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最近出了个大新闻,说是镇礼巷巷尾的杜家有人被抓了进去。
有人在乡医院亲眼目睹,一个年轻的警员闯入二楼的一个病房,将还在病床上的杜阁缉拿归案,戴上手铐,直接带走了。
那天看诊的人不少,新闻传播得也快。不出两天,小镇上人尽皆知。
某些懂些风水的人说,房子建在死巷本就不合理:且不说煞气最爱聚在深处,可能招惹祸端;也不说财运、气运会被前面的人家吸走,不利于敛财;就单是阴湿的居住环境,便不易长居。
另一些阅历深的居民提起了杜家夫妻的死难,描述得十分虚浮,说是一个死无全尸,另一个死得蹊跷。
一时间,议论的众人纷纷对死巷的风水深信不疑,搞得靠近巷尾的几户人家整日里揣揣不安。
这话要是王志文听了,骨灰得乘着风一路扬来,叫这些张嘴讲闲话的呛死。
炎热的八月份罕见地下雨了,闷热的空气让人心头难免郁燥。
走在去拘留所的路上,仍有不少窃窃私语伴随着侧目而视藏在雨幕中,阴冷冷地刺向伞下的杜珞。她是想抓个典型来骂骂,但只要她一将伞举高,便全消失不见了。介于没有一个直接摆到她面前,她只能视若无睹。
办理好手续,杜珞在拘留所的探视室稍坐片刻,就见到了小镇近期舆论中心的杜阁。
这是杜阁进入看守所的第叁日,没人给他送衣物,他只能穿拘留所发的制服。几日不见,他的身板愈发孱弱了,更像是衣服在穿他。要是镇上的人见了他这模样,流言蜚语要怕是要说到月末才肯停歇。
探视室有一长条窗口,但拘留所的犯人少,今日只有杜珞前来探望,此刻偌大的房间内唯有她与杜阁,外加两名发呆的看管人员。
面前的玻璃窗像是许久未擦洗过,透过玻璃看杜阁,他整个人都雾蒙蒙的。
这使杜珞产生一种错觉,他好像并不在这儿。
总共叁十分钟的探视时间,她们光是对视就花费了一半。
杜珞盯着他青色的下巴有些出神,不觉说出口:“原来你也会长胡子啊。”
“你从没有注意过我,当然不会知道。”杜阁靠着椅背,呛了一句。可当杜珞闭口不言之后,他又凑近了些,整个人在她眼中鲜活了许多,“我还以为你真恨透了我,不愿意再见我了。”
“原本是不想来的,但是我们之间总要做个了断吧。”
“你要走了,是吗?”杜阁干巴巴地再问了一次,“你要走了,是不是?”请记住网址不迷路yēdu⒊点cōМ
“嗯,就像你说的,去一个新城市生活,总要先做些准备。”
“既然都要走了,为什么还要来看我一眼,”杜阁似是没有信心,说到一半垂头,“我能不能认为你对我还是有点真心的。”
“……能。”
对面的杜阁猛地抬头,头与玻璃碰撞,发出闷厚的一记声响,导致他身后的监管人员一齐投来谨慎的目光。
杜珞吃吃地笑了,迎着杜阁震荡的视线,她点头,再次肯定道:“能。”
“你明白你这句回答意味着什么吗?”杜阁威胁道,“我还有十二天就出去了,我还知道你在庆弥上大学。”
“嗯,但是我相信你不会来找我的。”杜珞试着不去在意杜阁,自顾自说了下去,“我的生活被你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一度怀疑我根本离不开你,因此我曾经动过很多次带上你一起去庆市的念头。”
“你知道吗?就算没有录取通知书,我照样能去庆弥读书。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藏起来呢?如果当初你先来找我询问,我们的结局也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坦诚的话一旦说出口,便滔滔不绝了。
杜珞抿了抿嘴,接着道:“我说这些话绝不只是为了指责你,而是我想着你依靠着这些念头,今后的日子应该能好过一些。”
玻璃那头,杜阁不停地晃动脑袋,又像一抹虚影了。
“这几天,我想通了很多东西——或许正因为我们是同胞兄妹,你有时就像世上的另一个我,所以我们的生活总有太多的猜忌……”杜珞释怀地笑了,“哥哥,你说希望我过得幸福,我也想这样真诚地祝愿你。”
“所以,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相见了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杜阁的身影在她眼中变得愈发模糊,杜珞擦了擦玻璃,却没有丝毫变化。直到脸颊传来一股凉意,她从自己脸上摸到一手湿意。她如同洗脸般抹去眼泪,但马上又会有新的眼泪涌出来,永远也擦不尽似的。喉咙被飙出来的泪呛住,嗓子眼火辣辣地疼,令她痛苦地咳嗽。
