮车按了刹车，慢慢地停在了迟夏的面前：“有的，今天还剩了一些，阿姨给你们挑个大的。” 迟夏笑了笑：“要两个，阿姨。” “好。” “这么晚还不回家？刚从学校出来吧，现在的学生学习真刻苦。” “没有没有。”许程洲说，“我们偶尔出来的比较晚。” “我儿子原来也是附中的，现在读大学了。” “阿姨，您儿子在哪个大学啊？”迟夏接过了阿姨递过来的第一个烤红薯，把它递给了许程洲。 “江川大学。”提起自己儿子的时候，阿姨心里都泛着自豪，“练体育的，家里的大活小活，他可拿手了。”阿姨笑了笑说，“前阵子又拿了块全国赛的银牌回来呢，我可高兴了。” 许程洲接话说：“您儿子很优秀的，全国赛银牌的含金量可不小。” “谢谢你啊小伙子。” 迟夏接过了阿姨递过来的第二个烤红薯，尝了一口，说：“阿姨，你这红薯也太好吃了！” 阿姨脸上挂满了笑容，幸福地嘿嘿笑了一下，说：“喜欢吃以后常来，阿姨就在附中旁边，每天都有。还有酒酿小汤圆、冰糖雪梨小甜品，欢迎品尝！” “好。”迟夏和许程洲一起说了句。 “今天的小汤圆凉了，不然阿姨送你们两碗。” “阿姨，我帮您在我们同学里面宣传宣传，让大家都来光顾您的生意！” “谢谢你们啊。”阿姨笑了笑，“不早啦，快回家吧。欢迎常来吃裴记甜品。” “阿姨再见！”两人齐声说。 骑上三轮车，裴阿姨继续往前走。前方的拐角处忽然出现了一位个子很高的男生。看见那位男生的出现，裴阿姨立即停下了车。 第40章 还在吃烤红薯的许程洲和迟夏不免的心里一紧。 如果是什么不好的人，他们打算快速冲上前去。 但他们立即松了口气。 因为听见了裴阿姨与那位男生的谈话。 “妈，跟您说冬天早点回家。” “没事，今天学校训练累不累。” “不累，妈，我来骑，您坐后面。” 原来是裴阿姨的儿子。 风还在继续吹。 耳机里的歌因为耳机没电也停了下来，静静的夜，脚步声变得格外的清楚。 除了他们，这条路上的迎面方向上是彻底的没人了。 迟夏不禁向许程洲靠近了一些，说：“许程洲，我们快走吧，我总感觉有人跟着我们。” 第35章 青柠 听完迟夏的话, 许程洲往后看了一眼。身后没有人，一低头，只看见了一只白色的小猫。 “没人, 只有一只小猫。”许程洲说。 迟夏往后看了一眼, 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以后早点回家。” 许程洲“嗯”了一句, 还是回头留意了一下身后的转角处。 快到家的时候, 迟夏忽然来了句：“我今天不是故意一整天不和你说话的。” 那时，她把脸藏在了围巾里。 还没等迟夏说出下一句话，许程洲就接话说：“我知道，我看你记了一整天的单词, 还要赶到机构去上课。辛苦啦，迟夏同学。” 听完许程洲的话，迟夏从围巾里抬起了头, 向他看了过去。 “我是什么身份，作为好朋友来说, 你做什么我都是支持的呀。”许程洲说, “刚刚我在教室里说的话, 只是想逗逗你而已。” “你在忙自己的事, 就算你两三天不和我说话，我都不会生气的。”许程洲停顿了一下，“况且, 我相信你不会两三天不和我说话的。” “别想了。”许程洲笑了笑。他本来想摸摸她的头，但在路灯下, 他又把手给收了回去。 路灯下的影子重重叠叠，摇摇晃晃。十七年来, 在他回来后的这些日子，她忽然之间就开始频繁地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注意。与他之间的那些微妙的细节，几乎全部被她留在了记忆中。 她或许会庆幸此刻他们在路灯下的影子是紧挨着的，或许也会偷看他们之间真正的距离隔了多远。 心底的思绪在蔓延，迟夏不禁抬起了一点头，她看向了自己的手臂。 那个小狗钥匙扣出现在了余光里。 她注意到，在这几秒里，他们之间是在靠近的。 她确定了距离。 不然，影子也不会发生重叠的，对吧。 想到这，她又低下了头，把泛红的脸小心地、偷偷地藏进了自己的围巾里。 到家后，许程洲和迟夏回了各自的房间。许程洲打算听会歌休息一下，就去洗澡。只是刚戴上耳机，还没来得及放第一首歌，他就接到了顾词哲的电话。 “嘟——”的一声，许程洲给电话按下了接通。 “睡了没洲哥。”顾词哲说。 “还没。” “迟夏不在你身旁吧？”顾词哲试探问。 许程洲回答说：“我在我自己的房间。什么事？说吧。” “我也不和你卖关子了，你直接看微博的热搜吧。” 许程洲眉头一紧，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点开了微博，进入到了热搜页。接二连三的词条瞬间闯入了他的视线，他立即就注意到了现在在热搜榜第一的词条。 ——手握多项待播剧，陆续影视高层发生大变动，相关项目能否如期上线？ 许程洲看词条的时候，顾词哲的话还在继续：“我和林予然看到这条热搜的时候刚好在一起，我们在想迟夏有没有看到这个词条，所以想先问问你，看看情况。” 迟夏的三位好朋友都知道，陆续影视是他们家的公司，早年以“陆续文化”出版小说发家的，这两年开了家分管影视的分公司，资源相对不错，还算可观。“陆续”这个名字，取自迟麓川名字里的“麓”字和陈旭霞名字里的“旭”字的组合谐音，“陆续”这条产业，是迟麓川早年白手起家孤身打造出来的。 许程洲是知道迟夏公司的出问题这件事的，上次子啊学校教学楼天台上的时候就了解到了。过了这么些时日，没有听见迟夏再提起过这件事，也没见迟叔叔回家，许程洲以为事情已经得到了解决。 没想到，等他再次了解到这件事，竟然是在公众平台的热搜榜单上。 许程洲默默地看着词条上的每一个字： “据悉，陆续影视迟麓川先生，将不再继续担任董事长一职。知情人士透露，未来的一个月内，陆续影视将会被凌空影视收购，目前正在走相关流程。” “同时，迟麓川先生还将卸任陆续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执行董事和经理等职务，有关人士预测，陆续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将有可能被第二大投资方‘舒月科技’接管。” “舒月科技与陆续文化双方系多年好友与合作伙伴关系，舒月科技董事长沈舒月女士近日被抓拍到亲临陆续影视办公大楼洽谈合同……” 最后一行，出现了他母亲的名字。 来自顾词哲的通话还在继续：“许程洲，我还看到你家的公司了。” “嗯。我也看到了。”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等我今晚打电话问我爸，看看他知不知道情况。” 许程洲关掉了手机的热搜页，点开了母亲沈舒月的微信聊天框，他继续对顾词哲说：“你爸不是在新加坡谈合作吗？你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会比较好。” “那你问下你爸妈。”顾词哲说，“如果可以的话，看看我们能不能做点什么。” “嗯。我等下就去问问。”许程洲已经给沈舒月发去了信息，问她有没有时间。 “你快去找迟夏吧，林予然那边说一直打不通迟夏的电话。” “好。”许程洲不免的心里一紧。 在挂断顾词哲的电话之后，他立即就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去到了二楼迟夏的房间门口。站在门外，许程洲能察觉到房间里的安静。浴室没有水流声，书桌前也没传来英语听力或者其他音乐的声音。 许程洲刚想敲敲门，却低头通过门缝看见了房间的灯正在熄灭。 他立即就缩回了自己准备敲门的手。 同一时间里，左手攥着的手机发出了一阵震动，他收到了两条信息。 漆黑的房间里，手机屏幕的光映照在了他的脸上。 face id解锁后，那两条刚刚收到的信息的全文出现在了眼前。 一条是来自她的—— “晚安。” 还附带了一个晚安的表情。 今天睡这么早？ 许程洲疑惑了一句，但他等不及地立即点开了同她的聊天框。既然已经熄灯了，也不便再继续敲门打扰了。于是，他走到离房间门有点距离的一个窗边，用语音回复了一句晚安。 后面还附带了一条新的语音：“早点睡，明天叫你起床”。 然后他就准备上楼回房间。 楼梯间上，他看见了第二条信息。 还是来自她的—— “jj小说阅读：您预收的迟洵大大的作品《天明以前》更新啦！点击阅读第1章 ，留下你的评论吧！” 依旧是没有犹豫的，他点开了晋江。 许程洲知道，这是迟夏之前改稿的那本悬疑。先前迟夏说这篇是要在平安夜那天开文的，因为还要攒攒预收，方便后面走榜。现在是12月15日，离今年的平安夜还有一周多时间的今天，这部作品提前上线了。 许程洲微动了一下眉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此时，他正停在上楼的楼梯上，阅读着迟夏方才发布的第一章 。读完后，他点击到霸王票那一栏，给她投了10个深水鱼雷。他还留下了一条评论：终于等到了t_t，饭来了，迟洵大大开文了！ 迟夏躺在床上做着深呼吸，她现在睡不着。其实刚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她就看见了微博热搜的推送。那个标题里写的比较委婉，只提到了高层变动。但在她看来，实际情况可能比热搜里面说的还要糟糕。 先前，迟麓川就找沈舒月借了一笔钱用来给公司员工发工资的这件事她是知道的。这些天她也一直在关注自己家公司的动态。前几天，自家公司的微博官宣几部剧即将上线的时候，迟夏还以为自家公司的危机结束了。 现在想来，之前所发的几部剧即将上线的信息，看上去更像是为了今天的热搜做准备。毕竟那些剧有充足的话题和讨论度，光是否能如期播出这一点，就足以能够顺水推舟的把“陆续影视”和“陆续文化”这两个招牌推到流量的风口浪尖去掀起一波波的巨浪。 况且，前一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唯独今晚突然上热搜，实在是太过于突然。 迟夏很担心迟麓川的情况。 第41章 只是她拨打了五六次电话，对面都没接。 看到目前的情况，迟夏不得不提前结束最后一遍修改，发布存稿。 刚才睡前，她一直在忙定时存稿的事情。为了让自己不陷入进自家公司的舆论讨论，为了能够让自己平复内心，她那时想着必须要给自己找点事做。 这可能算是一种刻意的逃避。 “逃避”仍在继续，迟夏戴上耳机点开音乐软件，她打算听歌，让那种“逃避”变得更加彻底。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先前的那几分钟里，有个人曾来过她的门前。在后来的那几分钟里，那人还停留在了楼梯间，只为了看她写的文字。 在那晚的后来，音乐停了下来。 但她依旧未眠。 她停留在和他的聊天界面。 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听着他那两条晚安语音…… 第36章 青柠 隔天是周六。 早上起床了之后, 迟夏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风平浪静。 许程洲不好说什么。他只能够默默地去关注她的情况，在她心情出现不太好的变化的时候及时出现。 去学校的公交车上, 趁着迟夏闭眼休息的时候, 许程洲打开了手机。沈舒月估计是在忙，到现在都没有回他的信息。接着, 他又点开了微博, 这会子迟家公司的那条热搜已经降到第五名, 还算是在前排的热搜。 公交车摇摇晃晃，迟夏在快要倒在许程洲肩膀的那一秒钟里清醒了过来。醒来之后，她看向了车窗外后退的一切，单手撑着下巴, 靠在了窗边的扶手上。 关于迟夏家公司是“陆续文化影视”的这件事，除了三个好朋友知道之外，就只有班主任和林冰芸知道了, 班上的其他同学都不知道这是迟夏家的公司。 牵扯到了好几部小说ip的改编剧，昨晚的场面实在是过于热闹, 班上又有同学是这些剧主演的粉丝, 所以进班的时候, 许程洲不免的听见了一些和昨晚有关的事情的讨论的。 许程洲偷看了一眼自己的前桌迟夏, 她正在戴着耳机练听力。他松了口气——还好她现在听不见其他人的交谈。 迟夏耳机里的听力完全结束的时候，刚好响起了第一节 课的上课铃。李彩霞抱着资料走了进来，说：“隔老远就听见我们班的声音, 有讨论热搜的功夫不如多做几道题，多考几分。一分一操场, 我说的不夸张啊。” 李彩霞说这句话的时候刻意没有往迟夏那边看。 坐在后面的几人也明白李彩霞这话的含义。 他们心照不宣地保护着她的秘密，悄悄地在她的旁边和身后守护着她。 中午午休前, 李彩霞把迟夏叫到了办公室。她给迟夏递了把椅子，让她坐下。李彩霞没有提起迟家的事情，但她确实也是因为这件事把迟夏叫来的。所以，她在说事情的时候直接切入主题，没有带有一点其他的引入。 “下周四，12月21号那天就是大陆学校的保送生报名开始日，年级组准备这两天找入围名单上的同学开个会集中说一下这件事。老师想问问你，江川大学的文学院，你考不考虑？” 李彩霞喝了一口茶，继续说：“今年的保送不需要限定是汉语言文学古汉语或古文字研究方向，普通汉语言文学研究，也可以作为专业选择。这也是一条路，老师觉得很合适你。入校之后可以辅修专业，拿第二学位。” 迟夏自然是清楚李彩霞这段话的用意的，况且她也了解过，江川大学文学院的影视戏剧文学专业在国内也是很不错的，也是个实现梦想的好地方。 “需要提交什么材料吗？”迟夏来了兴趣。 “我记得你高一高二的时候参加过作文比赛，获得过国奖，这一点可以加分。”李彩霞停顿了一下，“如果有文学类的省级出版物，也可以作为加分，不过应该来不及了。” 听完这话，迟夏抬眼，嘴角微微抽动，她点了点头。在她心里，这件事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出版物…… 她已经有过一本了，而且是省级出版社。 “李老师，出版物那边我今年上半年春天的时候上市了一本现代言情小说，不知道可不可以。” 听到这消息，李彩霞脸上立即展露出了惊喜的神色：“迟夏，你是说，你已经有一本现代言情小说在省级出版社拿到书号并上市了，对吗？” 迟夏点了点头。 李彩霞像是获得了意外之喜一般：“那就很好了，这样吧，你把书号告诉我，我帮你写在候选人备注里，我争取在语文组的综合评定研讨会上，帮你申请到校长推荐的名额。” “嗯，谢谢李老师，麻烦李老师了。” “不麻烦不麻烦。”李彩霞说，“港洲中文那边你看情况考虑，同时申请的话，反正两边都不耽搁，毕竟要去哪个学校的最后决定权，还是在你自己的手上。你在下周之前给我一个答复，如果申请江川大学的保送，你就要准备报名了。寒假的时候在江川大学有一场笔试和面试的筛选考试，要好好准备，和高考科目差不多。” 李彩霞看着迟夏，心里有着千言万语，但作为语文老师，此刻能做的除了是言语上的安慰外，好像就只剩下心里默默地担忧了。她看得出来面前的迟夏是在硬撑坚持着。李彩霞觉得，迟夏今天上课没有受到影响，就已经是很好的状态了。 迟夏是个优秀的学生，所以，一收到保送的事情消息的时候，她就来找她了，毕竟这是于她而言的一条特别好的路。 “好好休息。”李彩霞拍了拍迟夏的肩膀，“这两天心里有什么想说的，就来找老师。找不到我，就去找冰冰主任林冰芸。” “嗯。”迟夏笑了一下，“李老师我先下去了。” “去吧。” 迟夏起身，把椅子放回了办公室的原处。还没走出去，她就开始在心里打着草稿计算了。 如果说可以保送江川大学的话，那也是挺不错的。父亲迟麓川到现在都没有联系她，给她一个和家里有关信息的准信。所以，她摸不清楚家里具体的财务状况。这样看来，自己还是得要尽快靠那本新连载的小说赚到稿费，好为自己后面的一切做好铺垫和打算，甚至还可以帮衬一点迟麓川的公司，不管是多么微小的作用。 想完这一切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办公室的门口了。 迟夏按下把手打开门的第一个瞬间，她就看见了许程洲。他正站在办公室门外的窗前。 “你怎么在这？” 迟夏关上门，走到了许程洲的旁边。 许程洲把手搭在了脖子上，解释说：“我上来找英语老师，正好你在这，所以我想着等你一会。” 迟夏立即就找到了许程洲话里的破绽：“英语老师的办公室在楼下。” 我去！ 许程洲心里一惊。 刚刚话说的太快了，没想到林冰芸的年级组办公室在楼下来着。 “说错了说错了。”许程洲赶紧找补，“是历史老师办公室。” “是吗？”迟夏凑近了一步。 许程洲被迟夏这突然的靠近给吓到了，他眨巴眨巴了两下自己的眼睛，然后嗯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下午也是一切正常，和往常一样。在每一个课间，迟夏的三位好伙伴们都在时刻关注着她的情况。与此同时，还在偷偷地观察着热搜的数据。互联网的流量来去在一瞬间，这会子那个词条已经到热搜榜第九去了。 傍晚的落日结束得早，冬天里的夜晚总是很着急地到来。吃完饭回教室的时候，窗外连落日都没有了。今天是周六的自愿自习时间。虽说是自愿，但几乎是全班都留了下来，除了晚上在外面安排了补习课的两三名同学不在教室里。 林予然和顾词哲吃完饭后就收拾书包上课去了，迟夏和许程洲这对前后桌在今晚的晚自习里索性成了同桌。 不过这是许程洲要求的。 但她也是很快地就答应了下来，让他短暂地再次成为她的同桌。 迟夏在心里想着，如果要参加江川大学保送生资格考试的话，现在手上的科目是不能放掉的，甚至是要加倍努力去学的，毕竟保送考试的难度，可能比高考的要大。 数学试卷上的xyz频繁地交错出现在眼前，它可以是坐标系，也可以是数式中的一部分；英语试卷上的abcd充斥在一行又一行，特别考验人的注意力；语文试卷上的阅读让人想要停留，从头到尾地去读一遍、两遍，只可惜有时间的限制，没办法在短时间里重新品味它的余味，只能在做完题后回去重看，悄悄欣赏。 教室里的空调在呼呼吹着，不知道会在哪一个瞬间里突然停住，让教室里陷入安静。每每到这个时候，总会有一两个同学抬起头看一眼空调，然后拿着笔放空一会自己，再继续低下头写题背书。或许，他们是在借着空调休息的空隙，让自己也偷偷地休息一会吧。 迟夏写倒数第二道数学压轴题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周六的自习没有上课铃和下课铃，时间由大家自由掌控。 第42章 她抬起头望向了窗外的夜空。 一秒、两秒…… 她看见了风的经过，吹了进来，跑到了她的试卷旁。 她下意识地抓住了试卷，把笔放在了上面。 也许，此刻的风正在提醒她，你不能停下脚步，你要继续往前慢慢走。 迟夏随着风叹了口气，重新看回了试卷。 只是刚拿起笔，眼前突然一黑。 然后的下一秒，她就听见了教室里有人在说“停电啦！” 视线刚刚适应当下的漆黑，迟夏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牵住了。 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听见许程洲对她说：“带你逃晚自习，怎么样？” 第37章 青柠 听到那句话, 迟夏的脑海瞬间陷入到了空白。甚至听到这句话的第一秒钟里，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班上有同学打开了手机的后置闪光灯，教室里有着几许微微的亮。没等她回答, 她就看见暗光中的许程洲朝她笑了一下。 下一秒, 他牵着她的手站起身来，把她带向了教室的后门。 教室里只有暗灯, 在一个没有人注意的时刻, 迟夏的心跳正在渐渐加速着。怎么说, 这好像也是逃课吧。虽然是自愿的晚自习，迟夏心里总还是有点紧张的。 走廊上站着三三两两的学生，许程洲很自然地把他们牵着的手藏在了身后，在别人眼里, 他们只是靠得比较近的同学而已。 许程洲打开了手机的闪光灯，把亮度调整到了最低，两人没有说话, 和夜色一样安静，他带着她下了楼。 直到走到教学楼下面, 迟夏才真正意义上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也正是在这个时候, 她才意识到, 自己的手是被许程洲牵着的。 许程洲走在她的前面, 迟夏问：“我们去哪？” “你先说说你想去哪吧，先听听你的意见。”