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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无冬之春(西幻NP) chapter59爱与吻

chapter59爱与吻

    时光在静谧的庄园中悄然流转,当第一片变得金黄的橡树叶悄然飘落之时,辛西娅的灵魂也与那具新生的躯体之间的磨合,渡过了最动荡的阶段。
    虽然距离完全康复尚需时日,但至少,她已经能够自如地行动,不再被眩晕和剧烈的灵魂隐痛所困扰。
    是时候离开了。
    关于奎瓦尔结界被毁这件事,倒是出乎她意料地,没有任何人前来向她问责,甚至连一句隐晦的提醒或不满都未曾表露。
    辛西娅猜想,大概和二十年前一样,她再次被家族塑造成了一个完美无瑕的受害者。
    一个被强大而冷漠的监护人以不正当手段禁锢、最终不得不以惨烈方式反抗逃离的可怜半精灵。
    这个形象,恰好可以用来证明家族此次对伊维利欧斯审判的公正与必要。
    当然,也有可能,是那些长老们心里清楚,就算把她卖了,她也赔不起重建奎瓦尔结界和那座古老高塔所需耗费的、堪称天文数字的财力与资源。
    然而,就在她修养的最后几天,准备向露萨瑞尔女士辞行时,一位她意想不到的访客,到来了。
    当侍女通报“金蕊家族的兰妲薇尔女士前来探望”时,辛西娅正坐在窗边,看着外面花园里新移栽的、试图掩盖某头巨龙曾经盘踞痕迹的灌木丛。
    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她的呼吸都为之停滞了一瞬。
    兰妲薇尔。
    这个名字承载了她太多复杂的情绪。
    她是辛西娅在精灵社会中少有的、感受到真切温暖的存在,像一位真正的亲人,曾给予她毫无保留的善待与关怀。
    然而,也正是她,在二十年前的那个清晨,撕开了她自欺欺人的幻梦,迫使她直面真相,从而彻底改变了她人生的轨迹。
    可这场拯救,也让兰妲薇尔自己付出了沉重的代价——重伤濒死,修养许久才得以康复。
    辛西娅一直不敢见她。
    即使这二十年间,她们之间并未完全断绝联系,偶有书信往来,兰妲薇尔的信笺总是如同她的人一样,温柔而包容,从不提及旧事,只关心她的近况,叮嘱她保重身体。
    但辛西娅始终鼓不起勇气去面对她。
    她害怕看到兰妲薇尔眼中可能残留的伤痛,害怕面对那份她无以为报的的关切。
    这份怯懦,甚至让她错过了兰妲薇尔的婚礼,只托人送去了一份仓促准备的贺礼。
    而现在,她来了。
    辛西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整理了一下略显简单的衣裙,示意侍女请客人进来。
    房门被轻轻推开,逆着走廊的光线,一个优雅的身影缓缓步入。
    时光没有在兰妲薇尔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她依旧穿着和从前款式相似的长裙,金色的长发挽成的发髻,几缕碎发柔顺地垂在颊边。
    她的面容与二十年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依旧美丽、温婉,只是那双湛蓝色的眼眸中,沉淀了更多岁月赋予的从容与智慧。
    反倒是辛西娅,此刻看起来已与兰妲薇尔年纪相仿,不再是当年那个需要仰视她的青涩少女。
    “伊恩娜。”兰妲薇尔开口,声音一如记忆中那般柔和动听。
    辛西娅站起身,喉咙有些发紧,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道歉?
    感谢?
    还是解释?
