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糊涂二十多年了，”庄锐轻声道，看着奶奶，咧了个笑出来，“奶奶，我跟您说件事儿。您别激动。”
    庄锐奶奶静静地看着庄锐，湿漉漉的手扶住了洗水池。
    第85章 但愿人长久
    “警察那边跟我们说，爸爸告诉他们，他其实想要绑架的是我，”庄锐淡淡地述说道，“绑架我以后，逼迫温衍给他五百万。拿到钱以后，再带着我回来，到时候我们是一家人，还有奶奶你求情，这件事儿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了结。不会有人追究。他还白白拿到五百万。”
    “你看他谋划得多好！”
    “但是不巧，去医院绑架我那天，我衣服穿少了，温衍就把他的外套给了我穿，里面那件衣服恰好跟我的差不多，结果被爸爸就当成了我，用谜药药倒带走了。”
    “爸爸他发现抓错人以后还没有醒悟，依然把绑架的短信发给了我！”庄锐把真相一点一点向奶奶揭开，看着奶奶脸上越发惊讶和不愿意相信的表情，却依然没有住口，继续说道，“我当时心急如焚，答应了他筹钱。可是爸爸还把温衍打得这么惨，警察说，爸爸这是压根就没想放温衍活着回来。”
    在得知这件事的那一瞬间，庄锐心里原本对父亲可能残存的那一点温情也消逝了。
    他：“奶奶，你在遗憾他抓的不是我吧？这样事情就可以和稀泥了。不像现在，把温衍这个外人搞得这么惨。我也宁可他抓的是我啊！”
    “温衍这是替我挡灾受罪了。我不可以让他再受委屈的，”庄锐坚定地摇了摇头，“我小时候，您不是经常教导我吗？做事情要凭着良心去做。奶奶，我们不可以因为温衍好说话就一直让他受委屈！他当时万一没有被警察救下来呢？温衍也没有别的亲人。他没有父母，也没有爷爷奶奶的亲人，他孤孤零零在世上一个人，咱们不能这么欺负人啊！我们口口声声说要做他的家人，然后以家人的身份要求他算了，这是家人的表现吗？这就是他和我们做一家人的代价吗？”
    庄锐奶奶没有再说话，把饭桶又冲了一遍，仔仔细细擦干净了。
    “走吧，”她对庄锐说。
    庄锐挽着奶奶的手往回走。
    “你爸爸，”庄锐奶奶慢慢地走着，说话也和步子一样慢，仿佛每个字都是一步一步想出来的，“是我没教好……”
    庄锐眼里冷了下去。
    “该遭报应也是应该我遭报应，不该是你们，”奶奶叹气道，“可能坐牢对他也好吧。我是不知道怎么管教他了，也没那个劲了。”
    庄锐一怔，侧头看向奶奶，慢慢挽紧了奶奶的手。
    晚上，庄锐帮奶奶和林阿姨在医院旁边的宾馆办理了住宿，自己留在了温衍的病房陪房。
    尽管温衍让他也一起去宾馆睡，庄锐拒绝了，侧躺在陪护的折叠小床上注视着温衍：“我现在一刻都不想你离开我视线。我心里头还在慌着呢。”
    温衍被庄度掐过的咽喉好了些，发出些比气音大点的声音：“可是我现在好丑……”
    “哪里丑了，”庄锐也跟着用同样大的声音道，“明明可爱死了。怎么看都看不够。”
    温衍害臊得垂下眼睛，发出了像小孩子一样的低低偷笑声。
    庄锐温柔地看着他，心里却从白天一直盘桓着一个疑问。
    他觉得换衣服的这个事儿太巧了，而且监控里是显示，他俩刚换完衣服，然后温衍突然就去了拐角，之后就被绑了。
    他甚至怀疑温衍是不是当时心头有点预兆，故意那么做的。
    “温衍，”他也不把疑虑藏在肚子里过夜，“你那天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哪天啊？”温衍沙哑地问，随即轻轻咳嗽起来，皱起了眉毛，“嘶嘶”抽了口冷气。
    庄锐急忙坐起来问：“怎么了？牵动了伤口吗？”
    温衍抬起手指了指咽喉和胸腔，两眼泪汪汪地小声道：“好疼。”
    庄锐看着温衍额头上渗出来的汗，抽了张卫生纸帮他轻轻擦掉：“好了，不说话。”他坐在床边，握着温衍的手，“睡吧，我守着你。”
    温衍乌黑的眼睛软软地看着他，微微张嘴用气音道：“好幸福。”露了个笑。
    庄锐捏了捏他的手，没有说什么。
    不需要解释，只透过温衍的眼神，他也瞬间明白了温衍想要表达的感受。
    从小没有父母疼爱，如今才体会到和明白了多年以前那些孩子说的那种“生病的时候的幸福”是什么意思。
    他们两个都是童年不幸的小孩，他还算好一点，至少有奶奶，温衍连个靠谱的长辈监护人都没有。
    庄锐看着已经闭上了眼的温衍，心里不由想道：温衍有时候孩子气就孩子气吧。从来就没有过童年，何必长大呢。
    见手青被绑架的事件自然瞒不住，本地警察也及时在案件告破后发了警情通报避免引起更大的公众焦虑与恐慌。
    原本已经沉寂下去的见手青与其捞男beta对象的词条又上了讨论热搜。
    不少alpha在话题里骂见手青舔狗活该，还不分手就尊重祝福。
    法律类博主则蹭热度，向网友们科普赌博的危害性和此次见手青的老丈人常理情况下会判什么罪行，但结尾很暧昧地来了一句“不过见手青老师愿意签署谅解书的话，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躺在病床上的温衍把评论区设置成仅关注的人能评论，一边歪头张嘴“啊”美滋滋地接过庄锐给他夹的苹果块。
    和庄锐充满情意的双眸一对视上，他就幸福得浑身发痒，恨不得变成一只猫咪咪叫着钻进庄锐怀里疯狂打滚。
    他本来也想好了庄锐如果答应奶奶向他服软求情，他也会答应，反正另有办法。
    可是哥哥呜呜呜好爱我。
    【鹦鹉：发了个东西给你邮箱，就当售后吧。你小说还没写完吗？
    alice：t^t我现在床都起不来，全靠我对象伺候。
    鹦鹉：废物alpha。】
    ——我不可以让他再受委屈的！
    庄锐坚定的眼神，庄锐不容置疑的语气……
    他真想把心脏挖出来给他啊！
    “滴答，”一条网盘app的验证码短信进来了。
    “宝贝，验证码？”已经展开小桌子抱着笔记本在他旁边开始办公的庄锐抬起头问道，屁股底下坐的还是去年照顾奶奶时买的那只蒲团。
    温衍报上数字。
    因为绑架事件耽搁太久，庄锐之前拿到的那个需要入职体检的offer黄了。
    温衍还安慰他，不去也罢，还没入职就因为那个入职体检碰到绑架，想来就是个晦气的工作，八字不合。
    可从元旦后辞职以来已经三个月了，一直不上班没有收入来源，就是秉承着阿q精神，庄锐也不免心里着了急。
    而这个时候袁熙熙给庄锐打来了电话。
    现在，庄锐正跟着袁熙熙给出版社做新媒体运营的网上兼职一边积攒经验一边先赚着钱。
    将网盘里存的一个模板导了出来，庄锐的目光却再次瞄到了温衍网盘云端上锁的那个文件。
    他抬眼又瞄向病床上的温衍，却和正眨巴眼睛静静凝视着他的温衍对上了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