许程洲回头看了一眼，“你要是想不到的话, 我就带你去。” “想不到。” “那我带你走。”许程洲说。 “我们怎么走？”迟夏说，“现在还是在上课的时间段。” “跟我来。”许程洲继续牵着迟夏走, 只不过，他换了一个方向, 没往学校的大门口走了。 迟夏心里满是疑惑，她猜不到许程洲要带她去哪。穿过了人工湖，走过了办公区，经过了地下停车场，直到回到了地面第一层，迟夏在明白，许程洲带她来了学校的后门口。 冬夜安静无声，似乎耳朵唯一能够很快捕捉到的，就是自己的心跳声音。 没等许程洲说话，迟夏的耳边就听到了一大声“surprise！” 她一看。 是林予然和顾词哲。 瞬间，她喉咙一紧，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却又在一瞬间里堵在了心尖和嘴边。以她对朋友们的了解，她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所以，她也不会去问那句“你们今晚不是要上课吗”。毕竟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彼此间心照不宣的思绪。 迟夏鼻子一酸，她立即就觉察到了自己的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不过还好，林予然在说完那句“surprise”之后立即跑到了她的身边，挽住了她的手。好姐妹的突然靠近，此刻只剩下了彼此之间的笑。 这个笑足以让她能够掩藏住即将落下的泪。 “后门口新来的保安小哥是兼职大学生，我拿着假条，他没怀疑一点。”顾词哲小声地在他们中间说。 话音刚落，许程洲就抬头看见了刚才话里的新来的兼职保安小哥从保安岗里走了出来。 他仔细一看，不禁皱了皱眉。 是裴知帆。 前几天在江川击剑公开赛上和他比决赛的那位。 裴知帆没有忘记许程洲，他看见许程洲的时候还朝他笑了笑。 见状，许程洲也朝他笑了一下，然后挥了挥手，作为回应。 其他三人顺着许程洲的视线看了过去，顾词哲立即说：“早说你认识啊，我就不用大费周章的和林予然去她妈办公室偷假条了。” “认识。”许程洲说，“新认识的朋友。” 同裴知帆打完招呼，几人就走出了学校。许程洲叫了自家的司机，把商务车开到了学校的后门，司机早就在那里等候了。 上了车之后，除了迟夏之外，其他人都知道目的地是江川的江边焰火广场。车里正在聊着天，音乐是颜人中的那首《夏夜最后的烟火》。音乐的声音不算太大，但听得清，作为聊天的背景音足够了。 迟夏边聊天边注意着车里面的歌，那首《夏夜最后的烟火》的下一首是《打上花火》。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车停下后，迟夏拉开了窗帘。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来的是江川的焰火广场。一种预感在自己心里升起，她能预感到自己可能会要看见什么了。 迟夏跟着朋友们下了车。 焰火广场上今晚的人不算少，很多小情侣正携手走在路上。 “我小的时候，经常和顾词哲来这，那时候我们家还住在着附近。”林予然说。 顾词哲接话：“林予然当时总是坑我，让我给她买这买那的。” “那是你自愿的好不好？”林予然正挽着迟夏的手，“夏夏我跟你说，每次他惹我生气，就会带我来这里，说是为了哄我，给我买杂志买糖。现在好了，这家伙翻脸不认人了，说我欺负她。” “诶诶诶！”顾词哲赶紧扯开话题，“我看那边还有杂志屋，要不我们现在去看看？” “去吧林林，小时候的顾词哲在朝你招手。” “那夏夏，我们一会来找你。”和好姐妹说完再见，林予然就和顾词哲吵吵闹闹地离开了。 路上原来的位置，只剩下了许程洲和迟夏。 “怎么突然带我来这里？”迟夏的话里有种明知故问的感觉，但此刻她就是想同他说点什么，所以，用这个问题作为开头，倒也显得不算太突然。 “你想不到吗？”许程洲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你这么聪明。” “谢谢你们啊。”迟夏说，“今天这一天，我知道你们在关注我的情绪。” 许程洲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知道为什么突然带我来这，想让我散散心，对吧。” 迟夏说完就朝许程洲看了一眼。 他还是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没关系的，我是谁啊，我是迟夏，这点事情，打不倒我的。” 许程洲开口了：“有什么想说的，你就尽管同我说。在我面前，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但我有的时候，也不想让自己的不好情绪和负能量传递给你们呀。”迟夏笑了一下。 “所以，在我面前，你有的时候不用时时刻刻都做小太阳。” 听到这，迟夏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他们正好站在了一个钢琴的旁边。 思绪被牵扯到了多年前。 那是在许程洲离开前的那个冬天。 他们从小几乎都是一个人，父母在外工作，很少顾及他们的成长。夜空中总会有很多星星，也总会有那么些星星会是孤单的。小时候的许程洲和迟夏，就是暗夜中的两颗孤单星星。但他们的相遇，让那个夜晚的孤单星星从此少掉了两颗。 多年前的每分每秒，他们几乎就是对方的一切，能陪在对方身边的，就是他们彼此。 在那个他离开前的冬夜里，他们一起在窗边看到了来自江边焰火广场的烟花。迟夏记得，那天自己养的小鱼走了。她不知道要向谁说，要和谁发泄自己的情绪。 那天，小许程洲来找她玩的时候，她还在一直强忍着悲伤。 在聊天里，小许程洲觉察到了小迟夏的不高兴，于是，他把她拉到了窗边，说：“你有不高兴的事情可以和我说，在我面前，想哭就哭。” 这是她生命中第一个真正关照她情绪的人。 然后小迟夏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吓得小许程洲连忙给她递纸：“你跟我说说，谁欺负你了是不是，我帮你去教训他。” “哇！” 小迟夏听完许程洲的话哭的更猛了。 这下，小许程洲是彻底的慌了：“怎么了怎么了。” “小鱼走了呜呜呜。” 小许程洲轻轻拍了拍迟夏的肩膀，“没事没事，明天我们再一起去买好不好。” “那是妈妈送给我的。” “你想妈妈了是不是。”小许程洲准备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小手机，帮小迟夏拨通陈旭霞的电话。 “嗯。”小迟夏收起了一点眼泪，“但是不能打电话给妈妈，妈妈在办案子抓坏人。” 听到这，小许程洲收回了自己的小手机：“好，我陪你，迟夏，我在这陪你。” “嗯。” “我弹钢琴给你听。”小许程洲指了指迟夏家的钢琴。 钢琴曲音符话音落下的那个瞬间里，窗外的远处忽然绽开了一束烟花。 把整个黑夜都照亮了…… 第43章 记忆里的那束烟花是否还在一直腾空？ 火树银花是否还在继续？ 迟夏的答案是肯定的。 直到现在，她站在焰火广场的路上，回想起小时候的那段记忆，那种青柠的酸涩感依旧会出现在她的脸上鼻尖。 迟夏注意到了一旁的钢琴：“现在，还会弹钢琴吗？” 许程洲笑了一下，“当然，你想听什么？” 她问：“你会弹什么？” “你说吧。”许程洲说，“不过，我觉得你会选择一个我会的歌的，这是我的预感。” 迟夏回想了一下方才听到的歌，于是，打算下难题：“打上花火。” 许程洲听完后轻轻地单挑了一下左眉：“你怎么知道我会这个？” 说完，他对迟夏笑了一下，就走向了钢琴。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他穿校服弹钢琴。 音符出现心前。 “失速”降临在视线。 第38章 青柠 “你们有想过, 我们明年高考完之后要去哪里玩吗？”烟火大会已经结束，走在回家的路上，林予然问了句。 “没想好。”顾词哲接话, “不过, 在场的也就我们俩需要高考。”顾词哲指了指许程洲和迟夏，“他们俩都是保送的人。” “哦对哦。”林予然说, “夏夏我清楚, 她会在学校里面上完课。” “对啊, 许程洲，你在不在学校上完课？” “我……”许程洲看了一眼迟夏，“上完课。说不定，等过两天我的a级证下来了, 我可能会选择高水平运动队招生也不一定，但课肯定是会在学校上完的。” 听到这，迟夏抬了一下眼, 她没说话，只是在默默地听。 林予然和顾词哲两人倒是点了点头, 然后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句。 “哦什么。”许程洲说, “这叫想拥有一个完整的高中。” “行了行了, 了解了。”顾词哲接话。 “所以, 我们到时候去哪玩？”林予然把话题扯到了原来的轨道。 “夏夏，你说个地方。” “我其实挺想去海边的。”迟夏回答。 “可以啊。”许程洲立即接话说，“我也想去海边！海边的日出, 海边的日落，海边的散步。” “夏夏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林予然立即搂住了迟夏, “不是在哄你啊，是我刚刚真的也想的是去海边！” “对！林予然也很早就和我说想去海边玩了。” “说好了。”林予然正在做着总结, “我们高考结束之后，就去海边！” 从焰火广场回来，学校是必经之路。回来的路上没有叫车，他们在随心所欲的city walk，随便聊天。谈音乐、电影、小说，反正都是些和学习无关的话题。没有人会在这时候制止他们的话题，也没有人会在耳边提起那句“都高三了”之类的话语。这一段时间是只属于他们的，没有人会打扰。 今晚是幸运的。 学校在停了电之后就放了学。 所以他们几个也不算是完完全全的逃课。 在公交站送完林予然和顾词哲，迟夏和许程洲打算走路回家。 校门口的附近，他们又碰见了卖烤红薯的裴阿姨。 “裴阿姨！”迟夏很热情地走了上去，“今天还有烤红薯吗？” “小姑娘，又是你呀。”裴阿姨笑了笑，“谢谢你帮阿姨宣传裴记甜品，阿姨现在的生意好很多啦。” 那晚迟夏发了条空间宣传阿姨的生意，又在校园集市上打了广告。以迟夏先前在附中访谈栏目上的影响力，很多学生都注意到了裴阿姨的甜品小车。 “应该的，裴阿姨您的甜品很好吃，应该被更多人看到。”迟夏说，“阿姨，您之前是在哪里摆摊啊，最近才看到您在这边。” 听到这，裴阿姨迟疑了一下，才说：“阿姨之前在别的学校，最近才来的。” 迟夏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什么。 “上次在转角处的，是您的儿子？”许程洲接过了裴阿姨递过来的烤红薯。 “啊对，我儿子。”裴阿姨说，“最近他可忙了，好几份工作，说是要补贴家用。”说到这，裴阿姨还笑了起来。 “哎呀！”裴阿姨感叹了一句，“今天就只剩下最后一个烤红薯了，阿姨送给你们了，不收钱，谢谢你们帮阿姨做宣传。” “没事的没事的。”趁着裴阿姨转身收东西的功夫，迟夏示意许程洲把二维码拍了下来，一会走后再付款给裴阿姨。当着她的面，这个钱她肯定是不会要的。 迟夏继续说：“我们俩吃一个就行，谢谢阿姨了！” 裴阿姨笑了一下：“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吧。” “阿姨你也是！”迟夏和许程洲异口同声道。 拿着暖和的烤红薯，好像这个冬天都不冷了。一人一口，一个烤红薯很快就见了底。家旁边的罗森还在营业，路过的时候，两人还听见了里面传来了营销号视频的声音：“天呐，超期待！今晚流星雨之夜！2023年的最后一场流星雨，不容错过！快和你喜欢的人，一起共赴一场流星吧！” 走过了那家罗森，两人同时开口：“那个……” “你先说。” 在自己说话的同时听见了对方的声音，两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对方的视线，然后各自偷笑去了。 走到家附近的路灯下时，两人才慢慢地缓了过来。 于是，许程洲准备好了语句，先开口说：“你还记不记得今晚有流星来着？” 迟夏点了点头，脸依旧埋在围巾里，“记得。但好像已经过了那个适合观看的时间了。” 说话的时候，迟夏还偷偷地看了一眼许程洲。 许程洲笑了一下，“没事，如果你想看的话，我们还能再等等。” “好呀。”迟夏笑了，把藏在围巾里面的脸给露了出来。 到家之后，两人就从房子里搬了两把躺椅到小院子里。还带了两床小被子，一个煮茶的套装小桌子。 许程洲切了一些梨子端了出来，外面的迟夏已经准备好了冰糖和水正在煮着。 “我来吧。”迟夏接过了切好的梨子，把它们一个一个地放进了还未烧开的冰糖水里。 许程洲坐在了左边的躺椅上：“冷吗？” 迟夏抬眼看了一眼许程洲：“还好。” 坐在家里的院子里，迟夏正望着漆黑的天空。 “你说，今晚真的会有流星吗？” “也许吧。”许程洲说，“就算没有流星，我们也可以许愿。” “以什么名义？” “以迟夏的名义。” 一旁的冰糖雪梨已经烧开，许程洲给迟夏倒了一杯，给自己倒了一杯。 捧着暖和无比的冰糖雪梨，迟夏说：“你知道我长大之后最想做什么吗？” “也许我已经猜到，但是不妨你说说看。” “我看过一些书，一些电影，一些电视剧。久而久之，我渐渐地想成为这些的创作人。以前我在想，以后，我想开一家自己的咖啡馆，招两位兼职，我呢，就坐在我最喜欢的窗前写稿。下雨了，我在窗前看雨听雨，晴天了，我就在窗前等阳光经过我的窗台。” “刚读高中的时候我就在想，自己能成为一名编剧或作家，那自然是最好的。” 说到这，迟夏叹了口气，不可避免的，她谈到了保送港洲中文的这个话题：“你知道吗，我刚得知自己能够去港洲中文的时候，真的是特别的高兴。算得上全球前十的传理学院，这机会就摆在我的面前了。” “但是吧，我们家现在出了这么档子的事情，去港洲中文算是不太现实了。” 许程洲不说话，只是在听着迟夏的言语，他的视线里全是心疼。 “我算了一下，在有奖学金的情况下，学费就是一大笔，还不算上生活费的。”迟夏数着手指给许程洲算着账单，“这么算下来，我之前挣的那些版权费是一点都不够的。” “在别人眼里看来，可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是在我这里看来，我想自己挣取大学的学费和资金，能先挣几年是几年。”迟夏看向许程洲继续说，“我爸的公司是他一个人做起来的，我妈的工作也帮不上他什么忙。可以这么说，我们一家三口，都只能自己靠自己。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也只有靠自己，才能够获得我自己想要的。” 许程洲意味深长般地点了点头：“我赞成你的这种想法。” 迟夏喝了一口手里的冰糖雪梨，“新的作品我也已经连载了，没办法了，能挣多少是多少。港洲中文的保送我算是不太考虑了，基于现实。不过好在，我能报江川大学的保送生，也还是有机会的。” 她停顿了一下说：“只不过……港洲中文这件事，可能就是我十七八岁的一个遗憾了。” 迟夏说完就抬头看向天空去了。 许程洲学着她的动作，也抬起了头，他说：“遗憾常有嘛，不要为遗憾而感到过分的不愉快。你还记得夏天的时候我们一起看的音乐节吗？说是冬天继续还会有，结果取消了。” 第44章 “这也是遗憾。”迟夏说，“没能在冬天看成音乐节的遗憾。” “我现在只希望，我们家能好好渡过这段日子就好。”迟夏接着说，“祈祷。” “都会好的。” “但愿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上一直都没出现流星，甚至多了些乌云，身边的冰糖雪梨都快要见底了。 “许程洲，你说我们今晚还能等到流星吗？” 迟夏话音落下的瞬间，许程洲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突然坐了起来，伸手向了天空。那时迟夏正在闭眼休息，没有看见他的动作。 “我去！下雨了！” 迟夏：“啊？！” 接着，院子里就开始了快速的收拾东西。 外面的雨变大的时候，东西刚好收完，但许程洲没有回来。 迟夏跑到门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闯入了她的周遭。 在意料之外的。 她撞进了屋檐下许程洲的怀中。 第39章 青柠 午休时分, 迟夏做了场突如其来的梦，她回到了看流星的那晚。那晚在房间里没有看见许程洲的身影的时候，迟夏一下就慌了。 灯很暗的房间, 迟夏像是回到了那些小时候只有一个人的瞬间。所以,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跑到了门口。 屋外很黑，看不清路, 只有肆无忌惮的雨声淅沥闯入她的耳朵。 还没等视线反应过来的时候, 她就撞到了许程洲的怀里。熟悉的柠檬味瞬间就盖过了雨的味道, 充盈在了她的鼻尖和周遭。 她忽然觉得鼻子一酸。 但她觉得这是正常的，毕竟闻到了柠檬的味道。 只是还没等她说话，她就听见许程洲说：“吃柠檬糖吗？” 他拿出了一颗柠檬糖放在了她的眼前：“我记得以前下雨的时候，你最喜欢吃这个柠檬糖了, 对吧。” 是的。 他没有说错。 迟夏小时候最不喜欢的，就是外面下着大雨的独自一人的房间。那时候的她觉得，窗外的雨声会让她在心里加重一种孤独的感觉。 每到这个时候, 她就会发信息给许程洲，问他在哪, 能不能到楼下来陪她。许程洲知道迟夏吃了柠檬糖就会开心, 所以, 每次他来的时候, 都会带一些柠檬糖给她。 后来，只要是一有雨天，许程洲就会到迟夏家里去陪她。渐渐的, 那种雨天独有的孤独感也就没有了。 所有关于雨天的记忆，好像都是他。尽管那时岁数不算太大, 但一些记忆总归是能够停留驻足和长久的留在心里的。 只是再到后来，许程洲突然离开了江川, 迟夏的雨天又变成了一个人。那时她会给自己准备柠檬糖，买好多好多的书，专门就是为了在雨天消遣时间用的。 那种孤独感好像又开始若隐若现了。这种感觉一直蔓延到了初中。那时，她为了让自己对这种感觉产生“耐药性”，她经常会在暴雨天的时候坐在窗边，就那样静静地听着雨声，边看书，边融化那种柠檬的酸涩。 到了高中，她竟然爱上了雨天。也许是适应，也许是自我心理催眠到了一个反向的极端。而那种所谓的孤独感，也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消散在了一分一秒的时间之中。 父母的陪伴是少之又少，小时候唯一的陪伴就是他了。但无论怎样，那些缺失的陪伴，在迟夏的心里就像是一道无法去掉的印记一般。 所以，方才在房间里那个没有看见许程洲的瞬间，迟夏心里的那种害怕感毫无预兆地再次占据了她当时所有的思绪。其实从他回来到现在，在某些时刻里，她早已把他当作是友情以上的唯一了。 柠檬糖带来的回忆并没有占据太久。迟夏接过了那个柠檬糖，撕开了糖纸。但她却没把这颗糖放进自己的嘴里。 她把这颗糖放到了他的嘴边。 这是个意料之外的动作，柠檬糖刚到嘴边的那一个瞬间，许程洲没有反应过来。还没等他说话，他就听见她对他说：“我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雨天会害怕孤独的小女孩了。” 他笑了笑，用手接过了她递给他的柠檬糖，说：“迟夏姐姐长大了，下雨天不用我这个弟弟去哄了。” 许程洲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其实本来，今天的这颗柠檬糖就是用来哄你的。我在想，要是今天没有看见流星的话，我就拿着这颗柠檬糖让你许愿。” 话音落下之后，许程洲和迟夏之间的空气就陷入到了安静。此刻唯一没有停止住声音的，是落在屋檐上的雨滴。雨滴不止是落在了屋檐，也让他们的思绪里泛起了涟漪。 过了好久，听了好一会的雨，迟夏才开口说：“许程洲，你喜欢下雨吗？” 听完迟夏的这个问题，许程洲没有立即说出答案。 在他看来，关于是否喜欢雨天的这个问题，他没有很准确的答案，如果她喜欢，那么他也会喜欢，如果她不喜欢，那他就跟着她一起不喜欢就好了。 