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窗前，闪电映亮他的脸，肤色如玉，长睫半敛，红润唇瓣平缓。
    无喜无悲，像是要随风而去。
    厉辛紧紧凝视他，心底的紧绷与恶念层叠不绝。
    想占有他，想掌控他。
    想困进怀里，动弹不得哪里也去不了。
    想……绑起来。
    厉辛眉眼森冷，指尖几乎在颤栗，伸出手，够上对方衣角，缓缓挨近手腕。
    将将碰上，指尖已经几乎能感受到温度，近处的手忽然一动，倏地远离。
    厉辛后脊电流流窜，猛的伸手，死死的箍住，露出个骇然幽凉的笑。
    “……唔。”
    苏锦沐猝不及防被攥，回头看一眼，只一眼，看清身后男生眼底的疯狂，脑袋里神经瞬间紧绷，周身一滞。
    厉辛发现了？！
    不，没有。
    发现会比现在更疯。
    苏锦沐心脏微悬，神情稳定，自然到极致，“雨太大，我不放心我的花，下去看看。”
    “我也去。”
    厉辛攥着他手，脸上露出一个森然的笑，恶鬼似的，嘴角猩红上扬，“我陪小少爷去。”
    “你——”不用。
    苏锦沐脑袋里飞速运转，厉辛状态不对，不让他去他更起疑，“随你。”
    他披上外套匆匆下楼。
    男生紧紧贴在他身后，像是连在一起。
    花园里漆黑一片，本身就看不清，加上雨水冲刷，露天花园里的泥土化成泥浆，流淌外溅。
    地面湿滑难走，步步打滑。
    苏锦沐看眼露天花园里的植物，都被打的不成样子。
    转头看向厉辛，微微蹙眉，“去把挡雨布拿出来，我看看花房，一会儿一人两头，把雨布铺开。”
    厉辛攥住他不想松手，硕大的雨点打在伞面上，发出接连不断的声响，砸入人心。
    “小少爷一会儿还在这吗？”厉辛弯起笑，轻轻询问。
    苏锦沐:“……？？？”
    苏锦沐抿唇，“在，快去。”
    厉辛注视他一会儿，转身，越过湿滑泥地，快速往里去。
    苏锦沐神经紧紧绷着，有些发麻，也没有望他背影，没有盯着他直到对方进屋，转身，随意自然的隔着玻璃看一眼玻璃花房里的景象。
    ……还好，还好。
    一切如初。
    只是那半边泥土区明显湿润了许多。
    苏锦沐抬眼看看头顶，不确定这雨还要下多久。
    他看一眼，收回视线，转回身看向露天花园，再不经意似的看向厉辛方向。
    男生刚进门，但没急着转弯，却突兀回头，幽幽盯着这边。
    苏锦沐抬眼，恰好和那边对视上，头皮发麻。
    如果他刚刚一直盯到厉辛进门再观察花房，厉辛转身的一瞬间就会和他直接对视上。
    就会察觉，他在警惕他。
    进而彰显，秘密就在附近！
    ……鬼东西。
    苏锦沐耳后神经急促跳起来，浑身拉紧，朝他示意，赶紧去拿。
    男生身影漆黑，盯过来一会儿，很快拿着雨布出来。
    苏锦沐和厉辛顶着雨把遮雨布铺开，尽可能往靠近花房的地方拉了拉，希望底下少渗透进水。
    弄好直起身往屋里走。
    厉辛紧紧跟着他，拉着他手腕，两把伞动作不方便，依然要拉，
    两把伞的边缘打架，苏锦沐脚底下踩了泥，本来能稳住，结果伞上紧挨挨的力道传来，遽然坐到地上。
    ……唔。
    苏锦沐稍稍蹙了下眉。
    他坐倒，厉辛拉着他手腕，顺势往前一靠，手里的伞扔下，飘摇落地，挤到他伞里，矮身在他跟前。
    眉眼黝黑渗人，紧紧的拉着他。
    “小少爷。”
    苏锦沐抿唇，“先起来，回屋里。”
    闪电光芒掠过，苏锦沐抬头看了眼，迅速估摸雨势。
    光芒映亮他的脸，玉白色，泛着光泽，几乎有些要化身而去的清幽感。
    厉辛神经骤然叫嚣起来，危险信号绷紧，牢牢攥住他手腕，眉眼贴近，眼一眨不眨，鬼似的。
    苍白冷戾。
    “小少爷。”
    他俯身靠近，直勾勾的，猩红嘴角怪异，“我紧张，你摸摸我。”
    “摸摸我。”
    苏锦沐:“……”
    苏锦沐和他对视一眼，昏沉中，两人眼底具是暗色，显然厉辛不可能是在紧张天气。
    苏锦沐抿唇。