    所有的话语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兰妲薇尔却款步走上前,目光细细地端详着她,没有丝毫芥蒂或审视,只有纯粹的、带着些许感慨的欣慰。
    “你长大了许多。”她轻轻说道,语气中是柔和的怅惘,“也……变了很多。”
    半精灵与精灵,本就是这样。
    在纯血的精灵尚未反应过来许多事时,他们混血的后裔可能就已匆忙走完了一生。
    这位女士因此而感伤。
    辛西娅当然知晓她的善意,可心中一时哑然,想起自己质变的灵魂与难以理解的寿命,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兰妲薇尔似乎看出了她的局促,自然地走上前,轻轻拥抱了她一下。
    一个短暂却温暖的拥抱,混杂金雀花优雅的香气和阳光般的暖意,轻而易举地驱散了辛西娅心中积攒了二十年的不安与愧疚。
    “这些年,过得还好吗?”兰妲薇尔松开她,拉着她的手一同在窗边的软榻上坐下,语气熟稔,仿佛她们之间从未有过那二十年的分离。
    辛西娅渐渐放松下来,拣着一些不那么惊心动魄的冒险经历和游历见闻说给她听。
    兰妲薇尔听得认真,偶尔会插话问些细节,或是分享一些银月城的趣事。
    “……记得有空多回银月城看看,”兰妲薇尔柔声说道,“金蕊家那间属于你的卧房,我一直为你保留着,里面的陈设都未曾变动过。”
    听到这话,辛西娅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同时也觉得有些微妙的有趣。
    相较于这间在晨星家庄园里、虽然精致却总让她感觉像个暂住旅人、来去匆匆的房间,她反而在金蕊家那个小小的、充满阳光的卧房里,度过了更多属于“伊恩娜”的宁静时光。
    那时房间里塞满了她的衣物、书籍、炼金小工具和各种零零碎碎的生活痕迹。
    而在这里,她的一切痕迹都显得如此单薄,仿佛随时可以被抹去。
    两人正闲谈着,房门被轻轻敲响,随后贝里安推门走了进来。
    他大约是估摸着辛西娅今日精神好些,想来陪她说说话。
    “辛西娅,我……”贝里安的话在看到房间内的兰妲薇尔时顿住了。他礼貌地向兰妲薇尔点头致意,“抱歉,不知道您有客人。”
    兰妲薇尔微笑着回礼,目光落在贝里安的脸上时,却明显停顿了一瞬。
    几乎与晨星无异的银发,以及那张任谁都能隐约能看到几分相似轮廓的俊秀面容……
    兰妲薇尔的目光随即转向辛西娅,虽然她极力克制,但那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复杂意味,还是被辛西娅敏锐地捕捉到了。
    关心,探究,或许还有担忧。
    辛西娅感到脸颊微微发烫,心中一阵窘迫。
    她知道兰妲薇尔在想什么。
    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显得徒劳且尴尬。
    难道要说这只是巧合?
    还是说她对伊维利欧斯的感情并非他们想象的那样,所以选择贝里安也与此无关?
    这些话语连她自己都无法完全说服。
    一切都在这些年变成了一笔糊涂账,算不清,也没有人愿意追究。
    贝里安也察觉到了空气中那一丝微妙的气氛,他聪明地没有多留,只是将带来的一小束带着露珠的新鲜铃兰放在辛西娅旁边的桌上,柔声道:“你们聊,我晚些再来看你。”
    兰妲薇尔没有就贝里安的事情多问,她只是轻轻拍了拍辛西娅的手,将话题重新引回了轻松的方向。
    又坐了片刻,她便起身告辞。
    在临走前,兰妲薇尔却取出了一个首饰盒,递到辛西娅手中。
    盒子的款式像是也停留在了时光中,是许多年前银月城中的款式——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便是节奏慢得令人类社会难以理解的精灵族群也早已换了审美。
    “这个,早就该给你了。”兰妲薇尔看着她,目光温柔而有些许遗憾,“本打算在你成年礼时送给你,没想到……一下子过去了这么多年。”
    辛西娅接过盒子,心脏在胸腔中鼓噪,她打开盒盖,里面深蓝色的天鹅绒衬垫上,静静躺着一枚胸针。
    工艺极其精湛,主体是黄金锻造的金雀花藤,纤细的藤蔓优雅地缠绕着一弯由秘银打造的新月。月光石和细小的钻石点缀其间,闪烁着柔和而纯净的光芒。
    而在新月背面,用纤细优美的精灵文字魔法錾刻着两行文字——她的精灵语全名“安缇伊恩娜”,以及金蕊家族的缩写。
    辛西娅的呼吸微微一滞。
    她认得这枚胸针所代表的含义。
    这不仅仅是件珍贵的首饰,更是金蕊家族对非直系成员所能给予的最高级别的认可与接纳。
    在银月城,乃至整个剑湾地区,佩戴这枚胸针的人,都会被等同视作金蕊家族的正式成员,在任何金蕊家族势力所及之处,都能得到相应的帮助、尊重与庇护。