所以，他把问题抛回给了迟夏：“你呢？” “我不会讨厌雨天，也不会在雨天害怕。”迟夏说，“所以，许程洲，我们一起等雨停下来。” “一起经历雨天的人，也要一起走出雨天。” 许程洲说了句好。 那时候他感觉自己是被柠檬气息给环绕的。 …… 迟夏也不清楚那个雨夜为什么会以梦的形式再次出现在她的脑海。梦境结束的时候，她的睡眠便进入到了特别浅的阶段，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一阵离开。 后来，她是因为一阵青柠糖的清香味醒来的。 睁开双眼，她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同桌。这周换了座位，她和许程洲又是同桌了。 但她却没看见许程洲的身影。 教室里还关着灯和窗帘，很黑很黑。等她彻彻底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她才注意到自己耳机里的歌已经停了下来，视线移到许程洲的桌上，只看见了一个孤零零的耳机躺在那。 桌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很干净。 她不免的心里一紧。 手在自己桌上移动，迟夏碰到了桌上的那一整排的青柠糖。视线看向手停留的地方，她发现那排青柠糖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纸条的周围工工整整，上面的字迹也很清秀。 即便是在很黑的教室里，迟夏也一眼认出来了这是许程洲的笔迹。 她拿起了纸条，放在了眼前。 “迟夏，刚刚被突然通知要去趟临舟，事情很急，我回头和你详聊。我给你买了一些青柠糖，一共七个，从今天算起，一天一颗，吃完我就回来了。落地给你发消息，好好上课。——许程洲” 原来是突然有事离开了学校，怪不得东西收拾的比较干净。迟夏心里正在想，许程洲会是因为什么事情离开江川的呢？她打算晚些时间再打电话给他问一问，她怕自己现在联系他会打扰到他赶路，又或许，他现在在航班上，压根就接不到她的电话。 不过这次不是不告而别了。 迟夏看着纸条笑了一下，然后拿出了一颗青柠糖。 打了个哈欠，迟夏拿回了许程洲桌上的耳机。她打算看一眼时间，再决定接下来做什么。时间还早就继续睡，要是午休快结束了，她就记一会英语单词。虽说可能不会去港洲中文了，但已经交了钱的这一期雅思课还是可以上完的。毕竟，能够提升英语水平。 只是刚打开手机，迟夏就看见了手机界面上的新闻推送标题。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在看到这个标题的时候，她还是反反复复地读了好几遍。 “刚刚！陆续影视原董事长迟麓川宣布辞职！称待播剧均无异常，能如期上线！” 再多的心理准备也无济于事，该堵得慌的情绪不会缺席，依旧会以一种毫无防备的姿态泛上来。 离午休结束还有一段时间，迟夏悄悄地离开了教室。她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拨通了迟麓川的电话…… 后来的两天里，迟夏都没打得通许程洲的电话。给他发信息，他也没有回。迟夏本来想去找沈洛了解情况的，结果沈洛也不在。 走廊上的风很大，林予然挽着迟夏的手说：“说不定他在忙呢？等他忙完了看手机了，就会回你的消息了。” 迟夏叹了口气，嗯了一句。 林予然继续安慰说：“你不是之前偷看到他的微信置顶上只有你一个人吗？对于他而言，你很重要。他现在没回信息，一定是有什么难言的事情抽不开身。顾词哲那边也在帮你盯着，没事的没事的。” 迟夏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我相信他不会不回我信息的。” 许程洲突然离开的第三天，他依旧没有传来任何讯息。 但那天却出了一条报道—— “1218临舟市突发危害公共安全事件新闻发布会今日召开，案件主要侦办负责人陈队长做案件报告。据悉，受伤副队长许警官已苏醒……” 第45章 她这才初步了解到，许程洲那天突然离开江川去临舟的原因。 迟夏清楚，陈队长就是她母亲陈旭霞。许警官就是许程洲的父亲许临山。他们只知道他们在临舟办案，没想到办的是同一个案子。从通报里面的信息来看，那天的突发的危害公共安全的事件，关联的是一个打击灰色产业的案子。 迟夏猜测，这个案子，也许就是母亲陈旭霞先前很早就去临舟出差的原因。 看完报道后她本来想给陈旭霞打电话的。但她怕打扰到陈旭霞休息，于是只给她发了信息。 迟夏还给迟麓川发了信息询问情况。 迟麓川这次同她交代了实情。自家公司突然出现账务问题，的确是被对家做局了。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迟麓川和秘书还没找到究竟是哪个对家。 迟麓川还说这两天他会回来，让她不要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呢？ 事情不少，又全部杂在了一起。母亲刚从要案大案中结束工作，自己家的公司刚刚出问题。 迟夏觉得自家公司的这事情另有蹊跷，迟麓川却说了句“让子弹飞一会”。 和迟麓川发完信息，迟夏习惯性地看了看自己的置顶。 意料之外的，许程洲回了她前几日发的信息：“对不起啊，前两天手机坏了，这两天才找时间换了个新的。我一切都好，不要担心。我现在长时间和老沈在医院，不便电话。你记得早点睡觉，等你吃完柠檬糖，我就回来了。回见。你发的信息，我看到了就会回的。” 迟夏立即回了个“嗯嗯”的表情。 对面很快就回了新的信息。 是一首歌。 ——八三夭的《想见你想见你想见你》。 直到12月24日这天，许程洲都还没回来，那些青柠糖只剩下了最后一颗。没时间打电话，只是相互间发着信息。 那天傍晚从书店回来独自一人回家的公交车上，迟夏没有听歌，她在有的没的听着车里的交通广播。 “据天气预报显示，今夜到未来的两天里，我市将会出现降雪……” 这条信息倒是引起了迟夏的注意，她那时正看着窗外向后倒退的一切。 要下雪了。 初雪要来了。 可他还没有回来。 所以，她宁愿今年的初雪能够来的再晚一些，好让她能够等到他回来。 忽然听到“嗡——”的一声，手机传来了新消息提醒。 依旧是新闻，她没忍住地看了一眼标题—— “最新热搜！知情人士透露2023年江川击剑公开赛冠军获得者系收买裁判！” 不可置信陷入了她的思绪，她立即拨通了许程洲的电话。 但对面没接。 不可能。 许程洲绝对不可能这么做。 迟夏快速浏览了完了前排的信息，对事情做了个初步的了解，然后将信息截图做了保存。 没有考虑太久，她做了个这十七年来最快的一个决定——她现在就去临舟找许程洲。 她在想，他现在应该很难受吧。 一看航班信息，没票。立即转看动车，幸好还有余票。迟夏直接买了票，在下一个公交站下了车。好在是个地铁站附近，还正好是去江川南站的那条地铁4号线。 只是不太幸运的是，到站的时候，迟夏被人群推的走错了出站口，走到了一个离江川南站还有一点距离的外面。 那时的风特别的大，周围的人不算太少。往回走重新进站走地下通道，估计会耗掉更多的时间。于是，她打算从外面走到进站口。 半个小时前发出的信息还没有回音。 她把手机放回了口袋，准备迎风往前走。但她还没走出第一步，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呼唤她的名字。 心脏瞬间像是漏跳了一拍一样，她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因为她知道，这是许程洲的声音。 迟夏转身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一瞬间，视线碰撞。 毫无征兆的。 江川落下了2023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第40章 在春天 迟夏和许程洲重新搬回柠川巷的那天是2024年的立春。 那天下了场暴雨, 地面上都是积水，空气了弥漫着冰冷的水汽。他们两家原先在柠川巷的小别墅，当年为了准备各家的创业资金, 早已经卖了出去。所以这次回来, 许程洲和迟夏是住在一套租约为一年的房子里的。 柠川巷离江川师大附中不太远，这套房子算得上是学区房。 关于为什么要搬到这里, 一切都还要从一月底参加完江川大学保送生选拔考试那时说起。 迟夏家的资金出现问题后, 家里的一些东西需要变卖或抵押还债。那套带花园的小别墅是不能住了的。 况且那地方现在隔三差五就会有记者来访, 想要找许程洲了解关于那所谓的新闻的情况，实在是不安宁。 所以，迟麓川在料理公司事项的同时，托沈舒月在附中附近找套房子, 说是让许程洲和迟夏暂时先住在那里，房租两家月均平摊。 好在沈舒月早在许程洲回来没多久之后，就认识了一位附中附近的房东。幸运的是, 这房东还有一套两居室的房子没租出去。那套房子采光不好，隔音效果也一般, 所以很多租房的家长都不会选择。 没办法, 碍于手上的流动资金不太多, 加上受到“陆续”公司的一些影响, 沈舒月也没办法置办出一套目前来说更好的房子，便与那个房东订下了合同。 房东是个广东人，讲话还挺爽快的, 租金也不高，还给他们打了一点折。 等迟夏和许程洲从江川大学回来, 迟麓川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们。 但对于这个情况，迟夏心里其实早有准备。所以, 当她看见迟麓川在家里打包东西的时候，她也没有很诧异，心里反而是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许程洲和迟夏进家门就放下了手中的书包，开始帮迟麓川打包衣服。 迟麓川当时还在笑，没有一点“破产”后的绝望感，他还在安慰着迟夏：“没事的，你爸我呀，当年就是赤手空拳创办了陆续的。这点小风小浪不算什么，你爸心里可强了。” 迟夏正在给箱子贴胶布：“您一向是个乐观的人，这点挺好，还遗传给了我。” 迟麓川停下了手中正在叠的衣服：“乐观点好，乐观的人心态好，心态好做什么都有机会。你爸这么个岁数的人了，也不缺从头再来的勇气。” “是。”迟夏已经贴完了眼前箱子的胶布，她看向了自己的父亲，说，“您从小就是这么教我的，不要失去从头再来的勇气。” 许程洲只是在一旁帮忙收拾东西，他一句话都没说。 听完迟夏的话，迟麓川欣慰地笑了笑，他继续说：“保送考试怎么样？有没有把握？先问问你，程洲，你感觉怎么样？” 许程洲回头看向了迟麓川，说：“挺好的迟叔叔。” 迟麓川点了点头：“那就行。你和夏夏报的都是文学院吧。” “嗯。一个专业。” “成绩什么时候公布，江川大学说了吗？” “大概是在二月中旬的样子。”许程洲说，“也有可能就是这几天，今年的时间只说了是在区间段。” “相信你们没问题的。”迟麓川说完就继续叠衣服去了。 “您怎么不问问我呀？”迟夏打趣说，“许程洲是您儿子还是我是您女儿？” 迟麓川笑了笑，“你永远是我的女儿，许程洲是我干儿子。再说了，你不是总不让我和你妈问你成绩情况吗？” 迟夏“哦”了一句，一旁的许程洲只是抬眼看了一眼聊天的父女俩笑了一下。 “妈最近怎么样？我看她也不回我信息。”迟夏接着方才迟麓川话里的字眼问。 “忙。”迟麓川说，“你妈要负责一个新案子，暂时还回不来。”迟麓川回头看了一眼许程洲，“对了程洲，你爸也在负责新的案子，你别担心他。他现在身体还行，还是队里的骨干。” “嗯，知道了，迟叔叔。” 收完东西，迟麓川就离开了江川，说是要出去一段时间去挣钱还债。迟麓川走后，又只剩下迟夏和许程洲留在了江川。 - 搬家那天，两人走了一趟又一趟。 雨很大，地很湿，路很难走。等所有东西在租房里准备好后，已经是半夜两点多了。 窗外的暴雨还在下，江川今年的春天，看上去应该又是个多雨水的季节。房间里灯是坏的，空气里还散发着不太好闻的气味。不能一直打着手机的闪光灯过日子，两人决定明天上午去买灯泡来换。 搬完东西也不太想睡觉，明天又是放假的日子，两人索性就坐在了客厅里。暴雨的淅沥声透过窗户，在无时无刻地往房间里涌进。 迟夏回想起平安夜下初雪的那晚。 地铁口的旁边，她意外地碰见了许程洲。 第46章 在她回头之后，许程洲毫不犹豫地走向了她。他那时张开了双手，示意同她拥抱。 迟夏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她也没有迟疑，回应了他的示意。 那时他在她的耳边问：“能让我抱你一下吗？求你了。” 迟夏当然不会拒绝他的请求。 她知道，他需要一个拥抱。 那场初雪是彻底地下了下来。 路灯下不止是有落下的雪花，还有靠得很近的身影。 两人没有说话，不知道过了多少秒。 也许不长，又或许不短。 昏黄的路灯忽然闪了一下，打破了这段安静，他们也渐渐听见了下雪的声音。 不止是下雪的声音，迟夏好像还感觉到许程洲的心跳正在加速着。当又一片雪花落在她的手上时，她开口说：“骗人是小狗。许程洲，我还剩了一颗青柠糖没有吃完，你就回来了。” 许程洲笑了一下，心跳的更快了。 他松开了迟夏，直勾勾地看向了她。 他没忍住地摸了摸她的头：“头发上的雪太多了。” 迟夏从口袋里拿出了那颗青柠糖，她把糖放在了手心。 许程洲拿过了那颗糖，撕开了糖纸，把糖放到了迟夏的嘴边，说：“上次下雨的晚上，是你帮我撕开了糖纸。所以，这一颗青柠糖，换成我帮你打开。” 迟夏接过了他手里的糖，把它放入了嘴中。 这是江川近几年来下过的最大的一场雪，她从未“跌入进”过这么大的雪中。所以于她而言，似乎还有些许陌生。 但在这样陌生的下了雪的夜晚，她触碰到了熟悉的味道。 好像这个下着大雪的夜晚，也不能被说是陌生了。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许程洲笑了一下，帮迟夏拨开了眼前垂落下的发丝：“我知道。” 他把手放回到了自己衣服的口袋：“你想去临舟找我，对吧。” 迟夏点了点头说：“你要回来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如果我们没有在这里遇见，我这时候就已经在去临舟的路上了。” “我想在你出发之前回来，所以我匆匆买了最快的一趟车。但这也有欠考虑的地方，我当时满脑子只想着快点见到你。”许程洲停顿了一下，“迟夏，我不会等着让你来找我的，我永远都会来找你，去你在的方向和地方。” 不知道是为什么，听完许程洲的这些话，迟夏只觉得雪越下越大了。 一片雪花忽然落在了她的眼睫毛上，她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还没等她自己用手把那刚落下的雪给拨开，许程洲就轻轻碰了下那片雪，让那雪融化了。 他还帮她吹了吹。 不顾心脏渐渐加快的跳动速度，迟夏对许程洲的视线毫不躲闪。 “你还记得，初雪要许愿吗？”她说着就做出了许愿的手势。 “记得。”许程洲学着迟夏的动作。 初雪继续在他们的周围降临，他就听见了她说： “许程洲，我们一起去江川大学吧。” 从冬天的回忆里走出来的时候，那场初春的暴雨还没有停，那时已经是三点二十。雨滴砸在玻璃窗上的声音让人难以入眠，许程洲打开了两罐汽水，给迟夏递了一罐过去。 漆黑夜晚的房间里，他们是彼此间唯一的光线。 “想去外面的走廊上听听雨。”迟夏说，“你和我一起吗？” “嗯。” 不是房间里听不见雨声，是迟夏想要到外面透透气。 初春的雨有种别样的味道，迟夏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觉得自己能够在那待很久很久。 手里还拿着刚打开的汽水，他的拿在了左手，她的拿在了右手。 没有人会知道，在这个初春暴雨夜凌晨三点的时候，有两个十七岁的高三生失了眠睡不着，在走廊上边看雨边喝着冰可乐。 怕吵到邻居，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 “许程洲，我现在一无所有了。” “好巧，我也一无所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迟夏有点困了，手里的汽水也已经见底。 她问：“许程洲，我们回去吧。” 他说：“嗯，你带钥匙了吗？” 她说：“没有。” “……” 第41章 在春天 一阵沉默过后, 雨还在下，没有要停的意思。 忽然不知道从哪吹来了一阵风，带来了远处已经离去的冬天的气息。 迟夏下意识地往许程洲那边靠近了一点, 发出了一句感叹：“有点冷。” 听到这句话, 许程洲将自己身上的那件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迟夏的身上。 突然感觉到肩膀一沉的迟夏心里扑通了一下, 她转头看向了身后的许程洲, 抓着他那件衣服的衣肩说：“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外面很冷，你穿上吧。” 许程洲小声地清了清嗓子，他把手放进了口袋，像是在躲避视线一样地看向了走廊外的雨：“没事, 我不冷。” 说完，他就看向了她，然后坏笑了一下, 拉上了那件衣服的拉链。迟夏当时只是披着那件衣服，手还没有放进衣袖里。 所以, 当许程洲把拉链拉上的时候, 她全身都被裹在了那件衣服里。拉链拉到最顶端的时候, 迟夏顺着许程洲收回的手看了过去。 刚好看见了他的双眼。他身后是暴雨, 眼底是那种无尽的清澈。 迟夏刚想开口同他说那句“你在干什么？！”的时候，许程洲就对她做了个“嘘”的动作，让她不要说话。 他还笑了笑。 有什么好笑的！迟夏心里“不悦”, 她小声说：“喂！许程洲，帮我松开。好玩吗？” “还行, 不好玩。”许程洲乖乖听话。 那件衣服重新地披在了她的身上。 “我们今晚怎么休息啊。”迟夏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 迟夏说完就蹲了下来, 也不管墙壁上的灰，直接靠了上去。 见状，许程洲学着她的动作，也蹲了下来，靠在了墙上。没过两秒，他干脆就坐在了地上。 迟夏见许程洲坐在了地上，便把许程洲的那件防风大衣收了收，准备也坐下来。 只是还没坐下，许程洲的手就放到了她的面前，示意她先停一下。 他说：“垫着，地上太凉。衣服到时候还可以洗。别感冒了。” “哦。” 眼前的雨好像是小了一些，走廊上的两人正在有的没的小声聊着天。 “你困吗？” “还好。”许程洲从口袋里拿出了耳机，“听歌吗？你来放你想听的歌。” “好。”迟夏接过了耳机。 许程洲闭上了眼，静静地听着耳机里的歌。 迟夏正在无聊地刷着校园集市，有关许程洲的那条所谓的收买裁判假新闻的讨论，依旧是热度不减。因为这件事，许程洲的微博平台还涨了一批粉丝。 从事发到现在，能够维持这么久的热度，也是很少见的。连带着的，沈舒月公司的部分投资也受到了影响。 许程洲从未停止过与组委会沟通交流，宋教练也在联系着上面，要求查清楚这件事。受到舆情的影响，许程洲的a级证延发了，也因此，他错过了今年一些重点大□□动员保送生的报名。 无法预知江川大学文学院的保送考试的情况，现在还没了运动员保送的这条路。所以有的时候，许程洲会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一无所有感。好像自己正走在一条独木桥上，稍有不慎，就会跌入进满是水的深渊。 没办法去不看见那些舆论。和迟夏走在去学校的路上，偶尔能听见路人在谈论这件事；走在学校里的小路上，时不时能听见别人和他们的朋友耳语那句“他就是许程洲”之类的话；就连一些广播电台里，也会提及这条讯息。 许程洲只能假装听不见。 从临舟回到学校之后，一直到期末市联考前的那段日子，许程洲都在假装着自己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他尽量不走出教室，尽量不在班级里面抬头，也只和迟夏、林予然和顾词哲他们三人说话。但话也很少，只是说“作业是什么”之类的话。班里的各科老师也很明白许程洲此刻的处境，上课也没有点他的名回答问题。