“不要哭了……”杜阁在玻璃那头也配合地做出了摩挲的动作,“我答应你就是了。”
“你没来之前,我还在担心这几天你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吃好、有没有睡好、有没有穿好……”杜阁如数家珍地说道,“现在看来,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有一点你说的不对,”他无奈地扯了衣角,自嘲道,“其实一直都是我离不开你,所以我才会用各种手段把你留在我身边,只是没想到这样反而把你推得更远了。”
自杜阁踏进探视室以来,他的视线从未离开过杜珞,此刻他竟敛下了眼睑,“你一个人出门在外,要多结交点朋友,对她们友善一些,没有人会像我一样无条件包容你的脾气;以后要是独居了,记得把门锁换成最坚固的,钥匙要保管好;我听说大城市有家政服务,给自己找一个吧,这样就不怕没人照顾你了……”
对于杜阁的唠叨,杜珞向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换做以前,她大概想不到有一天会如此认真地听完。
但十五分钟的时间终归是有限的,监管人员走到杜阁身边,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压着他的肩膀和手腕起身。杜阁的身体被迫挪动,但脑袋不受控制,他又仓皇地看向杜珞,直至他彻底迈入那道铁门。
“休息好了再走吧。”
这是杜珞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原定计划是探视过杜阁就坐大巴离开曲河镇。杜珞看向拘留所墙上的时钟,对比大巴启程的时间,临时改变了主意,她决定回一趟家。
房间有太多回忆,杜珞甚至不敢多停留一眼。她躺在杜阁曾经躺过的地方,上方再也不是悬浮的积水,崭新的编织袋几乎平行于地面。
她翻了个身,觉得脑袋抵着一个硬物。她立刻扒开杜阁的枕头,发现了一个硕大且厚实的牛皮信封,里面有难以数清的整齐红色钞票、一捆有折痕的面值不等的纸币,以及几本泛黄的小簿子。
装在信封里的钱不会长腿跑路,相比之下,杜珞更好奇这些簿子是什么——
「杜珞今天打碎了一个碗,我给妈妈告状,但是妈妈并没有责怪,反而担心杜珞有没有受伤,真可恶。」
「妈妈今天买了一只鸡,两个鸡腿全给了杜珞,可是我也想吃。」
「杜珞是个跟屁虫,我去哪儿就跟到哪儿,烦死了!」
第一本的字迹尤为模糊,像是要消失在纸上了。
「她搬去和杜娟睡了,电风扇也被她搬走了,害我每天热得睡不着觉。」
「就因为她讨厌吃甲鱼,导致杜娟也吃不了,真是个自私小鬼。」
「杜娟死了,她哭得好伤心,我也不开心。」
第二本的字迹极为潦草,导致苛评都不甚清晰了。
「她的眼睛比嘴巴会说话,我喜欢听。」
「她有洁癖,她喜欢阳光,她酒量好差。」
「生日快乐,宝宝。」
「不能让她知道这件事。」
「骗子。」
最后一本的字迹最为浓重,黏糊糊的连笔字看着竟有些情意绵绵。
杜珞是应试教育当中的尖子生,每读一句,她几乎都下意识地去刨析,杜阁是在什么情绪下写下了这些文字。以至于她已无心去揣摩,杜阁把这些小簿子摆在她面前是何用意。
她想她大概无法将这几本沉甸甸的簿子们装进行李了,这会拖垮她的步伐。
重新关上大门,杜珞再次踏上去往客运站的路。路过巷口,杜珞考虑再叁,还是敲响了刘姨的家门。
栅栏里的田园犬通人性,今天异常地乖巧,蜷在狗窝里安静地望着她。
刘姨拉开门,见她一身打扮,心下了然。
“刘姨,这是您替哥哥垫付的医药费。”杜珞抽出那一捆纸币,“还有您这些年的照拂,我真的很感激您。”
“你都喊我刘姨了,我当然是不好收下的。”刘姨塞了回去,欣慰地笑着,似乎又透过她在看某个人,“走吧,走吧,最好别再回来了。”
带着刘姨的祝福,杜珞如期地赶上了大巴。她不常坐车,特地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山路不好开,车辆晃悠悠地行驶,一路上经过了很多个隧道,最长的那个足足开了有十多分钟。
外面下着雨,气温比车内要低上一些,窗户内侧产生了一层水雾。她倚在窗户上,大巴摇晃着即将进入的新的隧道,她的视线再次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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