    “兰妲……”辛西娅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讶与动容,声音有些哽咽。
    纵然她早知道对方从未责怪过她,早知道那些疏远不过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放逐,却也无法想见,兰妲薇尔依然愿意给予她如此厚重的一份礼物与信任。
    “收下吧,伊恩娜。”兰妲薇尔温柔地笑着,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无论你走到哪里,记住,我的庄园里会有你的位置。”
    在辛西娅准备离开晨星庄园的最后一天,她已将自己为数不多的行装收拾妥当——几件换洗衣物,瓦尔特利的鳞片,兰妲薇尔赠送的胸针。
    然后就在没有了。
    她环顾这房间,准备做最后告别时,侍女再次通报,露萨瑞尔女士前来拜访,与她同来的,还有她的祖父,晨星家族的现任家主。
    辛西娅有些意外,但还是请他们进来。
    祖父走了进来。
    与露萨瑞尔那仿佛凝固在时光里的沉静不同,他的面容清晰地刻上了岁月的痕迹。
    虽然对于精灵而言,他刚刚步入暮年,远未到风烛残年之时,但那开始松弛的皮肤,眼角唇边深刻的纹路,以及眼神中不再锐利的光芒,都宣告着他生命力的巅峰已然过去。
    辛西娅看着他,心中奇异地平静。
    对于这位血缘上的祖父,她并没有太多的爱恨。
    当年将她送往奎瓦尔的决定,是整个家族默许的,他并非唯一的决策者,也未必是出于恶意。
    她也早已理解,并不认为他当初忽视她的意愿与解释,执意将所有罪责加诸伊维利欧斯身上有多么不合情理。
    在家族面前,个体的感受与真相,本就是可以牺牲的东西。
    这很正常。
    只是,理解不代表认同。
    她对他,也早已没有了那些无谓的亲情期待。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凝滞。
    露萨瑞尔一如既往地沉默,继续扮演一个旁观者。
    祖父看着辛西娅,他那双与伊维利欧斯有几分相似、却浑浊许多的冰蓝色眼眸中,情绪复杂。
    “伊恩娜,”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我……为我当初的决定,向你道歉。是我……是我们,让你痛苦了这么多年。”
    他的道歉听起来颇为郑重,带着一丝迟来的悔意。
    辛西娅静静地听着,没有接话化。
    她没有像那些懂事体贴的后辈那样,立刻说出“没关系”、“都过去了”之类的漂亮话来宽慰对方,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感动或释怀。
    她只是沉默着,仿佛在消化这句迟到了二十年的歉意,又仿佛觉得这句话本身,已经毫无意义。
    沉默滋生着尴尬。
    祖父似乎有些无措,他大概预想过辛西娅的各种反应,或愤怒,或委屈,或终于释然,却唯独没料到会是这般近乎漠然的平静。
    他轻咳了一声,试图打破僵局:“家族……始终认为你是受害者。你有什么需要的吗?我们可以补偿你。”
    辛西娅缓缓摇了摇头,声音平静:“我不需要补偿。”
    她顿了顿,目光掠过祖父,望向窗外那片属于晨星家的花园。片刻的沉默后,她转回视线,看向祖父,清晰地说道:
    “如果可以,”她的声音很轻,却坚定,“我想再见伊维利欧斯一面。”
    这个要求显然出乎了晨星家这位家主的意料。
    他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和戒备。
    伊维利欧斯虽然被惩罚,但他强大的力量依旧让家族忌惮。
    “他……现在状态不太稳定。”祖父斟酌着词句,“你需要人陪同吗?我可以安排露萨瑞尔,或者几位家族护卫在一旁看顾,避免他……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辛西娅摇头拒绝:“不需要。我只想单独见他。”
    她的态度坚决,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祖父看着她的眼眸,最终,还是妥协般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好吧。他现在……就在庄园东侧,他以前的那个房间。”他顿了顿,补充道,“你知道的,他几乎从没在那里住过。”
    在侍女的指引下,辛西娅来到了庄园东翼一个僻静的角落。
    这里比起她居住的区域更加冷清,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久无人居的尘埃气息。