李彩霞甚至还在某天让迟夏故意引开许程洲，然后和全班同学交代，不要在班里面讨论许程洲的那件事，让大家多关心关心他。 其实班上的同学也都清楚，许程洲不是这样的人。只是人太少，说话的力量不够，无法很好的将舆论的态势给纠正和颠覆。 耳机里正在放着那首《if you》。 这是迟夏故意放的。 这个大雨落下的夜晚，坐在他身边的时候，她忽然地想起了12月30日那夜的新年晚会。 高三的新年晚会日子和其他年级的不同，形式也不一样。其他年级是聚在一起到大报告厅去开汇演晚会，高三年级则是分班级在各班开小晚会。 第47章 在班上同学意料之外的，节目的报名单里，出现了许程洲的名字。他要唱那首《if you》。 可能大家都忘了，曾经有人在学校里的广播电台里点过这首歌。点歌的人曾留言：冬天唱这首歌，那将是掌管氛围感的绝杀。 那天现场，只有迟夏知道许程洲唱这首歌的原因是什么。 他在履行约定，履行曾经说过的要在今年冬天为她唱这首歌的约定。 所以那天，只有迟夏一个人听懂了这首歌。许程洲开口的时候，周围的人群像是在一瞬间里消散了一般，只留下他和迟夏。在他的眼中，迟夏是站在一束光下听他唱这首歌的。 那时，他的视线里只有她。 而他不知道的是，她那时也有同他一样的感受。在她的眼里，他是站在一束光里为她唱这首歌的。她的视线里，也只有他的存在。 心跳正在不受控制的慢慢加速，视线的重叠，在此刻像是“失速”的催化剂。 他们都是陷入在深渊里的人。 一个无人知晓，一个人尽皆知。 所以，这首《if you》其实不单单仅仅只是履行约定。 它还有别的意思。 他想让她知道，无论怎样，无论是陷入进何种境地，永远会有人为她唱一首歌，去照顾她的心情和思绪。 她想让他知道，无论如何，无论是有多少的质疑，她永远都会相信他，无论他正在做什么，她都会义无反顾、坚定不移地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看过去。 他们还未察觉这段惺惺相惜，只是在一味的照顾着对方的一切。 大雨中淋湿了一只小狗和一只小兔子，小兔子和小狗没有说话，只是在靠近着对方，想要为对方挡雨。 那晚的后来，在雨停前的几分钟里，他们靠在对方的身上睡着了。 耳机里的歌是在天色即将拂晓的时候停止的，因为耳机的电用完了。 后来，路过的房东阿姨宋阿姨叫醒了他们。 询问完情况之后，宋阿姨给他们打开了门。 宋阿姨说：“早说没带钥匙，你们直接去楼下找我就好啦！” “真是麻烦您了。”许程洲说。 话音落下的时候，迟夏打了个喷嚏，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谢谢阿姨。” “不麻烦的！”宋阿姨很热情，用着混合着广东口音的语气说，“我是房东，房东就是为你们服务的嘛！有事就联系我，门牌号旁有我的电话。” “嗯嗯。”迟夏接过了许程洲递过来的纸，点了点头。 “吃早点了吗？我在楼下煲了艇仔粥??，要不要试试。正宗广式味道，外面吃不到的。”宋阿姨的话里满是热情，脸上的笑和这时的太阳一样，“在外面睡了一晚，又是下大雨，别感冒了呀。不管是高三生还是什么学生，都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宋阿姨的艇仔粥其实就是专门给他们煮的，只不过临时知道他们在外面睡了一宿，就借题发挥了。 挨不住宋阿姨的热情，迟夏和许程洲跟着宋阿姨下了楼。 宋阿姨家的布局和楼上他们俩租的那户是一样的，房间里很温馨，整体是暖色调的，但她却一个人住在这。 “坐。”宋阿姨把砂锅从灶台上端了上来，“你们吃，我去楼下转转。碗不用洗了，吃完就放这，你们好好休息。” 宋阿姨知道，自己在这，他们俩可能放不开，索性就找了个理由下楼了。 吃着热乎乎的粥，迟夏的眼眶模糊了。 “吃完粥，我们去买个灯泡吧。” “嗯。是该买个灯泡给房间里换上了。”迟夏说，“你会换吗？” “当然。”许程洲回答说。 他们很快就喝完了宋阿姨准备的粥，洗完碗之后，两人还给宋阿姨写了张谢谢的小纸条，留在了餐桌上。 窗外的天气还不错，地面上的水也已经干了，完全看不出来昨夜下过一场大暴雨。走在路上，许程洲和迟夏在聊天。 “许程洲，其实我觉得昨天我有句话说的不太对。” “哪一句？让我猜猜。” “我说我现在一无所有。” “我记得。因为我也说了这句话。”许程洲说，“怎么说？” 她忽然不说话，只是看向他的眼睛。 你在的话，我就不算一无所有了。 他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对她笑了一下。 “那我也不算了。” 第42章 在春天 初春的那场雨后来一直断断续续, 时不时的会下一阵子。没有人清楚，这场雨季要到什么时候结束。或许是夏天，或许是在春天的尾声。 高三的寒假比较短, 作业不算太少, 每个科目都有五张试卷，外加数学科目的错题整理作业和英语3500词整体默写。从立春2月4日那日算起, 寒假只有十天。要把这些作业全部写完, 每天的安排还是有点紧张的。 好在迟夏早就将那本正在连载的小说, 全部在草稿箱里设定了定时发送。现在不需要每天去多管什么，只需要在微博上和晋江的评论区里和读者互动一下就好。 这本目前现在的订阅收益和读者的反响都还算不错。迟夏“迟洵”这个笔名其实本身就自带流量，开文之后，还有几个大v推文博主帮她做了宣传。所以上夹那天, 迟夏的那本作品是排在第一的。 在迟夏的预期里，这本完结后如果能立即收到版权报价，那自然就是最好的。拿到版权费之后, 算上之前存在卡里面的，不管怎样, 至少能撑完明年大一这年。 迟夏和许程洲商量好了, 出租屋的房租他们打算自己解决, 他们清楚各自家里的情况。所以, 两人除了写作业和复习之外的事情，就是想着怎么去挣点钱。 许程洲寒假的时候一直在忙配合调查的事情，写作业的时候总会接到上面的电话。好几天一大清早, 许程洲给迟夏做完了早饭就出了门去了学校。 - 这两天的柠川巷有点不太太平，不是因为偶尔在夜间会听见夫妻的吵架声, 而是这里似乎有小偷会经常光顾。 这天从学校和宋教练了解完情况回来的时候，许程洲就发现另一户人家的门口正站着警察。他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门口, 就提着刚买的水果走了。 许程洲回家的时候，迟夏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影。见许程洲回来，她立即给电影按下了暂停，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回来啦！” “嗯。”许程洲取下了围在脖子上的围巾，把水果放到了茶几上，坐在了迟夏的旁边，“看什么呢？” “这么多年。” 客厅里的电影正在继续。 “马上就是江川大学的面试了，你不紧张？” “还好。”迟夏说，“正当放松。” “对了，这两天注意点，旁边几户好像出了点事情。” “我想起来了，我也想和你说这件事来着。”迟夏看向了许程洲，“好像是有人半夜偷东西，还是跟踪来着。” “嗯。我也是这么听说的。”许程洲剥好了一个橘子，给迟夏递了过去。 “下午我出去一趟，林林找我出去玩。”迟夏说，“你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嘁。谁要乖乖等你回来？”许程洲说，“林予然找你，我就不能去找顾词哲吗？” “你去。晚上回来见！”电影已经来到了尾声，迟夏起身回了房间准备换衣服。 迟夏出门了之后，许程洲就接到了宋教练的电话：“程洲，经过组委会的调查和确认了你没有收买裁判的事实。根据警方的调查，之前在新闻里声称你这件事的裴知帆也已经找到了。他被造谣方关了一阵子，上述新闻的内容均和他没有关系。” 在这一刻，许程洲长舒了一口气。他所要的答案，终于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知道了，辛苦了，宋教练。” “没事。组委会说过两天就发声明，等警方那边先出通告。” “嗯。” “马上就是保送生考试的面试了吧。”宋教练关心地说，“今年你的a级运动员证受到这件事的影响缓发了，还影响了你。” 许程洲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心里五味杂陈，只是随口说了句“没事”。 “不过你小子挺争气的，江川大学文学院的保送生笔试都能去。够可以的。” “老宋，你别夸了，我都要骄傲了。” “你的路有很多，有的时候走不通一条路的时候，记得去想想别的路。”宋教练说，“你一直都行的。” “嗯。” 挂完宋教练的电话，许程洲在家里放声大叫了一句。 这就是等到结果的那种激动吗？ 他从未曾设想过。 他找到了和许临山、沈舒月的那个群，发了个消息。对面虽然没有发来回复，但他仍然在输入着文字。 其实群里还有一个人。 沈洛。 五分钟后，弟弟沈洛给哥哥许程洲发来了回复：哥，恭喜。 第48章 许程洲立即回复：谢谢。 关于沈洛为什么在家庭群里的这件事，要从沈舒月和许临山复婚这件事讲起。 许临山在行动中受伤后，被送进了医院。巧的是，正好送到的是沈舒月的那家医院。 沈舒月在楼上开会，听急诊的医生说是许临山去的急诊，她马上就跑下了楼。 老实说，沈舒月一开始看到许临山满身是血地躺在床上的时候，她都吓了一跳。很多年没有上一线了，不知道是为什么，她的眼眶开始模糊了起来。 后来，沈舒月亲自陪了许临山一整晚，直到许临山那天早上醒来。 当时许程洲也在房间里陪床，那时候，是少有的把一家三口凑齐的时刻。 “舒月。”许临山发出了微微的声音，把沈舒月给吵醒了。 沈舒月从浅浅的睡眠里惊醒，睁开了双眼，然后就看见了许临山落下了泪。 “醒了？”沈舒月说，“那我走了。” “诶。”许临山叫住了沈舒月，“我刚刚，梦见你了。我梦见你拉了我一把，让我从一个看不见的地方逃了出来。” “麻醉药效还没过，在这说胡话呢？”沈舒月停在窗前，带着一副哭腔说着，她还偷偷地抹了抹眼泪。 “我有话想和你说。”许临山说，“我一直想告诉你一件事。” 沈舒月转身看向了许临山，泪水藏不住了。 像是在意料之中的一样，许临山看见沈舒月的反应之后笑了一下，“在我警服的口袋里，我给你写了一封信。上学的时候，我总是给你写信。有一次，我弄丢了一封信，你说以后我要把这封信给补上。现在，我想借这封信的名义，把我一直想说的话告诉你。童话故事不应该是那样的结局，所以，我重新拿起了笔。” 话音落下，窗边的窗前就传来了许程洲的声音：“是这封吗？” 许程洲把那封信举在了窗前，正好是一束光下。 他走上前，把信交给了沈舒月。 许临山说：“你小子，偷听你爸妈的话是吧。” “您好好休息。你们聊，我先出去。” 沈舒月接过了信之后迟迟没有打开，她还在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她不清楚许临山会给她写些什么。 “不用。”许临山叫住了许程洲，“一起看，写给你们的。” 听完这句话，沈舒月心里泛上了一阵疑惑。在注视下，沈舒月打开了那封信。 “舒月：对不起，是我一直瞒了你。这次任务结束之后，我决定向你坦白。不管你是否接这封信，我都会一直发送给你的，直到你看过了为止。 “其实我一直想要告诉你，沈洛和我没有血缘关系，虽然这么说你好像不会信。我们分开之后，我一直联系不到你。亲子鉴定在后面，你可以一会查看。沈洛姓沈，他和我师父是同一个姓，也就是说，他是我师父的儿子。沈老师过世之后，便把他交给了我。我担心他的情况，所以，一直是在偷偷照顾他……” 看到这，沈舒月彻底止不住自己的眼泪了：“怪我！当时没听你解释！虽然我当时在气头上，你的解释我也不会怎么听的，呜呜呜呜！” “妈。”一旁的许程洲开口了，“你看最后一句话。” 沈舒月一脸懵的看向了许程洲指向的那一行字，一字一字地读了出来：“你愿意再嫁给我一次吗？沈舒月小姐。” 后来，他们就复婚了。 童话故事的爱情，也有了续集。 所有的事情几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 一下午，许程洲在家把那部迟夏看过的《这么多年》给看完了。 男女主角在落日下拥抱的时候，迟夏的电话刚好打了进来。 “在干嘛呀？男朋友小洲洲？” 许程洲听到这句话拿起了手机看了一眼，确认了是迟夏没错：“什么情况？喝酒了？” “我买了花给你，你猜猜是什么？”迟夏声音格外的大。 “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事情了？”许程洲立即从沙发上起身准备出门。 “嗯。” “你到哪了？” “路口。” “我马上来！” 迟夏越走越快，她感觉后面有人在跟着她。 天空忽然下起了雨，迟夏没有带伞，离家还有一段距离，她小跑了起来。 迟夏感觉身后的人也跑了起来。 再过两个转角就到楼下了。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迟夏低着头，注意着脚下的路。 快要转角的下一秒，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是许程洲。 “别怕。” 也许是看见有人来了，那人也就不再继续跟着了，转身掉头跑了。只是没跑两步，那人就被另外一个人给拦了下来。 “跑什么？”拦截那人的人亮证，“警察。” 听到这，正在往前走的迟夏和许程洲突然站在了屋檐下，他们同时回过了头，看向了身后。不知道是受夜色的打扰还是怎么，许程洲和迟夏觉得亮证的那人好像是…… 卖烤红薯的裴阿姨？ 很快就传来了划破长夜的警笛声，把跟踪迟夏的那人给带走了。裴警官看见了迟夏和许程洲之后走上前来：“两位同学还记得我吗？” 迟夏点了点头，“烤红薯的裴阿姨。” 两人也是很快就领会了裴阿姨“卖烤红薯”的用意，她很可能就是在这附近的便衣，来调查柠川巷小偷事件的。于是，他们便也没继续追问下去了。 裴警官笑了笑继续说：“你是陈队长的女儿吧，你是许警官的儿子。” 两人乖乖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句。 “不用担心了，这一块最近的治安问题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你们安心上学。” “谢谢你们了，裴警官。”许程洲说。 “程洲，有件事阿姨其实一直想和你说。”裴警官顿了顿，“其实裴知帆他真的没说你收买裁判的事情。办事讲证据，但是，为了一件没做过的事情而说理，往往又会陷入到自证的怪圈中。” 许程洲在裴警官话音落下之后开口说：“我知道，这不怪裴知帆，我听说他被对家关了好几天，最近才找到。裴知帆人很好，我相信，他不会这么说的。” “谢谢你的理解。”裴警官笑了笑，“时候不早了，还有点下雨，快回家吧。” 和裴警官说完再见，许程洲和迟夏沿着屋檐继续往家里走。雨已经小了一点了，但初春的雨水却依旧有那种冰冷感，被雨淋湿了之后，会泛上一阵刺骨的冷感。 不过好在路不算太长，很快就到了家。幸运的是，雨是在刚到家的那一刻变大的。许程洲关上房门打开灯的时候，迟夏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好冷啊。”迟夏抱着自己的身子，走向了浴室，“我要洗个热水澡！” 热水的流过让整个浴室变得暖和了起来。 迟夏有点后怕。 她怕自己刚刚没有遇上许程洲会是怎样。 她悬着的心是在他来了之后放下的。 听见他声音的那一秒，她感觉黑夜突然天明了起来。后来才注意到，她当时是因为正好走到了一个路灯下。 哗哗的水流声让她的思绪逐渐清醒。 今天不一样的是，她洗澡的时候没有唱歌，她有点累了。 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迟夏看见厨房的灯正亮着。难道是自己今天一整天都没关灯？想到这，换完衣服，她走到了厨房。推开门的时候，她看见了许程洲站在灶台前。 “嗯？”许程洲听见厨房门打开的声音回过了头，“你来了。暖和点了没？” “你在煮什么呀？”迟夏走上前去。 许程洲正在小锅前搅拌着。 “姜丝可乐。”许程洲笑着看了一眼身旁的迟夏，“本来想给你煮姜丝红糖的，但是我想着这么喝是不是太无聊了一点，我就想到了姜丝可乐。” “你煮这个干嘛呀？”迟夏用着一副好奇的语气问。 实际上，她能猜得到许程洲为什么要给她煮姜丝可乐，只是，她想揣着答案再问一遍这个问题。她想听他亲口说出答案，好给自己心里的那个答案打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满分。 “你淋了雨，会冷，容易感冒。喝点这个，能暖暖身子。”许程洲看煮的差不多了，便关了火，“喝完早点休息，过两天就是面试了，不能出岔子。” 从厨房里出来就到了客厅，迟夏注意到客厅的小桌子上不只是摆了他们俩的作业，还有一袋子的感冒药。 于是，她立即看向了正在倒姜丝可乐的许程洲。 站在灯下，她这时才发现他衣肩上新沾的雨水，以及，门口还在往下滴着水的雨伞。 看样子，他刚刚又出去了一趟。 迟夏忽然鼻尖一酸，她感觉心里有无数个青柠正在不停翻涌。 水流入杯的声音触动了她的思绪，引起了她心里的那阵涟漪。 第49章 许程洲对她好吗？ 这是她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往日相处时的那些一点一滴，正汇聚成潮水向她渐渐涌来。 好像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会出现。从他回来的那一刻到现在，她的人生，似乎都有他的参与。开心激动的时候，她会想要找他说，他会和她一起高兴。伤心难过的时候，他会及时地出现，默默地安慰她。 就像今晚，在她意料之外的，他竟然在回了家之后又下去了一趟，只是为了给她买感冒药和准备暖身的茶。 外面的雨和风很大，很冷，能不出去就不出去。 作为朋友，这似乎已经快要超出原本朋友应该做的事情的界限了。 想到这，迟夏默默地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只能安慰着自己，说是好朋友也会这样。 他是好朋友。 但是，好朋友是不会让自己的心跳陷入到“失速”的频率的。 所有的思绪都是偷偷的，掩藏起来的，不为他人所知，只有自己知道。 如果说青春期是一场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停下来的雨季，那迟夏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找到了能够一起撑伞的人。 就在她的身边。 此刻。 窗外的雨拍打在了玻璃窗上。 迟夏说：“许程洲，你冷吗？” 许程洲怂了怂鼻子：“还好。不是很冷。” 她忽然注意到了他冻红的双手，以及他冻红的鼻尖。 这一刻，自己的鼻尖又忽然感觉到了一阵酸意了。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 为了压制住即将落下的眼泪，迟夏缓缓开口，问：“许程洲，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听到这句话，许程洲停了停手上的动作，然后笑了一下：“我不对你好，那我要对谁好？” 第43章 在春天 半夜三点, 窗外雷声大作，突然下起了一场暴雨。 迟夏就是在这个时候惊醒的。 她昏昏沉沉，只感觉到自己的咽部很疼。想要起来喝点水, 奈何身上又很冷, 压根不想出被子。 她“咳咳”地咳了两下，慌慌张张地把手从被子里抽了出来, 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很烫。 迟夏忍着身上的那种无法遏止住的冰冷起了床, 她恨不得现在把被子裹在自己的身上。缓缓地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挪步到客厅的小桌子前。玻璃壶里装了一半的水，摸上去，还有点温热。 