    男生不断靠近，近乎和他脸贴脸，苏锦沐看清他脸上一点雨滴，是换伞的时候淋上来的，湿漉漉沾染着。
    像是幽冷的水鬼。
    黏人不放。
    “摸摸我。”他又道，表情怪异，声音却很慢，沉闷可怜似的，“摸摸我。”
    苏锦沐心脏倏忽软了点，像有一小块塌陷，满涨的感觉上涌。
    抬手，抹去那点雨滴，指腹蹭蹭。
    “很紧张吗？”他轻声问。
    厉辛侧脸贴着他手心，点头，“紧张。”
    他盯着小少爷，一咧嘴，露出个骇人的笑，眉眼浓黑，唇瓣猩红。
    紧张。
    紧张到想疯癫。
    想把人直接绑起来锁起来。
    厉辛轻轻蹭他手心，笑着，眉眼诡谲，鬼气森森，“小少爷能再说一遍吗？”
    “说你不会离开我。”
    苏锦沐心头微沉，有些闷。
    他从前觉得，厉辛对他的黏人，源自最开始对缓解厌食的迫切。
    一开始就是为了利用，利益交错，能有几分真心。
    就像苏家的父母一样。
    但此刻心底触动，潮湿的情绪上涌，填满心脏。
    他望着厉辛的脸，望着他眼。
    手心轻蹭。
    我愿意相信你爱我。
    ……
    但他想无拘无束，想彻底脱离苏家，脱离现在的一切。
    苏锦沐垂眼，敛去眼底神色，轻慢靠近，贴上他嘴角。
    “不会的。”
    “我不会离开的。”
    厉辛蓦地笑起来，看不出神情，蹭蹭他，悚然诡艳的笑着。
    第49章
    暴雨急促, 两个人回到房间，没有在谈论起相关话题，各自洗澡后躺回床上睡觉。
    外面浓黑一片, 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偶尔的闪电刹那间照亮天地，伴着轰隆隆的雷鸣声。
    凉丝丝的温度蔓延开。
    房间里，夜灯也没开，苏锦沐和厉辛如旧上床睡觉，但苏锦沐动作间被男生死死的箍在怀里，动弹不得。
    想翻个身都费劲。
    整个人被严丝合缝的固定住。
    而男生依然怪异的笑着，嘴角上勾，意味不明, 手上力道很紧。
    苏锦沐:“……”
    苏锦沐抿唇, 心脏里飘出一团棉絮似的，微弱的牵拉感。
    厉辛太敏锐, 一定会察觉到些许不对，但……没有其他办法能再安抚。
    只要不影响他最后的计划, 随他猜去吧, 总归都猜不准。
    两个人状似一切如常, 第二天凌晨，四五点钟的时候，苏锦沐猝然惊醒。
    外面雨已经渐渐小了，淅淅沥沥的打在玻璃上，光线微弱, 苏锦沐心里惦记着事，所以早早醒过来，睁开眼。
    他侧躺着, 一睁眼就是男生有力的胸膛，腰上被一条手臂紧紧环箍着，腿也被乱七八糟的缠住。
    厉辛还没醒，但厮缠太紧，他动作幅度一大，厉辛必然会醒。
    苏锦沐额角跳了跳，轻轻抿唇，看眼窗帘边缘露出的一点天光。
    不知道花房里什么情况，他本来想赶在苏家所有人醒之前去玻璃花房处看看情况，免的下了一夜雨，土壤湿软，再露出什么不该露的出来。
    但眼下，即便苏家人没醒，他一起身，厉辛醒了也不行。
    以他性子，必然会跟下去。
    ……但现在下面情况不明。
    苏锦沐唇角抿紧，躺着不动，感受男生身上丝丝缕缕的温度，长睫半垂，脑袋里飞快思索。
    ——监控！
    苏锦沐骤然想到什么，眼尾一抬，长睫动了两下。
    当时玻璃花房翻修的时候，他人在海边度假区，为了方便查看进度，安了监控！
    苏锦沐唇角弯了一下，松口气，看眼面前依然闭着眼的男生，手臂轻缓动了动。
    男生胳膊揽在他腰上，没和他手臂相碰，但只是一点被子上的细微摩擦。
    腰上胳膊倏地一紧，牢牢紧绷着。
    男生呼吸平稳，闭着眼，将人使劲往怀里按了按，眉头轻蹙，蹭蹭他发丝，两个人几乎完全贴在一起。
    苏锦沐:“……”
    苏锦沐动作愈发轻，摸到枕边，终于顺利的拿到手机。
    ……好在放的位置不远。
    苏锦沐翻不了身，脑袋和男生紧挨着，抬手，把手机举高，越过男生头顶，单手操作打开之前隐藏起来的监控软件。
    苏锦沐目光清凌凌的，眼睫抬起看向屏幕。