    推开那扇沉重的、雕刻着星纹的木门,房间内的景象映入眼帘。
    房间很大,却异常空旷。
    除了一张看起来坚硬冰冷的石床,一个空空如也的书架,再无其他家具。
    没有窗帘,没有地毯,没有任何属于个人生活的痕迹。
    冰冷的月光从毫无遮挡的高窗倾泻而下,照亮了房间中央那个庞大的存在。
    伊维利欧斯没有维持精灵的形态。
    一条巨大的、银白色的蛇盘踞在房间中央,占据了大部分空地。
    他的鳞片在清冷的月光下流淌着秘银般的光泽,美丽而冰冷。
    庞大的身躯随着缓慢的呼吸微微起伏,他闭着眼,巨大的头颅搁在盘绕的身躯上,与冰冷孤寂融为了一体。
    辛西娅轻轻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她站在门口,没有立刻靠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似乎是感知到她的到来,那巨大的蛇头缓缓抬起,冰蓝色的的竖瞳,在昏暗中睁开,锁定了她的身影。
    没有愤怒,没有责备,甚至没有常见的淡漠,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吞噬一切光线的沉寂。
    他们没有说话。
    寂静在空旷的房间里弥漫,厚重得几乎能听见灰尘落地的声音。
    只有彼此的存在,在这片冰冷的光晕中无声地对峙着。
    时光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那如同雕塑般的巨蛇,终于发出了声音。
    不是通过空气震动,而是和从前一样直接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你恨我吗,伊恩娜?」
    这个问题,如此直接,如此突兀,却又仿佛在他心中盘旋了许久。
    他本不应该有这样的疑问。
    或者说,他本也没有疑问。
    伊维利欧斯习惯于独自思考一切,寻找着属于自己的答案,但这一次,他在问她。
    不是讥讽,不是质疑,是全然的疑惑。
    他已经听不见伊恩娜的想法,无法感知到她的情绪了,却也得以得到了久违的寂静,得以用那些他新学到的情感去认知他一厢情愿认为的伴侣。
    极昼与星空,焚烧的高塔,她的泪水,她的鲜血,她的死亡。
    或许只有她恨他才能解释这一切。
    他试图理解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所有的答案都指向同样的结果。
    他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但他还是想知道,伊恩娜是不是恨他。
    这毫无意义。
    爱恨只是一种情感,知道与否不会改变事实。
    可他想知道。
    他的心这样告诉他。
    而伊恩娜来了。
    不论答案是什么,他都能获得一个来自于她的裁决。
    辛西娅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他盘踞的身躯前。
    仰起头,才能完全看清他的头颅。
    月光勾勒出他银白色鳞片冷硬的边缘,也照亮了她平静的面容。
    她像是不打算回答,只是看着他的眼睛,许久后,才踮起脚尖,伸出手臂,尽可能地将身体前倾。
    “不。”她清晰地回答,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不恨你,叔叔。”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确认自己接下来的话语,然后,用叹息般的语调,继续说道:
    “我爱你。”
    辛西娅没有等待他的回应,也没有解释这份“爱”究竟是哪种模样。
    她只是做出了此刻最想做的举动——仰起头,将自己温热的、柔软的唇,轻轻地印在了他靠近下颌处的一片冰冷而光滑的银白色鳞片上。
    短暂而轻柔,如同蝴蝶栖息于雪地。
    告别。
    也是确认。
    将属于他们他们的,难以辨认的过去与情感诉诸于这个吻中。
    恍然间,她似乎闻到了白山茶的气息——属于伊维利欧斯的气息。
    那当然是错觉。
    龙息之焰焚尽了奎瓦尔亘古的结界,失去了魔法的庇护,那些曾在星光下舒展枝叶的草木,如今尽数裸露在刺骨的寒风之中。
    它们会凋零、会死去吗?
    或许吧。
    但至少,满山的白山茶仍在。
    纵然此刻零落,待到某一个飘雪的时节,那些纯白无瑕的花瓣,或许仍会倔强地破雪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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