迟夏的眼前很模糊，力气只够拿起那个玻璃水壶。她艰难地举起了水壶, 往里面倒着水。 她蹲在了桌前，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集中精神。但这一刻, 混沌战胜了理智，直到玻璃杯中的水快要满了, 她都还没有彻底地缓过来。 下一秒, 水溢出了玻璃杯。洒在了桌上, 发出了滋啦的一声。 手刚停下, 还没把手中的玻璃水壶放到桌上，一只手就接住了它。 “我来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许程洲醒了, 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听到许程洲声音的第一秒，迟夏庆幸自己终于清醒了一点。暴雨声闯入她的耳边, 她看清了桌子上的水。 “对不起。”迟夏立即在桌上抽了几张纸。 “这没什么。”许程洲说，“水洒了而已, 是这个杯子太小了。” 迟夏准备去擦桌上的水，只是还没伸手去拿下一张纸，她的手就被许程洲给拦住了。 “我来吧，你去休息。” “没事，我自己洒的水，我自己擦。”迟夏执意要自己擦完小桌子上的水，见状，许程洲后面也没有说什么了，只是在默默地和她一起擦。 很快，桌上一干二净。 把最后一张纸丢进垃圾桶里后，迟夏松了口气。但她那时只想哭，只想借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带来的声音狂哭一场。 她没忍住自己眼眶里的湿润，落下了一滴泪。 无尽的黑夜里，那滴默默落下的泪，被他看到了。 他立即看向了她，说：“怎么啦？” “许程洲。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迟夏再也没办法忍住自己的情绪了，“我现在似乎很糟糕。” 许程洲清楚迟夏这么说的原因。 在今晚各自回房间之前，他们同时收到了江川大学教务处的邮件。两人收到的邮件里，除了称呼之外的所有内容都是一样的： “您的初试排名为全省第11名，根据招生计划与面试入围比例（招生计划5人，招生计划：面试入围人数=1:2），您被列入至江川大学2024年保送生候补计划（即强基计划首批名单），期待您的高考成绩，望我们九月再重逢。保送生候补计划（强基计划第一批次）相关信息见附件……” 这条信息来得比较突然，许程洲和迟夏一开始都没意识到这条信息的意思。后来，经过多次的重读，以及阅读附件的内容，他们明白了这封邮件的意思：初试成绩没入围面试，但是能够通过强基计划降分录取。 迟夏当时心里落空了一下。 没想到自己离入围面试只差了一个排名。 她的情绪开始渐渐不对劲起来，准备了很久的保送生笔试，中途的辛苦只有自己明白。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和压力，在明白邮件的那一刻得到了聚集。 她不断地在自己的心里问着“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刚好差一名入围，为什么自己最近遇见了这么多的事情。家中出事，保送的不顺利，各种压抑在不断地朝她袭来。 暴雨天也不止，一直在下，感觉永远不会停止住一样。再这样下去，再在潮湿的空气里，她感觉自己快要溺水了，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许程洲，我是什么很差劲的人吗？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会堆积在我这里？” “抱歉，我不应该和你说这些。”迟夏知道许程洲也收到了邮件，所以，她补了这么一句话。 “我累了。”迟夏说，“我想早点休息，晚安。” 许程洲当时“嗯”了一句，还没等他说下一句话，迟夏就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他默默地烧好了水，设置了保温，然后回了房。担心迟夏半夜会叫他，于是，他没把自己房间的门完全关上，他还留了一条缝隙。 那个突如其来的雷声不只是惊醒了迟夏，同样也惊醒了许程洲。他醒了之后，就听见了她的动静。但他不敢打开房门去打扰她，他只是默默关注着她。 后来，他听见了她端水时的艰难，所以，出于担心，还是下了床。 再后来，水就洒了。 他也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去关心她了。 窗外的雨小了一点，暴雨收起了一点它的狠心，开始往细雨的方向变化。 “你不糟糕的。” 许程洲缓缓开口，“全省第11名哎，已经很厉害了。全省那么多的学校，那么多的尖子生，我们还能并列第11名，这也是实力的一种。” “有的时候啊，考试也很看运气的。”许程洲说，“当我们在一个路口没有看见好运的时候，不妨再等等。花若会开，自有花季来。” “所以啊，放轻松点，我们已经很厉害了。就算没有入围复试的面试，那又怎样？” “明天早上起来，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洒出来的水总有一天会干的，或早或晚。” “夏夏，没有什么是不能够解决的。高考也好，保送也好，家里遇到的困难也好。” 迟夏被许程洲给说哭了，本身就很想哭的她，这会子已经忍不住了。 “你能抱我一下吗？”迟夏收了收抽泣的泪水，“一下就好。” 许程洲张开了手，主动把迟夏拥入了怀中：“当然可以。” “多久都没关系，我会一直在的。” “我刚刚做梦了。”迟夏靠在许程洲的怀里说，“我梦见我掉进了一个看不见底的海里，周围什么都看不见，我什么都找不到。我很害怕。” “不怕不怕。”许程洲轻轻地摸着迟夏的头，“梦醒了就好了，它只是一场梦，困不住你的。” “在我面前，你不用藏着那些情绪，你想怎么样都行，我不会抛弃你的。”许程洲说，“要不？你也安慰安慰我呗？我保送考试也失利了。” 许程洲换了副狗狗眼看向了迟夏，正在渴求着安慰和她对他说话。 暴雨的夜晚，有一只小兔子和一只小狗，他们在淋湿过后，抓住了对方，没有丢下对方。他们在模糊复杂的视线里缓缓向前走，试图顶着暴雨走到雨停。后来，他们看见了一段屋檐，走到屋檐下，暴雨不再继续打扰他们了。但小狗依旧还在担心小兔子，为她准备了感冒药，准备了姜丝可乐。 看见许程洲的样子，迟夏忽然就笑了。即便是现在的房间里没有开灯，但她依旧能够看清楚他的视线。 她努力提起精神，说：“许程洲，你不觉得自己有的时候特别像一只小狗？” 说完，她重新靠在了许程洲的怀里。 第50章 在那一瞬间里，许程洲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温热。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迟夏的额头。 “好冷啊，许程洲。” “你是不是发烧了？” “可能是。” “怪我怪我，没有赶紧发现你不舒服。” “我头好晕。” “先回房间躺着。等雨小一点了，我就带你去医院。” 迟夏已经没有力气继续说话了，她只是点了点头。 将迟夏扶回房间里，许程洲拿来了体温计。 五分钟后，窗外的雨声渐渐变小了些许。许程洲看了一眼窗外，雨好像快要停了。 但迟夏的体温却接近39c。 “我们去医院好不好？迟夏。” “好。” 幸运的是，许程洲抱着迟夏到楼下的时候，雨已经完全停了。 最近的医院离这里大概有三公里，如果出了柠川巷还没遇见出租车的话，许程洲打算就这样把迟夏抱到医院的急诊。 好在出了柠川巷之后，许程洲就拦到了一趟出租车。那出租车司机也是个热心肠，见许程洲抱着迟夏，还下来搭了把手。 “去最近的医院。” 迟夏迷迷糊糊，只知道自己上了出租车，只知道自己身边有许程洲。 这场感冒实在是来得太不及时了，正好是在事情都聚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迟夏有点困了。但在准备睡觉之前，她还呼唤了一遍许程洲的名字。 “怎么啦？” “你在哪？” “我在你旁边啊。” “许程洲。” “你不准离开我，不准让我以后见不到你，不准让我找不到你。” “好，我会一直在的。”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迟夏准备安心入睡。只是她睡的很浅，她知道下车后经历的一切。许程洲帮她去挂号联系医生，许程洲带她去检查验血，许程洲带她去了急诊病房，盯着她的点滴，帮她叫护士。也许是还正在发烧，也不容易睡深。 直到自己感觉不再继续冷了，她才缓缓进入深睡。她当时睁了睁眼，确认了许程洲还在她的身旁，才安心入梦。 那晚的后来，迟夏睡的很安稳，没有继续做梦，也没有在半夜再次感到口渴。 早上醒来的时候，点滴已经撤走了，但许程洲还趴在她的床边休息。 她没忍住，摸了摸许程洲的头发。 谢谢你，许程洲。 为了不打扰他睡觉，这句话，她只是在心里想。 窗外不再下雨，反倒还有微微的阳光。 也许是感觉到了什么，许程洲忽然就醒了。当时迟夏正好将放在窗边的视线给收回，重新看向了许程洲。 一瞬间，两人的视线碰撞。 “你醒了。”许程洲说，“雨停了。” “嗯。” “感觉怎么样？”许程洲问。 “有点饿。” “好。我去买早饭，正好，我回趟家拿材料，下午去趟学校和警方交接一下。” “事情快要解决了！”迟夏激动，“是不是要发公告了！作假的闹剧终于要结束了！” 许程洲笑着点了点头：“我马上就回来，在这里等我。” 意料之外的，在许程洲打开病房门的时候，林予然和顾词哲出现在了门口。 “夏夏。”林予然走了进来小声说，“好点了没？” “你们怎么来了？” “来陪陪你。” “我就一个小感冒而已。” “主要是想来找你呀呜呜呜。”林予然想要去拥抱迟夏。 “哎！我感冒了，先别！别传给你了。” 一晚上经历了很多很多，迟夏没有忘记，全部都记得清清楚楚。关于那个雨夜，关于那场青春期里突如其来的暴雨，迟夏想，自己也许是快要走出来了。如果是和他一起的话，好像暴雨天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半个小时后，迟夏给许程洲打了个电话，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然而对面没接。 “也许洲哥在忙着给你买好吃的呢。”顾词哲说。 “对呀，夏夏，许程洲找吃的也是一流，你就一会等他回来就好啦。”林予然接话。 迟夏有点慌神，她说：“昨晚他带我来医院已经很辛苦了。” “那洲哥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都是在所不惜的啊！” “是啊是啊。” 迟夏忽然又想起来了那个“许程洲，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的问题。 她无法避免地想起了他的回答。 再次想起那句“我不对你好，那我要对谁好？”的时候，迟夏都要怀疑一遍，自己当时有没有听错。 就在这时，林予然忽然看到了一条快讯：柠川巷突发！ 看到快讯里的图片之后，林予然不再继续往下念了。 “怎么了？”迟夏疑惑，“柠川巷怎么了？” 见林予然不说话，迟夏随即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去搜索那条快讯。 她知道为什么欲言又止了。 那张图片里正在和一个人扭打在一起的人，正是许程洲。 地上好像还有血。 “见义勇为的市民已送往最近的医院检查。” 看到这，迟夏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她迅速下了床，随便套了一件外套，不顾一切地冲出了自己房间，直奔急诊。 急诊里人来人往，一片混乱。 “许程洲。”她试着呼唤了一遍他的名字。 拜托啊！ 一定不要有事啊！ 她的眼前忽然闪过了几小时前在出租车上迷迷糊糊的对话。 心里忽然就泛上了一阵害怕。 正当不知去哪找他的时候，一旁的床那传来了声音。 迟夏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许程洲正坐在那里。 “我在这。” 她没有犹豫地冲上前去抱住了他。 “我以为我要找不到你了。” 第44章 在春天 迟夏的这个拥抱, 完全是在许程洲意料之外的。 他先是微微一怔。 在她话音落下之后的那一秒，他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一滴泪，落在了他的衣肩上。当那滴泪落下的时候, 他那微微一怔的思绪才渐渐消失。 “怎么啦？” 迟夏松开了许程洲。 她害怕会在刚刚的那一瞬间里失去他。 “看到新闻的时候被吓到了。”迟夏没管自己脸上的泪。 许程洲笑了笑, 帮迟夏擦干了脸上落下来的那滴泪，“吓坏了？别担心我,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迟夏坐在了许程洲的旁边。 许程洲解释：“我回去的路上撞见了房东宋阿姨家门是敞开的, 还没等我上楼, 我就在楼梯间里听见了一阵酒瓶的破碎声。还有人在说给不给钱之类的话。我隐隐约约地听见了宋阿姨的声音，然后我就走了过去。只是，他看见我之后撒腿就跑了，然后我就追了上去。但我没想到, 他是带了刀的。一不小心，我的左手就被划了一道小口子。” 顺着许程洲的话，迟夏看了过去。 这哪是一道小口子？那口子分明大着, 纱布都快把他的小臂给全部包裹住了。 “疼不疼？”迟夏关心道，“很疼吧。” “还好。” 迟夏满眼都装满了心疼。但她知道, 无论如何, 无论是谁, 他都会义无反顾地追上去。这是他的性格。 “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大白天的不安分。”许程洲说, “碰上了我，那就没得跑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警察的风范。你说我像不像我爸, 像不像陈阿姨。” 许程洲在哄迟夏，他在用着一副轻松的语气说这, 他看出了她的情绪，他不想让她心情不好。 “我去把医药费给结了。”迟夏说, “你在这等我。” “我去吧。”许程洲说，“你刚退烧。” “我没事了。你好好休息。”迟夏把许程洲给按住了。 “那我一会把钱转给你。” “不用。” 话音落下，迟夏准备起身。 只是没等迟夏往外走，两人的眼前就闯入了一个慌慌张张的身影——是许程洲的击剑教练，宋教练。 “没事吧？程洲？我听说了柠川巷的事情，我就赶紧过来了。”宋教练是一路小跑过来的，还没站稳，他就边上下打量着许程洲边急切地说，“伤到哪了？” 面对教练的询问，许程洲下意识地把受伤的左手给藏了起来。 “宋哥，没有伤到哪里。”许程洲为了让教练不要担心，故意撒了个谎，“你怎么来了？” “左手的纱布我看看。”宋教练反应迅速，立即捕捉到了被藏起来的细枝末节。 见状，许程洲也只好乖乖地把手给拿了出来。一旁的迟夏一言不发，只是在看着眼前师徒二人的对话。 “还说没伤到，这么大块纱布在这。”宋教练藏不住心里对爱徒的心疼，“还好还好，不是右手，还能写字，还能考试。” 第51章 许程洲：“……？” 迟夏：哈哈哈。 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 “程洲，谢谢你。”宋教练说。 “宋哥，怎么突然谢谢我？” 两人被宋教练突如其来的这句谢谢，弄的有点不明所以。 宋教练看见一脸懵的两人，解释说：“谢谢你帮了我妈。拿刀的人，是我的继父，在外好赌。和我妈离婚之后，他还三番五次的来找我妈要钱。” “等等。”许程洲听明白了一些，“房东宋阿姨是你妈？” 宋教练点了点头，继续说：“我生父早在我出生那年就因公殉职了，后来，我妈因经商再嫁，却遇到了一个不好的人家。退出商业领域后，她就回到了柠川巷，回到了和我生父遇见的地方，在那以出租学区房为生。” 眼前的人都是自己的学生，宋教练相信他们不会乱说什么话，便把家里的基本情况给说了出来。 “房租不用付了，算我和我妈的感谢。”宋教练怕许程洲说不用，便准备离开，“我先走了，你再休息一下，我去看看我妈。” 没给许程洲留一点说话的机会，宋教练转身离开。 “我们也走吧，我休息的差不多了。”许程洲说，“我们回家。” “嗯。” 缴费区前，迟夏和许程洲得知，许程洲的医药费已经被支付过了。眼下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宋教练的支付的。询问了价格，许程洲把钱给宋教练转了过去。 一码事归一码事，冲上前去是他的本能，不管怎样，不管是谁，他都会这么做的。 两人也商量好了，房租每个月还是定期给。在帮房东宋阿姨的这件事情上，许程洲不需要什么回报。 毕竟早在那个大雨过后的清晨，宋阿姨就已经拉过他们一把了。 回到急诊病房，林予然和顾词哲还没有走。 “洲哥！你还好吧！徒手制服歹徒，你这也太帅了！”顾词哲给许程洲竖了个大拇指，“吾辈楷模！不愧是警察之子！” “哪有那么夸张啊？举手之劳。也不是什么歹徒，是个闹事的。” “好啦好啦，姓顾的，我们能不能带夏夏和许程洲去吃个早饭？大家都饿了。” “行行行。”顾词哲说，“学校旁边新开了一家松鹤楼，我们去吧。” “走啦走啦。”林予然催促着顾词哲离开，先行一步离开了房间。 急诊病房里只剩下了许程洲和迟夏两人。 迟夏掐了一下自己，喃喃了一句：“不是在做梦。” 许程洲笑了一下，摸了摸迟夏的头发：“什么做梦？我很像什么你梦里的人吗？” 迟夏想起刚才看到新闻的时候，心里还是会泛上一种后怕感。 后怕我失去了你，后怕我再也见不到你。 但好在，后怕里的那种担心是完全不存在的。 “刚刚出门太着急了。”迟夏随便说了句话。 “看出来了。”许程洲说，“因为你穿的是我的外套。” 听到这句话，迟夏这时候才低下头发现衣服不是自己的。 难怪怎么总感觉这件衣服怪怪的。 迟夏欲脱下那件外套，把它还给许程洲，但许程洲却说了句“不用”。 迟夏疑惑地看向了许程洲。 许程洲解释：“其实昨晚，你就是穿着这件衣服来的。” 迟夏：“……” 一种莫名的尴尬感突然袭来…… - 傍晚的时候，江川警方通报了白天柠川巷发生的事情。柠川巷属于是江川师大附中的陪读房区域，来来往往的学生不少，人群多，消息自然也就传得快了些。到了中午的时候，消息已经传成了“柠川巷突发砍人事件……”之类的标题党新闻。 面对突如其来的知晓度和关注，江川警方只好用警情通报的方式，来还原事情的真相和制止以谣传谣。 里面写到了“见义勇为的许同学”和“已向许同学所在学校发送表扬信”，加上当时传出来的照片和视频片段，所以，也有不少的人注意到了，这位见义勇为的许同学，就是江川师大附中击剑队的队长许程洲。 在公众平台上消失了一段时间的许程洲，再次出现在了热搜的界面。随之而来的，还有微博粉丝的增长和路人的留言： “好样的！” “江川好少年！” “帅爆了呜呜呜——” “……” 留言有很多，迟夏坐在沙发上一下子根本就看不完。两人叫了豆浆粥的外卖，不一会就到了。 “许程洲，你那个假新闻的事情，组委会什么时候发通报？”迟夏喝着豆浆粥问。 “今天本来是要去交最后一份证明材料的，但是突然遇上了这么一件事，耽误了。估计，得要到开学之后了。”许程洲说，“我这个事情有点复杂，好像还牵扯到了别的案子，所以警方从舆论造谣调查入手之后，还查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迟夏点了点头：“我感觉，雨季就要结束了，很快就是晴天了。”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一会下去买点青柠糖吧，上次买的吃完了。” “不去。”许程洲咽下了一口豆浆粥之后摇了摇头。 “那我自己……” 迟夏的话还没说完，只见许程洲从口袋里拿出了两盒没拆封的青柠糖。 “早就买了，我知道，你的青柠糖吃完了。” 迟夏接过了许程洲递过来的糖。 “许程洲，你说，春天会有青柠吗？” “青柠春天开花，成熟在夏末初秋的时候。春天的话，或许会有青柠。” 迟夏拆开了一盒青柠糖，从里面拿出来了两颗。 她把这两颗糖都放在了手心，放在了许程洲的面前，也就是他们视线发生碰撞交汇的地方。 许程洲缓缓地拿起了一颗放在迟夏手心的那颗青柠糖，把它放进了离自己心脏最近的那个口袋里，然后继续看向了她。 窗外不再是暴雨。 房间里的灯透露着温暖。 空气里飘散着青柠的味道。 那段视线交汇没有停止，一直在继续。 「当你出现在我的视线，春天或许会有青柠。」 第45章 在春天，也在夏天 高三生的寒假不长, 大街小巷还沉浸在春节的气息时，他们已经回学校自习了。开学的第一天，许程洲和迟夏就被老师叫到了办公室里。不为别的, 主要是安慰他们关于江川大学保送生的事情。 迟夏和许程洲是学校的“985”预备役, 林冰芸主任担心两人因此丧失了对高考的信心而影响状态，于是语重心长地开导着：“没什么的哈, 人不能事事如意和顺心, 重点是, 我们在这过程中努力了就行。全省只招5人，你们已经很厉害了。师大附中有你们真的是幸运，老师们都为你们骄傲的。” “没事的林老师，我们俩那天就想好了, 好好准备高考。当时我的申请资料里的附加条件，一样可以在强基计划里面加分。” “是的林老师，我们想清楚了, 证明我们还有上升的空间，才能触碰到江川大学。” “好！有这个心态我就放心了！你们打算到时候都考江川大学？” 许程洲和迟夏点了点头。 “江川大学很好, 有江川小北大之称, 加油哦。” 和林冰芸聊完的时候, 上课铃刚好响起。 为了不耽误上课, 两人一路小跑回了教室。 春天的雨季即将已经过去，此刻的阳光正好照在了教室外的走廊上。 他们不害怕失败，不会畏惧失去。 因为他们相信自己, 相信自己会有勇气，去打破一路上所有的困境。 - 迟夏新文完结的时候, 有关许程洲的那条假新闻的组委会通报和警方调查也出来了。 那是个三月天，阳光依旧很大。 整天, 学校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在循环播放着许程洲那次的“附中访谈”采访。小到希沃电子班牌上，大到学校的电子大屏。 当天公众平台的热搜第一也是许程洲，江川师大附中先前发的那条鼓励许程洲的微博推文也被顶到了头条。头条的文章不止一篇，还有一篇力挺许程洲的文。 随之而来的，还有那次许程洲在柠川巷里追击闹事者的新闻。 现在网上的词条全都是“许程洲：江川好少年”、“错怪过许程洲的人都给我站出来”之类的。当初，许程洲柠川巷那条新闻出来的时候，甚至还有人在评论区留言他是不是在因为“假新闻收买裁判”一事立人设。 所有的谣言都不攻自破，没有陷入到自证的循环，在寻找有效证据的日日夜夜里熬了过来，许程洲只觉得现在神清气爽，一身轻松。 这个“舆论”案件，从头到尾其实不算太复杂，和许程洲父亲许临山调查的那件灰色产业链的事情有关。在许程洲身上做文章，目的就是为了让许临山产生止步心理，想通过影响他儿子的这件事，刺激他，阻止他不继续调查下去。 第52章 然而许临山并没有止步侦查，没有被恐吓到。 同样的，迟夏家公司账务出问题，也是因为灰色产业公司。陈旭霞是这个案件的主办警官，为了让陈旭霞停止侦查，灰色产业公司把目标看向了迟麓川公司，试图通过影响他公司，让陈旭霞产生畏惧心理，从而退出调查。 然而，陈旭霞是不会止步的。作为一名多年的老刑警，陈旭霞其实早就嗅到了这个苗头。她找了个时间，将这个情况交代给了迟麓川。迟麓川对陈旭霞的工作是百分百的支持，于是，他当时对陈旭霞说了一句话：“让我做你的剑，你指哪，我就去向哪。” 几经协商，一场与灰色产业对抗的巨大的“戏”便组织起来了。 迟麓川派秘书开始监控公司的账务，同时，寻找灰色产业公司潜伏在陆续文化和陆续影视的眼线。在知道对方公司的眼线是谁之后，迟麓川和陈旭霞没有声张，只是在等着眼线的下一步动作。 与此同时，迟麓川与沈舒月做好了暗中协商。以迟夏银行账户的名义，向沈舒月的私人账户里转入了一笔资金。当时带迟夏在银行里办卡的时候，迟麓川就已经汇了一笔资金在里面做准备。 迟麓川和沈舒月协商好，只要对方动手，就立即准备拿着那笔资金，去拿下陆续文化的股权。同时，迟麓川还会连同数据公司一起去公众平台造势，将这件事推到流量的风潮，让做局公司意料之外。把事情摆到台面上来，会引起各方的注意，比暗流涌动的要好很多。 做数据的那家公司，刚好就是顾词哲他爸的公司。这是顾词哲后面才知道的事情。沈舒月当时为了全力拿下陆续文化的股权，还投入了部分自己资金。好在，最后的情况是比较好的。 做戏做全套，要让对方信以为真，就必须要豁出去。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迟麓川同迟夏和许程洲交代的。迟麓川对迟夏说了句抱歉，说家里瞒了她这么久。 迟夏理解父母，明白他们的做法，她说：“要让外界相信这场戏，其实我也要百分百相信。如果我信了，别人才有可能放松警惕。” 迟麓川没想到迟夏是如此的明事理，在他看来，自己的女儿是真的长大了。 还好真相最后来得不算太晚。 在三月来临之前，在二月的尾声里，迟夏和许程洲终于有了喘气休息的机会。 谁说这不是个好的春天呢？ 或许在多年以后，迟夏和许程洲会吃着青柠糖，一起回想起这段日子里经历的一切。 - 那天晚上，李彩霞给许程洲放了假，让他利用晚自习的时间好好休息一会。没想到，许程洲刚走出办公室，迟夏和林予然、顾词哲就跑了进来。 迟夏：“彩霞姐！今晚我们想请假！” 李彩霞听到迟夏的话之后，假装自己很忙，用着一副漫不经心的语气说：“请假干嘛？” 顾词哲立即接话：“帮许程洲去庆祝一下！” 早在进办公室之前，几人就商量好了要实话实说。虽然得到假条的几率不算太大，但要是被李彩霞发现是在说谎的话，那就是真的没有一点机会请假了。所以，还不如实话实说，老实交代，可能还有一定几率在李彩霞那里刷新到新假条。 怕李彩霞拒绝，林予然立即跟在顾词哲的后面说：“彩霞姐！我们保证，下次市联考全都在班级前十，您就批我们的假呗。” 听到这，假装自己很忙的李彩霞从眼前的联考卷前抬起了头，看向了他们三人：“前十啊？年级前十？行啊。” 李彩霞边说边从抽屉里拿出了请假条，摆到了几人的面前。 面对李彩霞那句带有强调语气的“年级前十”，几人的心里并没有掀起什么过大的波澜，他们一点都没感到很意外。 毕竟一分钟前，在办公室的门口，他们是这么商量的—— 林予然：“到时候，我们就保证下次考试进年级前十，我看了一下，我们这次考试都是年级前十，这个月不松懈，应该没什么问题。” 顾词哲：“哎哎哎！不对。我们就说是班级前十，你信不信，彩霞姐到时候绝对会默默加码到年级前十的。我们要给彩霞姐留有一点发挥的余地，不能一下子就把她的话给堵死了。” 迟夏：“哦——我知道了。” 林予然：“这是一种成就感对吧。让她在对话里获得一点成就感，就更容易点头同意。” 顾词哲：“bingo！” 看到请假条，他们异口同声了一句“谢谢李老师！”，然后就齐刷刷地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了的笔，开始在请假条上填写着信息。 期间，林予然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她低着头对迟夏耳语：“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我们还是得装一下吧。要装一下听到是年级前十的震惊。” 迟夏点了点头，小声地回应：“有道理，我来。” “哎哎哎！”林予然小声地叫住了迟夏，“你就算了，年级前十对你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吗？还是我来演比较好。” 林予然说完就转头看向了自己的那张请假条，默默地在心里组织起了表演。 3、2、1！ 在心里郑重地倒数了三个数字之后，林予然脱口而出：“啊！年级前十？！” 站在中间的迟夏正在憋着笑，她的手都在抖着，都快写不好字了。 这句“啊！年级前十？！”的声音有点大，大到整个办公室都能听见，大到把面前的李彩霞都吓了一跳。 李彩霞猛地抬起了头：“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在林予然意料之外的，顾词哲居然同时和她一起说出了这句话。 这也太巧了，正好撞到一起去了。 尴尬的气氛开始在办公室里蔓延，这下，整个办公室里的老师都知道考年级前十的这件事了。 “看好你们哦！” “加油！” “江川师大附中的学生就是有理想！” 顾词哲和林予然不语，只是一味的尴尬。 迟夏也不语，只是一味的尬笑。 场面一度陷入到了凝固。 及时到来的上课铃戳破了这段尴尬，很自然地，李彩霞帮他们签完了请假条就放他们出去了。 办公室外，许程洲还在门边等待。办公室的门被打开的时候，先看到的不是他们三，看到的是三张请假条。 “走吧！搞定了！” “我们豁出去了！下次考试要考到年级前十！” “下次考试在什么时候？” “我记得好像是百日誓师之前的几天。” “那很有备考氛围了。” …… 下午放了学他们就出了校门。 春天的天，黑的不早不晚。江川的三月，温度不算太高。不一样的是，今年似乎没有遇见倒春寒，好像是个暖春。 骑着街边刚扫的共享自行车，追着好久没见过的晚霞，就那样走在被日落渲染的大道上。 那一刻，他们似乎脱掉了高三生的身份，在用尽全身力气，去恣意释放着真正的青春期。无关题目对错，无关明天的分数是否会上涨，无关排名是升还是降。他们不是被试题试卷给限制的、被高考所统一的、拥有着一样称呼的人，他们就是他们自己。 许程洲和迟夏骑在了顾词哲和林予然的后面。 两人的车在一排，速度也是差不多的。 许程洲说：“其实我一直想和你说句谢谢。” 迟夏回答：“谢我什么？” “谢谢你在别人质疑我的时候，站出来为我说话，迟洵同学。” 当初，有人说许程洲见义勇为是在立人设的时候，迟夏用自己迟洵的那个号发了一篇长评论，去力挺许程洲。这是个很危险的举动，极其容易为自己引来舆论攻击，甚至还会影响到自己。 但迟夏不怕。作为许程洲的好朋友，她愿意这么做。她不愿意看到他就这样被别人误解。所以，她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他一把。 迟夏笑了一下，说：“那我也要对你说句谢谢。x同学。” 许程洲心里一怔：“你怎么知道？” 迟夏偷笑：“因为，我在你的草稿本上看见了你给我长评的草稿。” 她说完就加速向前了。 许程洲追了上去。 林予然：“我们要去哪里？” 迟夏：“太阳还在就去追太阳，月亮出现我们就去逐月光。” 许程洲：“青春期还很长。我们有的是时间！” 顾词哲：“我说！青春期永远都不会落幕！” 在十七岁的尾声里，他们开始试着去追逐青春期里的一切。 第46章 在春天，也在夏天 很快就到了百日誓师的那天。 江川师大附中的百日誓师, 向来都是和成年仪式成人礼一起举办的，整个活动有一整个上午。 早上七点，高三教学区里人来人往, 热闹的很, 不同往常早自习的那般安静。没有人在写题，都在想今天上午该如何好好地沉浸在放松惬意里, 如何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去迎接高考倒计时100天, 去迎接自己的十八岁。 第53章 或许，有人会因为前几天的市联考的失利而沮丧。但朋友们会来安慰还有时间还有机会。老师们也会坦言，人生不只是有高考，未来的种种几乎都藏在时间里, 不必为现在一时的失利而悲伤过度。 还有一百天，完全来得及。 放下那些不太好的情绪和记忆，去享受此刻和青春有关的一切吧！ “快点快点！主持人呢！” 许程洲举手：“到！” “摄影师在哪？” 顾词哲朝统筹安排负责人林予然挥了挥手：“这里！” 江川师大附中百日誓师和成年仪式的活动组织不只是有老师, 还有学生们。在这过程中，学生们可以提意见, 可以说自己想要什么环节, 想表演什么节目之类的。让百日誓师不再是走过场的表面仪式, 而是成为每位同学心里最真真切切的、在多年以后值得去想起的有关高中的回忆。 “夏夏换好衣服了！”林予然收到了迟夏发来的信息, “许程洲！稿子看完了没？” “报告林导演！主持稿已熟记完成，能倒背如流了！” “你去接夏夏，我们再来一起过一遍待会的流程。” 阳光渐渐升了起来, 落在了附中的教学楼上，照着墙上深蓝色的校训“公·朴·诚·勤”这几个字在金色的光线里熠熠生辉。春天的阳光不止是落在了教学楼的墙上, 还落在了新长出芽的树上，落在了走过了无数次的校园里的柏油马路上。 渐渐响起了那首《淋雨一直走》, 写着“18”这个数字的深蓝色成年门已经摆在了绿茵场上。七百多个白色的座位正静静地等待着学生们的到来，空气里洋溢着久违的暖意，蓝色塑胶跑道上彩旗飘扬，微风一刻都未停。 “都换好了衣服吧？”高三（24）班的班主任李彩霞老师走进了教室。 李彩霞刚走进教室，就引来了班上同学们的一阵惊呼。他们从来都没见过穿裙子的李彩霞。 “怎么？我穿裙子不好看吗？”李彩霞站在讲台上看着全班调侃说。 班上一阵欢笑。 “彩霞姐女神啊啊啊啊！” “最美班主任！” 李彩霞找了招手：“得了吧，你们这群小鬼，我还不知道你们，现在开始拍马屁了。” 班上又是一阵欢笑。 “实话实说！” “我们（24）班的班主任是最美的！” “好啦好啦。”李彩霞笑着说，“今天，是毕业倒计时100天。” 李彩霞没有说是高考倒计时100天，在这个如此欢乐，气氛如此轻松的现在，她可不想给学生们上压力，让他们心里还总想着分数成绩什么的。学了这么久，该放松就放松吧！ “你们的高中时代，转眼就只有寥寥100天了。今天，走过了成年门之后，不管你们有没有过18岁生日，在江川师大附中的眼里、在我们所有老师的眼里，你们就已经是一名成年人了。” “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好的一届学生。很荣幸，能够看着你们奔向自己的十八岁。” 话音落下，高三（24）班的教室里传来了一阵掌声。在掌声中，广播里传来了许程洲的声音：“2024届百日誓师暨成人礼即将在18分钟后开始，请各班在班主任老师的带领下依次到教学楼下准备，‘2024·附中·青春’成人礼红毯即将开始。” 上午9点，成人礼正式开始，背景音乐切换成了一首很有活力的纯音乐。 全年级的科任老师们站在成年门后面的两侧，给走过来的学生们送花。每人一支，是江川师大附中为大家定制的向日葵。 永远向阳，一举夺魁！ 整个典礼的时间不算太短，各班的旁边还有小蛋糕和果汁，防止大家低血糖和肚子饿。 许程洲站在台上，走过来一个班就念一个班的解说词。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最自然的笑。那时候的他们不去想成绩，不去想分数，不去想排名是升还是降，也不去想明天会怎样，只是全心在意着此刻的阳光，此刻的音乐，此刻的聊天，以及此刻身边的人。 操场上热闹极了，大家都在讨论着美美的礼服，在谈论哪个小蛋糕的味道好吃，毕业之后要去哪里玩，要怎么玩。畅想是现在的主题，是现在的中心，在这个毫无压力的时刻，请尽情去想吧。 很快就到了高三（24）班，许程洲在台上念自己班的解说词的时候，声音莫名的增强了些许。解说词里的一词一句都是他和迟夏一起写的，所以，可以说，这解说词他是百分百熟悉的。 因为一会还有流程，迟夏和林予然在走完成年门之后，就离开了自己班的区域。 “刚刚激动到我了呜呜呜！”林予然说，“夏夏，昨晚我激动的都睡不着！” “为了出片！我刚刚疯狂在做表情管理！”迟夏挽着林予然的手说，“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 “也不知道顾词哲这货去哪拍照去了，根本找不到人。”林予然看了一眼手机，发现顾词哲没给她发信息。 “他也不跟你这个总负责人报备一下？” 林予然摇了摇头，“没发消息给我，一会再去找他吧。” 迟夏将视线放到了台上，远处，许程洲还在念着教师组的解说词。操场两边的大屏幕上此刻是许程洲的特写，这是迟夏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大屏。有那么一瞬间里，迟夏觉得这个大屏挺清楚的，效果还挺好的。 视线没有偏移，眼里此刻只剩下了他。 也许不是这块屏幕的原因，是人。 许程洲的眉眼间透露着一种少年身上独有的那种清爽清澈，微微的阳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刚刚好，特别的衬他整个人。 “嘿！迟夏夏！在看什么呢？”林予然顺着迟夏的视线看了过去，打趣说，“哦——原来是在看许程洲啊。” “哪有？好吧我是。” “演都不演了？”林予然说，“说真的，你觉得他感觉到了什么吗？” 迟夏摇了摇头，“不清楚。我觉得，我一直藏的挺好的。” 林予然说：“可他一点都不会演哎，根本没办法藏住自己的思绪，全部写在了脸上。” “有吗？”迟夏不解，“我怎么没看出来？” 林予然解释：“有句老话说得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迟夏陷入到了疑惑里。 关于林予然说的那些，她的确是有点不清不楚的。 算了，先不想了，一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来到后台旁边的时候，迟夏和林予然碰到了顾词哲。 很快就到了下一个流程，广播里传来了许程洲的声音：“下面有请学生代表，高三（24）班的迟夏同学进行代表发言。” 话音落下，台下传来了掌声，甚至从（24）班的区域还传来了班上女生的欢呼声。 迟夏今天穿了一身浅蓝色的长裙，胸前除了别了附中的校徽之外，还别了个洋桔梗花的胸针。 两人的视线经过了一个短暂的交汇。 时间不长，仅仅只有那么两秒。 但刚好被顾词哲的镜头给拍了下来。 迟夏站定之后，全场渐渐安静。 “各位同学们、尊敬的老师们，大家好，我是来自高三（24）班的迟夏。” “有人问我，为何时间会过的这么快？我说，那是因为我们沉浸在其中，无法察觉一分一秒的流逝。” “……” “我经历过失败，也经历过未曾预料到的困境。我曾在雨夜迷失过方向，曾在大雾中忘记我要去向什么地方。” “但我从未曾忘记自己的勇气。我不怕失败，也不怕从头再来，我愿为了我，永不停息地奔跑。” “青春会在何时停下，我无法预知。我只知道，此刻的我们能够去淋雨，能够去追逐我们想要追逐的一切。” “太阳若还停留，那就去追太阳，等到月亮出现，我们就去逐月光。” 发言稿来到了结尾，身后屏幕上的背景切换到了下一张，是百日誓师的誓词。很自然地就衔接到了下一个环节。 迟夏往右侧移了一步，许程洲走上来站在了她的身旁。迟夏放下了手上的演讲稿，许程洲缓缓开口：“现在，请全体起立。” 说完，许程洲和迟夏就转身看向了身后的誓词。 迟夏和许程洲：“请举起右拳，跟我宣誓。” “十年执笔，试问锋芒；百日朝阳，为我披光！踔厉笃行，昂首赴夏；心怀梦想，扬帆远航！” “宣誓人——” “迟夏。” “许程洲。” 第47章 在春天，也在夏天 草稿本上会出现什么？计算公式、数字、英语作文的草稿…… 迟夏有一个草稿本, 上面没有写满数学公式，也没有写下英文字母，上面全是日期与自己的文字。 现在是最后一节晚自习, 刚写完了一套完整的数学试卷, 迟夏打算休息三分钟，再继续去写那套试卷的错题整理。 第54章 她打开书包, 打算把那个没写着草稿的草稿本拿出来。刚打开书包的时候, 她还偷看了一眼自己的同桌许程洲同学, 确认他在认真做题了之后，她才把草稿本放到了自己的课桌上。 看到许程洲草稿纸上简评草稿的那次很偶然，迟夏记得，那天她找许程洲问了道数学题。由于当时是在晚自习, 不方便大声说话，她便写了个小纸条递给他。 迟夏：月考卷（六）的数学最后一题你给我讲讲^ ^好不好。 这届数学新高考一卷忽然改了题型，减少了整套试卷的题量, 但加大了某些试题的难度。比方说最后一题，几乎都是新定义的类型, 将大学知识下放进行考察, 特别考验学生的数学思维。 许程洲当时刚写完那套月考卷（六）的数学错题整理, 看到迟夏递过来的纸条的时候, 脑海中完完全全记得那道题的思路。 他回复：好。快下课了，我下课给你讲。我先把我的草稿给你看。 许程洲把自己那张草稿纸从草稿本上撕了下来，但他没有立即递过去, 还用笔在上面增添了一些新的内容和笔记。写完新的笔记之后，许程洲连同小纸条一起, 把草稿纸放在了迟夏的眼前。两人坐在后面，值班的老师没有正在讲台上备课, 压根没有发现他们俩的这些动作。 许程洲递纸条的时候朝自己同桌那凑近了一些，他在她的耳边说：“草稿纸给你了，不用还给我了。” 话音落下，迟夏接过了那张草稿纸。上面的字迹工工整整，完全不像是草稿的感觉。 “若f(x)的‘自导函数’是y=x，试求a的取值范围，从题目定义出发，一个同定义函数y=f(x)若同时具有1f'(x)=g(f(x))；2f(x)=h(f'(x))两种性质……” 当她看完解答过程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翻到了这张草稿纸的背面。 嗯。 后面没有解答过程了。 前面那一整页的解答过程，她大差不差的看明白了。准备翻回到前面一页，把这张纸收进抽屉里，自己想一遍解答过程，一会下课再和许程洲讨论一下。 只是她忽然注意到了那张上写的句子： “明天以后，是否会明？天明以前，我等明天……” 这是她读者写的长评，且是那位id为“x同学”的读者。那时候，迟夏心里立即就闪过了一个想法，许程洲该不会就是“x同学”吧？ 她的第六感从来都没有这么强过。 她突然响起了那晚听到的那首piggy的《解药》。也许压根就不是凑巧，就是他歌单里的歌。 还没等她细想，下课铃就响了。担心许程洲知道了她看见了草稿纸背面的文字，她立即就把解答过程的那面给翻了过来。 然后装作一种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向了解答过程。 “看完了吗？”许程洲凑了过来。 “嗯。”迟夏回答说，“我们来讨论一下吧。” 她暂时先把和“x同学”有关的思考抛到了身后，看向了试卷上的题目。 仅凭一句话就说许程洲是“x同学”的推论，证据还是不充分。也许，这是许程洲摘抄的书评呢？ 那天回家后，迟夏把那张小纸条从口袋里拿了出来，重新看到了解答过程的背面。台灯下，她才发现那里不止是写了那句话，下面还有一点类似思维导图或作文提纲一样的内容。 没有人会想着对书评进行拆解研究吧？ 迟夏打开了手机，点进了自己的超话，找到了“x同学”的主页。 她看见他的ip地址就在江川。 这下，她下意识地那种第六感又蹦了出来…… 自己的那个草稿本上贴着那张写着解答过程的草稿纸。 翻到下一页，迟夏提起了笔，在上面郑重地写下了倒计时99天这几个字。 这算是日记吗？ 迟夏心想，也许算是一本日记。 这是一本和他有关的日记。关于她的发小，关于她的同桌，关于她偷偷喜欢了124天的他。 今晚回去之后，就能把这页的空白给全填满，但她总觉得这页纸上少了点什么。 照片。 昨天在操场上拍的照片。 翻到倒计时100天的那一页。 已经没地方去贴照片了。 那就只能贴在99天的这一页了。 休息的时间就要到了，迟夏把这个草稿本收回到了抽屉里。其实这样不写草稿的草稿本，她不只有一个。还有一个，记录着关于他们小分队的一切。里面同样有倒计时，同样有照片，有小纸条。里面写满了关于友情的所有。 或许在某一天，在毕业后的某个时刻，重新翻起这些草稿本的时候，会仔细地回想起现在的分分秒秒。 时间会惩罚不会记录的人。 好在，这个惩罚永远落不到她的头上。 晚自习下课铃响起的时候，班上机会没有几个同学起身往教室外走。安安静静的教室里，只能够听见笔尖与白纸试卷摩擦的沙沙声。大家都在默默地低头赶路，往前走。 一轮复习几乎都已经结束，知识体系也大差不差的构建了起来，形成了一套完整的学科框架。因此，这几次的周考里，也有同学涌到了前面，排在了第一名。迟夏和许程洲虽没有次次蝉联第一、第二，但也能稳在年级的前十。你争我赶，大家都在努力，所以，第一第二的位置上出现了新的同学名字，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年级里的老师们没有因为这个现象而找许程洲和迟夏谈话。相反，现在出现了第一第二的波动易主反倒还是个正常现象，说明大家都在不断的进步。且许程洲和迟夏的成绩浮动也在正常范围内，不用过分担心。 很快就到了十一点，班里还有五分之四的学生正在写题，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其实早在百日誓师前，就有同学自发地延长自己的自习时间，留在教室里学到很晚再走。 让年级组没想到的是，百日誓师之后，这种现象反而开始在年级里蔓延了起来。 “叮咚——”广播被刚在走廊里巡查完的林冰芸老师按响了，广播的声音不大，“今夜的夜空中有很多星星，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关注到？月色爬上了树梢，说了句该回家了。现在是23点06分，江川师大附中深夜电台‘你的月亮我的心’栏目正式上线，今天要播放的歌曲，来自高三（24）班的投稿，林俊杰的《当你》。” 这是林冰芸和年级里的老师一起想出来的新办法，用深夜电台放歌栏目来提醒大家回家。白天的时候，各班的班主任就在各班征集了歌曲，那时候学生们还不知道这个栏目的存在。 所以，今晚听见林冰芸的这段话的时候，大家还是有点意外的。 不过，这方法倒也是有效的。 有学生看了眼自己的手表，才发现现在已经这么晚了。然后收起了笔，准备收书包回家。 沉浸在题目里，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那首歌放到一半的时候，教室里已经走了一大半的同学了。但迟夏和许程洲还在座位上，林予然和顾词哲也是。 渐渐地，教室里面就只剩下了他们四个，林冰芸正在一个班一个班的查看，还有哪个班有人，哪个班没关灯。 “林林，你妈怎么突然想着在晚间放歌了？” 林予然边写边回答迟夏说：“我提的意见，我说可以增加一个放歌的栏目，让大家有个放松的时间。她觉得可行，就同意了。她之前还愁怎么叫学生回家，没想到，居然直接把我的意见和催回家结合在一起去了。” “高，实在是高，林阿姨此举。”顾词哲接话，“这歌是我们班谁点的？” “不是我。”林予然接在后面说，“我妈说我点的歌要排到最后，排到后面没时间放了，就不放了。” 点歌的人没有说话，只是在默默地写着手里的地理选择题。 迟夏看了一眼身边的许程洲，那套地理选择题他已经写到最后一题了，自己还剩下一个题组，也就是还有三道题。 她得加紧点速度了。现在可是在和许程洲比做题中。既比速度，也比正确率。迟夏哪个都不想落下。 一分钟后，许程洲和迟夏同时放下了手中的笔。 他们下意识地看向了对方。 视线碰撞的那个瞬间，广播里传来了那句“好喜欢你，知不知道”。 许程洲笑了一下，拿着笔在她试卷的名字旁写下一行字： “这首歌送给你，歌词里有我想对你说的话。” 第48章 在春天，也在夏天 有那么一个瞬间里, 迟夏觉得自己眼前充满了粉红色的泡泡，她的思绪中只剩下了那句“我想对你说，可害怕会说错, 好喜欢你, 知不知道”。 他到底说的是哪一句歌词啊？ 让她陷入情绪纠结的人还在她一旁偷笑，于是, 为了让他也陷入到和她现在一样的境地, 她拿起了笔, 在他试卷的名字旁写下了一行公式： 第55章 “f（x）=x2/3+（10-x2）0.5sin（kπx）” 广播里的歌还在继续。 许程洲看了一眼迟夏写下的公式，笑了一下，凑近了一些说：“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公式？” 见状，迟夏收起了自己的笔, 看向了许程洲：“那你说说，是哪句歌词。” “嘘。”许程洲用手遮住了迟夏的眼睛，“你听。” 眼前只剩下了微微的光, 耳边只有音乐在充斥着。许程洲也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还没等到那句想要的歌词, 现在的《当你》只是衬托。所以, 他小声在她耳边说了句：“愿望还作数吗？” “嗯？”迟夏故意说, “什么愿望？生日还没到呢。” “我是说, 初雪那天许的愿望。”许程洲说，“今天，是距离高考的第99天。未来还存在着无数种变数和无法预料到的可能性, 但我想说，至少有一点是我不会变的……” “嘘。”这次换成了迟夏了, 她凭感觉伸手遮住了许程洲的眼睛，“我写了两本关于你的书, 一本还未完成，另一本也还未完成。后面的那一本，是我用笔写的，未来，也仅你可见。99天以后，那本手写的书我会落下最后一个字，然后偷偷地给你。我会在后面写句话……” “扑通——扑通——” 面对面的心跳，此刻正在狂跳。 因为视线被对方的手给遮住了，所以，两人没有注意到，教室已经被林予然和顾词哲偷偷关上了灯。 此刻的林予然和顾词哲正躲在教室的前门口，偷偷地听着教室里面的动静。 “你听得清吗？”顾词哲站在林予然的旁边。 林予然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于是，她回头小声地对他说了句：“别说话。小心，我们被发现了。” 顾词哲这时候才看清，他和林予然之间的距离，好像有点过于近了些。他下意识地往后撤退了一步。 他和她之间的距离，远远不能像许程洲和迟夏那样。他对她的种种，只能是以家人的名义，他是她在同一个户口下，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所以，他青春期里的某些思绪是见不得光的，是不能被允许的。 广播里的歌还在继续：“如果有一天，我离你遥远……” “好像知道你要说什么。” 意料之外的，教室里的两人同时说出了一句相同的话。 语气一样，都很小心翼翼，夹杂着试探。声音都不算大，但足以能够让对方听到。 ——你听见了吗，我所有的词句都在说着我喜欢你。 慢慢地，他们放下了遮住对方双眼的手。 他们这时候才发现，教室里的灯被关上了。但即使是漆黑一片，他依旧能立即找到她的视线。 她也是。 “林予然！顾词哲！你们俩还没回家？！”走廊尽头传来了林予然她妈、顾词哲他继母的声音。 顾词哲立即解释：“林阿姨，我们在等你。” 听到林冰芸的声音，许程洲和迟夏下意识地钻到了课桌底下躲了起来。他们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一瞬间的反应。 见高三（24）班已经关了灯，自家孩子又还在教室的门口等着她，林冰芸便也没继续到教室里面去看了。只是在门口说话：“你们去地下停车场等我，我去办公室拿个东西。早就说叫你们俩不要等我了，早点回家休息。” “妈，没事的，我们和你一起去，帮你拿东西！”林予然怕林冰芸到教室里杀个回马枪，发现躲在课桌底下的迟夏和许程洲，她便立即接了话。 “对啊，我们一起吧。” 接着，林冰芸就被女儿牵着往前走了。 整个高三的电都断了，走廊上、教室里漆黑一片。等老师走了有一会，许程洲和迟夏才悄悄探出了头。 “走了吗？” “嗯。” 两人还躲在课桌底下，忽然同一时间将视线从窗户那收回，她又看见了他的双眼。 恍然一下，迟夏有种“呼吸快要陷入停滞”的感觉。 她不禁深呼吸了一下，试图缓解心里突如其来的那种波动。 “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呀？”迟夏为了缓解自己的情绪，随便扯了句话。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她觉得自己的这句话还挺在理的。 对啊。 又不是早恋的小情侣，为什么要躲起来。 “我想告诉你个秘密。”许程洲小声说，“你愿意听吗？” “愿意。”迟夏立即接话，“我也有个秘密，我想告诉你。还有99天，我等不及了。” 许程洲笑了一下，没说话。 下一秒，教室里再次传来了他们的异口同声。 “我喜欢你。” 那时他们还躲在课桌下，窗外的月光，刚好透过了窗户照了进来，落在了两人的校服上。 意识到对方说了什么的两人顿时红了脸，但在如此昏暗的教室中，他们压根没有看清对方脸上的变化，只是感觉自己心脏跳动速度很快很快。 扑通扑通—— 无论深呼吸多少次，都没办法很好的慢下速度。 “回家吧。” “嗯。” 从书桌下起身，坐回到各自的座位去收书包。 接着月色的落入，迟夏给许程洲写了张纸条递了过去：考上同一所学校，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许程洲接过了小纸条，借着月光，看清楚了上面的字。 他笑着问了句：“那我现在只能喜欢你了。” 迟夏回答说：“我们等到高考后再说吧，未来还有很多不确定的事情，我愿意等到尘埃落定之后。” 两人边说边收拾好了各自的书包。 迟夏刚想背上书包，就被许程洲一手拿过去了。 “干嘛？”迟夏问。 许程洲从容答说：“帮准女朋友拿书包。哦不，是帮我喜欢的人拿书包。” 听到这，迟夏的脸又红了，心里的那只小兔子也跟着害羞了起来，“谁是你准女朋友了？！” “行。”许程洲说，“那刚才的不算，我高考后再追你，怎么样？” 迟夏：“……” “明天放了学我们早点走。我想去打张照片。” “什么照片呀？有我吗？” “许程洲！”迟夏忽然觉得旁边的这人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以前是只温顺小狗，现在看上去，倒是像一只超级坏的狼。迟夏心里琢磨，该不会，这人一开始就是披着小狗外表的狼吧？！ 哦莫…… 看来表白的话说早了。 迟夏心里的小兔子开始不安分了起来，正在她心里来回走动。 早知道刚才就不脑子一热说出那几个字了！ “嘘。”披着小狗外表的许程洲说，“学校了没人啦，我们得安静点。” 迟夏不说话，只是在心里想自己刚刚为什么要说那几个字。 不说的话，自己还能时不时地拿捏他一下。 明牌局还是不好玩。 “没什么照片，我自己去就行。” “是这张吗？”迟夏话音刚落，面前就出现了两张照片。 正是她想要的那张。 昨天成人礼结束的时候，几人在后台短暂的庆了个功，庆祝成人礼的组织圆满完成。 当时许程洲说了句“我还没走成人门”。 听到这句话，顾词哲才恍然想起来自己也没走。 “我去！”顾词哲说，“那门现在拆了吗？！” “应该还没。”林予然说。 “走走走，我们快去。”迟夏接话。 紧接着，几人放下了手中的汽水，赶紧走出了后台的控制室。来到操场上，阳光正大，照在深蓝色的操场跑道上。 绿茵场上那个写着“18岁”的成人礼门还停留在原地，像是在等着他们一样。 男生帮着女生提着裙子，他们并排在一起，一路小跑在空无一人的蓝色跑道上。 林予然从房间里出来之前，顺手带走了自己从教室里带下来的ccd。 “快快快！”林予然拿着ccd说，“我们还可以在这里合照！” “但是我和迟夏夏已经走过了。” 于是，站在那个成人门前，站在红毯上，许程洲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迟夏伸出了手。 刚好那时阳光落在了迟夏的身上，落在了她的发梢。 一袭蓝色的长裙，在太阳下，让人感觉像是来到了夏天。况且今天的温度确实挺高的，也许这就是“在春天，也在夏天”的感觉。 “迟夏同学，你愿不愿意陪我一起往前走。” 迟夏当时思绪清晰，她说：“愿意。” 就这样，他们携手一起走过了成人礼门。 林予然则是以顾词哲姐姐的身份陪顾词哲走过去的。 迟夏没想到许程洲提前打印了这两张照片。 现在看。 这照片怎么越看越像婚礼拍立得？！ 第49章 在春天，也在夏天 第56章 后面的日子, 时间也就过的快了些。学校图书馆里，经常见到高三生周末来自习的身影，教室里的灯会持续到每天的十一点多。最后一位在晚上离校的同学, 会将倒计时牌往后翻走一页。 上学的清晨, 放学的公交车上，困意总会席卷住身体。为了让自己能够有个短暂的休憩, 耳机里总会放着喜欢听的歌。 很快就到了临近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 三模的难度较前两次的模拟考来说减小了些许, 目的就是为了让学生们放松心情，好好去迎接一周后的高考。 三模过后就进入了自习阶段，老师们不上课，进教室只是坐在讲台前, 等候着需要答疑的学生。 许程洲和迟夏后面的模考成绩都还不错，没有掉出过年级前五的名次。在附中老师的眼里，还算是意料之中的。老师们只是在一起讨论, 并没有告诉迟夏和许程洲——今年，学校把他们俩定为了与江川一中争夺状元的种子选手。 今年的状元到底会花落谁家, 一切的一切, 都在静静地等候着。 因为要布置考场, 所以学校会提前封闭。从6月4日开始要静校, 所以6月3日这天的晚上，就是高中时代的最后一次晚自习。 下课铃响的时候，广播里传来了《起风了》的旋律。紧接着, 教学楼下的聚光灯全部打向了对面教学楼对面的年级。在高三生全体看向对面的瞬间，从顶楼那展开了六副高考对联。 在老师的组织下, 高一高二的学生全部去到了高三教室的对面。有人在击鼓，有人在挥舞着手上的小校旗和写着“附中·2024·高三”的小年级旗。 “最高品质！附中高三！” “师大附中！全都高中！” “金榜题名！附中必胜！” 广播里的歌还在继续, 气氛被烘托到了极点。教室的走廊外，附中小分队的几人正站在一起。 “你们紧张吗？”林予然看向小分队里的其他三人。 顾词哲回答说：“有点。” 许程洲说：“还好。” 迟夏接在后面说：“还行。” “你们都不太紧张，那我也就不紧张啦！”林予然说。 耳边的欢呼声还在继续，高三年级的老师敲响了战鼓，年级的大旗帜也在鼓声、音乐声和欢呼声中不停地挥舞着。 他们的身影紧靠在了一起。 在一个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刻，他们在走廊上偷偷牵起了手。 在手心相碰的第一秒，迟夏下意识地看向了身边的许程洲。在人群的呼唤声中，在被人海的拥挤里，她没想到他也看向了她。所以，视线又在悄无声息中发生了碰撞。 然后。 她听见他说：“高考加油。” 她回应：“高考加油。” 2024年6月7日就这样在万众瞩目和无限期待中到来了。 江川师大附中和江川一中这两个考点交换了一半的学生，去对方学校考试。迟夏和许程洲被分在了本校，顾词哲和林予然则被分到了江川一中。 每年最期待的就是语文作文。今年新高考一卷的题目还算常规，借用人工智能的情景，以“答案能够很快得到，问题会不会越来越少”展开思辨讨论，相较于前些年的题目，不算太刁钻棘手。 数学难度算是意料之中但又情理之外的。前面的小题不算太难，但解答题却陡然增加了难度，给没有细心写题和慌张紧张的同学打了个措手不及。按照许程洲和迟夏的理解来说，这套数学试卷想考高分是有点难度的。 “衬衫的价格为9磅15便士，所以你选择c项……” 这是最后一遍以考生的身份听到这句话，有关高中青春的一切，在这句话的回声中渐渐落幕。再也不用去写难以抉择的历史选择题，再也不用去日日夜夜地反复背诵哲学和逻辑的大题，再也不用去在地理中感受无限的离谱。 许程洲和迟夏的最后一科考试结束的时候，窗外正是晴空。试卷清点完之后，考点的门打开，无数学生奔向了校外。 而他们也在人海人潮中，牵紧了彼此的手，一起奔向了学校外。 至此。 高考结束。 许程洲和迟夏搬离了柠川巷，这个承载着他们备考回忆的地方。他们清楚，那个小小的房间里，其实不止有他们准备高考的一切，还有一些关于彼此的悸动记忆。 回到了原来住的地方，他们再次住在了一起。不过，这次不是别墅。 他们成为了上下楼的邻居。 许程洲住在楼上，迟夏住在楼下。 那天在楼上整理高中书本的时候，许程洲偶然发现了一个草稿本。在他的印象中，自己高中时期好像没有买过这种封面的草稿本。刚把这个草稿本拿到手上，还没翻开第一页，许程洲的手机就响了。 拿起书桌上的手机一看，是顾词哲打过来的。 “嘟——”的一声后，电话接通了。 “在哪呢？”电话那头的顾词哲询问。 “在家收东西。”许程洲说。 “准备的怎么样了？”顾词哲说，“我和林予然到学校了。” “差不多了。” 顾词哲说，“理由我都想好了，就让林予然给迟夏打电话，说林主任想让你和迟夏负责毕业典礼的主持，想问问你们俩有没有时间来学校。” 许程洲把拿在手上的那个草稿本放到了书桌的台灯下，“你这个理由找的好啊。” “林予然想的。”顾词哲说，“到时候你就说，我和林予然在学校里面等你们。” “ok。” 接完顾词哲的电话之后，许程洲就去衣柜前找衣服去了。十五分钟后，他出现在了家楼下。 他没直接去敲迟夏家的门。 而是去到了楼下一个能够看见迟夏家书房的地方。 他拨通了迟夏电话。 对面很快就接通：“喂。” “在家吗？” 迟夏“嗯”了一句：“你要来找我吗？” “你要是在书房的话，就往下面看一眼。” 听到的，迟夏不禁露出了疑惑地神色。她从书房书桌的电脑前站起身，扯着脖子往楼下看了一眼。 “你在楼下干嘛？” “等你。” “为什么不直接到我家门口。” “想换个方式等你。” 迟夏笑了一下：“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当然可以。”迟夏说，“不过，我倒是在期待你有事来找我。” “噢？”许程洲说，“现在确实是有事，不过……可能不是你心里想的那件事。” “说说看。”迟夏说，“也许是我心里想的事情呢？” “你一会有空吗，林老师说叫我们去趟学校，说毕业典礼想要我们做主持人。” “这件事啊？”迟夏在窗前点了点头，然后用一种故意的语气说，“和我心里想的那件事是一样的。” 这倒是在许程洲的预料之外，他张了张嘴，不知道下一句话要说什么。他以为她心里在想高考前就说过的事情。 “那你快下来吧。”许程洲说，“顾词哲说他和林予然在学校等我们。” “行。” 没过一会，迟夏就下来了。 许程洲走在她身边的时候，凑到了她的旁边问：“你刚刚心里真的是在想这件事啊？” 迟夏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嗯。确实是这件。刚刚林予然也给我打了通电话，问我在不在家，让我带你去学校。我和她聊完，刚把电话挂断十秒，你就把电话打了进来。” “看来，我找的时机还挺准的。” “你在家干嘛呀？”迟夏好奇地问了句。 “看书。”许程洲说，“你呢？” “处理稿子。我刚刚收到了版权编辑的站短，《天明以前》的中文简体有报价了。” “真的？！”许程洲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嗯。”迟夏说，“今年冬天应该可以上。我这几天把敏感情节给修改完了，刚刚交稿了。” “那你很快就有第三本实体书了。”许程洲说，“到时候我要去抢签名。” 迟夏笑了笑，“好呀，x同学。” 骑着小电动车，两人很快就到了学校。 报告厅里没有什么人，只有顾词哲和林予然坐在台上。 “就我们小分队的人？”迟夏问。 “还有其他同学还没来。”林予然解释，“我们是主要负责人嘛，自然就到的早一些。” “是这样的。”顾词哲接话，“林主任还在家狂睡觉，我们早点来。” 许程洲：“哦对了，原来的教室里，我还有本书忘记在那了，我去拿一下。” 还没等迟夏说话，许程洲说完就从报告厅的前门跑出去了。 “我和你一起……”迟夏忽然想问他一个问题，刚才在路上，她忘了问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就朝他的方向跑了过去。 第57章 一直追到了原来的教室，教室的后门是关上的。 她推开门，看见许程洲正站在原来的位置旁。 “差点追不上你。” 许程洲偷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看向了后门口的迟夏。 “追我干什么？” “应该是我追你才对。” 第50章 【正文完结】 最初的计划是这样的。 由许程洲先走, 去自己班的教室，然后过一会，再由林予然和顾词哲叫迟夏到楼下的教室里去。 但现实是, 迟夏见许程洲去教室之后, 她也追了出去。 这是在林予然和顾词哲意料之外的。 两人当时见迟夏追出去了之后，还一脸懵的对视了一下。 不过, 倒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反正人都已经到楼下去了, 也不需要费尽心思去想把迟夏哄下去的理由了。 楼下教室里的空调正在呼呼吹着冷气，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了窗棱，夏蝉趴在树上不停地在“知了——知了——”地叫着。墙上的倒计时牌早已翻到了最后一页，六月的气息环绕在周遭。 心在扑通扑通地狂跳。 “你来教室……找什么书？”迟夏问。 “我没忘记这本书, 这是我留到今天来拿的。”许程洲说着就从自己课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厚厚的本子，“要说是书，其实也不算。” “那是什么？”迟夏走上前了一点。 “送给你的。” “送给我的？”迟夏伸手接过了许程洲递过来的本子。 迟夏拿到这个本子之后没有立即打开, 她只是看向了许程洲。 “不打开看看吗？” “不。” 迟夏笑了一下：“因为你刚刚说——” “你要来追我。” “所以啊，我想了想。得要给你一个追我的机会, 所以, 我先不打开看了。” “你不好奇这里面是什么吗？”许程洲在心里回味了一下迟夏方才说的话, 立即觉察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立即接话，“还是说？你已经知道这里面写的是什么了？” “我知道啊。”迟夏轻松说，“你的暗恋日记。” 许程洲略显慌乱：“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上学的时候我看到你写这个啦。就在离高考还有52天的时候。” 许程洲：“！”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这个暗恋日记的存在。 迟夏将本子拿在了手上, 她看向他问：“我到教室来找你，是因为我想找你问一个问题。” “你问。” “你有没有在你的书本中间找到什么？” “什么？”许程洲用着衣服明知故问的语气, “你在我书里放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放。”迟夏慌忙接话，“你想让我放什么？” 话语权立即又重新回到了迟夏的手上。 “是吗？” 窗外知呀乱叫的蝉鸣声在此刻又闯入了教室, 阳光落在了窗边他们的身上。 - 毕业典礼那天热闹极了，大家最后一次穿上了高中校服的白色短袖，仿佛又回到了高考前的那个时候。毕业典礼的时间选在了一个周末，学校里没有学生。当天又是个晴天，所以，会场安排在了操场上。 大家在找着好朋友和老师合照，或是在看着毕业照上的每个同学。舞台设置在了蓝色的跑道上，大伙就坐在操场的草地上。 六月的江川，还没到天气热的时候，所以温度不算太高。 周遭夏蝉聒噪，微风时不时会抚过身边。附中蓝的气球飘在各个班的旁边，每个同学手里还拿着附中的蓝色小旗子。 后台，小分队几人聚在了一起，还在商讨着最后的流程注意事项。 “呼——”顾词哲长舒了一口气，“这是我第一次做代表发言，有点紧张。” “放轻松呀，小哲哲。”林予然摸了摸顾词哲的头，“你就当作低下的人都是白菜。你要是紧张，就和我们说说话，我们三，都上过台做过演讲，可以帮帮你。” “别紧张。”许程洲说，“我和迟夏待会还要盯全程的流程和节目。” “对。”迟夏接话，“我和许程洲要站好久好久。你要是紧张，就想想我们俩的处境，是不是心理平衡多了。” “好像也对。”顾词哲看向林予然，“要不，我演讲结束就来帮你拍照吧。摄影才是我的老本行。” “行啊，你来找我呀。”林予然比了个“ok”的手势。 “但是……我会不会找不到你。” 林予然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不会的，你永远都会找到我在哪的。” 一旁的许程洲和迟夏并没有注意到眼前的这段暗流涌动，只是觉得异常的安静。许程洲看了看时间，已经9点了。再过9分钟，毕业典礼就要开始了。 许程洲把手表给迟夏看了一眼。 带着些许为了打破此时沉默的意味，迟夏开口说：“毕业典礼快开始了，我们走吧。” “走吧。” 上午九点零九分，毕业典礼正式开始。 “亲爱的同学们，尊敬的老师们，大家上午好。” “我是主持人迟夏。” “我是主持人许程洲。” 迟夏和许程洲两人站到背景墙前的时候，引发了观众席的一阵欢呼和讨论。 同学a：“我去！我磕的cp又同框了！” 同学b：“呜呜呜，我可磕他们俩了。” 同学c：“还记得高三第一学期的时候，他们俩月考不是第一就是第二，上次迟夏第一，这次就许程洲第一，简直了。” 同学a：“这叫双强cp的你争我赶，智性恋都快要甜死了。” 同学d：“谁还记得刚开学的时候，许程洲才转到我们学校。” 同学b：“哦哦哦！对！当时许程洲和迟夏入学考同分，照片和名字还摆在了一起，简直不要太挑衅了。” “……” 整场除了林冰芸老师的寄语之外，就只有顾词哲这一个代表的发言。林予然把顾词哲的发言放在了倒数第二个，接近整个毕业典礼尾声时候上台。 他的稿子不长，很快就到了结尾：“我曾在想，高中为何如此的漫长，如此的难熬。但真当我结束了高考，来到了毕业这天，我却又在感叹，时间为何会过的这么快。我们都在各自地往前走，前路是怎样，我无法预知。但我知道，只要我回头，只要我挥一挥手与你们说一句好久不见，我们就还能重聚在这里。然后缓缓说一句，致青春，原来我们都还记得这里。” “附中的蓝色跑道，附中的天台，附中的老师，关于附中的一切，将会停留在我们的记忆中，永远不流逝，永远永远。” “祝各位毕业快乐。” 紧接着，掌声四起，顾词哲走下了舞台。 场上渐渐响起了《祝你一路顺风》的音乐。整个年级的老师从舞台两侧走上来，他们轻声合唱，向台下的同学挥着手。 “那一天，送你送到最后，我们一句话也没有留……” “我知道你有千言也有万语，却不敢说出口。” “你知道我好担心，我好难过，却不敢说出口……” “深深地祝福你，最亲爱的朋友，祝你一路顺风！” 一路顺风。 永远顺风。 永远上风。 班级的毕业照，偏偏选中的是那一张——许程洲正在偷看着站在前排的迟夏，顾词哲正在寻找着林予然的身影。 这是全班最活泼的一张，笑的最开心的一张。 那首《祝你一路顺风》结束的时候，操场上绽开了升空的礼花。 至此。 高中正式毕业。 青春期里会发生很多故事的高中时代落下了帷幕。 - 没过多久，今年的高考试卷从公布在网上了。 一大早上，迟夏就跑到了许程洲家的门口，敲响了他家的门。 许程洲当时刚睡醒，还顶着一头的鸡窝头。 “你来怎么不和我打个电话？”许程洲让迟夏进了家。 “你爸妈在家吗？” 许程洲打了哈欠，揉了揉眼睛：“不在，都出差去了。” “早说你要来我就去收拾收拾了。”许程洲准备走向自己房间的浴室。 迟夏在客厅里朝许程洲房间的浴室大喊：“见我还要收拾？” 许程洲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嘴里还有牙膏泡泡，“什么？” “没什么。”迟夏挥了挥手，让许程洲赶紧去洗漱。 洗漱完，许程洲刻意换了套看上去特别清爽帅气的衣服。 迟夏已经在书房里等他了。 他换完衣服就直接去了书房。 迟夏正在回编辑的消息，许程洲刚进房间就对迟夏说：“其实你刚刚说的话我听见了。” 迟夏回完了编辑的话，放下了手上的手机，说：“那你回答一下？” 许程洲坐在了迟夏的旁边，手撑着自己的头，看向了迟夏。 第58章 这是他在学校的时候，最经常做的一个动作。 每次要找迟夏讲话聊天的时候，经常是这个动作座位开头。 “我的回答是……见你当然要收拾。” “毕竟我现在还在追你。” “不是吗？” 说的没错。 迟夏单挑了一下自己左边的眉毛，然后转身看向了眼前的试卷，躲避着许程洲的视线。 “那天你都牵我手了，怎么还钓着我呀？”许程洲凑近了一点，“姐姐。” “姐姐是养了一个鱼塘，邀请我进去是吗？嗯？迟夏姐姐。” “那照你这么说，弟弟也咬钩了呀。上钩这件事，是你主动的，不是吗？” “你说要追我，我不能放弃掉这个机会呀，你说对不对？许程洲弟弟。” “那你是在等我吗？” 迟夏觉得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否则，自己心里的那道防线就要消失了。她忽然想起了林予然军师和她说的那个道理：不要随便随口答应一个男生的恋爱请求，即便是自己再怎么喜欢的人，至少得让他追追你，还可以考察他的恋商如何，再做决定也不迟。 迟夏拿出了眼前高考试卷的答案，放到了许程洲的眼前：“我来找你估分。” “你来找我估分的话……也就是说，要是我们分数相近，就能去同一所学校，那你是不是就会答应我了！？” “先估分……” 先前知晓对方心意的时候，迟夏写过一张小纸条： “考上同一所学校，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那时候她担心不能如愿在同一所学校，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但现在，她似乎有了种突破那种未知的勇气，或者说，她想打破这段未知。即便是没有在同一所学校，她也想和他在一起。 只是现在，她倒是想逗逗他，谁让他高三开学的时候装不认识她来着。 这都是代价的附赠品。 想到这，迟夏心里的小兔子“邪恶”地嘿嘿笑了一下。 迟夏和许程洲是在同一时间内对完答案的。 “怎么样？” “保密。” “你呢？” “保密。” - 过了一段时日，小分队先前约定的海边旅行，最后确定计划在了七月。 许程洲六月底要去趟市体育局和学校击剑队，以后大概率还是有时间参加击剑比赛的，要去做一点对接上的工作。 迟夏家里现在堆满了出版方寄过来的箱子，她要赶在第二本书预售前完成环衬签名，以及第一本书返场的特签。应出版方邀请，迟夏过两天还要去接受出版方杂志的访谈。 林予然和顾词哲正忙着处理家里的一些事情。 大家六月都走不开，都有各自的事情，便推后安排了出行计划。 迟夏接受出版方采访的那天，许程洲去了她家。他说要送她去采访。采访的时间定在了下午，问题不算太多，多是聊天式的内容，和附中访谈很像。 “我们都知道，迟洵大大今年刚结束高考，那请问一下迟洵大大，您想对您和您一样大年龄的读者以及年龄比您小的读者说些什么呢？” 迟夏没有犹豫，她说：“去感受，去享受。高中很美好，我们都会在一个名为青春期的雨季中，找寻到能够一起撑伞的人。友情也好，友情以上的也好。至少，我永远都会回忆起我的高中时代，尤其是高三。” “那请问一下迟洵，你的高中时代是否有值得回忆的人呢？” “当然。我曾暗恋他很久很久，我从未感受过如此剧烈的心跳，每一次，都像是在心底里回答着悄悄的思绪。” 迟夏说到这，忍不住看了一眼窗外的许程洲。许程洲站在窗外，听不见采访室里的声音，但他依旧是笑着的。 因为一见到她，他就想笑，他的心情就会好。 主持人会心一笑，顺着迟夏的视线看了一眼，她立即明白迟夏方才话语中说的人是谁。 “有想过为他写一点东西吗？一定是一段美好的回忆吧。” “嗯。”迟夏停顿了一下，“我曾在我十七岁的时光里与他重逢，后来我发现，他几乎占据了我十七八岁往后的所有分秒。” “我高三的时候并没有停止我的写作，相反，我会把每周空出来的写作时间，当作是自己的放松。在我的记忆中，我曾讨厌春天，因为他曾在春天不告而别。但我知晓了一些关于当年春天的事情，明白了他离开的原因。所以，我开始不讨厌春天了。在经过了今年的初春以后，我甚至爱上了春天。我看过他春天暴雨里的视线，我在我最需要一双手的时候听见过他的声音。” “他知道，我很爱吃一种柠檬糖，后来的某一天里，我把柠檬糖换成了青柠糖，我将柠檬糖的味道留在了过去。后来我发现，他也喜欢上了这种糖，也会和我一样，每周都去便利店买这种糖。”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爱上他原先讨厌的东西。” “但是我知道，我也爱上了我原先讨厌的春天。” “爱上春天别无理由，只能是因为他。爱上春天，好像是我的命中注定。” 主持人没有说话，只是在笑，像是在听邻家“八卦”一样。 “抱歉，一提起他，我的话好像就会变多起来。” “很正常。”主持人说，“那我们就来到了最后一个问题，有读者好奇，迟洵大大下一部作品是什么题材类型的呢？名字是什么呢？” 最后一个问题，迟夏依旧没有犹豫，她说：“暗恋校园文。” “故事的名字，就叫做——” “春天青柠。” 一个关于暗恋的故事。 采访结束，迟夏和许程洲离开了出版方的采访室。 “晚上有空吗？”许程洲问，“想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迟夏思索了一下，“该不会，你要带我去世界之窗吧？” “我去！迟夏，你偷看我的‘追你’计划。” 迟夏笑了一下，“怎么说是偷看呢？随便一想都能想到好不好。” “那你去不去嘛？” “去。” 他们先去的海洋馆。不太亮的走廊里，气氛格外的暧昧。有那么一瞬间，许程洲觉得自己真的是来对地方了。深蓝色和蓝色的玻璃水族箱前是最好出片的地方，随手一拍，就是一张氛围感大片。 “许程洲，你想说什么吗？” “嘘！我们不说话，怕吵到小鱼。”许程洲说，“夏夜降临之后，我就把想说的告诉你。” 他们沿着水族箱的灯光慢慢走，蓝色的光线下，靠近的手正在悄悄地触碰着。碰一下，就缩回。再碰一下，便停留在了原地，等待着下一次不经意间的触碰。 走到水族馆外面的时候，夏夜已经降临了。许程洲没说话，只是牵着她去到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 今晚的游乐场，将会有焰火大会，来迎接盛夏的到来。 许程洲站在了迟夏的面前，用着刚刚好大小的声音说：“想在焰火开始前，向你说出我想说的话。” “你说。” “当我知道自己爱上柠檬糖的那刻，我就知道，我所有的思绪和答案了。一开始我担心是自己错觉，但在我反复确认之后，我发现我是如此的确定。” “高考前，你给我一张小纸条，说我们如果考上了同一所学校就在一起。但我想说，不论最后的结果如何，我都想……” 话还没说完，迟夏就抱住了许程洲。因为自己的心跳已经不允许她再继续等待下去了，她已经快到等待的极限了。 许程洲感觉心跳像是漏跳了一拍一样，然后他立即轻轻地抱住了迟夏。 “我喜欢你。” 和那时一样，他们同时说出了这句话。 接着下一秒，身后的夏夜夜空中绽放出了今天的第一束烟花。 火树银花下。 许程洲和迟夏落下了青涩的一吻。 不管未来的未知数，不管明天是否是晴天，春天是否会下雨。 很喜欢很喜欢你，将会是我的命中注定。 “我话都没说完呢，你就把我抱住了。” “怎么了？不愿意啊？” “当然愿意。”许程洲没有松开迟夏，反倒是抱得更紧了。 “你那本暗恋日记写了多久呀？”迟夏好奇。 “你猜。”许程洲说，“其实回学校筹备毕业典礼那天，我就找到了你偷偷放的你的那本暗恋日记了。” “那你装作不知道？” “想逗逗你。” “许程洲！你要是再敢逗我玩……” “女朋友最大，我什么都听女朋友的。”许程洲看向了迟夏，凑到了她的耳边，“刚才没kiss够。” “不要。” “求你了……” 没等许程洲说出下一句话，迟夏就吻了上去，青柠味的。 “满意了吧？” 第59章 “刚刚不算，是你想kiss，现在换我了。” 便利店里永远会有青柠糖，春天也不再会被讨厌。 - 录取结果出来了之后，迟夏和许程洲作为优秀校友学生代表被邀请回了学校。 走到教学楼前的公告栏处，停下了脚步，那里并排贴着两张照片。 视线下移，是并排的名字。 迟夏：2024年江川市高考历史方向状元，672分，江川大学中文系。 许程洲：2024年江川市高考历史方向前二十名，660分，江川大学管理学院。 蓝天白云，树上夏蝉的声音闯入到了周遭，好像不会停下来一样。微风吹过身边，带来独属于盛夏时节的气息。 树影掠过眼前，忽然之间，像是在命中注定的一样，迟夏再次碰撞上了许程洲的视线。 一如那时，他们在教学楼前一瞬间里毫无预兆的对视。 在春天也在夏天，柠檬和青柠，好像都与你有关。 当你出现在我的视线，春天或许会有青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